〖原创〗东华与凤九——依照剧版改编三生三世枕上书

息泽神君他,有些失态。

在这里看到自己是这么值得激动的一桩事吗?凤九觉得稀奇。

风声猎猎,也不过就是几瞬,略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说了两个字:“藏好。”下一刻已将她推了出去。虽是一个危急时刻,力度却把握得好,她掉落在白露树的一个枝桠上时没有觉得什么不适。

再抬头望时,息泽御风已飞得极远,将银蛟彻底引离了这一方水潭,似乎打算将新战场设在潭那边的一方秃山上。

凤九栖在白露枝桠上,右手在眉骨处搭个凉棚往秃山的方向一瞧,什么也没瞧见,耳中只听到猛蛟时而痛苦的长啸,料想息泽正占着上风,并不如何担心。新月如钩,潭似明镜,待要从枝桠上下来,却见潭水中映出一个佳人倩影。凤九定睛瞧清楚潭水中佳人的倩影,一头从树桠子上栽了下去。

哆嗦着从水里爬上岸时,凤九都要哭了。她终于搞清了方才息泽为何有那么一惊。原来冰棺里的美人醒了。

醒来的美人在何处?片刻前在息泽的怀中,此刻正趴在岸上准备哭。

一心一意准备哭的凤九觉得,她今天实在是很倒霉。普天下谁能有她这样的运气,看个热闹也能把魂魄看到别人身上去。叠风说过此地混乱,但她没想到能乱到这个地步。她此时宿着冰棺美人的壳子,她连怎么宿进她壳子的都不晓得。她离开了阿兰若的壳子,也不晓得那个壳子现今又如何了。

还没等她酝酿着哭出来,几棵白露树后却率先传来一阵肝肠寸断的哭声。她认出了哭天抢地的那个正是方才挨着她坐的小鱼精,围着他的另外两串小鱼精默默地抹眼泪,他们中间的地上,直僵僵躺着的恰是阿兰若的壳子。

萍水相逢的小鱼精哭得几欲昏厥,“漂亮姐姐你怎么这么不经吓啊,怎么就吓死了啊!”强撑着昏厥未遂的小身子,鼻子一抽一抽,“阿娘说人死了要给她上两烛香,我们没有香,我们就给你上两把毛豆。”其余的小鱼精也纷纷效仿,不多时,阿兰若的身上就堆满了煮花生和煮毛豆。

小鱼精们的义气让凤九有点感动,一直感动到他们掏出一个打火石来打算把阿兰若给火葬了。趁着火星还没打出来,凤九躲在树后头,赶紧拈动经诀隔空将阿兰若的壳子推进了水中。壳子掉进水中的那一刻,她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亦不动声色潜进了水潭中。

在凤九的算盘里头,一旦她靠近阿兰若的壳子,说不定就能立时换回去,届时她同这个冰棺美人各归各位,正是造化得宜。

她在水底下握住阿兰若的手,没有什么反应;抱住阿兰若,还是没有反应;捻一个魂魄离体的诀,却觉此时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像被捆在冰棺美人的壳子里,脱离无法。

事情它,有些大条了。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3 10:51:00 +0800 CST  
诚然她并非真正的阿兰若,变不回去心中也觉没什么,但顶着阿兰若的脸,吃穿用度上不用操心,顶着这个冰棺美人的脸,莫非天天跟着小鱼精们吃毛豆?毛豆这东西偶尔一吃别有风味,天天吃还是令人惶恐。再则,她还应了叠风要顶着阿兰若的身份帮他的忙,半途而废也不是她的行事。

凤九在水底下沉思,既然变不回去了,而她又必须让所有人继续认为她是阿兰若,有什么法子?

唔,施个修正之术,将比翼鸟一族关乎阿兰若模样的记忆换成这个冰棺美人的,或许是条道。

凤九想起姑姑白浅有一句名言,只有课业学得不好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此情此境,片刻就能想出这么个好主意,凤九在心中钦佩自己是个真正的聪明人,顺便一赞姑姑的见解。但课业不好,却始终是个问题:当初夫子教导修正术时她一直在打瞌睡,施术的那个法诀是怎么念的来着?

被银蛟顶出去的冰棺如今已落回湖中,就在她们脚底下,凤九胡乱将阿兰若塞入冰棺,又胡乱照着一个朦胧印象施了个修正术,胡乱宽慰自己既然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一个小小的修正术岂有什么为难之理。做完这一切,她登时将诸多烦恼抛于脑后,踩着水花浮上水面,打算关怀一下息泽打架打得如何了。

看热闹的小鱼精已散得空空,徒留岸边一排扎眼的荷叶恹恹摊着,远处的秃山似乎也没什么动静,凤九感到一瞬莫名的空虚。

低头再望向水面时,水中人长发披肩,白裙外头披了件男子的紫袍,瞧着竟然有些缥缈熟悉。

一道白光蓦然闪过凤九的灵台,这个冰棺中的女子,会不会是她真正的壳子?她无法再移到阿兰若的壳子里,乃是因她机缘巧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这个想法激得她不稳地后退一步。

但来不及深想,天边忽然扯出一道稠密的闪电,雷声接踵而至,老天爷有此异象,必是有恶妖将被降服。果然,秃山上传来猛蛟的声声痛吼,冷雨瓢泼,借着白露林的璀璨光华,可见乃是一场赤红的豪雨。

凤九抬头焦急地搜寻息泽的身影,雨雾烟岚中,却只见紫衣神君遥遥的一个侧影,周身依然没有什么仙法护体,银色的长发被风吹得扬起来,手中的剑像是吸足了血,绕着一圈淡淡的红光,气势迫人。

猛蛟身上被血染透,已看不出原本覆身的银鳞,眼中却透出凶光,露出极其狰狞的模样。

凤九不禁打了个哆嗦。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3 10:52:00 +0800 CST  
被激得狂怒的困兽扬头嘶吼,电闪之间弯角向紫衣神君疯狂撞过去,像是已放弃了法术,要以纯粹的力量做最后的胜负一搏。凤九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嘶声急喊快躲开。紫衣神君却并未躲开,反而执剑迎上去,剑锋极稳极快,斩风破雨之势直劈过蛟首,但那样硬碰硬的姿势,坚硬的蛟角亦无可避免刺过他的身体。那一瞬间不晓得眼睛为何那样灵敏,凤九见他反手斩断刺进身体的蛟角,只皱了皱眉,脸上甚至没有其他痛苦的表情。

白露林的光华一瞬凋零,满目漆黑间,凤九觉得自己听到了蛟首落地时的沉重撞击。她喊了两声息泽,没有人回应。她跌跌撞撞地腾身,朝着秃山行得近了些,血腥气渐重间,她一叠声地喊着息泽,但仍然没有人回应。

空中影出一轮圆月,四月初二夜,却有圆月,也是奇哉。雨下得更大,倒是退了血色。

凤九最后落在秃山的一个山洞口。她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浇透,心口一阵凉。

息泽在哪里?是不是伤得很重,还是已经……他最近都对自己不错,冒险去始空山给她取护魂草,送她鱼吃,她被橘诺两姐妹算计时,他还来给自己解围。

她不晓得心头的恐慌是不忍还是什么,也不晓得身上的颤抖是冷还是在惧怕什么。她觉得她不能待在这个山洞,外头雨再大,不管他是伤了还是怎么了,她得把他找出来。

正要再冲进雨幕,身后的山洞里却传来一声轻响。此种深林老洞,极可能宿着一两头奇珍异兽。凤九攀着洞壁向里头探了一两步,并未听到珍兽的鼻息,又探了一两步,一阵熟悉的血腥味飘进鼻尖。

