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翼的尤斯蒂娅》再解读

与日本传统的细腻的、感性的、软的风格不同,脏翅膀的风格是棱角分明的、理性的、硬的。从我的前一篇解读中可以看出,很大程度上是理性驱使着人物,人物行动的逻辑性很强,这也使得我解读起来相对轻松。
前一篇解读中,我着重分析了人物行为的逻辑性。这一篇解读,我将分析其中包含的一些哲学思想。对于脏翅膀的思想,我在前一篇解读中也偶有提到,但依然感觉言之未尽,这驱使我写下这一篇分析。


楼主 灵异小蝙蝠  发布于 2020-05-28 16:02:00 +0800 CST  
二楼备用

楼主 灵异小蝙蝠  发布于 2020-05-28 16:03:00 +0800 CST  
————写在前面————
我曾经说,脏翅膀不是一个深刻的剧本,带不来哲思。但仔细思考过后,我觉得这句话有些偏颇。大概是因为它把想传达的思想都明明白白地写了出来,通俗化、具体化之后,反而使我忽略了它的思想渊源。
同时我要再强调一遍,脏翅膀的主要目的是讲故事和塑造人物,其中包含的哲学观念与象征是作为暗线存在的。我写这篇解读,不是说剧情、人物这些明线的目的是为了传达暗线中的哲学思想,而是说,在分析人物与剧情的时候,作品本身受到的哲学观念的影响也不容忽视,一旦忽视,就可能出现不可解的情节。
前一篇解读主要从人物行为的逻辑性的角度来解读剧情,但这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一些剧情中的细节是作者本人思想的投影,仅分析剧本人物的逻辑性是无法解释的,这时候就要分析作者融入作品的思想、分析思想的逻辑性。因此,前一篇解读中的一些情节被我有意地略过了,而这一篇解读旨在填上之前的坑。
前一篇解读是严格按照剧情推进的顺序写的,相比之下,这一篇的跳跃性会比较大,阅读起来需要对剧情有比较高的熟悉度。
以下内容会有剧透,请自己选择是否阅读。

楼主 灵异小蝙蝠  发布于 2020-05-28 16:04:00 +0800 CST  
————概述————
脏翅膀的思想核心与存在主义有着不小的渊源,却又不完全等同。我写这个贴子,也不是为了介绍萨特、加缪、存在主义的,而是分析脏翅膀的内核与存在主义的关联,本质还是对脏翅膀的解读。
(一切哲学问题都别问我,我连半吊子都算不上,远没有回答的资格。若想了解哲学方面的东西,请阅读相关著作和文献。)
从脏翅膀的思想内核出发,本文补充了对拉菲、戈尔两人的分析,完善了柯蕾特的形象,对凯伊姆等人做了进一步分析。
因为贴吧的排版原因,我引用的地方就不标脚注或尾注了,而是直接在引文之后注明。(每每在贴吧发长文,我都有吐槽贴吧的文本编辑功能严重不全的冲动。若有好心人帮我转到其他平台,可以直接找我要word文档。)

楼主 灵异小蝙蝠  发布于 2020-05-28 16:05:00 +0800 CST  
一、荒诞
自在的存在是没有原因、没有目的,纯属偶然和荒谬的,它是一片混沌的巨大虚无。——萨特
它不是意识,而且在意识揭示它之前就已经存在着了,这个存在就是“自在的存在”(being-in-itself),是意识之外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东西。虽然解释这个概念时常用客观物质举例,但它也不等同于唯物主义的客观物质,但作品解读毕竟也不是哲学论文,所以不细说了。在脏翅膀中,它是崩落,是苦难,也是一切自己以外的东西赋予自己的意义。一个贯穿剧本始末的词概括了它——“命运”。
“命运”没有原因、没有目的,纯属偶然。人们无法借感觉经验或理性思维去认识,从而在它面前茫然不知所措。


