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乡村真实鬼故事

大口子遇鬼

外爷年轻的时候是个攒劲人,胆子又大,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跑去红山窑北泉学三弦,夜深的时候再跑回来,来回几十公里路全靠双腿,十年如一日。
那时候人口远没现在密集,稀奇古怪的诡异事多了去了。
有一次,外爷和往常一样吃过晚饭,便提着三弦一路小跑去了严道爷家,学完弦子,已经深夜十一二点了,想着第二天还要去生产队干活,便告别了严道爷往毛卜喇赶。
辛酉在《蛇皮弦子》里面讲过,毛卜喇在一个山窝里面,进村前首先要进山,毛卜喇的人把进山的道口叫大口子,那边坟茔奇多,其中不乏地主富户的坟地,所以很多盗墓的都愿意光顾那里。
当外爷走到大口子的时候,月亮已经上来了,周围被照的明晃晃的,他老远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刚开始还以为是盗墓的,走路也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盗墓贼给自己惹出什么祸端。等到外爷走近了,伴着月光才看清楚是一班迁坟的人,如若是盗墓岂能这么光明正大。
那时候的人,平时生活中没啥娱乐,除了吃饭、睡觉、上生产队干活就没其他事,日子过得犹如白开水,单调乏味,平日里村上的婆姨们吵个架,很多人都要围上去凑个热闹,所以外爷在农闲时节除了缝皮袄,锥耘子,最大的爱好便是三弦。
外爷看到有人迁坟,为图个热闹,便大胆的走上前去。
走到跟前才看到,棺材已经被挖出来丢在一边,腐朽不堪,看样子葬入地下也不下二十年了,坟坑外面的几个人正小心翼翼的收拾亡人尸骨,坑里面还有两个人在划拉着找东西,地上兑出来的人骨看上去明显是个未生产的女人,因为肚子位置清晰的可以看到有一个胎儿骨。
几个人看到大半夜的有生人围了过来,便问外爷是干嘛的,怎么大晚上的赶路,外爷如实答复了那几个人,说自己是去北泉学弦子的,这会正赶着回毛卜喇,随后又和他们闲聊了几句,。
外爷从他们的话中得知,这几个人是南湾村的,坟里面埋的是他们一个当家老哥哥的闺女的坟,闺女活着的时候嫁到了上北滩,本来欢欢喜喜的小两口子,肚里的娃都七八个月了,婆媳之间不知啥原因吵了一架,这闺女一时想不开就跳了水库。
那时候,农村的思想保守又封建,这闺女因为没有留下子嗣,婆家的人不让进祖坟,男人又是个软耳朵,没半点主意,最后只能依父母的意思,埋在了毛卜喇村和南湾村的中间位置,口头上说是两边的亲人上坟方便。惭愧的是,男人在几个月后又欢天喜地的结婚了,由来只有新人笑,哪人看到旧人哭,更别提给曾经的枕边人上一次坟,撒一把纸钱了。
而闺女的父母心里纵然痛恨万分,但每到清明、中元,总会打发家里的儿子过来给姐姐上坟,怕她在那边过得凄惨,烧点纸钱、焚点衣服家什,同时也寄托一下对女儿的思念。
现如今,老两口老了,怕哪天也离世了,没人给女儿上坟,就想在闭眼之前把闺女的坟迁回去,这样也就了却了这一世的牵挂。所以才请当家的几个兄弟过来迁坟。
那时候,外奶还没去世,外爷听罢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08 23:41:06 +0800 CST  
转眼一个月过了,半夜遇上迁坟的事外爷也淡忘了。有天生产队活不多,社员们早早便下工了,外爷和平日一样吃过晚饭便出门了。
到了严道爷家,踏进门后,才看到当晚严道爷家里来了亲戚,聊来聊去,亲戚当中也有几位能弹会唱的。西北人爱唱小曲儿,就这样在一个简单的农家小院里,三弦、二胡、摇铃各种乐器都上了场面,秦腔、地方小曲各争高低,很是热闹,等到大伙儿尽兴散场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两三点,繁星早已挂满了苍穹。
散场后,外爷便提着三弦,哼着小曲,意犹未尽的从红山窑北泉往毛卜喇赶。
北方乡村的夜晚,很宁静,很美。天空很干净,银河如珍珠点缀在丝带上一样,微风拂面,空气中飘着麦田、野草野花的气味,很好闻,时不时远处的庄子里一阵阵狗叫,猛吸一口气,夏天似乎飘进了后脑勺,让人陶醉。
就这样,外爷一路伴着繁星,来到了大口子,那晚也不知什么缘故,走到大口子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前阵子看到的那一副尸骨,恍如昨天。想到这,外爷便加快了脚步,希望可以快点通过道口。
走着走着,外爷抬眼往前一看,不远处似乎也有一个赶夜路的人,隐隐约约走的很着急,外爷心中一喜,刚才的怯意缓解了一点,于是他便喊道“前面的人,你也是去毛卜喇的吗,稍等等,我们做个伴一起走”,这不喊还好,一喊前面的人走的更快了,外爷不甘心便小跑追过去,可是哪能追的上,眼看追上了,一眨眼又落下三四米的距离,前面的人始终是走,也不见他跑起来,可一个大小伙子就是追不上。
就这样,外爷走走跑跑,终于进了毛卜喇村,天也麻麻亮了,终于看清前面走的那人,看样子是个女人,头发像乱麻随意的绑了一下,一身乌黑的衣服,在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外爷心想‘这回我看你能跑哪里,我倒是要看看这是谁家的婆姨,一路上连个气都不吭一下’。
天色开始发白了,外爷注意到眼前的女人忽然脚底生风,越来越高,似乎在往上飘,走过一户人家的庄墙一拐弯不见了,外爷赶紧追过去,这女人拐弯后就站在墙根下,也没继续走,背对着外爷,外爷说‘你是谁家的婆姨,我问话你怎么也不回应一声’,话还没说这女人缓缓转了过来。
后来外爷回忆说“他和没下巴的鬼一起烤火,给它们弹弦子都没怕过,唯独这次把他吓坏了,这女人转过身后,脸色煞白,眼睛里面淌着两股殷红的血,一直流到了嘴角,没有任何表情,也没说一句话,身上的寿衣破破烂烂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孩,时间在当时似乎静止了,安静到了极致,僵持了几秒钟,外爷再一眨眼,眼前的女人瞬间没了,外爷两腿像灌了铅,喉咙也发不出声音。
等到早晨的露水落在外爷的脸上时,他才突然惊醒,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他撒腿就跑,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跑回家后就病倒了,开始胡言乱语,后来也不知请的哪里的阴阳先生给拾掇了一下,倒也没啥事,反正卧床休息了十来天也就好了。
辛酉胆小,却特别喜欢听鬼故事,每次听外爷讲故事,都提前躲在炕角落,再央求外爷继续讲,有的故事重复听了很多篇,但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至于这个女鬼我自始至终是没想明白的,它到底是不是那个跳水库的女人,如果不是,那她为何在大口子现身,怀里怎么会有个婴孩,如果是,这么多年了,它为什么一直在这里徘徊,她是不甘心吗?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08 23:41:20 +0800 CST  
死人沟-南洼子

