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花开】颜如舜华

课前先把昨天的断章发上来~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1-08 13:12:00 +0800 CST  
<叁拾柒>
颜舜晓得,她是个妖,妖么,生来就不大被别人瞧得起,她已经习惯了;颜舜也晓得,全四海八荒里至少有一半的人都以为,妖族低下的血统配不上堂堂的神族尊神,关于这点,她也没什么兴趣去争论。但是妖究竟怎么了,妖就没有心肝没有感情不会难过吗?妖就活该被轻视受冷眼背黑锅吗?
那个清许,长得一副温柔可亲人畜无害的模样,居然能想出这么一个曲折的法子,绕了这么大的弯子来栽赃自己,她是云栖的表妹,是个正统的仙种,但就她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个仙种的思想道德觉悟,也不见得就崇高到哪里去了。
长得那样没新意,除了原身是个白狐狸,压根看不出有半点和云栖相似的地方;瞧着那个个头,日后非得活活将后代身高拉低三寸不可;胸前风平浪静不见半点波涛,起初若不是云栖介绍说这是她表妹,自己非得把她当成个男的不可,这个被熨斗熨过一般的身材,若她哪一日想扮作男子,连变身术都省了,长得委实节约。
清许浑身上下根本找不出半点值得她嫉妒的地方,她只是多了一双亲生爹娘,而这双亲生的爹娘不幸将她教育成这个样子,简直就是坏了南蛮狐族这锅好粥的一粒那什么。她颜舜即使吃饱了没事干非要为难她这粒那什么,难道会让她有命被折颜救回来泫然欲泣地指证自己吗?
颜舜觉得脑中烧得厉害,像有一窝被端了老巢的蚂蚁在其间惊惶地四处游走,脚下踉跄着往前走出几步,抬手扶住旁边的一株桃树。
我这个模样一定十分地悲催,她昏昏沉沉地想,既然宗学已放了假,少绾也跟着墨渊去了凡世历练,我还是回去老家好好地静一静罢。
入了水沼泽后,自己难得回去一趟,每回回去,手底下那些小妖的表现与神族这些人全然不同,他们见着自己的时候,都是很高兴的。
折颜,八荒里想嫁给他的姑娘可以从幽冥界一路排到三十三重天外,自己这样没脸没皮地缠着他,大约的确很招人讨厌,清许这样做,也可以说是出于人之常情,看不惯自己而已,但是非要用上这么激烈的手段吗?
罢了罢了,少绾一向教育自己要心胸旷达,否则何以正心修身治国平天下。被路边的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要蹲下来咬狗一口吗?这个简单粗暴的道理用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妥,但自己情绪上头的时候,智商一向是不怎么跟得上的。颜舜扶着树立了一会儿,觉得缓和了些许,便抬脚往下一株桃树走去。关于这个问题,东华仿佛说过,别人被狗咬了他管不着,但他若是被狗咬了一口,狗就得重新投一回胎,这是必然的;当时墨渊似乎也是同意的,墨渊认为,如果不能立即将咬人的狗收拾了,日后未免还有更多的人被咬,因此出手一定要狠,方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不过墨渊说过这么有少绾风格的话吗?哦,墨渊应该只说了前半段,后面出手要狠斩草除根的一篇理论,好像是少绾在他旁边补充的。
颜舜一时间满脑子想到的都是狗与咬的问题,便没怎么注意看路,迎面过来一道身影,颜舜没有丝毫避让地直直撞了上去。
这个气息倒是十分熟悉的。自己最喜欢的桃花香气。
“嗯?”颜舜有些呆呆地抬头,双眼里还凝着一些方才被折颜一句话激出来的泪花,而激她的这个人,此时就活生生地立在她跟前。颜舜疑惑地回头望了望,折颜没站在原来的地方,折颜过来拦住了自己,这个不是他一贯的作风,他应该放着自己跌跌撞撞地出了桃林的。
但,管他以前什么作风,今日又是什么性格,这只火鸟竟然这样怀疑自己,委实可恶,可恶得紧。
“本君虽然生而为妖,却不才担着一个一族头领的名号,即便本君犯下了天大的罪行,也还请上神请父神出面来同本君商量”颜舜于几个瞬息间酝酿好了一篇说辞,打算恶声恶气地将折颜堵回他的鸟巢中去,但她气势十足的一个抬头后,折颜伸手捧住了她的脸。
“颜舜。”折颜因先前独自喝了许多的酒,面上微微地泛着桃花色,但神情却很沉静,这个沉静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辨清的情绪,他开口问她,声音低沉地:“你觉得很委屈?”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1-09 22:15:00 +0800 CST  
颜舜鼻子一酸,这个鸟人,不,鸟神,这个鸟神看着和善亲近好相处,但他心里究竟想的什么,她从来都不晓得。水沼泽里照拂自己的是他,后来向清许示好的是他,质疑自己的是他,抱住自己的也是他,现在他居然问自己委屈不委屈,颜舜抽了抽鼻子,随即一把抱住折颜的脖子,于他愣神的一瞬间,对着他的锁骨狠狠地张口咬了下去。
折颜不禁皱紧了眉,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没能及时将衣襟扣得严实一些。
他秉着一副你咬我一口我不咬你两口根本睡不着觉的个性,被颜舜用力地咬了这一口后,原本一定是要咬回去的,想到对方是自己一向看重的颜舜且她现在的模样实在令他很心疼,折颜觉得自己不能还口,更加不能还手,但是什么也不做的话,又实在违背他的行事风格,风格于他无疑是个顶顶重要的东西,是以自己不得不做点什么,思忖再三,折颜斟酌着低头,抬起心满意足正松开他的颜舜的脸,往她唇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得有些久。
颜舜将将有了清醒迹象的头脑霎时重归于一片水深火热之中。她迷迷糊糊地觉得,以折颜睚眦必报的个性,他对自己做出这个举动,一定是出于报复的目的,但是这个报复,未免过于温柔,自己一点都没觉着哪里难受了,反倒有些,有些。
