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与禅意

从那以后,每隔三日,我便会前往东荒尽头的落碧泉,有时心情好些,我还会顺手拿几株补充灵力的仙花仙草给她供她调养;也同她聊聊天,又或者说,是她陪我聊聊天。

自第十五日起,她的内力渐渐平复,循序渐进的,我便开始渡修为给她。可她所能承受吸纳的并不多,想来是因为失了原身,不过将元神寄放在一具躯壳里的缘故。

我知道少绾固执,我若开口劝她弃魔界而不战,或者归隐度日,她必不肯答应,既然劝也无用,所以不如不劝。

如果说,日后她注定还有一战,无论与谁,我至少希望她能尽量的旗鼓相当。这是我这个朋友,所能为她做的。

至于是不是能有另一个人来劝她,劝动她,那便是她,是他们的缘法了。

第二十一日,我正预备离开一十三天前往青丘方向,司命慌慌张张的跑来,都来不及行礼,便听他急急道:

帝君,魔族魔君之一的谢初寅,遣了使臣来....来向天君....请求赐婚。

我看不惯他的窘迫模样,淡淡责备:

他求娶的又不是你,你慌什么!

而司命的慌张颜色并未变:

帝君,他求娶的是,青丘女君!

我的眉头拧起,有一刻无语静默。有人来求娶她,这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她的美貌容颜和尊贵地位,想娶她的人在这四海八荒多的是。

而这么多年来,无人敢去青丘上门提亲,多半因为揣摩着我在她即君位那时送去的四海八荒绘图的心思,以及传言里,东华帝君腰间常挂着的一束红狐断尾。至于青丘为什么没再为她招亲,我不得而知。

可为何现在来的是魔族,为何又在此时?我的脑筋飞快一转,我对司命道:

青丘女君并非天族神女,那个叫谢什么的魔君,他既便求娶也该去青丘,而不是来找天君,这不合礼法。

司命解释道:谢初寅的使臣说,因知道女君与天后亲厚,故而才想趁新君大婚的喜庆中,请新君天后赐婚,以示友好。况且,青丘那几位,都还在九重天呢。

理由倒是堂皇,还什么友好!

然而在这个时候,我并没有立场,也不适合出面,略思忖片刻,想来还有些时间,当务之急是去问问少绾,关于这个叫谢什么的魔君,还有他郑重其事的的求娶。

我撇下司命而去,丝毫不顾他在我身后不顾体统的呼喊:

哎,帝君,帝君,您上哪啊?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4 15:58:00 +0800 CST  
Happy Easter 🐣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4 17:36:00 +0800 CST  
落碧泉,我设的结界里,少绾嬉笑:你今儿怎么这会才来?我都闷死了。

我也不和她客套,淡淡开口道:因为你们魔族有个叫谢什么的魔君,他今儿遣人到九重天,要求娶青丘女君白凤九,所以耽搁了。

少绾听了并不以为意,仍是嬉笑着:怎么,你不娶她,还不准别人娶她吗?

我皱眉,并没有答话。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回答。我好像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身边会陪了另一个人,她会有属于她自己的姻缘。

少绾也不再顺着说下去,转而提起了那个叫谢什么的魔君:

谢初寅吗,好像有十来万岁了吧,我是并没有见过他的。他领着的是魔族内乱时分出来的一支,不羁山就离他那地界不远。因为是乱中自立门户的,在魔族是个不怎么受待见的主儿。

我听烛龙说,他可是魔族反对我这始祖回去的代表人物。他这人,一心想更大更强,有朝一日一统魔族……现在烛龙出了不羁山,我回来了,他自然知道以他之力不足以对抗,竟把主意打到与神族联姻上了,还张口就求娶青丘那一位女君,连我这才睡醒的都听说的事,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傻啊,他也不打听打听再去,真是好笑。

少绾言罢呵呵轻笑了起来。

我不屑的轻嗤:不自量力!

我对叫谢什么的这样一个人是无感的,别说一个十来万岁的魔君了,能配得上凤九的,必是这四海八荒最好的男子。

我离开落碧泉时,少绾难得的端正了颜色对我说:

东华,对她公平一点,就算不是今日的谢初寅,日后也会有旁人。难道你真要让她一生守着你一句喜欢至死方休吗?

