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姓埋名》(修改版)

第一章
(1)军人荣誉

公元2001年4月,海军临水机场,一架银灰色的歼八战斗机象一只展翅的雄鹰,翘首在跑道上。不远处的指挥楼前,坐着舰队聂参谋长,海军航空兵第一师李师长,训练处长以及机场主官。楼体上悬挂着一条横幅:海军陆战第一旅飞行员加试科目考核。
此时,六名飞行员手持飞行头盔,由教官领喊着口令朝主席台这边小跑过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个中校军官,他也是这个飞行班的班长。
岳震虎,这个名字在全军几乎无人不晓,海军首长曾两次钦点他参加全军特种兵大比武。在解放军总参谋部,总政治部包括作战,警卫,情报在内的几个重要部门的花名册上,都同时能找到他的名字。从十八岁特招入伍,到今天只有二十八岁的他,已经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陆战营长。和平年代,在这短短十年间,不付出超乎常人的勤学苦练,没有出类拔萃的成绩,是达不到这个巅峰的。
这次考核结束,岳震虎又将回到陆战旅去,着手组建编制在陆战营下的飞行分队,他所带的营因此扩编成陆战团。
“立——定。” 教官一声口令下去,紧接着又是一声:“向右——转。”
班纵队变换成了面向教官和主席台的班横队。
“向右看——齐。”教官边查看队形边喊口令:“向前——看,稍息。”
教官一个标准的后转,紧接着小跑几步,距主席台三米位置立定下来。此时,师训练处处长已昂首挺立在主席台一侧。
“处长同志,陆战飞行员班列队完毕,请您指示。”
“按考核科目进行考核。”
“是。”
教官一个后转,小跑返回刚才的指挥位置,又面朝飞行员下达考核科目。
小平头,浓眉下两束激光似的眼神似能把钢板灼穿。从容,坚定,强悍毫无保留的刻划在脸上。主席台上,航空兵李师长一直盯着队列中的岳震虎,他微微侧向聂参谋长问道:“参谋长,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傻乎乎的排头兵,就是您一手培养提拔的爱将吧?”
岳震虎从海军飞行学院结业后,直接来临水机场实习。
“呵呵!”聂参谋长笑了笑,反问道:“你就那么肯定?”
李师长猛一摆身子,疑惑的看着聂参谋长,问道:“参谋长,您能从铁堆里挑出一块好钢来,难道我就不能从这些好钢里看出哪块金子!”李师长又凑近聂参谋长,说道“我俩差距不会这么大吧!”
李师长与聂参谋长同是山东老乡,同年入伍,相对普通上下级,两人谈起话来要轻松随意许多。十一年前,岳震虎还在外国语学院读书时,就被时任副旅长的聂参谋长选进陆战旅。
“秃子头上的蚤子,不是明摆着嘛!”聂参谋长说道:“二十几岁就扛中校军衔,别说海军了,就是全军,你又能找出几个来!”聂参谋长捋捋有些花白的发梢,得意的说道:“你,我当营长的时候,都有三十好几了吧!”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李师长正了正身子,仍盯着岳震虎说道:“您是首长,又是那小子的师傅,逢年过节他可少不了孝敬您。今年,我这军衔再调不上去,就要卷铺盖走人了。退下去后,若是没酒喝,那我就去您家里蹭。”
“呵呵!喝酒不是问题。”聂参谋长说道:“只是这小子自去了飞行学院,我是快三年不见他人影了,没准这次考核一过,恐怕他连个招呼都不会给我打,就直奔老巢去了。是骡子是马看他溜溜,你可是飞行专家,这关,你得把严了,考核不过关,一个都不能放走。”
“参谋长,其实早在一个月前,他们就完成了规定考核科目,是这家伙画蛇添脚,非要打个加试歼八飞行科目报告。”
“这我都知道。”聂参谋长认真的说道:“作为战士,开弓没有回头箭,加试的科目也不能走过场。”
聂参谋长清楚地记得岳震虎在报告中提出,作为陆战飞行员要能够驾驶包括歼八战斗机在内的多机种。
“岳震虎!”
“到!”
“出列。”
“是。”
岳震虎正步跨出队列,听候教官指令。
“考核细则听明白没有?”
“明白!”
“有没有信心单飞?”
“有!”
随后整理着装,检查随身装备,衣袋里的防水笔和记录本,别在后腰带上的手枪和伞刀等物件一样没少。在听到教官下达上机考核指令后,岳震虎兴奋得朝跑道上停着的歼八战斗机小跑过去。
之前的飞行训练,大都在模拟机上进行,再就是拿着机模在操场,在教室,甚至上厕所的时候弯来转去的摸索飞行。那个婆婆妈妈的教官带上蓝天,指手划脚总共也就飞了不到十个小时。今天的考核是绕机场上空盘旋三周,不要求做正常飞行以外的高难动作。如果考核过关,地面指挥塔就会通知飞行员越过海岸线,在海面上空指定的航区内体验飞行二十分钟。
很快,岳震虎跑到歼八机身下,登上地勤战士为他准备好的扶梯登,他敏捷的跃入机舱,转向主席台,指挥塔行了一个军礼,之后“啪”的一声拉上机舱盖。岳震虎系好安全带,简单测试了一下仪表,手拉杆等设备。一切正常,他向指挥塔报告完毕,开启战机引擎。
战机在满是机轮擦痕的跑道开始滑跑,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短短几秒,战机便随着岳震虎匀速推动的拉杆,伴随巨大的引擎声仰首直刺蓝天。地面上,各级首长,考官举着望远镜追寻空中的战机。随着忽远忽近的引擎声,战机时而消失西南方向,时而又从东南方向隐隐出现,很快又从主席台上空划过,周而复始。
当战机最后一次掠过主席台后,聂参谋长放下望远镜,轻揉着眼睛问李师长:“怎么样?”
“如虎添翼!如虎添翼!”李师长仍举着望眼镜叫道。
“呵呵,这小子三年不回家,就为磨这把剑。”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啊!没有您的培养,我看他还不知在哪被人当牛使唤呢。”李师长放下望远镜,有些妒嫉的说道:“照他这样的成长速度,不出四十岁,定能成为海军一将。”李师长叹道:“唉!我都快赶上退休年纪了,可星星还是这些星星。”
李师长因职务没提升上去,仍是两杠四星大校军衔。
“呵呵,堂堂一师之长,你就这么没气量?”聂参谋长笑了笑,说道:“你和年轻人,有比吗?”
“拿破伦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照此逻辑,我想当好这个师长,肯定也想当将军了。”李师长看看聂参谋长肩上扛着的少将军衔,说道:“和您老大哥总可以比吧。我俩同年入伍,您已是正军级了,中将都快了。”
李师长典型一个职业军人,他就象一个要求进步的小战士,略带情绪的说出了心里话。
“过几天,舰队党委会专门讨论,把几个和你一样,资深正师职主官报军委晋级晋衔。”
“作为军人,我何尝不想痛痛快快的干上一仗,赚个名副其实的将军,而不是靠点资历,让上级首长同情施舍。”李师长又感慨道:“军人荣誉啊!”
(2)我的中国心

岳震虎接到指挥塔让其继续训练的指令后,驾着战机朝海面飞去,并不断提升飞行高度。虽然他还是如来佛手中的孙猴子,摆脱不了地面雷达的追踪,但这总比在各级首长面前飞行轻松自由得多。按要求,他的飞行高度还不能超出三千米,所以他也只能顶着云层飞。
一望无际的海洋,白云扑面而来,透过云层的太阳光就象一个从百孔千疮的水袋里漏出来的水,四射光芒。
岳震虎逐渐放开了手脚,虽然他知道,超出飞行要求会受到严厉处罚,但此时打点撺边球,做些小动作应该没多大问题。他开启自动驾驶仪,让飞机沿着祖国绵延的海岸线飞行。
一浪接一浪的海潮拍打着青山,岛礁,不厌其烦的冲涮着海滩,舰船如同摇篮停泊在码头,港口。放眼望去,广袤的国土上,点缀着阡陌的田野,齐整的城镇,雄健的山脉,奔腾不息的河流……
祖国大好江山,一切尽收眼底。
面对如此壮阔的画面,岳震虎不禁哼起了《我的中国心》: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亲近,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在我胸中重千斤……”
三年前,岳震虎参加完全军军事技能大比武后,回家与相恋多年的女友月弦结了婚。蜜月刚过完,他又接到旅部通知,要他直接去海军飞行学院报到。
进了军校,岳震虎放弃了所有回家休假的机会,带领着其他五名陆战队员夜以继日的学习,钻研飞行技术。他知道,作为陆战飞行员没有更多的专业学习机。近这三年时间里,母亲重病住院,女儿呱呱落地,他也未请过一次假回家看看。妻子为此付出了很多很多,除了工作,还要带女儿,照顾生病的母亲,她默默承担着这一切,不曾抱怨过他半句。
昨天,岳震虎又收到妻子发来的电邮,里面附了一张家人的合影照。一大早,他就去县城把照片打印出来,随身放在身上。因为要准备下午的飞行考核,他也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张合影照。
可以偷闲看看了。
岳震虎正要从衣袋摸出照片,指挥塔传来一阵急促的指令:“801注意,作好战斗准备!801注意,作好战斗准备!!”
听到战斗指令,岳震虎本能的把手缩回,握紧推拉杆,并将自动驾驶调整过来,战机又回到正常飞行状态。随后,他警觉的朝四下观望。
妈的,雷达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先进,开点小差地面也能知道?岳震虎心里边骂边回答:“801明白,801明白,听侯指示,听侯批示。”
看到的还是蓝天白云,听到仍是战机划响天空的引擎声,哪有什么情况。
和谁战斗?真他妈会折腾。呵,聂参谋长,这老头又要玩什么新花样?
岳震虎想起昔日的旅长,除了他会出其不意的搞点即兴演练外,还会有谁?还能有谁?还敢有谁?这不是地面上玩几辆破车,海面上摆弄几艘舰艇那么简单,改变飞行计划,是需要舰队批准的。他是舰队首长,也只有他敢这么做。
“801注意,你前方发现敌机,高度5000米,注意搜寻目标,注意搜寻目标。”
“801明白,801明白。”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是自穿上军装就要接受的教育,哪怕这仅仅是聂参谋长给自己安排的一个小游戏,他也必须认真执行。
岳震虎不断提升飞行高度,直至战机穿过重重云层,他时而观察机载雷达,时而四下观望。突然,机载雷达扫描到一架大型飞机在距自己四十公里,左前方十度位置飞行。
“好家伙,游戏开始了。” 岳震虎叫了一声,赶紧报告给指挥塔:“801呼叫,801呼叫。” 他一边朝目标机调整航向,一边紧盯机载雷达,又同时报告:“目标左前方10度,距离28公里,目标左前方9度,距离20公里。”
岳震虎驾驶战机距目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务必拦截,务必拦截。”
指挥塔省掉代号直接命令,可见情况之紧急。
“明白。”
很快,歼八战斗机便与目标机同方向,同高度平行飞行,两机间距保持在千米左右。既然是演练,这样的间距应该算是安全的。
岳震虎估摸着。
“801注意,801注意,向敌机靠近,向敌机靠近。”
“801明白,801明白。”
岳震虎再次调整航向朝目标靠过去,在完成一连串动作后,他的额头已渗出汗来。
“即时报告间距,即时报告间距。”
“明白,明白。”
既要操纵飞机,又要观察机载雷达,不时还要与地面联系,这对还是飞行新手的岳震虎来说显然有些吃力,此时,他也有点手忙脚乱了。
“1000,500,300,200,160, 130。”
岳震虎不断向指挥塔报告两机间距,在靠近目标130米时,指挥塔仍没发出停止靠近的指令。为确保人机安全,岳震虎自作主张,停止向目标偏航靠近。
“继续逼近,继续逼近。”
天哪!这个聂疯子,不懂航空也不要乱出馊主意了。在地面,我什么都服你。这可是在五千米的高空啊!记得一次海上演练,你硬是要我把两栖战车开到极速,结果呢?我命大,两栖车却翻了,最后把车捞起来,修修还能用。
好!这次你就在下面等着捡废铁吧。
岳震虎继续朝目标偏航靠近:“80,40,20,10。”
聂魔头,聂阎王,这回该满意了吧。
“保持目前距离,控制敌机,保持目前距离,控制敌机。”
指令刚落,紧接着又传一声:“两架战机前往增援,前往增援。”
岳震虎稍稍缓了口气,发起牢骚来,让一个刚刚单飞的飞行员参与这样高难度的空中演练,简直就是拔苗助长的跃进行为。若能活着下去,这飞行报告可要好好写写了。
岳震虎找尽理由还是想不通,他也管不了指挥塔那头那个按着屁眼瞎叫的指挥员到底是什么职务,什么军衔了,冲传话筒就嚷:“这是演习,还是真他妈在打仗?”
“服从命令,紧盯敌机,服从命令,紧盯敌机。”
呵,希特勒!中国的。这法西斯,每次都搞得跟真的一样。聂英雄,佩服,有机会带你上来一起玩玩。
“岳震虎,你别跟老子开小差。这不是游戏,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放跑敌机,军法是问。”
紧接着“啪”的一声。
谁?这声音太熟悉了。聂参谋长?不错,是他,居然爬上了指挥塔,且声音如此严厉。
岳震虎隐约感觉事情的严重性,他恍恍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由于紧张,忙于操控飞机,还没仔细看看近在咫尺的目标了。
他朝左边的目标望去,着实吓了一大跳,那是一架大型侦察机,什么型号他不清楚,但透过目标机机舱,一个黄头发的观察员也在手忙脚乱,可能还在嚷撞上来了,撞上来了。再往后看看目标机身,不是自己熟悉的“八一”,而是M国空军军微。
在飞行学院听到的传说今天已经成了事实,一直敌视我们的M国,经常派出侦察机对我国进行秘密侦察。神圣的使命感叫岳震虎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这次绝不能让屡犯我领海领空的敌侦察机脱逃。
此刻,敌侦察机调整了航向,也朝岳震虎这边挤压过来。显然,他们已发现我增援的两架战机分别从东,西两面包抄过来,它想从东南方向突围出去,直飞其盟国基地。
“801呼叫,801呼叫,敌机向我逼近,敌机向我逼近。” 岳震虎盯着仪表报告:“间距5米,间距5米。”
“保持间距,敌进我退,保持间距,敌退我进。”
……
(3)空中斗智斗勇

