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枫观》:一位中年道士的复仇、逆袭之路……

90、见鬼
张青寅来到那片埋着佟犄角的坟地,找到墓碑前,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石碑,片刻之后,一个纸人脑袋从地下探出来,正是昨夜见过的童男,他披着衣服,睡眼惺忪地问道:“谁啊,大白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休息?”
“小子,你还认得我吗?”张青寅蹲下身,与那纸人童男面对面。
纸人童男揉揉眼睛,说道:“你是我家主人的邻居。昨夜我见过你,你叫张情人。”
张青寅在他的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笑骂道:“把你的舌头捋直了再说,我不叫张情人,我叫张青寅。少说废话,快把你家主人喊出来见我。”
“这么晚了,我家主人被吵醒,一定会骂我的。”童男不情愿地说道。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张青寅骂道。
“你们阳间的人,有几个人愿意走夜路,不就是怕见鬼吗?我们这些做鬼的,也不愿大白天出来,撞见大活人多晦气。”童男嘟嘟囔囔。
“你这个臭小子,你到底喊不喊你家主人出来,不喊的话,我可走了,将来他责怪起来,可不关我的事情。”张青寅不悦地说道。
“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给你通报。”童男察言观色,见张青寅真的有些生气了,赶忙将脑袋沉入地下。
片刻之间,佟犄角衣衫不整,披着睡袍,从地底下冒了出来,望见张青寅喜出望外,说道:“青寅兄弟,你此次来,所谓何事?”
“你说你想赚一笔钱,让你老婆过好下半生,这是真心话吗?”张青寅直视佟犄角的双眼。
“当然。”佟犄角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说你研究出一种赌钱的方法,只赢不输。是真的吗?”张青寅又问。
“是真的。”佟犄角自信满满地说道。
“如果你有赌钱只赢不输的手艺,为何还会被逼得自杀?”张青寅咄咄逼人。
“时也,运也,命也。”佟犄角神色黯然地说道:“我命里没财,强求不得。”
“此话怎讲?”张青寅不明白佟犄角的话是什么意思。
佟犄角说道:“每个魂魄在投胎之前,都会根据前一世的功德,选择这一世,你能得到的礼物,智慧,才学、美貌,高官、厚禄、富贵、长寿、贤妻、子嗣等等。我本来没有做人的资格,是哀求主管投胎的官员,才得到一个做人的资格。
那位大老爷说,你可以在这众多的选项中,选择一项,作为投胎人间的奖赏。
我说这么多选择,只能选一项啊。
大老爷说,修好这一世,下辈子就有两个选择了。
我说我选高官。
大老爷啐了一口,说道:你没有选择这一项的资格。
我又说,那就选厚禄。
大老爷被我气乐了,说道:你初次投胎,自然是最穷的那种穷人,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说,大老爷,你就告诉我哪些选项,我能选择。我直接选好了。
大老爷说道:穷人能选择的本来就不多。无非是长寿,贤妻,子嗣三项。你可以三选一。
我说:即使活到一百岁,孤零零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我选贤妻吧。至于子嗣,有了老婆,还怕没有孩子吗?
大老爷冷笑一声,没说什么,在我的投胎文书上写了贤妻二字,让我签字画押,之后,就把我送入了人间。我出生的那间茅草屋,真是世间少有。太简陋了。有时候,我就在想,我生在那样贫困的家庭,我的老婆怎么会最后就嫁给了我呢?”
张青寅插嘴说道:“方才我还见过嫂子,其实挺好的一个女人,说话温文尔雅,十分的得体,不像是出身小户人家的女子,不是书香门第,就是大户人家。”
“兄弟,你的眼光不错。”佟犄角赞许地说道:“我那岳父泰山与你父亲一样,也是一位私塾先生。我老婆从小就跟着岳父泰山读书写字,因此,知书达理,通晓世事。”
“成亲讲究门当户对,你们怎会走到一起?”张青寅问话直来直去。
“我与娘子的这份情意,说起来,真是天赐良缘。”佟犄角说着,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07 23:03:13 +0800 CST  
91、妇道
“月老牵红线,天作之合。”张青寅说道。
“是啊!”佟犄角说道:“我的爹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从七岁开始,每日上山打柴,扛到集市上去卖,偶尔路过庄家的私塾,听见里面的朗朗读书声,觉得十分的羡慕。总是躲在私塾的窗下偷听。有一次,庄妍发现了我,她静静地看着我,我惊恐地望着她。她看见我赤着脚,脚上被荆棘划破了一道口子,献血淋漓。开口说道:你痛不痛?
我摇摇头,说道:习惯了,不痛。
她对我说,你等等我。说罢,转身离开了。
我立在原地,等了半天,她从私塾的出来,手里拿着一双布鞋,对我说道:这是我父亲的鞋子,有些破旧了,你若不嫌弃,送给你吧。
于是,长到那么大,我第一次有了鞋子。
我回到家,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母亲。
母亲说:阿弥陀佛,你遇到了好人,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第二日,我上山打完柴,去河边摸了两条鲤鱼,用草绳穿了腮,来到私塾门口。从晌午时分等到傍晚,庄妍端着米盆出来到井边淘米。
我飞奔过去,将两条鲤鱼送给她。
她很高兴,接受了我的鲤鱼,让我在井边等候,她回去私塾,用手帕裹了两块鲜花饼,交到我的手中。对我说:吃吧,好吃着呢。
我去井边洗干净了手,拿起一块鲜花饼,咬了一口,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她很惊慌,帮我擦抹泪水,问道:你怎么了?
我说:在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她一听,笑了,说道,既然好吃,你就多吃一些。
我摇摇头,说道: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娘亲还没有吃过,我想带回家,让她老人家尝一尝。
她听了我的话,说道:你在这里等我。说罢,回到私塾,又拿了四块鲜花饼,给我。说道:先前那两块,你自己吃,这四块带回家,赠给你的母亲,并代我向她老人家问好。
我回到家,将四块鲜花饼献给娘亲,娘亲尝了一口,泪流满面,说道:孩子,为娘的,对不住你,只能将你带到这个世上,这世上的种种好事,娘亲一样也没本事帮你得到。
好多年之后,我才真正明白娘亲这句话的含义。
从那之后,我每一日都会送去私塾一担柴,两尾鲤鱼。开始时,我那岳父泰山总要给我钱,我说什么也不要。
后来,他对我说,你来我的私塾读书吧。
于是我得到一本《三字经》,一本《百家姓》。庄妍送给我一块牛油肥皂,让我在读书之前,把双手洗得干干净净。
我天生不是读书的材料。别人半日就能记住的句子,我三五日也不一定能过背下来,岳父总是不住的摇头,但是也没有嫌弃我。
我读书不行,却是十分地能吃苦,私塾里的所有粗活、累活,都包在我的身上。到后来,岳父泰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止一次说过,你若是去地主家做工,还能赚一份工钱,给我这个穷秀才干活,什么也给不了你。
我说,我什么都不敢奢望。
后来,岳父得了风寒,卧床半个月。我守在床边,七天七夜没有合眼,悉心照料。
岳父病好之后,对我另眼相看。
庄妍隔三差五,会去我住的茅草屋,帮我娘亲,做些家务事。
我娘亲总是满脸愧疚地对她说:我家佟仁,高攀不起。
庄妍总是笑笑,不说话。
有一日,我娘亲穿上体面的衣服,拿出全部的积蓄,买了一包食盐,去到庄家的私塾,面见我的岳父,跪在地上说道:我家贫困,如果先生您不嫌弃,就让我儿做个上门女婿,将来给您养老。您看如何?
岳父将我娘亲搀扶起来,说道:佟仁这孩子,与我女儿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姻缘之事,讲究两情相悦,世人用钱财将人分成三六九等,我庄某人读了半生圣贤之书,将钱财看得很淡。我女儿若是相中了你家儿子,我还有些钱财,可以帮他们置办两间屋子,三亩薄田,上门女婿之事,休要再提,我庄某人今生不会做半点仗势欺人之事。
后来,我与庄妍,便成亲了。”
张青寅点点头,赞许道:“你这岳父泰山,世间少有。”
佟犄角一声叹息,说道:“我们成亲之后,岳父泰山真的出资,给我们在浮鱼镇买了一座宅子,赠与我们,庄妍将我母亲接到家中,悉心照料。我的岳父老泰山隔三差五就会来我家里,考察他的女儿。若是庄妍早晨起得晚了,家里各个角落不干净,所做饭菜不可口,他都会发火,教训女儿说:你现在嫁作人妇,不比在家做闺女,上有婆婆,中有夫君,你要尽你的妇道。
这个时候,我娘亲都会站出来,劝解道:亲家公,我儿子能娶到你家女儿,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别再训斥我的儿媳妇了。她已经做得很好,您这样训斥她,我这老婆子都看不过去了。
岳父泰山听闻此言,会冲我娘亲深施一礼,愧疚道:亲家母,我这女儿,从小被我娇惯坏了,所做不妥的地方,请恕我管教不周。”
张青寅感慨道:“维孔孟之道,才能教化出如此品德高尚之人。”
佟犄角又是一声叹息:“这么好的岳父,这么好的媳妇,这么好的家庭,可惜,后来被自己搞砸了。”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08 23:33:48 +0800 CST  
92、赌钱
“后来,发生了什么?”张青寅追问道。
佟犄角继续说道:“成亲之后,我想尽一切办法赚钱,但是,这个世道,赚钱太难了。我早晨天不亮就上山去砍柴,扛到集市去卖,中午下河去捕鱼送去酒肆,换几个铜板,庄妍在家中做一些鲜花饼,晚上,我担着胆子去夜市上卖,就这样,起早贪黑,忙碌一天,到头来,只够日常开支。若是有个头疼脑热,只好去钱庄借些钱财,才能度过难关。有一日,我娘亲得了风寒,带她去医馆诊病,我连开方子拿药的钱财都拿不出。去舅舅家借钱,被舅妈好一顿数落,到最后,一分钱也借不来。庄妍偷偷卖了一支银钗,才将我娘亲的风寒治好。
我姨娘家的弟弟成亲,我没钱随份子,只好抓几尾鲤鱼送去。到了表弟带着弟妹敬酒的时候,他们小两口先给坐在我左边的亲戚倒酒,再给坐在我右边的亲戚倒酒,单单把我绕了过去。我坐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人间苦啊,一句话不说,能把人活活憋屈死。
我的五叔生病,卧床不起,我们几个堂兄弟一起商量去看看他老人家,当时,我的兜里只有十蚊钱,堂兄弟们商量,去看五叔,一人送去三十蚊钱,聊表心意就可以了。我东拼西凑,又跟别人借了二十蚊钱,带着三十蚊钱,去看五叔。结果,到了五叔家,几个堂兄弟每人掏出五十蚊钱,摆在五叔的炕头。当时,我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最后,硬着头皮,掏出三十蚊钱,摆在五叔的炕头。那些人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后来,我娘亲过世了,办一场白事,需要二两银子。我求遍了所有的亲戚,才借来一两银子。那一刻,我觉得,人活于世,太没有意思了,后来,我的岳父泰山来了,从袖中取出三两银子,摆在桌上,对我说道:姑爷,我那房子有些漏雨了,等你忙完亲家母的丧事,拿这点钱,替我买些毡子,将屋顶重新修缮一下。我老了,自己爬不上屋顶了,这个事情,只好拜托你了。”
“哎……锦上添花哪如雪中送炭。”张青寅感慨道:“你的岳父,是你今生的贵人。”
佟犄角继续说道:“有了岳父给的三两银子,我将母亲发送出去。之后,我像孝顺自己父亲一样孝顺我的岳父。半年之后,岳父忽然把我叫到身边,对我说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过世多年的岳母了。她对我说,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重逢了。你去山上,砍几根好木头,替我做一口好棺材。
我吓坏了,说岳父大人,您说什么呢,身子骨这么硬朗,好端端的,做什么棺材。
岳父没有吭声,自己回屋去了。
第二日清晨,岳父泰山便病倒了,不吃不喝,高烧不退。
娘子吓坏了,赶忙去请郎中诊脉。郎中搭过岳父的脉门,面色凝重地说道,此病不详,能不能救过来,要看他自己的造化。说罢,开了一副方子,没有收诊金,便起身离开了。
我拿着方子去药馆抓药,那一副药,八十蚊钱,掏遍身上所有的口袋,只凑到六十蚊钱,我坐在药馆的大门前,放声大哭。哭了一阵,却见从对面的赌场中走出一个人,脸上喜气洋洋,手中托在一锭银元宝。
我忽然间心头一动,心想,反正身上的钱财不够买一副药的,不如进去赌一把,若是侥幸赢了钱,就可以给岳父大人抓药治病了。”
“那一次,你赢了多少钱?”张青寅打断他的话,开口问道。
“你怎知我赢了钱?”佟犄角诧异道。
“赌场里有个规矩,对于初次赌钱的雏儿,都要或多或少的防水返利。”张青寅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模样,说道:“正所谓——输钱皆因赢钱起,黄金铺地埋枯骨,刚开始耍钱的人,若是总输钱,马上就会对赌场敬而远之。相反的,什么都不懂,就能翻倍赢钱,他会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因此,慢慢地,便会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若是当初,我有兄弟这般见识,也不会落得今天这般田地。”佟犄角感慨道:“那一次进赌场,我用六十蚊钱,赢了五两银子。”
“这么多?”张青寅惊诧道:“即便是新手放水,也不可能让你赢这么多。以佟大哥的身价,他们不会看不出,你的家里,其实没多少钱。五两银子放出去,就打水飘了。”
“因为,在我的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听我慢慢跟你讲吧。”佟犄角继续说道:“我拿了五两银子离开赌场,给岳父抓了草药,岳父喝了草药,病情渐渐好转。娘子问我从哪里赚到这么多钱,我不敢撒谎,便将去赌场赌钱的事情,说给她听。娘子很生气,要我发誓不再踏入赌场半步。我不想看她生气的样子,便诅咒发誓这辈子不再去赌场。娘子这才原谅了我。
过了几日,我担着木柴去集市上卖,看得布衣铺的柜台上摆着一批非常好看的花布,我想买给娘子,让她做一件新衣服。可是囊中羞涩,只有几十蚊铜钱。于是,纠结再三,再一次,进了赌场。”
“这一次,输了多少钱?”张青寅问道。
“输光身上的全部钱财之后,不甘心,又借了赌场的高利贷,那一天,我一共输了十两银子。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后来呢?”
