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姓埋名》(修改版)

第五章
(1)今天有暴风雨

每天,岳震虎上完两三节体育课下来,也就没别的事了,但上班时间是不准随意外出,根据学校规章,老师都实行‘坐班制’。
为让乔文慧加深对自己的印象,这天下班后,岳震虎又去了乔文慧家。
屋里正坐着一矮胖中年人,衣着熨帖,除腮帮边天生一颗黑痣无法掩饰外,边幅修剪得可谓是一丝不苟,大奔头油光可鉴,散发出刺鼻的摩丝味。中年人见岳震虎进屋,起身对乔文慧说道“乔校长,这事,您考虑,考虑吧!”
借着背景光亮,能看到中年人脸上的黑症上还生了几根毛,有点长,没有七根八根,也有四五根。那几根毛随着他说话声的上下前后左右颤动着。
送走中年人,乔文慧转身问岳震虎:“有事吗?”面对突然造访的岳震虎,乔文慧似有些不冷不热:“随便坐吧。”
“乔校长,我想去校外租房住。”
岳震虎找不出什么理由,只能这么回答。
“在哪住是你的自由,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和钟校长说就行。”乔文慧又问:“是不是学校住宿条件不好?”
“还行,我觉得住校外更方便些。”
乔文慧当然知道学校大门晚上九点过后就会锁上,但她不知道这锁上的大门对身为调查组组长的岳震虎会是多么的不方便。
“谈了女朋友?”乔文慧看了看岳震虎,说道:“要是这样,那你就更要节俭点。你的情况,钟校长同我说过,你和别人不同,将来一切都要靠自己。”
乔文慧知道在学校叫杜五星的岳震虎是个孤儿。
“谢谢两位校长关心。”
“真要搬校外住的话,那你问问钟校长,看学校对新聘的外地教师,在这方面有没有新的贴补办法。”
“好。”
从乔文慧家里出来,岳震虎一直记挂着那个中年人。
他是谁?他要乔文慧考虑什么事?难道乔文慧为了要回自己被纪委冻结的个人存款和事故赔偿款,想把王根宝的日记交出来?
岳震虎知道,乔文慧正为儿子出国留学急需大笔钱的事而犯愁。
第二天,中年人的身份就通过周世坤向陈安国通报后得到证实,此人正是徐有才的表妹夫,纪委姚副书记,人称‘一撮毛’。用纪委白副书记的话说,不管他是出于工作还是帮徐有才找日记,都不会怎么卖力,但讨好献媚乔文慧倒会很用心,因为他早已对寡身的乔文慧垂涎三尺。
徐有才摊上这样一个表妹夫替他办事,也够倒霉的。
陈安国站在办公室里,凝望着窗外,秋高气爽,风和日丽下的海宁,处处繁花似锦,美如图画。来海宁几个月,他查办了一些案子,处理了一批人。而每次在查到一些人和事时,他又无不痛心。
前不久,市纪委就督办了这样一个案子。
市郊一个城镇修了一条路,这条路按设计规划,本是直线修通的,只因附近三户人家想让路从自家门口通过,这样他们家的房屋摇身一变,就能成为炙手可热的门面。为此,这三户人家就凑了九万元钱送给时任镇长。镇长收了这钱,立马就在路的设计上做起文章来。
看看这文章么做得有多漂亮。
路修到三户人家附近时,刚好一棵孤零零的大树挡了道。树龄不长不短,但不会超过百年。镇长一句话,说要保护好古树,之后路的走向就重新设计了。重新设计的路当然就如了那三户人家的愿,镇政府因此多掏了三十万工程款。
真是天助我们也。
为掩人耳目,镇政府又会同林业,文物两部门煞有介事在树上挂起了‘百年老树’的保护牌。如此贪赃枉法,外人也难以看出,即使看得出的,也无理据争,毕竟此事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何况还是对文物有保护责任的政府说的,那就更有理了。如果不是后来这条路上出了事,恐怕包公再世也难查这起行贿受贿案。
一天雨夜,其中一户人家有人和朋友开车行至‘百年老树’弯道时,因雨夜路滑,视线又不好,转弯时车辆发生侧翻事故,刚好撞到了大树上,造成两死三重伤的惨剧。
此事闹到法院,法院将此事当作民事调解,不想这户人家死的一个朋友,其家属多少也听说这条路的一些内幕,所以就质问修得好好的一条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拐个弯。找到相关部门重新鉴定该树,它仅是一棵不过百年的樟木而已。
即便是百年古树,它与人的生命相比,孰轻孰重?这恐怕又是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了。
火玩大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的,最后这事又告到市纪委。真应了古人那句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陈安国燃上一根红塔山,神情凝重。
天地,国法,人情。
如果你是地方高官,你的子女或亲友,他的能力只配做个乡长,你却给他弄了个市长干,那你这人情就做大了。如果你是外交官员,直接或变相接受了外国人的贿赂或赠与,除了奴颜婢膝到处卖笑外,更可怕的是,还会丧失立场,谈起判来就会有意装糊涂,将国家利益拱手相让,那你这国法就犯大了。如果你是部队军官,让敌人给收卖了,战场故意瞎指挥,白白葬送自己战友,部下的生命,那你就是天地不容。
如此庞大的国家,官员若是一味追求享乐,贪污腐化,没有了原则,没有了底线,没有了良知,受苦的是老百姓,遭殃的是国家。
窗外已灰蒙蒙的,室内也异常闷热起来,气象预报说今天有暴风雨。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7:08:34 +0800 CST  
(2)健康歌

天空沉甸甸的,雨就是下不下来。
沉闷的天气让人感到压抑和焦躁,但这绝不影响徐有才愉快的心情。他半躺着,那双臭脚又架在了办公桌上,并跟着音乐快活的唱了起来。
“小萱萱,来,来,来,跟爷爷做个运动,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唱着唱着,徐有才喜不自禁的还会抖抖手啊,抖抖脚的。三个滚轮外加一根顶杆支撑的靠背椅,哪经得起他这兴奋的一翻抖动,连人带椅翻了个仰面朝天。
呵呵!呵呵呵!
徐有才自己都觉得滑稽可笑,他象个肉球似的爬了起来,扶正座椅,关了音乐,又端坐在办公桌前看起了自己刚刚写好的一份报告。
这份报告,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填好时间,连同保险柜里的钱物一起送交省纪委,且同时向省委报告。这样,那些自从去年中纪委下来人调查王根宝的事之后,他收受的那些还不敢带回家的钱物,就算不上是受贿了。而此事只要冯乐权睁只眼闭只眼,自己到时再活动活动,省里面总会有些心照不宣的人替他说说话的,毕竟唇亡齿寒的事,谁都不愿发生。
徐有才,有才!真他妈的太有才了!!
忘了形的徐有才得意的骂了一声娘,又逐一琢磨起那些送钱送物的人来。
叶盛天,身价过亿,却从不见他有过大手笔,逢年过节就弄几个连小孩都看不上眼红包。这鬼东西,当年让他和李佑安合作,他还十分不乐意,生怕人家会占他便宜。如今,远洋赚了那么多钱,他还不知道感恩,仍然是这样淡淡长情。
有机会真要好好治治这个守财奴。
宋天雷,这个流氓,巧取豪夺,欺行霸市,他的钱不知道沾了多少血腥,晦气。要不是他跟惠民楼叫板,得罪了蒋先友,海宁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来,该死的王根宝也不该死了。
真的,做梦都想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哪天跟他的仇家火并一把,一命呜呼,免得日后他又惹出什么乱子来。
陈鑫鹏,一个口无遮拦,毫无心计的生意人。只知道他是李佑安从北京带来的朋友,至于他父亲是不是国务委员,那就不清楚了。总之,这些年,他在海宁,钱是没少赚。
阿弥陀佛!不管他是假公子还是真骗子,只希望他见好就收,赶紧回北京去,不要再在海宁招摇过市就好了。
李佑安,不错!此人为人低调又大气,是个关起门干大事的人。几年前,远洋低价从王庄村征得二百八十亩土地,他一次就送给自己两百万。前不久,剩余的两百亩土地一转手,他又送来三百万。这人不仅讲信誉,而且挺会办事,每次来就送张银行卡,除告诉自己密码外,里面多少他从来不说。他这样做,实际上就是为收卡人留了条‘不知情’的托词,给了条后路。还有,自己这些年累计收受的折合三千多万的钱物,都是通过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全部转到了移民M国的儿子帐户上。
如今,远洋的剩余土地都转手了,李佑安离移民去M国的日子不远了。
走吧,走得远远的,日后没人知道自己那三千万元钱物的下落了。
徐有才又打开音乐,走下办公桌。
“爷爷说的容易,早上起床哈啾,哈啾……”
徐有才‘哈啾哈啾’的又唱又跳又笑,跳着跳着就会想起远在国外的小孙女。
人要能活上五百岁那该多好啊!
这时,听到两声敲门声,徐有才立马一脸严肃,快步走到音响边关了音乐,然后又挪到门边,稍稍定了定神,朝猫眼里挤了一眼。
不巧,猪头似的‘一撮毛’正朝猫眼伸头过来,徐有才本能的一缩。
“哪位?”徐有才边问边轻轻拉开插销。
“徐书记,是我,小姚。”
徐有才又听听门外确实没多大动静,再打开门锁保险,把门拉开。
“坐吧。”
“表哥,估计就这几天,乔文慧就会把日记交出来。”姚副书记说道:“只是银行冻结的钱还需征得陈书记的同意,才能返还给乔文慧。”
“那陈安国怎么说?”
“陈书记说,按纪委办案程序办事,先见到王根宝的日记再说。”
徐有才走近窗户,看着眼前的纪委办公楼自语道:“这个陈安国,他想怎么样?”
姚副书记跟到徐有才身后,说道:“我看他也就这么说说,这人还不如王根宝,雷声大,雨点小,大会小会上说要拿这个开刀,抓那个动手术,弄来弄去,查的都是些没有靠山的小农之辈。”
“你还想他查谁?”徐有才回头瞥了一眼姚副书记,说道:“难道他象王根宝那样不知天高地厚,你就开心吗?”
徐有才很清楚眼前这个有点利益就六亲不认的表妹夫,他恨不得海宁天翻地覆就好,因为查得官员越大,越多,那他升迁的机会就越多。
“我是说陈安国并不可怕。”
“谁怕他了?搞清楚,这都是在做工作。”徐有才呵斥一声,又说道:“拿到日记,直接送我这来。”
“可乔文慧是不见兔子不放鹰,钱没到她手上,死活不肯交出日记。”
“这几天,你多跑几趟乔文慧家里,抓紧时间做她的工作。如果还不行,避开陈安国,先从纪委财务上直接把钱划给她。”
“这……”
“这什么!陈安国那里,我会找他谈。”
“那好。”
徐有才朝窗外指了指,问道:“他陈安国最近在忙些什么?”
“好象也没忙什么,该吃的吃,该拿的拿,该给人家办的事照样办。前不久,还给国土局的曼莉,下了任命她为局纪委副书记的批文。”姚副书记凑近徐有才耳边轻声说道:“恐怕冯乐权要将他的这个二手货,甩给陈安国了,呵呵!”
“哼,我当北京来了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不过也是凡夫俗子嘛!”
“是的,我几次见他在地下过道和一个流浪歌手唱歌呢。”
“哈哈哈,都是天涯寂寞人。”徐有才大笑道:“陈安国啊!陈安国!呆在北京陪老婆不好,非要来这里受罪。往后,你多带他去天子楼转转,也让宋天雷开化开化他。”
姚副书记当然知道,这是徐有才想拉陈安国上他的贼船。
“好。” 姚副书记怯怯的问“表哥,纪委办公楼什么时候拆掉重建?”
徐有才瞪了一眼姚副书记,骂道:“就为了建筑商送给你的那点钱,刚建不到两年的纪委办公楼,你就想拆,你还有点良心没有?”
“这不是大师说的嘛!”
“大师,大师,你一个政府官员,成天弄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干什么。”徐有才说道:“市委,纪委这不是相安无事了。”徐有才指着姚副书记说道:“看看你,脸上那撮毛也不修剪修剪,是不是也是大师说的啊!”
徐有才看着姚副书记说起话来,脸上几根一动一动的毛就不舒服,好象老鼠偷吃东西一样。
“天生的东西一定有用的。”
姚副书记摸到腮邦上,用两手指小心的搓了搓那几根毛,然后将揉搓在一起的毛线往下压了压,那几根毛就没那么张扬了。
“好好好,你留着,留着,让三岁小孩都知道你叫一撮毛。”
一撮毛,一撮毛,除了你,谁还敢叫。我看你还是一砣屎呢。
“好了,没事回去吧。”
姚副书记走后,徐有才又坐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听音乐。
“嘿咻!嘿咻!嘿咻!嘿咻! 爷爷加油,加油,我们一起来答数,12342234……”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徐有才‘噔’的一下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7:09:13 +0800 CST  
(3)荒唐,真是荒唐

“徐书记,政府大门又让群众围堵了。”
敲门进来的是秘书钟生钱。
“我当什么要紧事呢。” 徐有才正襟危坐,他从文件柜里随手抽出一份自己都不知猴年马月的文件,象模象样的在上面勾勾画画,他头也没抬的问:“又是哪来的?”
近年来,群体上访的事已司空见惯。
“王庄村的,好象来了不少人。”
一听是王庄村,徐有才先是一怔,然后丢下手中的笔,疾步走到窗前朝政府大院门口望去。
黑压压的人群涌动在大院门口,翻滚的乌云象随时都要砸下来似的。天白如同夜一般黑,路上行驶的汽车也亮起了灯。徐有才看不清人群中举着的横幅上写了什么,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写着‘党啊!政府啊!不要让你的人民生活在黑暗里’”
“这帮刁民,他们做的事就光明吗?有点钱就吃喝嫖赌,不思进取,没钱了,就乱搭乱建,天天指望着天上掉下馅饼。”徐有才又问:“今天他们又有什么目的?”
“前些天,因强拆受阻,政府拆迁办叫供电局把王庄村的电给断了。”
“荒唐,真是荒唐。”徐有才大叫起来:“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激化矛盾,不要激化矛盾,有些人就是不听。”徐有才说道:“稳定压倒一切,你赶紧通知供电局,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电给王庄村送过去。”徐有才一脸愁容的朝钟生钱摆摆手:“去吧,去吧。”
“好。”
窗外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开始稀稀拉拉,‘叮叮当当’的敲打着玻璃窗,一声一声,敲得徐有才心里直打寒颤。他坐立不安,又走到窗户边,抹了抹玻璃上的一层薄雾,朝外面望去。接连几道闪电,照得天地一片惨白,顷刻间,瓢泼大雨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越下越猛,忽明忽暗中,似有一双双质问的眼睛朝他盯过来。
谁来闹,他都可以理直气壮,唯独王庄村这么闹让他揪心。
这时,接访办主任又打进电话。
“徐书记,村民们吵着要见市里主要领导。”
“蒋市长呢?”
“蒋市长外出考察还没回来。”
这个蒋先友,自己点把火就溜之大吉了。
王庄村民聚众阻挠强拆的第二天,蒋先友就带着一班人马出去考察了,至今也没回来。今天若不是王庄村民来上访,徐有才根本不知道政府拆迁办让供电局把王庄村的电给停了。
事实上,蒋先友的真正用意就是想通过强拆,挑起王庄村跟徐有才之间的矛盾。这个,徐有才心里是很清楚的,因为当年王庄开发区党工委书记就是自己兼任的,而时任副市长的蒋先友对自己没能兼任到此职一直耿耿于怀。
两人就这样明争暗斗,直至徐有才当上市委书记,蒋先友做了市长,这争斗也未停歇过,甚至更加激烈,更加隐蔽。
“你告诉王庄村民,电马上就会给他们送去。”
“徐书记,不光是王庄村的事,开发区其他几个村也来人了,您能不能和他们说几句。”
“你就说我有事,不在。”徐有才指示道:“你们做好这三点,第一,收缴那条带煽动性的横幅。第二,王庄村民的要求合情合理,你们要做好耐心细致的劝说工作。第三,对其他无理取闹,不听劝说者,该强制的强制。”
徐有才‘啪’的挂了电话。
频频的闪电闪得徐有才头痛,眼不见为净,他索性拉上窗帘布。又听‘轰’的一声巨雷响,震得玻璃窗‘哐当哐当’响,同时也把徐有才写的那块‘运筹帷幄’的字匾震落下一角。字匾来回摇摆了几下,停了下来,仍斜挂在墙上。
徐有才正庆幸时,只听“哗啦”一声,字匾砸碎在地板上。
(4)内忧外患