颜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到底有些什么,但此刻这个势头,显然不是早先那个势头,颜舜决定遵循自己的本能,于是她大大方方地重新环住他的颈,整个儿埋进了他的怀里,配合地微微仰起了脸。
在折颜由咬转吻的过程中,颜舜凭着一副烧得迷迷瞪瞪的头脑,想通了一件事情。
她原先以为,自己是外刚内柔,而折颜则是外柔内刚,两个人天生八字不合命里缺和,除非有人肯作出让步,否则根本谈不拢。但实际上,两个人相处,其间一些微妙不能言说的事情,是想得越多,情况就越复杂;她和折颜谁刚谁柔,其实没什么关系,她以前算出来折颜的姻缘与她无关,也没什么关系,她喜欢他,即使再如何折腾如何挣扎,不过是更加印证了她的确喜欢他这个事实罢了。现在看来,他亦然是喜欢她的,她觉得很开心,既然是互相喜欢,既然是互相喜欢。
两个人立在春日徐徐的微风中,四周是开得正繁盛的桃花,颜舜微微张开眼,便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折颜清透的双眸中倒映着的自己。
颜舜的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既然互相喜欢,何必在意那些妨碍的细枝末节,何必在意最终由谁来让出那一步呢?
后来发生的一切,便显得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倚在窗栏边的颜舜被不晓得何处飞来的桃花花粉生生呛住了鼻喉,无奈一个喷嚏酝酿了半天,却像是卡住了一般,怎么也打不出来,这令她觉得很恼火。
她自这张雕花木榻上醒来时,便晓得自己这回没能死成,没死成的具体原因,大约是被人救下了,且还是被方才她梦到过的折颜给救下了。
梦里那段往事,距今已经不晓得隔了多少个年头,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又梦见。颜舜拿袖子擦了擦呛出来的几星眼泪,觉得这大约是因为在太晨宫住的那段日子,她总听到天上的一些小仙面带讶异地讨论同一桩事情,关于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身为一个断袖,居然有一个活生生的女的未婚妻。而她十分清楚,或许折颜像喜欢她一般喜欢着白止家的那个小儿子,但他真真切切确确实实,不会也不可能是个断袖。
对于这个问题,拥有真凭实据的颜舜显然是有着发言权的,但是这个真凭实据,确实地,有些不大好说出口。
但这些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事情,梦见了便梦见了,没什么可深思的。颜舜转了念头,便继续专心致志地同自己那个不能顺利打出来的喷嚏较劲。
这时,房门口悬的布帘子毫无预兆地被挑开,颜舜觉察到动静,回头去看时,方才一直顽强地与她较量着的喷嚏终于可喜可贺地打了出来,见到来人的那点惊讶霎时被这个来势汹汹的喷嚏驱了个干干净净。
颜舜于抹眼泪和擦鼻涕的空隙中对来人点了点头,示意他过来找地方坐下,喷嚏的余威尚在,颜舜说话的声音便不那么清楚,含含糊糊地招呼了一声:
“奉行。”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1-09 22:16:00 +0800 CST  


这回附上折颜脑补概念图~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1-09 22:17:00 +0800 CST  
<叁拾捌>
我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软软地卧在折颜怀里。
走在前边引路的湖绿衫子姑娘手里把玩着一根红灿灿的捆仙索,一晃一晃地刺得眼睛疼,我不禁叹了一口气,缓缓翻了个身,将脑袋整个儿埋进了折颜的臂间。
这根赤中带金的捆仙索的末端,端端正正地套在折颜的脖子上,我晓得他一向好面子,自方才起便一直没抬头,也没问他,齐心协力地同他一起假装他压根未曾被什么捆仙索这样狼狈地拴住。
魔族有一部专门收录各族法器的典籍,我觉得很实用,后来便将它盗版回了老家,一时间受到了各路同族的大力追捧。据这部典籍记载,捆仙索这个东西,要判定其品相的优劣,其实有一个巧宗,那便是直接用眼瞧它的色泽,颜色愈红,功效越大;据说红到了一定程度的捆仙索,莫说是捆住个把仙人,估计拿着它上到西天把佛祖爷爷捆了,也是全然不费力的。
折颜不是一个凡仙,一般的捆仙索显然捆不住他这只先天神祇,但是今日这个,说实话,简直红出了一个非凡的新境界,让我和折颜对“红”这个概念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我作为一个厨子,此前处理过许多飞禽走兽,自认为见过比较深刻的红无非三种,一是九重天上修得了灵性的仙鹤头顶那块鹤顶红;一是鸡禽一类脏室里储的那抹鸡心红,或称鸽血红;最后便是作业簿子上父神批注专用的朱砂红。这回这个红,唔,听说东华他的血便是赤中带金的,这个红,姑且就称作“东华红”吧。
想我颜舜生为一个动手能力极强的混混,平生打过的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今日居然被一个看不出身份种族的小姑娘一招放倒,委实丢了不少人的脸。当初少绾正是考虑到寻常人往往有一个通病,便是一旦没了术法傍身,便脆弱得如同霜天里的小白菜,因此我出来混之前,老老实实地跟着少绾学了几十年的武学。
但我干脆利落地一掌劈出去时,根本忘记了此时被禁了术法的只是我和折颜。
小姑娘饶有兴致一个挥袖,我用了八分力气的一掌霎时被柔柔地推了开去,姑娘身形一顿,眨眼间瞬移到了半空,笑眯眯地点头夸赞了我一句:“身手不错呢。”随即指尖金光闪闪地结一个印,隔空朝我一点。
我就这么被她生生打回了原身。
用打字似乎不大贴切,因为她只是对我使了个术,其实并未曾打我来着。
“啊,原来你的原身是这个模样。”小姑娘立在半空,偏着头将我打量一回,眼光缓缓落到一旁的折颜身上:“那么你呢?”