临水机场,半小时前的一阵防空警报,将飞行员,地勤人员指挥到了各自岗位上,机场也作好了一级战斗准备。简单战前动员后,官兵们严正以待,只有通讯兵穿梭于指挥楼,指挥塔和跑道之间,刚才还坐在主席台上的各级首长有一半都上了指挥塔。
电话此起彼伏,几乎都在连线。
聂参谋长和李师长站在指挥员身后,他们紧盯雷达显示屏,神情严肃,焦急等待着军委总部的最新指示。在发现敌机的第一时间,机场就同时向舰队和总部作了汇报。
也许是感觉等的时间太久了,聂参谋长点燃一支烟,来回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转身冲李师长命令道:“想为法拖延时间,稳住敌机。”
“如果敌机突然加速,利用机身庞大的优势用机尾撞击801机首,我们可能就要鸡飞蛋打了,而敌机仍能带伤返回就近的盟国基地。”李师长忧虑道:“ 801不仅仅是缺乏空战经验,且驾驭歼八的技术还不成熟。”
聂参谋长朝仍没放下电话的通讯科长看了过去,无奈的说道:“看来总部比我们这还要热闹了,意见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统一?”
“参谋长,要不要向敌机重发指令?”李师长请示聂参谋长。
聂参谋长知道,这是李师长将指挥权让给自己这个不懂航空作战的现场最高首长。
“你是战区首长,你说了算。” 聂参谋长果断的说道:“该怎么指挥就怎么指挥,出了问题,我来扛。总之,在总部命令没下达之前,绝不能让敌机脱逃。”
“是。”李师长应答一声,随后命令指挥员:“向敌机再发指令,措辞要更加严历。”
“是。”指挥员用英语再次向敌机发出电讯指令:“这是我中华人民共和国领空,你机非法闯入我国领海,领空,严重侵犯我国家主权,请立即更改航向,我方会护航你机安全降落我机场,接受我方检查,接受我方检查。”
指挥员每隔十几秒钟就向敌机发出一次指令。
果然,敌机没再向歼八挤压,但也没有更改航向的意思,两机并驾齐驱。岳震虎见敌机飞行稳定,即向指挥塔报告:“801呼叫,801呼叫,敌机停止挤压,间距10米,间距10米。”
李师长清楚的听到岳震虎传来的报告,命令指挥员:“继续向敌机发指令。”
“参谋长,总部回电。”通讯科长手拿着电话原地报告。
聂参谋长直奔过去,李师长紧跟其后。聂参谋长后脚还没站稳,一手已接过电话:“舰队参谋长聂永胜,听候指示。”
“总部决定,命你部截下敌机,接受检查,接受检查。对事件进展,即时报告,即时报告,完毕。”
“是。”
聂参谋长放下电话,对李师长说道:“总部要我们截下敌机,对事件进展即时报告。”
“事件?”
李师长对总部将敌侦察机入侵我领海,领空的挑衅行为定性为‘事件’感到不满。
“那你说是什么?”聂参谋也有不满,反问道:“难道你想把敌机打下来不成!亏你还是航空兵师长,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
指挥塔里所有官兵都知道,按国际惯例,对此类事件只能派战斗机进行驱逐或是逼其迫降。
“不能打,可以撞。”李师长有所顾虑的说道:“只是我们的801可能凶多吉少,这必竟是拿鸡蛋碰石头。还有,由此引发的军事,外交,政治问题都是未知结果。没有总部明确指示,谁敢担这个责!”
“你,我都是一线最高指挥员,决策权在我俩手上。这事就算没处置好,黑锅也只有我们来背,说穿了就是替国家背这个黑锅。”聂参谋长和李师长回到指挥岗位置,他说道:“如果敌机不老实,万不得已可以执行撞机方案,只是上天的三架战机,你觉得由谁来执行这个方案更好些?”
李师长由衷地敬佩聂参谋长的气量和胆识,关键时刻,他更多的是考虑国家利益,而不是个人患得患失。这也许就是自己和聂参谋长的差距吧。
“照我看,还是由801来执行。”李师长分析道:“801是我方进行飞行考核的飞行员,是新手。如果飞机发生碰撞,事后两国进行调查时,我们更有说服力。”
“我担心801现有的飞行技术,能否完成得了这个任务?”
“可以。”李师长坚定的回答道:“敌人是架大型侦察机,时速不会超过500公里,而我们的歼八是高速战斗机。从目前801的飞行来看,他能保证与敌机近距离飞行的安全,这难道不比想制造事故难吗!另外,我已升空的两架战斗机也可以备战。我最担心的是801能不能做到就轻避重,争取人机都保,最坏打算人要回来。”
“这小子逃生训练科目有没有过?”
“801在飞行学院学习时,就已过这关了,只是都是模拟逃生训练。”李师长介绍说:“真正高空弹射训练全军没有一个飞行员试过,因为有一定的危险性。”
“都他妈纸上练兵。”
这时,机场作战室主任拿着记录本疾步走来报告:“报告首长,敌机飞行高度降至三千米以下,正朝我机场方向偏航,801紧贴其身追踪。另我两架战斗机分别部署在东南和西南两个方向,对敌机进行防截。” 作战室主任报告完毕后,面带悦色的说道:“看来,敌机考虑降落我机场了。”
“好,关门打狗,给军委和舰队报告。”李师长还未来得及下达“护航敌机”的命令,又接通迅兵报告:“报告首长,接东海传来消息,两架F-15战斗机已从M国盟国空军基地起飞,正朝我西南方向高速飞行,目标任务尚不明确。”
“狡猾,真他娘的狡猾。”李师长眉头再次紧锁,他向聂参谋长分析道:“敌机可能是在蒙蔽我们,它已向盟国空军基地发出“A.I Lock on”(遭中国战机锁定)求救电文,等他们的增援飞机一到,敌机可能再次突围。”
聂参谋长听完李师长分析,深思片刻,命令作点室主任:“汇总所有情况,一同上报。”
“是。”
敌机在发现我两架战机部署在东南,西南海面上后,不敢进入我南海防区,而西面,北面是我陆地领空,它更不敢冒然闯入,而此时,敌机让岳震虎驾驶的歼八压制得一直在海面上空盘旋。就在地面雷达发现敌机大幅度改变航向的同时,指挥员也接到岳震虎的报告,说敌机突然调转机头,加速朝东海方向飞行。
李师长预感到真正的较量就要开始了,他直接抢过指挥员手中的传话筒。作为一师之长,他要亲自指挥。
“801注意,保持航速,跟紧敌机, 801注意,保持航速,跟紧敌机。”
“801明白,801明白。”
此时空中,敌我两架飞机都高速朝东海方向飞行,歼八一直是在右侧压制敌机。考虑到敌机没有往北飞行降落机场的意思,李师长命令岳震虎,将歼八调整到敌机左侧进行压制,因为敌机再这样顽固下去,无限拉长航线,待其进入公海,我们就会很被动,所以我们必须不断从敌机左侧逼其进我南海防区,而不是北面陆地人烟区,这样,一旦撞机在所难免,也不会造成地面人员伤亡事故。
歼八减速,掉至敌机尾部,向左偏航,再提速,歼八又在左侧压制敌机。
在完成一系列操作后,岳震虎已是满脸大汗,他索性摘掉飞行头盔,两架飞机发出的巨大声响令他兴奋不已。这速度,节奏,比他在地面所历经的所有训练,演习,紧急集合都要来得刺激,都要令他热血沸腾。
岳震虎怒目朝敌机望去,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着连他自己都听清楚的英语 “You, is allowed to continue, accept our check.(你们,下去,接受我方检查)”
“801注意,801注意,接总部指示,命你不惜一切代价,截下飞机,截下飞机。”
有了总部的最新指示,李师长底气十足的向岳震虎发出这条指令。
李师长明白总部强调的是“截”,还不是“打”,而‘不惜一切代价’似乎隐含了一切极端必要的手段。李师长之所以不直接下令岳震虎去撞击敌机,而是原原本本传达总部命令,因为他知道,敌机还在我方控制之内,还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余地。作为一师之长,他不愿看到牺牲一名优秀战士和损失一架战斗机的最坏结果。
李师长发完指令,又用山东味十足的英语向敌机发出警告:“Please follow the convoys,as a defiant, all at your own risk.(请听从护航,如有违抗,一切后果自负)”
此时,岳震虎重新戴好头盔,他完全明白李师长和总部的意思,他要作好一切撞机准备。
岳震虎驾驶着歼八压制敌机机头,且越逼越紧,迫使敌机一直在向我南海防区偏航。突然,敌机开始疯狂起来,呈‘蛇弯’飞行,并且时快时慢,两机间距也忽大忽小。虽然敌机因机身庞大原因,所作弯幅不大,但这着实给还是新手的岳震虎出了不小的难题,正如李师长所料,一旦要撞机,他根本无法就轻避重。
“801呼叫,801呼叫,敌机呈‘蛇弯’飞行,敌机呈‘蛇弯’飞行。”
岳震虎担心敌机先发制人,用其机尾撞击歼八要害部位,然后乘机逃脱。
“把握战机,把握战机。”李师长盯着雷达显示屏,兴奋的叫道:“801注意,801注意,命你下降飞行高度,待敌机蛇弯过来,估算好你机垂直尾翼位置,用其撞击敌机左翼外侧螺旋桨,撞击敌机左翼外侧螺旋桨,完毕。”
很明确,用歼八垂直尾翼撞击敌机左翼外侧螺旋桨。
“调整完毕,请指示,调整完毕,请指示。”
“估算好敌我两机高度和速差,注意敌机尾流,确保战斗机平衡,掌控最佳撞击时机。”李师长又最后补充一句:“情况紧急时,制造机会。”
“801明白,801明白。”
岳震虎当然明白李师长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在这种还不能称之为战争的较量中,所有的指挥和命令都显得有些无力,这不仅需要战斗员敏锐的领悟能力,更需一种视死如归的牺牲精神。
因敌机一直在呈‘蛇弯’飞行,歼八时而在敌机左翼下方飞行,时而又退至敌机机尾。敌机一直在往东偏,随着歼八的飞行节奏时大时小,看来,它只有一个意图,就是极力摆脱歼八的追踪。
敌机这样蠢蠢欲动的动作,随着歼八时进时退重复了好几次,而每次歼八退至敌机机尾时,岳震虎都要对新的情况重新观察和估算。
为迷惑敌人,当歼八再次退至敌机机尾时,岳震虎有意拉长与它的距离。果然,敌机见歼掉至较远,便大幅度向左偏航,且在加速飞行。此时,敌我两机就如同草原上同向行驶的一前一后两辆汽车,前面那辆正在向左弯行,后面这辆只要加速,就一定能把前车撞到。
岳震虎借助机载雷达,不断调整歼八的航向和速度,使之与敌机同向飞行一段距离后,形成一个交点。在歼八快接近敌机时,岳震虎紧盯敌机左翼外侧螺旋桨,突然又降低飞行高度,加速冲进敌机左翼下方,稳定下来,他透过机盖,看到敌机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正好在自己头顶,不容多想,成败在此一举。岳震虎屏住呼吸,突然拉高,加速飞行,瞬间,蓝天白云不见了,飞机引擎声似乎也不响了,他脑海里只有歼八垂直尾翼象把镰刀似的朝敌机外侧螺旋桨钩来。
刹那间,锯铁般的声响尖锐得令人窒息。如果用影视慢镜头回放,可以看到飞机撞击时发出的火光和烟雾,爆炸般的碎片和金属块从两机之间飞溅翻滚出来。此时,若伞兵跳伞,甚至能闻到浓浓的铁腥味。
短短几秒,岳震虎感觉机身象被拉拽了一下,紧接着整个机身剧烈颤动了几下,他本能的抓紧推拉杆,试图通过再次调整航和提起速度避开与敌机的二次相撞,但此时歼八因尾翼受损严重已不能完全受控制了,右翼又狠狠地从敌机机头擦过。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1 10:44:00 +0800 CST  
(4)跳下去清静

待歼八晃晃悠悠平衡下来,岳震虎这才注意到耳机不时有呼叫声传来:“801,听到请回话,801,听到请回话。”
“801报告,801报告,我垂直尾翼,右翼受损,下降滑行,我垂直尾翼,右翼受损,下降滑行。”
“保持平衡,尽可能往北调整航向,保持平衡,尽可能往北调整航向。”
谢天谢地,还能保持天地通讯。
“801明白,明白。”
指挥塔内,李师长命令身边的指挥员:“你根据801具体位置,飞行高度和滑行速度,测算它最远能滑行多少里程。”
“是。”
李师长又向另外两架战机发出指令:“802注意,802注意, 命你机前去护航801,命你机前去护航801。803注意,803注意,你机继续拦截敌机,你机继续拦截敌机。”
“802明白,802明白。”
“803明白,803明白。”
在歼八和敌机相撞的第一时间,另两架战机就火速赶往增援。
很快,指挥员前来报告:“师长,801距机场78公里,最大滑行里程40公里左右。”
“知道。”李师长把传话筒交给指挥员,说道:“继续给敌机发护航讯号。”
“不。”一直沉思的聂参谋长手一举,问李师长:“你估计敌机伤到什么程度?”
“据801报告尾翼,右翼受损,可判明歼八和敌机有过两次碰擦,敌机可能伤得不轻,具体情况,要等803报告。”
“好。”聂参谋长说道:“狗日的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他们要想活着回国去的话,就让他们自己下来,到时候再记他一个入侵我领地的帐。”
李师长会意的点点头,他知道,现在什么都无需说了,只要在空中拦截受伤敌机,逼其自己下来就行。
“801目前怎么样?”
“如不出意外,飞机可滑行四十公里左右。”李师长瞄了瞄雷达显示屏,说道:“飞机损伤严重,受平衡限制,不能急剧调转机头,还在朝东南更远的海面滑行。”
“南辕北辙,让他跳伞。”
“801注意,801注意,视情况请求跳伞,视情况请求跳伞。”
“飞机还能滑行,飞机还能滑行。”
显然,岳震虎还没有弃机跳伞的念头。
“801注意,801注意,把握最佳跳伞时机,把握最佳跳伞时机。”指挥员刚提醒完岳震虎,又传803报告:“803报告,803报告,敌机掉转机头,朝我机场方向飞去,敌机掉转机头,朝我机场方向飞去。”
“好。”听到803报告,李师长对指挥员说道:“通知地勤人员作好战斗准备。”李师长转身对聂参谋长说道:“801飞行高度已降至1500米以下了,他仍没请求跳伞,看来,他是坚持要把飞机开回来?”
“可能吗?!”
李师狐疑的看了一眼聂参谋长,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总能创造奇迹,总以不放弃教育手下的官兵前陆战旅长是在自言还是真的在问他。
“不太可能。” 李师长的回答,似让聂参谋长抱点希望。
“不太可能? 距机场七八十公里,滑行仅有四十公里,还是越滑越远,我这外行都知道不可能。”聂参谋长责问李师长说道:“什么视情况请求跳伞?你们对一个特种兵下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命令,只会让他选择付出生命。”
“参谋长,弃机跳伞需要飞行员自己请求报告。”李师长为难的说道:“这是写进飞行条例的规定。”
这时,岳震虎又传来报告:
“801请求指示,我需要怎么做?801请求指示,我需要怎么做?”
“他妈的三多子,跟你一样,都是军人荣誉在作怪。”聂参谋急得骂起娘来,他夺过指挥员手中传话筒,命令道:“听着,老子要你去喂鲨鱼。”聂参谋长稳定了一下情绪,下令道:“岳震虎,我以舰队参谋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即弃机跳伞,立即弃机跳伞,完了。”
聂参谋长说完把话筒丢给李师长。
李师长将话筒交给指挥员,命令道:“通知各搜救单位,立即赶往事发海域待命。”
……
歼八滑行高度已降至1100米,岳震虎仍试图控制战斗机,哪怕这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他也不愿看着一架还能滑行的战机载在自己手中,在他看来,军人贪生怕死是可耻的。
“参谋长。”李师长指着雷达显示屏,对聂参谋长说道:“歼八仍在平稳滑行,801可能还在操控飞机。现在情况是,飞机越往下降,会因自身速度减慢,又受空气阻力影响渐失平衡,801弹射逃生的危险系数也会随之增大。”
“什么时候了,还在过他娘的瘾。”
聂参谋长又骂了一句,再次夺过指挥员手里的传话筒:“岳震虎,给老子听着,再不弃机跳伞,死了,老子也要扒你三层皮。”
一听是聂参谋长,岳震虎慌了神,老家伙一定是疯了, 难道我做鬼还能怕你不成。
跳吧,跳下去清静。
岳震虎察看了一下周边环境,眼下一片汪洋,接着他又检查随身装备和安全带,然后报告地面说自己准备跳伞,最后他拉下座椅靠背上的头部护罩。一切准备妥当,岳震虎微闭眼睛,预先在海里模拟出弹射跳伞的情境,因为在高速弹射的那瞬间,人的意识会短暂消失。
保持姿势,保持姿势…
随着意念,岳震虎握紧座椅右侧的弹射手拉柄,一拉。顿时,机舱内火光冲天,他只感觉座椅下热气腾腾,身上的保险带不断收紧。在往上冲的瞬间,紧接着一声爆响,机舱盖自动炸开。简直是在战机座舱里玩发射火箭,座椅下的推力,头顶上的压力,弹出机舱后的迎风阻力一齐朝他挤压,这感觉比长时间窒息还要难受。
短暂几秒意识模糊,岳震虎很快清醒过来。
弹射成功,岳震虎连带座椅开始前倾坠落,在倾角接近四五十度时,随着主伞自动打开,岳震虎坐在空中看海鸥。离海面还有一定高度,他要借此了解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再手动完成降落程序。
瞎扯!哪还能看到什么海鸥,眼下连块礁石,连条渔船都见不着。又听,耳边只有海风在呼啸。
远离祖国大陆,眼前一片迷茫。
岳震虎抬手看看时间,已过五点。这时,他才发现左手不知何时划了一道伤口,还在往下滴血。他摸出身后的伞刀,朝衣袖剔开一个口子,顺着口子撕下一块衣布。岳震虎嘴咬伞刀,单手将伤口包扎好。有效止住伤口的流血,为的是等下在掉落海里时,不至于引来嗅觉灵敏的鲨鱼。
还好,只是手背受了点外伤,没有发现骨折,手脚活动自如。
岳震虎在降至离海面五百米左右,按下附座椅上的一个按钮。主伞挂着主座椅飞离出去,失去拉力的附座椅连带岳震虎在空中翻转掉落。此时,他只感到天旋地转,眼前更替出现天空,海面,海面,天空,且一直在持续。
不好,附伞没有打开。
岳震虎很快就意识到降落装置出了问题,他必须镇定下来,找准手动按钮开启附伞。而此时,因连续翻转,他已失去了方向感。他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然后把手分别放在两腿上,顺着大腿摸到臀部两侧,随后,两手紧贴臀部两侧向四周摸排,最终找到附座椅一侧的按钮组。
一切顺利,附伞打开。
在降至离海面十来米时,岳震虎按下最后一个按钮,救生包从附座椅底部滑落的同时,他身上的保险带自动解开,并连同附座椅随伞飘离。岳震虎掉进海里后,赶紧朝几米外的救生包游去。拉开救生包锁扣,取出叠好的救生船,打高压充气阀,仅几十秒,救生船便漂浮在他身边。上了救生船,岳震虎顾不得疲劳,找到船上的救生包,取出驱鲨剂沿充气船四周撒下后,他又从后腰间摸出手枪,紧握手中警惕着来自大自然的敌人。
风平浪静,没有想象得那么危险。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1 10:49:04 +0800 CST  
(5)敌机迫降落机场