暴雨一连下了几天,海宁宁江水位迅猛上涨,已超出安全警戒线位置。当海宁城有限的驻军和武警几乎全部拉上几十公里长的堤坝,严防死守堤坝安全时,因王庄村民上访引发的骚乱事件却在不断发生。
……
《共产党宣言》前面两段是这样写的:
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
自由民和奴隶,贵族和平民,领主和农奴,行会师傅和帮工,一句话,压迫者和被压迫者,始终处于相互对立的地位,进行不断的,有时隐蔽,有时公开的斗争,而每一次斗争的结局是整个社会受到革命改造或者斗争的各阶级同归于尽。
是的,不光在海宁,乃至整个国家,阶级矛盾日趋突显。当企事业高管拿着成百上千万年薪时,又有多少下岗工人在街头巷尾靠给人缝衣纳鞋赚钱养家糊口。当贼官醉生梦死,尽情挥霍公款时,又有多少农民在锄禾日当午。当私营业主追求利润最大化的时,又有多少劳动者在透支健康和生命。当地产商和暴发户的钱足以为其几代建造华丽宫殿时,又有多少人这辈子注定要成为房奴。当北京,上海,深圳等大城市大兴贵族学校时,又有多少孩子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上课。当高官在为自己昏庸无能的子女谋取职位时,又伤害了多少有志青年的心。当体面的城市高铁象一匹匹脱僵的野马疯狂的赶超世界先进水平时,贫困地区又有多少人民还在过着刀耕火种,手磨豆腐的生活。当得了一些实惠的专家,学者,教授抛出这样那样的盛世理论麻痹当权者时,国家却处在内忧外患之中……
如果国家不能有效调和阶级矛盾,阶级斗争就是历史的必然。国家因此动荡不安时,霸权主义国家就会找各种借口乘虚而入。
内忧外患!!!
敢问一句,你是在为这个国家添砖加瓦,还是在挖这个国家的墙角呢?
国家兴亡,大家都有责任。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7:09:51 +0800 CST  
(5)表明身份

岳震虎几天前就接到陈安国的通报,乔文慧和姚副书记已达成口头协议,用日记换取她被纪委扣留的钱。虽然陈安国没签字同意解冻那笔钱,但谁都不能保证姚副书记就不会另辟渠道筹措这笔钱,私下完成他与乔文慧的这桩交易。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阻止姚副书记和乔文慧在近期晤面。
为此,陈安国将姚副书记抽调到自己分管的抗洪抢险指挥部,同时,他给所有干部下了二十四小时都不得擅离职守的死命令。经调查组商议决定,在姚副书记无法分身出来接触乔文慧的几天内,由岳震虎适时直接向乔文慧表明身份,劝阻她把日记交给姚副书记。
周六上午,暴雨终究是停了。
岳震虎再次来到乔文慧家中,不巧,乔文慧却不在,听她儿子明明说,母亲一早就去陵园祭奠父亲去了。
今天既不是祭祀的日子,也不是王根宝遭遇不测的纪念日,平白无故的,乔文慧不带上儿子去丈夫的墓地祭祀,这就有一个可能,她不管自己丈夫的案子是否有冤情,为了儿子的前程,她要向亡灵作最后倾诉,之后,便把日记交给姚副书记。
岳震虎眉头紧皱,今天,一定要等到乔文慧回来。
“明明,找副球拍陪老师打打球。”
在学校,岳震虎是明明的体育老师。
“好。”
岳震虎疾步走到屋外球场上,电话联系上周世坤,并要他转告陈安国盯紧姚副书记。
中午时分,乔文慧回来了,当她看到明明正和岳震虎打着网球时,并没有立即上前去喊他俩,而是一脸欣慰的驻足在一旁观望着。自丈夫去世后,乔文慧从没见过自己儿子这样放松过。而眼前这个有事没事总要找点理由往自己家里跑,令她有些反感的杜老师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妈妈。”
随着明明的一声叫喊,乔文慧这才走近岳震虎。
“谢谢你,杜老师。”
乔文慧声音有些嘶哑,眼睛些许红肿,显然她是在陵园大哭过一场。
“乔校长,您若不介意,我会经常来的。”岳震虎将球拍交给了迎过来的明明 “休息一下,我和校长谈点事。”
“嗯。”
明明走开后,乔文慧说道:“你有空能来陪明明,我很乐意,只是作为一名新来的教师,你还要多化点心思用在教学上。说吧,找我什么事?”
从乔文慧婉转的话语中,岳震虎能听出她可能是误解了自己,以为他经常来她家的目的是同她拉关系,走点后门办些私事。
“乔校长,我觉得您应该回学校去。明明看到您天天这样郁郁寡欢,他的心情也很难好起来。”
“等这几天我处理好自己的一些事,我会考虑的。”
“这事,您要慎重处理才好。”岳震虎直接接过话题,并朝四下看了看,见周边没有闲人,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就这几天,您会把日记交给纪委姚副书记。”
乔文慧一脸诧异,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您不能把日记交给姚副书记。”岳震虎边走边说:“既然您坚信王书记遭遇车祸,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案,那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
这绝对是个知情人,乔文慧惊愕的望着岳震虎,许久她才说道:“等什么?等组织上派人来调查老王的案子吗?如果不是这本日记,我一直相信老王个好干部,相信省纪委就是组织,相信自己还是一个坚持真理的人。为了这本日记,我苦苦挣扎了一年,我……”乔文慧欲言又止,转而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乔文慧虽没把想说的话说完,但从她连用的三个‘相信’可以探知,王根宝本人确实存在违纪问题。另外,作为上级组织的省纪委可能没有履行好职责,将她反映的情况泄露出去,换句话说,可能就是冯乐权将有关日记的事告诉了徐有才。还有,对看过日记的乔文慧来说,她最希望的是查清事情真相,然而,在一个个现实面前,她似乎又心灰意冷,开始动摇了。
岳震虎稍作思考,说道:“中纪委正在暗中调查王书记一案,我也是其中调查人员之一。”
“哼!”乔文慧从鼻缝里挤出一声,冷冷笑道:“去年就有自称中纪委的人找过我,也说是调查老王的案子,结果呢,他们除了要我交出日记,又查过谁呢!还有,海宁新任的纪委书记,不也是中纪委下来的吗,他过问过这件事吗?”
显然,乔文慧不但不相信岳震虎,甚至怀疑去年找她的人是不是中纪委的。
“组织公开任命,与中纪委派人下来暗中查案是两回事。”岳震虎之所以这么回答,是不想这么早暴露自己和陈安国有联系,他直接提到乔文慧那封闪烁其辞的信,探问道“乔校长,您写给中纪委的信,我看过。我们知道你有苦衷,却不知道你想揭露谁,又想保护谁?”
“我还敢揭露谁呢?自我向省纪委反映情况后,我连去北京的火车都上不了,还指望那封信能原封不动的顺利寄达中纪委吗!”
乔文慧几次想进京上访,但都不成功,原因是市维稳办的人已盯紧了她,明处暗处阻挠她去北京。所以,乔文慧就一直怀疑是有人截留了自己的信件,然后又冒充中纪委的人来找她要日记。
“去年中纪委就是接到你的信后,才组成调查组来海宁的。”岳震虎继续说道:“你提到的那本日记不仅仅是证据,可能也是一个重要线索。遗憾的是,你当时没有提供给他们。”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我现在只想要回市纪委扣留的钱。”
“您真认为姚副书记是代表市纪委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您,你要交出的日记最终会转交到徐有才那里。”
“只要能要回自己的钱,至于得到日记的是组织还是个人,是为了查案还是毁灭证据,对我来说已无所谓了。”乔文慧有些激动的说道:“老王有冤,我也很苦,可我别无选择。”
“您错了,既然中纪委着手在查这个案子,如果王书记确有问题,你那笔钱同样会被追缴回去。”岳震虎说道:“乔校长,您是个明事理的人,应该清楚此时您把日记给了姚副书记,我们就少了一个有力证据,反之,如果我们能看到日记,从中掌握一些线索,至少在调查过程中我们会少走一些弯路。”
“仅凭你几句话,我真的很难相信你。”乔文慧看了看手表,止步说道:“对不起,杜老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去做饭了。”
“行。”岳震虎最后说道:“乔校长,不管您是否相信我,我还是劝你不要把日记交给姚副书记。还有,我的真实身份和今天我们所谈的话,希望您不要告诉任何人。”
“日记的事,我自己会思量。其他的,你就尽管放心。”乔文慧疑惑的再看了看岳震虎,也叮嘱道:“我也希望你不要过多的去问明明,他所知道的那事,就是一场意外车祸,不然,他的心情会更加糟糕。”
“好。”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7:10:36 +0800 CST  
(6)断臂行动

岳震虎从教工楼院出来,又去滨海公园找赵太平。此之前,赵太平已告诉他,李佑安又去滨海公园坐了,他在那里蹲守。
岳震虎上车就问:“有情况吗?”
“没有,这呆子越来越呆了,一早坐到现在,连午饭都不想吃了。”
“我们太被动了!”
“是啊!如果李佑安就此断绝了和上线的联系,我们这样整天盯着他,也无济于事,最终还是要抓他提审。我看,是不是给北京打个报告,说明一下晚抓不如早抓,以防他脱逃。”
“报告要打,但不是这个报告。这几天,我一直在酝酿一个行动计划,只是这个计划代价大,有争议,还有许多不确定因素,怕是不可行。”
“先说来听听。”
“断臂行动。”
断臂行动,由北京派遣一名特工折断李佑安的手臂,在他手术时,将装有窃听器的接骨板秘密安放进他手臂里,待李佑安一期手术出院后,再引蛇出洞,由军方在某地大规模集结部队,营造出有重大军事活动的假象,此时,受制于M国这家间谍机构的李佑安为刺探情报,就有可能再联系他的上线。
岳震虎之所以说有争议,是考虑到折断李佑安的手臂多少还有些不人道,且一旦行动泄露失败,会给一向以人权问题压制我们的M国一个攻击我们的借口。
其实,M国和美国一样,都是一丘之貉。
拿美国来说,这个自私自利的国家是最不配谈人权的。二战期间,这个国家为报复日本人偷袭珍珠港,分别在广岛和长崎投下两颗原子弹,造成几十万平民伤亡,这场人间惨剧无异于恐怖袭击。如果说当时,有人还能以迫使日本投降,促进世界早日和平为美国辩护的话,那谁又能为其今天的所作所为解释呢?朝鲜战争,越南战争,入侵格林纳达,入侵巴拿马,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利比亚战争,这些都是美国自二战结束以来所干过的。
下一步,这个魔抓将伸向亚太,遏制中国。
永远不要相信这个满世界架起机关枪煽风点火的国家,会给世界带来和平和好运!也永远不要相信这个默许伊拉克人将前总统萨达姆绞死的国家,会有多么文明和人道!更不相信这个在抓到‘911事件’疑犯拉登时,审都不用审就直接击毙的国家,会真正关心别的国家人的权力。
美国一面口口声声“我佛慈悲”,一面手举屠刀杀人放火,疯狂的掠夺这个世界。
赵太平问岳震虎:“面对敌人,你第一想到的是人道,还是消灭?”
“当然是消灭。”
“所以,这就没什么可争议的。李佑安背叛自己的祖国,已走到人民的反面,是敌人。”
这时,李佑安从公园出来,驾车沿滨海路行驶一小段,便拐进一条单行巷路。赵太平并没有紧随跟进去,因为他知道,李佑安会经常这样变换行车路线来进行反跟踪。
李佑安行踪诡秘,这就是行动计划中的一个不定因素。
还有,李佑安骨折后,他会选择哪家医院手术?医生给他使用接骨板的材质,型号呢?这些,岳震虎都要考虑,因为事先要将装有窃听器的接骨板掉换医生准备给李佑安使用的接骨板,这就要求两者的材质,型号相吻合,才不会引起怀疑。
赵太平说道:“想让这些不定因素定下来,不难。可以直接由北京出面,通过相关部门授意手术医生完成这项任务。”
岳震虎说道:“知道的人太多,恐怕节外生枝。还有,我最担心的是,如果我们万事俱备,而李佑安始终不和上线联系呢?”
“总归还是个计划,先报告上去再说。”
岳震虎点点头。
很快,赵太平把车直接开到单行巷路出口,不出所料,李佑安刚好出来。
“和叶梅勾搭的差不多了吧?”
“你就想些勾勾搭搭的事。一个挂名的荣誉校长哪会经常在学校,我仅在开学那天见过她一次。”岳震虎指指李佑安驶远的汽车,说道:“跟上。”
“想见她,就找点理由。”赵太平不近不远的跟着李佑安的车,问道:“要不要我给你出个主意?”
“说吧。”
听赵太平说完,岳震虎直摇头:“不行,太麻烦。”
原来赵太平的这个主意,就是演一出双簧戏,由他有意碰刮叶梅的汽车,然后由假装乘客的岳震虎充当和事佬取得她的信任。
“想简单,你也直接向叶梅表明身份,让她去揭自己父亲的老底。”
赵太平显然是在说反话,毕竟叶梅还年轻,考虑事情肯定不如乔文慧那样老道,且出于亲情,不见得她会将自己父亲那些不可告人的事说出来。
岳震虎犹豫之时,赵太平又说道:“君子你当,小人我做,这戏你还不好唱吗!”
“以后呢?”
“给你介绍老婆,难道还要帮你生儿子不成,以后自己看着办。”
“妈个疤子。”

