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100个邪邪的小故事,给你——《红酥手二更茶》

@大宝和丫头 2017-04-27 22:24:00
@红酥手贱 76楼 2017-04-24 20:03:00
更新一篇~
艾泽拉斯陈年情事(上)
在广袤的艾泽拉斯大陆的最南端,有个小岛因风光旖旎而闻名遐迩,人们亲切地称它为“渔人码头”。
——摘自《艾泽拉斯自驾指南》
咳咳,渔人码头上啊,有一间小小的杂货店——对,就是挂着黄底红边酒旗那家——那就是俺的产业了。
俺叫纳特,是个自产自销的鱼贩子——对,俺就是那个纳特·帕格——千万别客气,叫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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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就是的~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4-28 22:05:00 +0800 CST  
@秀家的小宝妈 2017-04-28 12:39:00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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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盖楼,嘿嘿~常来哈~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4-28 22:07:00 +0800 CST  
更新一篇~


买房(上)




(友情提醒:吃饭勿看)




真他妈冷!

我一边哆嗦一边飞快地涂着肥皂,顿了顿,索性连头发也涂了一遍。马上我就后悔了——两只眼睛立刻都进了肥皂水。我闭着眼睛伸手在墙上摸来摸去,花洒的开关好像跟我捉迷藏似的,就是摸不到。

我只好忍受着强烈的烧灼感睁开一只眼睛,一看,我居然摸错了方向,开关在我的背后!怪了,我什么时候转了个身!我赶紧去拧开关。

——我操!停水了?没这么倒霉吧?那一刻,我的情绪简直坏到了极点:买了这套房子才发现没办法装燃气炉,管道是断的!我已经洗了好几个冷水澡了!现在可是十一月!滴水成冰的十一月!

我胡乱扯下一条毛巾,把浑身的泡沫大概一擦,就赤着脚冲到了客厅里。我不顾强挣着的那只眼睛的哀嚎,开始搜寻。

第一目标:饮水机。——桶里一滴水也没有!我气得把桶拔出来摔在了地上。

第二目标,我的杯子。里面真有半杯液体——已经跑掉气的可乐!桌上还有大半瓶1.5L装的可乐。可乐倒进眼睛会怎么样?当我发现自己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被自己吓得一个趔趄。

脚被什么东西一拌,我低头一看,是用来给盆花喷水的小喷壶,里面有——半壶水!

我连忙拧开壶嘴,仰着头往眼睛里倒。

——啊!真舒服!我长叹一声,瘫坐在了地上。向窗外望去,也有七八点了,不知为什么亮得像白天一样。我走到窗前,用我500°的近视眼使劲一看——居然下雪了!下得还又急又大。

——砰砰砰!一阵擂鼓似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我把毛巾围在腰间,打开了门。

大哥你也忒不厚道了,俺们干这个活儿容易吗?昨天我车坏了!这不刚修好就给你送来了!你看看这天气!送水工弯腰搬着水桶,帽子上和衣服上都有挺厚的积雪。

我被他的抱怨弄糊涂了,仔细一想,原来是我早上投诉了他。这能怪我吗?要了一桶水,愣是两天没送来。

唉!你这一个电话啊,俺一个礼拜都白干了!他继续嘟嘟囔囔地说着,一边把水桶往饮水机上装。

然后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大哥俺错了!俺错了!下次不会再迟了!他突然惊恐地说,一边捡起我扔在地上的水桶,倒退着出去了。

——哎,你回来,我还没给钱呢!我追出门去喊他。

——不要了!他的身影早已闪入了电梯。

我觉得奇怪,一照镜子:我的两只眼睛血红血红,头发冲天直立,那富尊容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赶紧把刚送来的那桶水搬进洗手间。

用掉了大半桶,皮肤上那滑腻的感觉才褪去。送水工居然请我洗了一个澡!

我钻进被窝摆弄着手机,打开了刚加进去的业主群。

大家果然都在聊停水的事。

翻了翻我知道了:原来是楼顶的水箱里死了一只猫!据说都泡涨了!我一阵恶寒。怪不得这几天都觉得水有股怪味儿!不过,猫没事往水箱里跑,也够奇怪的!据我所知,猫这种动物可是很怕水的!

再一想到昨天纯净水喝完了以后,还喝了些自来水,我就一个翻身冲进洗手间,抱住马桶干呕了起来。

果然是便宜没好货啊!我有些懊丧地又钻进了被窝。不过,这些小细节还无法打败我!毕竟这套二手房我买下来比市价足足便宜了十万!我又想起了那个不停眨巴小眼睛的中介,和他说的话:我要是有钱,我就买了!一倒手,起码净赚小十万!

倒手?我才没那么傻呢!房价这个涨势,压上三五年再卖,说不定能净赚一倍房价!而且,这地方离我上班的公司连一站路都不到,不但省了交通费,每天至少还省了两个小时的通勤时间!对,只要不辞职,这房子我可不卖!

我美滋滋地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是我爱抱怨,公司食堂的午饭太他妈难吃了!在我们老家,这种东西喂猪,猪都要掉膘!我看着对桌的大美女张妍也在饭里挑挑拣拣,不知哪来的勇气,就对她说:放下筷子,咱俩去外面吃吧!平常不爱搭理我的张妍居然红着脸点了点头。我们在同事们的起哄声中拉着手走了出去。

——等等!不是出来吃饭吗?怎么到了我家?张妍留给我一个勾魂摄魄的眼神,就去洗澡了。

——再等等!我家可没热水啊!我正要阻止她,就见她从雾气缭绕的浴室里伸出一只胳膊,拽着我的领带就把我拉了进去。

热水浇在我俩头上、身上——哪里来的热水呢,算了,不管它了——张妍的腿就往我身上缠。

“如果感到高兴你就拍拍手!如果感到高兴你就跺跺脚!”张妍突然抬起头唱道,声音奶声奶气,我顿时傻了。几秒钟之后,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手机在枕头旁边唱着歌。我一看,天都亮了。拿起手机,是小飞,这孙子真会搅局!我努力把自己从美梦中拉回现实:喂!有屁快放!

小飞奸笑几声,说:万哥,别又是梦里约会大美女呢吧?

我没好气:你他妈啥事?快说!

小飞吭叽了一阵,果不其然又要借钱。这孙子每次也不多借,就一两百,但借的多还的少,我妈还总跟我说,都是亲戚,能帮衬就帮衬一下。几年下来,我估计怎么也帮衬进去万把块了!

我想逗逗他,就说:没钱!我刚买了个房子!

小飞说:哦,那算了,打扰了!

挂了电话,我一阵奇怪:这孙子怎么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三分钟之后,我妈的电话打了过来:小万子,你买房子了?怎么也不跟家里商量一下?

我说:妈,好房子哪等得及商量?早让人抢了!

我妈惊恐地问:你让人抢了?

我哭笑不得:妈,我是说房子让人抢了!不是,没让人抢!没人抢!

我妈:别扯没用的。我就问你买房子怎么不跟家里人商量?

——死循环,我投降了!小飞这招够狠。我打开微信,给他发了个红包。过了一会儿,他回:谢了万哥,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再信我一次,就三个月,我一定能发达,到时连本带利还给你!

我嗤地一笑,这话他早说了有八百遍了。看看他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吧:先是搞了一年什么直销,然后被关进去小半年,保他出来我还垫了六千块;出来以后在KTV给人跪着端酒,后来跟客人打架被开除了;再就搞上了保险,这下一搞好几年,也没见有一点儿发达的样子!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4-28 22:08:00 +0800 CST  
买房(下)
到了公司,见到张妍,我不免有些尴尴尬尬。中午吃饭,她真坐在了我对面。我偷眼看她,没想到被她发现了,飞过来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到了晚上,她可就任我摆布了!一连七八天我都梦见她。梦里的情节一步步深入,我让她躺着她不敢坐着,让她跪下她不敢趴着。早上醒了,睡个十分钟的回笼觉,我都能跟她再战三百回合。我都不想去上班了!

再到了公司,同事们问我这几天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儿了?我到洗手间一照镜子,两个大黑眼圈。再偷看一下张妍的座位,她坐得笔直,目不斜视。我就骂了一句,一边胡乱洗了个脸。

那天早上,我正跟张妍在公司的洗手间演大片儿,电话又响了。是那个中介。本想挂掉,想了想他送的那箱可乐我还没喝完,就迷迷糊糊接了起来。

接起来他支支吾吾,也不说有什么事儿。

挂了电话,却怎么也续不起来刚才的梦了。

我懊恼地玩起了手机。随手一翻业主群的消息,一看,一千多条未读!我大概看了一遍,顿时一身冷汗。

有好几个人说,据可靠消息,那天停水不是因为水箱里发现了死猫,而是发现了女尸。这家男人赌输了房子,女人跟他闹,他喝了点酒,就把女人掐死了。裹着塑料袋塞进了水箱。也不知怎地,袋子就破了,让人发现了。男人被抓起来的时候,酒都没醒。

还有人说,他那房子我怎么听着有动静,吓得我好几天没睡好了!