敌机如同过街老鼠,在空中乱窜了一阵,最后老实了,迫降落我临水机场,荷枪实弹的战士将敌机包围得严严实实。此刻,机场连以上干部都在指挥楼开紧急会。
“命令师作战处,抽调精干人马立即赶赴机场,增强警戒。”聂参谋长下达完一条命令,继续说道:“现在紧要任务是,搜救岳震虎同志……”
这时,通讯兵冲了进来补了声“报告”, 他提着无线电话急步到聂参谋长跟前:“报告首长,舰队作战室电话。”
电话里传来舰队司令的声音:
“三小时后,军委首长和相关专家乘坐的专机将抵机场,命你部提前做好相关警卫,保密工作,我和政委开完会也会赶过去。另外,舰队党委决定由你担任搜救801的总指挥。”
“是。”
……
散会后,聂参谋长和李师长还在云里来雾里去的抽着烟。
“参谋长,是不是该下去看看敌机组人员了?”
“要不要再弄点慰问品去!”聂参谋长鄙夷一句,看着窗外暗淡下来的天色,忧虑道:“这帮狗日的安全了,而天一黑,我们的岳震虎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6)三声枪响划过夜空

太阳西沉,夜幕很快就会压下来了。
岳震虎一直在摆弄着那部手持电台,也许它在救生包里窝得太久,电池失了效,也许是这块土掉渣的铁疙瘩还不如自己这血肉之躯经得起震颤,在弹射出机舱后就牺牲了。总之,电台没发出丁点讯号声,甚至连指示灯都不曾闪亮一下。
两瓶维生素淡水,可谈化三升海水的脱盐剂,外加一盒铁块似的压缩饼干,所有这些,只够他在海上生存六七天。岳震虎继续清点救生包内的物品,还有救生手册,指北针,信号枪,太阳反光镜,闪光标位器,小手电,急救盒。
已知的物质是有限的,未知的结果却太多了,茫茫大海,危机四伏,一个巨浪,一阵狂风,一条大鱼就能连船带人一起掀翻,守株待兔等待救援很被动,他必须让自己朝着北面陆地方向飘去。岳震虎很快判明,海浪虽在向北拍进,而海风却使劲把他往南吹,所以他就躺下身来,减缓海风的推进。尽管此时他多么想把仅有的两瓶淡水统统灌进苦涩的喉咙里,可他还是忍着,忍着,再忍着,只呷了一小口。水喝下去,饥饿感又来了,可那盒吸水堪比海绵的压缩饼干,他动都没敢动一下。
太阳收走最后一线光,天黑了。“噗!”的一声,一颗信号弹点亮了天空。
“任何时候,一个优秀的战士绝不会放弃生的希望,但也要有死的准备。”每次极限训练前,聂参谋长讲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这个海军一号魔头是在暗示他的战士,身处绝境时还要把遗书写好。
岳震虎用嘴咬着小手电,从衣袋里摸出防水笔和记录本,开始写他的飞行报告。
不知何时,月亮已高挂在天空,粼光波澜的海面壮阔,唯美得叫人生畏。月色下,救生船随浪涛无边际的漂荡,闪亮标位器有如天上陨落在船上的一颗星星,仍在坚守他的使命。海风有点凉,岳震虎仍在埋头写他的飞行报告,不时溅起的浪花扑打在他张刚毅的脸上,饿了,咬点饼干,累了,抓抓船两侧跳跃的飞鱼。写完报告,岳震虎舒展了一下疲倦的身躯,很小心的从衣袋里摸出那张家人的合影。
看吧!英勇的战士,这里没人再来打搅你。
照片里只有母亲,妻子和女儿身影,父亲在他六岁那年因病去世了。岳震虎想到含辛茹苦把他养大成人的母亲,心里充满愧疚,眼睛很快就湿润了,他永远忘不了八四年除夕夜的那一幕。
那年他十岁,他和小伙伴们放完烟花,灰头土面的跑回家中,母亲早已准备好了年夜饭,就等他一起过年。
“妈妈,今年压岁钱给十块,我要买个足球。”
母亲没有稳定收入,靠在工地做点临工维持生计。虽说父亲生前单位每月都有点遗属补助,但几年累积下来的钱,也不够还清父亲因病住院欠下的债。
“虎子,妈妈明年攒到钱了,再多给你好吗?”
“妈妈,我只要你多给我四块钱。”
“虎子,妈妈把欠人家的钱全都还清了,现在身上真的没剩几块钱了。”母亲从衣袋里翻出叠好的几块零钱,说道:“这是给你的六块压岁钱,你先拿着,等妈妈帮居委会做完事,领到钱了再给你补上。”
小年一过,工地都停了工,妈妈又在居委会找了一份清扫街道的临时工做。
“骗人!我不要。”一向任性的他,接过钱就往地上一仍。
“虎子!”母亲很生气,呵斥道:“你折腾家里的钱会少吗!踢球撞破同学的头,我要赔钱,掏个鸟窝摔下来,砸坏别人家屋顶赔的钱不算,我还要带你去看医生。上个月的事,就不记得了吗?你逞英雄帮人打架,我一个月工钱都不够赔人家。”
“他们欺负我同学。”
“好好好!想学流氓,你就去。”母亲边捡拾着地上的零钱,边嘀咕:“小小年纪就这么不成器,长大了还你得了。”
母亲无心的一句气话,叫自尊心极强的他转身就冲出了门外。
“虎子!虎子!!你给我回来!你回来!!”
任凭母亲声嘶力竭的叫喊他,他也不回头。
屋外下着雨夹雪,风很大,刺骨的冷,大街小巷几乎不见有行人,此起彼落的爆竹声从远近不同的方向传来,家家户户都在忙过年。他跑出门后,并没有走多远,而是躲在一根冰冷的电线杆下看着家门口,他知道母亲会出来找寻他,他在和母亲耍小聪明,以此让她妥协,给自己十块压岁钱。
果然没多久,母亲跑出门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水,带着哭腔千呼万唤他的小名。他正为自己的胜利偷着乐时,突然,母亲重重的滑了一跤,身边还滚落着许多硬币。
“妈妈!” 他赶紧跑了过去,一个踉跄也险些摔倒。
看到儿子出现在自己身边,母亲忘却了摔跤的疼痛,一脸欣慰的抓紧他的手爬了起来,说道:“虎子,跟妈回去过年,我给你十块压岁钱。”
他边捡边数散落地上的零钱,伍分,壹元,壹角,贰分,伍角……,纸币,硬币捏了一把,刚好是十块钱。眼泪和着雨水从他稚嫩的脸上淌了下来,他什么话也没说,硬是把钱全塞给了母亲,然后就搀扶着她回家去。
这钱是妈妈为满足他新年的愿望,在家翻箱倒柜才凑齐的。
晚上睡觉,他很自责,他要给母亲说声对不起。当他打开房门,看见母亲忍着剧痛,用酒精清洗着膝盖处大块的伤口。
这就是母亲,一个受伤了只能自己舔着伤口的伟大母亲。
十年从军路,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儿子,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家中的一切,都是妻子月弦在替他承担着,去年母亲病重住院,也是她一直陪护在母亲身边……
岳震虎抽泣着把照片翻过面来,一笔一划重重写下,我深深地爱着你们。
“嘣!嘣!嘣!”
三声枪响划过寂静的夜空,岳震虎似要借这枪声告诉他远在家中的至亲,他一定能活着回去看他们。茫茫大海,不见附近有岛屿,也看不到航行的船只,海面依就是浪打着浪。不远处,偶尔浮出海面的鲸鱼确实能让岳震虎振奋一下,但很快,随着鲸鱼潜入海里,他的希望又破灭了。渴了,他还是喝一小口水,饿了,只咬少得可怜的一点饼干,别说填饱肚子了,恐怕连牙缝都塞不住。困了,他绝不敢睡,一睡下,一个风浪或是一条鲨鱼就能把船掀翻,他可能就永远爬不上来了,还有眨眼功夫可能就会错过前来搜救他的飞机。他孤独的躺在翻个身就会掉入海里的救生船上,身上的衣服经潮湿的海风一吹,体热一烘,似干非干。
他能干什么,什么也干不了,唯有在自己的记忆里穿梭。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1 10:51:50 +0800 CST  
(7)搜救801方案
搜救大队指挥楼灯火通明,聂参谋长参加完军委首长召开的紧急会后,早已赶来这里坐镇指挥搜救801。在一间禁止吸烟的指挥室内,已是烟雾弥漫,大型电子屏幕上实时传来相关单位的搜寻画面,各种技术参数在一台台电脑荧屏上跳跃。此次搜救,不断有地方海事,渔政等部门加入进来,武装部也发动了民兵沿海岸线巡逻。
凌晨三点已过,仍没有令人振奋的消息传。
聂参谋长一脸凝重,他和大队几个领导一直站在沙盘前注视着电子屏幕。
这时,气象室参谋匆匆报告:“报告首长,上午九时前后,事发海域会有暴风雨出现,最高风力可达九级。”
听了气象室参谋的报告,在场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九级风力,意味着岳震虎一定会被风浪卷进海里,受暴风雨的影响,海洋生物海面活动会更加频繁,还有强对流天气下,人船都有遭雷击的危险。另外,在恶劣天气来临前,机动搜救最强,而抗风性能最差的直升机必须提前返回机场避险。
“参谋长,几部门这样大范围参与搜救,很容易造成盲区和漏检区。所以,我们应集中力量,彻底来个拉网式搜寻。”大队长说道。
“快说,怎么个拉法?”
“我们以事发海域为中心,将目前400平方公里的搜寻范围拉大到900平方公里,然后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布署一艘驱逐舰,供四架直升机停留补给和紧急避险。”大队长用指挥棒在沙盘上指划着,继续说道:“由海航为这四架直升机制定出不同的航线,每两架飞机点对点飞行搜寻,纵横交错,如同犁田般由里往外一道道犁开。如果时间允许,再由外往里重新搜寻一遍。”
听大队长说完,在场军官们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嗯!是个务实的好办法”聂参谋长看看其他军官,问道:“你们有没有其他补充意见?”
分管水文气象的副大队长举了举手,说道:“海洋气象,风云难测,而我们参与搜救的直升机都是低空作业。900平方公里的搜寻范围,点对点直径是30公里,如果风浪突起,此时又有直升机在中心区作业, 那它不管朝哪个方向飞,半径都是15公里。我的意见是,再增派一艘驱逐舰部署在中心区域,这样,每架直升机就能缩短一半的航程着舰避险。”
“好,传我命令!增派四架直升机,五艘驱逐舰,火速开往事发海域。”
(8)改降龙湾岛