“他就是个鸟,圆头尖嘴长翅膀,没甚新奇可看的。”这么乍然地变回原身,我原本有些不适应,因此四脚摊开趴在地上,打算缓上一缓,听见这个话后,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阻拦道。
姑娘闻言以为有理:“我不喜欢飞禽,不看也罢。”手指点着脸颊想了想:“好久没看到活人,有些无趣呢,那暂时便不杀你们好了。”说着自袖子里拿出了一卷什么物什,似乎还隐隐地泛着金光。
这卷东西没怎么抖开,我的眼神不大好,只能略略地看见鲜红鲜红的一个轮廓,瞧着有些像一捆绳子。
我顿觉不详。果然,小姑娘将鲜红鲜红的绳子展开握在手里晃了晃,歪着头对我们一笑:
“走罢,跟我回正殿喝茶。”
绳子游下半空,松松地挽了一个圈,稳稳地套住了彼时正瞧着我出神的折颜的脖子。
我用爪子捂着头悲叹了一声。
但当事人折颜似乎并不关心眼前这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势,他盯着我瞧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
“颜舜,你是个灰狐狸?”
我顿时对他粗陋的见识感到十分鄙视,于是直直地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折颜并未在意我这个一脸鄙视的模样,点点头:“也是,我没见过脸这么圆的狐狸。”说着上前几步,旁若无人地将我抱起来掂了掂,又来回细细打量了一圈,末了补充道,“分量还挺扎实,不过毕竟是熊么,熊一向都是长得很结实的。”抬起我的一只爪子捏了捏,五个尖尖的指甲刷地冒出头来,折颜最后做出总结:“其实熊修得人形后,能长成你这个模样,也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我强忍住拿爪子在他脸上挠几个印子的冲动。
在折颜这里,言语上的解释显然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未若用行动来证明我的种族。
于是我拿眼睛横了折颜一回,在他怀里立起身来,竖起两个耳朵,又抖了抖身后的三条长尾巴,考虑到折颜的智商,我决定破釜沉舟,最后再叫上一声。
但我一声清亮而不失柔美的“喵呜~”方过喉咙,折颜单手揪着我的后颈提到他跟前,颇疑惑地将我望着:
“颜舜,你难道是只老虎?”脸凑近几分,“又或者是豹子?”
我忍无可忍地一爪拍到他脸上:“你两个眼睛没一个是好使的吗?看清楚了,爷是猫!猫!”四海八荒虽有讲求安定和睦的父神坐镇,但万年不变的是一个弱肉强食的道理,我作为一只小小猫妖,又生了一身银色的毛皮,简直可以说是上天在造化出我的同时,往我脑门上盖了四个大字“吃后大补”。作为一只补品,我生存至今何其地不易,作为一只生即能言通体纯银的猫,我的品种是何其地珍贵,皮相又是何其地俏皮可爱,今日居然被这只娇生惯养的火鸟说成是灰狐狸灰熊灰豹子,我顿时感觉自己胸中有一团怒火正熊熊燃烧。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1-10 22:33:00 +0800 CST  
但一只怒火中烧的猫,除了用爪子将折颜的衣裳狠狠刨出了几个大洞以外,委实也没有别的泄愤的途径。
姑娘用绳子捆住折颜后,将我们一路引进了一座青玉砌的宫殿,奇巧的是,这座海螺样的宫殿并没有殿门,只用一道气障隔住正殿口,姑娘轻巧地穿过气障,回头同我们道了一声:“到啦。”随即转身继续拖着捆仙索往里走。
高高的横梁上挑着的烟黛薄绡层层撩开,我和折颜的眉毛同时挑了挑。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不晓得该被定义为什么的宽阔内室,或者说大殿,殿内一派火红,红木打的书柜和床榻,红玉铺的台阶和地面,赤晶雕的柱子,大殿四周统一悬着赤红的幔子,正中一个微微泛碧的水池,里面悠悠睡着一池红莲。
唔,这个艳红配碧绿的风格,委实有个性。
地上密密匝匝地扔了许多卷书,姑娘想将挡在脚边的一一踢开,无奈这些书都披了厚厚的壳子,不大踢得动,想了想,姑娘索性丢了捆仙索,蹲下身子手脚并用地清理起来,好半天才扒拉出一片空地。
姑娘用手在衣裳上面抹了抹,回头指着这一小块空地道:“你们坐,我去烹茶。”
走出去几步,回头瞧了瞧我,拍着脑门笑了笑:“唔,对了。”说着一道金光直直打过来,我始料未及地蜷在折颜怀里变作了人形。
我和折颜目送着姑娘于凌乱不堪的书山书海中用脚辟出一条小径,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来,几经翻找之下,悠悠然掏出一套绿陶茶具,细致地一一摆好位置后,挽起一只袖子的姑娘忽然皱眉,惊疑道:“咦,我的茶叶放去哪里了?”随即又是一阵动静不小的翻找。
我和折颜不约而同地摇了一回头。
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此前谁能想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秘境里有一方莫名其妙的莲池,下边建了一座莫名其妙的宫殿,里面住了一朵难得的旷世奇葩呢?