少绾她身后碧绿的泉水泛着妖艳的一层光芒,我莫名的有些烦躁: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她无奈的笑笑:我知道你听进去了。

我不再说话,转身离开。内里的那股烦躁却久久不散。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4 23:49:00 +0800 CST  
晚安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5 00:08:00 +0800 CST  
我御风返回九重天时,途径东荒;这几日因着夜华白浅大婚,白家老小都留在了洗梧宫,每次我经过她的狐狸洞,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亮光;而今不知是否因听了少绾最后那一席话,我不禁停下了多看了一眼。

或许真的如少绾所说,有天这狐狸洞里,会有另一人陪着她,让她不再寂寞;那个人会宠她爱她护她;他们也会有儿孙满堂.....所有我想为她做而未能为她做的,那个人都会做到。

这样其实也很好,只是我无法抑制内心涌起的酸涩;我不知道,我该祝她幸福,还是该远离他们,我又要怎样说服和克制我自己。

那个人又是谁,他是不是做得到一生一世!

不知不觉,我的步伐已停在了狐狸洞的洞口;从窗口散发出一点夜明珠微微的亮光,似是有人在内,她姑姑的喜宴还没结束,她怎么回了青丘?夜色里,并看不清是谁,可那一点微光是熟悉的;我伫立良久,却迟迟再迈不开脚步。

好像有很多次都是这样,她在门里,我在门外;又或者我在殿里,她在殿外。

一时间有很多记忆此起彼伏,我想起趁我饮酒偷亲我,然后逃走的凤九,想起断尾时,见到我如履梦境,笑着流泪的凤九,想起南天门一别,望着我背影哭泣的凤九,还有那夜酒醉跑来太晨宫,蜷缩在角门里的凤九.....

我克制不住的想要知道,这些年来,她究竟是怎样过的;在寂静的夜里,在无眠的时分;在她可以卸下女君的那身装扮时,她究竟是怎样过的。

我久久的站在她的狐狸洞口,可是曾杀伐决断,共主天地的尊神,此时却没有了走进去的勇气。我自嘲的想,也许我真的是年纪大了,我所能做的,只能是这么远远看着她,却无法让她知晓,其实我一直都在。

在我愣神的功夫,一阵清脆的佛铃声突然响起,随后一袭绯色的衣裙出现在洞口,她就站在了我的跟前。

熟悉的美好容颜充满了我的眼界,月光下,她的眉间的花瓣开的静好。

我忽然想起,在凡间那些年里,她曾伏在我膝上,对我说起她家乡的月色柔美;想来她说的,就是青丘这一轮晴空下满月的颜色了。

我从来没有注意过青丘的月色,可眼下,再美的月光又似乎只是这个夜晚里,她身后的一个陪衬,并不值得我仔细的去观瞧。

相对而无言。

有好一会,似乎只是为了看的更清楚,更仔细些。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5 13:18:00 +0800 CST  
无语静默。

随后我挑起眉梢,轻轻开口问: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九重天吗?怎么回了青丘了?

她并没有避开我的眼睛,也没有扭捏躲闪:我一个东荒女君,回自己的封地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帝君呢,帝君此刻怎么也在青丘?

我轻轻抿起嘴角,直言不讳:因为没想着你也在。

她一向都应付不了我眉眼冷清,一本正经的说着大实话,不光是她,多数人都不适应;果然我话一出口,她就对不上来了。那样子有趣的很。

我又觉得,此刻不该这样逗她,她独自跑回青丘,应该是图个清净,或许与那魔君的提亲有关。

我轻叹口气:你爷爷和你爹,还有你姑姑姑父,怎么看那魔君的求娶?

她到是并不惊讶我已经知晓这事,她也没有迟疑,直接又倔强道:旁人爱怎样看就怎样看,反正我是不会嫁的。别说一个什么魔君,便是水君神君上神,只要我不愿意,就谁也不嫁。

她那神色像极了当日,她误听了成玉,以为我要应劫,她跑来抱住我,说要陪在我身边再不离开,我正好瞧见了她父君,便好心告诉她,谁知她满不相信,那时她也是这样倔强的说,谁来了都不会改变心意。

我不禁又想起少绾的话,不能不说少绾她很了解我,知道我听进去了。我也的确觉得,凤九她还那样年轻,是那样美好,她不该守着我的一句喜欢终老,她值得被最好的温柔对待。

可这样想着,那股内里的烦躁又揭竿而起;我或许不该这样自私,想与她一处而无法与她一处,却又克制不住的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我默然转过身去,抬头看着青丘的一轮美轮美奂的月色,我怕当我看着她的清澈的眼睛,有些话我会说不出:

凤九,如果有天,面对一段姻缘,能让你甘心情愿想嫁的,是个怎样的人?

