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社会政论小说《一个公务员的坎坷仕途》
内容提要

本帖是一部自传体长篇社会政论小说。
作品主人公“我”，担任某行业报副总编，在竞争正局级社长的过程中落败。因年龄关系，以后再无提升的可能，“我”的“仕途”就此止步于副局。从此，“我”只能在仕途的这一天花板下面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平静地等待退休的那一天。
“我”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某省会城市的一所高校任教。身为重点大学毕业生，“我”倒是有点小聪明、小成就，但由于心胸的“小格局”，小成就反倒了大障碍，为人清高自傲、不可一世，遭到了一些老同志的嫉恨不满，因而在一次“思想整顿”中受到整肃，被迫改行做了教务行政工作，却又在无意中陷入了校领导权力角逐的漩涡，作为牺牲品被抛了出来，一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不料坏事变成了好事，在老领导教研部常主任的鼎力推荐下，“我”意外调入北京，在某国家局新组建的法规司任职，由此见识了五彩缤纷、炫丽多姿的职场“风景”——体会了与女处长密切合作的甜美与苦涩，见识了形形色色的饭局以及饭局政治，品尝了枯坐冷板凳的复杂滋味，经历了“送礼”迷局中的挣扎与解脱，参与了莫测高深的民意测验与尴尬的“拉票”过程，涉略了“表态政治学”的奇妙人生，感悟了三流本科院校管理实践中的酸甜苦辣……在此期间，“我”先后陷入与漂亮女处长、年轻女同事、美女老师等都市女性的情感旋涡，在灵与肉、情与理、爱与欲冲突和挣扎的过程中，历尽心灵的拷问。
作者通过对“我”的职场经历的回顾和展示，认真反思了一系列社会学意义上的深层问题：我们的人才选拔机制在一些地方、一些单位是如何由“选优”变异为“汰优”的？“选优动机”向“汰优结果”的演进，多大程度上来自具体流程和规则设计上的欠缺，多大程度上来自文化精神的左右，多大程度上又来自一些既得利益者旨在维护一己私利的恶意操作？多少重大决策的科学内涵、进步意蕴在执行过程中被层层消解、中和、抵销、改造？

引子 寂静的午后

今天是我56岁生日。身为小人物，从来没把自己的生日当回事。老婆有时倒是会记起这个日子，兴之所至时也会走走吹蜡烛、吃蛋糕之类的程式，我也没必要生硬推拒，草草配合一下了事。今年的生日她也没忘，早几天就提出要过一下，为了让她高兴，我态度也比较积极，甚至特意休了一天。
生日的午饭是老婆精心烹制的一大盆手擀汤面。柔顺细长的面条，被葱花、松茸、鲍鱼片、菠菜叶、羊肉丝、土豆条簇拥着，浸泡在色香味俱全的汤汁儿里，虽然有些不三不四、不伦不类，归不到拉面、烩面、炸酱面、刀削面任何一种师出有名的面条系列，但营养和口感却一点不含糊，热气腾腾的香气一下子让我食欲大开。我吸吸溜溜小试几口之后，再也克制不住，顾不得烫嘴，风卷残云般地将一大盆面条吞下去了，其贪婪陶醉之状，直逼陈佩斯朱时茂的“吃面”经典。我心满意足地打了几个饱嗝，抚了抚圆鼓鼓的肚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边感叹着生活的美好，一边回到卧室关上房门，打算美美睡它一觉，从容自在地消消食。
但躺下之后却很久睡不着。碾转反侧，渐渐有些烦躁，于是操起手机给她发了个短信：“刚刚吃完生日面，情绪小有波动，不能成眠。”然后就开始期待她的回复，不时抬腕看看手表。但好半天没有任何音讯。终于按捺不住，直接摁响了她的号码。于是，谭维维《笨蛋》那激越奔放的旋律立刻在耳畔轰响起来：
点了灯就会亮
关了灯就会暗
谁活得不耐烦
哪里来的感叹
聚就聚散就散
谁曾说独自莫凭栏
笨蛋
可是，“笨蛋”重复了三次，电话还是不通。我不由得疑惑起来，强把自己从谭维维激昂的旋律中拉回到现实——她为什么不接电话？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是有事来不及接，还是假装来不及接？我没能晋职升官对她的打击看来不小，她不高兴了，恨上我了，连过渡一下都等不及就拉开距离了！致于如此吗？我有点疑惑，有点警惕，有点神经过敏胡思乱想，当然也略微有点伤感！