(7)无题

连日来,广大军民众志成城奋勇抢险,最终保住了宁江堤坝的安全。随着洪水退却,抗洪部队陆续撤离堤坝。
很快,海宁骚乱事件就得以平息。
一番大扫除,两场庆功会开完之后,富人还是过富人的日子,穷人还是过穷人的日子,光棍还是照旧打光棍。有多少人会去想,如果洪水泛滥,骚乱升级,这个城市会是什么样子?如果海宁乱了,其他省市也跟着乱了,国家会成什么样子?如果国家发生动乱,周边国家乘机挑起事端,内乱外战同时拉响警报,生活在这个国家里的人民会是什么样子?
国家在一心谋求发展时,却忽视了教育自己的人民怎么去爱护国家。
人民是谁?是普通百姓,也是大小官员,是穷人,也是富人,是成人,也是孩子,正如田参谋所说,那些标榜为人民公仆,优秀企业家,慈善家的贪官,奸商,地痞流氓,他们也是人民。
人民在建设自己的国家,国家也掌控在人民自己手里。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7:11:12 +0800 CST  
(8)爱江山,更爱美人

纪委姚副书记仍一个劲的往乔文慧家里跑,显然,乔文慧还没有把日记交给他。
星期天,冯乐权应徐有才之邀,正前往海宁打高尔夫球。此趟出行,他也格外低调,一部车子,一个司机,与其说他是接受徐有才的邀请,还不如说他十分想见曼莉。
天意!天意啊!
冯乐权想起又白又嫩还骚的曼莉,兴奋得暗叫起来。在他的看来,本来只要随便弄个科长给曼莉过过官隐,就足以把先前两人缠绵不清的关系扯平的,却不想国土局直接给她报批了局纪委副书记。
现在算算,还是没有扯平,冯乐权觉得曼莉又欠他的。
唉!这骚货不象关芝琳,象巩莉也行嘛!偏偏就要象自己的儿媳妇!不行,不行,那事干不得,且不说自己足以做这女人的父亲,还有一旦干了那事,要是传进自己泼辣又多疑的老婆耳朵里,她会怎么想?平时,自己对儿媳妇好点,本来很正常,但她总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时不时还酸溜溜的朝自己翻几下白眼。
冯乐权想起老婆给自己的白眼直打寒碜,暂且打消了对曼莉的非分之想。
汽车不紧不慢的行驶在高速路上,车外山河锦绣,车内香水味和着音乐熏得冯乐权是迷迷糊糊。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啊!西边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一曲《爱江山,更爱美人》又听得冯乐权热血沸腾,浑身是胆,他似乎闻到了曼莉身上撩人的香气,看到了她那雪白的肌肤,甚至还听见她娇滴滴的叫喊……
冯乐权在半梦半醒中,和曼莉吃起了烛光晚餐。
浪漫,情调,激情,这些深藏于每个男人骨子里的情怀,此刻,也正在冯乐权的梦中演绎着。
窗外月色迷人,屋里烛光跳跃。冯乐权和曼莉,这一老一少时而推杯换盏,时而轻歌曼舞,时而又情意绵绵,好不和谐。当曼莉优雅的抛光身上每一件衣裢,泥鳅般的钻进冯乐权怀中时,身着中山装,风纪扣依然紧锁的冯乐权浑身燥热无比,他连着吞咽两下口水,干瘪突起的喉结在他那满是褶皱的皮肤下打滚。
“曼莉,曼莉,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冯乐权边叫边推,生气道:“曼莉啊!你已是纪检干部了。”
冯乐权梦中的这句官腔,好似男欢女爱时一不小心放出的一个屁,打得兴致中的曼莉是两眼泪汪汪。蔓莉这光着身子一哭,温柔且多情,令冯乐权又爱又怜,他又拉过蔓莉的手连声说着‘对不起’
平日里看似坐怀不乱的冯乐权,一进梦中就全乱套了,只不过这乱得还有些含蓄,含蓄得象是蔓莉在强奸他。
很快,半推半就的冯乐权就让蔓莉扒了个精光,任由她摆布。
正当冯乐权快马加鞭要入意境时,突然,房门‘哐’的一声响,闯进几个人。冯乐权乍看来人,大惊失色,急忙推开还压在自己身上‘嗷嗷’直叫专心做事的女人。冯乐权翻身下床找寻衣物,慌乱中,又感觉身下那条与生俱来的老家伙,找不着北的乱射了一通,确切点说,是滑出来的,再确切点,那就是从冯乐权那条半软不硬的老家伙管道里滴下来的。之后,这条抬不起头的老家伙便让冯乐权胡乱扯来的女人胸罩给罩住了。
“啧啧啧,作孽啊!”
一个熟悉的老女人的声音,听得冯乐权是头皮直发麻。
“陈书记,您是北京下来的,这事,您要替我作主啊!”老女人带着哭腔,激动的说道:“我早就察觉他不对劲了,想不到这老东西,今天,今天,今天真的搞到自己儿媳妇身上了。”
“你别在这瞎说。”冯乐权耷拉着脑袋呵斥了一声。
“我瞎说?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她是谁?”
冯乐权朝床上吓得不知所措的女人瞄了一眼。
“爸。”
床上的女人朝冯乐权喊了一声,便掩面嚎啕大哭起来。此刻,冯乐权头都听大了,他鼓足勇气再朝门口看去,门口站着的老女人是他老婆,她身边站着陈安国,后面还跟着两人,一个是曼莉,另一个象是国土局局长,又有点象是徐有才,这一男一女正诡秘的对他嘲笑着。
象是国土局长的人一开口,却发出徐有才的声音:“老冯啊!都说你老实,老实也不能这么搞嘛!”
冯乐权的这个怪梦,最终被汽车连续跳过减速带的颤动声搅醒了,他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定了定神,又朝车窗外探去,汽车已进了海宁高速收费站。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7:12:00 +0800 CST  
(9)将门虎子

上午打球,冯乐权一直是心不在焉,他在庆幸那不堪入目的梦境没有真的发生自己身上的同时,也对徐有才自作主张把曼莉叫来陪自己打球感到不悦。曼莉来了也就算了,反正自己规规距距打完球就打道回府,可是偏偏有重大违纪嫌疑的谢久安也来了,这算什么,猫和老鼠还是蛇鼠一窝?
从事纪检工作大半辈子,查办过大大小小,形形色色案件的冯乐权,对黑狗吃肉白狗当差的事也见得多了,所以他一直保持着这份警惕。
冯乐权双手握杆,调整着站姿,准备击球时,又瞄见不远处徐有才和谢久安在窃语,这不禁让他联想起王根宝日记一事。
这本日记,冯乐权虽没看过,但据去年乔文慧向他反映,说谢久安有严重违法乱纪问题。谢久安有没有问题不关他多少事,但徐有才若有问题,他就脱不了干系了,因为在一次酒晏上,是他把乔文慧到省纪委反映的情况透露给徐有才的。想想先前,徐有才为了这本日记,让市纪委扣留乔文慧合法财产,再看看今天,他与谢久安鬼头鬼脑的样子,说不定两人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冯书记,击球啊!”
听到曼莉嗲声嗲气的一喊,且‘啊’的声音拖得老长,冯乐权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随即一杆子下去,连球带土一同抛撒到了空中。
接待冯乐权的午晏安排在天子楼七楼。
七楼,宋天雷的私人会所。这里装修奢华,浓缩了天子楼所有经营项目,餐厅,客房,洒吧,KTV,按摩洗浴一应具有,甚至还配备了专供优雅人士享用的钢琴房。这个楼层从来不对外开放,偶见进出往来人士非富即贵,如同‘7’这个数字一样,极端且又神秘。这里冷清时,每天就两三个服务员在搞卫生,一旦热闹起来,声色犬马,通宵达旦。用宋天雷的话说,不管他娘的上来的官有多大,有多么体面,没有几个能干干净净走下去的。
九九八十一案在身,身价过亿的宋天雷,自知罪孽深重,为保全自己,套牢被他腐蚀的各级官员,有朝一日为他所用,他在七楼的旮旮旯旯,明装暗设了许多摄像头和窃听器,并用酒色财物诱使这些官员原形毕露,丑态百出。而每次狂欢之后,宋天雷都要亲自欣赏自己导演的大戏,每每看到精彩之处,他一面大骂‘狗官’,一面沾沾自喜。
利令智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总有一些被宋天雷骂着‘狗官’的官往里面钻,昨天丢两个包子,今天哑口无声,明晚给个女人,后天黑白不分,一步一步,直至昧着良心替恶人说话办事。
中午时分,陈安国同姚副书记赶到天子楼七楼赴宴。
餐厅沙发上坐着钟生钱,宋天雷,还有一个白白胖胖又矮矮的中年人正津津有味的看电视。陈安国似曾见过中年人,可一时又记不起是在哪里。见陈安国进来,钟生钱和宋天雷忙起身招呼,两人你吹我捧的和陈安国寒暄了几句,宋天雷向仍坐着的中年人介绍陈安国:“小宇,认识一下,纪委陈书纪。”
“哦。”中年人头也没抬,只是漫不经心的放下二郎腿应了一声,他顺手抓起电视遥控将‘Ten end’画面切换掉了。宋天雷正要介绍中年人,只听中年人‘嘎嘎嘎,嘎’叫了几声,接着象一只张开翅膀的大肥鸭似的懒懒伸了个腰。
“嘿嘿!”宋天雷是笑似哭,用手拍拍中年人的肩朝陈安国连道两声:“这是唐总,唐总。”
“哼!”中年人将宋天雷的手一甩:“米总,该点菜吃饭了。”中年人说完将遥控朝茶几上一扔,认真的生起气来。
唐总,米总,估计二人是刚才看唐老鸭和米老鼠着魔了。
“呵呵,两位老总都很风趣。”钟生钱打个圆场,上前半步接着介绍中年人:“陈书记,姚书记,这位是陈总。”
“对对对,陈总,陈总。”宋天雷继续招呼道:“两位书记,请坐!请坐!”
陈安国坐了下来,掏出红塔山,递给中年人一支。中年人瞟了一眼烟盒,一手插进衣兜,摸出一根褐色雪茄在陈安国面前一晃一停,表示抽自己的,而后把烟斜叨到嘴里,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陈总在哪发财?”陈安国为中年人点上雪茄。
“哦,海宁做点小本生意。”中年人说完,又吐起烟圈来。
“陈总是北京人。”宋天雷插话道:“老爷子,说不定陈书纪还认识呢。”
“令尊是?”
“离休好几年的人了,就不提他了。”
见中年人不肯说,陈安国把头偏向宋天雷。
“好象他娘的是什么?什么国家委员长,是吧?”
“国务委员。”中年人冲宋天雷回应一句:“你他娘的不懂,就别瞎说。”
“嘿嘿!”宋天雷笑道:“他娘的委员不带长,放屁都不响,我不也是政协委员嘛,吊用!”
中年人狠狠瞪了一眼宋天雷,又继续玩他的烟圈儿。
“难怪陈总气宇不凡,将门虎子!将门虎子!”陈安国看了一下手表,又问钟生钱:“钟秘书,徐书记和冯书记呢?”
“两位书记刚打完球,马上就到,我们先点菜。”钟生钱招呼服务员:“点菜。”
宋天雷叫道:“弄份海参,要大盘的。”
“呵呵,又是海参。”钟生钱翻着菜谱,随口一句:“那东西吃多了坏事。”
“哈哈哈!”宋天雷大笑,指着钟生钱说道:“八一那天,你不都尽干好事了嘛!”宋天雷转而又对陈安国说道:“这家伙,厉害,搞得小姐事后找我加工资。”
“那天喝高了,糊涂,糊涂。”
“我看你一点都不糊涂,前前后后,进进出出,花样还挺多的嘛。”
“呵呵!”姚副书记指了指沉默不语的陈安国,对宋天雷说道:“宋总,打住,打住。”
听宋天雷说‘八一那天’,陈安国突然想起李佑安八月一日聚会时的那段视频,里面还没查明身份的陈鑫鹏很象眼前这个中年人,且都是北京人。让陈安国疑惑的是,刚才宋天雷叫他‘小宇’。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7:12:37 +0800 CST  
(10)借刀杀人

