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公务员的坎坷仕途》(长篇社会政论小说)

@吴斯宁 2020-04-18 18:22:28
矛盾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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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兄早上好,点评都是画龙点睛之笔啊!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19 09:44:51 +0800 CST  
处里人数不多,加我只有5个人:卢处长之外,还有副调研员老冀、主任科员孔德仁、科员小刘,没有副处长。刚报到那几天觉得这是一个繁忙因而比较单纯的小团队。但很快就发现,明拳暗脚的勾当比我们教研室还要密集。每一个人与其他任何人,都忽而为敌,忽而为友,或为“拳击手”,或为“旁观者”。基本阵营是相对固定的,但根据新的利害关系的发生(比如调职晋级、评优评奖、福利分配等),也会随机产生新的临时性的利益组合体。
卢处长能力很强,处事公道,为人圆通,对我也还不错。作为一个成熟聪明的人,他对我这样的幼稚率性的书呆子型部下其实是看不上眼的。问题在于,任何一个单位的正常运转都需要各种类型的人才,踏实苦干的、周旋应酬的、谋事运筹的、溜须拍马的、陪吃陪玩的,各有各的位置、各有各的用处。卢处长正处于事业发展的关键时期,需要多多益善的政绩,需要本处工作的顺利开展,需要良好的口碑形象——总而言之,需要在与校机关其他处室领导的竞争中占据有利地形!这就为我这样的人得到他的认可,巩固和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提供了可能。
但凡一个领导(包括我们卢处长),大也罢、小也罢,基本都需要两种人:一种人为他们提供事业上工作上的辅佐,另外一种人为他们提供物质上或者精神上的满足。他们若想巩固地位、树立威信、谋求发展,就必须确保本部门的工作高质量运行至少是顺利运转,这是个人发展进步的基础性条件。为此,他的手下就得有几个踏实干活的人。但领导的需求也是多层次、多样化的,工作上的正常运行之外,还有精神心理层面的各种欲望。所以,专心干活的人之外,还需要几个挠痒痒的人,以便随时享受各种方式的精神按摩、心灵抚慰以及必要的利益输送。我大体能够为领导提供第一种需求,逐渐也能在相当程度上满足领导的第二种需求,所以一直以来跟包括卢处长在内的多数领导的关系都处得可以。当然,也仅仅是可以而已。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19 17:23:43 +0800 CST  
@海州书生 2020-04-19 18:51:15
揭秘小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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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光临,请多批评!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19 19:40:25 +0800 CST  
敬告:因花镜不慎遗留在办公室,故今晚休息,不再更帖。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0 20:30:46 +0800 CST  
但我与另外三个同事的关系却始终貌合神离(很惭愧,不论在哪个单位,我与同事的关系总会出状况),不论我怎样努力,都无法被他们认同接纳。这里面肯定有我自身的原因,比如性格内向、清高孤僻、沟通能力以及环境适应能力较差等等。致于那三位同事,应该说,也各有各的缺点。
先说那位副调研员老冀。他不仅是处里的元老,也是整个校机关的资深人士,对于学校机关特别是历届领导的恩怨是非、背景绯闻都了如指掌,对教学计划的调整制定、教学工作的调度安排,也非常熟练。在业务的熟悉程度上,我们几个后来者特别是我,都很难与他匹敌。凭借自己的资历及特定优势,他毫不含糊地将自己放在了处领导的位置上,经常未经授权就代行处长职责,对我们几个发号施令、指手划脚。对他的这个姿态。卢处长也很烦,但鉴于他一时的不可替代性,处长有时表情上有所流露,但当时始终和颜悦色。老冀的风度也颇有领导范儿,步履稳健,个性坚毅,表情庄重,口气亲切。