崩落本身是有原因的。但是,为什么“我”就应该遭遇崩落?既无理由,又无意义,只能通往荒诞。
缇娅曾坚信自己的苦难自有其意义,但最终也将这一点否定了。


这个世界是不合理的,这是人们可以明确说出的表述。但是,荒诞是这一不合理性与人的心灵深处所呼唤的对条理性的强烈要求的对立。——加缪

在柯蕾特章中,柯蕾特失明与复明的经历隐喻了她对于荒诞的认识与态度。
圣女的祈祷与城市的漂浮无关,圣女存在的意义只是在崩落之后作为活祭品跳下去。这是高层贵族与圣教会经由圣女这一身份赋予柯蕾特的意义,与柯蕾特自身的信仰、选择与内心的呼唤无关,荒诞也由此而生。
圣女的失明是对荒诞的外界的抵触。


此后,圣女受天使之声的感召,仅在圣殿之内获得光明。天使之声使她意识到,在荒诞之中,仍有值得追求的东西,而追求的过程能使自己摆脱荒诞。
圣殿之内就是柯蕾特,圣殿之外俱为荒诞。圣女相信自己置身于荒诞之外,她追寻着自己想追寻的东西。这就是圣女在圣殿之外失明,在圣殿之内获得光明的象征义。
驱逐拉菲之后,圣女在圣殿之内也失明了,这里比较难解,前一篇解读里被我糊弄了过去。要解读此处,首先要明确拉菲这一形象的内涵。
前文所言,圣殿之内就是柯蕾特,拉菲也在圣殿之内,她也是柯蕾特这一形象的投影。
实际上,拉菲和圣女是同一个形象分割出来的两面。作者把一个人内在的矛盾解剖,从而塑造了这两个角色,通过拉菲来凸显圣女内在的矛盾。拉菲代表着为了维系自己的生存、维系自己坚持追寻的生存的意义,而不得不向外界低头的一面;圣女代表着内心拒绝妥协于荒诞,执着地追寻自己存在的意义的一面。
理解了这一点,剧情中的一些矛盾和难解之处也可以迎刃而解。

起初,饥寒交迫的柯蕾特不相信天使与神的存在。


但是拉菲告诉她:“咱们都很弱小,因为一点事就飘摇不定,所以才要相信。并不是在被拯救之后才去相信,而是要去相信而得到拯救。”
(题外话,此时,拉菲传达的信仰与之后的圣女不同,圣女听到了天使之声而获得信仰,而拉菲此时的信仰是无依据的精神象征。将自己的未来付诸于某个特定的精神象征,以此来逃避荒诞,这是加缪所痛斥的“哲学的自杀”。但是,脏翅膀包含的思想不等同于加缪,所以对于“哲学的自杀”并不是完全的否定——在寒风之中即将失去意识的人,除了这份虚妄的信念,还有别的选择吗?)
矛盾:拉菲此时的虔诚与后来她没那么虔诚的表现,两者是不统一的。
矛盾的解决:拉菲所表现的,从来不是虔诚的一面,而是为了维持柯蕾特在荒诞之中的生存,而做出妥协的一面。
饥寒交迫之中,她让柯蕾特相信,因为如果不相信,那就没有任何足以支撑生命、阻止自己堕入虚无的东西了,那么即便信仰的是虚无,也只能相信,这份虚无的信仰是虚无中的唯一落脚点。“哲学的自杀”是防止堕入虚无而做出的妥协。
此后,拉菲与神官长的周旋、不得已的屈服,同样也是妥协。意识到荒诞的圣女拒绝圣教会的虚妄,相应地,也拒绝对天使之声的任何曲解与伪造。圣教会和自我放逐的圣女之间,需要拉菲这一形象作为调和者。为了圣女在圣教会中得以维持本心地生存,拉菲虽然相信着圣女,却也不得不向神官长妥协。