“后来,赌场的打手,将我带到后院的一间密室之中,那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赌场的老板成老六,还有一个长发道人。成老六问我,何时能够还钱?我说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成老六没说话,旁边的长发道人忽然间说道:没事,钱还不上也没关系,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我说交易什么?长发道人神秘地一笑,说道:贫道想出高价钱,买你的十年阳寿。你看此事如何?”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09 23:50:55 +0800 CST  
93、阳寿
“买阳寿?”张青寅闻所未闻,疑惑地问道:“这个阳寿,要怎么买?”
佟犄角说道:“当时,我听了长发道人的话,也是这般反应。我问他,想对我做什么?
那个长发道人微微一笑,从袖中摸出十两银子,摆在面前的桌上,对我说道,若是你答应将十年阳寿卖给我,面前的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我说,你要怎样取走我的阳寿?
长发道人说道:咱们签一份契约,你就在契约上写道,自愿将十年阳寿,以十两银子的价钱卖给贫道。就可以了。
我寻思了一下,觉得卖给他十年有些多,就说,只卖给你六年行不行?
长发道人笑道:为何是六年。
我说道,我今年二十一岁,若是卖给你十年阳寿,立刻就会变成一个三十一岁的中年人,回到家中,会被我媳妇骂,我只卖六年,我每日里风吹日晒,一下子变成一个二十七岁的人,若是媳妇不仔细看,应该看不出来。拿到六两银子,我还了五两银子的赌债,还可以剩下一两银子。给媳妇买块花布。
长发道人笑道:可以,就依你的意思办。
于是,他拿出纸笔,写了一张契约,我看过之后,就要签字画押。可是手边没有印泥。我就问他,用什么来按手印?
长发道人说道:用血。之后,递给我一把匕首,要我割破食指。
我拿起匕首,却下不去手,最后,一狠心,把匕首丢在地上,用力在自己的额头一挤,捏破了一个尚未成熟的痘痘,痛得呲牙咧嘴,忍着痛,蘸着额头的鲜血,在契约上按下了一个血手印。
之后,那个道人给我一粒药丸,要我吃下去。
我接过药丸,有些害怕,问道:这个是不是毒药?
道人笑了,也不说话,突然间一伸手,捏住了我的脖子,摘掉了我的下巴,将那粒药丸,强行塞进我的嘴里。我吃了药丸,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在梦中,阴间的牛头马面将我用一条铁链锁着,带到了地下。阴司衙门在修一座硕大无比的石头监狱,工地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男女。
牛头马面对我说道:人间一日,地狱一年,人间再过几年,会发生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到时候,会有成千上万的冤魂下到地狱,阎罗王大人已经把地狱里所有的犯人都发动起来,扩建监狱,但是人手还是不够,这才从人间抽调一些临时的短工过来帮忙。
我们预支给你六年的工钱,你要在这里呆上六年,修建工程,之后,才能回到阳间。
我一听就急了,要在阴间呆上六年,家中媳妇和生病的岳父谁来照顾?
可是,牛头马面根本就不给我开口的机会,把我交给监工便离开了。
我想过逃走,可是根本没有机会,只好在暗无天日的阴间干了六年苦力。之后,这才回到了阳间。
那个长发老道见我醒了,给了我一两银子,说道:五两银子,我已经替你还了赌债,剩下这一两银子,你自己拿走吧。
出了赌场,我找到一面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苍老了许多,有些无奈,给媳妇买了一块花布,心中惴惴不安地回到了家。岳父和媳妇早就急坏了,庄妍见我进了家门,又急又气地问道:这六日,你去了哪里?
我编假话道:在山中打柴,不小心摔了一脚,扭伤了腰,在一个山洞忍了好几日,这才能动弹地方,马上就回来了。
我把花布送给媳妇,媳妇将花布丢在一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我不要什么花布,我要你平平安安。
我十分感动,暗中发誓,再也不去那个赌场。呆在家中,老老实实地过日子。
可是,没过几日,我岳父的病情突然间恶化了,我去请郎中诊脉。郎中摸过岳父的脉象,摇摇头,说道,没有救了,准备后事吧。
我整个人都傻了。
当天晚上,我看见媳妇一个人跪在神龛前祷告,祈求神明保佑,让她父亲早日康复,她愿意用自己的阳寿来为父亲续命。
我听了这话,深受启发,于是连夜去了那家赌场,求见那位长发道人。
我问他,可不可以,为我的岳父买几年的阳寿?
长发道人点点头,说道:可以,一年阳寿,五两银子,你想买几年的?
我大吃一惊,问道:我卖给你阳寿,一年是一两银子,为何,往回买的时候,却翻了五倍?
长发道人说道:买不买随你,没有人会强迫你。
我哪里有钱来买阳寿,思量再三,我问老道说:可不可以用我自己的阳寿,拯救我岳父的性命。
长发道人点点头,说道:可以,不过你要付给我五两银子的中介费用。
我被逼无奈,只好从赌场的成老六借了五两银子,交给长发道人。
长发道人说,你要送你岳父几年阳寿?
我立在原地,脑中想到的都是从小到大岳父泰山对我的种种好处。忍不住泪流满面,说道:能续多少就续多少吧。
长发道人点点头,说道:先续五年吧。
之后,我又被牛头马面带到了阴间的工地,我问牛头说:大人,这一次,我要在这里做多少年苦力。
牛头冷笑一声,说道:这一次你来,就不要走了,因为,你的阳寿只有三十二岁,你已经把所有的阳寿全部用完了……”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10 23:16:36 +0800 CST  
94、上身
“你……就这么死了?”张青寅咧着嘴问道。
“是啊!”佟犄角一声叹息,说道:“我就这么死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原来总以为,花草的枯荣没人关注,小猫小狗的生死也没人关注,一个人的离世,应该有些动静吧,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吃了多少米,喝了多少茶,度过了多少寒暑,经历了多少苦难,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变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好悲哀啊。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
一人一鬼立在路边,默默无言。
“那个长发道人履行诺言了吗?”张青寅问道:“你岳父的病好了没有?”
“好了。”佟犄角点点头,说道:“赌场的人去我家通知庄妍来领我的尸体,我的岳父跟着来的,我的魂魄飘在半空,看得清清楚楚,庄妍扑在我的身上,哭的肝肠寸断。那场面,哎……”佟犄角的声音有些哽咽,眼圈红了。
“后来呢?”张青寅问道。
“后来岳父要把我的尸首领回,赌场的人拿出我立的借钱文书,非要岳父还钱,之后才能领走。岳父无奈,回家取来了养老本钱,才赎回了我的尸首。”
“你知道,我为何选择回来帮你吗?”张青寅说道:“今早清晨,我看见赌场的小混混堵着你家门口要钱,五两银子驴打滚,现在已经涨到八十两银子了!”
“什么,八十两银子?”佟犄角瞪圆了眼睛。
“我且问你,你岳父知道他的病好,是因为你的原因吗?”张青寅忽然间问道:“在他的眼中,你是不是变成一个好逸恶劳,赌钱成性的坏人。”
“这个……”佟犄角忽然间陷入了沉思。
“从你死了之后,回过家吗?”张青寅问道。
“头七回去过一回。”佟犄角说道:“但是,那个时候,庄妍病了,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我没顾上跟她说话。”
“那你跟你岳父见面了吗?”张青寅又问。
“没有。”佟犄角说道:“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觉得对不起他老人家,全心全意把姑娘许配给我,可是,半路上,我不靠谱地死掉了。见他的面,该说什么呢?”
“你想你老婆吗?”张青寅问道。
佟犄角听了此言,身子震了一下,颤抖着嘴唇,说道:“怎么会不想呢!”
“想去看看她吗?”张青寅问道。
“我……我……我们两个今生的缘分,已经尽了,人鬼殊途,见一面,又能怎么样呢?”
“想见就见呗。”张青寅撺掇道。
“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佟犄角说道:“即使见了面,她也看不到我。”
“为何?”
“她若是能见到我,不就是活见鬼了吗?”
“什么?”张青寅挠挠后脑勺,诧异道:“为何我能见到你,她却不能?”
佟犄角说道:“你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能见到我,庄妍只是普通的女人,她怎么会轻易看到我。除非夜里托梦给她。”
张青寅自言自语:“我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是啊。”佟犄角说道:“你的身上有股狐臊味。你是不是最近这几日遇到过狐仙?”
“这个……”张青寅的脸红了,脑中想得都是昨夜的风流快活。
“我想见到她,只有一个办法。”佟犄角说道。
“什么办法?”张青寅问道。
“除非,我的魂魄附在你的身躯上。这样就能见到她了。”
“对我有什么危害吗?”
“短时间没有,时间一长,容易得风寒,因为阴气太重。”佟犄角说道。
“这样啊。”张青寅想了想,说道:“来吧。”
“多谢。”佟犄角说罢,爬到了张青寅的背上。
张青寅只觉后背一凉,脊梁沟麻酥酥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走吧,我带你去见你老婆。”张青寅说罢,大步流星直奔百卉镇而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庄老先生的私塾门前,叩打门环,开门的正是庄妍。一抬头,看见张青寅,问道:“青虎兄弟,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张青寅开口说道:“娘子,我想你想的好苦。”却是佟犄角的声音。
“你……”庄妍愣住原地。
“娘子,我借了张兄弟的身子,回来见你一面。”佟犄角借用张青寅的手,在庄妍的后脖颈儿处,轻轻点了三下,正是平日里夫妻间亲呢的动作。
庄妍愣愣地望着张青寅,泪流满面,一下子投入他的怀抱,痛哭流涕道:“夫君,你好狠心,撇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受苦。”
张青寅尴尬万分,说道:“嫂子,别这样,说话归说话,你别动手动脚行不行?”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11 23:24:14 +0800 CST  
95、赌局
庄妍听到张青寅的话,吃了一惊,赶忙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抹去眼角的泪水,整理鬓角的秀发,强打精神,说道:“张兄弟,屋中坐吧。”
张青寅摇摇头,立在原地,体内佟犄角的声音说道:“娘子,我就是回来看看你,看完了,我就走了。今后,你自己要保重了。”
庄妍听闻此言,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流下下来,哽咽道:“你好狠心,当初,成亲之日,你怎样向我保证?”