午宴进行到一半,谢久安把还在拼命陪酒的宋天雷叫了出来。
“安哥,有事?”
“今天纪委陈书记来,你有什么表示?”
“吃好,喝好,玩好,还表示什么!”宋天雷扯起嗓门:“你们当官的怕他,我雷公不求他。”
“嚷什么!”谢久安看看廊道里来回穿梭的服务员,冲宋天雷呵斥一声,说道:“去你办公室。”
谢久安一进宋天雷的办公室,一番扫视,接着‘啪啪’几下将门口墙壁的空气开关全部打下。
宋天雷‘呃’的打了一下嗝,借点酒劲指了指谢久安:“安哥,你不相信兄弟”
“我警告你,别人前人后的跟我称兄道弟。”谢久安冷冷说道:“还有,你那尾巴最好也夹紧一点,不然,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弄你进去。”
“安哥,哦,谢——谢局,你太不仗义了。”宋天雷往沙发上一倒,嘴里嘀咕着:“不错,没有谢局,不,不——对,是安哥,安哥的关照,我雷公也混不到今天。”宋天雷抬抬手臂,似指非指的在谢久安眼前一晃,又重重一巴掌拍打在沙发上:“我雷公什么人?为朋友——为兄弟,两肋插刀——牢底坐穿的事,干过。可你他娘的,算什么兄弟,说翻脸——就翻脸了。”
“宋天雷,你什么斤两,我清楚,就别装什么酒疯了。告诉你,王根宝死后,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这船翻了,第一个拉上断头台的就是你。”
“那第二个呢?”宋天雷蛮不在乎的问。
“我,满意吧!”
“嘿嘿,嘿嘿嘿。削掉我雷公三个脑袋,我不会喊冤,可你安哥不能死,你死了,我那帮弟兄谁罩着。”
“你他妈的成天口无遮拦,还不知道天高地厚。”谢久安一把揪起宋天雷吼道:“若不是你和惠民楼较劲,点的这把火,海宁哪来这么多事。”
“我点火?”宋天雷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说道:“他娘的蒋先友洗钱,影响老子的生意。”
“不自量力,你斗得过身为市长的蒋先友?这个笑面虎,徐有才都怯他三分。”谢久安将宋天雷一推,坐了下来说道:“去年,你举报的那几个干部,都是蒋先友一手提拔的。”
“不就查了他娘的几个喽罗吗,我还想,王根宝要是连蒋先友一锅端了,那我这老板做得不比叶盛天还大嘛!”
当初,宋天雷对惠民楼长期低价经营,影响自己的生意感到不满。为除掉这家后台老板是蒋先友的竞争对手,他让手下专事搜集频繁出入惠民楼的官员违法乱纪的证据,之后匿名举报给市纪委,说这些官员隔三差五就在惠民楼吃喝嫖赌。最后受处理的那些官员当中,有的还因在惠民楼虚开增值税发票涉嫌贪污而被双规,惠民楼也因此停业整改。
“你这把火没把蒋先友烧死,却惹到自己身上了。蒋先友至今都以为是徐有才跟他过不去,指使王根宝去查的。”
“是啊,论说,想至王根宝于死地的应该是蒋先友才对?”
“蒋先友,阴险啊!”谢久安感叹道:“他不敢和徐有才对着干,就找知情人到市纪委和检查院举报我。”
“你?”宋天雷立马紧张起来,他很清楚,谢久安一倒台,自己离受刑的日子也不远了。
“王根宝查到我在陈鑫鹏公司的股份后,就查不下去了。”
“因为他爹是国务委员?”宋天雷插进一句。
“不,是把徐有才扯进来了。”
“我以为他娘的蒋先友有多聪明,想扳倒徐有才,找谁不行?偏要找和徐有才穿一个裤筒的王根宝。”
“你懂个屁!”谢久安骂了一句,说道:“不错,那些调查我的材料在王根宝向徐有才汇报时,都让徐有才给压了下来。蒋先友见我没什么事,就开始借刀杀人了。他又指使人到省纪委举报王根宝渎职,还捕风捉影的说他在任招商局长期间行贿受贿。”
市纪委可以查时任公安副局长的谢久安,但身为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的王根宝只能由省纪委去查。
“既是捕风捉影,那王根宝还怕什么?”
“王根宝不怕,那你怕吗?徐有才怕吗?”谢久安说道:“我也怕,王根宝查了我三个月,他什么事不知道。这个蒋先友为的就是想通过王根宝之口,把我和徐有才的事全部捅出来。”
“冯乐权是徐有才多年的同学,王根宝这事,他还能认真?”
“那乡巴佬,关键时刻连跟他好的女人都想脱手,你能指望他。”
洒晏上,宋天雷确实看到冯乐权坚持让曼莉坐陈安国身旁。
“想不到这把火真烧到自己头上了。”宋天雷说完,又疑惑的偷看了谢久安一眼,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抓抓放放,诈唬了自己二十几年的公安兄弟说的话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不定又是他想达到什么目的,来骗自己,所以他又问道:“安哥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就是公安部长的电话打进海宁,我也一清二楚。”
奶奶的,难怪十年前自己躲在好几年都没人拉屎的茅坑里,都让他逮着了,原来是自己当时用‘大哥大’联络手下弟兄时,让他监听到了。事后,那个倒霉的弟兄也险些让他给砍了,最后结果是那可怜的弟兄自裁半截舌头以示谢罪,此事才算了结。
“这火也不知何时才能灭。”谢久安有气无力的叹道:“这看似太平的日子,连危险在哪里都不知道,揪心啊!”
“王根宝死了,这火不就灭得差不多了。”
“问题是陈安国来了,还有王根宝那本日记,指名道姓的说我违法乱纪。”谢久安站了起来,说道:“你准备点钱,等午晏结束,你单独找陈安国坐坐,探探他的底。”
“我和陈安国交情不深,行得通吗?”
“上个月陈安国住进市委宿舍楼了,你就以添点家什什么的为借口。我就不信,北京的官就不喜欢钱。”谢久安刚走两步,转身又说道:“你不是恨不得火烧惠民楼嘛,既然这把点起来了,那就玩大点,不能让蒋先友借了刀杀了人,现在又想隔岸观火。你可以跟陈安国多说点惠民楼的事,如果陈安国真是上面派来查案的,也让他盯盯蒋先友那伙人。”
午晏一结束,冯乐权害怕自己和曼莉发生扯扯又不平的事,他赶紧下楼去,头也没回,钻进车里一溜烟的跑了。可怜有些醉意的曼莉,在找不着冯乐权后,又满楼道的喊:“陈书记,陈书记”她哪知道陈安国已让宋天雷连请带拉的进了一间密室。钟生钱和姚副书记在送走徐有才,谢久安后,两人等不得还停留在二十层的电梯下来,就连蹦带跳的从楼梯口折回七楼,想必是二人又多吃了几根海参,急着要干糊涂事了。
将门虎子哪去了?不慌,陈总自有品味,独自一人叨着雪茄玩了几下斯洛克便倒在沙发做美梦了。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7:13:13 +0800 CST  
第六章
(1)投缘

当晚,陈安国就联系上岳震虎,通过调取李佑安八一聚会视频辨认后,这个宋天雷称之为‘小宇’,其父亲是国务委员的中年人确是陈鑫鹏。至于他在海宁做什么生意,酒晏上没有谁谈到,宋天雷也只说他是自己的一个长住房客,之所以走得这么近,完全是因为投缘。
说投缘,没那么简单,因为从聚会视频中,可以分析出他们的联系是有机的,那次聚会,叶盛天虽没到堂,但要知道天子楼是盛天集团的子公司,而远洋又是该集团的合作伙伴,因为这层关系,所以宋天雷可能就是通过叶盛天或李估安的引见,早就认识陈鑫鹏。
他们怎么认识不重要,关键是宋天雷如此遮遮掩掩,又为那般?还有,陈鑫鹏在海宁真的是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玩乐吗?不定这个和李佑安是朋友的高干子弟就涉嫌96泄密一案。疑问摆在了大家面前,要想解开谜团,只有核查陈鑫鹏的真实身份和加紧对其侦察。
很快,有关查清陈鑫鹏身份的请示,连同岳震虎的断臂行动计划报告一同传往了北京。

(2)他真逗

这天下午,赵太平见宋天雷和陈鑫鹏没什么异常举动,就在天子楼泡了个澡,之后又去附近商场买了一套西服换上。五点左右,司机小张交完班,赵太平便开着车去海宁一中接岳震虎。
很快,岳震虎就上了赵太平的车。
“帽子呢?”岳震虎十分震惊的问。
赵太平拉着衣边抖了几下,神气道:“讲点品味。”
“呵,难怪,穿西装了。”
“刚买的,八百块。”赵太平打着手势说道:“为了你,我可花了血本,这戏能不能演好,还要看你的了。”
“哦。”岳震虎应了一声,见路边有家花店,说道:“靠边停停。”
“这么冲动,就想送花?”
“先停停。”
赵太平停下车,见岳震虎果真进了花店,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恐怕这戏难唱啊!”
岳震虎并没有买花,他坐回车上,就在赵太平胸面前忙乎了两下,然后说道:“开车。”
赵太平瞧瞧自己胸前,“呵呵呵”的瘪嘴笑道:“你真逗。”
“你更逗。”岳震虎也笑道:“为了我,你他妈的自己搞得跟新郎官似的。”
“呵呵。”赵太平边笑边把印有 ‘新郎官’的胸花取下。
到了远洋集团门口,岳震虎叮嘱周世坤继续蹲守李佑安,自己则和赵太平在不远处的一个路口守候叶梅。
六点时分,叶梅下班开车驶出远洋,很快就经过路口朝城区方向开去,赵太平尾随其后。此时,正值下班高峰,车越往城区钻,就越加拥堵,路口也多了。红绿灯下,浩荡的人流车流如同一股股有待放闸的水流,闸门一开,水流一泄而过,闸门关上,很快又汇聚成一股股新的水流。
赵太平一路压在叶梅的跑车后面,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伺机寻找与之刮碰的机会。
“你这是在护送叶梅回家吧!”岳震虎说道。
“想制造点麻烦,很简单,我只要轻轻的,轻轻的,顶她一下屁股,不等她报警,路上巡逻交警立马就到。”赵太平绘声绘色:“不过,我不喜欢这么干。我要玩刺激的,要从她前面慢慢的,慢慢的,插进去,要让她心惊肉跳。”
“再要,你就变态了,要去顶火车,搞坦克了。”岳震虎提醒道:“这不是你跟世坤说下流故事,你给我悠着点,前面可是辆几百万的跑车,专案经费全部搭进去都不够赔。”
“呵呵。”赵太平仍一脸坏笑的过着嘴瘾:“放心吧,我不痛不痒的擦她一下,就交给你。还有,等下交警来处理,你就只管做好人。”
赵太平一边说,一边眼疾手快的将车变更到了车流动稍快点的左车道上,在并行超过叶梅的跑车后,他又紧盯后视镜,先是慢慢朝叶梅前方挤压,见前车拉开距离,他猛的右甩一把方向,车子直接碰擦到叶梅的跑车。
赵太平没有停车,而是放慢车速继续往前开,不时还有意制造点路障,来影响其他车辆畅行,为的就是让叶梅追上自己。很快,叶梅就追了上来,把车挡在赵太平前面停下。
见叶梅下车走来,赵太平抓紧时间照了一下车内后视镜,臭美了一下。
“师傅,你撞到我车了。”
“我撞你车?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赵太平色眯眯的盯着叶梅看。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7:14:38 +0800 CST  
“要不,你自己下来看看吧。”
赵太平下车装模作样的查看了一下,不但不承认是自己撞的,还倒打一耙,说是叶梅的车撞了自己的车,反要她赔他的损失。如果不是演戏,这等不平事,加上赵太平南霸天似的嘴脸,还有他那比演员还要演员的演技,岳震虎都想下去揍他。
就在两人争执时,一辆闪着警灯的摩托车嘎然停下,下来一个象从非洲毛里求斯调度来的交警,肩章上挂着的步话机还在‘噼啪噼啪’的响。
“怎么回事?”交警询问。
赵太平和叶梅几乎是同时指了指对方:“他(她)撞到我车了。”
“还想跑掉。”叶梅理直气壮的补充一句。
交警板着脸,朝两人各瞄了一眼,似乎在判断谁更象撒谎的人,见两人一个急得要掉眼泪,一个争得面红耳赤,难下定论,然后在两车间呈‘S’形的沿车查看,出租车右车尾凹陷,跑车左前保险扛有擦痕,小事一桩,搞定。
“若是她撞了你,你跑什么?”交警质问赵太平。
“警官,真是她撞了我。”赵太平指了指车内坐着的岳震虎,还在狡辩:“我这不急着送客人嘛!”
“你们这些开出租的,个个都不要命,路上有钱抢吗?真有钱抢,还轮得到你们。”交警走近出租车:“朋友,下来铲句公道。”
岳震虎下了车,见叶梅一脸疑虑的看着自己,说道:“我可以证明,确实是出租车把那位小姐的车给撞了。”
没等岳震虎话音全落,交警便在抄告单上‘唰唰’写了几下,随后撕下一张塞给赵太平:“明早上班,都去大队接受处理。”
交警走后,岳震虎又假意要上出租车。
“找那位小姐送吧。”赵太平冲岳震虎指指叶梅说道。
“我要投诉你。”
“公司规定,车况不好不准载客。”赵太平钻进车里丢下一句:“要不你等着,等我把车修好转头再来送你。”
赵太平朝叶梅再看看,之后丢下岳震虎不舍的开车走了。
“先生要去哪?我送你吧。”
“不麻烦了,我叫过一辆车。”
“现在下班高峰,估计空车也难找。”叶梅拉开车门:“先上车吧,说不定我们还顺路呢。”
岳震虎张望了一下,见一辆打表的空车驶来,他赶紧钻进了叶梅的跑车。
“好人,要去哪?”
叶梅一声‘好人’,叫得岳震虎有些不自在,这分明是小人干的事嘛。
“哦,海宁一中。”
“一中?”叶梅朝岳震虎再看一眼:“难怪这么眼熟,您是那的老师吧!”
“是的。”
“那真是有缘。”叶梅说着顺手从饰品盒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岳震虎:“我跟你们学校校长,老师都很熟。”
岳震虎接过名片,上面有很多头衔,其中一个就是海宁一中荣誉校长。
“您是叶小姐?”
叶梅微微点头,问道:“怎么称呼您呢?”
“我叫杜五星。”岳震虎拿出手机拨打叶梅名片上的电话,说道:“我也留个电话给你,明天那个司机要是耍赖,你就打我电话。”
“行,你拨。”叶梅等到自己手机响了一下铃,又说道:“其实他能陪个礼,我都不想找他麻烦。”叶梅又问:“杜老师这时候去学校,有急事吗?”
“没有,我住学校。”
“那行。”叶梅看看时钟,说道:“快七点了,杜老师若不介意,就一起吃个饭吧。”
未等岳震虎客套两句,叶梅又给一个叫曲波的朋友打了电话,并约他一起来吃饭。
岳震虎随叶梅进了一家餐厅,点好菜后,两人便闲聊起来。约莫十几分钟,餐厅内进来一个人,体形魁梧,寸板头,面色浅黑,戴副墨色眼镜,看上去象一个杀手,阴森森的。来人三步一停的朝厅内四下张望,象是在寻找什么人。
“叶小姐,那是你朋友吗?”
叶梅朝来人望去,喊道:“曲波,这边。”
听到叶梅招呼,曲波这才迈开步子走了过来。他没有即刻坐下,而是警觉的又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摘下墨镜,两指轻揉着眼睛。
“眼睛不好使,就不要老戴副墨镜嘛,坐吧。”叶梅说道。
“大庭广众,人多眼杂。”曲波坐了下来,脖子前倾一下,丝着眼睛去看岳震虎。
摘掉墨镜的曲波,一脸杀气顿时烟消云散。
叶梅刚介绍完两人相互认识,就听曲波手机响了。
“喂——哦,老大。”曲波毕恭毕敬的接听着电话,最后答道:“好,好,我马上就到。”曲波挂了电话,又戴上墨镜对叶梅说道:“梅梅,我还有事,不能陪你吃饭了。”
“你成天装神弄鬼的,还累不累呀!”叶梅对岳震虎说道:“不管他,我们吃。”
“那我走了。”
曲波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你男朋友?”
“我先声明,我还没有男朋友。”
“那是保镖了?”
“眼睛八百度,导弹对准他都看不清,我敢雇他做保镖!”叶梅抱怨道:“他每次都是这样,接个电话就说有事,说不定又是手机闹钟响铃。”
“呵呵,有这种人!那他真逗。”岳震虎问道:“他是做什么的?不会是通缉犯吧?”
“那倒不是,有机会还是你自己问他吧。”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8:10:44 +0800 CST  
(3)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赵太平一想到司机小张就窝火,一个月下来,给他的工资一分不少,平时叫他喝酒,泡澡的额外消费不算,奖金还多给了,这么一折腾,自己这个老板的收入还不及请来的伙计。让赵太平更觉窝囊的是,堂堂一个刑侦二级警督居然没办法叫他开口。不行,今天若再不能从这家伙嘴里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干脆叫他回家喝西北风去。
赵太平决定把王根宝遭遇车祸一事放到台面上谈。
下午交班象往常一样,小张坐进副驾驶位置,准备把当天的运营款一五一十的交给赵太平。
“今天这钱不用交了。”赵太平面无表情的说道:“明早你也不用来接班。”
小张一脸茫然,一时半会不明白赵太平说此话的意思。
“听人说,你去年出过交通事故,还是大事故,把人给撞死了?”
“是。”
“那你不老实,当初跟你了解驾驶经历,为什么不早说呢?”赵太平见小张默不作声,没急着追问下去,转口说道:“其实我们吃的这碗饭,除了靠技术,还要靠运气。平时开车,要是碰到那些不守交规的,酒后开车的,开英雄车赌气车的,寻私仇的,你不撞他,他有可能就撞你了,你说是吧?”
“是这样。”
小张并没有顺着赵太平的话往下说。无奈,赵太平只能接着叨唠。
“不过话又说回来,技术再好的司机也有大意的时候,偶尔的刮刮碰碰倒也没什么,怕就怕一出事,就出人命关天的大事的人。”赵太平说道:“我这老板,听人喊着风光,可做起来难啊!我哪天不提心吊胆的怕出事故,万一你又……”
“罗里吧嗦。”小张打断赵太平的话,电闪似的朝他翻了一下眼睛,说道:“要辞退我,赵老板就明说。”
小张突然冒犯一句,令赵太平心里忐忑了一下,因为他担心眼前这个说乖不乖,说呆又不呆的小张二话不说一甩车门一走了之。所以赵太平赶紧开动汽车,然后说道:“其实我只想知道,你那次车祸是怎么回事,因为有司机说我,怎么敢雇你开车。”
赵太平说完,又递给小张一根烟。
“去年报纸有登过,我没多少责任。”
……
在借送小张回家的路,赵太平和他一问一答,总算从他嘴里得知王根宝遭遇车祸的经过。
王根宝在接受调查期间,省纪委为了让他回避,指派他到下面县区调研工作。
一天是夜,小张开车载着王根宝回海宁,在由南往北途经城北乱石岗时,恰遇红灯。小张在等候绿灯通行时,不想信号灯直接跳灭。此时,王宝根还坐在副驾驶位置小睡。小张又稍等片刻,见信号灯没有恢复正常,就想通过路口,他左右望了望,见右侧由东至西的车道上,一辆工程车正朝路口驶来。为安全起见,小张想让工程车先通过路口。这时,车后紧跟的一辆警车,先是按了几声喇叭,然后拉响警报催促小张前行。借着路灯,小张目测工程车距路口距离,估计自己可抢在它前面通过路口,所以就起步前行,谁知刚过路口不到一半,信号灯突然亮起红灯。小张犹豫了一下,点了一脚刹车,也就是这脚刹车,使得他的车速明显滞后于一直在行驶,并且是绿灯状态下要穿过路口的工程车,最后惨剧发生了,工程车在路口中央位置,直接撞到王根宝所坐一侧。
事故发生后,警车呼啸而过,没有参加现场施救。
小张所说的和在基地材料中描述的车祸过程基本一致,唯有不同的是,材料中只说小张车后有人按喇叭催其前行,而没有说明是辆警车。
又通过婉转询问小张,赵太平还了解到,纪委姚副书记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探望他时,还特意叮嘱他说:警察见死不救,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有人问起,你不要说后面跟着的是辆警车就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理由可以蒙骗司机小张,也能让即便是有异议的办案民警睁只眼闭只眼,但这绝对唬弄不了经过精挑细选进入专案组的赵太平。他由此推测,警车上可能有人在实时操控信号灯,指挥工程车司机撞车,现场导演这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工程车司机因驾驶无牌报废车辆,且事后又交不出赔偿款,被判入狱一年零八个月。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8:11:21 +0800 CST  
(4)北京批复