在西沟村南面三四公里的地方,有很大一片耕地,以前这里是一条洪水沟,沟两旁低洼的地方常年汪着水,是一块洼地,长满了野草,再往后地下水位下降,这里的水干枯了,东沟村和西沟村两个村子合力开发了沟两边的荒地,因为在村南边,就叫了个南洼子。
听村里老人讲,村里面以前要死了人不能进祖坟,或者早夭的婴儿都会被扔在这里。
辛酉在《张舅爷遇鬼》里面讲到过,张舅爷因为是个消停人,干活慢悠悠,最后生产大队安排他去吆车,可是光吆车挣来的工分却是不够养活一家老小的。
五十年代初期,张舅爷的父亲还在世,他挣工分不积极倒也无妨,毕竟万事有父亲扛着,一家人吃饱饭还不是问题。过去的人因为医疗条件差,再一个在吃喝上营养跟不上,所以普遍平均寿命都短一点,张舅爷的父亲也是,五十来岁就过世了,还没活到世人说的一甲子。
五十年代末,家乡遇上了荒年,很多人吃不上饭,饿死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时候,张舅爷的父亲已经病故了,养活家人的重担落在了他的肩上,可是光靠他吆车挣回来的那点粮,五个孩子怕是难养活了,于是他在私下里便干起了背死人的行当,因为背一个死人可以换回来半斤粮。那年月似乎每个村子都有做这事的人,虽然平日里大家都不说,但是遇上事了,都会背着粮食去请这样的人帮忙。
七太奶奶是村里的五保户,自打辛酉记事起就一直是。丈夫死得早,也没留下什么家产,只留下她和一个儿子艰难度日,儿子的智力有问题,也没生活自理能力,印象当中他每天只是放放羊,回家帮七太奶奶洗洗菜。
听村里老人讲,七太奶奶原来是有一个女儿的,可惜六七岁就死了,在挣工分的年代,家家户户都缺吃的,她一个女人家能挣得了多少工分,饥一顿饱一顿那是常事。
日子艰难的维持到了六零年,饥荒年啊,很多家庭都是吃草吃玉米杆子,七太奶奶家由于长期的缺吃的,小丫头吃了小半年的玉米杆就给胀死了,再说玉米杆哪有营养。七太奶奶哭的撕心裂肺,哭诉命运不公,生了个儿子不中用,好不容易有个懂事的丫头,却被阎王爷早早收走了,但是再怎么伤心痛哭,丫头的尸体还是要早点处理的,于是天黑后便打发了傻儿子背着半斤粗粮去请张舅爷。
傻儿子背着粮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了张舅爷家,也不知道敲门,猛的一下推门就进,把张舅爷弄得一脸诧异,张舅爷骂道“这个死娃子,大半夜的跑来干啥”,‘我妈说家里死人了,来请你’傻儿子说道,说完便把肩上的粗粮袋子往地上一扔,张舅爷以为是他说胡话,抬手就要打他,看到地上的粮食才觉得他说的话可能是真的,因为从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有亲人过世的悲伤,或许傻儿子之所以快乐也是因为不懂悲伤吧。
张舅爷说你先回去,我拾掇一下就去了,等傻儿子走了后,他洗了洗手,换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提上刚才地下的粗粮袋子就出门了。