岳震虎又朝天空打出一枚信号弹,便收起了信号枪。
终于等来了天亮,许久,却不见太阳浮出海平面,天空一片阴霾,风大浪也高了起来。岳震虎意识到凶险正在逼近,他很清楚,茫茫大海里,仅凭一条小小的充气船,自己难以抗拒强大的自然力量,但此时若恐惧和绝望,只会让他离死亡越来越近。
“其实老天给了你十秒钟,是你自己在九秒时放弃了,那老天只会给你这九秒,你就该死了。”
呵,这魔头又来了,昨天叫我写好遗书赴死,今天又要我分秒必争求生,明天呢?明天该不该表扬一下,说这个战士都做到了。岳震虎一边想着聂参谋长的那句话,一边脱下飞行夹克,随后他从后腰取出伞刀,先把绣有军旗的臂章裁切下来,夹进了记录本里,之后将衣服裁成条状。很快,一根两米长的衣绳就在他手中搓拉出来了,他将衣绳一头系在救生船体扣环上,一头绑在自己左手腕上。
为应对暴风雨突袭,岳震虎必须作好一切抗争准备。
乌云铺天盖地的扑来,风浪越来越大,时而连船带人托举起来,时而又重重抛下,它似在嘲弄岳震虎,还有他的救生船。突然,一个巨浪扑盖过来,船翻了,他淹没在浪涛里,黑暗中,只感觉海水很凉,手腕让衣绳拽得有些痛。浪潮消退后,岳震虎重新爬回救生船上,未等他多喘口气,紧接着一个巨浪又扑来……三次,四次,好多次。几经折腾,岳震虎已是极度疲乏,疲乏到连意识都有些麻木了,唯有在他淹没海里的那瞬间,身边似有群魔在舞。
“嘟…嘟…”
听!什么声音?飞机?直升飞机?声音若隐若现,在哪?
岳震虎朝阴霾的天空四下张望,“哗啦。”一声,一串浪花打了过来,他抹了一把脸,随即取出信号枪,朝天空打了一枚信号弹。待信号弹光亮散尽,他又打了一枚,紧接着摸出手枪朝海面“嘣嘣嘣”连开几枪,最后拿出小手电不停朝四面晃动。声光电全用上,为的是让人找到他。
“嘟嘟嘟…嘟…”
没错!是直升机,爷爷的终于来了。
为免海浪把自己打翻,岳震虎干脆跳入海里,一手抓紧救生船,一手举起信号枪朝正上方,左上方,右上方呈扇型一连打出三枚信号弹,紧接着他转身180度,同样呈扇型打了三枚信号弹。
岳震虎竖起耳朵集中精力过滤掉所有杂音。
“嘟嘟嘟嘟嘟嘟……”
声音越来越近,看到了,那分明就是一架直升飞机。
伟大的共和国飞行员终于驾着他那架伟大的直升飞机来了。
万岁!万岁!!
乐极生悲,一个巨浪又把他没进了海水里,真是临到天亮了还尿床。还好,飞行员已经发现了他。当岳震虎钻出水面时,一架直升机已悬停在他头顶上,机翼高速旋转产生的气流将他周围的海浪压得平坦了许多。很快,救生绳挂着一个救生包从直升机上降了下来,这个救生包有两个用处,一是稳固绳索,二是一旦救援不成功,可给他新的补给。岳震虎抓住救生绳,带上那个装有记录本的救生盒,然后将手腕上的衣绳割断。岳震虎在救生包上站稳后,面朝空中,举手一个‘OK’,救生绳便拉着他往上收。
“兄弟,辛苦!辛苦!”岳震虎握紧侦察员的手,以表感激。
“向英雄致敬!”侦察员向岳震虎郑重敬礼,然后给他披上一件军大衣,激动的说道:“要不是看到这边的信号弹,我们差点就掉转机头回去了。指挥部已下了三次命令,说暴风雨要来,让我们停止搜寻,赶紧返回。”
此时,飞行员正向指挥部报告:“直巡520报告,直巡520报告,801安全登上我机,801安全登上我机。”
侦察员向岳震虎介绍正在驾驶的飞行员:“我们五大队,许队长。”
“是。”许队长先答复指挥部,再和岳震虎相互问候了一句,他说道:“指挥部让我们改降龙湾岛。”
“不回驱逐舰上吗?”侦察员不解。
“航程都差不多,但龙湾岛更清静些。”
年轻侦察员还是不解,也没再问,他想指挥部让改降龙湾岛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听侦察员介绍,龙湾岛就一足球场那么大,上面建有一个哨所,两个战士长年驻守,岛上补给,每两个月才有一次。很快,直升机就降落在龙湾岛上,一个战士欢天喜地的领着岳震虎和许队长去营房休息,另一个战士心花怒放的协助侦察员稳固直升机。今天他们三人的到来,对这两个‘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的战士来说,不亚于是在过一个盛大节日。
飞机刚稳固好,天上已是乌云翻滚,夜幕似提前降临,海面狂风肆虐,狮吼般的咆哮着,汹涌的海浪一个接一个冲撞着岛岸,粉身碎骨后倾泄下来。
搜救大队岗门外,挤满了等着最新消息的国内外媒体记者。
“参谋长。”大队长请示道:“搜救队伍是不是可以全部撤回了?”
“此事还是绝密,总部命令没下达之前,对内对外暂不通报。搜救工作还照常进行,就当是在搞一次军民联合搜救大演练。”聂参谋几乎是在咬牙切齿:“这回,该M国尝尝流氓游戏的滋味了。”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1 10:57:35 +0800 CST  
(9)九号首长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过后,接指挥部命令,直升机又将岳震虎送去了303。
303,舰队招待所的对外代码,它依山傍湖而建,环境优美静雅,与舰队司令部仅隔一道栏栅。这里驻扎了一个警卫连,一个医疗队和一个厨师班,平常只负责接待上级首长,当然,有时也会关关违纪的军人。
岳震虎安排在九号首长楼住下。他送走所长,政委,正要回房去休息,又听电话铃响了。
“参谋长!”
听其声似见了其人,岳震虎毕恭毕敬的接着电话。
“不错,你小子还能听出是我,只是快三年了,你却一次工作都没向我汇报过。”
“没有满意的成绩单,我不敢去见您。”
“呵呵!这次你的考核成绩,不光我满意,军委首长也很满意。等这事告一段落,我会和李师长去看看你。”
“谢谢首长关心。”岳震虎问道:“参谋长,您什么时候让我归队?”
“这不你考虑的事,总之,你还不能和外界有任何联系,这包括你的战友和家人。”
“所长,政委都跟我说了。”岳震虎又问道:“参谋长,敌机怎么样了?”
“自己看新闻。”
……
接完电话,勤务战士又抱来几套换洗的衣服,他一口一个‘首长’的称呼岳震虎,叽叽咕咕的说了个没停,反正是‘首长’的事他全给包了。勤务兵刚走,白衣大褂又来了,包扎伤口,量体温,测血压,称体重,摸摸捏捏,几个军医轮翻在他身上折腾了近半小时。没病都要整出病来。
一星期后,岳震虎手臂上的伤口差不多快好了,军医们也不那么烦人了,有关撞机的新闻都成了老闻。每天除了勤务兵还能和他说说话外,在招待所里遇见的其他战士,都把他当成了神秘的首长,喊声“首长好”,转身就走开了,遇见的干部也是一样,除了打声招呼没多少话可说,看来,因为保密,全员上下都洗脑了。招待所就这么大,一早起来想跑个几公里,就要发疯似的转上百圈。
这日子过得比炼狱还难实。
这天,一只蜘蛛突然从树干上掉落下来,在你担心它会摔到地上时,它却戛然而止悬停在半空中,然后顺着蛛丝往上爬。爬上去后,它换个位置接着又往下摔,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很神奇,几根蛛丝随风一飘,有的相互粘在一起,有的粘在了枝叶上,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框架。很快,蜘蛛便沿着这个框架编织出了一张精密的八卦网。网编织好了,蜘蛛便一动不动的窝在网心中守侯猎物。等啊,等啊,半小时后,蜘蛛终于捕获一只长得象贪官似的大头苍蝇。
岳震虎看得津津有味时,一辆汽车停进招待所,他顺眼望去,见聂参谋长和李师长走出车外,他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奔了过去。
“中校岳震虎,向两位首长敬礼!”
聂参谋长片刻打量岳震虎,见他一身新军装,没戴军衔和略章,更没有姓名牌。聂参谋长象征性的抬抬手,回礼道:“应该是我俩,向老干部敬礼才对。”
“参谋长,您别取笑我了。您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呵呵,我哪敢放虎归山啊!”
这时,所长和政委从办公楼里匆忙跑出来,边跑还边整着头上的军帽,显然,聂参谋长又是不打招呼就来了。
两人同时敬过礼。所长说道:“两位首长,请楼上坐吧!”
“不用,我们去九号首长楼坐坐就走。”聂参谋长命令岳震虎:“带路。”
李师长随后对所长和政委说道:“去忙吧,我们和801谈点事。”
到了九号楼,岳震虎把新写好的一份飞行报告交给李师长,然后边泡着茶边问道“参谋长,撞机那事怎么样了?”
聂参谋长说:“报纸,电视,不是天天在说这事嘛。”
“呵!”岳震虎苦笑一声,递给聂参谋长茶水,说道:“昨天,他们还正式把我定为失踪人员呢。”
“你现在就是失踪人员。”聂参谋长说道:“对敌侦察机和机组人员,我们该搜的都搜了,该审的都审了,两国现在在打外交战。”
“那M国知不知道我已获救?”
“知道。”
“知道?”岳震虎不解,既然知道了,还自己东躲西藏干什么?
聂参谋长看出岳震虎的疑惑。
“前年,M国炸我使馆,你相信是误炸吗?”聂参谋长说道:“国与国之间,有时就为了外交上的那点主动权,都睁着眼睛说瞎话,做点流氓游戏罢了。军方能做的,就是誓死捍卫国家主权。”
岳震虎当然记得,1999年5月,我驻南国大使馆遭M国军机轰炸,造成我使馆数十人伤亡,事后M国宣称是误炸。
“那我也跟这事耗着?”
“你最终何去何从,总参说了算,我们只能做些善后工作。”聂参谋长说道:“过几天,舰队群联处会派代表去你家乡,会同当地民政部门去你家慰问。”
“我母亲身体不好,这事不能同她说。”
“你放心,这些,群联处的同志都会考虑。你也知道了,是把你定为失踪人员。”聂参谋起身说道:“好了,车上给你带了点水果,你跟我全都提下来。”
“谢谢两位首长!”
(10)招待所神秘来客

几天后,岳震虎吃过早饭,正看着报纸,勤务兵冲了进来:“首长,有车来接你了,政委叫你准备一下。”
“真的!”
“是的,好象不是我们海军的车。”
“管他什么军,只要能出去,敌军的车我也上。”
岳震虎扔掉报纸,匆匆收拣一下就冲出门外。
办公楼前停着一辆墨绿色的面包车,车顶装有一排警灯和几个类似卫星接收器的装置。整车除驾驶室两侧开有车窗外,其余都是封闭的,看起来象是一部军用通讯车。车尾站立着一个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看车牌,是辆武警部队的车。
看来要换兵种了。
岳震虎正琢磨着,从办公楼里走出四人,所长,政委,中间一老一少身着便装,很面生。初次见面,所长简单介绍,岳震虎和两人握手认识,年轻的是总参田参谋,老者是中纪委李顾问。
人员交接就在这刚认识之中就已完成了,岳震虎随两人上了车,武警战士关闭好车尾门。
车顶亮着灯,中间一过道,两侧是沙发椅,坐椅之间还有茶几隔开,整体布置如同一个小会客室。汽车一发动,车内换气扇也开始工作了,让坐在里面的人不觉得闭闷。岳震虎在田参谋和李顾问对面坐下,他刚想问两人,自己这是要去哪里,又发现对面车壁上有条‘不该问的不问’的保密用语。岳震虎继续环视车内,车尾一角有个小卫生间,前面一块LED显示屏与驾驶室完全隔开,显示屏里实时呈现车的前,后,左,右,上,下六个视频画面。
“岳营长年纪轻轻,胆识过人,可谓国家栋梁之材。”李顾问说道:“可有些人却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落得声败名裂才肯收场。”
田参谋说道:“是啊!我们的战士,不惜用生命来捍卫国家的安宁。而他们,为了一已私利不折手段,贪污腐化,作恶称霸,甚至背叛出卖自己的祖国。这些人把国家搞得乌烟瘴气,却毫无愧疚。”
岳震虎云来雾去的听着两人的谈话。
“中央对海宁的问题高度重视,这次派往海宁的秘密调查组,其成员都是对国家和人民绝对忠诚的同志。”李顾问面对岳震虎说道:“岳营长,你就是该调查组成员之一。你们的任务是前往海宁,对该市一系列威胁国家安全,贪污腐败以及黑恶势力展开密秘调查取证。”
“我是军人,不熟悉地方工作,让我参与这么大的行动,我怕不能胜任。”
“这你放心,我们会安排你接受一段时间的培训。”李顾问继续说道:“昨天,由中纪委,公安部,国家安全局抽调的三位同志已先后在733基地报了到,就等岳营长一到,明天就可以开班培训。”
……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1 11:01:03 +0800 CST  
第二章
(1)国家733基地