顾不得小心扶着岩壁,凤九颤着嗓子试探地喊出“息泽”两个字,几乎是一路跌进了山洞。

洞口还好些,依稀有月光囫囵见得出个人影,洞里头却是黑如墨石。她一向怕黑,自从小时候走夜路掉进一个蛇窝,也不怎么再敢走夜路,今天晚上不晓得哪里借来的胆子。

子夜无边,湿乎乎的山洞里头一线光也没有,她浑身发毛,哆嗦着预备从袖子里掏颗明珠出来照明。方才她在洞口就该将它掏出来,也不至于不体面地滚进山洞,她不晓得那时候自己怎么就会忘了。

手指刚触到袖子里的明珠,忽感到一股大力将她往后一扯。她“啊”地惊叫一声,明珠啪一声坠地,顺着一个斜坡直滚到一个小潭中。小水潭酝出浅浅的一团光,但只及得她脚下。她才发现方才自己是站在一尾卧蛇的旁边,再多走一步,一脚踩上去,难免不会被它的两颗毒牙钉入腿中。此刻,这尾卧蛇已断作两截。

一只手搂在自己腰间,将她稳稳收进怀中。她年龄虽小,但毕竟是做了那么多年的青丘帝姬,现在又是青丘女君,晓得判断这种时刻,会救自己的不一定就是友非敌,需警醒些。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3 10:53:00 +0800 CST  
她定了定神,像凡间那些摸骨先生一样,有意无意地摩挲过围在腰间的手,想借此断出身后人大体是个什么身份。

极光洁的一只手,食指商阳穴处并无鳞片覆盖,不是什么山妖地精。小指指尖圆润亦并非翼族魔族。手掌比自己大许多,应是个男子。指端修长,肤质细腻,看来是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手掌略有薄茧,哦,公子哥儿偶尔还习个刀或习个剑。

正待进一步摸下去,忽然感到身后的呼吸一窒,又是一股大力,反应过来时,凤九发现自己背贴着身后的岩块,困在了公子哥和洞壁的中间。洞顶的石笋滴下水珠,落进小潭中,滴答。

朦胧光线中,凤九看清了眼前人却是息泽神君。

他望着她额间的凤尾花,目中似是有万水千山。
“青丘狐尾每一条,都能凝做执念化成一个法器,我要去三生石上刻上你的名字”
“我为了你,连尾巴都割了,在梦里,你也该还我了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年你没有从三生石上抹掉自己的名字,是不是会喜欢我”凤九双手被束在头顶,干燥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如同方才她抚着他一般,眉毛,眼角,鼻梁,像羽毛一样的轻柔。她的执念太深,但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不晓得原来这种摩挲其实是很撩人的一件事,要是她晓得,借她一千个胆子她方才也不那么干。

她之前没有猜到是息泽,是因那只手温暖干燥,并无什么血痕黏渍,干净得不像是才屠过蛟龙的手。此时一回想,她同息泽相见的次数也算多,但着实没有看过他狼狈的模样,这样的行事做派,倒像是一下战场就能将自己收拾得妥帖。

他的手指停在她唇畔,摩挲着她的嘴唇,像立在一座屏风前,心无旁鹜地给一幅绝世名画勾边。凤九忍不住喘了一口气,在唇边描线的手指骤停,凤九紧张地舔了舔嘴角。息泽的眼忽然深幽,她心中没来由地觉得有什么不对,本能往后头一退。身子更紧地贴住岩壁那一刻,息泽的唇覆了上来。

后知后觉的一声惊呼被一点不留地封住,舌头叩开她的齿列,滑进她的口中。他闭着眼,每一步都优雅沉静,力量却像是飓风,她试着挣扎,双手却被他牢牢握住不容反抗。她闻到血腥与白檀香,原本清明的灵台像陡然布开一场大雾。


(我喜欢你好久了,从相遇的那一刻,尘缘中,好想时光停留,那离别的伤痛像箭刺在心口,回忆中泪湿透了清风。就算没有如果,你会忘记了我,也甘愿被爱蛊惑的热燃烧着的我,心动的那一刻,就算飞蛾扑火,也勇敢的痛着深深的爱着,就算没有如果,真心无法诉说,那思念也会缀满月色融进泪的温热,爱上你那一刻,也许没有结果 ,我也无怨无悔的为你执着——香香《就算没有如果》 )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3 10:55:00 +0800 CST  
这段写的我心好累,开始不知怎么写怎么表达,费了我N多个脑细胞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3 11:02:00 +0800 CST  
她觉得脑子发昏,这样的力道下,她几乎逸出呻吟,幸好控制住了自己,但唇齿间却含着沉重的喘息,在他放轻力度时,不留神就飘了出来。

紧握在头顶的双手被放开了,他扶上她的腰,让她更紧地贴靠住他,另一只手抚弄过她的肩,一寸一寸,扶住她的头,以免她支撑不住滑下去。她空出的双手主动缠上他的脖子,她忘了挣扎。他吻得更深。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好像这种时候她的手就应该放在那个位置。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男人朦胧的脸,温柔的对她说:这个宫中,没有人再敢为难你。头突然一阵刺痛,灵台处冷雨潇潇,迷雾刹那散开,迎入一阵清风。

神思归位。

洞中的尘音重灌入耳,钟乳石上水落石出,像谁漫不经心拨弄琴弦,静谧的山洞中滑出极轻一个单音。她一把推在息泽的前胸,使了大力,却没推动。他的嘴唇滑过她的脸颊痛哼了一声,头埋在她的左肩处,仍搂着她的腰,轻声道:“别推,我头晕。”

推在息泽胸口的手能感觉到莫名的湿意,举到眼前,借着潭中明珠渐亮的暖光,凤九倒抽一口凉气,瞧着满手的血,只觉得几个字是从牙齿缝里头蹦着出来的,“流了这么多的血,不晕才怪。”

肩头的人此时却像是虚弱,“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凤九咬牙道:“光靠着不行,你得躺着,伤口没有包扎?”

息泽低声,“正准备包扎,你来了。”

凤九闷声道:“我没让你把我按在墙上。”

息泽低声道:“刚才没觉得疼,就按了。”又道,“别惹我说话,说着更疼了。”

扶着重伤的息泽前后安顿好,凤九分神思索,这个,算是什么?

她被占便宜了,被占得还挺彻底。帝君都没吻过她,竟然被他。按理说,她该发火,凡是有志气的姑娘,此时扇他一顿都是轻的。但占便宜的这个人,如今却是个重伤患,不等她扇,已恹恹欲昏地躺在她的面前,她能和一个伤患计较什么?

她没有想通,他方才的力气到底是打哪里冒出来的?还有刚刚脑中出现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洞中只余幽软的光和他们两人映在洞璧的倒影,细听洞外雨还未歇。听着萧萧雨声,凤九一时有些发神。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3 11:26:00 +0800 CST  
枯柴被火舌撩得哔啵响动。她方才施术从洞外招来几捆湿透的柴火烘干,一半点着,一为驱寒,一为驱蛇,另一半拈细拍得松软,又将身上的紫袍脱下来铺在上头,算临时做给息泽的一个卧床。她觉得她那件紫袍同息泽身上的颇有些像,但也没多想什么。

此时火光将山洞照得透亮,水月潭虽是个混乱所在,倒也算福地,周边些许小山包皆长得清俊不凡,连这个小山洞都比寻常的中看些。

他们暂居的这处,洞高且阔,洞壁上盘着些许藤萝,火光中反射出幽光。小潭旁竟生了株安禅树,难为它不见天日也能长得枝繁叶茂,潭中则飘零了几朵或白或赤的八叶莲,天生是个坐禅修行的好地方。

息泽躺在她临时休整出来的草铺上,脸色依然苍白,肩头被猛蛟戳出来的血窟窿包扎上后,精神看上去倒是好了许多。

凤九庆幸蛟角刺进的是他的肩头,坐得老远问:“现在你还疼得慌吗?可以和你说话了吗?”