“若有术法在身,不晓得我们加起来能不能打过她?”我有些忧心地问折颜。
“能设下这么强力的一个禁制,即使你我能用术法,也只够她打着玩罢了。”折颜幽幽地答,然后低下头,以商量的语气同我道,“颜舜,诚然你并不算胖,但抱着久了还是会有些手麻,你能不能先起来自己站一会儿,或者换个姿势趴着?”
我这才注意到,我还维持着方才原形的姿势卧在折颜怀里,万幸的是那朵正在烹茶的奇葩没有将我变回女身,我低咳了几声,赶紧从折颜怀里跳了下来。
“你们两个瞧着感情不错。”背后蓦地响起了奇葩的声音,先时觉得悦耳如银铃,现在这个银铃响起来,便颇有些催命的意味。我和折颜警觉地转身,只见奇葩双手端着一张红漆小茶案,从容不迫地在我们跟前放下,上面红泥小炉顶上放着一只方盖细口茶壶,袅袅升着热气,旁边随意地摆着几只莲花式样的茶盏,茶盏分内外两层,细看之下,内里的一层上面布着细细密密的小孔,似乎是作滤茶之用的。
在看过这里各色奇形怪状的摆件后,我和折颜对于眼前摆的具有独特造型的茶壶茶盏已经很能接受了,因此都一副淡然的形容坐下来,按着奇葩的意思各自捧起一盏茶。
“许久没烹过茶了,一个人总是什么都懒得做的。不对,我也不算是一个人。”奇葩自言自语地往自己面前的茶盏里添着茶,“好不容易来了活人,可惜马上又要杀掉了,哎呀,哎呀……”前面的一声哎呀是在叹息,后面紧接着的一声哎呀则是奇葩手中一个不稳,提的茶壶斜斜地偏往一边,滚烫的茶水淋了折颜一身。
“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奇葩捂住嘴,一双大眼睛略带歉意地瞧着浑身腾腾地冒着热气的折颜,“这个水是用涅盘火烧的,有些烫。”眉眼间显出几分思索的神色,片刻后,奇葩同我们商量地说:“要么你们表演个什么节目,我就不杀你们了罢,好不好?”
我心中大喜,涅盘火烧出来的水固然能将一头野猪活生生地烫熟,但是绝对烫不死折颜这只从远古荒火里烧出来的凤凰,今日碰上这朵嗜血的奇葩,原本以为死只是个早晚的问题,没想到时来运转,一壶热水便将我同折颜的生死问题解决了。我余光里瞥见折颜一张脸有些抽搐,估计还是烫得很疼的,但是这个短痛给我们痛出了一条活路来,还是痛得很值的。
我满心欢喜地点点头,奇葩继续道:
“我还没见过活的断袖呢,你们两个都长得这么好看,就当着我的面亲对方一口罢,好不好?”“亲了我便放你们出去。”
我和折颜顿时如遭雷击。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1-10 22:35:00 +0800 CST  
表示这一章…纠结地写了很久…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1-13 23:57:00 +0800 CST  
”奇葩姑娘概念图“请忽略头上的一对小角~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1-14 23:31:00 +0800 CST  
人有百相,气韵各异,碧落大神身上自带一种王者之气,生就一副立于天际俯瞰众生的主神气魄。而我,客气一些来说,我是历任妖君中长得最好看也是最有君主风范的一个,事实上,在我用拳头征服了各路同族,拎着椅子闲闲地往流波山巅一搭之前,妖族根本没妖君这个东西来着;而不客气地说,我就是一个脸长得不错的厨子,菜刀还使得不怎么好,上回炝炒个白菜,还是东华拿他那柄苍何帮我切的丝。
我颇痛苦地捂住岔了气的肚子,艰难地向奇葩她娘道:“姑娘,其实我觉得,咳咳咳咳……”未竟的话淹没在突如其来的一阵猛咳中,奇葩她娘松开手,挑着眉在我背上拍了拍,唇角略往一边歪了歪:“丫头,吾应该同你的奶奶一般年纪。”
“我是个孤儿,没有奶奶。”我咳过一阵,哑着嗓子道。
其实我也算不得一个绝标准的孤儿。一是上古众灵大多循天意而生,也有说法是盘古大神遁世过后,周身气泽散入八荒,化作一众神灵,继续守护四方天地。虽然因为自己不大走运的缘故,我以往时常怀疑自己根本是盘古大神脚边的气泽,简称脚气里化生来的,但没有爹娘这一条,委实不算什么天理不公的事情,化生来的上古生灵大多如此,就连盘古大神本尊,都是上无双亲下无子嗣的孤家寡人呢。
再则,我被少绾视作胞亲,带在身边亲自养大,光是这点,就已经强过许多不是孤儿的人了。
这么说来,我跟折颜的际遇倒是挺像。我不由得往旁边地上瞟了一眼,折颜他仍然昏在那里,面上却十分安详,仿佛好梦正酣。
“你被魔族的人养大。”奇葩她娘的手指凉凉地划过我的额际,“为何舍近求远,选择修仙?”