汽车从高速路口下来,再跑了几十公里的国道,便钻进一条乡村路,爬到一个山坡隘口,一块警告牌上写着‘军事区域,禁止入内’。汽车下坡时,一眼可望见路尽头是个不大不小营区,两个战士雕塑般面对面的在站岗放哨。
一翻例行检查后,汽车驶入营区。
从不多的营房可以看出,这顶多编制了一个连或是一个中队。一幢综合楼上挂着武警警徽,操场上,有战士在进行各式各样的训练。汽车一路驶过,也不见有人迎候,之后转过一个弯,开到一排傍山而建的车库面前。汽车调转车头停下,一个武警战士下车跑到车尾打开车库门,汽车很快就倒了进去。
开车的武警战士下车后,没有任何招呼,便把车库门一拉,走了。
显示屏虽未关闭,却如同信号中断,一片灰蒙蒙。
不可思议,岳震虎正要问田参谋怎么回事,又见显示屏上一杠垂直的光线由小变大,象一扇徐徐打开的推拉门,把一块显示屏拉亮了。这就是一扇墙门,门内有灯光,两个非常规部队着装的人员走了过来,并一左一右跳进汽车驾驭室。
汽车退进一空道,掉转车头,车尾墙门又徐徐关闭,车前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单行隧道。汽车一路滑行,车内增氧机已开启,空气比在外面行驶还要清新许多。
见多识广,去过许多不同级别保密单位执行任务的岳震虎,却从没见过保密得如此天衣无缝的地方,他深有感触的自语道:“看来,这回保密条例有的学了。”
“呵呵,里面没有电视,看不到一张报纸,唯一一条加密无线通讯,只有基地主任能使用。”田参谋介绍说:“除本班学员,与其他班学员往来,你只要做到不说自己,不问别人就行了。”
汽车滑行到底部,大概行驶了几公里水平隧道后,接着又开始往上爬。因坡度大,加之隧道内缺氧,汽车发出的声响异常沉闷。此时,能看到隧道口的光亮。这种呈“V”型设计,且水平长度又足够长的隧道,有可能是在穿行大面的水域。
“田参谋,我们头顶上应该全都是水吧?”
“是的,上面是个大型水库,基地就建在一个锅型岛上。营区那些都是守卫水库武警战士。”
之所以不在水库地表屋建涵道,有两种可能,一是防枯水季节暴露涵道,二是为了保密,这样庞大的工程,大张旗鼓的搞,等于告诉外人,我们没在这里建一条很长很的水底通道。所以只能秘密打通隧道,掘出来的土方同时用来固坝。
汽车钻出隧道口,岳震虎下了车,眼前豁然开朗。
基地四面环山。置身谷底,虽不见良田,美池,桑竹,但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参天大树,枝碰叶连,似巨大帷幄,接连山绿。其中,不闻鸡犬,但见往来,亦不种作,男女衣着,不同外人。
此情此景,让岳震虎感觉置身于世外桃园之中。
此乃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岳震虎跟随工作人员去换装,刚好碰见几个身着不同样式便装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们只交换了一下疑问的眼神,就擦肩过去了。从他们留有明显压痕的头发和所带不多的行李可以看出,他们是刚换的便装,可能都是在基地完成训练的学员,准备坐那辆还等在隧道口的车出去。至于他们要去哪里?去执行什么任务?岳震虎无从知晓,这就象他们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最终什么时候要去哪里执行什么任务一样。
很快,岳震虎就换上了基地统一的服装。这身服装,颜色不深不浅,没有帽徽,也没有肩章,胸前只有一组‘国’字编号,‘国2001050306004’。
公元2001年5月3日,岳震虎正式编为国家733基地6班队第4名学员。
基地所有房子都是条型平房,青砖碧瓦,与周围草木颜色很是谐调。正面看,房子纵四横八呈方阵队形摆开,每格窗户开得都高过人头,不见有门,房与房之间是四季长青的樟树隔开。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有如一把把大伞,把几十幛房子遮盖得严严实实,从空中俯瞰,很难发现这是一个基地。
童话般的世界,似曾坐过的特种车,听到,看到的,包括自己此时的一举一动都象是曾经发生过,这让岳震虎有些怀疑,人生真的有轮回?
穿过一块天然草坪,李顾问随基地主任去了办公房,岳震虎则随田参谋直接去往教学区。听田参谋介绍,左纵三排都是教学区,右边那排是集基地办公室,库房,食堂,活动健身室,医务室等场所在内的综合区。
既然是基地,却未见有训练场地和器械。
“怎么?连套单双扛都没有。”
“呵呵!除了我们这些教员,能进733基地的,你们哪个不是身怀绝技,都能飞檐走壁。”田参谋长在一幢房子门前停了下来,夸张道:“就算把这些房子当成障碍跨拦来训练你们,你们还会觉得不过隐呢!”
房门开在长方体房子的两端,岳震虎估计那端也有个门。
田参谋如同在照相,昂首挺立,接着手指轻触一下小块荧光屏,只见门自动朝两边打开。两人进去后,廊道灯由浅至深一盏盏闪亮,有几十米长,过道两侧是单个房门。
田参谋给岳震虎安排好房间,又把他领进一间办公室,让他站到一台仪器前录入其体貌和指纹。凭此身份特征,他便可以随时进入自己班队所在房,以及基地认证许可的其他共用房了。
饭后,岳震虎去库房拣了些日用品回来。
寝室简约清爽,和以往自己在部队住的差不多,单人床,衣柜,再就是一张书写桌和一把椅子。因为窗子带遥控,窗帘用起来也方便。墙面上,一块电子屏更替着基地作息时间,当天的气候和通知,不时还插进三条基本的保密纪律。
能做到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天底下还有什么秘密会泄露呢。
如果真要我透露点什么,我只能告诉大家,国家733基地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远不止这一个。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1 11:07:57 +0800 CST  
(2)接受新的任务
第二天上午,岳震虎接通知来到学习室。
前排桌子上,依次摆放了四个牌号和标注了‘绝密资料,用后销毁’的材料。岳震虎的桌上则多了个鞋盒般大小的深绿色木箱,上面除印有白色‘军品’二字外,什么都没写。
教员是李顾问和田参谋,听李顾问介绍,01是中纪委第二监察室陈安国副主任,四十几岁,02是公安部刑侦局二级警督赵警官,年龄和自己不相上下,只是头顶有些光油油的,看上去比较老成。03是国家安全部机要局一级警司周警官,小伙子白白净净,典型一介刚出炉的书生。
李顾问最后介绍完岳震虎,讲台上的投影幕布便缓缓降了下来。
“你们都是优秀青年,今天又值五四青年节,然而,国家召集你们来这里,不是纪念八十年前的那次伟大运动,而是让你们共同完成一个国家行动。”李顾问直奔主题:“你们的任务是,前往海宁市,秘密侦察李佑安间谍案和原市纪委书纪王根宝意外死亡案。”
风暴行动,四个刚劲有力的题字显现在幕布上,字的落款是国家最高领导人。紧接着,画面停留在一幅城市航空图片上,李顾问开始介绍海宁的情况。
海宁,沿海一个副省级单列市,拥有多个深水良港,辖区面积一万平方公里,常住人口超过700万。这个看似繁荣富庶的城市,不仅走私活动猖獗,官员贪污腐败问题严重,而且社会矛盾和问题相当尖锐突出,狗屁都不是的官员也能仗着手中的一点权力趾高气扬,胡作非为。
李顾问不断切换着画面。
官,商,黑勾结一起形成一张张巨大的利益网,银行成了官员接受贿赂的提款机,人民海关关不住特权,政法系统大到公,检,法,司,小到警务点几乎都有黑恶势力的大小保护伞,以至该市黄,赌,毒肆意泛滥,人民怨声载道。
“这张图片,大家看了一定会触目惊心。”李顾问将画面切换到一个枪击现场,他锁紧眉头,说道:“一个中学生骑个车与一辆宝马刮碰,因两句话不和,司机随手摸出枪来毙人性命。”李顾问说道这里,猛一拍桌子,鼠标震落地下,显然他已愤怒到极点。
“难道这就是我们共产党人领导的国家吗?就是国家执行罪犯死刑也有个司法程序,何况还是一个手无铁的学生。”李顾问稍稍稳定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去年,海宁市纪委书纪王根宝因违纪问题,在接受省纪委调查期间出交通事故意外死亡。中纪委在接到他妻子质疑其丈夫死亡等问题的反映信后,当即就派调查组赴海宁督办此案。虽然此案疑点重重,但是,海宁这张利害关系网编织得密不透风,调查组苦于找不到确凿证据,最后草草收兵。”李顾问最后说道:“这次你们去了海宁,切记急功近利。”
接着,田参谋通报李佑安间谍案。
96年3月,我各军兵种对T地区联合军事演习绝密情报遭泄露,已有证据证明李佑安系此案主犯之一。
李佑安,原名李志昆,十八岁参军。90年大裁军时,二炮上尉的他转业到北京一家国有企业,次年辞职下海经商,并改用现名。他现在身份是,中外合资海宁远洋交通运输集团外方聘请的首席总经理。远洋集团外资老板是M国一家专门从事国际间谍活动的民间机构,他们在他国多以办实业为名,专事搜集该国政治,军事,商业情报活动,之后,将所得情报倒卖给需要的国家或组织。
岳震虎知道,二炮与陆,海,空一样,都属大军区级独立兵种,国家航天,导弹部队,军用航空工业都隶属于二炮。田参谋说的那次联合军演,岳震虎自己就参加了。那是一次实弹演习,预算费用高达几百亿,目的是镇慑T地区唯独分子的政治活动,以此造成该地区民众的恐慌。如果时机允许,就真刀真枪解放T地区。然而,演习部队的枪还没上膛,此次绝密计划就泄露了出去,T地区已作好针对性的军事部署,同时M国也表示强烈关注,两艘航母开到T海峡。最后,我方不得不临时修改演习方案,然而改变后的方案再一次让T地区军方掌握,我方顿时颜面大丢。
对这样一个无视国家民族利益的败类,按理说,应立即逮捕审讯,为何又拖至今天,任其逍遥法外呢?
大家一致疑问,田参谋继续通报案情。
间谍案不同于普通的刑事案件,能留不下有形的犯罪现场和具体痕迹,如果他死不承认,反而会打草惊蛇。李佑安只是个连职转业军官,且离开部队多年,他是不可能知道如此绝密情报的,而真正的泄密源头还没查到。就在此案发生的第二年,李佑安先后将老婆,儿子移民加拿大。
我们抓起他容易,同样,M国要他意外死亡也很简单。考虑到李佑安会因顾及家人在国外的安全拒捕,有可能吞下自己或M国为他准备的剧毒药,以至瞬间死亡,所以,我们一直没批捕他,而是以军转干部移民需要等待时日这条不成文的规定限制其出境。为此,M国使馆人员多次以人权为借口进行干预,迫于压力,我们只能答复M国使馆人员,最快明年五月,在李佑安没有任何违反国家法律的情况下予以放行。
“不过他走不了,他已经严重触犯了国家法律。”田参谋说道:“这次你们去海宁,要密切监控李佑安的行踪和活动,查找泄密源头,还要防止他通过非正常途径出逃。”
“两案有联系吗?”赵太平问。
“有。”李顾问说道:“今天只作案情简要通报,等你们熟悉材料后,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提出来。”李顾问翻开笔记本,说道:“下面就调查组人员作个分工。”
陈安国,调查组指导员,由中组部直接任命其为海宁市委常委,市纪委书纪,两星期后就去海宁。
赵警官改名赵太平,调查组组员,职业专职出租车司机,负责暗查王根宝一案,监控李佑安,同时收集相关传闻和线索。
周警官改名周世坤,调查组组员,无业流浪汉,负责情报收发,保障调查组成员间的密切联络,必要时飞往北京汇报工作。
岳震虎改名杜五星,调查组组长,职业中学体育教师,全面协调调查组的工作,具体负责李佑安间谍案。另外,密切接触两个人,一个是王根宝的老婆,海宁一中校长乔文慧,另一个是远洋集团副总经理叶梅,她也是海宁一中荣誉校长。
“陈安国帐户上有一百万行动经费,你们急需钱,可以向他申请。”李顾问合上笔记本,说道:“这次行动是国家意志,你们的身份都是集中纪委调查员,公安部,国安全局侦察员和总参情报员于一身。”
“我们有装备吗?”赵太平问。
“有。除陈安国外,下午就给你们三人最先进的装备,之后休息三天,熟悉材料。”田参谋说道:“特殊情况下要用到的摄象,窃听,枪支等器械,能由陈安国在海宁解决的就地解决,不方便解决的,由周世坤去往北京调用。不过,那些让地方政法部门用滥的东西,最好不用,且因你们身份普通。所以,最可靠的装备还是你们身上的每一个器官。”田参谋指了指岳震虎桌面前的木箱子,说道:“杜五星桌上是支普通人都能带上飞机的伪装手枪,你要加紧练习拆装,保证能在最短时间内把枪支弹约组装好。”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1 11:12:12 +0800 CST  
(3)小手术

下午,三个人去医务室领装备。
“组长,昨天一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岳震虎。”赵警官惊喜道:“找你那么久,大家都以为你牺牲了,没想到你把全国人民都给忽悠了。”
“以后叫五星吧。”岳震虎套用聂参谋长的原话,问道:“前年,M国炸我使馆,你相信是误炸吗?”
“信个鸟!”
“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国与国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都心知肚明的在做些流氓游戏罢了。”岳震虎说道:“事已过去,已后就不扯这些了。”
“呵呵,国家秘密。”赵太平又问道:“什么装备还要去医务室领?”
“每人发把手术刀,去海宁治病救人。”周世坤插了一句。
“割包皮吗?!”赵太平反问一句,说道:“我看该抬几把铡刀去,那才痛快。”
三人进了医务室,医药味扑鼻而来,几个医务人员正等在休息室。一翻体检后,医务人员分别把他们带进了三间手术室。
中国,贪污腐败已是泛滥成灾,该是大手术的时候了。
一小时后,三人先后走出手术室,集中在一间病房休息,医生叮嘱,打三天点滴,上午,下午各一次,三天后换药,半个月内避免使用左手大拇指,若出现排斥或感染,手术重做。
周世坤举着大拇指上缠有纱布的左手,说道:“感觉手指象是切掉一块肉。”
“这什么装备?”赵太平问躺在相邻病床上的岳震虎。
“不清楚,可能有异物植入。”
这时,李顾问,田参谋,陈安国三个人前来探望。经询问田参谋,他们才知道自己大拇指指甲盖下植有一块纳米芯片,这块芯片和特制的双卡手机配套使用。等他们伤口痊愈后,手机就会配发给他们。
十指连心,李顾问他们走后不久,点滴也打完,三人手上麻药的药性也渐失,手指一阵一阵抽搐的痛了起来,最后几乎没人多说话,只感觉那是钻心的痛。
“出去走走吧。” 岳震虎提议道。
三人出了医务室,走到一山路口,一块防火警示牌叫赵太平和周世坤掐灭了烟头,随后他们一同上山。一路闲聊,大家相互知道年龄,赵太平和岳震虎同年生,二十八岁,赵太平大月份,有个五岁大的儿子。周世坤二十三岁,通信技术专业毕业,参加工作两年,和女友还处在热恋之中,年龄属他最小,他称岳震虎为星哥,称赵太平为赵哥。
一块‘学员止步’的警告牌将三人拦在了半山腰,他们找地方坐了下来。
“我们三人,五星最幸福。”赵太平说道:“他一投入工作,便有两个女人相伴左右。”
“呵呵!”岳震虎笑了笑,说道:“别忘了,我们指导员就是纪委书记。”
……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1 11:24:37 +0800 CST  
(4)带进课堂的特工手枪