对于他的权威,处里的同事们都是承认的。我作为集小人物和新面孔于一身的弱者,更不敢蔑视他的权威,像对待处长一样对待他,竭力与他搞好关系。为尽快被他接纳,我有时甚至“设计”出一些弱智的问题向他讨教,并在他点拨之后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欣喜状、佩服状。作为教学管理的专家,他的地位本来无可替代,不论是哪个领导,不论是不是喜欢,都得认可他的存在。但他进取心太强、欲望过于旺盛,并不满足他在教学管理方面的优势,因此总想将别人的优势都吸纳并转化成自己的优势。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我调到处里不久,他就开始琢磨起我来了。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1 19:03:52 +0800 CST  
一次聊天时他以领导和长者的名义对我说,他看过我发表的几篇小文章,感觉还可以,鼓励我继续努力不能懈怠,同时表达了合作的意向及合作方式:他经验比较丰富可以多出些点子,我辛苦一下在文字上做一点加工。因为在这方面我已经有过教训,创伤刚好隐痛犹在,所以还没有等他说完我就抢过话头明确表态:能跟他合作是我的荣幸,感谢他给我提供了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会用心起草。
这种表态固然属于场面上的应酬,但大体上也算是心里话。我那两把刷子什么成色我是知道的,亏了是在边远省份的一所三流院校,才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也才显出我大致算个“人物”,按说我还得感谢人家看得起才是。其后的几天我就利用业余时间翻阅资料设计思路,并在第一时间向他汇报了文章的主题、纲目和要点;经他认可后,我又紧锣密鼓地写出初稿,认真润色修改后,把他的名字署在前面,恭恭敬敬地请他审定。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2 19:36:20 +0800 CST  
两天后他将修改稿交给我,对文章表示了很有节制的赞赏,但是对我把他的名字署在前面的做法表示了强烈不满,并提出了严肃的批评:“谁对文章的贡献大,谁就应该当第一作者,这是规矩!明明是你付出的更多,怎么能把我的名字署在前面呢?如果这样的话,咱们以后就不好合作了,掠人之美的事我向来是看不上的!”
面对他的大义凛然,我既狼狈又苦涩,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明确承认我对文章的贡献大,似乎很磊落很实在;但他通过确认我是第一作者,却悄悄传递了这样的信息:他不仅是名义上的而且也是事实上的第二作者,同时还表示了继续“合作”的意向。是的,他的确也发挥了作用——给文章换了个标题,改动了几个句子,调整了几个标点。但就是这几个句子让我伤透了脑筋:我既不能认可他的病句,又不便恢复我最初的文字,最后只好另辟蹊径,寻找第三种表达方式:重新写了几句话。结果呢,他倒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上,严厉批评我为了讨好他,竟然颠倒了合作伙伴的位次。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2 19:40:41 +0800 CST  
@夏日香气zyc 2020-04-22 21:49:34
关于道义的制高点批评别人,我这深有体会,我卖葛粉,有人说贵了,站在道德的高度批我,我自认为我付出的劳动要多少钱才能对等,何况这个东西是有限的资源。把我郁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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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粉是什么?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3 07:45:07 +0800 CST  
这就是我的遭遇:辛辛苦苦给人家写了文章,却成了违背事实、弄虚作假的灰溜溜的“被告”;通过将我置于“被告”位置,他则站到了道义的制高点上;我还得感谢他给我提供了与他继续“合作”的机会。据我了解,老冀还与我们处小刘“合作”写过两篇文章。通过这几篇文章,他在管理型人才之外,又将自己包装成了学术型人才,还在我和小刘不知情的情况下,用这几篇文章申报过省社科联等单位颁发的几个奖项。
我调离那所高校以后,与老冀又见过两次面。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3 19:14:34 +0800 CST  
一次是在他婚变之际。记得有一天快要下班的时候,传达室给我打来电话,说有一个自称是我同事的陌生人找我。接听电话后,对方的声音很卑怯:“老肖您好,打搅打搅!我是**学院教务处的冀**,嘿嘿,您没忘记我吧?我来北京办点儿事,顺便过来看看你,不知您能不能接见一下?”