息泽瞧她几乎坐到了洞的另一头,皱了皱眉,“可以。”补充道,“不过这个距离,你可能要用吼的。”

凤九磨蹭地又坐近了几寸,目光停在息泽依然有些渗血的肩头上,都替他疼得慌,问道:“它撞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躲开啊?”

息泽淡声,“听不清,大声点。”

凤九鼓着腮帮子又挪近几寸,恨恨道:“你肯定听清了。”但息泽一副不动声色样,像是她不坐到他身旁他就绝不开口。她实在是好奇,抱着杂草做的一个小蒲团讪讪挨近他,复声道:“你怎么不躲开啊?”

息泽瞧着她,“为什么要躲,我等了两天,就等着这个时机。不将自己置于险地,如何能将对方置于死地?”

他这个话说得云淡风轻,凤九却听得心惊,挣理反驳道:“也有人上战场回回都打胜仗,但绝不会把自己搞成你这个模样的,你太鲁莽了。”但她心中却晓得他并不鲁莽,一举一动都极为冷静,否则蛟角绝非只刺过他的肩头。她虽未上过战场,打架时的谋划终归懂一些。不过斗嘴这种事,自然是怎么让对方不顺心怎么来,斗赢了就算一条好汉。

息泽却像是并未被激怒,反而看着她道:“近些年这些小打小闹,你们把它称之为战场?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我今次这个也谈不上什么战场,屠个蛟是多大的事。”

凤九干巴巴地道:“此时你倒充能干,倘若用术法就不是多大的事,你为什么不用术法?”

这个问题息泽思忖了一瞬,试探道:“显得我能打?”

凤九抄起脚边一个小石头就想给他伤上加伤,手却被息泽握住,瞧着她低声道:“这么生气,因为我刚才亲得不够好?”

凤九捏着个小石头,脑中一时空空,话题怎么转到这上头的她完全摸不出名堂,他们方才不是还在谈一桩正经事吗?她迟钝了片刻,全身的血一时都冲上了头,咬牙道:“他们不是说你是最无欲无求的仙?”

这个问题息泽又思忖了一瞬,道:“我中毒了,蛟血中带的毒。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3 11:27:00 +0800 CST  
凤九瞧着他的脸,这张脸此时俊美苍白,表情挺诚恳,凤九觉得,这个说法颇有几分可信。息泽近日不知为何的确对她有些好感,但遥想当日她中了橘诺的相思引,百般引诱他,此君尚能坐怀不乱,他虽有些令人看不透,但应是个正人君子。

她暗自觉得,他适才的确是逼不得已,她虽被占了便宜,但他心中必然更不好受,顿时怜悯道:“我在姑姑的话本子里看过,的确是有人经常中这样的毒,有些比你的还要严重些。若适才只为解毒,我也并非什么没有悬壶济世的大胸怀的仙,这个再不必提了,你也不必愧疚,就此揭过吧。”

息泽赞同地道:“好,我尽量不愧疚。”侧身向她道,“唱首歌谣来听听。”

凤九疑惑,“为什么?”

息泽道:“太疼了,睡不着。”

虽然他全是一派胡说,但凤九却深信不疑,且这个疼字顷刻戳进了她的心窝。

要强的人偶尔示弱就更为可怜,她愈加地怜悯,注意到息泽仍握着自己的手,也没有觉得在占她的便宜,反而觉得他确然疼得厉害,此举是为自己寻个支撑。

怜弱的心一旦生出来,便有些不可收拾,觉察息泽这么握着自己的手不太方便,她干脆弃了小蒲团坐在他的卧榻旁。晓得息泽此时精神不好,歌谣里头她也只挑拣了一些轻柔的童谣唱。

有些许回声,像层迷雾浮在山洞中,息泽的头靠在她腿上,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前,微微闭着眼,模样很安静。

她料想着他是不是已经睡着,停了歌声,却听他低声道:“我小时候也听人唱过一些童谣,和你唱的不同。”

凤九道:“你又不会唱。”

息泽仍然闭着眼睛,“谁说不会。”他低声哼起来,“十五夜,月亮光,月光照在青山上,山下一排短篱墙,姑娘撒下青豆角,青藤缠在篱笆上,青藤开出青花来,摘朵青花做蜜糖。”

凤九印象中,年幼的时候,连她老爹都没有唱过童谣哄过自己。在她三万多年的见识里头,一向以为童谣两个字同男人是沾不上边的。但息泽此时唱出来,让她有一种童谣本就该是男人们唱的错觉。他声音原本就好听,此时以这种声音低缓地唱出来,如同上古时祝天的祷歌。她以前听姥姥唱过一次这个歌谣,但不是这种味道。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轻声道:“我听过,最后一句不是那么唱的,是做嫁妆。青藤开出青花来,摘朵青花做嫁妆。你自己改成那样的对不对,你小时候很喜欢吃糖吗?”

洞中一时静谧,火堆亦行将燃灭,她靠着安禅树,息泽的声音比她的还要低,“如果吃过的话,应该会喜欢。我没有父母,小时候没人做糖给我吃。看别人吃的时候,可能有点羡慕。”她睡意朦胧,但他的话入她耳中却让她有些难过,情不自禁地握了握他的手指,像是今夜,她才更多地知道息泽。

“你以后会做给我吃吗?”她听到他这样问,就轻轻地点了点头。困意重重中,觉得他可能闭着眼睛看不见,又抚了抚他的手指,像哄小孩子,“好啊,我做给你吃,我最会做蜜糖了。”

渐微的火光中,洞壁的藤萝幽光渐灭,潭中的八叶莲也合上了花心。

东华帝君睁开眼睛,瞧见女子沉入梦乡的面容。黑如鸦羽的墨发披散着,垂到地上,像一匹黑绸子,未曾挽髻,显得一张脸清丽又空灵,额间朱红的凤羽花却似展开的凤翎,将雪白的脸点缀得艳丽。他的九儿,他不会在放开她,尽管不知他们前路会如何,又会给四海八荒造成怎样的变故,他也不想再放开她。

记得白浅曾告诉他,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她和夜华身上,夜华的答案。
夜华曾说,“三生石又如何,我会选你。不过,我会拼尽全力,四海救难,八荒平祸,直至天下太平。”

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他做为曾经的天地共主,竟还不如天族太子有气魄,何等可笑。记得凡界那一世她曾说,“陛下只要记得,九儿受这一剑都是心甘情愿的,不需要任何赏赐,我只求陛下能够记住九儿,生生世世的记在心里”,看着面前她沉睡的脸,低语道:“本帝君生生世世都不会负你”