就又有人报出了门牌号,我一看顿时一声怪叫——就他妈是我买的这个房子!

我拨着中介的号码,手指几次点不对位置。

中介接起来,千道歉万赔礼,说刚就想跟我说,开不了口。说他自己也被蒙了,还说一定想办法追回我的损失。

我骂了他一顿以后,就挂了电话——他能有什么办法?

都没敢洗脸,我胡乱穿好衣服就跑到了公司。来早了,还没开门。我在阴森森的楼道里转悠着,不知为什么就觉得背后有人。猛一回头,什么都没有。我靠在门上喘着粗气,思考着一个问题——今晚我还回不回家了?

就在这时,中介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我接起来,他说,给我找到办法了——有个人不怕这种房子,专门收这种房子的,愿意接手,不过价钱给得要低些。

我问:多少?

中介说了个数,我一算,我得损失十万!十万,我他妈等于两年白干了!正要拒绝他,再想想那房子和我最近不断的春梦,不知怎么就答应了。

我在公司楼下的小宾馆住了有一个礼拜,终于租到了一套房子,之后就等着办过户了。

最后还得回一趟那鬼屋,搬家。我给小飞打电话,让他来给我帮忙,这孙子居然说,他在老家呢,问能不能过两天。我气得差点儿把手机摔了。

最后还是中介陪我去了那鬼屋。小眼睛虽然眨来眨去让人不舒服,但干活儿是真卖力。还说他的过错,我这边儿的中介费这次他就不收了。我感动得拧开一瓶他送我的可乐给他,不料他说:哥,我有糖尿病。

他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让他再给我搬过去了。

第二天就过了户,划了帐。买主是个黑脸的大叔,一副林正英的架势,一看就能震住这个房子。

美梦一场,碎了。我看着银行卡上骤然减少的数字,恨得想给自己个大嘴巴子。

中午也不吃食堂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吃好的去!

我气冲冲出了电梯,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看,面熟!

那人说:大哥是你啊!火气还恁大呢!

我问:你谁啊?

他把帽子一摘:是俺啊,大哥。送水的,你还投诉过俺呢!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他。再一看他穿着一身橙黄色的工作服。我问:你这是干嘛呢?

他说:那天被你们物业叫上去帮了个忙,俺才发现,这掏水箱比送水要赚的多!是腌臜点儿,可是咱不怕!

我一下退了几步:你……那天的尸体是你掏出来的?

他说:可不是!我手套还破了,那毛塞我指甲缝里好几天弄不出来!那畜生肚子里还怀着几个崽儿呢,都挤出来了,哎呀那个惨!

我听着听着不对:你说的是掏出来的女尸吗?

他吓了一跳:哪来的女尸?就掏出来一只死猫!

我一把推开他。

飞奔到那“鬼屋”,啪啪啪拍着门。

一个人出来开门,四目相对,我俩都傻了——是小飞!

我问他:你怎么租到这儿了?

他挠着头说:哥,我过些天就能给你还钱了。这房子是买的,比市价便宜了十万!一倒手我就能赚十万!哥,到时候你想去哪儿玩咱就去哪儿,兄弟买单!

我问:你哪儿来的钱?

他说:我让我妈把老家那两套房子卖了!

说完他妈就从厨房闪了出来。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派出所的小警察一本正经地不给查。敬烟也不要。我和小飞沮丧地要出门,看门的大爷喊住了我。

他说,孩子,你们问的房子就是我儿子的。给你们说实话:七年前我儿媳妇在屋里吊死了,儿子就去外地了。后来这房子让一个老眨巴眼睛的男娃娃买走了。就老听说房子租客换得勤。你们是也要租?那房子其实没事儿,就是心里膈应点儿!你们两个男娃娃……

我跟小飞折回去报了案。

去中介公司一问,人已经跑了。

警察来屋里提取指纹,拿着可乐一闻,说:味儿好像不对,说着就把整箱搬走了。小飞的妈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

我也想哭。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4-28 22:11:00 +0800 CST  
各位读者老爷:首先汇报一下,我要出去玩两天,回来就继续更哈~留言回来后也会逐一回复~祝大家节日快乐,劳动最光荣!



更新一篇~



阿奚和阿吕(上)





雪夜,亮如白昼。

一行血迹,两道马蹄,仿佛在给追兵指路。

流血的是阿奚。这丫头竟为我挡了一剑。那剑柄没入她的右肩,尖峰又从肋下穿出。此刻,阿奚正被我裹在怀中,马背的每一下颠簸,都把愈来愈剧烈的疼痛传递给她,又把那疼痛带来的不由自主的颤抖传递给我。

我的马疲了!阿吕在一旁说,她用力夹了夹马肚子,努力跟上我。

我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她那匹老马,是无法跟我这匹千里驹齐头并进。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马已经在挣命了。

阿奚终于昏了过去。脸早已灰白了,嘴唇上裂着深深的血纹。

不能停!我说。话音刚落,阿吕那匹马已经闪了蹄,下一秒就在地上翻滚着嘶鸣了。阿吕翻滚着身子卸去了力道,回手飞刀命中那马的颈子——刀口早已喂了毒——哀嚎立刻停止了。她提住一口气,脚不沾地跟了上来。

如此行不通!分头跑吧!我说。

不!阿吕费力地回答。以她的轻功,想要跟上我这千里驹,太难!阿奚这一路血迹,怎么也掩不住的。能跑一个算一个吧!

分头跑!我又说了一遍,这次是命令。我们正经过一个三岔路口。

一件火红的披风被扔过来,我扬手接住,只见阿吕停了下来,就站在路口的中央。我在茫茫雪夜里,最后一次回望她:她停在那里,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极目之处,她好像在移动,又好像依然呆立在原地。

我犹豫了一下,脚下的力度就轻了,千里驹跑得明显慢了下来。突然我明白了那极目的一瞥——她是在拔出剑来。

——我竟会说“分头跑”!再怎么剖白,也无用了。我说的那话,在谁听来,分明都是“你留下来断后”。

我有两个小师妹:阿吕和阿奚。最初只有阿吕一个,阿奚来了以后,辈分就含糊不清了:论年龄,阿奚为长;论武功,阿吕更强。于是,她们两个都在的时候,我就叫名字;单独相处,都叫小师妹。师父临终时,把两个丫头托付给了我,一个是未嫁的妻子,一个是未出阁的妹妹。他最后说,我们这门派的功夫,不要断了。门派我就不说了,江湖险恶,还是小心为妙。

我止住了马。千里驹浑身湿透,嘴角翻着白沫,趁机大口地吞着雪——这马要废了。我摇摇头,此刻我竟还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

三秒钟之后,我一握拳——决定了!我把自己的棉袍裹在阿奚身上,再用阿吕的披风把她牢牢绑在千里驹的背上。然后拍拍它的颈子,告诉它去找柳先生。千里驹心领神会地轻嘶了一声,一团雪白裹着一团火红,它扬起蹄子跑远了。

转过身,提着气开始狂奔,一直回到那个三岔路口。我感觉自己的胸腔像是要炸裂了一般。收住脚步,我细细辨着雪地上的脚印。雪下得更紧了,又白又厚的雪原正试图吞噬它身下的大地。我呆立在漫天飞雪中,除了我自己的足迹,我看不到任何足迹,或血迹。

我拔出剑,等在那里。

直到天亮,没有追兵,也没有阿吕的身影。

千里驹不负所托,找到了柳先生的庄子,现在已经在马厩里盖着棉被嚼着苹果了,见到我,亲亲热热打着响鼻。阿奚还没醒,不过,只要柳先生在,我是再不担心的。顺子把烤得热烘烘的靴子递给我,我两脚蹬上,就要出门。柳先生说:且慢。

他问:济安,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回:去找阿吕。

他说:罢了,她定不会再见你。

我说:那也无妨,我只要见到她平安。

说完,我又一次一头扎进了雪原。

我找了她七年。

雪原变了草原,草原又变了雪原。周而复始。

不单阿吕,那日的仇家也从此消了行迹。江湖瞬息万变,不过几年功夫,连知晓些微头绪的人都难寻了。

决定放弃的那天,又是漫天大雪。我的酒葫芦空了。我高举着它,伸出舌头去感受最后那一滴甘冽。

挥剑断雪,雪却又哪里会停?仰天长啸,又有谁能听到?一个佝偻着背的婆子经过,骂我:疯子!