三天休养的时间里,大家在一起看材料,分析案情。看材料看累了,他们又会去半山腰坐坐。虽说基地食堂有百十号人吃饭,但拿就餐时间一过,却不见有几个身影在户外活动,没谁知道他们都在忙什么。每天,那部特种车进进出出,或三三两两接进几个,或两两三三送几个走,不时,从教学区的树叶缝隙中会有几缕青烟冒上来。
晚上,岳震虎觉得换过药的手指不怎么痛了,他打开有‘军品’字样的木箱子,翻出一双休闲鞋,一根皮带,还有一把钥匙。参照附带的说明书,他开始组装这把伪装手枪。
钥匙很普通,圆柱型,直径五豪米,长短比普通火机稍长,前端三角锁齿突起,齿尖有一细槽,是手枪准星。岳震虎一手捏钥匙柄,一手捏圆柱钥匙管,扭转90度拉开,带锁齿的枪管分离出来,带钥匙柄的一头是把带标有刻度的专用螺丝刀。拿起皮带,一手握住皮带扣,大拇指轻轻按住一推,手枪握把弹离出来。原先厚实的皮带扣薄了许多,但依就能使用,且它的图案样式和退出手枪握把前一样。把枪管一头对接手枪握把,同样90度扭转,上好保险保险锁扣,一把微型手枪组装好,其抛弹壳口,扳机,弹匣等都设计得都非常巧妙。
接下来组装子弹。
两根鞋带,四头都有10毫米长的金属穿钉,将每个金属穿钉旋转半圈,稍稍用点力取下,四枚带底火的弹壳摆放在桌子上。四种固体火药呈柱型塞在两只休闲鞋鞋跟的四个侧面,一一启开,四个带密封圈的锥型火药盖是弹头。最后,用专用螺丝刀按顺序比例调配,填装火药,装配好弹头。
岳震虎把组装好的子弹压入弹匣中,再把弹匣推进手枪握把里,一把具有完整杀伤力的手枪装配好了。
该找地方试试它的威力了。
第二天,岳震虎便将上好保险的手枪带进了学习室。
之前三天的熟悉材料,他们基本了解两案所涉及的人及其复杂的关系。
材料中有乔文慧信的复印件,一开头是写她和王根宝二十年来相濡以沫,同甘共苦,字字句句饱含深情。写到王根宝在乱石岗遭遇车祸死亡时,字里行间又透露出她似在王根宝鸣冤叫屈,她质疑信号灯故障造成事故的结论,并怀疑这是一起人为制造的谋杀案。
信中有这么一段详尽的描述:
如果不是我在整理丈夫遗物时,发现他在接受省纪委调查期间所写的日记,我也相信那确实是一起意外车祸。直到我看完日记,才知道根宝所犯的错误有多么严重,他提到人那些有多么的贪婪,阴险和狠毒。身为王根宝的妻子,我为没能及时发现自己丈夫的问题而提醒他深感羞愧和自责,也为他短暂一生中扮演这样两个矛盾的角色感到痛心和悲哀。
作为受党多年教育培养的教师,校长,我不会以吵闹这样极端的方式影响政府部门的工作,我只有逐级向纪检监察部门反映情况。然而,在我向省纪委冯乐权书记反映情况后,等来的却是海宁市纪委以王根宝后续问题没查清为由,把政府赔付给我的事故赔偿款扣留,把我工资卡上的银行存款给冻结了。接下来,主管部门领导,单位同事,甚至我的朋友,我的同学轮番做我的工作,要我配合组织调查,上交日记。
我内心极其矛盾,我想交出日记,便于组织查清根宝的真正死因,然而,我又不敢把日记轻易交给那些苦心积虑,不择手段,自称代表组织迫切想得到日记的人,因为那些人太可怕了,他们放纵自己却会对别人原则到底。
根宝生前已预感到自己会遭人暗算,但他拿不准这人是谁,他在日记里叮嘱我,若他遭遇不测,日记不要轻易给人,并说,海宁市公安局副局长谢久安有严重违法乱纪问题。
在信的最后,乔文慧遮遮掩掩的谈到王根宝与省纪委书记冯乐权,市委书纪徐有才,现任公安局长谢久安,海宁盛天集团总裁叶盛天及其子公司天子楼总经理宋天雷等人的恩恩怨怨。
李顾问对岳震虎说道:“所以,安排你进海宁一中密切接触乔文慧,就是为找到这本日记。”
“去年,中纪委调查组下去,她为什么不把日记交给他们?”
“这可能和王根宝本人所犯错误有关。乔文慧自己都说她很矛盾,她既想查清丈夫的死因,又担心自己让纪委扣留的合法收入因此而被国家没收。”李顾问分析说道:“当然,那次她去省纪委反映情况的经历,也使得她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中纪委。”
虽然乔文慧没有直说,是冯乐权将她反映情况的事泄露出去的,但她却强调了这样一层人际关系,冯乐权和徐有才是多年同学,而谢久安和徐有才的关系又非常紧密。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不告我,我睁只眼闭只眼,这事算过去,你要告我,搬出法纪,找点理由整你没商量。”陈安国愤怒的骂道“这帮畜生,完全将法纪玩弄于掌股之中。”
“既然她连中纪委的人都不相信,又怎么会把日记交给我这个普通老师呢?”岳震虎担忧的问。
“一个人在最危难,最无助的时候,最先想到谁?”李顾问沉重的说道:“对乔文慧来说,已不再是党和政府了,因为党和政府的形象早让这些人败坏掉了。她想到的可能就是,自己的亲人和最信赖的朋友。所以,你要争取她的信任。”
岳震虎微微点头。李顾问又问道:“材料大家都看过,现在该知道两案的联系了吧?”
“叶盛天。”赵太平抢答道:“他既是李佑安的合伙人,又和王根宝有很深的交情。”
远洋集团中方投资人就是盛天集团总裁叶盛天,而当年王根宝时任招商局长,这个合资项目是不是经王根宝的撮合谈成的,现在还不清楚,且乔文慧的信中,只字未提李佑安这个人。
“这只是其一,还有叶盛天的子公司天子楼,其总经理宋天雷与谢久安的关系非同一般。”李顾问又对岳震虎说道:“叶梅就是叶盛天的女儿,你可以通过密切接触她,从侧面了解掌握李佑安,还有叶盛天的情况。”
李顾问说完,田参谋先给了周世坤一本《通讯加密手册》,然后又发给每人一本绝密版《海宁地图册》。
“所有资料,培训结束后都要收回,所以,相关内容大家一定要牢记在心。”田参谋举起地图册,说道:“这本地图册不仅有关于海宁风俗习惯的介绍,而且标图细化到军、地通讯光缆的铺设线路,城市地下防空布局,下水道的走势,甚至某些机构某些人在哪里,几楼几号房办公都有。”田参谋要求道:“赵太平必须熟识地图册,其他人大致了解就行。”
赵太平翻了翻花花绿绿,密密麻麻,七弯八拐的地图册,瞪大眼睛看着田参谋。
“你不必这么紧张。”田参谋又扔给赵太平一本同样的地图册,说道:“这本是普通版,你可以参照绝密版地图册,在这本上做些辅助记忆标识后,随身携带。”田参谋继续说道:“这次行动,没有更具体的实施方案,完全靠你们四位灵活机动的展开秘密调查,一旦时机成熟,由北京统一部署拉网。”
“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李顾问说。
“偷,摸,抢,甚至杀人放火,对一个有着公开身份的特种战士来说,这是完成任务的必要手段,但作为普通人,特殊情况下需要采取这些手段,那就触犯了国家法律。”岳震虎顾虑道:“万一失手,可能会被不知情的警方抓走或通缉,之后判个三年五载。”
“你的担心是存在的,小的失误,由陈安国暗中助你解脱,但失误大了,就会让行动陷入被动。”李顾问说道:“虽然国家不会让你们去坐牢,但在给你澄清的同时也就暴露了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你们在海宁工作,不仅要发挥你们的机智和果敢,还要忍受指责,曲辱,甚至无谓的牺牲。”
赵太平说道:“那我们不成了不受法律约束的人了吗?”
“害一而利百,君子不辞其害,于国家而言,也是这样。”李顾问说道:“当玩弄特权的人肆无忌惮践踏国家法律,糟践自己的人民时,为维护法律的尊严,最终将他们送上人民的审判台,国家只能赋予你们特权,这是无柰的选择。为了圆满完成此次任务,切记,低调,低调,再低调。”
“老领导。”陈安国问道:“我这一去海宁就是纪委书记,碰到其他大案要案还查不查?”
“这次派你去海宁,一是震慑当地官员的嚣张气焰,苍蝇,老鼠照拍照打,二是为查实此两件案子,你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切忌硬碰硬对着干,必要时,可与他们同流合污。”李顾问说道:“没有比威胁国家安全更大的事了。毕竟人力有限,其他大案要案,全部上报中纪委。”
李顾问的意思很明确,调查组还是以此查两案为主攻目标,且李佑安间谍案尤为重要。
“我只怕到时污得不能向组织解释清楚。”
身为中纪委第二监察室副主任的陈安国,对海宁大大小小的问题早就耳目(熟)能详。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1 11:30:51 +0800 CST  
“你在海宁所有不得已行为,事后都要由周世坤上报北京。”李顾问最后说道:“出污泥而不染,有此品格的人才能肩担国家重任。”
学习一结束,岳震虎仍惦记那把还没试过火力的枪,他追上田参谋摸出手枪说道:“田教员,找个地方试试?”
田参谋看看岳震虎手中的枪,反问道:“去哪试?”
“呵呵,田参谋,基地这一百十多号人,没个用武之地,恐怕早把基地夷为平地了。”岳震虎指指地板,说道:“田参谋,就下去试试吧。”
田参谋惊愕一声:“谁告诉你的?”
“闲来无聊,会在房间花拳秀腿几下,就听地板‘咚咚’响。还有春夏之交,霉雨季节,基地又在山坳里,脚下这地板竟一点都不潮。看来,秘密都在地板下面。”
“行了,跟我来吧。”
原来,按两位教员的意思,等他们术后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告诉他们地下训练场的事。没想到胆大心细的岳震虎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个秘密。
两人走到一房门前,同样是身份识别,外加田参谋输入的一组密码,房门自动打开。
没开窗的房间里,琳琅满目的军械挂满四壁。
田参谋按下一个按钮,房间地板徐徐开启一个进口。岳震虎随田参谋走下去,热感应灯总是提前开路,换气扇‘嗡嗡’直响。一层综合训练室,二层特种训练室,三层射击室。
射击室的结构大小和地面上的房子是一致的。
“我说国家基地总不致于豆腐化上肉价钱,就那么几幢房子吧。”
“这里到底有多少秘密,只有那个大胡子主任最清楚,据说还有一条通往就近机场的密道。” 田参谋在数控台上操作一翻,室灯,靶标灯全亮,他说道:“受空间所限,最远射击距离二十米。”
“好久没听过枪声了。”
岳震虎说完,戴好护耳罩,拿出手枪,打开保险锁,瞄准靶标,随即叩动扳机。‘嘀嗒’一声手枪撞针响,一点后座力都没有,再看看靶标,文丝未动。
是枪太先进,还是弹药没调配好?
岳震虎疑惑之时,田参谋拿着一个盒子,站在他身后笑道:“呵呵,你用的是拆装练习弹。”田教员将手中的盒子放在射击台上,指了指说道:“再试试。”
岳震虎退出弹匣,下掉练习弹,重新压进四枚子弹,瞄准,射击。“嘣。”的一声,几丝轻烟在枪口散去。
“10环。”自动报靶。
继续射击,同样都是10环。田参谋将靶标拉近一看,靶芯几乎就一弹孔,只是略显大些,四枚了弹同时从一弹孔穿过。如此近距离射击,对岳震虎而言,别说是固定靶位了,就是一只窜动的老鼠,也别想在他眼皮下逃过。
岳震虎接着试射了几枚非常规爆炸子弹,子弹打出,靶标以及后面的防护层同时溅飞。
听田参谋介绍,这种爆炸子弹国际是禁用的,但各国间谍都偏好这种武器,因为危急时,可当爆破工具使用,几颗子弹朝同一目标射击,可将一块几厘米厚的钢板炸开窟窿,也就是说,即使自己身陷铜墙铁壁中,他都可以逃离出来。
射击结束后,田参谋给岳震虎一组密码,说道:“你以后拆装试靶训练都在这里,火药条和各式弹头厨柜里都有。在你动身去海宁前,换领一组鞋带,上面有常规和非常规弹头各两枚。”田参谋又告诫说:“出于你是军人,又在国内工作的考虑,为免争议,这枪更多时候只能作为特殊工具使用。”
岳震虎随田参谋走出射击室。
“看了那些材料,有时,我真想做个刽子手,拖出几个亲手毙了。” 岳震虎郑重保证道:“请您和组织上放心,我牢记我军宗旨,枪口永远不会指向自己的人民。”
“人民也有好坏,那些标榜为人民公仆,优秀企业家,慈善家的贪官,地痞流氓和奸商,你能说他们不是人民吗?无论何时,你都要防范那些挑着大梁却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小丑,山穷水尽时,小丑们就会疯狂起来。”田参谋走到楼道转口处停了下来,转身对岳震虎说道:“我只能以战友的名义给你一句提醒,别忘了这枪还有一功能,可以自卫。”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1 11:34:45 +0800 CST  
(5)躲猫猫

两天后,北京传来李佑安的影像资料,田参谋要求大家掌握他的正面,侧面及其他特征,以便在海宁更快找到他进行监控。
午饭过后,岳震虎在寝室反复拆装手枪,子弹,并琢磨着如何公共场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枪装配好。这时,随着三声敲门声,赵太平在门外囔囔:“五星,开门,开门。”
“什么事?”
“教员让我送资料给你。”
岳震虎打开门,赵太平和周世坤嬉皮笑脸的先后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材料呢?”
赵太平耸耸肩,伸伸空着的手,反倒责怪岳震虎:“你不够意思,田教员带你去试靶,也不把我俩叫上。”
岳震虎很生气,这要是在部队,自己手下的兵敢这么谎报军情,一脚早把他踹领导那告状去了。但今天不同,眼前这个认识才几天,勉强能做自己兄长的赵太平是什么脾性,他是一概不知。在基地训练的时间并不多,到了海宁,他们就要投入紧张的工作中,作为调查组组长,他要适时找机会让大家彼此了解对方的性格,以便更好的完成任务。
“兄弟,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我弄了老半天,竟然还是哑弹。” 岳震虎说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枪弹都在我身上,你们能找到,我立马带你们去开眼。”
“好。”
赵太平说完就在岳震虎身上四处乱摸。
“妈的,摸自己的去。”岳震虎屁股一撅,骂道:“别瞎鸡巴乱摸,笨蛋,告诉你,一双鞋子,一根皮带,一把钥匙。”
这家伙难怪会秃头,雄性激素太旺了,对男人都有兴趣。
“哦,摸错了。”赵太平笑了笑,又拉了拉岳震虎身上的皮带说道:“皮带扣一个?”
“好。”
岳震虎变戏法似的卸下手枪握把。
“钥匙扣一个?”
“嗯。”
岳震虎取下钥匙,单手拧下枪管,在他俩还在他脚上费神时,他把装好的枪交给赵太平说道:“枪算找到了。”
赵世平接过枪,周世坤也凑上去看。
“这么简单?”赵太平拿着枪翻来覆去,越瞧越不顺眼,特工就用这连小孩都看不上的玩意。他不停指点着岳震虎,似哭似笑的说道:“忽悠,接着忽悠。”
“枪倒是把枪,就是点象土八路用的。”周世坤插了一句。
“接着找吧,还有子弹呢!”
岳震虎坐到床沿上,装模作样的看着地图册,不停抖动的二郎腿似在挑衅。
两个土包子,这么高级的枪竟说是土八路用的。当年,土八路要有这枪,山本还能出五十六吗?五六个就叫他断子绝孙了。
两人又是抬腿又是脱鞋,一人提只鞋,里摸摸外瞧瞧,就是不知道子弹藏哪了,急得赵太平直抓他那油光光的头顶。
“喂!轻点。”岳震虎伸出手一本正经制止赵太平抓头,还担忧的说道:“本来就不富有。”
听岳震虎这么一说,周世坤只顾埋头‘哼噜噜’打闷笑。
“田教员拿哑弹唬你,你也不能这么整兄弟嘛。”赵太平把鞋一扔,站起身来。
“你们耐心。”岳震虎指着脸盆架上一堆衣服,说道:“那堆衣服还在等我去洗呢。”
“星哥,不会是要我们帮你洗衣服吧?”周世坤问。
“岳震虎得意道:“自己看着办!”
赵太平使劲踹了一脚岳震虎的二郎腿,对周世坤说道:“士可杀不可辱,你别上了这鬼子的当。”
“好好好,土八路是我,鬼子也是我,我再不走就成汉奸了。”岳震虎换穿一双拖鞋,去端脸盆,之后丢下一句:“下午还要上课。”
“五星,五星。”赵太平追了两步,气得嗷嗷直叫:“你个土八路配支土八路枪,还神气。”为挽回点面子,赵太平强打笑容转身安慰周世坤:“世坤,别难过,有机会我弄把拐弯枪让你玩玩,一支上百万,那才叫尖端。”
周世坤看着急红了眼的赵太平,又刺激了他一句:“赵哥,是你自己难过吧!”
“对,对,我难过,我难过。”
说完,赵太平狠狠一脚,一只鞋子钻进了床底下,还不解气,他又要去踢另外一只,只听周世坤又来一句:“小心子弹!”
赵太平稍一愣,‘去你妈的’另一只鞋子也钻进了床底下。
下午学习,赵太平一直是心不在焉。岳震虎早已看出,想试枪,直说不就行了吗。等到课一下,心有不甘的赵太平硬是拉着周世坤把守在学习室门口,他们在等正和田参谋说着话的岳震虎出来。
听完岳震虎的汇报,田参谋首先走了出来,见两人躲躲闪闪,已猜出八九。
“躲猫猫呢?”
“田教员。”赵太平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回答,支吾着“哦,是,太无聊了。”
“好,你们继续玩。”田参谋转身对跟出来的岳震虎说道:“你是组长,可不能玩过火了。”
三人的脾性就要这在嬉笑打闹中磨合。
赵太平明知岳震虎不抽烟,还是讨好似的递给他一支,见岳震虎不领情,他又叼进自己嘴里。
“五星,今天天气不错,山上弄两只野兔去?”赵太平说。
“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岳震虎神神密密的说道:“那玩意打野兔,巩怕连兔毛都找不着。”
“吹,干脆对着枪口吹。”赵太平将信将疑:“把它吹成火箭筒,威力更大。”
岳震虎知道赵太平在激将自己,不过田参谋已有交待,适可而止。
“好吧,我不吹,就让它吹给你们看看。”岳震虎拿出枪说道:“田教员说了,安全第一。”
“是。”赵太平兴奋得跳了起来:“保证安全第一。”
……
每天,三人只要一空闲就会钻进地下室,进行各种自主训练,他们还统一了部队,公安,国安大同小异的手语,订下了一套只有他们三人能听懂看懂的暗语暗号。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1 11:40:48 +0800 CST  
(6)杜鹃花开