北京查明,陈鑫鹏真名叫陈小宇,未婚,他父亲确系已离任的国务委员。
陈鑫鹏自小顽劣,成人后又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八三年‘严打’那阵,只因和三名女子有过性关系,被扣上流氓罪哐当入狱。刑满释放后,他想让已是副部长的父亲助其经商,但他父亲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怨气一直未消,只安排他进了一家国有企业上班,父子关系由此而一度紧张。九零年,陈鑫鹏认识了转业到这家企业工作的李佑安。几年后,陈鑫鹏辞职离开北京,至今未和他父亲通过一次电话。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他参与了96泄密一案。
北京批复,针对李佑安的断臂行动计划不仅可行,且很有必要,因为这在技术上没有问题,还有李佑安在转让掉远洋预留土地后,可能不等明年五月,就会通过非正常途径逃亡他国,再就是防止M国在无法引渡李估安出国的情况下,丢车保帅,杀人灭口。
所以,北京的目的是不惜一切办法挖出泄密源头。
为避免直接授意手术医生参与此次行动,北京还要求调查组尽快掌握李佑安平日伤风感冒时常去的医院,并了解这家医院外科采用接骨板的种类,材质及生产厂家,以便总部仿制内置微型窃听器的同类接骨板。
另据陈安国协查通报,乱石岗交警中队早在王根宝出车祸后就已撤并,原中队长马櫆民调往市局缉毒大队,半年后任副大队长。
当前,调查组除了加大对李佑安,宋天雷等人的侦察力度外,还要紧快从乔文慧手中拿到王根宝的日记,因为这本日记,很可能就象一根拴着两案,串联所有涉案人员的绳子,只要一拉,前台幕后,角色分工,一目了然。
(5)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一段时间以来,岳震虎只要有空闲,便会去乔文慧家里陪明明打球,散步闲聊,乔文慧有时也会留他下来一起吃便饭。岳震虎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从不向明明打探丁点王根宝的事。虽然乔文慧知道,这是他为取得自己的信任,从而拿到王根宝的日记而有意为之,但她同时也看到,自己儿子的心情确实是一天天好了起来,学习也有了进步。
乔文慧最终答应岳震虎,暂不把日记交给姚副书记,并决定在国庆长期结束后,回学校去上班。
这天一早上班,教务处孙主任背着挎包,直奔副校长钟建业的办公室。
“校长!”孙主任轻唤了一声正在办公室掸着灰尘的钟建业,快步走近他办公桌前,从挎包里扯出一件用报纸裹好的东西,然后塞进办公桌的柜子里,说道:“校长,中秋节快到了,我也没准备什么。”
“你这小孙,逢年过节,都是这么说。”和颜悦色的钟建业放下鸡毛掸子,一边倒茶水一边说道:“别看每次就两条香烟,你这一年下来,也得搭进几个月工资。以后就不要这么搞了,做好你的工作就行。”钟建业把茶水递给孙主任说道:“坐吧。”
钟建业这帐算得孙主任美滋滋的,虽说每次送礼,他都有些心疼,但想想平时自己在评优晋级,职位提升上,都得到了钟建业相当的关照,他这心理也就平衡了。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你和樊主任都不错,年轻,又都是业务上的骨干。”钟建业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说道:“这学期提名一个副校长拿局里报批,我们还真不知该推荐谁好。”
“这事还不是钟校长您说了算。”
“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暂时主持一下学校工作。再说,按乔校长一贯做法,这事不光校务会要研究,还要对你俩进行民主测评。”钟建业说道:“我担心的是,你群众基础没有他好。”
“他樊主任就擅长这个,看似和老师打成一片,实则是在背后说领导的坏话。学校从中层干部到副校长,谁不讨厌他。”孙主任又说道:“钟校长,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
“听说,樊主任会经常拧点东西往乔校长家里跑。”
“这有什么奇怪的,有空就去探望一下因病休长假的同事,校长,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想,樊主任和乔校长的关系那么好,这万一他为了要当上这个副校长,挽劝乔文慧来校上班,那您这由副转正的事不就……”
“泡汤了,对吧?”钟建业很生气的打断孙主任的话,说道:“主持学校工作一年多,我算真正体会到了,要当好这个校长确实不容易。真的,我已无所谓是正是副了,反倒觉得以前支持乔校长的工作少了。往后,你也要象支持我一样,多多支持乔校长的工作。”
孙主任愕然,他对一向为了争名夺利,可以斯文扫地的钟建业突然说出这翻冠冕的话感到有些不解。
“是不是乔校长真要回学校上班了?”
“是啊!”
钟建业的话让孙主任凉了一截。
顺带说说总务处樊主任,他这几天不知道在生谁的气,起因是周一的教师大会上,因校办公室主任上星期已办退休,自己的座次就出了严重问题。
去年学校以乔校长为核心的时候,她左边一个副校长,右边一个副校长(钟建业),她左边的左边是自己,她右边的右边是办公室主任,右边的右边再右边才轮到孙主任坐。台下老师一看,孙主任岂能和樊主任平起平坐。
乔校长请假后,暂且以钟建业为核心,他左边一个副校长,右边一个办公室主任,他左边的左边还是自己,他右边的右边是樊主任。台下老师再看,孙主任和樊主任平起平坐了。
如今办公室主任一退休,自己和钟建业之间还隔着一个副校长,而他右边就坐着孙主任了。台下老师有议论了,副校长提名,孙主任是也?
樊主任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想,想来又想去,想去又想来,总算想到钟建业属猴,孙主任和孙悟空五百年前是一家,他不由叹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8:12:11 +0800 CST  
(6)措手不及

9月30日下午,赵太平正安排小张国庆长假交接班,一个面黄肌瘦,一身邋遢的中年人数点着一沓钞票从天子楼晃了出来,朝不远处停着的出租车朝了朝手。赵太平没在意,只是将显示‘空车’的表灯拍打下去。每次接班后,他顺路把小张带至就近公交站台,便赶去远洋替换下周世坤,自己继续跟踪李佑安。
“丁大富!?”小张目瞪口不呆的惊出一声。
赵太平心里咯噔一下,丁大富,肇事的工程车司机,事故材料里写得清清楚楚。
赵太平没敢多想,问道:“那人,你认识?”
“肇事司机。”小张疑问:“他怎么就出来了?”
是的,一年零八个月刑期,算算,少说还有三四个月没蹲完。
“认错人了吧?”赵太平装着不经意的问,又见丁大富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疤瘌眼,络腮胡。”小张说出丁大富的相貌特征,似在回忆:“那天撞车后,他没有跑掉,过来查看了一下,然后就报了警。”
那次事故,小张因受方向盘挤压,右侧肋骨断了几根,从事后他向交警描述的情况来看,他当时还是很清醒的。
“交通意外致人死亡,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况且,明天又是国庆中秋节,在里面表现好点,再通点关系,提前假释,也是情理中的事。”
赵太平说完,就在琢磨丁大富怎么出来的,他来天子楼干什么,此时又要去哪里,还有以后如何找到他。毕竟这个重要的人证提前放出来,让赵太平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也许是刚才赵太平说得太专业,小张又一愣一愣的看着他,不过这次不是怀疑他是警察,而是问道:“老板坐过牢?”
赵太平恍过神来:“啊?——哦。”
“嫖娼?”
赵太平很不是滋味的瞪了小张一眼,这两个比‘秃顶’还要难听的字眼,分明是他瞅准自己头顶冒出来的,且还问得认真,不象是玩笑。已对毛发再生彻底绝望的赵太平,干脆叫道:“嫖客有秃顶,但不是每个秃了顶的就是嫖客。”
“您秃得难看。”
“老子秃得好看,那还不去当官了。”
“当官的有嫖客,但不是每个嫖客都当了官。”小张不依不饶。
“你什么意思?”
……
赵太平和小张吵了起来,直至把他抛在公交站台,一脚油门下去,呼的一声就是十万八千里。
晚上,赵太平和岳震虎会同意见,从丁大富今天的气色和邋遢的束装来看,他可能刚从监牢里放出来,要么是出狱后的日子过得阑珊,所以,他今天去天子楼一定找过什么人,且这个人给了他一笔安家费或是接济。
接济丁大富的人是不是宋天雷还不能肯定,但如果是他,那王根宝遭遇车祸死亡是否人为蓄意谋杀,就符合这样一个逻辑:乔文慧写给中纪委的信中说,王根宝在日记里直指谢久安有重大违法乱纪问题,那么可以肯定王根宝查过时任副局长的谢久安。而王根宝在接受省纪委调查期间,谢久安可能担心自己的问题被揭露,就指使他的拜把兄弟宋天雷找丁大富,合谋制造了这起王根宝交通事故死亡案。
为免打草惊蛇,现在还不能将丁大富收监提审。
“你继续留在天子楼侦察,如果丁大富和宋天雷有联系,那他肯定还会去天子楼,一旦他出现,你要密切掌握他的行踪。”岳震虎忧虑道:“出狱后的丁大富若是不安份,这帮连王根宝都敢杀的人岂又能放过他。”
“是啊!我今天和小张吵了一架。”赵太平说道:“一个月下来,有个问题我一直纠结着,说他是二愣子,没心计吧,他好象每次都在探试我,说他不是二愣子呢,给王根宝开车十几年,居然连个编制也混不到。”
“大智若愚?”
“大智若愚也好,二愣子也罢,我们都很难在他那里找到真相。因为丁大富在天子楼的出现,他也不便再留下来了,明天我就把他辞了。”赵太平又问道:“叶梅那里呢?”
“通过几次电话,感觉人很单纯。”岳震虎说道:“在学校住还是有很多不便,国庆长假,我就去租房。”
学校大门晚上九点过后就会锁上,遇有急事,岳震虎就不得不翻墙进出了。
“好事。”赵太平醋醋的说道:“免得半夜幽会,还得飞檐走壁。”
“那么多需要盯着的人,你能应付得来。还有日记没拿到,叶盛天又隐藏得那么深,针对李估安的断臂计划,前期工作还没有去做。”岳震虎说道:“我还是个实习老师,违反校规的事干多了,别说引人生疑,恐怕不等实习期满,学校就把我开除了。”
“你说叶盛天会是什么样的人?”赵太平问。
“乐善好施,优秀企业家啊。”
“哼!”赵太平同样一句反话:“连套商品房都没有,王根宝还廉政干部呢!”