只有几句短短的寒暄,却在我俩的交往史上创造了几个第一:他第一次以“老肖”称呼我,过去我们在教务处共事的时候,他叫我都是直呼名字的;他第一次对我用了“您”这个尊称,对此可能他也不太适应,所以也间或用“你”冲淡一下;第一次将彼此的相见表述我对他的“接见”!我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隆重的待遇,一时间搞得我又得意、又别扭,换了件衣服就匆匆下楼。与老冀分别不过两年,但他的变化真是不小,胡子拉喳满脸疲态,当然的沉稳自信完全不在了。
老同事来了,我自然得招待一下,就带他到单位附近的一个小馆子吃饭。不料几杯酒刚刚下肚之后他竟然哭了。起初是默默流泪,然后是小声抽泣,最后竟然抽抽搭搭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捂着脸述说。在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渐渐听明白了。原来是她老婆小吴跟业务合作单位的一位帅哥好上了,老冀无意间发现此事后,起初还想表现一下男子汉的威风,将老婆小小惩戒一下,然后到此为此、下不为例。可没等他的惩戒措施出手,老婆的反措施就出台了,明确告诉他:她跟那个人已经“好”了几年了,既然他发现了,既然他不能原谅,那就分手吧!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3 21:28:44 +0800 CST  
听了几句后,我大体上就明白了:老冀来找我,并向我诉说作为个人的绝顶隐私(大部分细节来自我原先的同事),是想让我当说客的。这纯熟病急乱投医之举,显然他对挽回婚姻已无计可施了。当然“投医”投到我的身上,也并非毫无道理。我跟他夫人小吴是西北一个四五线小城的老乡,小吴有个头晕的老毛病,差不多一两个月就要犯一次,一旦发作起来,几乎就跟死人一样必须静卧好几天,就连轻轻翻个身都不敢。我夫人的叔叔是专治疑难杂症的民间老中医,对付头晕恰好是长项,看了小吴的脉象以后,几副药汤灌下去就根治了这一顽症。因为这一缘故,所以老冀可能对我的调解抱有一丝幻想。
小吴是我们那个小圈子里公认的美女,有了她这个参照系,我们这些人的老婆一个个黯然失色,大都不愿意跟她来往,无意衬托这朵红花。她不仅美色出众,年龄还比老冀小了八九岁,两人站在一起,说是父女关系别人也不会怀疑。正因为如此,冀夫人在家里地位很高,可以说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换句话说,老冀的家庭地位是很悲惨的,永远都是忠顺的执行者。但老冀却很享受被老婆差遣支使的感觉,在他情绪好的时候,还经常笑眯眯地向我们“诉苦”:“昨天又被小吴训了一顿”;“今天没少喝酒,回家后小吴肯定又要骂我了!”
很显然,小吴不仅是他们那个小家庭的中流砥柱,更是老冀个人的精神支柱,是他成就感、荣誉感的重要根基。正是基于这个背景,小吴与情人的香艳故事被老冀发现后,不仅没有表现出心虚胆怯、乞求宽恕的常规状态,她反而比老冀更生气。她怨恨老冀不长眼发现了她的私情,更怨恨老冀发现她的私情后不仅没有装糊涂,反倒想伸张正义做一回男子汉,于是就端出了一不做、二不休的逼人架势。
因为自己的权益和面子遭到损伤,老冀起初的确很愤慨,他以道义上原告的姿态将老婆恨恨地批评了几句,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只有在她改邪归正、断绝与那个男人的关系后,才可能得到他的原谅,继续好好过日子!让他意外的是,老婆不仅没有理亏认错的意思,而且完全不在乎的愤怒。面对这个局面,老冀慌了,赶紧调整表情、重新表态,向小吴暗示:他可以默认她的私情,只要求她不要节外生枝、继续和和气气地过日子。但老婆还是不干,一定要离婚。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5 10:18:58 +0800 CST  
老冀为此事找到我,可见真是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了。面对这个精神上接近崩溃的老同事,我心里也很难受,但反复掂量之后我还是拒绝了。不是不想帮,是不能帮、帮不了。假如我答应下来,虽然当时会给老冀一个希望,但希望持续不了几天就必定会是一个更大的绝望。我不忍心再让他绝望一次,所以就不想重新点燃他的希望的小火苗。他已经失去正常的判断力,可我没有。我与小吴并没有私人交往,仅仅凭借一个“老乡”的符号,仅仅因为我的亲戚治好了她一个小病,就去干预阻挠人家的一个重大生活抉择,就去跟人家说:你可以继续跟你的情人好下去,但是切不要抛弃老冀!我这不是没事找抽吗?我算老几啊?老冀怨恨地看了我一眼,落寞地走了。
第二次见面是六七年以前的事。