身后的人沉默半晌,再开口,声音里带了一点委屈:

凤九想嫁的人,帝君真的不知道吗?

她轻轻笑:

凤九想嫁的人,永远也娶不了凤九.....

平静的两句话,却像巨石一样投进我的心里,砸出一个巨大的黑洞,不能平复。

我有些冲动的,突然转过身去,突然拉住她纤细的手腕,突然霸道的将她带入我的怀中,紧紧抱拥。

怀中的人身体猛的一僵,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有如此举动。她轻声唤我:帝君,你.......

我只是在月色中更加抱紧她,我在她耳际喃喃的说:

凤九,对不起。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5 17:02:00 +0800 CST  
我今天要出去,各位周末愉快!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5 17:03:00 +0800 CST  
凤九,对不起。

我想要对她说的千千万万的话语,我的爱与思慕,痛惜不舍,殊途同归的,只汇聚成了这简单的一句。

对不起,让你喜欢我。
对不起,其实我也喜欢你。
对不起,没能有与你相守的缘分。

怀中的人在听了这一句后,倏然僵直了背脊,她的肩头极克制的微微颤抖着,我能感到,是她的眼泪,渐渐浸湿了我的衣襟;滚烫的几乎把我的心灼伤。

我轻轻按抚似的抚过她的头,抚过她像绸缎一样墨黑的长发,一下又一下,就像在太晨宫,在她是那只小狐狸时,我也是这样抚摸她头上背上的软毛;有好一会,她才渐渐安静下来。她的手,缓缓而轻轻穿过我的紫色的外袍,然后有些犹豫的环抱住了我的腰。

青丘的月色中,我们静默的相拥,像两个相互取暖的孩童;只是这一次,她没有醉酒,我无心隐瞒。

良久,到一轮满月都含羞地避到云朵的身后。树影随着微风斑驳,广袤的大地一派空寂,到天地间,只剩下了我和她。

我所能给她的,也不过一个静默的怀抱,和一句于事无补的抱歉。我所意识到的却是,我其实是个自私的人,我无法容忍把她让与他人。

所谓诛心之劫,于我这样经历了太多时光,习惯于淡泊的人,便是你在意了,你动了那个旖旎的念头,你就输了。

输了就输了吧。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6 14:15:00 +0800 CST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我怀中缓缓抬起头,她的脸色红润,眼睛因哭泣过还泛着水光,我低头与她相对,却见她悠然冲我一笑:

帝君,凤九并不需要有另一个人和一段姻缘。凤九有青丘子民,得一人心,就很好了。

沉默的望着她,我轻轻皱眉,她的懂事教人格外心疼,比从前她跟在我身后追问时更让人心疼。

我的手指温柔抚过她眉间的凤羽花,温热的,柔和的;就像三百年前的南天门外,我承认喜欢她的那一回。

我望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凤九,如果你在乎的,只是一人心,那么你早就已经得到了。

情感就像一个容器,不相见不等于不相念,其间你把所有无处安放的情绪,都藏匿在了这个容器里,直到思念漫溢。

于是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在青丘狐狸洞外,四处墨绿,月色圆满,她沉溺在我的怀抱,也许这是三百年里,她唯一一次清醒的知道,我在南天门外对她的回答一直都作数。

我一直都在爱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6 16:19:00 +0800 CST  
So, happy Easter everybody!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6 18:02:00 +0800 CST  
晚安💤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7 00:48:00 +0800 CST  
那一晚,我并没有急于返回九重天;在青丘的一处高台,我与她在一处竹亭里小坐,我曾承诺过,与她共赏青丘的月色。

她置了茶具,煮起一壶清茶,一边递了一杯过来给我,一边问道:

三百年了,凤九而今煮的茶,可比从前在太晨宫的时候好些了?