(我看见你在等我,流光溢彩的灯火,你笑了,繁华一时无色,你给我的感动,延续前世的梦,就算短暂也为你守候。就算没有如果,你会忘记了我,也甘愿被爱蛊惑的热燃烧着的我,就算没有如果,真心无法诉说,那思念也会缀满月色融进泪的温热,爱上你那一刻,也许没有结果,我也无怨无悔的为你执着——香香《就算没有如果》 )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3 11:27:00 +0800 CST  
各位,我但凡是写歌词的地方,都是画面配音乐的,大家可以边脑补边听我配的歌啊,辛苦各位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3 11:30:00 +0800 CST  
她给自己施的这个修正术,实在是施得乱七八糟。东华皱眉看着她,这种程度的修正术,唬得过的大约也只有茶茶之流法力低微的小地仙。他的手抚了抚她的额间花,将她身上的修正术补了补。她呢喃了一两句什么,却并未醒过来。
可有桩事却有些离奇。他确信,当初是他亲手将九儿的魂魄放入了橘诺的腹中,结果她却跑到了阿兰若身上。此前虽归咎于许是因这个世界创世的纰漏,但今日,她的魂魄又自行回到了原身上。这不大寻常。

倘若说九儿就是阿兰若,阿兰若就是九儿……

帝君随手拈起一个昏睡诀施在凤九眉间,起身抱着她走出山洞。

肩上的伤口自然还痛,但这种痛于他不过了了,只是在凤九面前装一装。脸皮对于他东华帝君来说乃身外之物,既然知道自己要什么,自然更不会把脸皮当回事。九儿有颗怜弱之心,这是她的弱点,看来以后他要时时盯着她,省的让其他的男仙占了便宜去。

山外星光璀璨,冷雨已歇。

不消片刻,已从水底的冰棺中找到阿兰若的躯壳。帝君抱着凤九,施术法托住盛了阿兰若的冰棺,方走出不拘这个世界法则的水月潭,注目冰棺中时,阿兰若的身体已如预料中般,一点一点消逝无影。顷刻后,冰棺中再无什么倾城佳人。

凤九在睡梦中搂住他的脖子,往他怀中蹭了蹭。他寻了株老树坐下,让她在他怀中躺得舒服些。眉头微微蹙起,有些沉思。

这是取代。

因九儿是阿兰若,或阿兰若曾为九儿的转世,所以当初她的魂魄才会罔顾他的灵力相扰,进入到阿兰若的身体里,取代了这个世界里阿兰若的魂魄。若彼时,不是他将九儿的身体放在水月潭休养,若她的身体亦进入到此境的法则中,必是从躯壳到魂魄,都完完全全取代阿兰若,就像此时。

但倘若九儿真是阿兰若……

若他没有记错,阿兰若是降生于二百九十五年前,比翼鸟族盛夕王朝武德君相里阕即位的第五年。

三百年前,那正是他让司命谴她回青丘的时间。因灵宝天尊的坐骑凤凰因玉清昆仑扇发狂而伤了她,他为了救她动用了自身仙力,后又为了救她出锁妖塔,斩杀了拥有父神一半仙力的镇塔之妖,大半修为尽失,需闭关修养近百年,阿兰若降生时,他应是在闭关中。而那时候九儿应是在青丘修身养性。 九儿同阿兰若,必然有什么联系,但到底是个什么联系,此时却无从可考。

若有妙华镜在,能看到阿兰若的前世今生,一切便可迎刃而解,可惜妙华镜却在九重天上。

他平素觉得这个瀑布做的镜子除了瞧着风雅些外并无大用,没想到还真有能派上大用场的时候。

唯今之计,只有现打一面了。看来需四下寻寻有没有合适的材料,他记得梵音谷有几座灵气尚可的仙山。他许久没再打过镜子,妙华镜,也算是把高难度的镜子。花费的时间,大约会有些长。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3 22:43:00 +0800 CST  
四月初七,橘诺行刑之日顷刻至。

凤九依稀记得,她姑姑白浅曾念给她一句凡人的诗,意图陶冶她的气度。这句诗气魄很大,叫作幕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

凤九很遗憾,问斩橘诺的这个灵梳台上,没有让姑姑瞧见自己看劲松仍从容的气度。虽则她这个气度其实也是被逼出来的,但好歹没有半途掉链子,风风光光地救下了橘诺,也算出了风头。

待这件事情办稳妥后,想起那日她同息泽在水月潭入口分手,息泽说他要出趟远门,十日后回歧南神宫,倘若有事可去神宫寻他。

凤九思量片刻,觉得需先封个书信存着,待息泽回神宫时即刻令茶茶捎过去,毕竟救橘诺这事在阿兰若那世是需要他帮个小忙的,现下也必得将此弥天大谎囫囵个圆满,这桩事才真正算了结。

再则,除了给息泽的这封书信,还要给沉晔写信。

还不是一封信,是许多许多封信。

她瞧着自己被包成个肉馍馍的右手,十分头疼地叹了口长气。

听叠风讲,当初救下橘诺后的阿兰若扬言要将沉晔留在自己身边,但沉晔却冷情冷脸,留在阿兰若的府邸也是不情不愿。

阿兰若一生统共给沉晔写了二十封信。同沉晔决裂时,这些信被还到了她手中,她死后这些信则辗转到了叠风手里,不过二十来张素笺,被他一把火焚在了阿兰若灵前。

半生情谊,只得一缕青烟。

但信里头许多句子,叠风到如今都还诵得出。

久久的,听叠风讲着他们的故事。凤九曾想过许多次阿兰若同沉晔到底如何,却没想到是伤心的一个开头,令她有些沉重,亦颇为唏嘘。

因白日里听故事听的心情不好,凤九临睡前多吃了个包子,却撑得睡不着,花园中转了一圈,想着叠风讲的故事,叹了几口长气,沾了些夜露,方才回床上躺安稳。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3 22:52:00 +0800 CST  
几日过去,息泽神君约莫该回岐南神宫了。

水月潭中,她曾同息泽夸下海口,吹嘘自己最会做蜜糖。青丘五荒,她最拿得出手的就是厨艺,可恨前几日为了救橘诺伤了手不能显摆,憋到手好这一日很不容易。药师方替她拆了纱布,她立刻精神抖擞旋风般冲去小厨房。但这个蜜糖,要做个什么样儿来?

唔,普天之下,凡是有见识的,若要喜欢一个走兽,自然都应该喜欢狐狸。她私心觉得息泽算是个有见识的。她对自己的狐狸原身十分自信,干脆比着自己原身的样儿烧了个小狐狸模子。待糖浆熬出来,哼着小曲儿将熬好的糖浆浇进模子里,冷了倒出来,就成了一只不可方物的糖狐狸。每个糖狐狸都用细棍子穿好,方便取食。

她连做了十个不可方物的糖狐狸,齐整包好,连着几日前备给息泽的让他帮着圆谎的一封信,令茶茶尽早送到岐南神宫,交到息泽手上。还万般交代,“糖和信比,信重要些,倘遇到了什么大事,可弃糖保信。”

茶茶看她的眼神,有一丝疑惑,接着有一丝恍然,有一丝安慰,又有一丝欣喜。

她听到与茶茶同行的一位小侍从不明不白地开口问:“为什么信重要些呀?”

茶茶已走到月亮门边,压着嗓子说什么她没听清,好像说的:“殿下头一回给神君大人写这种信,自然信重要些。”

凤九挠着脑袋回卧间想再回去躺躺,那种信,那种信是个什么信?一个小宫婢竟比自己还有见识,还晓得什么是那种信。话说回来,到底什么是那种信?