我刚要开口,微凉的手指缓缓落到我的唇上,奇葩她娘瞧着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是笄礼。”
虽然晓得面前这尊大神可能会读心,这句话落进耳中时,我仍然觉得惊讶。当初择业时,我弃魔修仙的原由,确实是因为少绾曾在她降生的章尾山梧桐祭台为我行的一场祭天礼,我身属仙途,乃是天意所指。但笄礼这回事,实在是隔得太远,我自己都记得不大清了,奇葩她娘又是怎么晓得的?难道她还通晓一门独辟蹊径的法术,能瞧出一个人的生平过往吗?
“肯大费周章行这样的祭天礼,养你长大的那个人一定很在意你。”奇葩她娘将双手拢进广袖中,“你身上有星蕴的气息,于推演一途应当极有天分。”
不过天意这回事,往往不以演算的结果为定局,你因笄礼的天相而择了仙道,或许只是为了促成旁人命中的一环而已。”殿内突如其来地掀起一阵疾风,奇葩她娘的先前的一番话散在风里,很有些飘渺的味道。她往后殿走了几步,侧脸道:
“你,随吾来。”
我有些担心地往折颜处挪了挪,奇葩她娘顺着我的动作往地上一瞧,只面无表情的一句:“神族后裔的体质愈发差了。”说着抬起左手,一根手指向我勾了勾,我感觉衣领一紧,像被什么人揪住似的,径直被拖着往奇葩她娘跟前去了。
“这鸟躺在那里稳妥得很,走罢。”一只冰冰凉凉的手帮着我理了理滚皱的领子,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是神族的什么人?”
“折颜啊,他是父神的养子。”我想了想,觉得对于折颜的身份,我概括得不是很到位,遂补充道,“就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天地间的第一只凤凰,不对,第二只凤凰。”
奇葩她娘的手在我后颈处一顿,我有些疑惑地转身,但紧挨着站在我身后的奇葩她娘个头实在有些矮,我的目光不由径直擦过她的头顶,落到了折颜身上。
先前独儿个被放倒在冰冷地面上的折颜仍然没有醒转的趋势,身下却凭空多出了一床莲纹缎面被子。
我不解地看向奇葩她娘,她往折颜身上瞧了一会儿,目光回转过来,淡淡道:
“来头倒是不小。”
奇葩她娘令我陪着她种了半日的花,又为她烤出了花式不同的几种酥皮馅饼,之后便任由我不大利索地拖了昏迷的折颜出了这个,呃,奇葩她娘仿佛说过,这种疑似幻境的地方有一个统称,唤作心魔。
我在幽冥司外一块大石头边上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想着我和折颜受罚先后的一些事情。
幽冥司的司主不喜繁复的装饰,整个幽冥界果真简朴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除了大殿和必要的一些关卡,能让人的目光稍微停留片刻的便只有我旁边这条静得出奇的河了。
“颜舜。”一只手在我肩上一拍,拎着一个包袱的折颜自大石头后闪身出来,“你不进去,坐在忘川边上做什么?”
“我在想,这回我们下往凡世,算不算是历了一个劫,回来过后,神阶会不会有所提升。”我继续托着腮沉思。
折颜默了默:“不晓得,我生来就是个上神,历不历劫的,估计对阶品没甚影响罢。”
我闻言亦默了默。
折颜在我身边捡了块稍干净的地方坐下,我斟酌着开口:“我想给你讲讲心魔里发生的事情……”
“嗯?”折颜疑惑地偏头看我,“我们不是被一个小姑娘弄昏了过去,心魔沉入天河之后,便自行被传送出来了吗?”神色中颇有些迷茫,“还发生了什么事?”