我踉跄着跑到她面前,一个长喏到地:我可不是疯子,我是济安!济世安邦的济安!

婆子看了看我,然后绕过我,摇着头走远了。

柳先生又托人带来了信。说我再不娶阿奚,就要误了她一生了。

我回信说: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做完,我就回去。

当年师父的意思,给我定的是阿奚。我始终没松口。

我跟阿吕的那些情谊,是不入师父的眼的。阿吕太倔,师父罚了,从来不会撒娇求情,面壁七天不会早出来一个时辰。阿奚不一样,她爱哭,也爱笑。师父说,这样的才是女人,女人应该是水一样的。他说阿吕是美,可是女人太美了是祸患,不是福气。他还说阿吕是青鳞山后山上最硬的那种石头做的,我这样的性子,降伏不了她。

我曾经刺穿过不少那种石头,本派的独门功法儿,能让我的剑比世间的任何东西都硬。阿吕也会这功法,只是功力稍逊。

阿吕和我立过誓——非君不嫁,非君不娶。那还是师父第一次想把阿奚塞给我的时候。这誓言,如今我怕是守不住了!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4-29 11:40:00 +0800 CST  
阿奚和阿吕(下)

我去看了阿吕的娘,坟早已荒了,我重新刻了碑,又在老人家坟前烧了纸。事到如今,我终于相信阿吕是死了,不然她不会让她的娘住在荒坟里。我在她娘的坟脚下,给她起了一个衣冠冢,那件火红的披风,我放在了里面。

阿奚见了我,十分欢喜。大家都十分欢喜。一屋簇新的红,院子里炮仗的味道飘到屋里来,院子外面雪急风紧。

新娘子的目光在红盖头底下娇羞地躲闪着。

突然来了个下拜帖的人,说是来讨教我们这门派的功夫的——我断断续续收了几个弟子,眼下各个带着伤,正互相搀扶着来给我报信。都说是个驼子,年纪很大了,出手快得让人看不清。

我就放下掀了一半的盖头,提起剑去了。

果然是个驼子,背都要驼到地上了,破布缠头,让他的五官模糊不清。只有眼神黑亮亮地,是个练家子。我反握了剑柄,向前一步。

还没有看清他的出招,我的剑就断成了两截,胸前簇新的喜服也划破了。

得罪了,新郎官!那驼子瓮声瓮气的说。

顺子,再拿剑来!我喊。

下个回合,他攻过来的时候,我好歹防备住了。这驼子力道并不如我,只是快。他的功夫看不出门派,似乎杂得很。

几招之后,他虚晃一个剑花,改攻下路。我飞快地倒退着,膝盖上还是着了好几下。我已经被逼到了院子的墙角。突然我想起师父曾教过的一招。我故意露出个破绽,有那么几秒中门大开。他果然攻了进来。我招式瞬变,反守为攻,直取他的双目。他收不住势,堪堪避过,登时大怒:疯子!

突然我就呆住了。他的剑到了我的咽喉,却不再进,硬生生收住了。

我一抬手挑掉了他头上的裹布。他一声惊叫。

我的手抚上他,不、她的脸,我唤她:阿吕,你回来了。

她没有躲闪,挺直了脊背说:我回来了,回来办一件事,办完就走。说完,她一跃而起,落在人群中,揪出了穿着大红喜服的阿奚。

她唤阿奚:姐姐!

阿奚的眼神无比空洞。

阿吕继续说:这么多年,我终于查清了是谁杀了我的爹娘。姐姐,你知道是谁杀了我们的爹吗?

我手中的剑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阿奚正要动作,阿吕伸手制住了她。

我想到初遇阿奚时的情景——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强盗洗劫了她的家,她刚失了父母,头上插着草标跪在路口。师父葬了她的父母,也收留了她。看来那天的眼泪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阿吕的剑已经指到了阿奚的胸口:事到如今还不承认吗?

阿奚笑了:就是我杀了那对狗男女。我娘哭瞎了眼睛,这是他们应得的。

阿吕说:你承认了?好。她回过头来,对我说:今天我要手刃仇人,你是要帮我还是要帮她?

不待我答言,阿奚一声冷笑,一把银针瞬间从她的袖中撒了出来。阿吕首当其冲,围了一圈的看客也无一幸免。

我离得远,只挨了一针,在右臂,顿时觉得整只手臂不听使唤了,我连忙伸出左手封住经脉。

这是——这莫不是早已失传的……柳先生也中了招,他捂着胸口,气喘吁吁,还没说完就倒了下去。

不错,这正是我阿娘的绝技——定魂小针!各位,得罪了!此针三个时辰一过就可解了。阿奚说,说着竟抢过阿吕的剑,冲着我直直逼了过来。

她把剑贴在我颈子上,对阿吕说:当年我娘逼我留你一命,可我发誓要让你一生凄苦。济安娶了我,可是他还倾心于你,你也不能算孤苦伶仃。如今我杀了他,你在这世上,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呢!

阿吕闭着气,努力让那毒针不侵入经脉,一句话也不能答,一直只是不停摇头。此时她突然仰天大吼一声,口中鲜血喷出有一尺多高。她说:济安不能娶我,也不能娶你!

阿奚问:为何?

阿吕又笑出几口鲜血:他是你一个爹的亲哥哥!你也杀了他的爹!

我胸口一热——我瞎眼的娘!她总是说爹死了,年年让我去给他磕头。我爹那碑是没有字的,我娘说,怕仇家寻来。

阿奚双眼圆睁:当真?哈哈哈哈!三兄妹雪夜……相残!可笑!可笑至极!她丢掉了剑。

阿吕也笑得完全止不住,鲜血大口大口涌出。

突然她腾跃而起,同时衣袖一甩,一支飞刀正中阿奚胸口。阿奚的表情还笑着,眼神却慢慢散了。

阿吕捡起地上的剑,反手把自己的颈子喂给了剑锋。

血,刺出很高很高。

我脱掉喜袍,走出院子,走到雪原里去。

呵!白茫茫大地,当真干净!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4-29 11:43:00 +0800 CST  
@凱云2013 2017-04-30 21:14:00
这个故事,前面很有感觉,但是又觉得结局略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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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觉得,开始情节铺开了,写着就像传统武侠了,为了追求邪邪的感觉,有些落入窠臼了~555~考虑重写这篇~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5-02 13:50:00 +0800 CST  
@凱云2013 2017-05-01 15:13:00
再顶一个,庆祝翻页!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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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页啦,好鸡冻~~~嘿嘿~~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5-02 13:51:00 +0800 CST  
更新一个~


幸福了以后


好好的婚礼又被那个老巫婆搅了局!白雪公主一边卸着妆,一边懊恼地嘟囔着。

突然,王子出现在了她身后。他的声音无比惊诧:

——亲爱的白雪宝贝儿,你怎么能在背后非议你的母后呢?你可是个优雅的公主啊!

白雪没说话,王子继续说:

——你知道,本来婚礼你坚持不请你的父母来,我就觉得很不妥,现在岳母大人不计前嫌自己来了,你还不理她,把她气得昏了过去。

白雪抬起头望着王子。王子还在说:

——你知道,父王对于我能跟这么强大的邻邦联姻,可是很重视的,他甚至在考虑废掉我哥哥、重新立储的事了。现在他知道了你跟父母不和睦,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白雪仰着脸听着,脸上努力挂着甜甜的笑容,用目光崇拜着自己的丈夫——这是一个公主的基本礼仪。

果然奏效!王子双手捧起她的脸,继续说:不过为了美丽的白雪,这些我都能忍受!


第二天,就爆发了战争。临近的一个小国来犯,王子和他的哥哥都披挂出战了。

白雪屏退她的侍女白薯和白菜,然后脱掉鞋子,用藏在头发里的小刀把自己的脚趾头割掉了一个。一阵战栗的疼痛袭来,她却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她不能哭、不能抱怨、不能不时刻仪态万方,只好用这种方法来排解自己的苦闷。

不过,很快有两个好消息传来:首先是白薯告诉她,她的继母死了,死之前还用十指把自己的脸抓得面目全非;白菜又来告诉她:仗打赢了!