(7)撇下柔情空对泪

举国同庆,万家团圆,2001年的10月1日是国庆和中秋节。一早,岳震虎就收到叶梅发来的短信。
飘扬的红旗,让我想到了你,
美丽的仲秋,我要祝福你。
漂泊的游子啊,快快起来吧!
该起程回家了。
远方,父母妻儿老小在家门口翘首盼望你,
故乡,欢快的百灵鸟儿在向你招唤,
回家!回家!!快快回家!!!
这是亲人的呼唤,这是你心中的呐喊。
一路上,有你思念的亲人,你不会孤独,
一路上,有我,祝福你的朋友,你不会孤独,
一路上,有祖国美丽的山山水水,你不会孤独。
显然,叶梅还不知道杜五星是个孤儿,岳震虎更不会告诉她,杜五星只是他的化名,自己还有母亲,妻子和一个女儿。
放假了,空寂的校园没有了暄闹,默默秋风中,还寥寥散动着几个大包小包又背又挂的学生,回家的脚步叫他们忘却了行囊的沉重,匆匆朝大门口走去。没人知道,学校花园里,岳震虎在那坐了很久,很久,手中那张家人的合影已不止一次的凝固着他那怅然的眼神。
那年夏天,吴月弦大学刚毕业,就去驻地探望岳震虎。
在这相恋的四年里,他只回过一次家,那时互联网还没普及,他们的情感更多是以书信的方式相互倾诉着。
她善良,她美丽,她和天下所有女孩子一样,有一个最原始,最简单的梦,不求富贵荣华,只想有个兄长般的男人呵护她,爱着她,永远陪伴在她身边,直到她老去。然而,他没做到,他答应过每年都会回去看她的,但他没有。不管她写的信有多么长,他的回信有时吝啬得只需把信封寄出就够了。他去车站接她时,一面揽下所有行李,一面责怪她不该来。
皓月当空,她依靠在他肩上看海景。
“阿虎,景色这么唯美,要不,一起吟首诗吧。”她说。
“行。”他问:“古体新体?谁先来?”
在外国语学院读书时,两人都参加了学校诗社。
“还用问嘛,当然是我先了。”她说:“七言绝句,你的强项。不过,都要把各自的心思放进去。”
“呵,即兴抒情,出这么个难题?”他说:“好吧,那我就再做回张打油。”
张打油,打油诗鼻祖,诗文不讲究韵律和平仄对仗。
她吟咏道:“清风奏月悠悠曲。”
他想了想,吟咏道:“浪打岩礁碎玉涛。”
两句下来,她拉紧了他的手。
眼前,海风轻轻吹拂着月光,将她均匀的播撒在海面上,一片粼粼波光。兼听,海水一浪不等一浪的滚滚而来,拍打着礁岸,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她继续吟咏一句:“撇下柔情空对泪。”
许久,她感觉他把自己搂得更紧了,说道 “还有一句,该你了。”
“我没想出来。”他说:“要响熄灯号了,回去吧。”
“不,你早就想出来了,是你不肯说出来。”她说:“你是军人,我理解你所做的一切,但你是不可以骗人的。”
她一直望着他,眼里闪着泪花。
他说出最后一句:“先将热血铸军刀。”
“清风奏月悠悠曲,浪打岩礁碎玉涛。撇下柔情空对泪,先将热血铸军刀。”
她把整篇诗句吟咏完后,她哭了,很是伤心。他紧紧搂着她,她一头倒在他怀里,已是泪流满面。
是的,谁能不顾自己的家园,抛开记忆中的童年。
永远不要嘲笑那些可以为国家利益赴汤蹈火的人,因为在这世界上,没有谁比谁聪明,只有谁比谁更自私自利。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8:12:52 +0800 CST  
(8)兽医?医兽?

岳震虎收好相片,又拨通了叶梅的电话。
“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岳震虎说道:“中午有时间吗?想请你和曲波一起吃饭。”
“中午!你还没回家吗?”
“海宁以后就是我的家了。”
“哦——知道了,在海宁找了女朋友,对吧?”
“嘿嘿。”
对于叶梅的猜测,岳震虎只是笑了笑。随着日后两人交往的加深,有些事,他也只能这样能带过则带过,能含糊则含糊了,毕竟他不擅谎言,也知道谎言者的谎言说多了,最终都有难圆其说的那一天。
电话里,叶梅还记着那天岳震虎帮她的事,说这客由她来请,岳震虎不肯,问她想去哪吃,她只好说国庆中秋节中餐馆肯定人很多,就去友谊广场吃西餐好了。
中午时分,岳震虎如约进了一家西餐厅。
没有热情的迎宾小姐,简洁的餐厅里,桌是桌,椅是椅,烛台是烛台,几幅油画错落有致的装点在壁墙上,不多也不少。水晶灯下,三三两两坐着中国人,外国人,悠扬的萨克斯曲中,惬意的人们轻言细语,不时优雅的品味着美食。
落座后,岳震虎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不是因为自己不习惯吃西餐,而是担心身上那点钱是否够付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后悔没去赵太平那里搜刮两个来充实一下口袋。
没等多久,叶梅就进了餐厅,在岳震虎迎领下,两人坐了下来。
“你女朋友呢?”
“临时有事,她不来了。”岳震虎敷衍一句,转而问道:“曲波会来吗?”
今天请饭,岳震虎不仅仅是想驱散一下郁闷的心情,他还有两个不容否定的目的,加深和叶梅的交往,很想知道曲波这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还是不要等他吧,说不定他早就来了。”
叶梅招呼餐厅侍应,接过菜谱开始点菜。
咖喱虾,海鲜比萨,意大利肉酱面,都不算很贵。岳震虎加了牛排和蔬菜汤。两个人,五道菜,应该差不多,等曲波来了,菜不够再点,费用也不会超出自己预算的底线。
“喝点什么饮料?”岳震虎问。
“给我来杯奶茶吧。”叶梅对身边的侍应说道:“草莓味的。”
“两杯好了。”岳震虎补上一句。
“男人应该喝点酒啊。”叶梅又对侍应说道:“再来支Lafite1998。”
Lafite1998,法国拉菲,三年陈酿葡萄酒,价格肯定不菲。
“我不喜欢喝葡萄酒。”
岳震虎刚想让侍应换瓶啤酒,就听叶梅说道:“曲波喜欢喝。”
曲波是客人,客人喜欢喝,没有拒绝的道理啊。不过,曲波不一定会来,来了,也不一定会喝。最坏打算,叫赵太平来救驾。
岳震虎心存侥幸,硬着头皮说道:“那就来一支吧。”随后,他又问叶梅:“你经常来这里吧?”。
“最早和李叔来过几次,感觉这里环境不错,以后没事就会来坐坐。”
李叔?李佑安?
“李叔,你父亲的朋友?”岳震虎故意问。
“生意上的合伙人。”叶梅说道:“自我爸收回投资,让我接手远洋副总后,他就不再去公司了,顶多看看我每月给他送去的财务报表。”
叶梅所说的李叔正是李佑安。
“你是他女儿,他对你当然放心了。”
“放心什么啊!他总觉得我没长大似的,叫我事事留个心眼,不要乱签字。”
“你是公司副总,责任也不小,他提醒你是对的。”
“是的,我负责公司财务。”叶梅呷了口咖啡茶,说道:“虽然李叔是公司老总,但他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很多事都放心我去做,不象我爸,只知道唯利是图。”
“呵呵。”岳震虎为叶梅添加咖啡茶,说道:“他不也挺支持你做慈善的吗!”
“谢谢!”叶梅洋溢着一脸幸福的说道:“只要我喜欢做的事,我爸都会支持。”
这时,菜上来了,拉菲1998也在侍应手里毫不留情的启开了,如同一个 ‘?’号摆在了岳震虎面前。未等岳震虎责怪他,怎么连问都不问一下就把酒开了,侍应已接过叶梅派的小费,欢欢喜喜的转身忙开了。
为免尴尬发生,岳震虎还是问了叶梅一句:“这酒要多少钱?”
“要看餐厅档次了,两三千吧。”
彻底崩了,一瓶洋酒满打满算刚好是自己三个月实习工资。
“对不起,我需要打个电话。”
“如果没别的事,电话就不用打了吧。”叶梅狡黠的笑道:“单,我已经买了。”
等到侍应把贵宾卡送还给叶梅,岳震虎这才恍然,刚才她把贵宾卡夹进小费里交给侍应结了帐。
“真不好意思,我请客,却让你买了单。”
“因为你是好人,还是那种有勇气表现出来的好人。”
好人没有勇气对自己做的坏事作解释,当然,他也不能去解释。
“咳,咳。”
两声轻咳声,叫岳震虎发现曲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就在叶梅身后。
“对不起,对不起,有点事来了晚。”
眼前的曲波一身西装革履,和上次所见到的不同,他今天带了副近视眼镜,摇身一变,俨然一介书生。
叶梅仍坐着,有些不高兴的问:“又是老大找你有事?”
“不是,不是。”曲波边脱衣服边解释:“朋友家狗狗生病了,让我去看看。”
兽医?医兽?这种职业真不好称呼,听起不是骂医生就是骂病人。
“曲先生是给小动物看病的医生吧?”
曲波没有回答,他把上衣交给持应后,一边拉整着裤腰,一边抛给岳震虎一个不算友好的眼色。人家还没坐稳,自己就冒昧一句,岳震虎意识到自己有失礼貌,所以就没追问曲波。
就在曲波有些夸张的拉整裤腰时,岳震虎发现他腰间系着一条制式警用皮带。
“你俩搞得就象要打架似的,都坐啊!”叶梅说道。
美酒加咖啡,曲波左叉右刀,叮叮当当,吃得规规矩矩,比外国佬还外国佬,他在用面巾擦拭嘴巴的同时,又警觉的环顾四周。曲波总在说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之类的话,这让岳震虎感觉他就是一名警察,而且不是一般的警察。

(9)鬼人鬼事

吃完西餐,曲波说有事开着普桑走了,叶梅则送岳震虎回学校。
友谊广场,一排旗杆上飘着花花绿绿的各式国旗。听叶梅介绍,这里之所以外国人多,是因为好几国的领事馆就在附近。另外,广场西面还有个十九世纪末建的教堂,教堂至今仍开放着,每天都会响起钟声。
M国驻海宁总领事馆在友谊路上。
汽车转出友谊路后,岳震虎从后视镜中发现,有辆普桑跟在车后。
“曲波是警察吧?”岳震虎问。
“呵呵。”叶梅笑了笑,说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故弄玄虚,又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警察。”
“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
“可我不欣赏他,虚伪,胆小,还怕鬼。”叶梅说道:“和他认识不久,他约我去看老版《画皮》,吓得紧拉我的手。”
“呵呵,他可能是怕你吓着。”
曲波一定是借机向叶梅示好。
“可是影片里,恐怖镜头还没出来,他居然第一个尖叫出来,搞得前后排的人都在说他。”
“呵呵,有意制造气氛,他真的很逗。”
“太无聊了。”叶梅说道:“以后他约我看什么电影,我都不去。”
这个曲波,不知他是真怕鬼,还是假怕鬼,总之,他不合时宜的带叶梅看了场并不适宜的恐怖片,且因哗众取宠,又遭千夫所指,这让叶梅感觉和他在一起很没安全感。
要看就看《泰坦尼克号》,看完后,最好还余兴未了的“罗丝!罗丝!”的喊上两声,说不定她也来一句:“哦,杰克!带我回家吧!”
“恐惧感谁都会有,但为人太虚伪了就不行。”岳震虎瞄了瞄后视镜,说道:“后面一直跟着辆普桑,不知是不是曲波的车?”
叶梅朝后视镜看了看,说道:“那辆总象洗不干净的二手车,就是他的。”叶梅说完,放慢车速,提起电话就拨打过去:“曲波,我可警告你,你再这样没完没了的跟踪我,我就跟你们局长说去。”
岳震虎听不清曲波说了什么,担见后视镜里的普桑明显拉开了距离。
叶梅很生气的挂掉电话,说道:“国安局怎么养了这么个无聊的人!”叶梅又问岳震虎:“你看我,象特务吗?”
曲波,国家安全局警察。
“呵呵,你不象,可能是我象,他怕我把你拐走了。”
“哈哈,你把我拐走了,关他什么事!真是杞人忧天。”
一路上,岳震虎通过婉转问询叶梅,不仅了解到曲波的一些情况,还弄清了他俩从认识到成为朋友的来龙去脉。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8:14:20 +0800 CST  
曲波原本农大兽医专业毕业,通过时任国安局长的伯父关系,分配进了国安局涉外处。后来,其伯父离职,去世,他因非专业院校毕业生,在单位逐渐受到冷落和排挤,直至把他下放到无所事事的企业科,如今还是个副科侦察员。而他又总想破个案子来证明自己,所以就喜欢单枪匹马,独来独往的搞点侦察。
远洋集团是涉外企业,由曲波监管,他隔三差五的找过叶梅几次,了解企业的有关情况。因为他的特长是给动物看病,所以只要叶梅家的旺旺咪咪提不起精神了,她就会叫他去看看,慢慢的,两人就成了朋友。叶梅还说,以后曲波约她,除了语无伦次的不知所云外,就是向她诉苦,激动时,还骂局长不是人,他熬夜写出来的报告,局长从来就没看过。
带长的都不是人,那不都干些鬼事了。这等人干的鬼事,不图吓人,而是谋财的谋财,损人的损人,假公济私的假公济私,这等鬼事干完了,这等人还要扛起为人民服务的大旗,人事鬼事又接着干。无须忌言,我们国家,这等鬼人鬼事太多了。我不知道,近期中菲黄岩岛对峙事件,上上下下,有没有鬼人出于对自己鬼事担忧而至国家民族利益而不顾。我只想说,任何一个拥有军队的国家,和平都是自欺欺人的把戏,不然,就把枪炮统统扔进大海里。
一幢造价几个亿的高楼大厦,只需几枚廉价的炮弹就能将其夷为平地,但人的坚强意志和团结精神是任何势力都摧毁不了的。
“他领导不支持他工作吗?”
“是他不支持领导工作。”叶梅说道:“远洋是海宁税利大户,而李叔同市领导关系又很好,理所当然就享有更多优待了。有一次,李叔同几个外商吃饭,曲波冒冒失失的闯了进去,象发现新大陆似的,拿起手机“卡擦卡擦”就拍照。他们局长知道此事后,把他痛批一顿,说他损害海宁投资环境,险些还停了他的职。”
“太冲动了,你就不怕他吗?”
“我又不是特务,我怕他干嘛!”叶梅说道:“其实,曲波除了虚荣心强点,人还是挺好的,他这个朋友,你可以交一交。”
假装低调的人,骨子里就是想张扬,曲波这种人,岳震虎是想避之恐怕都来不急了。
“呵呵。”岳震虎笑了笑,他越发感觉叶梅很单纯。
下午,岳震虎让赵太平带上周世坤来接自己。上车后,岳震虎将中午请叶梅和曲波吃饭的事给两人作了通报。
“你让我转来转去的,到底要去哪?”赵太平问。
“上高速,出城。”岳震虎锁了锁眉头,说道:“没看到后面那条甩不掉的尾巴吗。”
“又是曲波?”周世坤问。
“是的,这家伙肯定疯了。”
市区跟车,综合路况顺畅和路程长短因素,前车若保持匀速,后车想不被甩掉,就得不时的提速。
“用不着出城吧!”赵太平说道:“他盯的人是你,怕你又去找叶梅。”
“所以等我们上了高速,曲波自然会回去。”岳震虎说道:“去,找个休闲农庄,我们兄弟也好好过过节。”
“有机会,我真要让他去见见鬼。”赵太平说道。
“我可警告你,别无事生非的制造麻烦。”
很快,出租车就进了高速路,果然,曲波的车卡在收费站外,没再跟
(10)您太夸张了