叠风酉时过来,神色匆匆,说息泽急召,他需去岐南神宫一趟,阿兰若给沉晔的信料想她还没有动静,他这几日将它们全默出来了,她隔个两三日可往孟春院送上一封。

趁着月上柳梢头,凤九提了老管家来将第一封信递去了孟春院。

晚膳时她喝了碗粥用了半只饼,正欲收拾安歇,一个小童子跌跌撞撞闯进她的院中,小童子抽抽噎噎,说孟春院出了大事。

凤九惊了一跳,什么样的大事,竟将一个水灵的小孩子吓成这样。小童子摸着额头上一个肿包,哭得气也喘不上来。

难不成她的府里还有欺凌弱小这等事,还是欺凌这么弱小的一个弱小,忒丧心病狂了。凤九握住小童子的手,愤愤的皱起眉头:“走,姐姐给你做主去。”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4 11:29:00 +0800 CST  
孟春院中,几乎一院的仆婢侍从都拥在沉晔的房中,从窗口透出的影子,的确象是有场鸡飞狗跳。

凤九琢磨,教训下仆这个事情,她是严厉地斥之以理好,还是和蔼地动之以情好。一路疾行其实已消了她大半怒气,她思忖片刻,觉得应该和蔼慈祥些。

刚做出一个慈祥的面容跨进门,一个瓷盅便迎面飞来,正砸在她慈祥的脑门儿上。

瓷盅儿落地,一屋子人都傻了,指挥大局的老管家扑通下跪,边抹汗边请罪道:“不,不知殿下大驾,老,老奴……”

凤九拿袖子淡定地揩了一把脸上的汤水,打断他:“怎么了?”

众仆训练有素,敏捷而悄无声息地跳过来,递帕子的递帕子,扫碎瓷的扫碎瓷,老管事哆嗦着赶紧回话:“沉晔大人今夜醉得厉害,老奴抽不开身向殿下呈禀,怕久候不得老奴的呈报殿下会担忧,才使唤曲笙通传一声,却没料到惊动了殿下,老奴十万个该死……”

凤九这才看清躺在床上的沉晔。

床前围着几个奴仆,看地上躺的手上拿的,料想她进来前,要么正收拾打碎的瓷盏,要么正拿着新汤药灌沉晔。

原来是沉晔醉了酒。醉酒嘛,芝麻粒大一件事,如若她只是凤九,此时就撂下揩脸的帕子走人了。

但此时她是阿兰若。

阿兰若对沉晔一片深情,他皱个眉都能令她忧心半天,还周全地写信去哄他,惹他展眉开心。此时他竟醉了酒,这,无疑是件大事。

老管家瞄她的神色,试探地进言道:“沉晔大人醉了酒,情绪有些不大稳定,殿下,殿下在这里难免不被磕着绊着,里头有老奴候着就好。殿下要么移去外间歇歇?”

凤九审度着眼前的情势,若是阿兰若,此时必定忧急如焚,她心中这么一过,立刻忧急如焚地道:“这怎么能,我此番来就为瞧一瞧他,他醉成这样,不在他跟前守着,我怎能安心?”此话出口,不等旁人反应,自己先被麻得心口一紧,赶紧揉了一揉。

老管事听完这个话,却似有了悟,起来扶她坐在一个近些的椅子,宽慰道:“大人他喝醉了其实挺安静的,只是奴才们要喂大人醒酒汤时,大人有些抗拒,初时还由不得奴才们近身,待能靠近些了,瓷碗瓷盅一概递出去就被大人打碎,这顷刻的功夫,也不晓得打碎了多少,唉。”

话间,啪,又是一个瓷碗被打碎。沉晔床前蹲了两个婢女一个侍从,一个训练有素地收拾碎瓷片,一个训练有素地递上一只药碗,孔武有力的小侍从则去拦沉晔欲再次将药碗打翻的手。

这个时候,为表自己对沉晔的纵容和宠爱,凤九自然要说一句:“他想砸就砸嘛,你们拦着做甚。”

小侍从火烫一样缩回手,老管家脸上则现出可惜且痛心的神色:“殿下有所不知,大人砸的瓷器,皆是宫中赏赐的一等一珍品,譬如方才这个碗,就顶得上十颗夜明珠。”

凤九心中顿时流血,但为表示她对沉晔的偏爱,不得不昧着良心道:“呵呵,怪不得碎的这个声儿听着都这么的喜庆。”

老管事瞧着她,自然又有一层更深的了悟。

一个有眼力见儿的侍婢专门拧了条药汤泡过的热帕子给凤九敷额头上的肿包,床上的沉晔突然开口道:“让他们都下去。”

凤九眼皮一跳,这个话说得倒清醒。

侍从婢女们齐刷刷抬头看向她,凤九被这些眼神瞧着,立刻敬业地甩了帕子两三步跑到床前,满怀关切地问过一句废话:“你觉得好些了没?”

老管事招呼着众仆退到外间候着,自己则守在里间靠门的角落处以防凤九万一差遣。

沉晔睁开眼睛看着她,醉酒竟然能醉得脸色苍白,凤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听着说话像是清醒了,但眼神中全是昏茫,凤九觉得,他确是醉了。

沉晔看了她半响,终于开口:“我知道这里不会同从前一模一样,许多事都会改变。但只要这具躯壳在,怎么变都无所谓。最好什么都变了,我才不会……”这话没有说完,他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声音中有巨大的痛苦:“可一个躯壳,只是个躯壳罢了,怎么能写得出那封信。不,最好那封信也没有,最好……”他握住她的手,却又放开,像是用尽了力气:“你不应该是她。你不能是她。”

良久,又道:“你的确不是她。”

凤九听得一片心惊,低声问道:“你说,我不应该是谁?”

沉晔瞧着帐顶,却没有回她的话,神色英俊得可拍,冰冷得可怕,也昏茫得可怕,低哑道:“我和她说,我们之间,什么可能都有,路人,仇人,死敌,或者其他,难道没有彼此欣赏的可能。她那时候笑了,你说,笑代表什么?”

凤九沉默半响:“可能她觉得你这句话有点帅?”

沉晔没有理会,反而深深瞧着她,昏茫眼神中有克制的痛苦,良久,笑了一下:“你说或许是捉弄我,或许是喜欢我,但其实,后者才是你心中所想,我猜得对不对?”这痛苦中偶尔的欢愉,像在绝望的死寂中突然盛开了一朵白色的曼珠沙华。凤九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当初阿兰若一心瞧上沉晔了,神官大人他,确实有副好皮囊。

她沉默了一下,不知该回答什么,半天,道:“呃,还好。”

沉晔显然不晓得她在说什么,她自己也不晓得。其时她想起叠风讲给她的故事,心中已是一片惊雷,脑中也是一片混乱。见沉晔停了一会儿,似乎要再说什么,有些烦不胜烦,一个手刀劈下去砍在他肩侧。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4 13:35:00 +0800 CST  
四下安静了。

她正要理一理自己的思绪,不经意抬眼,瞧见老管家缩在门脚边惊讶地望向她。

凤九顿时明白,这个手刀,她砍得太突兀了,看了一眼被她砍昏在床的沉晔,嘴角一抽,赶紧补救道:“他不愿喝醒酒汤,也不愿安稳躺一躺,这岂不是更加的难受,手刀虽是个下策,好歹还顶用,唉,砍在他身上,其实痛在我心上,此时看着他,心真是一阵痛似一阵。”

老管家惊讶的神色果然变得担忧且同情,试探着欲要宽慰她:“殿下……”

凤九捂着心口打断他:“有时勾着勾着痛,有时还扯着扯着痛,像此时这种痛,就像一根带刺的细针儿一寸一寸穿心而过的痛,啊,痛得何其厉害!我先回去歇一歇,将这个痛缓一缓,余下的,你们先代我伺候着吧!”话间捂着胸口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门口。

老管事眉间流露出对她痴情的感动,立刻表忠心道:“奴才定将大人伺候规整,替殿下分忧。”