回看桃李都无色,映得芙蓉不是花。
遍山的杜鹃燃烧起来,将整个基地映照成了红色。在听完基地主任‘卡斯特罗’上的党课后,陈安国在鲜红的党旗面前宣过誓,交掉所有材料,带着一张银行卡只身去了海宁。留下三人,他们继续听有关侦察,情报,心理以及特权与人权保障课,其他时间多是自主训练。两位教员讲课的时间也少了,更多时候是见他俩在隧道口进进出出,有时一连几天又不见他们身影。
每天,岳震虎神经兮兮的摆弄那把枪,从装配枪弹,出枪,射击,到枪弹拆卸复位,他已能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且神不知鬼不觉。赵太平俨然成了测绘专家,整天拿个放大镜对照两本地图册,不时在另一本上圈圈点点,写点只有他认识的‘赵’家字。周世坤有如和尚,有口有心的背读《通讯加密手册》。
枯燥乏味时,三人会去活动室同别班学员一起嘶喊混战,输赢仅限于钻钻桌子,贴贴面纸。用田参谋的话说,他们这些人太优秀了,打打牌可以上上锈。想家时,他们又会坐到半山腰,聊聊老婆孩子,忆忆往事童年,想想年迈的父母。
在基地,这一茬接一茬对国家和人民绝对忠诚的战士,都是这样默默奉献着。也许他们的喜怒哀乐无从诉说,也许他们的丰功伟绩永远上不了共和国的光荣榜,也许他们死后,因为特殊原因没谁为他们歌功颂德,甚至没有人敬献一个花圈。凭他们的胆量和智慧,他们可以很有钱,但他们甘愿拿着普通公务员的工资,无怨无悔,因为他们内心都很清楚,他们生长在这片土地上,他们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的子孙后辈还将继续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存。
为了家园的和谐安宁,他们既要警惕豺狼野心,又要防止家狗添乱。
为了国家长治久安,人民安居乐业,他们舍家卫国,义不容辞。
为了经受百年屈辱的中华民族从此走向复兴之路,炎黄子孙的血性在他们每个人身上奔腾不息。
他们的爱,深沉而又久远!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1 11:41:55 +0800 CST  
陈安国离开基地后,先后在省委组织部和省纪委报了到,第二天他就随同两部门领导前往海宁市。由市委牵头举行的五套班子欢迎会上,省委组织部领导宣读了中组部关于陈安国同志的任命书。
陈安国被正式任命为海宁市委常委,市纪委书纪。会后,他暂时安排在市委招待所住下。
周五,海宁市委书纪徐有才半躺在办公室座椅上,这位大会小会上经常以‘君子慎独’告诫全市党员干部的市一号首长的臭脚已架到了那张特别大的办公桌上,他这样似睡非睡的足足坐了一个小时。
自从陈安国来了之后,他已没有心情在办公室里搂着空气听着音乐踩他那娴熟的舞步了,他一直翻江倒海的琢磨着这个空降来的市纪委书记。
中央派来的就是中央派来的啊!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个市里一号人物放在眼里。
“当。”的一声响,惊动了心神不定的徐有才,他本能的缩了一下脚,抬了抬身,再朝房门处紧盯过去。还好,那扇打了保险,还插了插销的房门依然紧闭着。徐有才扫寻了一遍偌大的办公室,才发现是自己的脚把茶杯盖弄掉在地板上。
徐有才舒缓一口气,又身子一躺,脚一伸,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
一周又过去了,按理说来海宁十多天的陈安国,也该私下里会不会自己这个市委书记,联络联络私人感情。
徐有才站起身来,走到窗户前,望着对面的市纪委大楼。
自去年上半年,对面那幢纪委楼建成后,自己就没舒坦过。大师说得没错,这样的布局从风水上来看属于对着干。什么时候真要找个理由把它炸了,也许就风调雨顺,万事无忧了。
想到这里,徐有才似乎宽心了许多,他走回办公桌前,抬头自我欣赏着党旗和国旗中上方那块字匾,晃着灯笼似的脑袋吟念道:“运筹帷幄。”
字乃有才自己所写,虽不落款,但见来人叹乎,出于何人之手?有才无不骄傲。来者仰慕之极,纷纷求字,有才一一给之,收银万万两也。
徐有才还有一个头衔就是省书法协会名誉主席,虽说是名誉的,但在小也是顶帽子。既然是顶帽子,对徐有才来说那就不能白戴。其实,不白戴帽子的理由有很多,正常人用来御寒,秃子用来遮丑,耍猴的用来讨钱,至于徐有才的理由,那就是刚才他摇头晃脑时所想的。
真要说是现实风气把徐有才硬是扯进了书法家队伍的话,那该感谢历史造就了他的风雅。文革时期,还在乡镇工作的徐有才就偏爱写大字报,进了县城演变成练书法,当上副县长后,就开始嗜好四处题字。不过,最让他终身后悔的是,做副县长时,竟鬼使神差的给火葬场也题过字,还落了款,以至他的名字比火葬场还要红火。
徐有才提起电话,“嘀嘀嗒嗒”按了一组数字。
“喂,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徐有才放下电话,走去门边,打开门保险和插销,然后回到办公桌前正襟危坐的看着材料。
很快,一个四五十岁的瘦高个敲门进来了,他戴副老式眼镜,镜片下那双眼睛总象有琢磨不完的事。
此人就是市委副秘书长兼徐有才的秘书钟生钱。
钟生钱靠近徐有才,细声问道:“徐书纪,您找我?”
徐有才瞥了钟生钱一眼,神情很复杂。这个有奶便是娘的家伙,今天在我这里唯唯诺诺,明天又跟蒋市长交头接耳。
“坐吧。”
钟生钱又退到沙发边,面朝徐有才半侧身慢慢退坐下,他生怕徐有才另有吩咐,他得赶紧迎上去。
“纪委陈书纪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托徐有才鸿福,钟生钱具体分管机关事务工作,顺便能捞点油水。
“纪委宿舍楼已没有闲置房了,陈书记暂时住在市委招待所。”
“你们这都办些什么事,人都来十多天了,连个住处都安排不了?”徐有才指着钟生钱不满的说道:“你再找找,看市委有没没闲房,有就赶紧装修。”
“好。”
“配了什么车?”
“还是那辆红旗。”
“哪辆红旗?”
“以前王根宝坐的那辆。”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1 15:47:10 +0800 CST  
(7)运筹帷幄(加在上节)
徐有才皱紧眉头,他使劲瞪了钟生钱一眼。
“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提这个名字了。”徐有才站了起来,发火道:“那车撞成那样,怎么不报废?纪委这帮人不知道成天瞎忙些什么。”徐有才稍稍缓和口气问道:“陈安国来之前,财政局不是给纪委追加了50万办公经费吗?”
“早上我还问过纪委办公室,主任说陈书纪不打算换车,说车能代步就行。主任就说换下的车可以留作办公室公用,陈书记说不要浪费。”
“都一些木瓜脑袋,都在打自己的小九九。”徐有才又问:“司机呢?”
“先由人顶着,等小张回来,还是他开。”
钟生钱已不敢说是以前王根宝的司机了。
徐有才脸色已是十万个难看,去年车祸,王根宝因头部受重创当场死亡,司机小张右侧肋骨断了几根,住了半年院,目前还在家里休养。
“这人还能开车?”
“差不多快好了,就这两天回纪委上班。”
“在编公勤人员?”
“不是。”
“这样一个出过重大交通事故的司机还能留用?” 徐有才突然找到陈安国不来找自己的理由,他用手比划着说道:“你要知道,陈安国是市委常委,也是市领导。一部不吉利的破车子,一个出过车祸的司机,老弱病残都给了他,叫你,你会踏实吗?”徐有才说道:“司机尽快辞退。”
“可纪委还在考虑将小张转公勤编呢。”
“政审都过不了关,转什么编。下午你去纪委协调一下,尽早辞退。”
钟生钱对徐有才这么关心一个司机的去留感到不解,他只能说“这事我会处理好。” 钟生钱又报告说:“听说省纪委冯书纪巡视结束了,下午经海宁返回省城。”
“这我知道。”徐有才问 “他会不会来海宁?”
“还没接到纪委通知。”
徐有才微微闭上眼睛,这老狐狸,别的本事没有,作秀倒有一套,赶在陈安国没上任之前,开始勤政了,平时去省城开会,连他人影都见不着。几年前自己就是海宁市委副书纪的时候,他还不过是一个地级市的纪委副书纪,不知哪方神灵护佑,他拜了哪门子菩萨,突然坐上了省纪委书纪的宝座,掌管起全省干部生杀大权来。更让窝火的是,在省委几个常委里面他竟还排在自己前面。
老天真是瞎了眼,他有什么能力,胆小怕事,连钱都不敢数。刚任省纪委书纪那年,市委给领导们拜年,接个红包他还左推右辞。他哪来资本打通关系?唯一可能的是,那些给他查了的二五八成的干部成了他的垫脚石,但也不至于垫这么高啊?所有人的违纪问题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市长,厅长。
徐有才苦思冥想,可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这个胆小怕事,整天稀里糊涂的老同学也能官运亨通。
“徐书纪。”钟生钱靠近徐有才轻轻叫唤两声:“徐书纪。”
“哦。”陷入沉思的徐有才半睁开眼睛,才想起钟生钱还没走,他摆摆手:“去吧,去吧。”
“徐书纪,我弟弟的事,您看,是不是可以松动松动?”
徐有才睁开眼睛又瞪了钟生钱一眼,马上又合上。
这个钟生钱,给他再配十付眼镜都看不远。徐有才知道,钟生钱问的是他弟弟由副转正的事。
“你弟弟不一直在主持学校工作嘛,校长早晚还不是他的。”徐有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要再去触动那个女人敏感的神经了,这会影响海宁稳定大局。”
徐有才说的那个女人就是海宁一中校长乔文慧,自从王根宝出事后,她一直请假在家。
“主持是主持,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如果不是徐有才跟教委说保留乔文慧的职务,凭钟生钱市委副秘书长的身份,他只需给市教委打个电话,再在组织部备个案,他弟弟的事早解决了。
徐有才暴跳起来:“我这个市委书纪,市人大主任算名正言顺吧,我还得低三下四的请人吃饭。”徐有才说道:“等下你招呼陈安国一声,就说省纪委冯书纪晚上会在市委吃饭,叫他过来陪陪”
“好的,好的。”钟生钱见徐有才发了火,不敢再提他弟弟的事,转身刚要走时,又被徐有才叫住了:“等等,巡视组多少人?”
“大大小小五部车,加上秘书,司机,怕是有十几人吧。”
“找家普通点酒店,订间大包厢,老规矩,每人弄条好烟,几斤上好茶叶。”徐有才又特别嘱咐:“陈安国是北京下来的,在我们海宁的时间可能不长,往后都把他当客人算上。”
“徐书记您放心,我会安排好。”钟生钱又问:“不去天子楼吗?”
“你整天就挂念着天子楼那几个服务员。”徐有才警告说:“以后说话做事都得收敛点,别让人说我连身边的人也管不住。”
眼前自己这个有事没事就会往天子楼跑的秘书,背地里到底干了多少缺德事,徐有才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他好色。
“会的。”
“去吧。”
钟生钱走后,徐有才又陷入恐惧之中。
那个阴魂不散的王根宝,还在梦里纠缠自己。还有他老婆,拿着一本令他心惊胆战的日记四处上访告状,而自己这个听不得风吹草动的老同学,堂堂一个省纪委书纪竟让所辖市的纪委书纪吓得乱了阵脚,一旦有事,不指望他能帮多少忙,只求他不拿那些举报自己的材料邀功请赏,我就谢他八辈祖宗了。陈安国若只是来过过渡的,整个海宁就让他说了算,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最可怕的还是那些一抓就要出大事的人……
徐有才又无助的望着天花板。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1 15:54:17 +0800 CST  
(8)马不停蹄
省纪委巡视组的车子行驶在回省城的高速公路上,打头一辆不是警车也没警灯的越野车不时传出警报声。紧跟越野车后的是辆奥,后排坐着省纪委书纪冯乐权,副驾驶位置是他的秘书。
冯乐权自一上车,眼睛就没睁开过,中午虽说喝了不少酒,但他却没有多少睡意,左手五个手指时快时慢的在大腿上弹动着,偶尔也会休息一下,紧接着又弹,这节奏肯定不是随车内音乐在弹,而是他的心境。
这次到全省地、市巡视,时间和线路都是冯乐权亲自定的。
“冯书纪,车进海宁了。”
秘书遵照冯乐权上车时交代的提醒他。
“开慢点。”
司机放慢车速,疾驰老远一段路的越野车不见奥的没跟上,也不得不慢下来。
整个巡视计划,唯独海宁没在其中。近年来,海宁的问题确实不少,光自己手上有关海宁的材料就有几厨柜,许多还是直指徐有才的。王根宝到底是真出于意外车祸,还是如她老婆说的,是有人蓄意谋杀呢?若真是意外,怎么偏偏又在省纪委调查他期间?那本日记到底写了些什么?
还好,自己一直是将根宝当能人使用,除了年节,受他点烟酒外,并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大手笔。
冯乐权睁开那双让洒熏黄了的眼睛,他朝车窗外看了看,直接对司机说:“小王,再慢点。”
汽车又一次降慢了车速。
徐有才啊徐有才,这就是你一手遮天,独断专行的结果。这下好,中央给你空降纪委书记,你难受,弄得我也不上不下的。论职务,你我都是副部级,陈安国不过正厅,但他是钦差,得罪不起啊!
这次全省巡视,海宁作为单列市,不去看看还真说不过去,去了,我可就成你徐有才的挡剑牌了。
冯乐权一改弹动的手指,有节奏的轻拍着大腿。
这个胆大包天的徐有才,要不是文革那年靠那点打砸抢的本事混进干部队伍,你彻头彻尾就是个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流氓。要不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我给你压着点,就你的问题,中纪委早把你双规了。此次中纪委派陈安国下来任职,是福是祸,全靠你的造化了。
冯乐权太了解徐有才了,早在海宁一中读书时,他们一直是同班同学。
汽车还没驶出这鬼地方。
“太慢了。”
听冯书记抱怨,秘书忙对司机说:“小王,快点,快点。”
汽车又提起速来。
福也好,祸也罢,总之,我在海宁没多少纠葛,和你徐有才也仅是同学间的往来,抽点烟,喝点酒,逢年过节收点礼总不至于上纲上线吧。再就是通过你在海宁认识的几个老总,会隔三差五,有事没事邀去高档消费消费。要说最严重的当属海宁土地局那个曼利,这女人风骚至极,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但天地良心,还没到最恶劣的地步。看这形势,不能再和那骚货发展下去了,有机会弄个局纪检科长给她干干,扯平这事算了。
冯乐权前思后想,觉得自己当时还是有些糊涂,险些让那个房产老总借曼莉那双又白又嫩的小手拉下水了。
还有两年就退下去了,切不可因此搞得声败名列啊!
算了,你徐有才就自己应付陈安国吧。
冯乐权刚要叫司机再加快车速,赶紧驶离这块是非之地时,他的手机响了。他一看,脸上立马一副哭又不是笑又笑不出来的表情。
这个想躲都躲不过的瘟神。
“老冯啊,快到海宁了吧?”
瘟神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哦,你哪位?”
“哈哈,你个老冯,天台的酒就那么好喝,醉得连老同学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嘛?”
“哦,是有才啊!”冯乐权说道:“快到省城了,海宁,我们就不去了。” 冯乐权又问:“新任的纪委书纪去海宁报到了吧?”
电话那头,徐有才心想,这老狐狸,他能飞?顶多刚过海宁,还问什么新任书纪到没到,你冯乐权这场作秀,陈安国都看大半场了。
“哦,陈书记已正式上班了。”
“那好,等他把工作理顺了,我再去你们那看看。”
“老哥,转个车头吧,今天我们不去纪委,我给你接风。”
“算了,一趟出来马不停蹄的就是大半个月,挺累。”
“那你老哥就把我,和陈安国书记凉一边了?”
徐有才终于搬出了陈安国。
“不是说不去纪委吗?”
“是不去纪委,我没别的意思,咱哥俩叙叙旧。”
冯乐权看看时间,已过下午五点,抬头望望,下一出口海宁,两公里。
不给徐有才面子,也不能让新到的中纪委钦差吃闭门羹吧。
“那好。”冯乐权又对司机说:“去海宁。”
冯乐权挂断手机又闭上眼睛。
哥俩叙叙旧,哼,不就是想打探省纪委近期工作嘛。去年一次酒宴上,我随口说出乔文慧去省纪委找我反映情况的事,第二天,你就逼人家上交日记,还把人家合法财产给扣留了。好歹王根宝也跟了你十几二十年,先不说情感,就是做工作也不能这么做,你这不是伤口上撒盐,赶尽杀绝嘛。
莫不是你徐有才还真有什么把柄落在王根宝手里?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1 15:57:03 +0800 CST  
(9)战士的遗憾