佟犄角也流泪了,缓缓说道:“白头偕老,生死相依。——对不住了。”
庄妍说道:“我知道你为何离我而去。那一日,父亲的病忽然间就好了,他说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对牛头马面找到父亲,对他说:你的女婿,用五年阳寿,换你两年阳寿,你还可以在阳间多活两年。第二日,赌场就传来你暴毙身亡的消息。夫君,你该感激你,还是该怨恨你?”
佟犄角说道:“岳父待我恩重如山,我的命给他,也不为过。只是苦了你。”
庄妍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在脸颊上流过。
“你保重吧。我就是看看你,看过之后,就放心了。”佟犄角伸出手,轻轻抚摸妻子的脸颊,温柔地说道:“把头上的白花拿掉,换一身色彩艳丽的衣裳,精心打扮一番,再寻一个好男人,嫁了吧。我在阴间,默默地祝福你,一定要过得幸福。一定要过得比跟我在一起时过得幸福。”说罢,强忍眼中的泪水,扭头便走。
“我不让你走。”庄妍在背后,一把搂住佟犄角,哀求道:“别离开我。”
佟犄角心如刀割,转回身,紧紧搂住妻子的肩膀。嘴里自言自语:“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我又能怎么办。”
庄妍顾不得许多,双手捧着丈夫的面颊,不住的亲吻,嘴里哀求道:“别走,别离开我。”
“哎呀,小寡妇孝衣未脱,红杏出墙。这个事有看头。”张青寅的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张青寅将庄妍轻轻推开,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来了十多个地痞流氓,有几个身上挂着彩,带着伤,正是早晨自己收拾过的那帮人。
“早晨劝你跟我们走,去青楼风流快活,你宁死不从,我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女。”一个流氓对庄妍说道:“原来,你早有姘头、难怪,难怪。”
他又扭头对张青寅说道:“我还纳闷,这小寡妇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出手相助,原来你跟小寡妇早就是一个被窝里的人了。”
张青寅怒道:“你少要血口喷人。”
流氓笑道:“我血口喷人。你们这对狗男女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搂搂抱抱,亲亲我我。未免太猴急了些。进了屋,关上门,脱得光溜溜,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们管不着,可是有一点,你先把欠我们赌场的钱还了。你丈夫没钱还账,自己找了一根绳子,吊死在赌场门口,多晦气的事情,也就是我们六爷大度,不跟你一般见识,若是换个心眼小的爷儿,早跟你尸首丢到荒郊野外,喂野狼、野狗了。
张青寅拳头捏的吱吱作响,刚要出手打这流氓,耳边穿了佟犄角的声音:别跟他们动粗。我的岳父、媳妇已经无处藏身。你打了他们,会祸及我的家人。”
“那该怎么办?”张青寅小声问道。
“我知道你身上有十两银子,咱们去他们的赌场,我帮你赢几百两银子回来,把赌债还上,剩余的钱,给我岳父和媳妇过日子。”佟犄角小声地说道。
“好,就听你的。”张青寅从怀中摸出十两银子,在一众流氓的眼前晃了一晃,开口说道:“小爷这里有十两银子,想跟你们赌两把,你们看这事成不成?”
流氓们一见,十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目光。流氓头头笑了,指着张青寅的鼻子,说道:“我喜欢你这小子,天生的赌徒。你划个道吧,赌什么?”
张青寅冷笑一声,傲慢地说道:“我有十两银子本钱,你们有什么?我输了,输钱,你们输了,输命吗?”
“小子,你等一等。”流氓头头将手下人聚集在一起,开始凑钱,这个人出一两银子,那个人出五百铜钱,凑了一阵,约莫有个七八两银子。
“赌骰子吗?”流氓头头从怀中摸出一对牛骨骰子,托在手心。
张青寅将骰子拿了过去,在耳边摇了摇,之后,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骰子丢在地上,抬起后脚跟,用力一踩,骰子碎成两半,从里面流出几滴水银。
张青寅不说话,将一口唾沫啐在流氓头头的脚边。
流氓头头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解释道:“这个骰子是我从别人那里抢来的,不知道里面有问题。”
“少说废话,不想跟你这种人说太多。”张青寅打断他的话,说道:“一局定胜负,我赢了,你这七八两银子归我,你赢了,这十两银子归你。”
“痛快。赌什么?”流氓头头问道。
张青寅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不远处有一颗柳树,迈步走了过去,扯下一根柳条,举着手中,说道:“我们赌这根柳条上面的叶子,是单是双,如何?”
“好。我跟你赌。”流氓头头应道。
张青寅将手中柳条交给一个流氓,说道:“我赌双数。”
流氓头头说道:“你赌双,我便赌单。”之后,冲那个拿柳条的小弟使个眼色。
小弟会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扯柳条上的嫩叶,嘴里数着:“一、二、三、四……”
扯完最后一片柳叶,地上整齐摆放着三十一片柳叶。
流氓头头大喜,笑道:“我赢了,你输了,这十两银子,归我了。”说着,便要伸手去拿那十两银子。
“等一等。”张青寅用腰间抽出一支匕首,轻轻甩了出去,正中那个小弟的左手手背。那个小弟一声惨叫,却从手指缝隙中飘落出一片绿油油的柳叶。
“三十二片,双数,我赢。”张青寅将地上的七八两散碎银子揽入怀中,对流氓头头说道:“你这个小弟,手脚不利索,藏个叶子都能露出破绽。我帮你给他一个教训。”
流氓头头挑了挑大拇指,对张青寅说道:“兄弟年岁不大,江湖阅历倒是不小。”
“别废话,还赌不赌?”张青寅有些挑衅地问道。
“这个……”流氓头头面露难色,说道:“我们哥几个出来的匆忙,钱带得不多,都被你赢走了。没有本钱,怎么赌?”
“这个好办。”张青寅说道:“佟犄角生前,欠你们八十两银子,那笔钱当赌注,如何?”
“好。”流氓头头说道:“就依你。”
张青寅将手中十八两银子往前一推,说道:“第二场,我全压。”
“赌什么?”
“就赌那个吧。”张青寅手指着流氓头头身后,说道。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12 23:37:42 +0800 CST  
96、斗狠
流氓头头顺着张青寅手指方向,回头一看,却见不远处有个小小的家禽市场。里面鸡、鸭、鱼、狗等等,常见的小动物应有尽有。
“赌什么?斗鸡,斗狗?”流氓有些不以为然,说道:“那市场里的鸡与狗都是杀来吃肉的,即便是放在一起,也斗不起来。一放出笼子,第一想到的就是逃跑。”
“就是比谁跑的快。”张青寅一脸坏笑地说道:“咱们去市场里,各自挑一种动物,然后划出一条线路,看看谁的动物跑得快,最先到达终点的一方获胜。如何?”
“好,就依你。”流氓头头寻思片刻,点头答应。
“我先去找,你们在此处等候。”张青寅说罢,大步流星向家禽市场走去,片刻之后,手里拎着一只甲鱼,回到一众流氓的身边。
“这小子找了一只王八,哈哈哈……”流氓们哈哈大笑。
流氓头头派了一个机灵的手下,去家禽市场转了一圈,带回来一只灰毛兔子。
另一个小流氓一路小跑,跑到五十步开外,在街道的两旁,拴了一条红线。大声喊道:“这里就是终点。”
张青寅与流氓头头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将手中的甲鱼与兔子同时放到地上。
“小子,若是你输了,可不要耍赖。”流氓头头冷笑道。
“别废话,让你的兔子先跑。”张青寅说道。
流氓头头一松手,兔子拼了命地向前跑,眼看着就要到了终点,兔子忽然间停下来,一转弯,钻进了路边的草坑中消失不见。
张青寅哈哈大笑,说道:“你的兔子跑没影了。”
流氓头头的脸涨的通红,不甘心地说道:“我的兔子没有跑到终点,你的王八就一定能到终点吗?”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张青寅说罢,将甲鱼放在地上,飞起一脚,甲鱼的头与四肢缩进硬壳中,在空中打着转转,直奔终点飞去,只听“咚”的一声,甲鱼壳不偏不倚,正中终点处那个流氓的脑门。登时鲜血直流,应声倒地。
“小子,你敢耍我?”流氓头头一把抓着张青寅的脖领,从腰间抽出明晃晃的匕首,抵住他的咽喉。
张青寅没有丝毫的恐惧,目光如炬,直视流氓头头的双眼,一伸手,抓住了匕首的利刃,用力一撅,将匕首硬生生地掰弯了。献血顺着手指缝,不住地流淌。
流氓头头见次情形,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三分敬佩,松开匕首,向后退了一步。嘴里说道:“小子,想玩横的?”
“没有。”张青寅丢掉掰弯的匕首,淡淡地说道:“只是看不惯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独居的寡妇。”
“今日之事,你是铁了心要给我们作对喽?”流氓头头问道。
“别再难为这个寡妇,咱们各走各的。如何?”张青寅反问道。
“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需要问过我们成六爷,才能给你答复。”流氓头头一脸真诚地说道:“我就是一个做事的小喽啰,八十两的债务,把我大卸八块,分着卖了,也不值这些钱。不如你跟我去见六爷,让他老人家自己定夺。”
“好,我随你去。”张青寅说罢,将地上散碎的银子,拢到一处,用袍子兜着,送到一旁久立的庄妍手中。
庄妍不接银子,却从袖中取出一只雪白的手帕,替张青寅包扎伤口,心疼地问道:“痛不痛?”
张青寅摇摇头,没有吭声。
庄妍凑到张青寅的耳边,小声说道:“不要去他们的赌场,那里是龙潭虎穴,我的夫君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里。我觉得是被他们害死的,最后却伪造出一副上吊自杀的假象。”
“不碍事的。”张青寅笑道。将手中的碎银子一股脑塞进庄妍的手中。转身随一众流氓去了成老六的赌场。
张青寅刚刚一进赌场,身后的大门便被堵死了,十几个流氓一拥而上,将张青寅团团围住,困在其中。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13 23:00:01 +0800 CST  
97、赢钱
张青寅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左瞧瞧,右看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大哥,就是这小子,把我一嘴的牙都砸没了。”一个脸部肿成猪头的小痞子对为首一个刀疤男说道:“你可要替兄弟我报仇啊。”
“小子,你很嚣张喽。”刀疤男用手指戳了戳张青寅的前胸。
“没办法,小爷姓张,嚣张得张。”张青寅四处张望,看见不远处有把椅子,扒拉开挡在身前的流氓,走了过去,一屁股坐着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刀疤男从背后抽出一把剔骨尖刀,冷冷地说道:“信不信,今日,我一刀一刀剐了你。”
“小爷虽然年少,但是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从来没见过这么差劲的赌场。”张青寅一脸平静地说道:“你们这里是供爷们儿取乐的地方,我想来此处赌钱,可是从一进门,看看你们这伙人,有一丝迎客做生意的意思吗?”
刀疤男一听张青寅如此挤兑,登时有些尴尬,陪个笑脸,解释道:“小爷,你有所不知,我们这间赌场,午时之后,才开始营业,直到夜里丑时才关门休息。现在是上午辰时。我们是休息时间。”
“如此说来,你们是不想招待我喽?”张青寅傲慢十足地说道。
刀疤男笑道:“我们六爷开得这家赌场,能进来玩的,都是客人,不知道,你带了多少赌资,若是少了,对不住我们这么多人,陪你一个人的阵势。”
张青寅不慌不忙,缓缓说道:“我听说你们赌场,对付还不上钱的客人,不是砍人家胳膊,就是挑人家脚筋,由此可见,人身上这些小玩意儿,在这里是可以换钱的。借你的刀子用一用。”张青寅说着,从刀疤男手中夺过剔骨尖刀,在自己左手的拇指指甲上,挑了几下,硬生生把一整片指甲剔了下来,随手丢在刀疤男的面前,问道:“这片小玩意儿,能换多少筹码?”