前一篇解读中,我并没有分析拉菲的形象。伴随这一矛盾的解决,我想读者已经对拉菲的形象有了比较准确的理解。我将继续解释圣女完全失明与驱逐拉菲两者的联系。
随着地震的持续发生,神官长对圣女进一步施压,而只有城市稳定的时候,圣女才有话语权。此时,压力一步步增大,当拉菲的妥协终于影响到圣女对天使之声的追寻之时,忍无可忍的圣女驱逐了拉菲。随后,柯蕾特完全失明。
现在,我们把圣女与拉菲当作同一形象(姑且就叫柯蕾特好了)的两面,重新分析这段情节。柯蕾特意识到荒诞,然而为了维系生存与对生存意义的追寻,她同时不得不在荒诞之中屈服。她厌恶这份屈服,这对应着圣女对拉菲的多次斥责。最后,为了维系对生存的意义的追寻而做出的妥协的过程,终于影响到了追寻这一行为本身。柯蕾特意识到,她不得已的行为与内心的呼唤产生对立——她内心无比虔诚,但为了维系这份虔诚不被侵蚀而做出的行为却是不够虔诚的——这也是荒诞。
圣女对拉菲的训斥与驱逐,本质上是对自己内在的荒诞的逃避。正如后面她的反省:“一直在逃避去面对那些不想见到的东西。”


圣殿之内即为柯蕾特——同时包含圣女和拉菲两个方面。圣殿之外,圣教会的要求、活祭品的本质与柯蕾特内心呼唤的对立,俱为荒诞;圣殿之内,圣女与拉菲的对立,即自身不得已的行为与内心呼唤的对立,也是荒诞。世间万物,包括柯蕾特自己在内,都是荒诞。如此,柯蕾特驱逐拉菲之后在圣殿内失明,这一点也得到解释。

最后,柯蕾特重新获得光明,睁开眼睛看世间万物,这也寓意着她接纳了一切荒诞,接纳但不屈服。圣女与拉菲的拥抱,也就是圣女的一面和拉菲的一面的统一,寓意了柯蕾特与自己的和解。


“无论经受多少痛苦,无论明天将来会变成怎样……都肯定会被拯救。
“……因为,如今的我们已经是如此的幸福。”
在柯蕾特章的开头、两人依偎在寒风之中时,也曾出现这段话。但这段话前后的内涵有所区别。对于此处的“拯救”与“幸福”,将留到之后解读。

楼主 灵异小蝙蝠  发布于 2020-05-28 16:09:00 +0800 CST  
二、幸福
回顾柯蕾特的经历,会发现她和莫尔索(加缪《局外人》)之间有一些共通之处,同样认识到荒诞、同样的自我放逐、同样被舆论处刑、同样在生命即将结束之时的幸福感。柯蕾特此时的幸福是有着明显的加缪色彩的。


“无论经受多少痛苦,无论明天将来会变成怎样……都肯定会被拯救。
“……因为,如今的我们已经是如此的幸福。”
此处“被拯救”不是指将被天神或是天使拯救而活下去,而是已经从荒诞之中被拯救。亦不是逃离荒诞,而是在荒诞之中得到幸福。正因为“如今的我们已经是如此的幸福”,所以“肯定”已经被拯救。现在已经被拯救,将来也肯定已经被拯救,所以将来也一定幸福。这不是对将来的期望,而是着眼于当下的充实,因为充实所以自信、所以幸福。
“现在我面对着这个充满了星光与默示的夜,第一次向这个冷漠的世界敞开了我的心扉。我体验到这个世界如此像我,如此友爱融洽,觉得自己过去曾经是幸福的,现在仍然是幸福的。”——加缪
荒诞和幸福是同一块土地的两个儿子。他们是不可分的。说幸福一定产生于荒诞的发现,那是错误的。有时荒诞感也产生于幸福。……西绪福斯的全部沉默的喜悦就在这里。他的命运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巨石是他的事情。……这个从此没有主人的宇宙对他不再是没有结果和虚幻的了。这块石头的每一细粒,这座黑夜笼罩的大山的每一道矿物的光芒,都对他一个人形成了一个世界。登上顶峰的斗争本身足以充实人的心灵。应该设想,西绪福斯是幸福的。——加缪
(希腊神话中,西绪福斯触犯了众神,作为惩罚,他被要求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但巨石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落下山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加缪为西绪福斯赋予了荒诞英雄的内涵。)
普通人自有普通人的幸福,但那与莫尔索、西绪福斯的幸福是不同的。柯蕾特章开头的“幸福”与她在悬崖之外下坠时的幸福也是不同的。
柯蕾特睁开了眼睛,也就是接纳了荒诞,包括自身的荒诞,不逃避荒诞而是与荒诞共存。
“面对本质矛盾,我支持我的人性的矛盾。我把我的清醒置于否定它的东西之间。”
柯蕾特与拉菲在坠崖时的拥抱、柯蕾特与自己的和解,加缪的这句话可以作为此处的注解。
加缪所说的幸福使我感觉有点心证的味道,我不确定我是否理解了其逻辑性,故不敢妄加评论。所以对于加缪的幸福,比起我自己的语言,我也更倾向于直接引用加缪的话来诠释:
“活着,带着世界赋予我们的裂痕去生活,用残缺的手掌抚平彼此的创痕,固执地迎向幸福。因为没有一种命运是对人的惩罚,而只要竭尽全力就应当是幸福的。”