与我在路边小餐厅请他吃饭的场景完全不同,这次见面是他请我在北京一家超豪华的酒店吃饭。我应邀赶到包间后,老冀热情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拉过我的手哈哈笑着问长道短,然后向我介绍了他带来的两位美女,分别是自家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和市场拓展部部长。聚会环境并不是唯一的变化,彼此的身份关系也变了——我又从“老肖”回归到了“小肖”(最早他就是这么叫我的);与此相应,我在他的口中也从“您”回归到了“你”;我这个曾经的“接见者”这次则变成“被接见”的了。
早就听说他停薪留职,承包了陕北某地一个露天煤矿发了大财,所以赴宴前就知道那天他请客,应该有“胡汉三还乡”的性质,有拨乱反正、正本清源的意图。婚变期间他灰头土脸乞求我的情形,他在焦虑状态下向我倾诉衷肠、自揭“伤疤”的情形,肯定已经入驻他的记忆深处,这些年他可能也一直为此耿耿于怀。这次请我吃饭,是用当下的辉煌对既往落魄的一次中和与抵消,是对昨天的一次总清算。这都是人之常情,我都理解,换我也会这么想这么做的。只是他帝王般的骄傲,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6 20:13:58 +0800 CST  
@吴斯宁 2020-04-26 21:58:20
老冀经历颇富戏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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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兄好。多谢捧场,您几乎是我这个帖子的唯一的读者了。为您一个人,也要坚持写下去。何况此帖也不完全是为了在论坛交流,借机也给自己做个回顾小结吧!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7 07:56:40 +0800 CST  
@YSX1009 2020-04-27 12:16:05
陕北煤矿,不会是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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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好,好久没见你了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7 19:25:41 +0800 CST  
尽管如此,我还是平和且主动地配合他完成了炫富、示威、君临天下的各种仪式,并在几位赴宴的客人中,最后一个告退。对了,分手时老冀还执意送我两份礼物:一盒高档龙井茶,另一份似乎是件名牌西装。为了协助他圆满完成对历史的清算,从往事的阴影中脱身而出,彻底消灭残留的屈辱感,我欣然接受了那盒茶叶。但衣服我没要,推推挡挡了若干个回合还是没要。
此后我们再没有联系过,但有关他的零零碎碎的消息还是不时能听到。承包煤矿给他提供了丰厚的回报,他以此完成了自己的原始积累,并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煤老板。与许多煤老板一样,一夜暴富后他一度也有失态失范的时候,比如带着两个美女请我吃饭;与其他煤老板又不一样,他不仅较快地调整了自己的暴发户心态和作态,而且对资源走势把握得比较准(可能也有运气的成分),在煤炭价格全线下跌前及时抽身,并向高科技产业投资转型,现在已是研发生产生物制药的一个相当成功的企业家了。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7 20:30:30 +0800 CST  
好,现在让我们继续回到当年的教务处。当时处里的普通干部中,老冀之后就该排到孔德仁了。老孔是正科级干部(主任科员),原来是省专业排球队的扣球高手,后来因伤退役,分到了我们学校。刚来的时候图清闲主动要求到了工会。工会倒真是清闲,一年到头的工作,也就是组织几次郊旅、发几次鸡蛋而已。但享受了半年的清闲以后,又闲得难受起来,便找到校长要求给他安排一个忙一些的岗位,于是就调到了机关的核心业务部门教务处。据说卢处长起初是坚决反对的,但最终没有顶住,只好接受了。
老孔文化功底虽然差些,但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不仅打排球有很高的专业水准,各种棋类、球类活动以业余标准看,样样都是高手,交谊舞也跳得很好,在他的带动下,机关的许多年轻人很快就成了交谊舞的追捧者和热心的实践者。老孔的广泛爱好和豪爽个性为他赢得了众多朋友。他平时在办公室的时候不多,一旦他在,我们那间大办公室基本上就成了闹市,别想再干活了。正因为朋友多、路子广、广受年轻人追捧,尽管业务不熟不精,却完全没有影响他的自信傲气。我俩都有很强的自信心,却处于性情的两极,所以彼此就有点儿相互看不惯的意思,暗自较劲的事情偶尔也有。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7 20:31:36 +0800 CST  