刀疤男察言观色,见张青寅左手血流如注,却面不改色,一脸的笑容,忍不住挑起大拇指说道:“人不可貌相,瞧不出小爷原来是个狠人。来人啊,给小爷取刀伤药来。”说罢,冲身边的小混混使个眼色。小混混会意,从后院端了一小碗食盐,摆在张青寅的面前。
张青寅也不含糊,抓起一把食盐,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处,之后,解开系在右手的手帕,用牙咬着手绢一头,全神贯注地包扎伤口。虽然痛得他满头大汗,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之后又用食盐涂抹右手手心的刀伤。
张青寅抬起头,陪个笑脸,对刀疤男说道:“哥哥,帮帮忙吧,帮我把右手的伤口包扎一下。”
刀疤男冲身边人使个眼色,有个小混混在自己的袍子上撕下一段布条,将张青寅的右手裹得严严实实。
“多谢。”张青寅笑吟吟说道。
刀疤男挑起大拇指,说道:“小爷是条硬汉,指甲收下,去柜台给小爷取纹银十两。”话音刚落,一个小混混将十两纹银送到张青寅的手中。
“小爷想玩什么呢?”刀疤男问道。
张青寅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咱们玩什么呢?”
附在张青寅体内的佟犄角小声说道:“就玩掷骰子,猜大小。”
“好喽!”张青寅托着十两银子,走到一间赌桌前,摆弄桌上的三枚骰子,嘴里说道:“谁陪小爷玩一把?”
刀疤男坐到了张青寅的对面,说道:“我陪你玩上三把。”说罢,摇了摇骰子,将摇盅摆在张青寅的面前。“小爷下注吧。”
佟犄角的魂魄从张青寅的体内探出头来,钻进摇盅里,看到三枚骰子分别是四、四、六。凑到张青寅的耳边小声说道:“押大。”
张青寅毫不犹豫,将眼前的十两银子往前一推,说道:“大。”
刀疤男惊诧道:“若是押错了宝,十两银子可就没有了。”
张青寅笑道,拍了拍自己的左胳膊,说道:“你看我这条胳膊,值多少银两?”
刀疤男不再说话,一开摇盅,将二十两银子,推到张青寅的面前。
张青寅摇摇头,说道:“银子不必推过来,下一把,二十两银子全压。”
刀疤男再一次摇骰子,张青寅按照佟犄角的指点,又押对了。二十两变成了四十两。
张青寅依旧是四十两银子全部下注。
赌场中的几十个混混纷纷围拢在赌桌四周,关注这场赌局,全然忘记了张青寅的身份。
五局过后,张青寅面前的银子堆得跟小山一样高。
张青寅翘着二郎腿,对离他最近的一个小混混说道:“你将这三百二十两银子,分出二十两银子,给周围的兄弟们吃个喜。”
一众流氓登时欢呼,纷纷高喊:“多谢小张爷。”
刀疤男额头的汗水流了下来。声音有些颤抖得说道:“还要玩下一局吗?”
“当然。”张青寅冲身边的小混混使个眼色,那小混混答应一声,将三百两银子重新推到赌桌中央,一脸兴奋地喊道:“小张爷下注三百两。”
刀疤男开始喘粗气,摇过骰子,将摇盅摆在桌上。
“押大。”张青寅听从佟犄角的意见。
刀疤男并没有掀开摇盅,将手伸到赌桌下面,去按机关,摇盅里的骰子登时便成了三个小点。
佟犄角把这一变化告诉了张青寅。
眼见着刀疤男伸手要去掀摇盅,张青寅开口说道:“且慢,既然你的骰子变了,我的筹码全部压小。”
刀疤男听闻此言,身子微微一怔,强作镇静说道:“小爷这就有点不讲规矩了。下注离手,小爷不懂吗?”
张青寅冷笑一声,不理刀疤男,却对身边的混混们说道:“这一局若是赢了,会有六百两银子进账,我拿出二百两银子来,给兄弟们吃个喜,你们说说,我能不能压小?”
“当然能改喽。”混混们听说有钱赚,纷纷向着张青寅说话。
刀疤男无奈,硬着头皮掀开了摇盅。流氓们发出一阵阵欢呼,二百两银子眨眼之间,就被抢夺一空。
抢到最多银两的混混毕恭毕敬地将四百两银子送到张青寅的面前,一脸献媚地说道:“小张爷,您点点这银子,分量足足的。”
张青寅冷笑一声,将四百两银子全部推到赌桌中央,说道:“接着来。”
刀疤男的冷汗冒了出来,颤抖着声音说道:“小张爷,我已经没法再陪您玩了,六爷说过,若是有一天,我给这家赌场输掉五百两银子,他就会废了我的双手。抱歉了,我没法再陪您玩了。”
“真扫兴,什么破赌场,玩得刚起劲,却不堵了,太没意思了。”张青寅奚落刀疤男。
“我来陪你玩两把,如何?”话音刚落,一个矮胖子与一位长发道人从赌场的后门,缓缓走了出来。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14 23:19:18 +0800 CST  
98、被困
张青寅抬起头,望向从后院走出来的两个人,前面的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五短身材,满脸横肉,凶相毕露。赌场的小混混都喊他“六爷”,想必就是这间赌场的老板——成老六。在成老六的身后,跟着一位年近半百的长发道士,身高八尺,气质不凡,花白的头发,长须垂于胸前,一对鹰眼,黄眼珠,眼神中透着三分傲慢,三分邪气,三分世俗。
张青寅问体内的佟犄角:“佟大哥,是不是这个老道,将你的阳寿骗走?”
佟犄角颤抖地声音,说道:“兄弟,我们还是逃走吧。”
“为何?”张青寅不解:“好不容易见到了他,一定要讨个公道。”
“我请你来帮忙,只是为了替你嫂子赢几百两银子,后半生有个着落。”佟犄角说道:“没成想,最后还是惊动了成老六与这个老道。快点逃走吧,不然的话,咱们两个,一个也逃不了,你落个死无全尸,我落个魂飞魄散。”
“事已至此,万万没有退缩之理。”张青寅不理会佟犄角的劝阻,再一次翘起二郎腿,傲慢地说道:“你们两个人想陪小爷玩两把?”
“正是。”成老六走到赌场前,手掌放在刀疤男的头顶之上,冷冷地说道:“平日里,牛皮吹到了天上,遇到碴子,还需要六爷我亲自出马。这个事,该怎么办?”
“六爷,饶了我吧。”刀疤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
“自己切掉两根手指吧。”成老六淡淡地说道:“看在你多年跟着我的情分,自己选两根不重要的手指。”
“六爷,饶了我吧,我今日输掉的钱,一定想办法还上。”刀疤男吓得涕泪横流。
“哎,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成老六冲身边人使个眼神,登时扑上来四五个流氓,将刀疤男按到在地,抓住他的右手,平铺在地上,一个小流氓,从旁边搬来一把太师椅,一条椅子腿垫在刀疤男的两根手指之上。
成老六对身后的老道说道:“师父,你坐吧。”
老道微微一笑,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
刀疤男发出一声惨叫,不住地挣扎。成老六发起狠来,对准刀疤男的脑袋,一顿猛踢,刀疤男昏死过去,不再挣扎。
成老六啐了一口唾沫,不屑地说道:“给脸不要脸。自讨苦吃。”之后,在张青寅的对面坐下,笑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敢来我的赌场闹事,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我叫张青寅,是城东落枫观的小道士,我的师父,姓步,讳字香辰。是落枫观的观主。”张青寅说这话时,目不转睛地盯着成老六身后的长发道士。
果然,那个老道听到“落枫观”三个字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
“师父,这小子,他是落枫观的。”成老六也是一惊,回头对老道说道。
老道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师父不是聋子,自己已经听到了。”
“……”成老六一时无语。
那老道黄眼珠转了两圈,开口问道:“小道士,我且问你,你来这间赌场,是你师父派你来的吗?”
张青寅的眼珠也转了两圈,开口答道:“你这个老道倒也聪明,我师父知道你在这里胡作非为,让我先来给你带个话,让你早日改邪归正,去落枫观,在老君神像面前忏悔罪行。若是诚心实意,或许将来能落个善终,不然的话,万劫不复。”
老道听闻此言,脸色一变,沉吟良久,才说:“你师父真是这么说的?”
张青寅见老道的神色有些慌张,显然对自己的师父——步香辰,有几分忌惮。便继续说道:“我师父在外面闯荡了十年,这一次回来,两个目的,第一,重振落枫观,第二,从前亏缺过他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老道一声长叹,有些苍凉地说道:“今年,你师父有四十岁了吧,为何到了今日,性子还是如此偏执,世间的事,为何非要分个对错,多看看成败,多瞧瞧得失,多好。”
张青寅继续说道:“老道,听我一句劝,把手上的那些不义之财散了,把欠的那些血债还了,随我回落枫观,听候我师父的从轻发落。”
老道听闻此言,忽然间暴怒,破口大骂:“好个狂妄的后生,你可知贫道我的辈份?你可知步香辰的辈份?你可知你见到我,要行参拜大礼,我是你的师爷,你小子敢在我的面前大放厥词。实在是无理。”
张青寅冷笑一声,说道:“你糊弄谁?我师父说过,我的师爷他老人家姓陈,讳字清堂,十年前,被奸人所害,早已仙逝。”
老道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也不知是那步香辰目中无人,眼里没有我这个师叔,还是你小子满嘴妄语,胡说八道。老道乃是小儿步香辰的二师叔——胡启川。小子,你自己说说,你该跟我喊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张青寅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听我二师叔段成世说起,他们的确有个二师叔,名字却从来没有提起过,想必是不屑吧。二师叔说过,我的师爷被奸人害死之后,落枫观渐渐走向没落,他们的二师叔将道观里能变卖的东西,田产全卖掉了,之后,便人间蒸发,不见了踪迹。原来,这么多年,你竟然藏在这藏污纳垢的赌场之中。”
“小子实在无礼。”胡启川大怒,从徒弟使个眼色,成老六会意,从赌场底下摸出一根短棒,掀了赌桌,抡棒子向张青寅头顶砸去。
张青寅侧身躲过。随手抄起一把凳子,朝成老六砸了过去。
一时间,赌场内乱成一团。一众流氓围堵张青寅一人。张青寅左躲右闪,钻桌子,跳凳子,游走在赌场内的各个角落。一时间,没人能够奈何的了他。
胡启川看了一阵,脸色越来越是难看,从袖中摸出一只鎏金的夜叉像,托在手心念个咒语,那夜叉像越变越大,最终化作一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的夜叉。
胡启川指着张青寅,吩咐道:“去,收了那个小子的魂魄。”
夜叉点头,三纵两纵,跳到张青寅的面前,张开血盆大口,一声长啸。张青寅只觉脑袋“嗡”了一声,站立不稳,险些摔倒,下意识的伸双手,捂住了耳朵,只觉有个黑乎乎的影子飞离了自己的身体,回头一望,只见佟犄角的魂魄飞出一丈多远,摔到在地,挣扎了两下,竟然没有站起来。
那夜叉飞奔过去,一把扯掉了佟犄角的头颅,随手丢到一边,抱起尸首,通过断头处,吸食躯体中的内脏、血液。那场面,惨不忍睹。片刻之后,夜叉吃饱了,随手将尸体丢在一边,拣起佟犄角的头颅,托在手心,翩翩起舞。
张青寅整个人都看傻了。没提防成老六在背后偷袭,一棍子打在后脑之上,张青寅只觉天旋地转,一下子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15 23:42:20 +0800 CST  
98、被困
张青寅抬起头,望向从后院走出来的两个人,前面的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五短身材,满脸横肉,凶相毕露。赌场的小混混都喊他“六爷”,想必就是这间赌场的老板——成老六。在成老六的身后,跟着一位年近半百的长发道士,身高八尺,气质不凡,花白的头发,长须垂于胸前,一对鹰眼,黄眼珠,眼神中透着三分傲慢,三分邪气,三分世俗。
张青寅问体内的佟犄角:“佟大哥,是不是这个老道,将你的阳寿骗走?”