到了七太奶奶家,她还在一边哭泣,一边抚摸着丫头干瘪的脸蛋,看到张舅爷进来了,带着呜咽声说道“他叔,丫头生在我家命不好,麻烦您找个干净地方好好埋了她”,说完便又哭了起来。张舅爷安慰道“婶子,您别难过了,年成不好,也没办法啊,您的粗粮我给您拿回来了,您留着吃吧”,七太奶奶还要推辞一番,傍边的儿子说道“妈,留下我们吃吧”,张舅爷似乎是见多了死人的场景,也不再言语,抱起炕上的尸体便出门了,身后传来七太奶奶的责骂声“就知道吃,怎么没把你个不中用的胀死,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张舅爷抱着尸体往南洼子走去,一路上很安静,没有丁点星光,天黑的像泼了墨一样,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暗,不大功夫便到了南洼子的沙沟岸头下,他左看看右瞅瞅,努力的回忆每一次埋人的位置,最后在上游的一片沙地上挖了一个坑把小丫头的尸体放了进去,然后一边埋土一边说道“娃儿,不怨天不怨地,愿你下辈子投胎投个富贵人家,不愁吃不愁喝,黄的揣身上,黑的砌嘴里(黄的指黄金,黑的指鸦片烟膏)”,其实张舅爷对每一个埋下的人都有他的一套说辞,与其说是简单的超度不如说是一些骗鬼的话。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13 23:48:27 +0800 CST  
先更新一半,明天晚上把剩下的更新出来。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13 23:49:51 +0800 CST  
老人说,人有三盏灯,头顶一盏火气最旺,走夜路的时候,如果害怕就把头发往后捋几下,让火气烧的旺一点,可以抵御邪祟的伤害。张舅爷忙完后,象征性的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站直身子,用右手顺着额头往后捋了捋头发,其实他也害怕,一个人荒郊野外的,真遇见了鬼请吃饭,那他肯定要被填死在沙沟里。
做完这一切,张舅爷便转身往沙沟外走去。走着走着,突然有什么东西盘在了自己的小腿上,但又感觉是有人抱着他的小腿,隐隐约约觉得力道不大,四周黑的让人发怵,低头向下望去,什么也看不到,“伯伯,你不是说妈妈过几天就来带我回家吗,她怎么还没来”腿边发出了稚嫩的小孩声音,张舅爷脑袋翁的一声,吆车的途中劫道的鬼他见过很多次,死人沟这个地方他在黑夜中也不知道来来回回了多少次,可是听完小孩的话,他多多少少心里还是堵得慌,他知道这是早夭小孩不愿意离开的魂魄,可是那个年代真的没办法啊,自己家的五个孩子还不知能养活几个,最终恻隐之心还是战胜了恐惧,张舅爷缓了缓心情,低声说道“娃儿,妈妈会带你回家的,会的,会的”,说完这些他转身便跳上了沙沟岸头朝着大路的方向走去,至于身后的小孩再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楚,一切都飘在了风里。
自打这件事以后,张舅爷就不干背死人的行当了,不管谁请,他都是断然拒绝。他说他忘了当时那个小孩是谁家的,也不知道是哪一次埋进死人沟的,但是听完他的话,再想想自己家的五个孩子,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心里好酸,酸的他不忍也不敢回忆过往的事。
辛运的是又吃了小半年的玉米杆,国家的救济粮就陆续下放了,荒年也算是慢慢的结束了,张舅爷的几个孩子虽然挨了饿,但都安然无恙的长大了。
在往后的几年,计划生育走进了人们的生活,那个年代的农村远没现在这么开化,家家户户都想生一个男娃,搞得家里有皇位需要继承一样,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死人沟纯粹变成了弃婴地。
九十年代初,辛酉六七岁,有一年春天跟着父母去南洼子上地,父母在地里干活,辛酉就在沙沟里挖沙子,玩着玩着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纸箱子,箱子外沿上搭着一块红色的布很耀眼,在好奇心重的驱使下便走了过去,走到跟前才看清楚,搭在箱子外沿的是一条襁褓,当时年纪小也不懂,以为箱子里面有啥好东西便使劲一拉,嘟噜噜一个小孩脑袋滚了出来,细细的头发还看的清楚,眼窝只是两个黑乎乎的窟窿,等看清楚了是个死娃娃后,便一边哭一边往父母身边跑去,自此才知道南洼子沙沟是丢死人和死娃娃的。
后来上学到了四年级,那年的冬天,这边又丢弃了一个可怜的女婴儿,据附近的村民说,婴孩丢在沙沟桥下的时候还有微弱的哭声,等到天亮后便再没了声音。后来辛酉跟着村里的几个大孩子去看的时候,婴儿的皮肤已经发紫了,但看上去真的是个胖乎乎的娃儿,唉,真是造孽。

前阵子有时间去那边走了走,沙沟已经被填埋开发成了耕地,沙沟桥也成了摆设,回想起桥头下纸箱里胖乎乎的婴儿,犹如昨天。
世事沧桑,往事不堪回首,那里曾抛弃了很多可爱的女婴儿,但造的孽终究得有人还啊。时间虽然被淹没,地方也被填埋,但那个地方的回忆却是永不磨灭。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14 22:55:00 +0800 CST  
现在的南洼子桥,做了很多年的垃圾场,丢满了固体垃圾,这两年被开垦成了农田,但那里发生的事在心中消散不了。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14 23:05:41 +0800 CST  
胡扯‘面’系列(一):面相学和阴德

面相学属于玄学,但不是宿命论,而是结合周易八卦、易经风水的概率论。现在的社会识人成本很高,一个人不可能花费大量的时间去了解一个人适不适合交往,适不适合合作,会不会家暴,是不是很刻薄等,适当的了解一下识人,或许在生活中能给自己少惹很多麻烦。
面相是形而上学的东西,它是以中医理论为基础的。一个好的老中医,绝对是会望气的,可以看出人面色的旺衰(赤黄青黑白)。
面相学不是万能的,不要夸大它的作用。通过面相学,多了解自己,改善自己,俗话说得好“知命者不怨人,知己者不怨天。怨天者无志,怨人者穷己”
没有好心态,就没有好面相;没有好面相,就没有好运势;没有好运势,就没有好人生;没有好人生,哪来的好命?
相由心生,运随心转,其实一切都是看自己的心态。

人的面是随着年纪变大是会变化的。人面相的格局是指,人在先天出生的基础上,通过自己后天的不断努力,才会达到的人生高度。
不是说出生就有了很高的格局,每天睡在床上,吃外卖不出门,混吃等死也可以达到先天注定的格局,事实上成功的人,都是很自律,工作学习超常人的。

面相看三停五岳、眉毛、眼睛、嘴,都是数学题,这些只要背熟了理论知识,也能看个七七八八。但是气场,精气神可没有理论知识,这个需要积累需要多看,或者直接去问熟人,来验证自己的准确性。
就如,有的人初次见面就犹如春风,眼睛里眸子发亮,又一种让人接近的感觉,而有的人初次见面就觉得凶神恶煞,眼睛露白,让人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这是气场。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15 00:01:08 +0800 CST  
面相就和大家讨论吹牛吧,我也是胡扯。有时间再扯~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15 00:05:35 +0800 CST  
草地园子

现在的西沟村有十个生产大队,刚包产到户的那会儿是没有西沟八队的。
村里老人讲,六十年代末的时候,西沟九队张家的一个姑娘二十八九岁了还没有出嫁,这在当时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后来不知哪里的人介绍了一个甘肃天水那边的小伙子,老姑娘就算是出嫁了。
那时候甘肃在兰州以东的地区,由于耕地面积少,本身也属于山区,所以日子过得贫困些。
张家姑娘嫁过去的第二年,天水那边迁来了几户人家,主要有李姓、魏姓、王姓这三大家,这几家人在南洼子沙沟上面的林场边安了家,后来发展壮大了后才成了现在的西沟八队。