拯救她们的,原文中说是“信仰”,但此处的信仰与我们日常说的宗教信仰是不同的。本质上来说,此处的信仰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对天神、天使的相信,而是一个反抗荒诞的契机。反抗,所以充实,所以幸福,所以被拯救。

楼主 灵异小蝙蝠  发布于 2020-05-28 16:11:00 +0800 CST  
三、自由选择、自欺
“自为的存在”(being-for-itself)是被意识活动所意向的存在。意识也是一种存在,是一种自为的存在,与自在的存在是相互对立的。萨特对于“自为的存在”的详细论述,那都是脏翅膀所不包含的东西,我也不赘述了,有兴趣的建议看萨特的著作或是相关文献。
作为自为的意识总是趋向于变动,超越自身而奔向虚无;而自在却具有很强的黏滞性,它仅仅是在那里持存,当自为与自在相接时,自为试图完全地把握自在,达到与自在的同一,然而又拒绝自身的物化。两者由于特性不同产生了一种内在的排斥感,恶心就是为消除这种排斥感所做的努力归于失败的结果。——此段摘自《萨特<恶心>中的存在主义思想——论恶心的出现和中止》
人未必会感到“恶心”,因为“自欺”。关于“恶心”与“自欺”的内涵,若详细介绍就过于漫长了,请允许我暂且将它搁置。

人通过自由选择获得存在的意义,使自己成为本质的存在。——萨特
脏翅膀内有类似于此的表达。当然,萨特的意思在这里被通俗化了。


工匠在制作一个杯子之前,就已经有了杯子的概念,杯子的本质在其存在之前就已经被确定了。但人与物不同。“人首先在世界上涌现出来,然后才碰上自己——给自己下定义。”人的存在先于本质,人生来即自由。


人有给自己下定义的自由,即选择的自由。萨特的“选择”指在世界中的自我选择。因为世界本身并不会直截了当的呈现在我们面前,而是通过选择,我们给世界赋予了意义,世界才得以呈现。人没有与生俱来的本质,人首先存在着,然后通过自我选择去决定自己的本质。
因此,人是绝对自由的。上帝、科学、道德都无法决定人的意义。“你是自由的,所以你选择吧——这就是说,去发明吧。没有一种普遍伦理学能指示你该如何做:世间也没有任何的天降标志。”


所以,救多数人牺牲少数人的道德观念并不能决定凯伊姆的选择;鲁基乌斯赋予缇娅救世的使命、天使赋予缇娅灭世的使命,这两者也都不能决定缇娅的选择。所以无论是凯伊姆还是缇娅,或是其他主要人物,他们最终的行动都是对外界赋予的意义的否定,用自己的意志做出选择。
最后天使伊莲的完全消逝,似乎也可以和“上帝已死”攀上关系,同样代表了对先于存在的绝对本质的否定,但这只是我个人的理解,就不细说了。