白雪忍着脚痛,坚持走路出城迎接她凯旋的丈夫,却发现跟他并排骑着马的,不是他的哥哥,而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打了败仗的小国,把自己美丽的乌娜公主献给了王子。而他的哥哥,不幸战死了。


王宫里连办了两场大宴。先是王子登基,白雪也加冕了王后;再是王子(现在是小国王了)跟乌娜的婚礼,她牵着乌娜的手递到了小国王的手里。白雪笑得脸上的肌肉都抽筋了。晚上,她在镜前揉着脸,白薯安慰她说:还好您先嫁给了小国王,不管怎么说,您都是王后啊!白薯这样说的时候,欢愉声就从隔壁的宫殿里飘过来。白菜也安慰她说:您的父王不是来信了吗?快给他回封信吧!一定要告诉他您很幸福!

白雪微笑着屏退了两个侍女,又把自己的脚趾头割掉了一个。她看着血汩汩地流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第二天她跟小国王说想去散散心,就一个人跑到了财宝山的森林里。七个小矮人的小木屋还在那里,更破旧了。她敲开门,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大家给她斟满野山楂酒,又把炖得香喷喷烂乎乎的野猪腿端在她面前。白雪抿着酒,用刀叉把肉分成小块送进口中。真好吃!不一会儿,她就开始大口喝酒,抓起猪腿大口吞着肉。小矮人们举起酒杯为她发出欢呼:敬我们最美丽的公主!

终于她喝醉了。小矮人们把七张床拼在一起,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扶了上去。白雪睡得香极了。她做了个梦,梦见七个小矮人不再挖金子了。阿大说:天天挖金子多累,我们应该直接把别人挖好的金子拿走!阿二说:如果他们不给怎么办?阿三说:我倒有个主意!阿四说阿五阿六阿七都说:我也是!他们顿了一秒钟,然后异口同声地说:抢!

白雪从睡梦中惊醒,发现七个小矮人正在肢解一个淘金人。阿大说:这块儿留给公主吃!她爱吃腿肉。阿二说:这个人长得真壮啊!阿三说:那就告诉白雪这是熊肉吧!阿四说阿五阿六阿七都点头称是。

公主赶紧又闭上了眼睛,可她再也睡不着了。她偷偷拿出小刀,趁大家不注意,又割掉了一个脚趾头。她想了想,把割掉的脚趾头放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嚼了起来——味道真不错,她偷偷吐掉了指甲。

第二天,小国王打发人来接她了。白雪离开了小木屋,小矮人们把淘金人的双腿送给她当礼物。大家齐声说:美丽的公主,你一定要快乐啊!白雪回头甜甜一笑。


白雪发现自己怀孕了。

白菜告诉她,乌娜也怀孕了。

白薯告诉她,白菜也怀孕了。

三个孩子在同一天出生。白雪和乌娜生了女儿,白菜生了儿子。小国王说:我要纳白菜为妃。于是白雪和乌娜牵着白菜的手,把她交到了小国王的手中。

小国王给白菜赐名叫白云,给她的小王子赐名叫光芒。

小国王说白云喜欢乌娜的宫殿,让乌娜暂时跟白雪挤一挤。乌娜就款款地来了。她们睡在一床被子里,乌娜的手搭在白雪的腰间。白雪轻轻拂去,乌娜又搭了上来,锲而不舍。白雪睡不着了,她走出寝殿,拿出藏在头发里的小刀,又割掉了一个脚趾头,她冲着窗外的月亮皎洁一笑。


好在女儿非常美丽。她的头发像雪一样白,脸色像血一样红润。白雪给她起名叫肝肝。乌娜的女儿也非常美丽。她的头发像血一样红,脸色像乌木一样漆黑。乌娜给她起名叫霉霉。肝肝和霉霉并排睡在摇篮里,白薯和乌娜的侍女乌鸦坐在旁边轻轻地摇着,不一会儿,两个人都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摇篮里空空如也,肝肝和霉霉都不见了。

白雪和乌娜都努力憋着眼泪,憋得眼眶都红了。小国王抱着小光芒来安慰两位王妃,说他已经派了王宫里最年长、经验最丰富的那个盲眼瘸腿侍卫去调查这件事。白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小国王满意地抱着小光芒离开了。

晚上,白雪等乌娜睡着了,偷偷溜出去,又割掉了一个脚趾头。她看着血流出来,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过了几个月,一个深夜,小国王派人来传唤她和乌娜。她们去了白云的寝宫,发现小国王和白云正躺在床上等着她们。小国王说:良宵美景,白云和我不想独自快乐,两位爱妃,也来分享我们的快乐吧!

乌娜大叫一声,拔出小国王悬挂在床边的剑,插向了自己的胸口,血流了一地。

小国王皱起了眉头,他说:真是扫兴啊!

白雪趁机逃走了。

白雪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她又一次拿出了小刀。她割掉了一个脚趾头——感觉胸口还是堵着很大一团空气。又割掉了一个——好像呼吸顺畅了一些。她再割——心里畅快多了。继续割——那口气完全吐出来了。接着割——一点儿也不生气了!

猛然间,她发现自己的脚上,一个脚趾头也没有了。地上一条鲜血汇成的小溪,流向宫门外。不一会儿,有个东西顺着血迹爬了过来。它捡起白雪的脚趾头,吮吸着上面的血——是小光芒。

犹豫了几秒钟,白雪抱起了小光芒,爬上王城最高的钟楼,把他扔了下去。

血迹暴露了白雪的行踪,小国王下令把她绑起来烧死。

行刑那天,有七个很矮的侠士,从天而降把她劫走了。

后来,白雪的父亲带兵攻破了王城,亲手砍掉了小国王的头。


再后来,人们流传着财宝山里出了个大脚怪——看上去像是个美丽的女人,却长着一双巨大无比的、毛茸茸、黑乎乎的大脚!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喜欢生啖淘金人的腿。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5-02 13:53:00 +0800 CST  
@凱云2013 2017-05-03 08:00:00
再怎么说,七个小矮人对她是真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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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真爱~不离不弃~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5-03 15:16:00 +0800 CST  
更新一篇~~



食脑者(上)




娇娇向我示范着兔头的吃法,我笨拙地有样学样。

她的嘴唇舞蹈般地滑过,松散地附着在头骨上的脸颊肉就被吸进了她的口中。红艳艳撅起的嘴唇上汪着一圈辣油,好看极了。

那是六月,重庆的夜,已经十足是夏天的感觉了。不过是个街边的小馆子,到处油汪汪的,地板缝儿里也仿佛浸透了卤汁,透出彻骨的麻辣。

我大汗淋漓,不自觉地伸出舌头喘着粗气。那个夏天,我吃了许许多多这辈子吃过的最极端的食物,对于“辣”和“麻”的认识不断刷新着。

娇娇用舌头勾出了兔舌,那动作很是撩人。后来我跟很多姑娘一起吃过兔头,再也没有见过会这样吃的人。

我们的战绩是八只兔头。我面前半只,她面前头骨堆积如山。看到兔脑的那一刻,我所有的食欲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欲望都消失殆尽了。我用冰奶茶安慰着自己的口腔和胃袋,一面看着娇娇大快朵颐。

她吃得行云流水,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经她手的兔头,也绝不肯留下一丝多余的肉。掰开骨头时,她紧紧咬着下唇。在那样闷热的天气里,我竟有些后背发凉。

一时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毕竟,一次次千里迢迢飞到重庆来跟一个女孩见面,太不符合我一贯的形象了。我在一个直播网站上给人答疑解惑,一开始不过是为了混些打赏。我常常一面不停百度、一面在脑海中写下关键词,口中的话从没有卡过壳。大家都觉得我妙语连珠。慢慢地捧场的人就多了起来,我红了。直播半年,我的存款就增加了两个零。很多粉丝开始人肉我,想知道躲在这样一把声音后面的,是怎样一具躯壳。一开始我吓坏了,把电脑的摄像头都用强力胶粘了起来。

其实没什么好人肉的,我不过是一个过气的主持人。饱满磁性的嗓音、充满技巧的急智、循循善诱的话术,都是四年科班训练的结果。但是老师并没有教我怎样逢迎、怎样附势——从电视台辞职后,我反而红了,有时想想,真是哭笑不得。

娇娇的邮件混在一堆粉丝来信里面,题目并不突出。她只写了一句话:我好像认识你。我心中咯噔一下,不由自主把她的邮件点了收藏。弹幕里面顿时一阵起哄。

下了直播,我在后台查看着娇娇的信息:她从来没送过我一点礼物,哪怕是网站的免费礼物。也从来没有在弹幕里留下过只言片语。

一个不怀好意的陌生人。

一个似乎不怀好意的陌生女孩。

也许是我的前同事?