那片林场在南洼子沙沟西边,顺着沙沟走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很大一片,少说也有一千多亩地,林场四周打了两米多高的土墙,土墙内侧种了几层白杨树,再往里面走就都是果树了,苹果树、酸梨树、核桃树、杏树、桃树、香梨树,各种各样的果树种满了园子。
因为是公家的林场,平时也就没生人进去,园子里长满了一人高的野草,当时生产队喂牲口的草料都是在这个园子里采割,所以这个地方便叫做草地园子。
偌大的园子果树遮天蔽日,野草丰茂稠密,光线太暗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里面又跑满了各样稀奇古怪的动物,大白天去园子里转悠,噗噜噜飞起的几只野鸡都能吓人一跳。园子的正中间有两间土坯房,是护林老爷子的房子。
护林的老爷子叫李万标,以前是生产队的民兵,本来叫李万彪,据说使得一手好标枪,二三十米外放一个西瓜,他抬手扔标枪都是百发百中,村里面开运动会的时候,只要他出马,标枪项目的第一名非他莫属,慢慢地大家都喊他李万标,索性他也就改了名字,再后来岁数大了,村里人都称他为标爷。因为有这本事,生产队便安排他去护林。

辛酉小时候上地干活要是路过草地园子,也只是趴在墙缝里看几眼树上的果子,咽咽口水,从来没进去过,一方面这个林场在死人沟附近,父母看的紧;另一方面,园墙实在太高了,万一跳进去果子还没摘到,就被护林的那个老头射一标枪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时候的林场是公家财产,各地方的林场都有专门的场长,不过现在大部分改成了林业局。听大伯说,八十年代的时候,草地园子林场的场长是民伯的三弟-赵国平(《酒友召唤》里面的那个民伯),平叔这人吧,其他的都不上心,唯独喜欢有事没事就喝两盅,那个年代喝的白酒大都是山丹军马场的青稞酒,最常见的一个品牌就是‘九碗泉’,这个酒散装的卖的多一些,平叔只要兜里有点钱买到散酒,下工后便往林场跑,一来那里清净,婆姨不会在耳边吵闹,二来林场里的野物多,时不时弄几只野鸡野兔也有个下酒菜。
有一次,平叔不知从哪里搜摸了两块钱,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下工,下工后便匆忙去灌了散酒,装酒的器活是个上坟用过的旧罐头瓶,灌了酒的他哪还有心思吃饭,于是揣着瓶子,伴着月光便去了草地园子林场。
一路上微风吹的很清爽,月光皎洁,走进林场的大门后,他便蹑手蹑脚起来,他平日里都是这样捉弄标爷的,这次也一样。
等走近园子中间的土坯房时,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他心里还纳闷,这标爷一个人住,难道今天有人过来,想到这他便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台边,慢慢探起身子朝着屋里瞅去。月光洋洋洒洒照进屋里,屋子里很亮堂,标爷正盘腿坐在炕沿上瞅着烟锅,炕沿上还坐着几个奇装异服的老年人,手里拿着鸭梨、苹果正啃着,面容很陌生,炕上还有几个小孩也正爬的欢,嘻嘻哈哈的。平叔俯下身子使劲的想,这到底是哪里的人,怎么从来没见过,会不会是标爷的亲戚,想到这他又探起身子准备再瞅一眼,但是等到再一次去看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标爷拿着鸭梨在吃,烟锅也不知放哪里了,根本没有其他人。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16 22:31:51 +0800 CST  
先更新一点,明后天把剩下的写出来。感谢兄台们顶帖!有真实的乡村诡异素材也可以分享下。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16 22:41:43 +0800 CST  
“难道自己眼花了,可是刚才明明看到了,不行,他要问个究竟”平叔心里一边琢磨着一边推开了木门走了进去。
“刚才的人呢“,平叔问道。
“什么人”标爷反问道。
“就是刚才坐在炕沿上吃鸭梨的几个老汉,还有炕上爬的娃娃们”平叔说道。
“就我一个人,哪有其他人”说话的同时,标爷很不自然把头看向了一边。
但是不管平叔怎么问,标爷都装作不知道。争执了一会,标爷说“我这里有刚抓的兔子,要不要先喝点,刚才你真是看花眼了,我一个老汉住这里,平时白天都难得有人来,更别说晚上了”,一听到酒,平叔把刚才的疑虑便抛在了脑后,也无心追问了。时间一久,平叔也忘了这事。
转眼到了秋天,西北的深秋很美,特别是林场这样得地方,地上得野草都开始变色,梢头枯干发黄,深绿色得根茎还在挣扎着,不愿意放弃这个季节,不同的果树接着不同颜色得果子,黄色的鸭梨、红色得花牛苹果、褐色得山楂,各样得小动物吃的肉乎乎得,东窜西眺,忙碌着储藏过冬得食物。丰收的时节,路过的乡民都会眼馋,自然也就少不了偷果子的人。