佟犄角颤抖地声音,说道:“兄弟,我们还是逃走吧。”
“为何?”张青寅不解:“好不容易见到了他,一定要讨个公道。”
“我请你来帮忙,只是为了替你嫂子赢几百两银子,后半生有个着落。”佟犄角说道:“没成想,最后还是惊动了成老六与这个老道。快点逃走吧,不然的话,咱们两个,一个也逃不了,你落个死无全尸,我落个魂飞魄散。”
“事已至此,万万没有退缩之理。”张青寅不理会佟犄角的劝阻,再一次翘起二郎腿,傲慢地说道:“你们两个人想陪小爷玩两把?”
“正是。”成老六走到赌场前,手掌放在刀疤男的头顶之上,冷冷地说道:“平日里,牛皮吹到了天上,遇到碴子,还需要六爷我亲自出马。这个事,该怎么办?”
“六爷,饶了我吧。”刀疤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
“自己切掉两根手指吧。”成老六淡淡地说道:“看在你多年跟着我的情分,自己选两根不重要的手指。”
“六爷,饶了我吧,我今日输掉的钱,一定想办法还上。”刀疤男吓得涕泪横流。
“哎,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成老六冲身边人使个眼神,登时扑上来四五个流氓,将刀疤男按到在地,抓住他的右手,平铺在地上,一个小流氓,从旁边搬来一把太师椅,一条椅子腿垫在刀疤男的两根手指之上。
成老六对身后的老道说道:“师父,你坐吧。”
老道微微一笑,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
刀疤男发出一声惨叫,不住地挣扎。成老六发起狠来,对准刀疤男的脑袋,一顿猛踢,刀疤男昏死过去,不再挣扎。
成老六啐了一口唾沫,不屑地说道:“给脸不要脸。自讨苦吃。”之后,在张青寅的对面坐下,笑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敢来我的赌场闹事,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我叫张青寅,是城东落枫观的小道士,我的师父,叫做步香辰。是落枫观的观主。”张青寅说这话时,目不转睛地盯着成老六身后的长发道士。
果然,那个老道听到“落枫观”三个字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
“师父,这小子,他是落枫观的。”成老六也是一惊,回头对老道说道。
老道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师父不是聋子,自己已经听到了。”
“……”成老六一时无语。
那老道黄眼珠转了两圈,开口问道:“小道士,我且问你,你来这间赌场,是你师父派你来的吗?”
张青寅的眼珠也转了两圈,开口答道:“你这个老道倒也聪明,我师父知道你在这里胡作非为,让我先来给你带个话,让你早日改邪归正,去落枫观,在老君神像面前忏悔罪行。若是诚心实意,或许将来能落个善终,不然的话,万劫不复。”
老道听闻此言,脸色一变,沉吟良久,才说:“你师父真是这么说的?”
张青寅见老道的神色有些慌张,显然对自己的师父——步香辰,有几分忌惮。便继续说道:“我师父在外面闯荡了十年,这一次回来,两个目的,第一,重振落枫观,第二,从前亏缺过他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老道一声长叹,有些苍凉地说道:“你师父今年,有四十岁了吧,为何到了今日,性子还是如此偏执,世间的事,为何非要分个对错,多看看成败,多瞧瞧得失,多好。”
张青寅继续说道:“老道,听我一句劝,把手上的那些不义之财散了,把欠的那些血债还了,随我回落枫观,听候我师父的从轻发落。”
老道听闻此言,忽然间暴怒,破口大骂:“好个狂妄的后生,你可知道贫道我的辈份?你可知步香辰的辈份?你可知你见到我,要行参拜大礼,我是你的师爷,你小子敢在我的面前大放厥词。实在是无理。”
张青寅冷笑一声,说道:“你糊弄谁?我师父说过,我的师爷名叫陈清堂,十年前,被奸人所害,早已仙逝。”
老道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也不知是那步香辰目中无人,眼里没有我这个师叔,还是你小子满嘴妄语,胡说八道。老道乃是小儿步香辰的二师叔——胡启川。小子,你自己说说,你该跟我喊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张青寅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听我二师叔段成世说起,他们的确有个二师叔,名字却从来没有提起过,想必是不屑吧。二师叔说过,我的师爷被奸人害死之后,落枫观渐渐走向没落,他们的二师叔将道观里能变卖的东西,田产全卖掉了,之后,便人间蒸发,不见了踪迹。原来,这么多年,你竟然藏在这藏污纳垢的赌场之中。”
“小子实在无礼。”胡启川大怒,从徒弟使个眼色,成老六会意,从赌场底下摸出一根短棒,掀了赌桌,抡棒子向张青寅头顶砸去。
张青寅侧身躲过。随手抄起一把凳子,朝成老六砸了过去。
一时间,赌场内乱成一团。一众流氓围堵张青寅一人。张青寅左躲右闪,钻桌子,跳凳子,游走在赌场内的各个角落。一时间,没人能够奈何的了他。
胡启川看了一阵,脸色越来越是难看,从袖中摸出一只鎏金的夜叉像,托在手心念个咒语,那夜叉像越变越大,最终化作一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的夜叉。
胡启川指着张青寅,吩咐道:“去,收了那个小子的魂魄。”
夜叉点头,三纵两纵,跳到张青寅的面前,张开血盆大口,一声长啸。张青寅只觉脑袋“嗡”了一声,站立不稳,险些摔倒,下意识的伸双手,捂住了耳朵,只觉有个黑乎乎的影子飞离了自己的身体,回头一望,只见佟犄角的魂魄飞出一丈多远,摔到在地,挣扎了两下,竟然没有站起来。
那夜叉飞奔过去,一把扯掉了佟犄角的头颅,随手丢到一边,抱起尸首,通过断头处,吸食躯体中的内脏、血液。那场面,惨不忍睹。片刻之后,夜叉吃饱了,随手将尸体丢在一边,拣起佟犄角的头颅,托在手心,翩翩起舞。
张青寅整个人都看傻了。没提防成老六在背后偷袭,一棍子打在后脑之上,张青寅只觉天旋地转,一下子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15 23:43:46 +0800 CST  
坏了,第一次发,没刷出来,又发了一遍,重复了。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15 23:53:08 +0800 CST  
99、劝降
步香辰将十两银子,交给徒弟,打发他去处理后母回娘家的事宜,之后,亲自下厨,熬了一锅米粥,煎了两个荷包蛋,又切了一小碟咸菜,点上一滴香油,用托盘端着,送到张茯苓的床前。
“师兄,吃早饭吧。”步香辰在张茯苓的身后垫了一个枕头。
张茯苓不住的咳嗽,精神头挺足,喝了半碗米粥,吃了一个荷包蛋,重新躺下。步香辰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之上,手捻胡须,体会脉象。之后,提起笔,写了一副药方。唤来曲非央,给她一两银子,去县城的药铺照方抓药。
曲非央答应一声,收下药方与银子,转身离开了。
步香辰离开师兄的屋子,背着手,在道观里散步,清风拂面,十分的惬意。曲非烟端了一碗茶,送到步香辰的面前,陪笑道:“道长,今日心情不错。”
步香辰接过茶碗,微微一笑:“的确如此。”说话间,两人散步来到道观前院,立在池塘边,看水中的鱼儿游来游去。
“过几日,这里在摆一座假山怎么样?”步香辰指着一处空地问道。
曲非烟附和道:“不错。”
“非烟,你可知道,为何从前的隐士都在山中隐居?”步香辰问道。
“知道啊。”曲非烟答道。
“说来听听。”步香辰饶有兴趣地问道。
“一个人字旁,加一个山字,便是仙喽。”曲非烟说得十分讨巧。
“你这个解释有点意思。”步香辰哈哈大笑,说道:“难怪很少听见有人躲进山谷中修仙。”
曲非烟点点头,笑道:“道长说得是,一个人字旁,加个谷字,乃是俗字。”
“对了,那个花千树怎么样了?”步香辰忽然间问道。
曲非烟答道:“关在柴房之中,十分的跋扈,被我手下姐妹暴打了好几顿,仍然不老实。吊在房梁上,方才给她去送饭,不吃,将饭碗,碟子都打得稀巴烂。”
“哦,这样啊……”步香辰寻思了片刻,说道:“我自己去看看她吧,你不必跟着我了。”
“道长小心,那个胭脂虎是花白露的金牌打手,最好饿她七天七夜之后,再去审讯她。”
“放心吧。贫道自由分寸。”步香辰说着,去了柴房,推开屋门,只见花千树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被捆住双手,吊在房梁之上,浑身的伤痕。
花千树望见步香辰,忍不住破口大骂,“贼道士,臭道士,杀了我姐姐,我即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步香辰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棍,在花千树的腰部轻轻捅了两下,花千树登时在半空中打起转来。
花千树气急败坏,冲老道吐口水。步香辰左躲右闪,嘴里说道:“没吐着,又没吐着。”
花千树咬牙切齿道:“亏你也是一观之主,竟然如此的厚颜无耻。我姐姐死得好冤。”说罢,泪如雨下。
步香辰不再逗她,拽住她的衣袖,花千树的身体不再打转。
“贫道知道你现在的心里在想什么。”步香辰说道:“你想杀了我替你姐姐报仇。”
“正是。”花千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但是,凭你的本事,杀的了我吗?”步香辰问道。
“……”花千树一时无语。
“想没想过,替你姐姐收尸?”步香辰问道。
花千树听闻此言,忽然间一愣,继而眼圈红了。但她把眼睛瞪得溜圆,硬是不让眼泪流出眼眶。咬着牙说道:“少在这里假装慈悲。”
“若是现在我放你走。你想怎么做?”步香辰问道。
“我……我回胭脂林,召集花氏子弟,重整旗鼓。”花千树说道。
“假设你成功了,重组了一支军队。能比得过花白露那个时期,战斗力强吗?”步香辰问道。
“这……”花千树陷入沉思,之后,摇摇头,说道:“不能。”
“还有别得办法,替你姐姐报仇吗?”步香辰又问。
“我去小报恩寺,找慧明法师,要他出山,替姐姐报仇。”
“你见过慧明的手段吗?”步香辰问道:“他的法术比起贫道,如何?”
花千树再一次陷入沉思,良久,摇摇头,说道:“慧明法师的手段不如你。”
“不如我们订个契约。”步香辰笑吟吟说道:“我把你留在身边,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可以不分白昼,随时随地地暗杀我,替你姐姐报仇。一个月之后,你若是使劲全力,也杀不了我。跟着我学道法如何?”
“你放了我?不怕我血洗你这座落枫观吗?”花千树冷冰冰的说道:“我虽然斗不过你和你的师弟,但是,那个张青寅,那个曲氏姐妹,那条大狼狗,我能一夜之间,把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步香辰微微一笑,说道:“花白露把你留在身边,是要你做保镖,而不是要你做杀手。你应该是整座胭脂林,她最为看重,也是最信任的部下。看得出,你是光明磊落之狐,我不相信你会做出那样下作的事情。若是真的做出来。你别忘了,你姐姐的魂魄还在我的手中。”
“这个……”花千树又一次陷入沉思。
步香辰察言观色,见她的内心起了波澜,趁热打铁说道:“这样吧,咱们之间定一个契约,为期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你若伤得了我,我便放了你姐姐的魂魄,一个月内,你伤不了我,就要跟我学习道法,三年之内,若是能把我教你的道法全部学成,我也放了你姐姐的魂魄,如何?”