转出外间门,凤九呼出一口气,揩了一把额头的汗。演戏确然是个技术活儿,幸而她过去也算有几分经验,才未在今夜这个临时出现的阵仗跟前乱了手脚。

记得叠风有一天多喝了两杯酒,和她有一两句叹息,说情这个东西真是奥妙难解,怎么能有这样的东西将两个无关之人连在一起,她开心了你就开心,她伤心了你就伤心。此时凤九心中无限感慨,这有什么难解,譬如她和沉晔,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不管什么情总有一点情。他开心了,就不会来惹她,她就很开心,他伤心了,就来折腾她,她也就很伤心。

她叹了一声,回望了一眼沉晔又喧嚷起来的卧间,又忆起方才对老管事说的一通肉紧话,打了个哆嗦,赶紧遁了。

自个儿的卧间里头,凤九拈着个茶杯在手里头转来转去,她想一些深奥东西的时候,有拈个什么东西转转的毛病。

她晓得叠风一直在疑惑,造出这个世界的人是谁。此前他们也没瞧见谁露出了什么行迹,直到今夜沉晔醉酒。酒这个东西,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倘若果真沉晔是此境的创世之人,他造出这个世界,是想同阿兰若得一个好,那为何自她入此境以来,沉晔却对她一直爱搭不理?这有些说不通。今夜他还说了些怪话,譬如她不该是阿兰若,她只是个壳子之类的。

叠风说过,创世之人并非那么神通广大,掉进来的人取代了原来的人,按理只有掉进来的人自己晓得,创世之人是不可能晓得的。换言之,沉晔不可能晓得她是白凤九而非阿兰若。而他一直说她只是个壳子,难道……他另造出阿兰若来,却没法骗过自己这个阿兰若是假的,所以才说她只是壳子?

灯光噼啪了一声,一丝缥缈记忆忽然闪入她的脑海。那夜她被沉晔救出九曲笼后,在昏睡中曾听到一句话,多的虽记不住了,大意却还有些印象:“我会让你复活,我一定会让你回来。”现在这么一想,那个声音,竟有些像沉晔的。

凤九想了一通,自觉想得脑袋疼,再则深夜想太多也不宜入眠,搁了杯子打算睡醒再说。

一觉天亮,醒时老管事已候在她门外,呈上来一盅醒神汤,说沉晔大人酒已醒了,听说昨夜公主亲自来探望他,颇感动,料想公主昨夜必定费神,因而吩咐下厨熬了这盅汤,命自己呈过来给公主提一提神,看的出来沉晔大人还是关怀着公主。

老管事说着这话时,眼中闪着欣慰的泪花。凤九在他泪光闪闪的眼神下喝下这盅汤,果然颇提神。早膳再用了半碗粥,收拾规整后,她觉得今天似乎有些什么大事要思索,这些大事,好像还同沉晔昨夜说的什么话有关。费了半天的力,却想不起来昨夜沉晔说了什么,也想不起来要思索什么了。她默了一阵,觉得既然想不起来,多半是什么不打紧的事,或者是自己一时糊涂记错了,也就未再留意。

叠风被息泽召走了,茶茶被她派去给息泽送糖狐狸了,息泽嘛,息泽本人此时亦在岐南神宫蹲着。说不准他们三个此刻正围着一张小案就着糖狐狸品茶,一定十分热闹,十分和乐。

凤九觉得有些凄凉,又有些寂寞。

她凄凉而寂寞地窝在小厨房里做了一天的糖狐狸,做出来自己吃了两个,院子里的侍从婢女老妈子各送了两个,给叠风留了五个,竟然还剩五个。她想了一想,想起来早上沉晔送了盅汤给她,来而不往非礼也,她是个有礼节的人,将剩下的糖狐狸包了一包,差老管事连带第二封信一起捎给了沉晔。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4 13:47:00 +0800 CST  
是夜,凤九和衣早早地躺在床上,她预感今夜沉晔又会出个什么幺蛾子折腾自己,一直忐忑地等着老管事通报。

等了半个时辰,迟迟不见老管事的音容笑貌,自己反而越等越精神,干脆下了床趿了双鞋,打算溜去孟春院偷偷瞅一眼。凤九暗叹自己就是太过敬业,当初阿兰若做得也不一定有她今日这般仔细。

叹息中,窗外突然飘进一阵啾啾的鸟鸣。府中并未豢养什么家雀,入夜却有群鸟唱和,令人称奇。她伸手推门探头往外一瞧。

凤九觉得,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这么震惊过。

亭院的打理上头,因阿兰若爱个自然谐趣,院中一景一物都挺朴实,以至她这个院子看上去就是个挺普通的院子,特别处不过院中央一棵虬根盘结的老树,太阳大时,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但此时,当空的皓月下,眼前却有丰盛花冠一簇挨着一簇,连成一片飘摇的佛铃花海,叫不出名字来的发光鸟雀穿梭在花海中,花瓣随风飘飞,在地上落成一条雪白的花毯,花毯上头寸许,漂浮着蓝色的优昙花,似一盏盏悬浮于空的明灯。

紫衣神君立在花树下,垂头摆弄着手上的一个花环,察觉她开了房门,瞧了她一会儿,将编好的花环伸向她,道:“来。”

凤九半天没有动静,几只雀鸟已伶俐地飞到息泽手旁,衔起花环叽喳飞到凤九的头顶。安禅树的嫩枝为环,缀了一圈或白或蓝的小野花,戴在她头上,大小正合衬。

凤九仍靠着门框愣着,脑中一时飘过诸多思绪。譬如折颜时常吹嘘他的十里桃林如何如何,如今看来他那十里桃林除了能结十里桃子这点比佛铃花强些外,论姿色逊了何止一筹。又譬如歧南神宫路远,息泽此时竟出现在此院中,可见是赶路回来,要不要将他让进房中饮杯热茶坐一坐?再譬如上古史中记载,上古时男仙爱编个花环赠心仪的女仙做定情物,息泽竟送了个花环给自己,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看来他应该没读过上古史……

雀鸟啾鸣中,任她思绪繁杂,息泽站在花树下,好听的声音传来:“过来,我带你去过女儿节。”

这个话飘过来。像是有什么无形之力牵引,走向息泽时,她的裙子撩起地上的花毯,离地的花瓣融成光点,萦绕她的脚踝。

凤九折回去信步踢起更多的花瓣,花瓣化成更多的光点。鸟雀们在光点中扑闹得欢腾,她踢得也欢腾,高兴地向息泽道:“难得你把这里搞得这么漂亮,我们就在这里玩儿一会儿,不出去了……”话还没说完,腰却被揽住,“成不成”三个字刚落地,两人已隐隐立于王城的夜市中。

天上有璀璨的群星,地上有炫目的灯彩,佛铃与优昙悬于半空,底下是喧嚷的人声。

凤九瞧着半空中飘飞的落花目瞪口呆:“你将幻景……铺满了整个王城?”

正有两个姑娘嬉闹着从他们跟前走过,落下只言片语:“大约是哪位神君今夜心情好,为了哄心仪的女子开心,才在女儿节做出这样美丽的幻景,叫咱们给赶上了,那位神君可真是痴心,她心仪的女子也真是有福分”

有福分的凤九一心追着往市集里走的息泽,姑娘们说的什么全没听清,追上时还不忘一番语重心长:“做这样的幻景虽非什么重法,但将场面铺得这样大难免耗费精力,你看你前些时日身上还带着伤,此时也不知好全没有,我其实没有想通你为什么会做这等得不偿失的事,啊你怎么想的,我方才在院中时都忘了你身上还带着伤这回事。”

息泽的模样像是她问了个傻问题:“她们不是说了么,我今夜心情好。”

凤九很莫名:“前些时日也没见你心情好到这个地步,今日怎么心情就这么好了?”