乡村的人睡得早,睡觉也轻,稍微有一点响动就醒来了,有一天深夜,离林场最近的李姓人家的门被敲响了,刚开始女主人还以为听错了,等到第二次听到微弱的敲门声时,她推了推身边的男人说有人敲门,男人说他也听到了,说着便下炕批了衣服去开门。
院门打开后,啥也没有,男人骂了一句又回屋了。刚进门,敲门声又响了起来,男人有些生气,拿着手电筒骂骂咧咧的出门了,打开门后还是啥也没有。他打开手电筒朝着四周照了照,四五米外的地方有一群东西,他往前了两步才看清楚,两只黄鼠狼,几只野兔子,还有其他的不认识,男人吓一大跳,心想大半夜的不会是这玩意敲门吧,他赶忙关上院门回了屋里,但是刚进门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女人问男人怎么回事,男人把刚才看见的说了一边,女人也觉得不可思议,随后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女人也穿好了衣服,两个人一起去了院门外。手电筒一照,那一群动物还在,两个人往前一走,它们也往前走,就这样一前一后,隔了四五米,前面一群动物领着后面两夫妻朝着果园里走去,走着走着动物没了,却看到躺在草窝里的标爷。两夫妻喊了老半天也不见标爷答应一声,就觉得不对劲,男人让女人拿着手电筒引路,他背着标爷往家里走去,回到屋里后,又是灌热水又是掐人中,总算是把标爷喊醒了,然后让他在热炕上好好休息。
第二天,村里的会计和场长知道了这事都来李姓人家看望标爷,标爷摸着红肿的太阳穴开始回忆。
那天晚上,他和往常一样揣着手电筒提了棍子在园子里巡视,这路他走了很多年,很熟悉,走到园子西南角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这里的土墙因为经常有人翻进翻出偷东西打猎,搞得墙角有一个大豁口,所以每夜巡视的时候,他都会特意查看这里。今天晚上也一样,当他放慢脚步的时候,他听见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等他走进后才看清楚,有两个偷果子的,男的在树上摘,女的在地上一边扶着袋子一边里面装。
看到这场景,标爷怒火中烧,他哪里能容忍这样的事,公家的财产怎么能让私人这样采摘,于是他悄悄的走到女人的背后,朝着女人的后腰就抡了两棍子,女人应声倒下,树上摘果子的男人急了,摘了一个鸭梨就朝他扔了过来,“咣”一声,正好砸中了脑袋,他人就倒下了,再醒来已经是在李家了。

李家两夫妻听完后,惊讶地看着对方,然后男人又把怎么听见动物敲门,动物怎么引路找到标爷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大家听完后无不称奇。
这时候,平叔突然问标爷那晚他去林场遇见的那一群人是不是和这些动物有关,因为那么多人不可能在没有声音的情况下一下子就没了,标爷又摸了摸脑袋说出了实情。
原来那草地园子因为常年封闭面积又很大,又没有生人打扰,很多有了灵性的动物都跑来了这里修炼,每到十五皓月当空之时,这些动物都出来拜月,时间一久便和标爷熟悉了起来,再加上死人沟里面那些早夭的娃娃们因为没地方去,也都去标爷那里玩闹,标爷岁数大,乐得和他们作伴。秋天果子成熟的时节,也随它们摘一些酿酒,其实那晚平叔并没有眼花,他看见的那些人正是修炼成人形的那群小动物,炕头爬的也是死人沟的娃娃们。
但自此以后,那些动物似乎消失了一样,标爷在林场又呆了十来年,却再也没看到过它们。
李家的两夫妻宅心仁厚,能见到修仙的灵物也算是她们自己的福缘,他们的两个儿子和辛酉是同学,后来双双上了名校,在农家也算是一件喜庆事,这或许和父母的好心肠有一丝丝关系吧。
当细细思来,这动物都知道报恩,与人和睦相处,可有的人却以怨报德,不知感恩,有时候却连动物都不如。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19 01:08:20 +0800 CST  
这是草地园子里面的一部分图片,老核桃树,附近的人家,院墙。现在里面的很多果树都被烧死了,唉,挺可惜的。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19 01:29:38 +0800 CST  
外爷故事三:烈士军魂

外爷小时候读书很厉害,人聪明,私塾的老师也很喜欢他,本以为可以在读书上有一番成就,哪成想四几年的时候,有一次放学从永昌城回来的路上,遇见了马步芳的马家军,被抓了壮丁,因为人机灵岁数也小,便在军中给一个连长当勤务兵,泡茶倒水,洗衣做饭,倒夜尿罐子样样都干,才算是保了一条命。
三十年代末的时候,西路军在甘肃遭到了马家军的毁灭性打击,徐元帅在武威姚姓人家的掩护下回了延安,可是还有一部分幸存的战士,要么流落在民间的村庄,要么就在马家军营内做苦力。流落在民间的还好一点,都在当地落地生根,娶妻生子保全了性命。被抓到军营做苦力的,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四八年的冬天,外爷去山丹县城给连长的婆姨取新做的衣裳,中午出发,一路快马加鞭,当太阳还有一丝露在天边,发着余热时,便往回赶,等到跑出花草滩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好在这路他骑马跑了十来趟,熟悉的很,沿着发白的车轱辘印子再跑一个小时就到了水磨关,从水磨关继续走半小时便永昌城。
在永昌县以西二十里地的位置,有一云川,水源来自于祁连雪山,东北流经永昌新城子,然后又经过水磨堡,水流湍急,因为附近村民在此修建了几十座水磨,所以此处也叫水磨关。
那个年代,家境好一点的人家还能点起煤油灯,平常人家大冬天连取暖的泥巴火炉都没有,所以出门走夜路的人都是伴着月光,如果在旷野里看到丁点亮光,要么是当兵的夜行军,要么就是鬼火。
外爷一路骑马往水磨关跑去,老远就看到水磨关附近有亮光,还有军歌的声音,刚开始以为是马家军的巡夜哨兵,走到附近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一波人大概有六七十人,有一半是女的,个个都是年轻的面孔,人人打着一只火把,穿衣打扮不是马家军那样的皮袄,仔细看倒像是红军,土蓝色的军装,小腿上打着绑腿,领口上的红领章和军帽上的红色五角星在火光下格外明显,有个别几个人胸前还挂着一只明灿灿的钢笔,队伍齐刷刷的,唱着军歌,声音嘹亮,旁边有一个当官模样的走在队伍的后面,生怕有人掉队,看到外爷骑在马上看着他们,这当官的看了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外爷便走了。
外爷心里一阵疑惑,这西路军前几年不是被马家军杀害了吗,就连躲在附近人家的大部分红军也被搜了出去,现在突然派这么一小波队伍过来岂不是送死。想想自己被抓了壮丁都难得逃回去,再看看这一群年轻的战士,外爷不禁落泪,但现在也没办法,跑也跑不掉,想到这便朝着马屁股抽了一鞭子,想尽快赶回永昌城。
哪成想鞭子一落下,马嘶叫一声,朝前一跃便跳进了一个壕沟,而诡异的是身边刚过的那一拨红军队伍在这个时候瞬间没了踪影,凭空就没了,外爷楞了一会儿,跳下马,仔细朝着周围看了看,那波队伍确实没了,没看到火把,也听不见歌声,仿佛刚才就没发生过。
这时候,残月也挂上了天,在微弱的月光,外爷才看清楚身边的壕沟正是前几天驻扎在城西的马家军挖的战壕,因为国民党的节节败退,镇守县城的部分马家军被调去了兰州,剩下镇守永昌县城的人也是强弩之末,为了不让军心大乱,便强制抓来的壮丁和红军战士在秋冬时节挖战壕,大地已然冻上,所以壕沟挖的也不深,但可是苦了干活战士们,负责监工的马匪们都是穿着皮袄靴子,干活的穿着单衣单裤,每天中午和晚上发两个杂面黑馒头,天寒地冻的,很多人倒下就再没站起来。
外爷看了一会准备把马牵出壕沟,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腕,刚才的诡异事还在脑海里浮现,这一下外爷差点吓破了胆,猛地跳了起来,抱着马脖子就往沟外走。这时候,脚下却传来的微弱的求救声,惊魂未定外爷抱着马脖子问道“你是人还是鬼啊”,脚下也没人回答,还是那一丝丝的求救声,僵持了一会外爷松开马脖子,俯下身子,终于看清楚脚下是一个气若游丝的红军战士,稚嫩的脸庞看上去和自己年纪也差不多,外爷二话不说扶起地上的战士慢慢的撑到马背上,然后牵着马去了水磨关附近的村子宋家湾。
四九年七月,兰州战役爆发,永昌城的马家军都去了兰州,外爷也趁机溜回了家,后来马步芳兵败带着儿子跑了台湾,西北也就解放了。
解放后,外爷便去宋家湾找那个红军战士,聊熟了以后才知道他叫陈玉奎,四川人,为了打日本鬼子参军,本来叫做陈玉魁,参军后部队政委说无产阶级没有鬼神论,便改了名字。
后来,机缘巧合下来了西北驻守在永昌水磨关附近,部队被打散后就被马匪捉到营中做苦工,那年冬天挖战壕,得亏了外爷骑马经过,不然早就冻死了。
因为救命之恩,两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后来还成了亲戚,因为舅妈的姑爹正是陈玉奎,按辈分我应该称他为姑爷爷,但是不是他促成舅舅和舅妈的婚事,舅舅也不曾说过。
但两位老人每次聊到那晚的场景,总是感叹不已,外爷老是说,那晚不是他救的陈姑爷爷,是革命烈士救了他,是革命烈士专门指引他去救人的。因为那一波红军队伍正是陈玉奎的所在的部队,而队伍中的其他战友早在南沿沟战役的时候就牺牲了,不可能出现在那里,但是外爷那晚又确实看到了他们点着火把,唱着军歌,如果不是烈士军魂,那他们是什么。
辛酉倒宁愿相信那些人是革命烈士不朽的军魂,他们看到幸存的战友,打着火把为他指路,唱着军歌为他长精神,希望他可以活下来,记录那一段历史。