10月7日,岳震虎搬进了在校外租的房子。
两室一厅,里里外外,一张床,一方餐桌外加四个凳子。简单吃过晚饭,岳震虎抓起一把飞镖,一支一支朝墙上的靶心掷去。全部掷完了,他去拔,拔完了,他又来掷。晚风有点凉,吹得敞开的木框玻璃窗 ‘嘎吱嘎吱’的响,这响声象是从家里传来的,让他不禁想到了幼年的自己,父亲去世不久,他会经常趴在窗台上等母亲做工回来。
孤独,忧伤,失落再次朝岳震虎袭来。
这几天,他都和叶梅在一起,打球,泡吧,逛夜市,有时两人也会把车停在清静的地方坐下来。每天,叶梅很开心,岳震虎也很开心,要说不开心的人,可能只有曲波了。其实,在第一天去体育馆打球时,叶梅就叫了曲波,他也去了,只是他心不在焉的拍了几个球,接个电话又说有事匆匆走了。之后,叶梅没再叫他,直到昨晚,她和岳震虎在一起吃夜宵,曲波先后给她打了三个电话,前两个电话的意思是叫她不要喝醉了,说天气冷了,要早点回家。叶梅问他来不来,他说在单位值班走不开。大概十点左右,曲波又打了第三个电话,叶梅就骂他:“想来就来,不要鬼鬼祟祟的,好不好?”,最后,他还是厚着脸皮来喝了两杯酒。
叶梅说,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一直在城里打拼,她从小和外婆生活在乡下,直到念完大学,她才留在了父亲身边。听外婆说,早年,她父亲干过苦力,摆过地摊,给人送过蜂窝煤,一日三餐泡面是家常便饭,但不管父亲在城里的日子过得有多苦,他从不忘给她们捎来生活费。父亲发家后,虽把钱财看得很重很重,但对她却毫不吝啬,远洋这块收益全由她支配,她开的那辆跑车,也是去年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外婆去世后,父亲便是她唯一至亲的人。
……
岳震虎无数遍的掷着飞镖,直到他的手机响了,一看,不是叶梅打来的,也不是赵太平和周世坤他们的,是一个他并不熟悉的手机卡号。
“你好!”
“别客气,老朋友了。”
“曲波?”
“对,是我。”
“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想和你坐坐。”
“明天要上班,改天吧。”
“我车已开到你楼下了。”
岳震虎走近窗子,见楼下一辆车还亮着大灯。
“看到了吗?”
屋外和手机里同时传来两声喇叭声。
“好吧。”
岳震虎坐上曲波的车,借着车灯反射光,看到曲波穿着一身警服。
“我今天刚搬来这里,你就知道了,原来你是警察!”
“所以说,你就不要跟我玩抓迷藏了。”
“警察应该多抓坏人才是。”
“你敢说你是好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可我知道你的意思。”曲波说道:“你不是唱过一出英雄救美的戏吗?”
“呵呵,您太夸张了。”
曲波说的是不是上次碰车的事,岳震虎还不能肯定。
“是你太现实了。”曲波说道:“为达到你那不可告你的目的,你和一个叫赵太平的出租车司机合伙来欺骗叶梅。”
指名道姓,显然,曲波在国庆节那天跟踪他到高速收费站后,肯定去交警大队或保险公司查过赵太平的车牌号。
让这个无聊的家伙缠上,真是件麻烦事。
“你不用紧张,这事,我暂时还不会跟叶梅说,我就想奉劝你一句,悬崖勒马还来得急,不然,让叶梅知道你是答尔丢夫那样的人,一切都晚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岳震虎只能敷衍,他想知道接下来曲波还会说什么。
“知道莫里哀吗?”
“法国作家。”
“不愧是老师。”曲波又问“那看过他的小说《伪君子》吗?”
“没看过。”
“小说里有个叫答尔丢夫的人,他想霸占商人奥尔恭的家财,就伪装成圣洁的教会骗子混进他家里,并图谋勾引他妻子并夺取他的家财,最后真相败露,锒镗入狱。”曲波说道:“你不也想通过卑劣的手段,骗财骗色吗?”
“你这么说我,根据在哪里?”岳震虎提起嗓门,认真起来:“你若怀疑我在骗叶梅,明天我们就可以去找她,当面澄清这事。”
“别,别激动。”曲波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能理解你的所为。你是君子,那当然最好了。算了,也没什么好澄清的,我也不想让人说我是小人。反正都是日久见人心的事。”
曲波让岳震虎抓住了软肋,因为他害怕叶梅骂他,又在鬼鬼祟祟跟踪她的新朋友。
“曲警官喜欢叶梅,可以直接向她表明,用不着这么折腾。”
“纯真,善良,娇贵,憧憬诗一般浪漫的生活,她,不是我们这种城府的人敢轻易冒犯的。” 曲波说道:“约你出来,就想对你说,你可以去爱她,但不能做出半点伤害她的事。”
“放心,我也看不起答尔丢夫。没别的事,我该上楼去了。”岳震虎拉开车门之际,不忘侧转身补上一句:“我还看不起胆小自卑的男人。”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8:15:04 +0800 CST  
第七章
(1)蛇钻屁眼都懒得去扯
天蒙蒙亮,岳震虎就习惯的起了床。住学校时,他会绕着校足球场跑上十几圈,如今,新租的房子不是小区楼盘,没有运动场所,想要跑个十公里,他得沿着附近那条直通王庄开发区的车道跑个来回。
正好,把一套钥匙给太平和世坤他俩送去。出于日后方便的考虑,岳震虎也留有他们住所的钥匙。
半小时功夫,岳震虎便跑步到了王庄村。上了楼,他先是敲了两下门,屋里没人应答,接着他又连敲带喊等了几秒,还是不见门开。索性,岳震虎自己拿钥匙开了门。
一目了然,餐桌上放着两个纸盖翘起,不飘一丝热气的泡面桶。岳震虎上前揭开菜罩,只有半碟硬梆梆,瞧着都觉得火力十足的朝天椒。这两条懒虫,蛇钻屁眼都懒得去扯,肯定是没起床,岳震虎顺手把空纸桶丢进垃圾篓。左右相邻两个卧室,一间门开着,仲秋已过,床上仍垫着夏天睡的竹席,不见枕头和盖被,显然,这床近期是没人睡过。另一个卧室,虚掩着门,微微传出两人此起彼伏的鼾声。
岳震虎稍稍迟疑,还是推开了房门。
眼前一切,的确有些糟糕,赵太平腰间只搭了一角空调被,裸着两扇门板似的屁股背对房门,一条爬满卷毛的大腿架在周世坤身上。周世坤也是光着膀子,面朝赵太平,一白一黑两张脸几乎贴到了一起。床头柜上,除了两人的外衣内裤,手机,还有一串疑似洗发膏,安全套之类的塑料袋,好象还撕开了一两个。
两个男人,还是警察,居然也会干这种事。
岳震虎对那种事想都不敢再想了。作为队长,他就很想冲上去揪起两人,严厉斥责一番。这时,赵太平翻转身来,一头无精打采,吊儿郎当的摇晃了一下,便趴在鸟窝里休息,一头光溜溜,没有几根毛发。
二十八岁的人,看上去却象四五十岁。
最终,岳震虎还是轻轻带上了房门,退到客厅里坐了下来。皱了半天眉,他才取下锁扣退出几把钥匙,放在了餐桌上。他刚要走,只听身后赵太平说道:“都看见了?”
“你们这么闹,合适吗?”岳震虎头都不愿回。
“一不犯法,二不影响别人,和男女之事一样,没什么不合适的。”
没想到赵太平如此平静。
“你对不起惦念你的嫂子,搅乱了世坤的正常生活,还说不影响别人。”
“我们正常吗?”赵太平恼羞成怒“活着给你一个面具,死了给你盖面党旗,谁会关心我们的喜怒哀乐。”
“这不是你堕落的理由。”
“性取向不同,就堕落了吗!”赵太平毫不忌讳,接着说道:“我要堕落,美容院,夜总会哪里不能去,耍点特权,什么样的女人搞不到。我不是敢拿令箭当鸡毛,忘乎所以的人,我知道我们来海宁要做什么。”
赵太平把话说到这份上,岳震虎也不再好说什么了,反倒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作,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并没影响调查组在海宁的工作。
“星,星哥,这么早。”
岳震虎转过身,见周世坤勾着头,他说道:“哪天,你若觉得这样做不好,就下定决心改了吧。”岳震虎又对赵太平说道:“我搬校外住了,钥匙放在餐桌上。”
“我送送你。”赵太平说。
“不用。”岳震虎面无表情,说道:“泡面少吃点,多跑跑步,这样人才会精神。”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8:15:44 +0800 CST  
(2)摇啊摇啊摇啊摇
周世坤找赵太平吵了一架,两人便分居了。
调查工作进展缓慢。李佑安除了上下班,就是去海滨公园,少有应酬。在天子楼,宋天雷也很老实,就象一只静观其变的蛤蟆蹲守在里面,不曾跳动一下。失踪好几天的陈鑫鹏,国庆长假后又在天子楼溜达,整个人都给桑拿泡成了乳猪,也没见其干过一件正经事。因担心曲波盯得紧,岳震虎和叶梅的来往不温不火,一次闲聊,让他知道远洋高管在海宁人民医院都办有医疗卡。
这天下午,肇事车司机丁大富终于在天子楼出现,赵太平确定其果真进了宋天雷的私人会所后,就赶紧去附近停车场取来出租车,停在主楼门口,守候丁大富出来。
不多时,赵太平把丁大富装进了出租车里。
“去哪?朋友。”
“东郊。”
“东郊?”赵太平随口重复一声。
丁大富坐在车后排,后视镜里,他的一只眼睛翻得通红通红,颧骨从络腮须里突围出来,象几天没睡好,又象三天没吃过一顿饱饭。
“怎么,白天也不敢去吗?”
东郊,城市边缘,海宁黄赌毒的代名词。若是晚上,很少有出租车敢跑那里。
“哦,去。”赵太平连忙开动汽车,他不知道丁大富从天子楼出来,又去东郊干什么,便托辞道:“您出入的是天子楼,可不象是去东郊的人。”
“有眼力。”丁大富一个哈欠打了半天才转过弯来,他重重抹了一把脸,说道:“别人瞧我不顺眼,可宋天雷却要敬我三分。”丁大富连吸几下鼻子,神气道:“知道宋天雷吗?”
“谁不知道雷公,天子楼老板。是你朋友?”
“朋个屁,老子等钱应急,他象打发叫化子,只给了五千。”丁大富摸出邮票大小的一袋白色粉末,抖下一溜在手心,鼻子‘哧溜’一声一扫而光,紧接着长嘘一口气,貌似非常过瘾的往后一躺,学着酒吧DJ抖擞起来:“music,摇起来——”
赵太平拣了一碟光盘,推入CD机里。
摇啊摇啊摇啊摇……
丁大富是一路癫狂。通过交谈,赵太平得知,丁大富找宋天雷要钱,不是去东郊购毒品,而是去赌钱。此前,他在那里已输了个精光。为牵住丁大富,赵太平留了手机号给他,让他在打不到车时,可以叫他的车接送。
几天后,岳震虎了解到人民医院的情况,这是一家公费医疗定点医院,市里几个主要领导在里面都备有专用病房。不知是官人沾了人民的光,还是人民托了官人的福,这家医院,无论是医术水平,还是医疗设备,在全市都是一流的,其骨科采用的接骨板也较稳定,一是普通厂家生产的不锈钢板,二是中德合资生产的钛合金板。通过分析,基本确定李佑安断臂后,会首选他持有医疗卡的人民医院为其手术。很快,生产此两种材质接骨板的厂家全名地址,就由周世坤汇报给了北京。
下午,岳震虎上完一节体育课后,就去校长室找乔文慧,一来他担心日记还在不在她手上,因为自她回校上班后,纪委姚副书记就来找过她几次。二是他要为前段时间经常请假和不假外出的事向她作个解释。
岳震虎进到乔文慧办公室,碰巧总务处樊主任也在,只听乔文慧对他说道:“你先把工作做好。这事,学校会对你俩作综合测评。”
这事,副校长提名,樊主任已不止一遍的跟岳震虎谈过。乔文慧上班后,樊主任心里也平衡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又和教导处孙主任平起平坐了。
樊主任和岳震虎打了个招呼,带着不喜也不忧的表情走了。乔文慧倒了杯茶水递给岳震虎,然后把办公室的门带上。
“你放心,日记还在我这里。”乔文慧猜到岳震虎的来意,又说道:“说实话,我也很难相信你。”
“乔校长,不管您信不信我,您能坚持就好。”岳震虎说道:“有件事,我还想请您帮忙。”
“你说。”
“能不能安排我进校办公室?”
校办公室主任退休后,樊主任和孙主任谁都不愿接手办公室的事,因为他俩都在盘算,此节骨眼上,谁要是平调办公室主任一职,那就意味着副校长提名就是另一人的。所以,办公室的事务暂时由分管副校长兼着做。
“学校专任教师历来紧缺,办公室只设了主任岗位,连副职也没配备,更别说办事人员了。”乔文慧看着岳震虎,疑惑道:“中纪委的人,连这么小一个职位也看得上吗?”
乔文慧误解了岳震虎的意图,加深了对他的怀疑。
“您应该知道,我真正的工作不在学校。学校的坐班制度,我若严格遵守,会有很多不便。我还在试用期内,在我们调查工作未取得实质进展的时候,我不想因为违反校规校纪而过早的离开一中。”
乔文慧想想,也是,校务会上,班子成员对岳震虎的意见,还有平时老师们的微词,对他能否通过试用期转正都不利。
“你进海宁一中,就是为了拿到我手中的日记吗?”
“不是。”岳震虎稍稍停顿一下,说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这时,响了两声敲门声。
“好吧,我和其他两位校长再商量一下,先借用你到办公室。”
接着,乔文慧一声‘请进’,进来的是教导处孙主任。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8:16:24 +0800 CST  
(3)阔斧换青天
东郊,原海宁国棉五厂所在地。四年前企业改制,工厂以不及总资产三分之一的最惠价转给私人老板,条件是捆绑四千在岗职工,政府把包袱甩给了社会。 头一年,老弱病残都下岗,每月发放两百元最低生活费,年轻力壮的一次性买断工龄,工龄最长者领走最高才一万六千元,这点钱在九七年也不够买八平方米商品房,留下当了点官的,有关系的,胡搅蛮缠的继续共产,大家多少不等接着分脏,总之,这一年又瓜分掉工厂总资产的三分之一。唧唧复唧唧,沪造解放牌梭织机有模有样的又响了一年。第三年,老板宣告破产,不久,工厂就以两倍总资产的价格转给了房产商。
传说,这三年老板贿赂给各级官员,打点各路人马的钱财,又不下工厂总资产的三分之一,顺风又顺水,老板净挣了一个国棉五厂,走了。
如今,工厂荒芜,四千失业工人的生老病死,由谁来管?找老板?不可能,此厮和那些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官僚狼狈为奸,一纸字斟句酌的合约早把工人和政府忽悠过了。找房产商嘛!笑话,老子不是慈善家,下轮游戏该轮到老子让你们做牛做马了。