“次话当真?”花千树面色凝重地问道。
“绝无半句虚言。”步香辰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
“贫道放你下来。”步香辰说罢,解开绳子一头,将花千树从房梁上放了下来。花千树盘腿坐在地上,活动一下僵硬发麻的胳膊。
步香辰见她满身都是伤痕,从袖中取出一瓶金创药,递给她。花千树伸手接过金创药,脱了上衣与肚兜,露出胸前一片雪白,也不避讳眼前的老道,自顾自地往伤口上擦药。
步香辰见此情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忽然间,恶风骤起,步香辰刚要回头,瞧瞧怎么回事。花千树赤裸着上身,跳到老道的背上,手中绳子死死勒住了步香辰的脖子……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16 23:35:16 +0800 CST  
100、风雨欲来
步香辰的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涨,双眼突出,舌头吐出来一寸多长,表情十分地痛苦。
“我勒死你。”花千树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右脚踩住步香辰的肩膀,双臂拼劲全力,向后拽绳子,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步香辰不再挣扎,四肢变得更软绵绵的,断了气息,死不瞑目。
花千树重重地坐在地上,好似泄了气的皮球,气喘吁吁,抱头痛哭,边哭边说:“姐姐,我替你报仇了。”
“杀了仇人,心里好受些了?”一个声音在花千树的耳畔响起。吓得她一激灵,原地跳起老高,回头一看,步香辰毫发无伤,笑吟吟地望着她。
“你……你……你怎么没死?”花千树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低头一看,地上根本没有老道被勒死的尸体,而是一个真人大小的稻草人。
“这一招叫做移花接木。”步香辰捋着胡须说道:“你若拜我为师,我要教你的第一个法术,就是这个。”
“谁要学你的狗屁法术。”花千树从地上爬起来,舞动着拳头,直奔步香辰打来。
老道双手背在身后,向后纵身一跃,撞到了墙上,并没有反弹回来,整个人陷入了墙壁之中。
花千树用力过猛,拳头没有收住,一拳打在坚硬的墙壁之上,只听“咔嚓”一声,她的右手登时脱臼了。痛得她呲牙咧嘴,冷汗直冒。
花千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捂着伤处,泪流满面,嘴里说道:“姐姐,我该怎么办啊。这个老道太狡猾了,我打不过他,我没法帮你报仇,我死了算了。”这句话说出口,花千树好似看到了出路,心一横,牙一咬,从地上爬起来,对准眼前的墙壁,一头撞了过去。
步香辰叫一声不好,身体在墙壁中穿梭,奔到花千树撞墙的地方,伸出双手,托住她迎面撞来的头颅,使个巧劲,卸掉了花千树撞击的巨大力量,就势一推,她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步香辰从墙壁上钻了出来,抖了抖身躯,从纸片一般薄厚,重新恢复到原样,蹲在花千树的身边,不住的安抚道:“你别难过了。想杀我,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咱们来日方长,你的本事涨了,自然能杀了我。”
花千树不理老道,趴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
“别哭了。”步香辰拍了拍花千树雪白的肩头,说道:“我给你变个魔术怎么样?”说着从袖中里摸出了一个鸡蛋,在花千树的面前晃了晃,说道:“你瞧,这是一个鸡蛋,你吹口气,我就能变出一只烧鸡来,你信不信?”
“滚,离我远点。”花千树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破口大骂。
步香辰见此情景,轻叹一声,将鸡蛋重新揣进袖中,托起花千树脱臼的手腕,轻轻一推,帮她将骨头复位,之后,从地上捡起她的上衣,披在她的身上,柔和的声音说道:“贫道打乱了你的生存轨迹,十分抱歉,你愿意留在落枫观,贫道愿意教你道术,将来助你成仙,你不愿意留下,随时可以离开,贫道绝不阻拦,有朝一日,你学成了本事,想回来找我报仇,贫道随时奉陪。”说罢,起身打开了屋门,背转身躯,不再理会花千树。
花千树趴在地上,眼见着屋门大开,老道背对着自己,思量再三,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三两步奔到门口,止住脚步,恶狠狠说道:“臭道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来日方长。”说罢,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老道转过身,望着空荡荡的柴房,怅然若失,轻叹一口气,说道:“时机未到,强求不来。”说罢,背着手,走出了柴房。
门外站着曲非烟,看见老道出来,上前一步,拱拱手,说道:“启禀道长,道观外面来了一个中年妇人,口口声声,说她是张道爷的夫人,说她来找您要银子,回娘家。您看,见不见?”
步香辰说道:“那妇人应该是我师兄的后妻,把她请进来吧。”
“遵命。”曲非烟转身离开,片刻之后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身材肥硕的中年妇人,正是张茯苓的后妻——刘氏。
“嫂嫂,别来无恙?小弟这厢有礼了。”步香辰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
“别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刘氏冷冷说道:“张青寅那个小畜生今早回来趟家,把他的痨病鬼爹爹接走了,临行之前,许给我十两银子,我从早晨,等到黄昏,也没等到他的影子,按照张茯苓那个死鬼告诉我的地方,寻到此处,我就是想问问,十两银子的事情,是不是唬我?”
“这个事情,不会哄骗嫂嫂,今日大清早,我就派张青寅给嫂嫂送去十两银子。怎么,你一直没有见到他吗?”步香辰惊诧地问道。
“哼……”刘氏撇撇嘴,说道:“那个小畜生,怎会把我放在眼中。”
“嫂嫂,既然来了,不妨就住下吧。”步香辰诚心实意地劝道:“现在道观里有了收入,多一口人,养活的起。”
“我看还是算了吧。”刘氏一脸地不屑,说道:“怎么说,我也是正经人家的闺女,住在道观里,跟一群道士不清不白,说出去,我的名声何在。”
步香辰解释道:“嫂嫂,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些道士属于道教中的正一派,又称天师道,我们这一脉不禁止门人婚娶,自张道陵天师以来,历代天师都以嫡亲身份继承法统,我师兄属于火居道士,可婚娶,可食酒荤,你与我师兄在一起,并没有辱没你的脸面。”
“少说废话,给我十两银子,我与张茯苓从此两不相欠。”刘氏不耐烦地说道。
步香辰一声轻叹,将曲非烟唤到身边,在她耳畔低语几句。曲非烟会意,转身离开,片刻之后,取来十五两银子,送到刘氏的面前。
刘氏喜出望外,一把抢过银子,揣入怀中,笑吟吟说道:“你这个老道,比那张茯苓不知强出多少,你是做大事的人。我走了。”
步香辰微微一笑,说道:“嫂嫂路上小心,有空的话,常回来看看我家师兄。”
“放心吧。”刘氏揣着银子,满心欢喜地离开了落枫观。
步香辰低头不语,从袖中取出一只龟壳,三枚铜钱,摇了一卦,之后,掐着指头,推算一阵,脸上掠过一丝惊慌,大叫一声:“不好,我的徒弟有难。”
老道急急忙忙回到自己屋中,收拾了随身物品,将段成世唤到近前,吩咐道:“师弟,小青虎有难,命在旦夕之间,师兄马上就要动身,去救他于水火之中,你留在观中,好好看家。最近这段时间,师兄得罪了一些仇家,你千万小心,一防小报恩寺的慧明法师上门问罪。二防黄九婴上门寻晦气,三防巳龙山白蛇女仙上门报杀子之仇,四防花千树带着花氏余孽上门寻仇。”
段成世一听,忍不住咧着嘴说道:“师兄,你才回来多久,怎么得罪了这么多仇家,而且个个都是狠角色,干脆我出门去救小青虎吧,留在落枫观,怎么被仇家暗算,我都不知道。”
“少说废话,我方才推算一番,青虎此时置身一个妖气冲天的场所,我觉得,那股妖气,有点像胡启川布的摄魂大阵。”
“你是说,二师叔困住了小青虎?”段成世忍不住打个寒战,忧心忡忡地说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17 23:38:37 +0800 CST  
101、聚宝铜炉
“是啊!该来的终究会来。”步香辰将随身物品带好,准备出门。
“师兄,我随你一起去吧。”段成世忧心忡忡地说道。
“不碍事,对付那个老东西,我有十足的把握。”步香辰拍拍师弟的肩膀,安抚道:“你守住咱们的落枫观,别被旁人算计了就好,我最晚明天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师兄,我不担心你的实力。”段成世欲言又止,良久才说:“二师叔再不对,终究是咱们的二师叔。手下留情。”
“…… ”步香辰望了一眼师弟,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说罢,走出了屋子,来到道观大门口,招呼一声:“二郎,随我出门。”
“汪……”二郎答应一声,小路慢跑,来到老道的身旁。
步香辰蹲下身,轻轻抚摸二郎的头颅,吩咐道:“随我去把张青寅找回来。”
“汪……”二郎又叫了一声,嗅着气息,从前面带路,老道在后面跟着,片刻之后,来到埋葬佟犄角的坟地。
步香辰念个拘鬼咒,将坟地中还未入轮回,等待重新投胎的魂魄拘出来三五个。问道:“你们可曾见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鬼魂们七嘴八舌,说出了张青寅的去处。步香辰道了一声谢,带着二郎离开坟地,直奔望舒县城。到了县城,已是黄昏时分,二郎嗅着气味,七拐八拐,来到一座店铺面前,止住步伐。
老道抬头一看,只见匾额上三个金字——赌艺坊。
步香辰对二郎说道:“你不用进去了,自己四处溜达溜达吧。”
二郎点头,说道:“这条街,有我一个相好的小母狗,我去见见她,道长有什么吩咐,招呼一声,我随叫随到。”
老道笑道:“想必这城中,你的相好有不少吧。”
二郎摇摇头,说道:“不是有不少,城中所有的小母狗都是我的相好,我想跟谁好,就跟谁好!”
步香辰挑起大拇指,说道:“有排面。”
二郎有些得意,摇着尾巴,迈着小碎步,去会小情人了。
步香辰念个咒语,开了天眼,只见眼前这座赌场,里面散发出极强的妖气与怨气。
老道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退后一步,自言自语道:“胡启川啊胡启川,你这是作得哪般妖。”
步香辰平稳一下心绪,迈大步,走进了赌艺坊的大门。此时的赌场早已开张迎客,里面人头攒动,赌徒们高声叫骂、吆喝。到处都是光着膀子,一身刺青的彪形大汉。
一名迎客小厮瞥见步香辰,上前一步,陪个笑脸,问道:“道长来赌场,也想玩两把吗?”
步香辰摆摆手,说道:“贫道来此,不是赌钱,是来化缘。”
迎客小厮听闻此言,笑着说道:“看来道长是知道内情的人,因此才来此处化缘。”
步香辰问道:“什么内情?”
迎客小厮说道:“我们赌艺坊的东家是成六爷,成六爷的赌术十分高明,十赌九赢,教六爷赌术的高人就是一个出家的道士,因此,我们六爷有话,只要是道士上门化缘,都会施舍十文铜钱。道长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柜台,给你取钱。”说罢,转身离开,片刻之后,迎客小厮真的拎着一串铜钱来到步香辰的面前,交给了他。
老道接过铜钱,道一声谢,说道:“无功受禄,寝食难安,小哥能不能带我见见你们成六爷,贫道想向他当面道谢。”
迎客小厮寻思一阵,说道:“那……你随我来吧。”老道跟着他,离开前厅,直奔后院而来。一进后院,只见石榴树下摆着一把竹椅,一个中年的矮胖子,躺在上面,闭目养神,矮胖子的身后立着两名彪形大汉,两个使唤丫鬟跪在矮胖子的面前,在给他捏腿。旁边不远处的大槐树上,绑着一个人,非是旁人,正是自己的爱徒——张青寅。张青寅的额头血迹斑斑,昏迷不醒。身上倒是没见受伤的地方,被三根牛筋绳捆的结结实实。
老道不动声色,走到矮胖子的面前。迎客小厮回禀一声:“六爷,这个出家的道士受了十文钱的施舍,想向您当面道谢。”
成老六听闻此言,睁开了双眼,打量步香辰,说道:“老道,你是落枫观来的吗?”