——我的那次辞职也算是很轰轰烈烈了,毕竟在我之前,还没有人能在划了台长的车之后还能全身而退。我觉得委屈,我自付的那一点才华、那一点激情在当权者眼中一文不值;而我这个人有价值的地方竟是一具年轻的、薄有色相的男性躯体。饭桌上,在台长向我暗示了我这具躯壳能从那个脑满肠肥的“刘老板”那里换来一个三年的广告合同时,我拍案而起。要不是桌子被固定在地上,我就能掀翻它了。奇耻大辱。出了饭店门,冷风吹动酒意,我就用钥匙给台长那辆车做了个全身美容。

我的声音并没有特别的辨识度。经过四年流水线一样的训练,更是泯然众人。只有朝夕相处的同事,才有那么灵的耳朵。经过一番推理,我几乎可以确定“娇娇”是谁了——我的前搭档晓悦。其一,她的真名里就有个“娇”字;其二,我辞职后,她受到牵连,也被炒了鱿鱼;其三,听说她回了重庆老家,而“娇娇”的IP显示,她就在重庆。

互发邮件试探了足有一个月,我终于决定去跟她见面。我欠她一个真挚的道歉也罢,我对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罢,总之是头脑发热的结果。

然而娇娇并不是晓悦。她是一个陌生的、异常娇小的女孩。她说:她的第一封邮件里有个错别字,她其实想说的是——我好想认识你。

一字误终身。

娇娇还称呼着我直播的网名——食脑者。起这个名字,我的本意是三分赌气、七分自负。现在被当面叫出来简直像在掌掴我一样。我说,叫我的真名吧,张潮声,弓长张,潮涨潮落的声音——潮声。

她说,多好的名字!踌躇了一下,坦白一样说,我叫成晓娇。然后双手捂住脸蛋哎呦一声,悄悄问我,是不是很土?说着就飞红了双颊。那么辣的兔头,都没能让她那异常白皙的脸蛋飞过一丝红霞,我突然就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我说,很好听啊。我这名字是改过的,上大学之前,我叫张晓粱。栋梁的梁。

成晓娇扑哧一声笑了。

后来的一封信里,她问我:为什么你们男生总有一种齐家治国的使命感?

我回:何以见得?

她说:比如你在介绍名字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梁祝”的粱,要说“栋梁”的梁呢? 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曾这样说过。娇娇就发来了一段音频,嘈杂的背景里是我说话的声音。她说: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我都用录音笔记录下来了。

幸福感和恐惧感同时涌上我的心头。

娇娇吸烟,十来块的朝天门,味道很是辛辣。她说,这是世界上最有力气的烟——她的家里开着一个烟草专营店。为了保护嗓子,我曾是烟酒不沾的。如今也跟着她有样学样,慢慢地竟有了烟瘾,嗓音也平添了几分沧桑。

渐渐一发不可收拾。从重庆返回的时候,箱子总是腾空了放着好几条香烟,过安检的时候心惊胆战。

开始我还带过娇子和龙凤,想着高档品牌总会好些,慢慢地发现娇娇的话是对的,烟瘾上来的时候,只有娇娇每次送的那几条朝天门才能把它压下去。

烟快抽完的时候,我就开始想娇娇了。也不过拉了几次手,思念却时时撞击着我的心脏。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5-03 15:17:00 +0800 CST  
食脑者(下)



发觉不对劲已经是半年多以后了。爸爸病重,我只能回了老家。直播也停了,我天天推着老头在楼下晒太阳。最后一次见大夫,说已经不能手术了,他给出的乐观估计是三个月。那时,让我焦躁得摔东摔西的,并不是爸爸的病,而是——我的烟抽完了。我托遍同学,一个学弟终于给我寄来了两条,撕开一看,龙凤呈祥几个大字印在烟盒上——原来小学弟好心给我升了级。

把爸爸托付给了大姑,我急匆匆坐上了去重庆的飞机。夜航,我却清醒得仿佛再也不需要睡眠。下了飞机,买到朝天门,深吸一口——症状却丝毫没有缓解。我一下子慌了。

见到娇娇,她眼神有些飘。我气急败坏地抓住她问,为什么要害我?她一下子哭得要崩溃,说了一万个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欠着人家钱。

我说:先给我一支烟。

她说:我也没有了,老板说让你自己去见他。

在万豪顶楼的套房,我见到了娇娇的老板——刘胖子。我不想太具体地描述那次见面。在我终于抽上第一口烟的时候,我的手机上传来大姑的信息——你爸走了。我一面哭一面贪婪地吞着烟,身体不能控制地发出一阵阵愉悦的颤抖。那一刻,我觉得人生荒诞极了。

整个葬礼,我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任人摆布。亲戚们都说我是哀伤过度,随他们去吧。守完七天孝,我就把自己关进了戒毒中心。可是那里只收留了我不到两个小时。他们收了钱,抽了血之后说,我的身体里并没有任何成瘾性的药物残留。我被连推带搡赶了出去。

当晚,我躺在客厅的地上,感受着没有残留的躯壳带给我的大剂量残留的感觉。也不知挣扎了多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左脚的大拇指上面只剩了半截指甲。楼下的邻居来敲门,问我昨晚有没有听到客厅里有打斗声。我茫然地摇头,邻居踮起脚尖,从我肩上向着客厅张望,目光在一滩滩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不明液体上面停留了几秒,然后叹息着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我买回很多棉被。铺在地上,包在一切有棱角的东西上面。第二天,再用颤抖的手把被弄脏的抱出去扔掉。

四十五天吧——从我的日记来看的确是一个半月,但我觉得像过了半世一样——我终于“零残留”了。我理发、跑步、买新衣服。我在网上看很贵的心理医生。我重新开直播间,继续谈笑风生并大把捞金。那段噩梦般的经历,我以为自己已经把它永远埋葬。

冬天了。我穿上了高领毛衣。自从瘦了十几斤之后,我就很怕冷。一天,我收到一个快递,打开是一条手织的围巾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我像摸到了蛇一样缩回手。

几乎是连夜搬了家。

新家的网线刚拉好,快递又来了,打开是另一条花色的围巾,纸条上还是:对不起。

一连七天,我收到了七条围巾和七句对不起。

我犹豫着要不要再搬家。

还没想好,娇娇就来了。她哭着拍门,左邻右舍都跑出来看热闹。我只好把她拉进屋里。

坐在沙发上,她习惯性地掏出烟要点,我一巴掌打掉了她的打火机。她自嘲地笑了笑,目光飘向我挂了一面墙的围巾,这更激起了我的愤怒。我把她摁倒在沙发上,她小小的身体出奇得力大无穷。我们厮打着,渐渐开始互相剥着衣服。

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娇娇躺在我的臂弯里,慢慢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只有我抽的烟,才是有 问题的。滤嘴那里有着特别的记号,在一盒烟里面都不会搞混。我忍住一肚子的话,忍得身体都僵硬了。我翻过身,再一次压住她。

第二天醒来时,她已经走了。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一切联系方式都失效了。

我折腾到了第二年的春天,终于下定决心又去了一次重庆。

没想到她家里的烟草专营店已变成了正在施工的工地,我失去了最后的一点线索。

我在小酒馆喝得烂醉,一个女粉丝跑来照顾我。

后来我就经常喝醉,见了不少女粉丝。

我请她们每个人吃兔头,向她们打听娇娇的消息。几乎每个人在确定我不是开玩笑之后,都生了气,我的约会常常以一句m开头p结尾的话落幕。

再后来,我已经可以连吃八个兔头了,我吸着兔脑,觉得那是人间至味。我又抽上了烟,还是朝天门,却没那么辣了。我那不肯屈服的自尊也终于低头了:尽管我的爱情又曲折、又肮脏、又阴暗,但它还是叫做爱情。

娇娇,我会吃兔头了,你能回来吗?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5-03 15:18:00 +0800 CST  
@凱云2013 2017-05-03 21:02:00
没看明白,他为啥迷恋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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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娇娇除了很坏,还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啊~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5-04 19:04:00 +0800 CST  
更新一篇~


人生赢家(上)




我老婆不爱我——以前这样想的时候,我还会给这句话加个“好像”,现在已经骗不了自己了。每天都像在流沙里跋涉,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小东和小西在泳池里笑闹着,我隔着起居室的玻璃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刺眼的阳光直直射进我的眼睛。

黄姨,你给孩子们涂防晒霜了吗?我突然想了起来。

今天涂了三遍了,先生。黄姨说着,顿了顿,还是又追了出去。她捉住小东,小西趁机往她身上泼水。我终于笑了。

快十一点了,阿智还在睡。说实话,结婚前我要是发现她这个毛病,很可能娶她的决心要大打折扣。阿智总说,这还是以前拍戏的时候落下的毛病,总觉得没睡醒。那两年她手里经常同时几个本子,各个片场打着飞的跑,一天24个小时,也只有在飞机上的几个小时能休息一下。

不过,她那时候真是红啊。我望着墙上那幅巨大的婚纱照,照片上31岁的她笑得充满了少女感。

结婚十二年了,她真是一点没有变。样貌、身材,完全没有老金、干沟他们的老婆那种已经带不出去的感觉。最近几年,我给人介绍这是我老婆,人家总是笑得暧昧。也罢,毕竟我已经挡不住自己中年发福的趋势了,低头肚子挡住脚尖,还计较什么呢!