闻香浅尝,我并不吝惜的夸奖她一句,口气仍是淡淡的:

安静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毛躁了;你的修为,有了很大进益。

她脸色扬起明媚的笑容,却没有再像不久前在太晨宫时那样客套的答谢,她清脆的女声响起,淡淡诉说起她这过往的三百年。

凤九在太平岁月里继任东荒女君,青丘又一向崇尚无为自在,所以即位后,她并不十分忙碌。于是她开始花费闲暇时时间,研习我送给她的四海八荒绘图;

其实那图上面的记载远比一副地图更珍贵,那里面不只记载了那时四海八荒的每一个地方,还有我经历的每一场战役,以及每场战争里所用的战术方法。

我饶有兴致的扬起眉梢,没动声色,容她继续诉说:

在她的同龄人里,小狐狸因为从小就常跟在她姑姑,折颜他们这些神位不低的人身边,又在我身旁流连了几百年之久,经历了若水一战,她的眼界见识,要远比旁人开阔和深刻。

在研读四海八荒绘图的时候,她开始为东荒,为她的封地与子民筹谋;她说:

这片土地祥和了许久,难免倦怠;可战事却是一触即发的,她起码要她的子民,拥有安全的壁垒与自保的能力,因此两百年前,她筹备组成了东荒的兵防,取名陵山军。

陵山,是上古时八荒尽头的一处山脉,我曾在那里与魔族庆姜一战。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去落碧泉见少绾时,遇见的那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这才想起,他们使的迹云口诀,乱石阵法,实则出自我当年的那一战。

竟被她学了去,虽然用的太小巧太游戏了些,可总是聊胜于无,难为她有这样的心思,也难为她那灰狼弟弟,小伙子修为还浅,必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念那我那口诀的。

突然有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鲜明起来,也许除了远远的关怀她保她无虞,我还可以教给她一技之长!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7 04:45:00 +0800 CST  
我提出教导她研习四海八荒绘图和教她剑术时,凤九愣住了,面色雀跃又有些纠结,我不解,淡淡问她:

怎么,你是觉得本君教不了你吗?

她急忙摆手:不,不是,帝君肯教,凤九高兴还来不及;

而后她又犹豫着挠挠头说:可这样,好吗?

我轻轻皱眉:这有什么好与不好的,本君也不必你正儿八经的行礼拜师,昭告四海;不过小狐狸你可想好了,本君绝不勉强你,但你错过了这回,也绝再没有下回。

她到是很识时务,略思索后很快便讨好的又为我添了盏茶:既然帝君这么看重凤九,那凤九就却之不恭了。可凤九,还有个不情之请........

毛病到是不少,你说吧。

她尴尬一笑:嘿嘿,与帝君学艺这事,能否秘密进行,就帝君与我,你知我知?

想我这个开天辟地的神尊,万年来从未松口收徒,如今却沦落到我主动开口说要教她,却还得秘密的教,不得告知他人。

我无奈笑笑,低头漫不经心的理理衣袖,慢条斯理道:也可以,

又故意轻轻瞥了她一眼:可是为何?

她小心翼翼的解释:我爹他...他不大喜欢,我与九重天来往过于密集。

恐怕小狐狸不好实话直说,我却可以想见,她父君白奕指的并不是九重天,而是太晨宫和我这个东华帝君吧。

当年他来求我娶凤九,从而知道了三生石,而我也没有对他隐瞒我的情愫。

作为一个父亲,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少受些情伤,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我略点点头:可以。

她的眼睛一亮,展露完好笑颜:如此甚好,凤九这厢拜见师父。

她说着冲我一拜,我手快了一步握住她的手臂一拦:既然都无人知晓,也就不必拘于俗礼了。

话一出口,我才听到我言语里带着的极大怨念。

小狐狸到是没在意我的语气,她知道我一向嫌麻烦,所以也不做多想,欢喜的站起身来,对我福了福身子,有些俏皮的说了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的怨念更甚,她到是想得很开!