步香辰点点头,说道:“正是。”
“你是想把树上捆住的那个小子,救出去吗?”成老六用手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张青寅,问道。
“正是,那孩子是我的徒弟。”步香辰说话十分的客气,问道:“请问,我小徒弟如何冲撞了施主,你把他捆住树上?囚禁在此处?”
“他是你的徒弟吗?”成老六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大大咧咧地说道:“这小子在我的赌场出老千,作弊赢钱,被我的手下发现,打晕了,捆在此处,我本打算,若是无人来认领,天黑之后,打断了两条腿,丢到城外的乱葬岗了事。既然你来了,又是这个小子的师父,我便卖你一个人情。你把他欠赌场的一千两银子换上,你便可以将他带走。”
“一千两银子?”步香辰问道。
“一千两银子。”成老六答道。
步香辰寻思了一阵,伸手在肩头的褡裢中,摸索了好一阵,最后,摸出了一只饭碗大小的铜炉,摆着成老六的面前。
成老六冷笑道:“我以为你要掏钱还给我,没成想,你整出这么一个玩意儿做什么?你要在我的赌艺坊烧香拜神吗?”
步香辰微笑道:“你别小瞧这个铜炉,这是一个宝贝,叫做聚宝铜炉。”
“聚宝铜炉?”成老六一脸的不屑,说道:“你这个道士也忒能胡说八道。这么一个破铜炉,被你说成了宝贝。”
“空口无信。今日让你开开眼,见识一下道家法宝。”步香辰说着,从袖中摸出十枚铜钱丢进铜炉,口中念个咒语,之后,托起铜炉,摇了摇,轻轻一倒,竟然从里面倒出二十枚铜钱。
“咦……”成老六与手下的保镖、丫鬟都看得直了眼。
步香辰不说话,又将二十枚铜钱丢进铜炉,摇一摇,倒出来四十枚铜钱。
“老道,你这个铜炉,有点意思。”成老六的眼中,放出贪婪的光芒。
步香辰将铜炉托住手心,一本正经地说道:“用这个宝贝,跟你换我的徒弟,如何?”
成老六冲身边的保镖使个眼色,保镖会意,走到步香辰的面前,接过铜炉,交到成老六的手中,成老六一阵把玩。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放进了铜炉之中,满心以为,会变出两锭银子,哪成想,眨眼之间,鲜红的血水,从铜炉中喷涌而出,片刻之后,院中的血水已经淹过了众人的膝盖,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一具具面目狰狞的死人尸体从铜炉里爬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尸首分家的佟犄角,双手捧着头颅,张开血盆大口,直奔成老六扑来……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18 23:44:21 +0800 CST  
102、摄魂妖楼
成老六吃了一惊,赶忙伸手入怀,摸出挂在脖颈儿上的阴阳鱼挂坠,往面前一举,那些鬼魂见此道家护身符,显然十分地忌讳,纷纷避让,一众冤魂绕开成老六,扑向他的手下保镖与丫鬟,眨眼之间,四个下人倒在地上,翻着白眼,口吐白沫,手脚抽搐。
“好个歹毒的老道,竟然用这等妖术邪法来害我。”成老六将铜炉丢得远远的,指着步香辰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贫道出身名门正派,并不会什么妖术邪法。”步香辰不慌不忙地说道。
“不是妖术邪法,这些鬼魂从何而来。”成老六怒道。
步香辰从地上捡起铜炉,缓缓说道:“这个宝贝,对钱财十分地敏感,若是来路正当的钱财,放进铜炉中,一两银子能变出二两银子,正所谓由钱生钱,就是这个道理。可是你方才放进去的那锭银子,十有八九,来路不明,上面沾着旁人的血与泪,因此,一放进去,便会是这般结果,你自己好好想一想,那些从铜炉中爬出来的鬼魂,是不是或直接或间接死在你的手中?”
成老六听闻此言,低头不语。
步香辰说道:“贫道方才给你这只铜炉,只是摸一摸你的底细,胡启川那个狗贼,并没有传你道家法术,听贫道一句劝,退到一边,你有你的因果,贫道不想将你怎么样。只是劝你一句,将来只成亲,别生男娃娃,你即便攒下千万家财,也会被你的败家儿子输光。”
“老道咒我?”成老六怒道。
步香辰摇摇头,说道:“世间有恶鬼千千万,赌鬼算是其中一支,这是多少钱也喂不饱的一个群体,做赌徒的,你听说有谁靠赌博发家,财聚容易,财散迅速。做赌场的,你见过有几个是妻贤子孝?到头来,没什么好下场。贫道方才说得明白,此次来,只为找那胡启川,算一算旧账。”
成老六听闻此言,沉默不语。步香辰见此情景,迈步走到张青寅的面前,轻声呼唤。可是任凭老道怎么呼喊,张青寅一点反应都没有。
老道像是想起来什么,伸手翻开张青寅的两个眼皮看了看,又抓起他的手臂,切了一下脉,脸色骤变,勃然大怒道:“好个歹毒的胡启川,竟然把我徒弟的三魂七魄都勾走了。”步香辰身形一晃,来到成老六的面前,怒道:“我且问你,胡启川那个狗贼,在何处藏身?”成老六被老道的气势所威慑,不由自主地指了指身后的一扇月亮门,说道:“我师父的住在后面的摄魂楼中,你自己去寻他吧。”
步香辰推后两步,双手结印,口中念个口诀,片刻之后,赌艺坊后院的院墙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脑袋瓜,一双眼睛放出绿悠悠的光芒,却是一只灰头白面的小浣熊,它扒着墙头向院中观望,一眼望见步香辰,喜出望外,纵身跃过院墙,趟着血水,奔到步香辰的面前,在它的身后,一字型,跟着二十多只一摸一样的小浣熊。
老道冲为首的小浣熊比比画画,吩咐一阵,浣熊头领会意,带着一众手下,奔到张青寅的面前,咬断了绳子,齐心协力,七手八脚架起张青寅,迅速离开了赌场。
步香辰安置好了徒弟,不再理会成老六,直奔他身后的月亮门走去,推开月,向里面观瞧,不由得吃了一惊,月亮门后面乃是一座小花园,种着各种奇花异草,假山凉亭,小桥流水,布置得十分别致,花园的尽头,有一座三层高的宝塔,宝塔的第三层,透过窗纸,闪烁着微弱的灯光。一人手端着酒杯,立在窗边,远远地也在望着步香辰。
老道大步流星,飞奔到那个楼的底下,抬头一看,只见匾额上三个大字——摄魂楼。
此楼被黑气笼罩,妖气冲天,步香辰收了天眼,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此时,站着塔楼第三层的胡启川忽然间开口说道:“香辰,十年未见,你好吗?”
步香辰立在楼前,抬起头,冷冷说道:“胡启川,这十年,你还没死吗?”
“香辰,这句话说出来,有失你的身份。”胡启川有些不悦地说道:“无论怎样,我也是你的师叔嘛!你都忘了,我从前是怎样照顾你的?”
“你对我的关照,我怎么会忘记呢?”步香辰咬着牙说道。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19 22:47:53 +0800 CST  
103、陈年旧账
“香辰,听师叔一句劝,常想一二,莫思八九。”胡启川立在三楼窗户前,劝道:“人与人相处久了,总会生成怨恨之心。多包容一些。你自己为何不想想,当初你年轻气盛,给落枫观闯了多少祸事?要你去坟地修行练胆,你把人家的坟地刨了两座。我跟着你师爷出面与人家协商,赔了多少钱,你知道吗?你与小报恩寺的和尚斗狠,打伤人家三个,又是谁帮你去那里赔钱、赔罪,你才没有吃官司,进大牢。是你二师叔我的功劳。”
步香辰听闻此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进道观的第三年,那一年我二十三岁,师爷开恩,让我一个人出道观,办差使。
我记得那是一件鬼务,那一家的儿媳妇红杏出墙,被夫家发现,告到官府,大老爷将那个女人和他的父母拘到衙门,先问两个老人的岁数,两个老人加起来九十八岁,于是大老爷命人打了那妇人九十八个嘴巴,之后下令剥光了女人的衣服,让她光着身子从县衙走回娘家,沿街看热闹的人不计其数,没多久,那个女人便在娘家上吊自尽,她的父母也相继去世,后来,这一家人化作厉鬼,报复了夫家,报复了奸夫一家,又开始报复那些取笑他们家的邻居,成了危害一方的毒瘤。
我一个人住进他们家的宅子,在里面与三个厉鬼斗了三天三夜,终于降服了那一家厉鬼。回到道观,想去面见师爷交差,你派你的大徒弟请我喝酒,把我灌醉,趁机偷走了我的拘魂瓶,他跑去师爷面前邀功,还告了我一状,说我贪杯误事,他亲自出马才收复了三个厉鬼。这件事有没有?”
胡启川苦笑道:“后来你把我的大徒弟的腿打折了,他在病榻上养了一年多,才恢复过来,落下一个终身残疾。”
步香辰说道:“其实,我想把他的两条胳膊也打折的,因为你把我的师父及时请了出来,这才便宜了那个小子。”
胡启川说道:“因为这件事,你被你师父关了半年的小黑屋,那一年,好多本应属于你的东西,都失去了,年轻啊,冲动的后果,有多严重,你后悔了吗?”
步香辰摇摇头,说道:“有什么好后悔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你的大徒弟如此,我也是如此。”
胡启川问道:“就是因为这件事,你开始对我有看法的?”
步香辰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我进落枫观的第六年,那一年,我二十六岁,追查一件案子,城南十五里的南河村,隔三差五总是丢孩子,我追查了一段时间,发现是巳龙山的蛇妖做得案子,那个蛇妖是巳龙山大头目白蛇女仙的妹妹,她坠入魔道,听信邪道的谬传,以为吃掉一百个童男童女,就可以长生不老,我与南山师兄追了她二十多日,最后闯进巳龙山的腹地,将她堵在一个山洞之中,我们两个人又被上百条蛇妖围困,苦战了七天,南山师兄身负重伤,我一个人扛着他,押着犯事的蛇妖,艰难无比地回到了落枫观。将蛇妖交给了师爷交差。后来怎么样,你竟然偷偷地将那蛇妖放了。”
胡启川一声叹息,说道:“那件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是请示过你的师爷的。他老人家不松口,我怎敢私放要犯。你不知道,巳龙山的白蛇女仙后来找到我,愿意用一块山中美玉,五百两白银来换她妹妹的性命,并且保证,回去之后,一定对她的妹妹严加管教,不会再出来害人,我与你师爷商量了好久,这才放走了那个蛇妖。”
步香辰啐了一口,说道:“胡启川,我且问你,若是我将你的儿子杀死,吃进肚里,给你五百两白银了事,你会怎么做?”
胡启川一脸的为难,说道:“我是出家人,我终身未娶,怎么会有儿子呢。”
步香辰冷冷地说道:“我生在这天地之间,最恨的就是那些恣意妄为的恶人,做了坏事之后,逃避罪责,花两个钱,就想赎去自己的罪责。怎么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胡启川说道:“那个蛇妖被带回了巳龙山,没过多久,就被人暗杀了,取了蛇胆,尸体挂在巳龙山的千年古树上。白蛇女仙后来到落枫观兴师问罪,又在我的房中,发现了那两枚蛇胆,我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你说说,这件事,你做得有多么幼稚。”
步香辰冷笑一声,说道:“我要对得起那些失去孩子,泪眼朦胧的父母,也要对得起受伤卧床的南山师兄,至于你,你要对得起那块山中美玉和五百两白银。”
胡启川一脸的无奈,说道:“我知道,你从心底怨恨我,主要是因为那一年选堂主的事情,落枫观新建了一座容若堂,负责边远地区的降妖除魔事务,我师父,你师爷想要选出一位年轻才俊,主持容若堂的工作,主要的候选人有两个,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的二徒弟桑红尘,后来,我的徒弟被选中了,你落选了,因此,你就彻底地对我怀恨在心。对不对?”
步香辰面色铁青,冷冷地问道:“胡启川,我且问你,偌大的一座落枫观,什么才是道观的根本?”