息泽摊开手,露出掌心的糖狐狸:“你送我这个了。”

凤九卡了一卡。

她默默地看了一眼糖狐狸,又默默地看了一眼息泽,良久,道:“我送你几个糖狐狸,你就这么开心?”

息泽声音柔和,答了声嗯,目光深幽地瞧着她:“你送我糖狐狸,我来陪你过女儿节。”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4 16:11:00 +0800 CST  
女儿节,照字面的意思就是姑娘们过的节日。这节日也十分的有情趣,譬如排出的这一条街灯,灯上描的瑞兽个个都是能言能动的,即便是上头只描了花卉的灯笼,凑近些也能听到灯里传出自花间拂过的风声。再譬如小摊上拿面泥捏的面人,也是个个古灵精怪得同活物一般,光瞧着都很喜人。

卖面人的小哥拿剩泥捏了个箜篌拿根棍儿穿着,插在一众花枝招展的泥人儿间,泥箜篌竟自己就奏出乐声来。凤九瞧着有趣,多看了两眼,听到息泽在她头上问:“你喜欢这个箜篌么?”

息泽这样一问,不禁令她想起她的表弟,糯米团子来。团子是个十分委婉的孩子,想要什么从来不明着要,例如她带他出去游凡界,他睁着荷包蛋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绞着衣角羞怯地问她:“凤九姐姐,你想吃个烧饼么?”她就晓得,团子想吃烧饼了。

息泽此时这个问法,句式上和团子,简直一样一样。

面人小哥正对着息泽舌灿莲花:“公子果然有眼光,小人虽然有个虚名叫面人唐,但其实最擅捏箜篌,城中许多公子都爱光顾,买个泥箜篌送心上人,摊上这个已是今日最后一件了,公子若要了小人替公子……”

话没说完凤九一锭金叶子啪一声拍在摊位上头:“好,我要了,包起来。”

面人小哥一手稳住掉了一半的下巴,结巴道:“是小、小姐付账?一向不、不都是公子们买给小姐们么?”

息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凤九巴巴地把面人递到他手里,口中异常地慈爱:“你小时候没玩过面人对不对,这个虽然是米面做的,但入不得口,将它放在床头把玩几日即可。若要能入口的,前头有个糖画铺子,我再给你买个糖画去。”期待地道:“这个泥箜篌你喜欢么?”

息泽眼角跳了跳,艰难地看了她一会儿,从齿缝间挤出两字道:“……喜欢。”

凤九感到一种满足,回头向目瞪口呆的面人小哥豪爽道:“你做出这个来,他很喜欢,这就是莫大的功劳了,多的钱不用找了,当是谢小哥你的手艺。”

面人小哥梦游似地收回找出去的银钱,敬佩地目送凤九远去的背影,喃喃赞道:“真奇女子,伟哉。”

凤九如约给息泽买了两个会喷火花的龙图案糖画,还买了两盒糕。

一路上,息泽问过她想不想要一个比翼鸟尾羽做的毽子,一个狐狸面孔的会挑眉毛的桧木面具,一个拼错了会哼哼的八卦锁。于是她又一一给息泽买了一个毽子,一个面具,一个锁。买完势必满含期待地问息泽一句喜不喜欢,自然,息泽只能答喜欢。

听着息泽说喜欢两个字,就忍不住高兴,就忍不住将卖这些小玩意的摊贩打赏打赏。

逛了一夜,逛得囊中空空,她却十分地满足。

三四个戴面具的孩子打闹着跑过他们身前,有个长得高的孩子跳起来捞一朵落在半空的优昙花,花朵像是有知觉似地躲躲闪闪,孩子愣了一瞬,咯咯笑着就跑开了。

凤九顿时想起自己混世魔王的小时候,回头挺开心向息泽道:“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爱在街上这么跑来跑去。”

她的童年里头着实有许多趣事,边走边眉飞色舞地同息泽讲其中一则:“那时候我有个同窗,是头灰狼,有一回我没答应他抄我功课,他趁我在学塾里午睡时把我身上的皮毛……呃,羽毛全都涂黑了。”

息泽将落在她头上的光点拨开:“你小时候常被欺负?”

凤九扬眉:“怎么可能,旁的同窗们巴结孝敬我还来不及,就灰狼弟弟还敢时不时反抗一下,当然我都报复回来了。次回夫子带我们去山里认草药,晚上宿在山林里,我就去林子里抓了只灰兔子,趁灰狼弟弟睡着时把兔子塞在他肚子底下,次日清晨告诉他那是他做梦的时候生出来的,我还帮他接了个生,灰狼弟弟当场就吓哭了。”

息泽嘴角浮出笑来:“做得很好。”

忽听前头一片熙攘喝彩声,垫脚一瞧,立刻牵住息泽的袖子,声音比之方才愉悦许多,兴奋道:“前头似乎是姑娘们在扔香包,走走,咱们也去瞧瞧!”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4 16:50:00 +0800 CST  
比翼鸟族女儿节这一日,姑娘们扔香包这个事,凤九曾有耳闻。

听说夜里城中专有一楼拔地起,名婺女楼,乃万年前天上掌婺女星的婺女君赠给比翼鸟族一位王子的定情礼。婺女星大手笔,然比翼鸟族惯不与外族通婚,二人虽有一番情短情长,终究只能叹个无缘,徒留一座孤楼仅在女儿节这夜现一现世,供有心思的姑娘们登高,圆一圆心中的念想。

传说中,是夜,姑娘们带着亲手绣好的香包登楼,若心上人自楼下过,将香包抛到心上人身上,他有意就收了香包,他无意就抛了香包,但收了香包的需陪抛香包的姑娘一夜畅游。

凤九发自肺腑地觉得,这果真是个有情又有趣的耍事,若早几万年青丘有这样子的耍事,迷谷他也不至于单身至今。

她兴致勃勃引着息泽一路向婺女楼,途中经过方才买面人的小摊,面人小哥在后头急急招呼了他们一声:“小姐形色匆匆,是要赶去婺女楼吧?奉劝小姐一句,你家公子长得太俊,那个地方去不得!”

凤九急走中不忘回头谢面人小哥一句,乐道:“我们只是去瞧瞧热闹,他是个有主的,自然不会乱接姑娘们的香包,劳小哥费心提醒。”

小哥又说了什么,声音淹没在人潮中,但方才他那句倒是提点了凤九,不放心地向息泽道:“方才我说的,你可听清了?”

息泽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以防她被人潮冲散:“嗯,我是个有主的。”

凤九将面具拉下来,表情很凝重:“啊,自然这句也是我说的,但却不是什么重点,要紧是你万万不可乱接姑娘们的香包,可懂了?”

方才忘了叮嘱他,息泽这等没有童年的孤独青年,此时见着什么定然都新奇,从他对毽子面具八卦锁的喜爱,就可见出一斑。要是他觉得姑娘们的香包也挺新奇,怀着一颗好奇之心接了姑娘的香包……抛香包的姑娘自以为心愿达成,他却只是出于一种玩玩的心理,姑娘们晓得了,痛苦一场算是好的,要是个把想不开的从婺女楼上跳下来……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沉痛,又向他说了一遍道:“一定不准接她们的香包,可懂了?”

息泽深深看了她一眼,含着点不可察觉的笑意,道:“嗯,懂了。”

“真的懂了?”