客厅里老婆压着嗓子与朋友的通话说笑声，窗外几只流浪猫春意勃发的放肆嚎叫声，远处草坪上孩子们的追逐嬉闹声，小区附近的高铁呼呼隆隆急驰而过的声音，隐隐约约、时断时续地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挤进窗缝门缝，更加凸显了卧室的空旷寂静，一阵悲凉突如其来涌上心头、奔向胸间，几滴清泪渗出眼框。我赶紧摘下眼镜，用手抚了抚眼角。
就在前几天，我在本系统一个正局级位置的竞争中落败，艰辛、曲折的从政之路就此给我关上了上升的大门。56岁的生日，于是也就成了我的仕途到达“峰顶”的里程碑、纪念日，尽管这“峰顶”不过是个一览无余的小土丘。按照我们这个系统的政策，年满56岁后，副局级公务员虽然可以继续干下去直到60岁退休，但是升个一官半职的可能就不复存在了，所以这副局“小土丘”就成了我个人事业的制高点，从今往后，我就只能在这个高度上日复一日地重复自己，直到四年后退休。因此，这个不算巍峨的“小土丘”也就成了我此生所能达到的最大的高度。
说实话，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虽然身边不少我不敢敬畏甚至无法认同的聪明人儿已经位居正局、副部乃至更高的位置，这样的人还将源源不断继续升迁，但公务员群体中的许多精英甚至匡世大才早在正处副处的位置上就失声、遁形了。比起他们来，我已经走得比较高比较远，人生际遇已经相当不差了。但不论现实境遇如何，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走得更高更远的梦想，当锐不可挡的56岁生日一举击碎我的梦想的时候，一时有些落寞、有些苦闷、有些伤感，也是合乎情理的。我得承认我一时的确有些苦闷，我不能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宠辱不惊的智者、圣人，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必须得按照普通人的尺度把握自己、要求自己进而原谅自己。
但梦想的破灭却给了我另外一个补偿：从今往后我没有包袱了，我的自由度更大了，我不必再戴着面具（有些时候除外）、夹着尾巴做人了，我可以无所顾忌地说些自己想说的话了。自由说话的第一件事，就是写篇文字网上发发，追忆一下自己“仕途”上的一些经历。回顾这些经历，于己而论，是一种总结消遣；于人而论，或许也不无益处。因为我个人的经历，一定意义上讲也是公务员群体特别是普通公务员的共同经历，作为一个有一定普遍意义的个案和标本，解剖、分析、评判一下，对于认识、思考、辨析和改进我们的体制、我们的政策、我们的文化、我们的世道人心，多多少少总会有些借鉴意义。
这几段文字，就算是这篇文字的一个引言吧！

第一章 尖利的“天花板”（一）
我目前任职的这个单位是某部级机构直属的一家行业报纸。这家报纸基本上是领导讲话的汇编本、领导活动的记录册，面目相当尴尬，发行量一直就不大，在网络媒体的的冲击下，这些年更是每况愈下、惨淡经营，尽管有这家还算显赫的大单位的行政背景，每期也只能发个七八千份；有效发行量更是低得可怜，相当比例的报纸直接就从收发室进了废纸间。但维持经营着这家报纸的报社，行政规格却不低，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正局级事业单位，下辖六七个处级单位，有四、五十号采编人员。我是这家报社分管业务的副总编辑，因为是从机关调过来的，按照有关规定，仍保留了副局级公务员的各种待遇。参加工作以来，我先后经历过七八个单位、十几个岗位，就是在这个单位、这个位置上，我走上了“仕途”的高峰、同时也到达了“仕途”的天花板。
就在几个月前，我倾尽全部的智慧和心力，参加了我们社唯一的正局级岗位——社长兼总编的竞争。对于这次毕其功于一役的竞争，起初我是抱着一种审慎乐观的态度的，多次不由自主地构想了我荣升社长后的施政方略、改革蓝图，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进入幻想状态，提前体验了作为“一把手”发号施令、调兵遣将的美好滋味，品尝了一呼百应、一言九鼎的甜蜜感觉。这固然是幻想，但这幻想的产生是有原因的：
其一，这个位置的职责要求与我的专业背景、职业经历高度契合。虽然部委主管的行业报纸基本上就是一种公开发行的“内部简报”，以刊登领导讲话、报道领导活动、解释部门政策为主，既没什么新闻特色，也没多少可读性，除了部里的有关干部、本社领导、责任编辑和作者可能会翻翻，估计也不会有更多的读者了，这是许多体制内报纸的共同命运，只不过是我们***报的这一特色更加突出。但它毕竟是有刊号、有编制、有队伍、有正规工作流程的一个新闻单位，将业务工作和管理工作搞得像那么回事、将这几张纸质印刷品办得像个报纸，多少还是需要一些专业素养的。而在报社的管理层，我恰恰是具备这种职业素养唯一的一个人。