两个孩子尖声笑着冲了进来,一身湿漉漉地就往我身上扑。我被扑倒在地上,手趁机就往他们的肋下探,笑闹了好一阵,直到脱力。

孩子们跟阿智是没有这么亲近的。小东和小西是头胎,双生的男孩子,前几天刚过了八岁生日。这两个捣蛋鬼让阿智吃了很大的苦头——高龄产妇,生了好几天,后来剖出来的。这样说一个母亲也许有失偏颇,但我觉得阿智好像并不真心喜爱这两个儿子。她一开始就拒绝哺乳,好说歹说、威逼利诱都没有用。

去年又生了小南和小北,这次是双生的女儿——这事说来,真是奇怪得紧,我们两人的家族都没有双胞胎的历史,老天爷对我黎某人的眷顾真有点让我心有戚戚——她对这一双女儿的态度更让我冒火,简直是连抱一抱都不肯了。

上个礼拜,丽丽请假回了老家,芳芳不会弄安全座椅的带扣,阿智弄了半天也不会,最后还是司机小李帮着扣好的。四个孩子的母亲,不会扣儿童座椅的带扣!小李告诉我的时候,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昨天跟老金他们聚,几个家伙还打趣我,说一桌的男人,属我最有福气——老婆漂亮,儿女成双成对。我笑得打颤,一杯杯喝水一样往肚子里灌。等小李扶我进了家门,静悄悄地好像没人。

我扶着墙,大着舌头喊:老婆,老婆,快来扶我一把,我喝醉了!

好半天,阿智才款款地走下楼来。

我试着往她身上扑,她果然又躲开了。伸着手,支出胳膊,远远扶着我。见我重心不稳,就赶紧躲开。我再试,果然趴在了地上。我的脸贴着冰凉的地面,余光看见阿智跑去叫黄姨了。

心里顿时就冷得像冰窖一样。这几天我参加了一个心理班,讲肢体语言的。那老师就像认识阿智一样,每一条说的好像都是她。

哎呀!先生!摔疼了吗?黄姨用尽全身力气把我扶了起来,赶紧检查我的脸。我任由她扶着我去了客房。一回头,阿智抱着胳膊远远跟在后面。

我躺在客房的床上,头痛得要炸裂,却一丝睡意也没有。这起码是我今年第一百次睡客房了。说实话,这张小床比我们卧室里那张奇怪的什么人体学的大床要舒服得多。阿智拒绝跟我同床的理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回来晚了、喝酒了、肚子疼、打呼噜,这都是小儿科;我不洗澡说我臭,我洗了澡嫌我没擦干;更可笑的是,她常常说什么床要休息两天,恢复弹性!床——专门给人睡的床,居然每个月有两天不能睡!而且就我这边要休息,她那边就从来不需要休息!这tm都是什么逻辑!

刚结婚的时候,我还跟她吵。可是阿智这个人,想跟她痛痛快快吵一架都很难。她当演员的时候,就是著名的冰山美人。没想到在生活中也一样。比如我问她,为什么就我这边的床需要休息,她就看我一眼不说话。再问,就把体重秤拿出来给我。我不得其解地站上去一称——170斤,没毛病啊!半天才明白,她是说我太重!

就不说那方面的事了。说实话,这几年我清心寡欲得自己都害怕!每次都弄得像奸~尸一样,我tm又不是变态!干沟有次带我们去玩,说让我们这些土包子们开开眼界,小姑娘香喷喷地往我腿上一坐,我顿时感觉要出洋相。还是忍住了,回家以后狠了狠心弄醒阿智,她也不生气,就是让我先去洗澡。我洗完出来,她已经又睡着了!

唉,说来说去,还是追她的时候惯得毛病太多!真是年轻不懂事啊!

这些事,能说给谁听?我越想越生气,酒意突然冲上来,我冲到主卧,一把掀开阿智的被子。我骑在她身上,抓住她的手腕,大吼:你为什么不爱我!你不爱我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为什么要跟我生孩子!

阿智圆睁着双眼瞪着我,有些懵了。当初追她,我最爱她这双大眼睛,眼神像孩子一样清澈。如今这眼睛里却有着异样的神色。

她开口了:你压到我的玉牌了!

我一看,她脖子上那个玉牌果然被我压住了。说起这个玉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说是妈妈临终给她的,可是我怎么都觉得像是哪个男人给她的信物,因为她从来就不摘下来,还不许我碰!

借着酒意,我一把抓住那玉牌,用力一拽,链子就断了。我把它往地上一摔,一地的玉沫子。

——啊!阿智突然尖叫起来,声嘶力竭地,五官都变了形。我还从来没见她如此失态过。她赤着脚跳下床,双手徒劳地想把那些玉沫子恢复原状。她抬起头,充满悲愤地问我: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生活?为什么!

我被她眼睛里的绝望吓到了,酒也醒了一半,赶紧跑过去: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明天我给你买个新的!买十个!

她推开我,眼神空洞极了:这东西再也买不到了!

说完她站在窗前,伸手打开了窗户。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她的腰。

她挣扎着:你干什么!我就是透透气!

我放开她,听她背对着我问:黎大力,你是觉得我年轻漂亮重要,还是爱你重要呢?

这tm什么鬼问题!我不假思索地答:当然爱我重要了!人都会老的,谁能永远年轻漂亮啊!老婆你到底爱不爱我?

她又问:到底我年轻漂亮重要,还是爱你重要?

我再答:爱我,爱我比什么都重要!

她还问:你想好了 ,到底是年轻漂亮重要,还是爱你重要?

我吼道:不爱我,再年轻漂亮有什么用!

她说:那就是爱你重要了,黎大力,记住你今晚的话!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5-04 19:05:00 +0800 CST  
人生赢家(下)


第二天起,阿智好像变了一个人。早上八点钟,我准时坐到餐桌边。一看,正在给我盛早饭的,不是黄姨,而是阿智!盘子端上来,鲜榨橙汁、喷香的蛋包饭,盘子边上还用番茄酱画了个笑脸。阿智也笑得好看极了,一个香吻重重地印在我的脸上。我偷偷拧了拧大腿——不是做梦。

我准备去公司了,阿智竟要跟我一起出门,说要带两个正放暑假的儿子去游乐场。小李把旅行车开出来,我们坐进去,阿智一路紧紧拉着我的手。小东和小西估计跟我一样被吓到了,坐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出。

母子三人一直到天黑才回来。三个人衣服上全是五颜六色的,笑成一团冲了进来。不一会儿,我脸上也被涂满了油彩。

花了至少两个星期,我才适应了新的阿智。我暗自庆幸,老婆终于懂事了!真是不容易啊!我一得意,酒就没了量。到了家,阿智把我扶到主卧的床上,给我敷上毛巾,把醒酒汤一小勺一小勺喂给我,酸酸甜甜的,好喝极了。

半夜,我醒了过来,看到阿智平躺在那里,呼吸均匀极了。即使平躺着,美丽的胸部还是在睡衣下面拱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我忍不住把手放了上去。阿智醒了,她笑了,一翻身压在我身上,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她却不依不饶地俯下身来。

可是这种天堂般的日子只持续了不到三个月。还是老金问我,这家伙心直口快,他说:最近嫂子好像没怎么保养啊,以前看着跟小姑娘似的!我回到家,仔细看阿智。他不说我还没注意:老婆好像一下子老了!她的眼角布满了细密的皱纹,两颊斑斑点点!胸部也有了下垂的感觉,腰身好似一天比一天粗壮!

我小心翼翼地问:老婆,你最近怎么没去美容院啊?