上访的,拦马路的,寻死觅活的,唯恐天下不乱造谣生事的,指望王庄村民再闹一次又去打砸抢烧的,这样的人其他厂子也大有人在。无奈,稳定压倒一切,政府又重新揽下国棉五厂这个包袱,提高补助,发放养老金,办理医疗保险,投资建设再就业基地,半个国棉五厂又投下去了,这不是传说,政府红头文件写得清楚,总之甩掉包袱是改革,是政绩,揽下包袱是民生工程,也是政绩。
办法总比困难多,用之于民,取之于民,不慌,等房产商把房子炒起来,再暴征房产税费吧。如此拆墙补墙,拆一次让贼挑走几担砖,怕是三十年后,万里长城也会拆没了,到时连块挡挡子弹的砖头都难找了。
唉!夜色茫茫,黑风舞,昏天暗地。国腐败,上梁不正,万千德溃。内外堪忧官醉酒,家国有事民缠党。岂不知?世事在人为,修身性。铲奸恶,时不晚,呼万岁,当无愧。治国先治吏,法执廉厉。自古中华多俊杰,难容鼠虐贼当道。拜忠良,阔斧换青天,国威立。
啰嗦了!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8:16:52 +0800 CST  
(4)吃香的喝辣的
晚上,赵太平蹲守在安康小区,同往常一样,十一点已过,仍不见李佑安出门。悻然要走时,他的电话响了。
“过来东郊接我。”
声音有些急促,但一听就是丁大富。那天,赵太平将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丁大富后,并没刻意去问他的名字和手机号,好让他感觉,自己别无目的,纯粹是想多做单生意。
“您哪位?”
看似漫不经心的赵太平,如同注入一针兴奋剂,迅速挂档,起步,单手扶方向盘,汽车如同离箭之弦穿出老远。
“老丁,上次在天子楼坐你车的大胡子。”丁大富急不可待:“来回算你四趟车费,要快点。”
一去一返,两趟。四趟?肯定还要再去再返。
“行。”
东郊,这个环卫车嘎然而止,司机宁将没洒完的水往回拉,也不愿前进一米的地方,大街小巷遍布舞厅,网吧,按摩、美容店,原国棉五厂职工图书馆也改建成了电玩城。东倒西歪,斗大的红字随处可见,切实做好暂住人口登记管理工作,严厉打击刑事犯罪,禁止拉屎撒尿,拆。牛皮癣广告就差没往人身上贴,最牛皮的癣当数枪毙犯人的布告,纸大字多,还左撇右捺的打了叉盖了章,哪里热闹往哪里贴。
昏暗的路灯有一盏没一盏的点着,偶见流浪汉在垃圾堆里找寻食物,几个醉鬼朝马路上砸酒瓶。
很快,赵太平在约定的一个路口接到了丁大富。
丁大富头发蓬乱,满脸胳腮胡原封没动,几天不见,他还穿着上次那身衣服,夜色下,形同一个野人。他坐进副驾位置,只嘶哑了一声:“天子楼”,便往后一躺,两眼一合,随即就打起了呼噜,一只闭合不严的疤瘌眼比睁着还要吓人。
赌博,吸毒,熬夜,有一餐没一餐,可能就是眼前这个嫌犯的生活状态,如果没猜错,他肯定又去找宋天雷要钱。令赵太平担忧的是,丁大富如此再三再四,不分昼夜的去天子楼,即便宋天雷是他朋友,也会反感,况且还不知道他有没有以替他办过事要挟过宋天雷。
到了天子楼,丁大富让赵太平等他下楼,再送他去东郊。
穿过大厅,进了电梯,七楼下,找到宋天雷,低声下气要钱。不给,不给不行,两人吵了起来。问要多少?说越多越好。再给你五千,嫌少了,滚!
赵太平想象丁大富上楼的情境,估摸着他该下楼了,不想此时丁大富已走出大厅,三步两跨就上了出租车。
“不怕输得苦,就怕没钱赌。”丁大富一手掐着两沓钞票,“啪嚓,啪嚓” 朝另一手心猛抽了两下,叫道:“快!快!东郊。”
一路上,没听丁大富多说话,就见他两腿在不停的抖动。赵太平也不多问,问了,他也是不耐烦,只说宋天雷给了他两万,叫他以后少去天子楼。
索性,赵太平依了丁大富的心思,把车能开多快就开多快。
快到东郊,丁大富又电话叫人到路口接他。赵太平当然知道,地下赌场在周边都会安插暗哨,且因害怕警察着便衣踩点,是不许陌生人进入的,除非有熟客的介绍。
“兄弟,能不能带我去试试手气?”
丁大富望望赵太平落破的头顶,再瞧瞧他身上皱巴巴的西装,片刻犹豫,他说道:“你赚的也是辛苦钱,算了,我不害你。”丁大富边说边从一沓钱中抽出三张递给赵太平:“早些回去吧。”
“两张够了。”
“留着,哪天叫你车再扣。”
出租车在路口停下,只见丁大富钻进一辆面包车,消失在夜色里。
两天后,丁大富叫赵太平到海宁一家大饭店接他。
再次见到丁大富,他的胳腮胡已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修剪了,气色看上去好多了。他一身名牌新衣服,戴着金光灿灿,如同麻绳般粗的项链,手链。若把那他那只完好的眼睛复制到另一侧去看,丁大富也算得上是一个标致的男人。
真他娘的玄乎,三起三落,最后输得仅剩一千元。豁出了,一把全押上,输了拍屁股走人,赢了连本带利再押。我操,居然连赢了好几把。轮到老子做庄,有惊无险,天杠吃地杠,两点牌还他娘的通吃,一路通杀赢进七八万,收庄走人。有钱了,吃香的喝辣的,反正是怎么痛快怎么化,管它几星级饭店,开房,包她娘的两个小姐……
车上,丁大富说得天花乱坠。
丁大富先去敬老院,看望了一下他母亲。之后,他又约见了一中年女子,两人没说几句话,他便塞给她好多钱,赵太平事后才知道,中年女子是他已离婚的妻子。
中午,丁大富请赵太平吃饭,谈起了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原本,他也有一个幸福的家,上有父母,下有一双儿女,妻子虽无稳定工作,但也勤劳朴实。早年,他借钱买了辆货车跑运输,几年打拼下来,不仅还清了债务,买了房,还有些许积蓄,小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后来,他沾染上赌博恶习,起先是和朋友一起小玩,慢慢的越玩越大,很快就把积蓄输光了。输了钱,哪还有心思去开车,干脆瞒着妻子,把车撂进停车场,然后就去赌博。一年不到,他就把车输掉了,还欠下一屁股债。父母,妻子知道此事后,劝他就此罢手,说欠人的钱,大家会齐心协力想办法还上。起初他也听了家人的话,老老实实给人打了半年工。可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把债还清后,他又不安分起来,老觉得手痒痒的。有一天,一个朋友拉他去宋天雷开的赌场玩大的,还说只要手气好,做个庄就可以把以前输掉的钱全部赢回来。经不起诱惑,他去了。每次赢了还想赢,输了又想赢回来,就这样,他越陷越深,直至卖掉房产偿还高利贷,他也不知悔改。为此,他父亲气得突发高血压,撒手人寰。
十赌九输,丁大富说起来条条是道,谁是赢家?当然是坐收渔利的赌场老板和赌博作弊的人。可是幸幸苦苦赚来的钱,就这么白白输掉了,丁大富哪会甘心,所以为了能赢钱,他也学人家作弊。丁大富说自己这只眼睛就是因为赌博作弊,让替宋天雷看场子的手下打得落下了疤瘌。再后来,他债台高筑,日子无法再过了,老婆和他离了婚,母亲也搬进了敬老院。
“唉——”丁大富叹道:“一想到孤苦伶仃老娘,我心里就难受,恨不能把那些拉我下水的人全给杀了。”
赵太平听得心里沉甸甸的,这能怪谁,只能怪你自己投机心理太重,不去换位想想,赢了钱别人痛苦,输了钱自己痛苦,一旦输红了眼看天不是天。随后,赵太平问道:“宋天雷还开赌场?你还在借他的钱吗?”
“早就不开了。名义上是借,但他不敢叫我还。”
“为什么?”
“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喝酒。”
丁太富自斟自饮,赵太平从其言谈举止中已看出,他是一性情中人。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8:17:44 +0800 CST  
(5)儿子教训老子
“人生百味,不享天伦之乐,赢再多也是输了。”
徐有才感慨一句,合上影集,软软的倒在办公坐椅上。此刻,他不仅因为想念远在国外的家人而感伤,且昨天儿子的一封来信也叫他心烦意乱。
爸爸:
好久没联系了,忍不住还是写了这封信,托回国去的好友呈交给您。
其实,自您上次打电话,要我们少和您联系的那天起,我和妈妈就意识到您一定遇到什么麻烦事了。爸爸,我们不知道事情有没有过去,我只想说,钱分文未动,若它能让您解脱的话,我随时可以把钱转往国内。您也许很生气,还是那句,天塌下来老子来顶。是的,您一直在顶着,不顾我在国内刚起步的事业和我的意愿,安排我们出国定居。去年,您又和妈妈办了离婚。您却不知,您这样孤单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为儿的能心安?妈妈会开心吗?
爸爸,在儿心中,您是个执着冷静,充满智慧,且又十分简朴的人。为了这个家,为了能让我和妈妈过上优越的生活,您一直努力着,直至走上今天这个领导岗位。您把我养育到十八岁,又供我念完大学,您早已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爸爸,还记得我学成回国送给您的礼物吗?那是一双厚厚的新袜子,那时正值夏天,您说:傻小子,这么热的天还买这么厚的袜子,行,留着冬天穿吧。我笑了,偷着拭去眼睛里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其实您不知,直到今天,我仍会想起我升初中的那年冬天,看到您穿的那双破得几乎不能再穿的袜子。也是那一年,您却化去一个月的工资给我买了一双鞋子,那时我在想,等我长大后,一定会给您买很多厚厚的袜子。
再多的钱财也买不来家人团聚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几度哽咽,很多话不知该如何说好,因为您是我父亲,我没有勇气,也无力指责一个对家人爱得如此深切的父亲。想到一句本该是您用来告诫我的名言,这里我改用了‘您’写下来,是因为我想说,我有我的人生。
子孙若如您,留钱做什么,贤而多财,则损其志。子孙不如您,留钱做什么,愚而多财,益增其过。
爸爸,我想您应该知道我写这些的意思了。
娜娜上二年级了,完全融入了这边的环境,她也经常向我们问起爷爷。我还在那家公司做高管,所挣薪金足以让一家人过上不错的生活……
“哼!有意思,儿子教训老子。”徐有才想到这里,拍打着大腿喃喃自语:“好啊,出息了,不愧是我徐有才的儿子。”
许久,徐有才起身去打开保险柜,“哗啦”一声,散落一地钱物,他厌恶的皱了皱眉,伸手摸出一把手枪,冷冷的把玩了几下,又放入保险柜里。徐有才找出那份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填好时间,连同柜子里的钱物一起送交省纪委的报告。
儿子的意思,徐有才固然明白,但他还是把报告直接送进了碎纸机里,之后给谢久安去电话:“久安吗——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话音一落,又听敲门声。徐有才匆匆收捡了一下,锁上保险柜,半天才靠近门前,朝猫眼里挤了一眼,是钟生钱。
“徐书记,有个事想和您说。”
“什么事?”
“听说乔文慧回学校上班了。”
“把门关上。”徐有才坐回办公桌前,揉着眼睛说道:“这我知道。上班好啊,免得这女人没事到处瞎折腾。”
“徐书记——”
“这样。”徐有才打断钟生钱的话,说道:“除了海宁一中,你弟弟去哪个学校当校长都行,这事你就自己运作一下吧。”
“当不当校长,他这要求好象没那么强烈了。只是他就代了一年校长职务,纪委姚副书记就经常去学校找他。知道的人知道,是姚副书记要他劝说乔文慧上交那本日记,可不知道的人呢,还以为他这一年出了多严重的问题,这影响很不好。”
姚副书记每次去学校,乔文慧多以要给学生上课回避他。
“是纪委在要日记,你跟我扯这些干什么。”徐有才暴跳起来,就差没指到钟生钱鼻尖上:“你还是我的秘书,你要管好自己的耳朵和嘴巴,不要见风就是雨。给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好歹的千恩万谢。别忘了,你副秘书长职务是我一手给弄的。”
“那是,那是。”
显然,徐有才怀疑钟生钱想探知自己的事情,然后又拿他听到的这些去蒋先友那里卖乖。徐有才见钟生钱一脸尴尬,转而说道:“纪委工作本该明查暗访,这么重要的一本日记,却闹得满城风雨,以后还怎么办案。这事,我会同陈书记说,叫他让小姚注意一下方式方法。”
钟生钱走后不久,谢久安就来了。
“事情都查得怎么样了?”
“除了工资卡,他在银行还有一个帐户,人民币一百多万,美金一万,实名登记。”
“就这些?”徐有才嫌少,又问:“还有没有转走的钱?”
“银行不肯提供帐户记录,但我会想办法再查。我看这些钱,肯定都是陈安国来海宁之后,非法敛的财。记得上次去天子楼吃饭,宋天雷说送了一万美金给他。”谢久安说道:“陈安国的工资几乎没动,单这一百多万,他都很难给出合理解释。所以,为探个虚实,我们可以先把他接受宋天雷贿赂的事,举报给省纪委,然后让省纪委去查他,他若真是专案组的人,那么北京就会出面保他。”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18 18:18:29 +0800 CST  

楼主:岳震虎

字数:157979

发表时间:2012-09-01 18:4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3-11 11:53:1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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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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