@吴斯宁 2020-03-16 21:47:01
感兴趣。在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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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鼓励支持，请多多批评！

我是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毕业的大学生，学校的牌子也比较响亮，专业背景应该算是过硬的，从事某一重要部门新闻管理工作的时间有六七年，担任这家报社的业务副职也有五六年的历史了，在权威刊物上发表过有关新闻业务的多篇论文，其中的几篇还获得了业内大奖。我所在的这个系统内具备这一专业优势的副局级干部，也就那么三五个人，而机关主要业务部门的副局级领导比如副司长们，即使无条件给人家奉送这个机会，人家也未必愿意过来，这个单位毕竟是个边缘性的直属单位，人家更愿意在机关内部晋升。
其二是，我在副局这个层级上的任职时间已经将近8年。出任这家报社的副总以前，还在一家三本院校当过2年多的副院长。横向之间看，8年多的任职时间固然不是一个最高记录，但也是比较厚重的一份年资了。许多有才气、运气、能力或者“其他优势”的干部，在一个职级上蓄势三四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往往就以各种过硬和充分的理由、按照合法完备的程序提升重用了。我知道自己没有“其他优势”，自然不会傻到与圈内这些朋友攀比高低的份上，但在比他们多付一倍以上的辛苦、多受一倍以上的委屈，以及多出一倍以上的任职时间之后，再与他们在晋升概率上参照比较一下，似乎也是说得通的。
再就是，我的民意基础很好。连续四五年，我在本单位民意测验的优秀率指标一直稳居第一，而这次有意问津这个社长位置的另几位同事朋友，要么名次靠后很多，要么身在机关，没有经受民意挑剔的机会，因此，我这个单项指标的优势也是很明显的。真理固然未必总握在“民意”手中，许多时候“民意”反映的未必都是公平正义，表达交情和交易的成分有时可能倒更多一些，但连续多年的“第一”恐怕也是求不来、买不来的，它多少是能够反映一些实情、说明一些问题的。
还有很重要的一条不可不提：某位有很大拍板权的领导曾不止一次对我做过迹近于明示的暗示。这位领导对我有肯定有鼓励，有要求有诫勉，总是亲切感人、暖意融融，情绪好的时候甚至还会跟我调侃几句。特别是最近在会议室的一次握手，不仅时间挺长，而且力度也很大，右手在与我相握的同时，左手还在我肩上轻轻抚滑，很让我诚惶诚恐、开心了一把！ 假如我能看到自己当时的表情，那一定是神采飞扬、满脸春色的一张脸。

@YSX1009 2020-03-17 22:45:46
无意中看到，我也是一个刚入职的公职人员，现在的工作积极性还很高，看看您的经历也算是对我的一种鞭策，有缘千里来相见，祝您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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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刚刚走上职场的年轻人一般来说，精神世界都是比较干净的，但走着走着就会程度不同地受到污染，不那么干净了。别人的经历既是镜子也是污染源，但愿我的这个帖子不会对你产生不良影响！