折颜他这副光景,十有八九是奇葩她娘动了什么手脚。也罢,关于这个人,这些事,我一时也想不大通,还是待从凡世返回之后再议吧。
我摇摇头,没有看折颜,随口敷衍道:“没什么,可能是我昏过去后做了什么梦罢。”
下一瞬,折颜忽然抓住我的双肩,将我扳着面向他,面上竟难得地透着些严肃:“颜舜,我们落入心魔的事情,切记不要告诉旁人,尤其不能告诉父神。”略微犹豫了一下,补充道,“还有墨渊。”
“为何?”我有些莫名。
“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折颜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你只要晓得,我不会害你。”
我点点头:“我信你。”
折颜的唇角翘了翘,正要松开手去,我一把捉住他的右手:“我有句话想同你说。”
折颜的目光往我抓着他的双手上落去,声音里含了一丝紧张:“说,说吧。”
“我,呃,那个,我,”我不自然地往别处瞧了一回,半晌,终于鼓足勇气转回来,对上折颜一双清亮的眸子,“我不是断袖……”
折颜被我握住的手一僵,随即默默地抽出手来,没说什么地起身往幽冥司正殿去了,我瞧着他的背影,觉得在各自投胎入凡前,我们这个诀别,唔,有些不怎么美好。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1-23 22:54:00 +0800 CST  
发现自己遁得太爽利,没有留更新预告,十分地抱歉~
冬训么,冬季军训,酸爽难以想象……鉴于目前的神作息,伙伴们的爱心评论暂时不怎么能回啦,待我活到检阅后~
霜寒露重,伙伴们注意保暖呦。
最后放上更新预告——
更新时间:下周二
更新贴士:为了不使情节反复换台跳转,本章过后的数章将是双颜入凡连续小剧场~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1-23 23:00:00 +0800 CST  
连队被选进表演队列后,训练根本停不下来⊙﹏⊙‖去卫生间都要掐表抢位,微醺。
晚祝伙伴们腊八节快乐~
下次更新:周五晚
发完遁走~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1-27 22:55:00 +0800 CST  
彼时这句话落进耳中,何止是一个出乎意料可以形容。她的嗓音始终没什么变化,他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认真。长到他的周围有许多小姑娘,没一个似她这般,将一身全副武装地遮盖住,说话没半点声调,举动诡异不似常人的。
但也没有一个像她这样,令他觉得十分可爱,十分有趣的。
“不愿嫁予我的话,嗯。”她点点头,“我不大会剜人的眼睛,可能会有些痛。或者你跟我回去,我请嬷嬷把……”
她蓦地停住,有些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少年单膝在她面前跪下,一只手托了她的脚放在他的膝上,另一只手拿着她的鞋子,正稳稳地将鞋袜一一套上她的脚。
“光着脚这么久,你不冷吗?”他问她。
她在以湿冷著称的地宫中长大,受住这点冷自是不在话下,但此时此刻,她不但不觉得冷,反而反常地觉着隐约地有些热。
她摇了摇头,仍觉得有些发烫,便打算起身往河中浸一浸,神思恍惚间,她欲站起的身形没能稳住,直直地摊着手臂朝他压了下去。
他被她突如其来地扑倒在地,她的脸伏在他的肩侧,静默片刻后,他第一回听见她略带焦急的声音:“痛不痛?”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忽地笑出声来。
她默了半晌,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他仍躺着,看她戴了面具的脸悬在他的上方:“我是白穗,你晓得白穗是个什么意思吗?”
他摇摇头。
“意思就是这个钟声响完过后,我人若不在地宫中,你就得守寡。”说着身形一闪,径直没了踪影,待他连忙起身时,她抱着衣裳的身影已飘出很远,渐渐隐没入树林深处。
他站在仍燃烧着的火堆旁,闭着眼缓缓仰头。
耳际处,隐约有沉重的钟声涤荡开来。天将拂晓。
四国笃信献祭之说,为了维系灵气的运转,每隔二十年,便会由其中一国在国境内遴选出合乎条件的女童,将其带入地宫,进行严格的训导,以期在往后的甄选中脱颖而出。
穗女中升至墨穗之上的,统称作圣女,圣女受洗礼后,只有当中的一位能得承天意,受封神印,是为天女。
天女将作为祭礼,被送往天尽头的无尽城,献祭给天命之树。而其余受礼而未被选中的圣女,便能在天女离京后获准返家。
她遇见他时九岁,她那时还不叫岚祭,地宫中的穗女不允许有名字。

青瓷瞧着岚祭若有所思的模样,料定自家小姐又是想起了百里家那位生得宛如天人的公子,她轻轻叹一口气,握了岚祭的手道:“小姐在想什么呢?”
他以木府上下的性命作为要挟,迫你嫁予他,不过是为了拿你去换那个天女,要你代她去送死,这样的一个人,又有什么可念的呢?
“嗯,我在想寂梨。”岚祭的神色中不见半分波澜,口中唤出的寂梨二字却实实在在地让青瓷胆战心惊了一回。
百里家的公子,她名义上的姑爷,名讳确是寂梨无疑,但她家小姐之前似乎从未曾直接以名称呼过他,她同他鲜少见面,也极少交谈。他憎恶她,连带着憎恶她的一切,连名字也不屑于称呼;她对他,亦是淡然如过路人,仿佛他的厌恶全然不曾落入她的眼中,她也不会将他的一切置于眼中。但今日,小姐为何竟唤出了他的名字?
青瓷仍疑惑着,岚祭侧脸往窗外听了听,便拉着她作势往外走去:
“走罢,吉时快到了。”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1-30 23:32:00 +0800 CST  
扁桃体发炎什么的果然还是得去输水……吃药完全压制不住
伙伴们不要担心我是恃宠而骄,华丽丽地将坑丢在这里过年去了呦~
PS:病中脑子不大灵光,文有错漏之处敬请斧正~
更新预告:明晚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2-05 00:33:00 +0800 CST  
我觉得,这个行文的调调有些偏了……再这么下去,大约会出现仙侠版《悲伤逆流成河》……
春寒铺天盖地,伙伴保重身体~
更新预告:2月7日晚
回见哒~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2-06 00:19:00 +0800 CST  
纠错答疑预告层
纠错在此:48章中,“岚祭哭着追来”→“雪姒哭着追来”
欢迎小伙伴们指出错漏处呦~
更新预告:9日晚
PS:因为主观地非常想把百里和雪姒打包切吧切吧剁了,小剧场已经偏离了之前的构思……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2-08 00:12:00 +0800 CST  
<伍拾>
幽暗的天光透过头顶的玄铁栅栏,凉凉地洒进屋来,蜷缩在枯草堆旁的少女缓缓地翻身,纤细的手腕被紧紧锁住,泛着冷光的铁链铛然作响。
白衣上斑驳地染着血迹,先时两只利箭分别穿过双膝时,她几乎痛得昏死过去,箭上似乎浸过一种压制灵力的奇药,她已经在此躺了几个日头,伤口却丝毫不见有好转。
不,膝上的箭根本未曾拔去,何谈自愈?