“真的懂了。”

凤九长舒一口气。

可叹她这口气尚未松的结实,婺女楼前,迎面的香包便将他们二人砸个结实。

凤九皱着眉,传说中,姑娘们将香包抛出来,接不接,在书生公子们自己的意思,抛,不过抛的是一个机会,一则缘分。但此时砸在息泽身上这数个香包,却似黏在上头,这种抛,抛的却是个强求。

她终于有几分明白面人小哥的提醒是个什么意思。

婺女楼上一阵香风送来,楼上一串美人倚栏轻笑,另有好几串美人嬉闹着欲下楼,邀被香包砸中的公子,也就是息泽神君他兑行诺言。

楼旁卖胭脂的大娘赠了凤九同情一瞥:“姑娘定是外来的,才会在今夜将心上人领来此处吧?”

凤九没理会她那个心上人之说,凑上去道:“大娘怎晓得我们是外来的?大娘可晓得,这些香包,怎会取不下来?”

在婺女楼底下卖胭脂卖了一辈子的大娘自然晓得,神色莫测道:“从前这些香包,确然只是普通香包,婺女楼也确然是求良缘的所在,但百年前城中出了为姿容卓绝的美男子,是许多小姐闺梦中的良人。小姐们为了能得这位美男子一夜相伴,于是集众人之力,做出了这等砸到人就取不下来的香包。”唏嘘一声:“那位美男子因此而不得不在女儿节当夜,以一人微博之力陪七十三位小姐共游王城。老身犹记得当年那一夜,那可真是一道奇景。”

凤九脑中想象了一番,赞叹道:“确是道奇景。不知后来这位美男子娶了七十三位小姐中的谁,不过无论娶谁,想必都是段佳话吧。”

大娘再次给予她同情一瞥:“后来嘛,后来这位九代单传的美男子就断袖了。”

凤九愣了一愣,猛地回头看了眼息泽,额上青筋直跳。难怪今夜楼前走来走去的男子多半歪瓜裂枣,难怪息泽一出场就被砸了一身。亏得他身手敏捷,可能为护着她又不太把砸过来的香包当回事,身上才难免中了数个。

是她执意将息泽带来此处,她虽是无心,但倘若息泽步先人的后尘,亦在此被逼成个断袖……这简直不可想象。

她不敢再多想象,一把握住息泽的手,抓着他就开跑。只听后头依稀有女子娇嗔:“公子,别跑呀……”她拽着息泽硬着头皮跑得飞快。


但不知她今日是不是犯煞,还没跑出去多远,脚下一崴,就要扑出去,要不是息泽拉着她,她早就摔地上去了。就听他道:“上来,我背你。”

上来,我背你,凤九一愣,不知为何,这句话听着竟如此熟悉,脑中似电光般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来,朕背你回去。”
“陛下,我们还是等雨停了再回去吧。”
“难道非要让朕下一道圣旨吗。”
“臣妾不敢。”
“上来。”


“快点,上来”一句话让她从茫然中醒过神来,手攀上他的肩,慢慢靠在他的背上,不知为何,她竟觉得很安心,很幸福。


奔跑中,风带起的银色发丝拂过她脸颊,竟让她久久失神。手臂圈住他的脖子,脸颊枕在他的肩窝,心里失落的一角好像慢慢填补圆满。


东华凉薄的唇边勾起一丝笑纹,本就无双的容颜乍现绝世之姿,晃的人眼睛生疼,但可惜凤九没有看到。


(遇见你的眉眼,如清风明月,在似曾相识的凡世间,顾盼流连,如时光搁浅,是重逢 亦如初见,缠绵缱绻,有你的思念,温暖在我掌心蔓延,无涯荒野,谁忘了时间,一半青涩 一半纯真。数着年月只为花开那一面,就算来来回回错过又擦肩,你的喜悲忧乐我全都预见,三千繁花只为你一人留恋——董贞《繁花》)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4 17:00:00 +0800 CST  
关于沉晔和阿兰若的故事,毕竟那是另一个故事了,所以在这篇改编版里我并没有过多赘述,只寥寥几笔带过,因为我开这篇毕竟是主写东华帝君与白凤九的事,所以想看沉晔阿兰若故事的,可以看枕上书原著哈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4 19:57:00 +0800 CST  
自那日后,凤九对息泽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到底是什么她自己又屡不清。

这几日息泽都宿在她府邸,同房不同榻,他美其名曰,两人名义上是夫妻,就要有点夫妻的样子,毕竟人多口舌也多,这样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想想他说的在理,况且自那次橘诺姊妹害她,他帮她解围,也让她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不会乘人之危,因此也不好拒绝。所幸跟息泽在一起也并不无趣,还让她长了一些见识。

譬如饮茶,她原以为帝君那种煮个茶喜用黑釉盏的已算是种讲究,犹记得以前帝君曾看中了墨渊上神的一套茶具,甚为喜爱,不过最后却被她给摔碎了。不过现在跟着息泽才晓得,饮茶的境界,在于“天地合一,就地取材”八个字,而与装茶的器皿却没多大关系。

正待初夏,院中开了几朵蓬莲花,息泽让她寻了几个荷花盏,将几味粗茶搁在花心里盛着,待入夜后花苞合起来,将纳于其中的茶叶一熏,次日取些山泉水再将这些茶随意一烹,即便拿个大茶缸子喝,入口也是天然妙味,自有谐趣。

再譬如院中盛开的花木,她从前只晓得,瞧着入眼的可折一两枝插瓶玩赏,从未听过还有盆玩一说。息泽却是有闲情,寻来宽碗做盆,覆上泥沙,在园中花丛里挑选嫩枝植入沙中,点缀以灵璧石,稀疏杂以小花穗,就是一盆意态风流的山水小景。剩下的花枝他偶尔还会编个蝴蝶或是兔子给她。

偶尔他们也杀杀棋,她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他却并不一味赢她,时不时也让她赢一两局过把瘾,但这个让字又做的很有学问,让得知情知趣,不显山不露水。

越是相处,她越是觉得息泽是个妙人,同他这么处着,时光竟逝若急流,过得有些不知朝夕了。

这日她心血来潮,想亲自去厨房给息泽做点小吃,回廊上隔着一丛嫩竹,两个小婢在嫩竹后头说私房话,絮絮的私语无意间飘进她的耳朵:“我就说神君其实对咱们殿下用情深,听说女儿节那夜,满城的花海就是神君的手笔,想必是将殿下打动了,自那日后殿下同神君关在房中日夜相守,算来已有六日,呀,说不准咱们府中很快便能添个小殿下了,你说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做些小衣裳小裤子备着,到时托一托茶茶姐带给小殿下,想着小殿下穿着咱们做的小衣裳在院里头扑蝴蝶,不觉开心吗,神君他务必动作要快些啊。”

凤九脚底下一滑,差一点就栽进旁边的鱼塘,幸亏眼明手快扶住了围栏。听这两个小婢说息泽对她用情颇深,还盼着他二人闭门造个小殿下出来,她就有些哭笑不得,一路抽着嘴角去了厨中。

待端了盘糕点回房,本想将这个话当个趣闻同息泽一提,敞亮的正房中,却不见他的人影,倒是靠窗的长桌上留了张字条。

字条上笔走银钩,颇有气势,说要出门一趟,今日或明日回来。出门做什么,他却没有细说。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5 11:32:00 +0800 CST  
其实写这篇改编版也是因为非常喜欢原著的情节和故事,我也看了吧里其他人的一些新的改编版,真的非常好,但依原著改编的却还没看到,因此才开了此篇,也希望你们能喜欢,不喜勿喷就好

楼主 huananmaggie8  发布于 2017-03-05 14:05:00 +0800 CST  

楼主:huananmaggie8

字数:255102

发表时间:2017-02-23 22:3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4-25 04:57:2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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