嘿嘿，我不怕大家笑我“小民”心态、奴性思维，竟然将领导握手的力度大小、时间长短，将玩笑的荤素程度、开放水平当成了一种暗示、一种承诺、一种待遇，并为此兴奋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在官场上，这种行为有时的确是一种值得重视的信息。既然我愿意与感兴趣的朋友们一起解剖我自己，既然我愿意通过这种解剖与大家共同获得一些理性的思考，我就得将真实的自己摆在案板上任由大家挑剔、品评、解剖、宰割，我就不能因为怕羞、怕丑而回避遮掩，我就得承认：面对领导的这种种“友好”表示，我的确激动了、动心了、想入非非了、心花怒放了！
但另一方面，我对仕途险恶、宦海惊心的规律，也是有相当了解的，毕竟在这个环境的边缘地带漫游浸染了几十年，直接体验的固然不多，看到听到的却不少。官场上不可知、不确定、不正常的因素太多了。尽管任何出人意料的结果都有其内在根据，但是对于局外人来讲，往往是形势瞬息万变、迷局此伏彼起，让人眼花缭乱、瞠目结舌。
我就在这种既乐观又悲观、既自信又灰心、既满怀期待又疑虑重重的矛盾心态、复杂情感下咬着牙关纵身一跃，投入了长达几个月的竞争过程，投入了这个看不见底的热烘烘、脏乎乎的大坑。
按照当前干部晋升的基本政策、程序和官场文化心理，一个普通公务员（有背景的特殊人选除外）如果试图在仕途上进上一步，他必须在以下三个方面持续发力，并产生良好的效果：
一是尽量与同事、下属搞好关系。通过自己的能力、品行或者手腕，力争获得多数人的好感至少是认可，并努力避免恶感和私怨。否则这些平时笑眯眯的下属同事，在民意测验的那个小桌上就可能尽情对付你，在该打勾的地方全都给你打了叉，并在上级工作组个别谈话的时候淡化你的业绩、渲染你的缺点。他甚至不去说你的坏话，只是做出一副吞吞吐吐、欲说不休的态势，就足以给你造成足够大的恶心。对一个单位管理层的评价，多数人大体上是能够客观公道的，但是这种公道并不是无条件的，他们一旦与你结下了个人恩怨，这种恩怨关系可能就会成为投票取向的决定性因素。
二是尽量与上级特别是顶头上司搞好关系。他们要么能决定你的命运，要么能对你的命运产生重大影响。即使是一个不太重要的上级，关键时刻的倾向性态度也能够决定天平向哪个方向倾斜，想做好事的时候他们未必能成事，想做坏事的时候其能量、其影响却足以遂愿。
三是尽量将工作做好。一个人如果其能力素质明显平庸，工作绩效低下，或者品行不端，就算有重量级人物保驾护航、全力提携，有的时候也未必能如愿。
要在这几个方面都有所建树，主要靠平时的积累。临时抱佛脚，既要民意支持 、又要官意认可，不能说毫无用处，但效果肯定不会很好。尽管这方面的教训很多，但我一直没有注意反省总结，直到中年以后才有所觉悟，开始留意这些关系的处理。工作上尽量坚持原则、公道正派，同时注意把握好自己的行为方式和风格，谨防小官员常有的居高临下、颐指气使那样的让人讨厌的恶劣姿态，在礼仪层面上表示出对每一个人的尊重和关心，打好感情牌，有调节余地的时候，也不放弃给大家来点儿小恩小惠。总体上我是光明磊落的，但身为小人物的这些小伎俩、小计谋，我也都用过。晚是晚了点，但效果还不错。

@吴斯宁 2020-03-18 21:39:39
写得很现实主义。没这方面体验，写不出这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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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谢谢表扬！