是担心自己果真不再眷顾家人,独自从这船上潜逃出海,他无法相阻罢?
岚祭阖着的双目微微颤动,有酝酿得温热的泪滴自眼角滑落。
“海狸。”
她不曾料到,那日海狸进房来送饭,竟是为了邀她出逃。
“长话短说罢!”海狸有些紧张地打开门瞧了瞧,随即缩身回来,将门紧紧合上,“我打听过,出了这个海子,就进了那个什么无尽城的地盘,到处都有官兵。”
岚祭看海狸利落地床上的被单一把扯出来撕开,将她日常穿的几件衣裳一一叠进去包好,回头见她有些懵地仍坐在那儿,便急得扯开嗓子一吼:
“那时你就逃不掉了!”
吼罢似乎觉察到自己这一腔有些过于响亮,便警觉地敛了声气,向岚祭走近两步,压低声音道:
“你别想骗我了,你家姑爷把你锁在船上,就是要把你献去给那个吃人心的树妖,是不是?”
岚祭怔怔地仰头看她,渔家姑娘急切地握了她的手,被海风吹得紫红的面上含了满满的担忧:
“阿岚,你不该死。”
海盗登船的那日,渗着火药气的浓烟将日头牢牢笼住,海狸随着上百个船工被羁押在船舱里,未曾想岚祭竟然撬开了窗户,瞧着斯文柔弱,纸片人儿似的美人,动起手来却十分地利落,将他们挨个救出舱去。后来守在门口的贼人察觉有异,举着斧头劈头盖脸地砍将过来,岚祭闪身挡在她前面,寒光泠泠闪过,倒地的却是方才凶神恶煞扑过来的海盗。
白衣公子皱眉将沾染了淋漓鲜血的长剑丢到一旁,几步迈上前,眼中似乎根本瞧不见旁人地,将岚祭一把揽近,仔细地上下看过几回,方才向她吼道:
“你不要命了?!”
声音里分明含了忧急的情绪。
岚祭朝他们这边看了一回,复转回来对上他的双眸,百里寂梨目光一沉,末了别过头,似无可奈何道:
“你出去等着,我去救他们。”
“你夫君待你挺好。”海狸站在岚祭身旁,由衷地叹了一句。
那时她并不晓得,面前这对璧人中间还隔了重峦叠嶂的许多纠葛,也并不晓得,为了岚祭一个眼神便义无反顾执剑救人的翩翩佳公子,原是要把这个孱弱的姑娘拿去献给传闻中专食少女心的妖怪。
“我带你走,放心。”她这么对她说。
单纯如海狸,以为自己潜进厨房里下了许多迷药,看着百里家的人一一用过饭食,便能乘他们昏睡之际,带着岚祭出逃。
岚祭五感较常人灵敏,此时已隐隐觉察到有些不对,海狸将包袱往背上一搭,拉了她朝门边走去,岚祭反握住海狸的手:“狸狸,等……”
海狸回头的刹那,身后风生水起。
房门毫无预兆地破开,十数柄寒刃对准了屋内的两人,百里寂梨手持着一把弓弩,目光淡淡地落到岚祭的脸上,唇角嘲讽地向一边歪了歪:
“被囚着仍能收买人心向我下药,倒叫我惊得不轻。”
箭矢连发,一左一右直直没入她的膑骨。岚祭不由自主地重重跪到地上,嘴唇咬得发白 。耳畔海狸焦急地唤她:“岚祭!岚祭!”
岚祭摇了摇头,费力地自齿间挤出几个字:“我没事。”
百里寂梨笑了笑,手中弓弩缓缓偏向海狸:“你自然是没事的,我不会杀你,不过她么。”
“不……”
冷箭破空的声音,岚祭听得分明,身上却无半点力气。
她只能睁大双眼,看着海狸身上穿过一箭,两箭,三箭。殷红的血喷溅到她的白衣上,一心救她的渔家姑娘张着眼缓缓倒下,沉闷的落地声,似暮色中凄然断魂的丧钟,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的心房。
“哭什么呢?你不是会灵术,能将死人救活吗?”百里寂梨蹲下身,指尖挑起她的一缕头发,“圣女殿下如此擅于蛊惑人心,先时几乎就要令我产生恻隐之心了。”
“可惜终究功亏一篑。”他看着她,冷冷地一笑。
百里寂梨下令将海狸搬入她的囚室一同锁住,三天三夜,她中毒无法动弹,只能看着海狸的身子渐渐发冷,生者的气息悉数散去,看着她彻底在她面前消亡,她是万众瞩目的圣女,掌握四国灵术,但她救不了她。
她救不了她。
三日后,海狸的尸身被搬离,百里寂梨曾到过囚室,连续几日里水米不曾沾牙,他进来时,她蜷缩在枯草之中,裸露在外的肌肤苍白得几近透明。膝上的伤早已不再往外渗血,两支箭牢牢地锁住她的灵力,也令她痛得夜不能寐。
“我可以命人将你身上的箭拔去,为你疗伤。”他第一次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却发觉自己并未因此而感到有半点意想之中的愉悦。
她沉默着,没有开口。
他走近一些,俯下身:“木岚祭,你若不开口,我自有方法令你说出话来。”
她仍然蜷缩着,披散着的长发掩住面庞,不见有丝毫动作。
百里寂梨离开时,身后的岚祭忽然开口问他:“我为何该死?”