辛酉也听母亲讲过,其实毛卜喇还有幸存的两位女红军战士,一个叫龚少民,另一个叫龚有才,母亲按辈分称呼她们为干奶奶,母亲十来岁的时候,总跟着他们去山里采发菜(永昌特产,清朝时期的贡品),每到一个小山包,她们便站在山头,摆出一副吹冲锋号的架势,然后大喊一声“冲啊”,母亲他们几个玩伴就嘻嘻哈哈的跟着冲上去,但那种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英姿却是常人学不来的,母亲虽然对她们很熟悉,但自始至终不知道他们是哪里人,要是活到现在的话,应该九十多岁了。
母亲每次说起她们的故事,总说现在的社会好了,老百姓的日子也好了,而这些都是那些烈士们用命换来的,和平来之不易啊。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27 23:43:06 +0800 CST  
水磨关附近的南沿沟,西路军烈士陵园
https: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27 23:49:47 +0800 CST  
外爷故事4-花草滩遇鬼又遇阴阳先生

外奶属羊,去世的时候不到三十七岁,外爷属鼠,外奶去世的那年他刚好四十三岁。
年轻男女配婚的时候,老人们常说‘白马怕青牛,羊鼠相交一旦休,其实就是说男女婚配的时候要注意属相,属相如果犯六冲,婚姻容易出大问题。
外爷和外奶共养育了五个子女,两个舅舅,两个姑妈(家乡把父亲母亲的姐妹都称为姑妈),还有母亲。
听母亲讲,处理完外奶丧事的很长一段时间,外爷总是一个人偷偷跑到坟头去哭,刚开始的时候,也没发生什么事,时间久了外奶在地下估计也听烦了,有一次外爷去坟前正在诉说自己如何如何辛苦,日子怎么难过,哭的正伤心,忽然身后“鼟鼟(tēng)”两声,就像一个农夫拿着锄地的刨锄猛的朝地上挖了两下,外爷吓得赶紧爬起来,风一样的跑回了家,头都没敢回,从那以后便再也不敢去坟头哭了。

外奶去世后,外爷怕几个孩子受委屈,也怕应了那句‘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古话,便没有再娶,辛苦了半辈子养大了母亲他们,本以为可以享享清福,哪成想又经历了几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变故,在六十九岁的那个冬天终究还是闭上了眼。