一次我在《高等教育》杂志上登了一篇文章。这是我改行以后发表的第一篇文章,也是第一篇有关教学管理的文章,所以自己比较看重也比较得意。但不好意思主动推销叫卖,我就耍了一个低级小聪明,将刊载那篇文章的版面翻出来,看似无意地摊在办公桌上,等着别人去“发现”、去表扬。不料最先看到那篇文章的竟然是很少在办公室亮相的老孔。在他斜跨在办公桌上翻阅当天报纸的时候,我就用余光盯上他了,观察他的涉略范围会不会扩展到旁边的那本杂志上。嘿,这小子还真的拿起那本杂志了,我略微有点兴奋。在他哗啦哗啦翻阅那几页文字的时候,我开始考虑:待会儿他一旦表扬我,我该如何既谦虚又得体地应对?假定以他的赞美为契机两人的关系能改善一下,那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儿!还没等我想完,老孔就“啪”地将那本杂志扔了过来,问:
“你写的?”
我略带骄矜地点了点头:“请孔兄批评!”
他又不屑地问:“写这玩意有什么用处?”
我一下子懵了!这并不是我意料中的一种反应,所以我也没有准备相应的预案。按说是应该有点用处的,不然人们还写文章干什么?国家创办那么多的报纸杂志专门发表人们的文章,应该不是因为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吧?但究竟有什么用处,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关键是,就算能说出个一二,我也不能跟他争辩,硬说我写的文章有用啊!就在我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他又说话了:
“还不如跟上我多活动活动。瞧你那身子板,年纪轻轻的就三天两头感冒,头发也快掉成“地中海”了。整天搞些没用的东西,多浪费生命呢!”不等我回答,他就扬长而去了,他妈的!
老孔应该是一个挺随和、好相处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各路朋友一大堆。但不知怎么回事,唯独对我,他是一百个看不惯。他显然不是一个有原则、有操守的人,他的眼里只有哥们儿、没有是非,只有利益、没有荣辱,满身江湖味儿。但他活得很直率很真实,看不起就是看不起,不遮不掩、坦坦荡荡。我这样的识文断字相当有限、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万金油式的小文吏,自然入不了他的法眼,即便是对真正的文化人,他似乎也都看不上,这自然不能算是优点。但是,当时乃至当下,又有几个文化人值得人们敬重呢?当今社会的任何一件坏事,都有文人在深深浅浅地策划参与,怎么能让人产生敬意?所以,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8 18:25:56 +0800 CST  
@吴斯宁 2020-04-28 20:51:41
老孔这种人还是太过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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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9 17:24:30 +0800 CST  
处里与我经历相近、声气相通的应该就是小刘了。
小刘比我晚两届,但他大学毕业后一步到位,直接就分到了教务处。所以尽管比我小几岁,资历却比我老,经验历练自然也更丰富。由于年纪、性格、家庭出身、教育背景都比较接近,最初一个时期我俩处得很好。小伙子对我很友善也很大气,没有一点戒备心理,由于他的指点提醒,我避免了好几次失误。我能比较快地在机关立住站稳,他的支持绝对是一个正面因素。但一个偶然事件彻底改变了这个格局。
一天晚上我去办公室取当天的报纸,但开门的时候却出现了意外,钥匙插到锁眼里上下左右反复翻转,平时很灵敏的锁舌却岿然不动。就在我束手无策、气急败坏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我直觉情况异常应该回避,于是赶紧往外抽钥匙。但不知是门锁受潮发涩,还是我操作不当,钥匙硬是拔不出来,我急躁地大幅度晃动抽拉,不料竟然把门晃开了。月光照射下的办公室,呈现的是一幅朦胧的水墨画情景:小刘两手提着裤子遮挡着下身,似笑似哭地看着我,五官都扭曲变形了;一个浑身赤裸、通体白洁的小女人(从体形的轮廓判断,应该是档案室的机要助理小姚)双手抱胸双目低垂,一副认人宰割的样子……..