胡启川答道:“道观的根本,在与满足四方百姓的各种合理的,不合理的需求。”
步香辰又问:“我再问你,那些来道观有所求的百姓,是不是要我们去帮助他们降妖除魔?”
胡启川点点头,说道:“在某些方面,的确是这个样子。”
步香辰冷冷地说道:“师爷给出一年的考核期,说得明明白白,谁的本事大,谁捉到的妖魔鬼怪多,谁就是新建的容若堂的堂主,那一年,我捉了十七个妖精,九十七的恶鬼,而你的徒弟一年时间,只捉到了二十几个恶鬼,为何到最后,你的二徒弟成了容若堂的堂主?我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胡启川笑道:“这个事情,你也怨恨我吗?全道观的道士一人一票,大家都将票投给桑红尘,不投给你,我能有什么办法。”
步香辰咬牙切齿道:“在我舍生忘死,冲锋陷阵的时候,你的徒弟在道观中讨好那群俗人,论人缘,我怎会比得上他。”
胡启川说道:“这个世上,分两类人,一类人相信群体的力量,譬如我的徒弟桑红尘,另一类人,相信个人的实力,譬如你。你是一个将才,并不是一个帅才,你要管理一个分舵,但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行吗?要靠群体的力量,才能利益最大化。你的师爷为何最后同意用投票的方式来选择新堂主,你想不明白吗?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你做堂主。在他老人家的眼中,桑红尘才是最适合做堂主的人选。”
步香辰冷笑道:“既然桑红尘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何容若堂刚刚成立三个月,就被人团灭了呢?那几人死得凄惨无比,又是谁的罪过?”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20 23:29:12 +0800 CST  
104、巨型骷髅
胡启川思量一阵,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怀疑,桑红尘的死,与你有关。”
步香辰淡淡地笑道:“我若是想报复他,会直接上门挑战。何必假借他人之手,再者说来,你们发动整个道观的道士给我们两个人投票,我输在光天化日之下,又怎会再好意思,去找桑红尘的麻烦。师父当时总是劝我,你且看他得意到几时。果然,没多久,那群乌合之众,死在了骸骨陵,也在情理之中。桑红尘是你的爱徒,这么多年,你替他报仇了吗?”
胡启川微微一笑,说道:“不管你认不认可,在我的观念中,人与人之间最稳定的纽带是利益关系,爱恨情仇,那是俗人的羁绊,经不起时间的磨砺。桑红尘虽是我的徒儿,但是,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将来,我们都会死的,你会死,我也会死。短短百年,整日活在仇恨之中,多累。”
“道不同,不相为谋。”步香辰说道:“我不想再和你多费口舌,你把我徒儿的三魂七魄还给我,我再饶你在这世上多活一年,明年这个时候,再来取你性命。”
胡启川说道:“香辰,你可知道,你离开的这十年,我都做了什么?”
“我怎会知道?”步香辰冷冷地说道。
“我告诉你,这座望舒县城,半个城的财富都是我的,这间小小的赌馆,只是我若干产业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环。咱们谈一笔生意,你今后不再给我捣乱,我送你纹银三千两,你拿着这笔钱,将那座破烂的落枫观,从里到外重新翻建一番,如何?”
步香辰思量一阵,说道:“若要我放过你,两个条件,第一,放了我徒弟张青寅的三魂七魄,第二,告诉我施孝颜那个贱人的下落。”
胡启川将脸色一沉,斥道:“步香辰,你好不识抬举,施孝颜怎么是也是你的师姑,她的名字也是你教的吗?”
步香辰怒道:“施孝颜就是一个贱人,她害死了我的小师妹,我若抓到她,必定将她严加惩治。”
“步香辰,我最后再对你说一句。”胡启川渐渐失去了耐心,说道:“凭我现在的财力,一声令下,可以找来上百个彪形大汉,将你围殴致死。也可以给县太爷写去一纸文书,只怕你的后半生要在监狱中度过。这两条路,我都没有选,只是念及从前的同门之谊。你不要以为我是怕了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步香辰说道:“我且问你,是你从楼上下来,还是我去楼上找你。”
胡启川笑了,缓缓地说道:“不要小瞧这座摄魂楼,虽说只有三层,楼中各种暗门,陷阱,不计其数。一般的人,只要进了这座摄魂楼,很少能够活着出去。你那么喜欢逞强,要不要进来体会一下,我在三楼漆一壶茶,准备一盘点心,你若有本事,上到三楼,我把你徒弟的魂魄还你,将施孝颜的下落告诉你。这笔买卖如何?”
步香辰说道:“好,你在楼上等我,我这就上去找你。”说罢,上前一部,走到摄魂楼的大门前,刚要推门进楼,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坠入青石板下的密室之中,里面一片黑暗,周末没有一丝一毫的亮光,步香辰落地之后,略微等了一会,听得身边没有什么奇异的声响,从怀中摸出火石火镰,点燃一支火把,定睛向四周望了一望,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密室里横七竖八,倒着数不清的枯骸,身上的衣服与皮肉早已腐烂,不易辨认。
“造孽。”步香辰一声叹息,无奈地说道:“杀孽太重,只怕今日是一场硬仗。”
说话间,不知在何处,刮来一阵妖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血腥的味道。
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骸骨蠢蠢欲动起来,各类骨头开始想一处汇集,眨眼之间,组成一个身高过丈的巨型骷髅人,它被步香辰手中的火种吸引,三两步迈到老道的面前,口吐人言说道:“你是新来的?”
“让开一条路,我要去三楼。”老道说道。
“新来的真没有规矩。”巨型骷髅人竟然有些生气。
步香辰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想跟你打架,让开一条道路,我去三楼寻那胡启川。”
那个巨型的骷髅人仰天大笑,说道:“我在此处守了两年,见过的人们大多怕死,想逃,从来没见你这般胆大妄为的老道。我很欣赏你,我跟你出一个难题,你若答上来,我放你上一楼,见那个神神叨叨的和尚。你若答不上来,我就派这底下室中所有的蜈蚣毒虫,将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吃掉……”
步香辰听闻此言,忍不住笑了,说道:“你出题吧,贫道在这里,洗耳恭听。”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21 22:58:42 +0800 CST  
昨天明明更新了,被删掉了,再发一次。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23 06:08:38 +0800 CST  
105、(1)
一只暗红色的蜈蚣从巨型骷髅的左眼眶中爬出。巨型骷髅抓住蜈蚣的尾巴,张开嘴巴,丢入口中,咀嚼两下,淡绿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出。之后,它开口说道:“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步香辰问道:“什么交易?”
巨型骷髅从身后摸出一锭硕大无比的银元宝,送到老道的面前,说道:“你别去三楼讨要你徒弟的三魂七魄了,拿上这锭银子,回去好好生活吧。”
“无功受禄,寝食难安。”步香辰笑道:“你我素未谋面,第一次见面,你就送我一锭银子,这个事情怕是不妥吧。”
“这个有何不妥?”巨型骷髅的眼眶中放出绿悠悠的光芒,诱惑道:“你看这锭银子,多大,多好,你把它拿回家。若是贪恋美食,这锭银子可以在望舒县最豪华的酒楼,吃上一年半载。美酒佳肴,山珍海味,岂不美哉。若是喜欢女人,这锭银子可以在望舒县最好的青楼,包养一两个绝色佳人,搂在怀里,压在身下,岂不美哉?喜欢骏马吗?哪个男人不喜欢骑马,这锭银子拿回去,买十辆华丽体面的马车,穿街过巷,引人侧目,多威风的一件事情。喜欢宅子吗?这锭银子拿回去,买个小四合院,院子里种种花,养养鱼,雇个胸大,腚大的使唤丫头,白天里给你洗衣做饭,黑夜里给你铺床暖被窝。多好的事情。所有的欲望,这锭银子都能帮你实现。救你徒弟的三魂七魄做什么,这世间只有银子才是王道,其他的都是浮云。”
“你手中的这锭银子,是没办法打动我的。”步香辰淡淡地说道:“你可知道,这世间最有钱的一个群体是做什么的?”
巨型骷髅说道:“最有钱的当然是商人喽。”
“肤浅。”步香辰一脸鄙视地说道:“难怪胡启川把你安排在摄魂楼的底下一层,原来你根本就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巨型骷髅闻言,有些不悦地说道:“那你说说,世间最有钱的是做什么的?”
“出家人的手中掌握了巨大的财富。”步香辰说道:“你看世间各地的名山大川,风景优美之地,是不是都被寺院与道观占据。你去寺院烧香磕头,哪个和尚会伸手向你要钱,可是,哪一个香客好意思一毛不拔,看见功德箱,谁不是往里面投上代表诚意的银钱?出家人有舍就有得,舍弃了头发,舍弃了姻缘,舍弃了红尘,却得到了俗世众生的财富与信仰。我是一观之主,若是我的落枫观香火旺盛,每一日会有数不清的香客给我送钱,我会在乎你手中的这锭银子吗?”
巨型骷髅闻言,自惭形秽,羞愧难当,“哗啦”一声,无数的人骨散落一地。那锭银子也落在地上,显出了原形,哪里是什么银子,分明是一条剧毒无比的银环蛇。
巨型骷髅的头骨落在地上,对步香辰说道:“想不到,我真是低估了你这个老道。这间密室的大多数尸骸,都没有抵御住我方才说的这个诱惑,伸手拿银子的时候,被毒蛇咬死了。”说罢,骷髅头念个咒语,四周的骸骨慢慢向它的附近靠拢,眨眼之间,重新化作一个正常身型的骷髅骸骨。
步香辰说道:“方才你对我说,你要给我出一道难题,若是我能答上来,便放我去楼上,你快点说吧,贫道在赶时间。”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23 08:39:28 +0800 CST  
105、(2)
骷髅人开口说道:“道长,我且问你,假如你驾着一辆马车在空旷的官道上飞驰,忽然间从左边路旁冲出来三个烂醉如泥的酒鬼,这个时候,想拽住缰绳,停住马车已经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就是向另一旁拽缰绳,让马车偏离方向,向右边路旁冲过去。可是,右边路旁此时有一个正常行走的路人。缰绳在你的手中,你该怎么选择?”
步香辰想都没想,说道:“若是我,马车不会转向。”
骷髅人愕然,不解的问道:“若是伤到三个酒鬼,要赔他们三十两银子,伤到旁边的路人,只需要赔五两银子就可以了。”
步香辰听了此言,也有些差异,问道:“为何三个酒鬼一个人值十两银子,那个路人,只值五两银子?”
骷髅人答道:“因为路中间的三个酒鬼是县城的生意人,那个路人是乡下农民,那三个酒鬼一生会赚很多钱。但是那个乡下人只会种地,一生创造的财富少之又少。因此,县太爷会制定不同的赔偿金额。请问道长,你该怎么选择?”
步香辰仍然是想也没想,说道:“三个烂醉如泥的酒鬼。”
“为何?”骷髅人愕然。
步香辰正色说道:“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三个酒鬼犯得错,凭什么要那个无辜的人负责。若是只用利益得失的标准来看待这个世界,岂不是要天下大乱。每个人的心中,要有是非观念才行。”
那个骷髅人愣愣的望着步香辰,良久,从空洞的眼眶中流出两行热泪。
步香辰见此情景,柔声问道:“这便是你的死因吗?”
骷髅人点点头,抹去脸上的泪水,哀怨的说道:“若是那个驾马车的那个人,有道长的这般见识,我何故枉死。”骷髅人退回三步,双膝跪地,诚心说道:“拦着道长去路,罪该万死,上面三层千难万险,请道长千万小心。”
步香辰走过骷髅人身边的时候,在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迈大步,蹬楼梯,从地下密室上到了摄魂楼的一楼。
只见这一层是一座禅房,墙上挂着达摩老祖的画像,空气中香烟弥漫,地上摆放着一只蒲团,一副木鱼。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和尚,双眼紧闭,两根食指支撑着地面,身子倒立,挺得笔直……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19-05-23 09:41:58 +0800 CST  

楼主:蓝渐层

字数:672563

发表时间:2019-03-14 04:44:31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04 00:01:20 +0800 CST

评论数:310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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