外奶去世的那一年,大舅舅二十岁,已经是毛卜喇的采购员了,工作在外,大姑妈十七岁,二姑妈十三岁,小舅舅十一岁,母亲九岁不到,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姑妈似乎就是半个母亲,照顾着母亲他们吃饭起居。
大姑妈是个能行人(指人很能干的意思),遗传了外奶,只要有一台缝纫机,大人小孩的衣服都做得出来,做布鞋也是一样,母亲做布鞋的手艺就是大姑妈教的,茶饭更不用说,同样的食材和调料,大姑妈,二姑妈还有母亲,三个人做出来的饭菜的味道,大姑妈总是略胜一筹。
大姑妈十九岁结的婚,嫁到了同村,主要还是为了方便照顾家里。二十四岁的时候,大姑爹去世了,和大姑爹同一天去世的还有大舅舅的第一个妻子(辛酉的第一个大舅妈),一个是朝阳满天的时候咽气的,一个是晚霞四溢的时候落气的,一个是女婿,一个是儿媳妇,那年是八一年。
因为之前在外奶坟头痛哭,遇见了邪门的事,外爷也不敢去坟头,于是便去离家不远的边墙湾(明长城)附近去哭,哭诉自己命苦,哭诉走了女婿又失了儿媳,扪心自问,自己也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为何这样的事偏偏自己遇上了,哭到第三天的时候,怪事又发生了,外爷刚站在边墙湾这边哭,墙那边就有一群人喊“你过来啊,来墙这边,来啊,过来啊”,期间还有吹口哨起哄的声音,后来,便再也不敢去了,那年外爷五十岁。
母亲说,自那以后,她再没有见过外爷开怀大笑过,家里没啥事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坐着,要么若有所思的发呆,要么看看书,有时看到母亲她们开心时也只是会心一笑,随后又陷入了沉思。
北方的农村都有大炕,那个年代都是一家人睡在一起,母亲说外爷每夜都打呼噜,但每个人打呼噜的声音都不一样,外爷每次打呼噜呼出气的那一声都是‘苦’,一晚上都在喊苦,听的真切,听的母亲他们心酸,可能那个年代一个沧桑老男人没了女人,还要养几个子女真的很苦吧,白天诉说不了,晚上却无意间表达了出来。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30 23:08:42 +0800 CST  
怕有朋友等,先把写得一千多字放出来。今晚能写完就全发出来了。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30 23:10:07 +0800 CST  
再往后,大姑妈改嫁到了河西堡镇,母亲他们也依次结了婚,外爷跟着小舅舅一起生活,家孙外孙也一个个出生了,外爷看着子女们成家立业,才松了一口气,毕竟也算是完成了人这一辈子的任务。
随后的几年,外爷经常提着三弦去花草滩放羊,带点面呀菜啥的,几天回家一次。
花草滩在毛卜喇和山丹县的中间,因为有林场,周围全是山,野生动物特别多,但坟包也很多。
花草滩常放牧的人,都会在有泉眼的地方修一些土坯房,有炕有土灶,贴着房子再修一个牲口圈,唯一的遗憾就是在荒滩中人很孤独,但对外爷来说倒也没什么,他还乐得自在,早晨把羊撒出去,随它跑哪里去,弹一会三弦,唱唱小曲,或者看看书,等到傍晚时分再去把羊找回来,饮完水赶进羊圈。
有一年深秋,霜降已经过了,农村早早填上了热炕,生上了火炉,花草滩的草被霜打了以后也逐渐枯黄了,羊儿的膘分已经很足了,外爷准备再呆四五天就回毛卜喇。
有天清晨外爷和平常把羊撒出去,等到傍晚的时候,把水槽里放满水,披着皮袄便出门找羊去了。羊群只要吃饱了只要不受惊吓也不会到处跑,半个时辰不到,外爷就找到了卧在山脚下羊群,甩了一鞭子,羊群便自觉的跟着外爷往回走。
深秋夜长昼短,没走几步路,天便有了黑下来的意思,外爷继续往回走着,忽然前面不远处有一堆火燃的很旺,远远就看的火苗一跳一跳的,火堆周围还围着一群人在烤火,外爷走近后,才看到这些人都是些生面孔,他在花草滩这几年一直也没见过,路过火堆的时候,忽然一个人走上前来拉着外爷的胳膊说道“老爷子,过来烤烤火再走吧,这么冷的天,烤热火了再走吧”,外爷心想“自己披着羊皮袄,怎么会冷”,又不好意思发脾气,便由着这个人把自己拉倒火堆旁边,然后这一圈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有人问外爷“老爷子,这都过了霜降了,草也黄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外爷回道“过几天就准备回去,家里的羊圈墙倒了,儿子在家正拾掇呢,收拾好就回去”
另外一个人又问道“那老爷子你是一个人在这里放羊啊”?
外爷继续说“是啊,我一个老汉在家也帮不了儿子什么忙,放羊还图个自在”。
说完这句话,火堆一圈的人相互看了看,有意无意的笑了下,外爷也没察觉,只是他感觉一直在烤火,怎么一点温度都没有,于是他低下头瞅了瞅,活烧的正旺,火苗也窜的很高,但就是没温度,外爷狐疑的抬起了头,眼前的场景惊得他一身冷汗,只见围着火堆的一圈人,个个都是后背围着火堆,但是头却是朝着火堆方向,活人哪有这样的,哪个人的脖子可以旋转一百八十度,而更恐怖的是每一张脸上都没有下巴,没下巴那怎么说话,外爷一想,这是又遇见鬼了,起身就要走,忽然身边的一个人说道“老爷子,再烤一会儿”,外爷心想“这要是再烤一会,被鬼迷了心智,不就冻死在这荒滩里了,但这么多鬼缠着也走不脱”,想到这外爷清了清嗓子,来了一段‘司马貌夜审阴曹’的秦腔,这坚厉的嗓音一出来,身边的火堆一下就灭了,烤火的人也消失不见了。毕竟经历了很多次诡异的事,外爷也不惧,朝着天空又甩了几鞭子,便领着羊群回土坯房了。回去后把羊赶进羊圈,又收拾了一下便上炕睡下了。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31 00:53:47 +0800 CST  
明晚再更新吧,睡了。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7-31 00:58:44 +0800 CST  
第二天天亮后,外爷眼睛一睁却发现自己睡下地下,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睡到了地下,昨晚上明明是在炕上睡得。白天就那样过去了,晚上外爷睡觉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关好了屋门,脱鞋上炕,顺便在炕边放了一根棍子,也没有像前一晚那样睡得很沉,睡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他就感觉有个人抓着他的头发使劲把他往炕下拖,一边拖还一边狂笑,外爷哪里能忍,摸到棍子后便翻身起来,朝着前面就甩了一棍子,可是面前啥也没有,棍子也没打到什么东西,正当外爷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梦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狂笑声,和刚才的声音一模一样,外爷跳下炕拉开门,鞋都没顾上穿,朝着门外生气的骂了起来“我把你们这群怪日的,老汉几十岁的人了,什么魍魉没见过,有本事你们来”,就这样骂了一阵子,外爷便关好门又上炕了,他心里知道,这些鬼就是那天火堆旁边遇到的,知道他一个人住,所以专门过来戏弄他。
当晚外爷骂过以后,后面几天倒也没怪事发生,又过了几日舅舅便接外爷回了毛卜喇。
日子平静的来到了九十八年,这期间外爷守着的几个孙子也长大了,他要么在花草滩放羊,要么就是来清河这边住一段时间,因为二姑妈和母亲嫁到了同一个村里。
九八年的冬天,有一天辛酉放学回来,看到大姑妈也来了家里,很是开心,因为一年难得见他们一次,但是他们一个个却低着头不说话,眼里噙着泪,父亲见我放学归来,深沉的说了一句“你的二姑爹死了”,辛酉那时候还不到十岁,也不明白死是什么,只觉得听上去很可怕。
那年外爷也过来了,估计是怕场面太过于伤感,因为他经历太多的生离死别,所以那段时间一直住在辛酉家,忙完了二姑爹的丧事,外爷又在二姑妈家住了一段时日便回了毛卜喇。
两千年的那个秋天,外爷估计想念母亲和二姑妈了吧,来清河住了两个来月,大部分时间在辛酉家,但那次总觉得怪怪的,因为每次外爷走出院门,去后院上厕所或者去村道上转悠的时候,辛酉总是看到外爷身后跟着一团黑气,仔细去看又没有,不经意的时候总是飘在身后,但外爷一走进院门,那团黑气就散了。
有一次,一家人正围着火炉烤土豆吃,外爷坐在炕沿上,辛酉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随口说了一句“外爷今年是不是要死啊”,母亲一听,厉眼训斥道“你胡说什么”,说着便要伸手拉我,外爷先是一愣,然后挡住了母亲的手臂说道“唉,娃娃这么说,那我可能真的过不了这个九啊”,随后外爷说起那年夏天在花草滩放羊遇见的阴阳先生。
外爷说,他来清河之前还在花草滩放羊,有天傍晚一个山丹人骑着马来花草滩来找骆驼,天黑的时候也没找到骆驼的影子,便借宿在了外爷的土坯房里,第二天骆驼还是没有找到,吃了中午饭才骑马走的,可是刚走一袋烟的功夫他又返回到外爷那里。
外爷很是好奇的问道“小伙子,骆驼找见了”?
山丹人说道“老爷子,没有啊,可能不在花草滩”。
外爷又说“那你怎么又回来了,还不赶紧去找”。
山丹人继续说道“老爷子,吃了您两顿饭,打扰了一晚上,有个话想给您说一下,您老别介意啊”,还没等外爷说话,他便说“老爷子,你老婆子走(怕老人忌讳,不说死)的早,好不容易娃子们养大了,又走了两个女婿,”。
外爷一愣,这说的还挺有谱啊,便直言问道“你看我啥时候死啊,次次遇见的事把我打击的也难受,实在是活。。。,外爷叹了口气再没说下去”
山丹人明白了外爷的意思,坦诚的说道“老爷子,人啊都怕过九,您要是过了这个九,还能多活十来年,要是这个九过不去那就真的过不去了,您要是在东面有啥亲戚,您去住上两个月,看能不能把这个秋天躲过去”,说完山丹人便骑着马走了。
后来辛酉才明白,山丹人说躲秋天的意思,四季中,春属木,夏属火,秋属金,冬属水,方位中,东方属木,西方属金,南方属火,北方属水,金在人体中对应的是肺,而外爷一直有肺气肿,气管炎,山丹人说让外爷去东面的亲戚家住着,就是运用五行相生相克办法,即木生火,火克金 ,时间换空间希望他躲过这一灾,可是人真能胜天吗?