第一章 尖利的天花板（四）

但我不愿意也不屑于用吹吹拍拍的方式去维系自己的朋友圈，不好意思用团团伙伙的策略去提高自己的认可度。江湖手段、哥们义气之类的小聪明不仅缺乏品位、档次，即使从功利的角度看，其有效性也是有限的。它的确能急功近利、迅速有效地积累起比较厚实的人脉资源，但它的局限性也很大。你总不可能与每一个同事部属都觥筹交错、称兄道弟吧？当你用这种办法结交了一批人的时候，很有可能在同一时刻失去了另一批人。所以我用的还是最传统的办法：公道处事，公平待人，利益共享，一碗水端平。有什么好处大家都有份，自己决不多占，更不独吞。凭借这样的努力，我的威信应该说是比较高的，民意基础明显领先于班子里的其他几个同事。
相对而言，如何处理与上级的关系，是我一以贯之的短板。参加工作几十年，我跟任何一个领导都没有密切的私人关系，同盟关系就更是谈不上了，大都保持了一种友好的距离。因为彼此有距离，因为没有私人交情，人家即便不会去害我，但也没有必要去真心帮我；即使帮我的领导，一般也只是客观地说几句公道话，而不会倾力相助（当然也有例外，以后我会写到）。其实我并不是不想跟领导建立密切关系，但拉近跟领导的关系是有条件的，相当多的情况下，不仅需要输送利益，还得表达忠诚，还得是低声下气地表达。我脸皮太薄，自尊心太强，无法轻松坦然地折损自己。作为一个来自西北边远小城的“贫二代”小人物，没有背景、没有资源、没有柔软的身段，却有脾气、有个性、有骨头——对于仕途发展而言，应该有的一样没有，不该有的却全有了，甚至有过几次与领导争吵、让领导难堪的不良纪录。这样的人，不要说官场了，就是在学界商界也是不招人待见的，事业上的发展怎么可能顺畅得了？
不管它了，既然已经进入“临战”状态，既然我不想束手待毙、自我放弃，既然我还抱有那么一些幻想，就得做些事情。
我先得跟一些朋友同事打个招呼。竞争这一位置的个别朋友，手段方式是赤裸裸的。饭后碰到老张，“啪”地拍上一巴掌：“后天要测评了，你小子的那一票别给我跑了！”散步的时候遇到小李，同样是直奔主题：“兄弟，后天要投票了，老哥还想进上一步，你那一票很重要啊！”讲得虽然俗气直接，却亲切自然、天经地义、理直气壮，效果还挺好——本人一点不尴尬，对方也很高兴！一件挺重要的事情三言两语、三拳两脚就解决了。这也是功夫！
我没有这样的谈笑间化解难题、破解困境的本事。我无法克服求人办事时狼狈、胆怯的心理障碍，我始终认为求人是件有伤体面、有损尊严的事情。但是我既然走上了这一轨道，就得硬着头皮走下去，就不能半途而废，就不能不战而降、束手待毙！我必须给自己有个交待：在事关人生变迁、事业发展的关节点上，我努力过、争取过，并向自己挑战过——我没有屈从于自己的面子，没有被自己的“自尊”打败，没有被自己的软弱压倒，总之，我没有自我放逐！
于是我开始行动了。

@吴斯宁 2020-03-19 20:31:59
习以前的政治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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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现在好多了

@YSX1009 2020-03-19 22:09:03
楼主西北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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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这个帖子自传色彩比较强，具体省份暂且“保密”，免得被熟人认出来，成为大家的一个话题。

第一章 尖利的天花板（五）

我先是向爱看书的老张、老刘“借书”。根据他们的专长爱好，判断他们藏书的品种构成；再根据其藏书的品种构成，确定拟借阅的具体书目。同时，还要就有关这些图书的关联话题、延伸话题、拓展话题，事先翻翻资料，查查电脑，打好腹稿，确定好借阅交流时的大体思路，以避免出现借书过程中言之太浅甚至无话可说的局面。为“自然而然”地接触这两个人、几本书，就花费了我几个半天的时间。
在此过程中我还给老宋、王处打了电话。祝贺他们的儿子考上了名牌大学、他们的妻子开上了名牌小车。顺便问问儿子的学习习惯、作息养成、性格趣味，聊聊妻子的衣着特点、脾性气质、厨艺偏好。聊得气氛热烈，表情夸张，语气亲切，哈哈大笑，窃窃浅笑，全过程都没有提民意测验，没有提选票，因此也就没有任何要求、请求、乞求的表现，似乎很尊严，似乎很得体，恍惚之间自己差不多都要忘记了，这不过是一个拉选票的小策略、小伎俩而已。
可一经道了“再见”、放下电话，全身就像散了架似的疲劳，垂头丧气地窝在沙发里喘息半天。虚假做作、装腔作势，不会演戏不屑演戏，却不得不去演戏，还要拖着人家陪着你一起演戏。没有提投票，可每句话的背后都是投票；没有乞求，可话外之音、言外之意都是谄媚！累啊真累啊，丢人啊！
比起竞争伙伴的直接、自然、磊落、轻松，自己的境界明显差了一大截子，可我还能怎么样呢？
向同事攀交情、套近乎只是公关活动的一个方面，还是不怎么重要的一个方面，相对来说，向有关领导汇报思想、表明心迹、请求支持，显然更重要、更要认真策划对待。但是，这件事的“难度指数”也更大。首先你得确定向哪些领导汇报。站在你上面的直接、间接的领导有一打之多，谁是“有关”的，谁又是“无关”的，有时还真说不清楚。比如某某领导既不分管我们单位的业务、也不分管人事，按照通常的逻辑应该是“无关”的了，但是在临界状态的博弈中，他的一句话没准儿就会改变大老板的决心，进而改变你的命运。由此来看，“无关”的领导又像是“有关”的了。因此，确定“有关领导”的范围，总的原则是标准宁可放宽一点儿、覆盖面宁可放大一些。怕麻烦是不行的，企图一锤定音、一剑封喉是不现实的（特殊人物除外）。
即将退休的社长老余，跟我共事三四年了，工作上我们合作得一向不错，私人情分也可以，跟他交心不仅方便，也很轻松。所以，我最先向他表白了我想再进一步、给他当个“接班人”的企图，并诚恳希望得到他的理解和支持。他坚定明确地表示，一定会全力支持我。他说，我对新闻业务比较熟悉，驾驭得了局面，事业心和管理能力也比较强，两人两家的私交又不一般，论公论私，我都是接替他的最佳人选；他还说，就算我不找他，他也会主动找我，给我提些建议、提醒我做些准备的。他还就一些具体的公关问题帮我出谋划策、提出了一些预案；他说他次日就要约见陈局长，专门向他汇报一下班子的调整问题，借机将我隆重地推荐一下，并让我给他提供一些我个人经历和业绩方面的素材。他还特别提醒我重点关注一下本单位的某某和某某二人，说这两个人对我的态度比较暧昧，恐怕是在什么事上对我有点误会，需要做些工作。