却又微微一笑,难得见她这样欢脱起来,就像当年她偷换了我那一对佛铃一样,我心中默默生出些许欣慰来。

凤九,天下广大,四海之阔,八荒纵横,能教东华帝君主动开口要教的人,恐怕你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了。

因新君即位娶亲,白家众人皆需在九重天停留至少七七四十九天,整个青丘很是寂静;我与凤九约定,三日后的傍晚在青丘的这一处高台会面。

这个地方位于高处,广阔天地间,唯有这一处竹亭;刚刚好,亭子里可支了条案看那绘图;亭子外的空地,可供修习剑术。

这个地方的月色很美,不过我还不知道,我这样觉得是因为月亮,还是因为她也在。

当你爱一个人,你的心里和眼里,都只有她一个。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7 20:50:00 +0800 CST  
我回到九重天已是深夜,九重天沉寂下来,沉淀一整天的喧嚣。太晨宫里,却见司命仍等在我殿中,他一直来回溜达,似乎心浮气躁,想是等了许久了。见我回来,连忙上前行礼道:

启禀帝君,青丘诸位神尊,连同天君天后,均已回绝了魔族谢初寅的求亲,白奕上神说了,小殿下才刚继了君位不过几百年,夫君就算非神族也不能是魔族,这不成体统。

我淡淡道:知道了。

司命不知我已在青丘同她见过,他抬头看着我,疑惑着我的寡淡,又再度开口道:

可是随后,北海水君玄冥神君,也上表说钟情青丘女君已久,意在,求娶!

倒是前赴后继。

我估摸着是今日魔族求娶凤九,而传言中对她青眼有加的我并未露面,连反应都没有,因此有些人活络了心思开始猜测,东华帝君对青丘女君也不过如此,于是跃跃欲试起来。

北海水君玄冥神君,我脑海中搜索着这号人,可能记得起来的,也不过一个名字一个神职罢了。

看来是时候找连宋下盘棋了。四路水君,应该是他的人。

司命见我半晌没有做声,小声道:帝君.....

我问他:青丘和白浅上神,都怎么看这桩婚事?

司命号称九重天一部移动的八卦百科全书,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他定是知道一二的。

司命端详着我的神色,谨慎的回答:这....北海水君玄冥神君,要说论年龄相貌,神位本事,配小殿下,也算得上是相当的;今日看来,白奕上神和夫人虽还没明说,但对这门亲事应该是满意的;后来狐帝说这样的大事,还要问问小殿下自己意思,可是却遍寻小殿下不到,因此今儿也就先搁下了。

我挥挥衣袖,司命赶紧知趣的退了下去。

偌大的宫殿,即使点亮了夜明珠,也是寂寞的。我背手信步走到殿门口,夜色里连庭院里的花草都昏昏欲睡,低头随了入夜的凉风轻轻摆动,我悠悠看着这空芒的万物,想起她绝美的容颜,想起她在我怀中克制的哭泣,想起她说的只得一人心。

与其把她推开给一个她不爱的人,强加给她一段姻缘,不如帮她守望着那一人心的执着吧。我的心已在她处,她又那么倔强,她不会因一段被安排的亲事而得到幸福的。

凤九,其实我也有私心,我还不想你就这样离开我;如果有天,能有一个人让你消散了眉眼间的忧愁,让你像陪在我身边一样的甘愿陪在他身边,也许我会微笑着送你出嫁!

在那之前,当你的心仍在我这里,我会珍藏。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8 13:11:00 +0800 CST  
次日清晨,灵霄宝殿。

众神对于东华帝君忽然出现在朝会都有些惊讶之色,可谁也没敢开口说什么问什么。我漠然踱步到我的软塌前坐下。

新任天君夜华走下宝座对我行礼,态度谦逊恭敬。略抬手免了他的礼让他起身,我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余光里,瞥见殿上较平日站了许多人,几乎占满了整个宫殿,想来应该是因参加新君婚典,以及各种宴会花会茶会法会,因此很多人都还留在九重天的缘故。

小狐狸也随了青丘狐族一脉站在我对面,天君夜华的左下手;她站在她爷爷和父君身后的一个角落里,从我这里并不大看得清她的神色,眼里只有一抹靓丽的红妆,赏心悦目;

不光她在,就连墨渊折颜也都像模像样的在列。见我到来,折颜了然似的轻笑,墨渊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却也投递过来几束探寻的目光。

朝会开始,并没有什么大事,无聊似往常。我耐着性子在一旁默默听着。直到一个青衣黑发的男子出列,试探的问及求娶青丘女君一事,诉衷情般的表明了一番自己是真心求娶。

我对诉说真心这样的表白没有多大兴趣,真心这个东西最不好把握,又不能拿出来看看,所以全凭个人体会,也因此误差很大。

想来眼前这一个便是北海水君玄冥了,我侧目看了一眼,到是确如司命所说,一表人才的模样;不过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我感到有不少狐疑的目光从大殿四处默默飘移到我身上,于是我轻轻抬眉冷清的扫过殿上的众人,于是那些目光又迅速四散而去,像被烧了尾巴的蛇。

连夜华也是先迟疑看了我一眼,才转过头温声的问凤九:小九,婚姻大事,你自己的意思呢?