两个月后,外爷觉得他在女儿女婿家呆的太久了,也想回去了,这一走就是永远,那个冬天外爷便去世了。

外爷临走前,母亲过去伺候了一段时间,每天都和舅舅舅妈他们守着,天只要一黑下来,外爷便指着窗户喃喃地说道“丫头你看,你的妈妈来了,就在门口,还是那个样子,梳着两个大辫子,你们往里睡一下,腾个地方让她做一下”,外爷这么一讲,把母亲和舅妈吓得直哆嗦,母亲便说“爹啊,您别吓唬我们啊,本来就害怕,您这么一说,晚上还怎么睡”,舅妈也附和到“就是,就是,吓人道怪滴”,但是外爷脸上的表情却不像是说假话,他转过头看着炕沿,脸上露着羞赧,似乎看到了心上人一般,要么外爷就说“丫头你看,你们的舅舅也来接我了,我认得他,他胸口上别着的那只钢笔都明嚓嚓的”(母亲的舅舅以前是村支书,胸前的口袋总是挂着一直钢笔),那段时间把母亲他们吓得够呛。
老人们说,人生九难过,过来五九有六九,过了六九还有七九,终究外爷还是没有躲过那个九,六十九岁的时候去世了。
小时候尘封的记忆,辛酉现在还有点映像,那个留着山羊胡,小个子,人很消瘦,但是特别精神的老头是外爷。

后来,母亲每次提起外爷总会说“你们的外爷啊,伟大的很么,救过红军,费尽一切办法养大了我们兄妹五个,到头来也没享享福。”
其实啊辛酉觉得,任何人的父母对于子女来说都是伟大的,因为这个世上只求付出不图回报也只有父母,父母对子女的那种好是无法衡量。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8-01 01:32:30 +0800 CST  
@且行且悟0821 2020-07-31 14:41:32
楼主说的这些真的很接地气。我有个大学同学就在永昌县哪个村,说不定都知道一些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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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故事就是乡土气息,兄台可以帮忙问点素材的,嘿嘿。
楼主 庚申_辛酉  发布于 2020-08-01 01:36:14 +0800 CST  

楼主:庚申_辛酉

字数:150289

发表时间:2020-03-24 09:04:4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17 18:59:08 +0800 CST

评论数:593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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