阿智惊惶地看了我一眼,答:每天下午都去啊!说着咧嘴一笑,自嘲地:你老婆都43了,还能一直年轻漂亮?

我眼睁睁看着她那一笑,双下巴肥肥地露了出来。

一个大单要我亲自去谈,我出差走了两个月。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过年了。老婆带着两个儿子到机场接我。一开始我没认出她来——不过两个月,老婆就发了福,整个人像气吹的一样,那种灵动的少女感荡然无存了!我目瞪口呆地迎接着她的拥抱——有力极了,完全属于一个粗壮的中年女人!

晚上洗过澡,老婆非要关灯,我不让,说:不就是胖了吗?老公不会嫌弃你的!她挣了半天,妥协了。

可是衣服一脱,我就后悔了:她那肥满的肚皮肉把两次剖腹产的刀疤都撑得放大了几倍,看上去像个超级大的十字架被烙在她的小腹。面对这个沉重的十字架,我顿时感觉索然无味了。

借口累了,我转过身睡了。半夜翻身,听到她压抑的哭声。要是以前我肯定要抱着她哄半天,可是如今,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没了这份心境。

过了两天,干沟再叫我去开洋荤的时候,我没推脱。香喷喷的小姑娘,纤细的腰肢、紧致的胸脯,谁能拒绝呢?

有一次我玩过了时间,一晚上没回家。第二天提心吊胆,阿智也没说什么,还是早起给我做饭。也是,她一个黄脸婆,能说什么呢?还不是像干沟说的一样——任我摆布!

后来我就常常夜不归宿了。我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可是我还能这么玩几年呢?等玩不动了,再守着黄脸婆好好过日子吧!

常一起玩的几个小姑娘里面,我最喜欢coco,有几分年轻时候阿智的感觉——这姑娘好像没有中文名字,不过,出来玩的,谁用真名呢!但我最后还是知道了。

那天我一回家,就感觉气氛不对。一看,阿智和coco坐在沙发上,面对面,正大眼瞪小眼——乍一看,倒像一对母女。我摇摇头,赶紧把这个荒诞的想法赶走。阿智把一张纸甩给我,我一看,妊娠报告单,上面的名字是——黄春芳。

我心怀侥幸地问:黄春芳是谁?

coco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就是我!

coco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阿智一定要我给个说法,那几天我头都大了。问老金,他支支吾吾说:现在的小姑娘,哪有真心的,还不是盯着你的皮夹!再问干沟,他说:黎老弟你怎么想不明白?不让两个人见面不就行了!

还是干沟点醒了我。我给coco买了房子,让小姑奶奶安安静静先把孩子生下来。跟阿智说,断了。阿智也再没说什么。

可是好死不死,过了几个月,让阿智撞上我跟coco这小妖精在商场买东西。一看见coco那硕大的肚子,阿智的脸顿时灰白了。她扭动着肥腰转身跑了。

我一夜没睡。阿智把自己关在洗手间,一直不出来。我真tm烦透了。她要离婚。早上我头疼得要死,她好歹出来了,可一出来就把我扑倒,抓我的脸。

我发誓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她的后腰撞在家具的尖角上,完全是碰了巧。

阿智出院后,我们就离了婚,儿子归我,女儿归她。签协议的时候,我看到她两鬓都有了斑斑白发,心里有点后悔。

coco难产,孩子没保住,后来我们也没有结婚。她从我这里狠狠捞了一笔,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过了半年,我看电视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个人好像是阿智,不,好像是年轻时候的阿智。我把声音调大,发现是个娱乐节目,介绍复出的女明星。再一看下面的名字,就是她!

我盯着屏幕里那张充满少女感的脸,镜头扫过她那高耸的胸部、纤细的腰肢——她怎么能又美回来了呢?

小东和小西兴冲冲从学校回来,说他们的妈妈新拍的电影要上映了,问我能不能请他们全班同学去看。我说:好!

拖了至少一百个人,我才又一次见到了阿智。她打着呵欠,一副敷衍的神情。跟我讨价还价,让我把黄姨让给她。说小南和小北还是交给黄姨放心。最后我说,让小南和小北回家住吧,她却说,那算了吧。

她厌倦地一转脖子,我突然看见了什么——一个玉牌!跟我摔碎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玉牌!我忍不住要伸手,她皱着眉头打掉了我的手。

我没忍住,问她:你怎么又变年轻了?

点了一根细细的烟,她沉思良久,然后一笑:不爱,就不会老。

她站起身,走到露台上去。她问我:黎大力,你现在觉得是我年轻漂亮重要,还是爱你重要呢?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5-04 19:0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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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惊魂记(上)




我和梁子被死死绑在村口的大树上,本家一个爷爷辈的半老头,我们唤作七叔公的人,正小心翼翼往带倒钩的鞭子上擦一种味道很刺鼻的油膏——擦了打在身上才不会感染,毕竟这鞭子放了十几年没用过了。

鞭刑!如果不是即将被鞭打,我都很难相信世界上真有这种事。

异类——多么可怕的词,又是多么言简意赅。被打上这样一个标签,就会立刻失去一切——人格、尊严、话语权。

我和梁子是被骗回来的。三姑给我打的电话,她曾是我们家族里最得到我们这两个丫头敬重的长辈。她说,雁子,出大事了!你爹和捎弟她爹给打在苹果窖里了!人已经快没气了,就等着见你们最后一面!

我说:赶紧送医院啊!

三姑说:已经从医院抬回来了!人家说没治了!

我犹豫了,和梁子商量了一番,两人便赶了回来。心里有一半感觉是个骗局,可还是抵不过那一丝藕断丝连的亲情。

果然就是个骗局。一到村口,远远就看到我爹带着人横着一根扁担等在那里,我们赶紧让师傅倒车,不料梁子的爹已经带着人横着扁担堵在了车后。

七年没回过的小村,变化真大。有电灯了,也有了柏油路。可人还是一点没变。开始还很正常,几个能说上话的本家长辈陪着我们说话,可渐渐地就不堪入耳了。一个嘴尖的婶子问:都说你们两个女娃在外面一起睡觉,都睡到了报纸上,你们到底干了些啥?

梁子的脸色攸地黑了。

上次被这么围攻,还是她擅自改了名字。梁捎弟,改成了梁少迪——毕竟当了记者,名字天天出现在报纸上。她妈那时候还在,哭天抢地:你个黑心的赔钱货,你就盼着“少弟”是吧?

梁子说:王香菊你早就绝经了吧?你这辈子再生不了孩子了!我的名字改不改,我这辈子都再没弟弟了!

那时候我跟她还在地下状态。她被她爹拿着扁担追,围观者甚众,我就偷偷伸腿把她爹绊倒了。

一语成谶。不久,王香菊一头栽倒在地里,再也没醒过来。不到一年,他爹就续了个小寡妇。又不到一年,她就真有了个弟弟。

所以,这次我们被骗回来,除了“扳一扳”我们的“毛病”,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还要让梁子改名——不能“方”她的幼弟。

梁子性子很野,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姐姐,她从小被当成了男孩子教养——剪短发,说脏话。很小的时候,我就是她的小跟班。我叫她“梁哥哥”,王香菊对于我这种混淆性别的叫法儿很是鼓励,听到总要啧啧称赞。

十四岁的时候,梁子跟壮壮单挑,赢了,从此奠定了村里第一霸的地位。不过,这宝座她只坐了一年,十五岁我们去了镇上的四中,小村里就只留下了当年那一战的神话。

再回小村已经是三年后。我们双双考上了北京的大学,村里放了三天炮。那几天,再没人说什么女娃读书没用了。倒是有人怀疑跟我一起回来的到底是不是梁子——记忆里的假小子,矮胖的身段抽成了细长条,狗啃的短发也变成了齐腰的长发,只有脸盘还能依稀看出小时候的样子——母猪变貂蝉了!

梁子骂那质疑的人:滚回你们家圈里去!

这一骂,大家都笑了——是她,没错!

大家吃、喝、划拳,喝多了的在往猪圈里吐。没有人问我们这三年是怎么过的。三年前离开时,我们身上一共才有83块钱。除了三姑赞助的50块,剩下的33块是我们俩所有的积蓄。怎么过的?捡过食堂的垃圾吃,卖过废纸壳和饮料瓶,最后还是靠了汪老师。

有一次梁子问我:你恨汪老师吗?