凤九到不见一丝忸怩,缓缓走到人前,缓缓行礼,又缓缓开口:承蒙水君厚爱,可惜凤九福薄,还请水君令则佳偶。

贬低了自己说无福,无形中提升了对方身价,说到底却是一句明明白白的拒绝。

我低头微微抿起了嘴角。

大殿之上顿时一片低低的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不见停歇。其实神仙之类才是最八卦的,因为生命过于漫长,整日无所事事。夜华不得不轻咳一声,才平息了议论声。

那水君倒也不见颜色尴尬,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另一旁连宋已站出来笑着打圆场:

哎,玄冥,又何必单恋一枝花……青丘女君虽极好,可,可......

他迟疑了好一会,我看他编不下去的窘态都有些替他着急。于是开口替他说了一句:

你一个水神,原身是青龙,神位在北海,何必娶个陆地走兽,况且她还担着君位,她若嫁到北海去,你让青丘如何自处?

我话一出口,殿上顿时又安静了几分。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8 19:51:00 +0800 CST  
Gute Nacht 💤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8 23:07:00 +0800 CST  
嘴巴比脑子稍快了一步,反应过来时话已出口,且听起来颇有些争风吃醋的味道,连我自己都一怔,不过话既已出口,便没有懊恼的余地,因而我也不再做多想。

一些兴味十足的眼光这回明目张胆的投递过来,折颜,墨渊,连宋,就连内敛如夜华也不例外,还有莫名如青丘诸神,连带着张开嘴合不上的司命成玉,大家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也许是这样的一个东华帝君太过生动立体,他们不太适应,所以惊讶。

大殿中央,一身红衣的风九略皱了皱眉头,随后眉眼又舒展开来,我估摸着她在心里腹诽了一下我刚才那句走兽。

玄冥神君有些意外的转过头来望着我,大约没想到我会在这个关节开口,他清俊的眉宇间似有不解。是啊,东华帝君昨日一整日都没有出现,没有任何表示,想必这位水君他忘了我这茬了。又或者他不太知道,东华帝君是从来不按规矩常理出牌的,他不即刻说什么,并不说明他就不在意。

神色纠结的玄冥神君与我较劲似的对视了好一会,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人的眼睛,总是蕴含着无尽的情绪,这些情绪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很难隐藏,所以看一个人的眼睛,很容易就能看透他的内心。所以但凡成大事者皆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颜色的,因为这样才没有破绽。我的眼睛,看了这三十余万年的万事万物,早就如千里冰封,波澜不惊,即使有什么情绪也断不会教一个外人看出来。

一刻静寂,终究是玄冥神君率先移开视线,拜下阵来,他弓身先后向着我与夜华一揖,轻声开口,眼睛里却尽是不甘:

帝君想的极周到,是小仙唐突了。

这一篇很快翻了过去,因为我的介入,无人愿意再做深究,朝会也很快结束,众神三三两两的散去,谁也没敢在我近前议论。只是凌霄殿上,人群间的气氛,变得格外微妙了起来。

那日我的太晨宫,一反往日的冷清,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9 12:34:00 +0800 CST  
先是被我命司命邀来的白奕上神。

那些探究疑惑其实我都不甚在意,却唯独看到了白弈上神眼里的一抹不解和思虑。我曾很念着他的一分慈父心肠,在他当年为了成全风九而来求我迎娶她时,我并未对他隐瞒三生石的事,也没有否认我对风九的感情;他也曾经为此一声叹息。

可他到底也就这一个女儿,如今三百年过去,她仍把一颗心放在那个也无法娶她,也无法与她相守的男人身上,而这个父亲,看着她折磨着她自己;很自然的,他盼她少与我来往,盼她有天能另觅得良人。

而今我在朝会上一句话,就破了一宗看似佳偶天成的般配姻缘,且怕是神族才俊一时半会再无人敢求娶凤九了,我想不论是与白止的交情,还是为解白奕的担忧,我都欠青丘一个解释。