@吴斯宁 2020-03-20 20:43:41
置身体外者，谁解其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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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好，的确如此，只有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感受才能更真切

脱离叙述的既定顺序，插入一段文字：前面说到，我自认为我做人做事是比较公道的。有一个例子，大体能佐证这个自我评价。
我当了科处小领导以后，也未能避免平庸年代中一个俗人的俗欲，主动被动之间体验过一段艳遇。多年来她对我一直很好，确切些说是非常好！对我感情方面和其他方面的付出可以说是无条件的。但她从来没有索取过回报，在此期间只要求我办过一件事——在我分管的范围内给她调整一下工作岗位。虽然这样的调整并不是待遇和级别的调整，也无须经过什么法定程序、惊动班子里的其他同事，因此远不算什么难题，但这个调整毕竟是从“冷门”岗位向“热门”岗位的一个转换，是不少人都期盼的好事。以她的专业素养、经验资历而论，还不应该得到这样的机会。经过反复的权衡，最终我还是艰难地拒绝了她的要求，并努力用私人方式弥补对她的亏欠。
但她对这一弥补并不领情，在一次争吵后她哭着骂我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说她就是我不花钱的婊子！这话固然说得很极端、很情绪化，但的确反映了一个基本事实：我跟她虽然私交很好，甚至好得有些出格，但我们之间的确没有利益互换、“资源”互补关系。为了我的口碑，我的确没有给她提供任何工作上的便利。站在她的角度，我应该是很自私的；但站在他人的、社会的角度，我应该还算是公道的、有原则的吧！
但我心里一直很纠结，我拿不准这样对她能不能经得起另一种意义上的挑剔。为了对他人公道，是否就可以对她不公道？她给了我那么多，我却拒绝能力范围内的一点小小的回报，是不是真的像她骂我的那样“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我的职场经历，她是重要的见证人，也是一定程度上的参与者。以后还会跟她见面的。