他的身影一顿,岚祭继续仰着头问他:“寂梨,我为何该死?”
她原本以为,即使他未曾见过她的模样,不曾知晓她的名字,甚至也忘记她的声音,她与他的过往,但一个人的性子是随在骨里的,经年已逝,她不曾变过,他应该亦是不曾变的。
但世事总不过错在自以为,她自以为未曾改变过的人和事早已是昨非今,为了雪姒,他可以倾覆四国,遑论一两条在他看来无比鄙薄的性命。
良久,岚祭听见一句似在回答,又仿佛是自言自语的:“雪姒她又为何该死呢。”
她在他有些仓皇的脚步声中重新阖上眼。

三日后,囚室的门再次打开,百里寂梨神色凝重地入室来,身后并无侍卫跟随。白衣青年沉着脸拔剑断开铁链,一言不发地将她打横抱起。
“你会水么?”他低头问她。
岚祭的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虚弱:“是不是起了海难?”
百里寂梨默了片刻,终开口答道:“是。”
“带我上船头。”
他忽地停住,眉目间霎时凝了乌云一般的沉色:“你疯了。”
岚祭无力地靠在他怀中,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这条船上载有数百条人命,我会活着到无尽城,他们也要活着到那里。”
“我晓得雪姒曾许身于你,我也很清楚,献祭的天女若非完璧,四国将会遭遇怎样的事情。”
“神官司选中的人,一生大抵逃不脱夭亡的命运,但百姓无辜,不能为我们做陪葬。我一开始就是要去无尽城的。”岚祭抓住他衣袖的手指渐渐用力,“带我上去,我能救他们,求你。”
求你。
百里寂梨仍站着未动,她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臂颤抖着,缓缓收紧。
“每回都是这样。”她的神思时昏时醒,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以低沉的嗓音对着她:“你那样狡猾,我不晓得你说出来的那些,哪句是假的,哪句是真的。但最后总是忍不住相信你。”
“我这么对你,你不恨我吗?”
“天命如此不公,你还要去同情四国的百姓吗?”
昏沉间,有水滴蓦地落到她的面颊上:“岚祭,我是不是,曾经认识你?”
她的心忽然有仿佛被牵扯着的疼痛。
“不该将红线过到你身上的,你总是心痛,带得我的心也好痛……”岚祭皱了皱眉,低声地喃喃道。
怀中人迷迷糊糊地将脸往自己胸口埋了埋,他只听见一句心痛。
岚祭觉得自己身处的这片地方很温暖,她依稀记得百里寂梨说海上有天灾忽至,天灾么,是能算到的,也是能消弭的,但是又要折损一些寿命,不过自己的寿命比一般的人要长很多,捐出一些来做些善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罢……
但自己现在这个情形,还能不能撑到无尽城呢?
迷蒙之中,耳畔似有婉转清扬的笛音响起,这个曲调很是熟悉,好像曾听见谁吹奏过。
“晓得故人身在此处,还要兀自硬撑的,天下也只你一个了。”这个声音也很是熟悉……
熟悉的声音一路飘近,末了,停在离她极近的地方:“蠢死了。”
哦,是了。
她含糊地唤了一声:“曦曦。”
年轻的神官长听见她口里唤出的名字,一双凤目里凝了些许笑意,转身对林立在身后的一众神卫道:“迎天女回城。”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2-10 00:27:00 +0800 CST  
拖延症小剧场即将走入尾声~
更新预告:10日晚(其实都是凌晨吖凌晨…)
PS:写着写着就代入了各种个人情绪,原本的悲凉基调完全在键盘上被活活碾死了虽然是人间暂住用名,不过伙伴们看久了应该是会觉得怪怪哒~原计划五章收刀,结果漫出一章,但是马上就回归主线啦呦~
各位早睡~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2-10 00:39:00 +0800 CST  
更新预告:明日晚~(=后日凌晨)
PS:最近几章各种插叙倒叙,情节跳转过度处还请见谅呦~
伙伴们早睡吖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2-11 00:51:00 +0800 CST  
昨天写得睡意长流,忘记留预告了。逛楼的时候看见伙伴们的反应这么一致,作为伏笔党,我很开怀
今天是爬上来补预告的鉴于年前往往会被大家长指挥着大扫除大采购陪逛街以及年前总结年后期望寒假实践报告等等一摞子,我决定放一个终极预告~
年前更新预告:13日,15日
年后更新预告:大年初七起~
虽然时过立春,但是倒春寒四下潜伏,伙伴们要保重身体~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2-12 22:22:00 +0800 CST  
此为50~52章纠错答疑楼
错处鉴定后必修,不涉及剧透的提问会给予各种大白话解答~

楼主 澶渲  发布于 2015-02-12 22:25:00 +0800 CST  

楼主:澶渲

字数:335459

发表时间:2014-11-30 03:4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8-25 13:10:46 +0800 CST

评论数:12322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