太晨宫照旧燃着白檀香,宾主落座奉茶后,我没有多余客套:三百年前,上神曾与本君在此一叙,我想上神也还记得。

白奕颔首称是。

我继续说道:上神也许觉得本君言而无信,今日请上神来,便是为了解上神的心结。

白奕是个耿直之人,因此和他讲话不必费心博弈,直来直往反而更通透些。

于是我开诚布公的告诉他,以我对凤九个性的了解,我并不认为一门家族安排的姻缘能令她幸福快乐。

白奕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直接,一时没有缓过神来。等他反应过来,却见他苦笑了一声:

我何尝不知道小女钟情帝君之心从未更改,只是为人父母者,知道归知道,总还盼她能放下,让自己过的轻松一点。

以帝君之慧,不会看不出,如今的小九,是东荒的女君白凤九,却再不是从前简单烂漫的青丘小殿下白凤九了。

这话像寒冬里冷冽的风,骤然吹过我的心间,尽管我想说,其实她还是,至少在我跟前。可这些话终是无法说出口告诉与他。

我只是淡淡说:上神,幸与不幸,都在凤九心里。

随后白奕寻思了半刻,再抬头望向我:帝君对凤九,白奕想来是懂得的;而青丘世代敬重帝君,以帝君为尊,帝君适才的话,小神懂得了。

我默默冲他颔首:多谢上神。

凤九你看,有多少人在关怀你惦记你,你爷爷,姑姑,四叔,就算你爹面子上是严父,内里却慈心一片;有时,其实我也很羡慕你。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9 12:36:00 +0800 CST  
近来夜华即了君位,我不必再理朝会事务,可事情却是一件未少,要帮着少绾的渡修为,又才自告奋勇的收了个徒弟要教导,今儿难得空闲,手里刚拿了本闲书来看看,可我连那部书的首页都还没来得及翻过去,就看见司命引着连宋走进来,连宋后头跟着成玉。连司命也厚着脸皮留在殿中没有走。

连宋仍是一副浪荡公子打扮,白衣玉冠,手把折扇;成玉也作寻常男装扮相,其实关于连宋他能抛开万千红粉而钟情于成玉,我一直也没能特别理解,唯一我能想到的便是,红粉看了太多,他觉得腻歪了。

连宋大大咧咧走进我的书殿内室,竟自落座,满面都是笑意。成玉在一旁守着礼数向我请安。

摆手让她起身,忍不住调侃连宋一句:老天君的家教真是好……

连宋不以为然:帝君不是一向最反感这些俗礼吗,我又何必讨嫌。

我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斜卧着淡淡问道:能让三殿下这么乐不可支的,可是有什么喜事吗?

他探身向前,笑笑对我说:本来是可以有的,不过现在又没有了。

我对他的调侃充耳不闻:三殿下有事直说,无事便回吧,让本君清净半日,也是三殿下日行一善了。

连宋难得端正了些神色:那北海玄冥神君吗,帝君也许不了解他,他其实倒是个真心的。

我不以为然:真心?有多真,你让他掏出来给本君看看。

连宋显然还在消化我的回答,他愣了一会没答上话来,倒是两旁的司命和成玉,都是一脸看热闹的意兴盎然。

我又继续道:既是真心,你方才在殿上又何必笨嘴拙舌的拦他?

连宋脸上有些尴尬的笑:玄冥是四海水神中的翘楚,本君偶尔也是要护护内的。

我冷眼瞥了他一眼,原来他竟是怕我徇私!

三岔两岔的说话,连宋也就没再替那个水君表他的真心,我也没有细问下去。从言语里倒是听出,这个十万岁的水神,仙资奇佳,很得连宋的赏识,应该是有些本事的。

像是听了一出凡间的折子戏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三个奇葩闹了半晌好不容易告辞回去了,我才把搁下的书卷又重新拿起来,便又听到了脚步声,我有些无奈又有些不耐的抬起头来。

这回,来人是墨渊。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19 20:10:00 +0800 CST  
晚安,早安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17-04-20 04:44:00 +0800 CST  

楼主:christinerenyi

字数:145081

发表时间:2017-03-27 02:4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9-17 22:40:00 +0800 CST

评论数:559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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