我其实比他们更害怕,根本无心欣赏这个画面,从慌乱中恢复神智后,匆忙鞠了个躬,一迭声说了一堆“对不起”,然后落荒而逃,其神态之狼狈、心情之紧张,反倒更像个偷情者。
那个年代大家的收入都很低,即便私情萌动欲望升腾、毅然决然放纵一下,也没条件开房,甚至连开房的意识都没有,必须得捺住性子等待观望,寻找一个办公室或者家里没人的机会,草草对付一下了事,安全系数是很低的。小刘小姚显然也属于这种“对付型”浪漫。果不其然,让我给碰上了,也许还没有体验到片刻的欢娱,就被粗暴的开锁动作吓了个半死;自己饱受惊吓不说,还强拉硬拽把我也给卷了进去,我在完全不情愿的情况下,被迫当了一个旁观者、见证人!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29 19:54:27 +0800 CST  
奇怪的是,这个香艳故事没过几天就沸沸扬扬,差不多传遍了全校的每一个角落。那段时间大家都全身亢奋、满面春风,见面后连天气如何之类的打招呼语言、递烟点火之类的程序性动作都省略了,直接就启动了窃窃私语、微微浅笑的交流过程,表情暧昧、面色潮红,过大年一样兴奋。那还是在九十年代的初期,那个时代这样的故事似乎还不够普及,在我们那个西部省份,就更稀罕一些。因此,谁的私情假如被发现,大家往往就会抓住不放,掰开了再撕碎,慢慢咀嚼,细细品味,将其中的欢娱和兴奋资源压榨到极致,对当事人的伤害也就更大更久。
既然我是这一桃色事件的发现者,因此小刘就合乎逻辑地认定我就是那个可恶的告密者、传播者、搬弄是非者,于是,我责无旁贷、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的死敌。但我保证我没跟任何人提到过哪怕是暗示过有关此事的只言片语,包括我的家人。倒不是我有多高尚,我主要是担心失去小刘的友情。既然我是唯一的在场者,如果此事传得满城风雨,那我还脱得了干系?所以,我甚至比小刘小姚更需要守住这个秘密。可尽管我守口如瓶,此事还是成了关注度极高的新闻事件,至今我也没有解开这个谜团。难道暗中还另外潜伏了一个窥探者?
我曾经试图向小刘作过表白,但刚刚开了个话头,就被他仇恨的利刃一般的目光给堵回去了,搞得我张口结舌、嗫嗫嚅嚅,越发像个告密者,越来越洗不清了。我悲愤地对天长叹一声,干脆破罐子破摔,随它去吧!在我境遇不佳、寄人篱下的时候,又无缘无故地背上了这么一个黑锅,伤了最好的朋友也伤了自己,命啊!
楼主 拒绝昵称  发布于 2020-04-30 19:54:18 +0800 CST  

楼主:拒绝昵称

字数:124414

发表时间:2020-03-15 07:03:0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2-04 10:41:40 +0800 CST

评论数:69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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