提到“自由”也不得不提到“处境”。
“自由”指选择的自由而不是获得的自由。显然,“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居七八”,人毕竟不能心想事成。
萨特认为,人虽然在“处境”之中,但又有着超越性,人的存在是超越处境的存在。自在的存在可能会限制人行动的自由,但正是人的自由本身设定了这个限制的框架。比如,被拘禁的人没有行动的自由,但正是他有希望自由行动的自由,这个目的与房间的墙壁相遇,墙壁才会被揭示出这个限制。对于人的自由来说,自在并不是限制,而是一个必要的对象,正是人的自由,自在才被赋予意义。只有处境中的自由,也只有通过自由的处境。
脏翅膀中设立了这样一个情境:靠吸食泥水而生的人有选择自己生存意义的余地吗?我将其更极端一点,一个行将饿死的人,除了面包之外别无所求者,他还是“自由”的吗?我此处并非质疑萨特的上述观点,而是单纯地提出一个问题。对于这个问题,脏翅膀是回避的。圣女对凯伊姆的劝告也是在“凯伊姆并不是牢狱里的吸食泥水而生一般人”这个基础上的。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当然,可以说这个人仍是自由的,他选择了尽力生存而不是等死,他此时存在的意义就是活下去,所以渴求面包。但是他本人根本不会在意这套理论,毕竟,对于一个即将饿死的人,一块面包比任何哲学的作用都大得多。
现在让我们分析一下戈尔这个角色。她也是我在上一篇解读中跳过的,或者说,仅凭剧情中的人物逻辑,是无法全面把握这个形象的指向的。
戈尔这个形象不同于作品中的其他主要人物的形象,她是扁平的而非立体的。也就是说,作者本身并不是着力塑造这个形象,而是通过这个形象指向一个观念。




戈尔代表的观念,就是死亡对于存在意义的否定。
死亡也是“处境”的一种。
死亡同样无法限制我的自由。其一,死亡是在人的可能性之外,因而也在人的选择之外;它只是人的所有可能性的终止,而并不是人的可能性本身(笔者注:这段是对海德格尔的死亡观点的反驳)。其二,死亡本身是一种对象的存在,是偶然又荒谬的东西,如果不与人接触,死亡本身是无所谓意义的,正是自由(通过别人的死)揭示了它的意义,而意义又只能来自意识的主观性。因此,如果退一步说,死和自由之间存在限制和被限制的关系,也应当是自由限制死亡,而不是相反。——此段摘自《论萨特自由与处境的关系》
冗长的论述并不易理解,脏翅膀也并不详细论述这个问题。而凯伊姆的回答就代表了群众的朴素观点——就算早晚会死,不管死亡代表着什么,首先也要在当下先活下去。朴实而有力的回答。


还有法利亚斯,对于同样的问题,他的回答是:“死后的事情怎样都好。重要的是,在临终之时回首过去,我能问心无愧。”

现在回到凯伊姆身上,他虽然身处牢狱,但已经不是需要苦苦求生的人了。他却仍相信自己没有选择。这时,我们就可以更自然地引出“自欺”。这也是脏翅膀用相当大的篇幅去描写的东西。
之前说,人虽然在“处境”之中,但又有超越性。人同时具有“现实性”和“超越性”。“人的实在的这两个方面真正来说是而且应该是能够有效调和的,关键在于以保存它们的区别来肯定它们的统一。但是自欺,既不以综合来调和它们,也不以此来克服它们。”自欺正是对“现实性”与“超越性”的其中一方面的偏执,或者说是对两者的冲突的逃避。这就可能导致走向纯粹的现实性或是纯粹的超越性。
在第一种自欺中,人把自己视为某种特定的角色而拒绝承认其自由的存在。他们相信自己身不由己,彻底否认了超越处境的可能性。
比如凯伊姆,尽管他早已不是牢狱中的一般人,他仍否定自己的自由,否定自己能走出牢狱。实际上就把自己关在了精神上的牢狱中。他并非安于现状,也并非畏惧改变,他是从根本上怀疑改变的可能。