第一章 尖利的天花板（六）

我无比温暖、感动地走出了余社长的办公室。老余够意思啊！此前我们也曾非正式、半隐晦地地涉及过这样的话题，他对我的认可和支持的态度我心里还是比较有数的，所以对这次谈话的效果我一开始就比较乐观。但推心置腹到这个程度，仍大大出乎我的预料。我一时特别感慨，慢慢地回放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陶醉其间不能自拔。这个世界固然不大干净，但纯真的友情还是有的，公道正义还是有的，生活是美好的！
经过一番短暂的挣扎和犹豫，我鼓起勇气给童秘书打了电话，求见局里分管干部人事工作的田副局长。田是局里的元老，提升副局长之前曾先后担任过基础业务司、电子商务司、政策法规司等三个主干业务司的司长，凭借这份资历加上他分管人事的便利条件，他说话的分量是很重的。
田局长的反应很快， 第二天就专门安排时间在办公室接见了我。听完我的汇报，他首先肯定了我的工作业绩，然后针对我的诉求公事公办地说：“你有这个想法是对的，要认真准备一下，积极地参加这次考评。你是科班出身，工作也很用心，是能胜任这个岗位的。当然了，还有几位同志也有这个想法，他们也都不错，你们各有各的优势。究竟谁最适合，组织上会全面考核权衡，你就放心吧！”他的话客观公允、中规中矩，没有任何倾向性意见，我心里很失望。但他终归没有泼冷水，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回到办公室后，我打算放松一下。一边养神喝茶，一边随意翻阅刚刚送到的报纸。当天的**日报刊登的某领导的谈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说，“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坚持全面从严治党，坚持无禁区、全覆盖、零容忍，严肃查处和惩治腐败，‘四风’问题和腐败蔓延势头得到一定遏制，深得党心民心。但是从查处的案件和巡视发现的问题看，不收敛不收手现象时有发生，连‘不敢腐’都没有取得压倒性胜利，‘不能腐’和‘不想腐’更是远远没有做到。”
这段话对我触动很大。既然“不能腐”、“不想腐”的问题还远未解决，说明不少官员还是想继续“腐”一下的。那田局长呢？他是不是也属于这个行列？假如人家本来就无意收手，我却不识相、不配合、不把汇报思想与其他“表示”绑定在一起表达，仅仅带着一身清风、一脸诚恳去汇报工作，会不会影响汇报的效果？会不会认为我不识相、不懂事？假如真的会给他留下一个这样的印象，这次汇报岂不是起反作用了？我越琢磨越紧张，刚在田局长办公室出的一身热汗尚未褪尽，后背又哗哗地渗出了一层冷汗！蠢啊，笨啊！我本来也想过带个信封、物件之类的小东西去的，但反复掂量之后还是没敢带。
送，可能是个问题；不送，可能是个更大的问题！左右都是难题啊！

@吴斯宁 2020-03-21 21:49:34
机关种种生态，纠结的心理，描写很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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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表扬，周日快乐

第一章 尖利的天花板（七）
大约就在那几天，一个朋友给我提供了一个很有价值的信息：我的老领导、**省黎副省长与我们局的一把手陈局长不仅是中央党校的同班同学，两人还是一个县的老乡，本人和家人都过从甚密，他让我找找黎。听完朋友的电话，我心里一阵窃喜！不，不是窃喜，应该是狂喜！我与黎副省长的感情是很深的。当年我从边远省城的省委党校调到局里的时候，他就是我所在的法规司的副司长，有关我调动的协调工作就是他督办的。调到局里最初的那几年，我跟着他先后参与过好几个大项目的调研考察和相关材料的起草工作，经常通宵达旦地加班，一起喝酒唱歌、打牌洗脚的记录也不少。在他的提携帮助下，我很快就进入角色、成为骨干，进而成了他工作上特别是文字上得心应手的助手。记得那年他在赴外省任职的前两天，曾郑重其事地跟我谈过一次话，核心意思是批评我太清高太老实，提醒我逢年过节的时候也要去领导家里坐坐。“我知道你脸皮薄、爱面子，怕人家不欢迎。但领导也是人，也有寂寞的时候，做部下的偶尔去家里看看，他不会烦的！”彼此没有真感情，是不会推心置腹到这个程度的。
因为自信他跟我不会摆架子，所以我毫无顾忌地拨通了他的电话，汇报了我面临的情况及对他的期望。出乎意料的是，他在回应我的请求之前竟然停顿了一下，很显然，那是犹豫、为难、权衡关系的一个停顿！然后他说：“我跟老陈的确很熟，两家关系也不错。你的要求如果很高的话，我也不一定敢管。但你在××报就地提个社长还是很合适的，这个想法不过分。向他客观介绍一下你的情况，不光是对你负责，也是对事业负责。你放心，我今晚就给他打电话！”
他讲得很实在很坦诚！一个副省级领导能对一个小人物这样说话，我还是挺感动的。但是他那一个片刻的沉吟、停顿，仍让我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为什么要停顿一下？为什么会犹豫？不想帮还是不敢帮？按照我对我俩之间关系的理解，他对我的回应应该毫不犹豫、斩钉截铁才对，才符合我对他的期待！呵呵，我对人的要求太高、太过自恋、永远的自作多情！这是老毛病了，不好改啊！

@吴斯宁 2020-03-22 20:47:12
黎的停顿，这一细节，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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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看到您很亲切！

@吴斯宁 2020-03-22 21:48:09
晚上好。坚持写下去。我会一直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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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