我眼前就浮现出汪老师的样子——古板的西装裙,厚厚的眼镜片,一丝不苟的风纪扣。我说:不恨。

确实不恨。汪老师并没有把我们怎么样。她供我们吃、供我们穿,给我们交学费,让我们在她家里白白住了三年。她所要求的,不过就是时不时拍些照片——要脱几件衣服又怎么样呢,她甚至都没有碰过我们的身体。

坐在去北京的火车上,我们的兜里还装着汪老师给的学费,两个人,四年的学费啊!肯定是她毕生的积蓄了。一个终生未婚的五十多岁的高中女教师,她这辈子能攒下多少钱,不用计算器就能算出来。

开始这钱我不想要,梁子说,拿着吧,她欠我们的。

我却觉得是我们欠她的。毕竟在她那小小的两居室里,我们认识了巴赫,认识了伦勃朗,认识了毛姆,见识了许许多多世界的美好。她把两朵开得毫无章法的山间野花侍弄成了庄园里的玫瑰,她是个好花匠。

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梁子学了新闻,我学了外语。如今她已经是京城小有锋芒的记者了,我保了研,上半年刚交了论文。

名字被印在报纸上,这件事是谁的手笔,我们是有八九分肯定的。这几年梁子得罪过谁,那些同行相轻的事,不值一提。

虽然不过是个没什么发行量的晚报副刊,里面注明都是化名,可怎么那么巧两人就叫“丁雁”和“梁少迪”,而且一个是记者一个是翻译呢?可我并不想追究,她也一样。这种事早晚会被人知道——虽然越晚越好,最好是等刻墓志铭的时候再公之于众——可真被曝光了也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这份报纸据说是被“好心人”寄到我们那个连2G信号都时有时无的小村子里的,重点内容还用红笔框了出来。究竟是谁要致我们于死地,我至今不得头绪。

我的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陌生的、熟悉的面孔,此刻都用目光灼烧着我们。

鞭子扬起来了。

梁子说:今天要么你打死我,要么我一定报警把你抓起来!你这是非法拘禁!要判刑的!

七叔公咳了起来,他扭头吐了一口黄痰。

尖嘴婶子走了上来,说,捎弟,认了吧!出了这种事,整个村子要倒霉十年的!

一声重重的咳嗽从远处传来。人们让开一条道,一个人走了过来。一个老瞎子。他走到我们面前,用没了眼珠的眼眶跟我们对视着,鼻子一皱一皱地嗅着。突然他大叫一声:妖孽!

围观的人顿时静了。

他的手指伸了出来,指向我,又缓缓指向梁子。梁子呸地一口吐在他的手上。那手指就定格住了。

老瞎子怪叫:妖孽就在这个人身上,快把它打出来!

突然我就想起了他是谁——梁老道!当年梁子改了名字,就是他点醒王菊香“少弟”的不祥含义的。他的眼睛到哪里去了?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5-05 19:09:19 +0800 CST  

不好意思,这篇下半部分怎么也发不出来,可能是有敏感词~

明天再发发看~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5-05 19:12:21 +0800 CST  
@凱云2013 2017-05-05 21:07:43
各种体裁信手拈来,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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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写短篇,还在摸索风格中~也可以说是风格还没确定~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5-06 11:03:23 +0800 CST  
小村惊魂记(下)

七叔公的辫子打在梁子身上,声音“啪啪”地很脆。她咬紧了牙,绷直了身体。有那么几辫,辫稍带到了我,火辣辣的,跳着疼。我想起一年前七叔公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让我给他的小幺在北京找个工作,工资不能低于五千块的。初中毕业的小幺在我和梁子跟别人合租的单间里打了三个月的游戏,有一天我们下班,发现他不告而别了,梁子的笔记本电脑也不见了。从七叔公的下手之重,我能感觉到他肯定对于小幺这件事很不满意。


我爹抄着手站在那里,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自从两年前他向我要钱给哥哥办彩礼被我拒绝了,我们再也没有说过话。我爱我哥,可我是真没钱。我连五十块一篇的翻译都接,存款才刚上了五位数,跟爹开口的六位数差了太远。

爹那次说,你在北京要是挣不到钱,不如回来吧,你也该嫁人了。我的心里一下竖起了一道冰墙。


三姑在抹着眼泪,见我看向了她,连忙躲闪着目光。三姑是这些年我和梁子跟这个小村子唯一的纽带了。我们大三那年,她到北京动手术,都没告诉我们。梁子说:小村里,她只有三姑一个亲人。


梁老道突然又是一声怪叫:妖怪跑了!围观的人连忙往四下退。梁老道拃着双手,做出捉东西的架势,绕着树转了一圈,准确地停在了我面前。他说:妖怪又 附 到这个人身上了,快打!

他指着我,不待我反应过来,剧痛已经传来。像是在火上烧,又像无数钢针同时扎进了皮肤。我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梁老道侧着头听着声音,他说:打,使劲打,打到这女娃开口,妖怪才能从口里出来!

我!c!你!妈!——我终于开口了。


晚上,我和梁子被关在祠堂的一个储物室里。两个眼生的后生守在门外打着呼噜。我们的包和手机都被拿走了。墙角薄薄一层干草,地上放着一个塑料水瓢,里面是半瓢水。远处的墙角有个塑料尿桶。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梁子一直在研究那个高高的小窗口,我只看了一眼就劝她放弃。两米多高,怎么可能上去?我把突破点放在了后生们身上。那个愿意跟我搭话的,我不停给他讲着北京的事。可是说了好半天,他才支支吾吾说自己并没有钥匙。

这下我和梁子都蔫了。

突然呼噜声停了,有人在外面小声说着话,好像是换班!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可是听不清。有脚步声走远了。过了一会儿,外面轻轻喊:捎弟?捎弟?

挺耳熟的乡音。梁子一跃而起:是谁?

外面说:我是壮壮。还有个声音说:捎弟姐,我是强强!

壮壮和他的弟弟!


一截绳头从门外塞了进来。五分钟后,我们已经坐在兄弟俩的自行车后座上,驶出了村后的那条小路。

壮壮蹬得气喘吁吁地说:可惜你们的包我没弄出来!

到了车站,他掏出三百块钱,说,孩子的妈不让多给,不过,这些钱也够你们到县城了!

强强说:可再别回来了。雁子姐,你爹已经把你许给了留山村的留大头了!彩礼都收了!还有捎弟姐,你后妈找的吕媒婆,说只要多给钱,其他条件都不看,最后好像定了个瘸子。你要是不嫁,他们打算把你绑去!


天快亮了。我和梁子冻得浑身都木了。好不容易来了一辆中巴车。车上没人,司机却突然要看我们的身份证,还打量着我们说:广播里说,这村里跑了两个女娃,说是偷了人家东西的,怕不就是你们吧?

三百块都给了他,我们挤在了中巴车的行李厢里。车打着喇叭停在路边,不一会儿果然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爹、她爹,各种闹哄哄的声音。好一阵儿,终于清静了。

车开了。

两个小时后,车停了。

我和梁子都快憋死了。司机打开行李厢,隔着彩条布小声对我们说,有人在堵你们,别出声。


车停了有半个小时,又开了。约摸十几分钟后,终于我们被放了出来,原来是在一个修理厂。司机把他的手机递给梁子,让我们给熟人打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吧,汪老师来了。没有任何办法,这是我们不用电话薄能在镇上找到的唯一一个熟人。七年没见,汪老师老得我们都认不出来了。她头上包着一大块头巾,瘦得好像脱了形。


我们到了她家。熟悉的房间,还是那么朴素、那么一尘不染。梁子却注意到了茶几上的药瓶。她一把拉掉了汪老师的头巾。毫无光泽的光头就那样暴露在我们面前。

梁子哭了。汪老师反过来安慰她说:人生都是过客,总有离开的时候。

汪老师死也不跟我们去北京看病,她说已经是晚期了,不折腾了。

她给我们设计的路线果然没有再被追上。穿着高中时留在汪老师家,还有着樟脑味道的衣服,我们出发了。

反向坐火车、再坐飞机,晚上就回到了北京。


我在飞机上就烧得昏昏沉沉了,救护车直接从机场开到了医院。大夫说我得了败血症。JC来做笔录,查看着我身上横七竖八的、翻卷的伤口,问是谁干的。


梁子说:是误闯了鬼门关。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5-06 11:06:18 +0800 CST  
原来“鞭~子”是敏感词~已经换成了“辫子”~
楼主 红酥手贱  发布于 2017-05-06 11:07:13 +0800 CST  

楼主:红酥手贱

字数:71

发表时间:2017-04-13 09:42:1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7-25 10:57:31 +0800 CST

评论数:204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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