同样的还有第一章中的菲奥奈。“命运的枷锁”、“名为命运的诅咒”,或枷锁或诅咒,它真的能限制菲奥奈的自由吗?限制菲奥奈的终究是她自己。她的自欺否定了自己的对于处境的超越性。
终章的凯伊姆也是自欺的。可以说,此时的凯伊姆已经走出了牢狱,不让牢狱成为自我限制的借口。但是,凯伊姆走出牢狱进入上层,却也只是从一个自欺走向另一个自欺而已。从因为自己身处牢狱而没有选择的自由,转变为因为自己需要遵循道德的正确而没有选择的自由,前者是自欺,后者同样也是自欺。后者是对前者的升华。至此,希望读者已经对凯伊姆从开始到终章的形象有了大致的把握。
艾莉丝、缇娅等形象中也包含了这种“自欺”,不再细说了。
第二种自欺则是否定人的“现实性”,偏执于“超越性”。
前文中,我从对荒诞的态度解读柯蕾特失明的经历与最后的“幸福”,现在我从自欺的角度分析圣女与拉菲这两方面的分割。
圣女代表了“超越性”,拉菲代表了“现实性”。那么圣女无疑也是自欺的,她只专注于自己的超越性,她对拉菲的批评即对现实性的逃避,驱逐拉菲即与现实性的彻底割裂。
前文所说,凯伊姆的自欺在于偏执于现实性,而圣女的自欺在于偏执于超越性,正因为这两种观点的截然不同,第三章中两人观念上的冲突才显得尤为激烈。第三章中,凯伊姆和圣女两人的成长,就是这两者的互相补充。凯伊姆让圣女重视人的现实性,而圣女提醒凯伊姆不该逃避人的超越性。
之前提到,圣女与拉菲的拥抱,也就是圣女的一面和拉菲的一面的统一,寓意了柯蕾特与自己的和解。其本质就是现实性与超越性的调和与统一。

楼主 灵异小蝙蝠  发布于 2020-05-28 16:16:00 +0800 CST  
四、总结
似乎就这些了,没啥好总结的。肯定还有一些别的情节能反映脏翅膀的思想内核,但另缺勿滥,因而我尽量避免对剧情的过度解读。所以就写这些了,如果大家看了这些文字之后有了新的收获,那么剩下的就交给大家自己去发掘了。
还是那句话,我推过的作品不多,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做作品间的比较,就算我个人觉得脏翅膀的评分或许应该更高一点,其实也没什么说服力。
脏翅膀不是一个让人感到“爽”的作品,没有恋爱的爽、喜剧的爽,没有泣系作品哭的爽,也没有叙述诡计、没有一层层揭开谜底的爽,但是它能长期处于排名的前列,多少是有原因的。有的人评价脏翅膀,它让人不爽,这自然是不错的,但只看这个方面当然也是不全面的,而我觉得如果要评价,还是尽量全面一点比较好。
前阵子有人从文学性的角度讨论gal,脏翅膀属于讲故事的那一类。脏翅膀当然主要目的是讲故事,但显然也不是只有故事的。我在此通过我的第二篇解读,提出我的疑问。

楼主 灵异小蝙蝠  发布于 2020-05-28 16:17:00 +0800 CST  
全文完

楼主 灵异小蝙蝠  发布于 2020-05-28 16:20:00 +0800 CST  
感谢吧务加精,不过好像看的人不多的样子

楼主 灵异小蝙蝠  发布于 2020-05-28 18:49:00 +0800 CST  
从救世的结果论,大概有人就是会觉得终章全员降智吧…柯蕾特和吉克在添乱,莉西亚在拖后腿,菲奥奈在跳反,凯伊姆在划水,鲁基乌斯在抽风,艾莉丝啥也没干。
但是脏翅膀写的不是救世,而是自救的过程。所以我一直反对从电车难题的角度去讨论。电车难题是对绝对主义道德和功利主义道德的诘问,但脏翅膀的意图是直接消除先于人的存在的绝对标尺。人不像机器人那样,需要遵循一个在自己存在之前就存在的程序,即人是自由的。
那么上帝死了之后,人的意义在哪里?有一个人说了,来自自己的选择。
所以不是救世而是自救,就算鲁基乌斯也是这样的。
本来觉得没必要说多余的话,不过还是这样补充一下吧。

楼主 灵异小蝙蝠  发布于 2020-06-04 23:54:00 +0800 CST  

楼主:灵异小蝙蝠

字数:8094

发表时间:2020-05-29 00:0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04 21:37:56 +0800 CST

评论数:11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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