两星期后,三人照完免冠相片,就去医务室作检查,很幸运,手术都很成功,没谁出现排斥反映,三人拇指上的淤血基本退清。之后他们就去了教员办公室,田参谋给了他们每人一部手机,三部手机除款式不同外,其功能都一样。
田参谋让大家相互记下专号,然后让周世坤去户外用左手给岳震虎试拔电话。
通话一切正常,田参谋又让岳震虎挂断电话,然后叫他用右手试着给周世坤回拔电话。
“对方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手机里传出和使用电信卡号一样的提示音,几遍提示后,同样是自行挂断。
岳震虎把周世坤叫进屋后,田参谋告诉大家,这样一部手机造价十几万,可同时使用地方通讯卡号。三人可以互换使用手机,在使用专号时,只能用装有芯片的手拔打或接听,且屏显只有对方名字而不显专号,手机放置任何地方来电铃同样会响,但其他人接听都是无效语音,所以,捡到或缴获手机的人和部门拿走手机没有任何意义。另外,三部手机都可以接收各种遥控码和信号,隐藏储存的资料信息,计算比对影像比例尺寸。
“手机还有什么功能,大家回去仔细查看说明书。”田参谋对岳震虎说:“你留下。”
“田教员。”赵太平问道:“您又有什么秘密武器给我们组长啊?”
田参谋拍拍桌上一堆书籍,说道:“你要嫌时间多,这些书你也可以抱回去学习学习。”
赵太平和周世坤探过头,一看,上面是一本厚厚的《教育心理学》,下面还压着同样厚的好几本书。两人互换了一下眼神,悄悄溜了出去,一本地图册和一本加密手册已让他俩够呛了。
“明天,我们就去给你们办理档案。太平和世坤因为没有正式职业,档案材料好整,好安置。而你的档案材料,要你随身带去海宁交人事部门。”田教员指指桌上的书籍,说道:“这些书是你要看看的,以便通过考试进入海宁一中,届时我们会通过网络给你报名参加考试。”
岳震虎翻了翻厚厚几本书籍,说道“短时间内,让我啃下这么多书,恐怕很难。”
“你只需了解,面试时,八杆子能打到一边就行。”田参谋说道:“至于笔试,我们会通过教育部,调取海宁一中教师招聘考试内容。考前,答案会由周世坤带给你。”
几天后,两位教员回到基地,同来的还有聂参谋长和一随行军官。见到聂参谋长,岳震虎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顷刻,泪水挂在了眼角上。
“怎么?不欢迎?”
“向聂参谋长致敬!”
岳震虎一个敬礼后,转身拭去眼泪去搬座椅。
“聂部长已调总参情报部了。”田参谋又招呼随行军官:“有点简陋,就随便坐吧。”
李顾问,田参谋同已落座的聂参谋长打过招呼,便提着密码箱走了。
“李师长现在国防大学将军班学习,抽不出身,他让我代他给你问好。”聂参谋长说道:“这次我来,一是宣布总参授你上校衔的命令,二是转告一下,家中的事都已安排好了,你母亲现在条件更好的上海医治,你家属也已调往上海工作,你的工资作为特殊抚恤金,会每月按时给你家里寄去。”聂参谋长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感谢组织的照顾,也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两句套话后,岳震虎说道:“要说要求,我只有一个,就是很想回家看看她们。”
“心情可以理解,但我没法答应你。”聂参谋长说道:“李佑安间谍案不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国家安全要受到威胁,我们在海外工作的同志,他们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聂参谋凝固的眼神里,流露出几许伤痛,他说道:“他们当中,有的十几年都不曾与亲人团聚一次。有的同志牺牲了,骨灰都无法回到自己的祖国,留给亲人们的只有一句话,我死了,只愿化作一只白鸽,飞回我的故乡,看看我年迈的父母亲!”
聂参谋长说完,岳震虎还能说什么呢。他知道,昔日这个只会象狼一样吼叫的陆战旅长,今天却如此动情的说出这番话,已不是简单的说教和安慰了,这是他在历经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无数次生死考验后的感同身受,因为他们从没忘记自己是共和国的战士。
战士的遗憾,不仅仅是他们丢下了年迈的父母亲,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许多狼心狗肺的东西在他们浴血保卫的这片土地上鱼肉百姓,歌舞升平。

(10)国家档案

送别聂参谋长,岳震虎又随两位教员来到办公室,赵太平和周世坤已在此等候。
田参谋发给每人一个现用名身份证和一份个人档案复印件。
“赵太平和周世坤,你俩的原始档案已在异地安置。”田参谋又拿出几本证书和一份档案,交给岳震虎说道:“这是你的原始档案,空白之处要你用自己的笔迹照着复印件誊写。你从小生长在孤儿院,家庭关系几乎不用填,学历是上海师大体育学院硕士研究生。我们已在网上给你报了名,你去海宁后,把档案及相关证书送交人事部门资格审核后,就可参加考试。”
师大毕业证,教师资格证,普通话等级证,教育心理学合格证一个不少,岳震虎再抽出原始档案材料,档案精心整理过,该填的都填了,该有的章都盖了,就连里面的照片都作了相应年龄段的处理,只有一些表格还等他依葫芦画瓢去完善。
周世坤疑问:“这是真的假的?”
坐一旁的李顾问说道:“难道国家,还要去电线杆上找电话给你办这事不成!你们的档案都可查实。”
赵太平说道:“呵呵,人口普查,我们岂不都占了两个指标?”
“国家不会这么不严肃。”李顾问说道:“你们原单位档案都已调国家档案局封存,这份也备了案。什么时候解密,你们什么时候恢复身份。”
周世坤问:“那不解密呢?”
赵太平笑道:“那你就做一辈子流浪汉,女朋友也让人接管算了。”
“好了,好了。”田参谋最后说道:“还有两周,我们就要撤班,大家要尽快熟悉自己现在的身份档案,做到心中有数,不能因身份问题节外生枝。”
从教员办公室出来,三人又坐在一起分析案情。
根据乔文慧那封断章取义的信推测,王根宝如真是有人蓄意谋害,那他的死可能与有重大违法乱纪问题的谢久安的有关,且还涉及到冯乐权和徐有才。为免打草蛇,上述三人,陈安国是不便明查的,最多提供给相关信息。所以,只能从外围查乔文慧信中还提到的一个人,那就是与谢久安关系密切的天子楼总经理宋天雷。李佑安一案,只知道远洋集团中方投资人是叶梅的父亲叶盛天,至于他与乔文慧信中提及的其他人有没有关系还不明朗,这对查找泄密源头的意义也不大,所以只能密切监控李佑安的活动。
周世坤说:“人手少了点,而我又只能做点技术层面的工作。”
岳震虎说:“秘密调查,人多了摩擦面就会增大,只要我们隐蔽好自己,那就是时间的问题,一年不行,两年。”
赵太平问:“在海宁,我们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朋友关系,你是出租车司机,结识三教九流不足不奇,你可以认识周世坤,我可以先认识你,再通过你认识周世坤。只要不在有‘心’人面前露疑点,我想没人会刨根问底。”岳震虎说道:“在基地没有几天了,大家赶紧熟记暗语。”
赵太平说:“有这么先进的手机,还记什么暗语,自找苦吃。”
“单独通话环境你能保证!有时想要及时传达正确意思,又不让外人知晓,只能通过约定的暗语来理解。”周世坤见赵太平又在抓头,笑道:“平哥,你这么聪明绝顶,不会连这个也想不到吧。”
赵太平忙缩回手,狠狠瞪了周世坤一眼,趔起嘴巴指着周世坤向岳震虎讨公道:“你看他那熊样,留点稀稀拉拉的胡子,象三天没吃顿饱饭似的,还在别人头上做文章。”
岳震虎瞄瞄周世坤长短不一的胡子,又望望赵太平那叫女人胆战心惊头顶,忍不俊 “嘿嘿”一笑,打了个圆场:“都是工作需要,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两天后,岳震虎将拟好的综合分析报告交到了教员办公室,经两位教员审核后,由周世坤加密传了一份给海宁的陈安国。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3 16:29:29 +0800 CST  
第三章
(1)至尊极品

陈安国仍住在市委招待所,市委一套两百平米的房子正紧锣密鼓装修着,虽然他一再表示刮刮瓷,打扫打扫住着方便就行,但分管机关事务的钟生钱在告知他的几天前就已找人进去大兴土木了。来海宁一个多月的陈安国,为迷惑那邦惊弓之鸟,让鸟人们觉得自己只是来任职的,他更多时候是大会小会开开,点起三把火检查熟悉各县区,各职能部门的纪检工作。平时在办室,他除了批复查处,督办,移交一些案件和上访材料外,就是翻阅海宁近几年的案卷材料,他要为即将来海宁的秘调人员找寻点有用的线索。然而,这些案卷材料整理得‘干干净净’,涂的改的,撕的粘的,漏的补的都有,甚至三年前的案卷纸张都有崭新的。看到的都是该查办的查办了,该双规的双规了,该移交公,检,法,司的都移交了。
在海宁市纪委,找不到有关谢久安违法乱纪问题的片言只字,只能看到一纸省纪委对王根宝调查的结案批复。既然上级纪委已结了案,那么市纪委扣留乔文慧合法财产就有悖纪检办案程序,且此事还没有备案。
冯乐权和徐有才,又是谁在袒护谢久安呢?
坐在办公室的陈安国越想,就越想抽根烟。虽然他戒烟已有半年,但每当头脑里的事杂乱起来,他就特想抽根烟。陈安国拉开抽屉,拿出上次市委书记徐有才宴请冯乐权时派给他的那条香烟。
至尊极品,两千多元一条,身份的象征。按自己以前的烟瘾和应酬算,一天两包,一个月就要抽掉六条,折合人民币一万两三千元。国家给他们权力,不去全心全意为人民办事,吃了喝了且不说,还要拿,这一拿就是自己一个季度的全额工资。这烟若是吸上瘾,这谱摆出去了,等价商品的钱又从何而来?身为公务员,非贪即讹,高明点的变相兼个红顶子商人。
陈安国越算,这烟越不敢拆。他大口喝了半杯浓茶,缓解了一下突袭来的烟瘾,他又打开了全市干部的化名册。
这么多大大小小吃着皇粮的干部,哪些清正廉洁,哪些贪污腐败,哪些又在喝酒打牌混日子,可能只有这些干部自己心里最清楚。凭自己多年从事纪检工作的经验看,那些大会小会上豪言壮语,正义凛然的所谓好干部,那些酒后大话连篇,吹牛不怕坐牢贪慕虚荣的所谓坏干部,都证明不了什么。头天还在报纸,电视上对反腐打黑叫得最凶最响的人,第二天就因搞腐吃黑被抓起来的屡见不鲜,尴尬的是那些拍马溜须的媒体。知时务的当属党报党刊,与此同时弄篇社论,重申党的反腐倡廉决心。
陈安国合上化名册,定了定神。
既然文本材料上找不到蛛丝马迹,那还得从身边人员那里旁敲侧击了解点情况。
陈安国拿起电话,把纪委白副书记叫到了办公室。
“陈书纪,您找我?”
“白书记,坐吧!”陈安国走下办公桌,问道:“司机小张怎么样了?”
“在家里待命,能不能复工,就看您的意思了。”
白书记还不知道要辞退司机小张的事。
“人品呢?”
“纪委从上到下对他评价还不错,人老实勤快,平时也不多说话。同事偶尔搭个车办个事什么的,方便不方便,他都挺和气。”白书纪惋惜道:“王书纪在的时候,还准备把他转为公勤编,不巧就出了那档事。”
听得出,白书纪还是比较认同司机小张。
“前些天,办公室给我传达了市委机关事务处的意见,说把给市领导开车的非在编司机都辞退,我们尊重市委的意见。”陈安国说道:“在小张没辞退之前,不管是否在编,也算是我们纪委的人。下午你就同我去探望一下小张,让他不要有什么想法和情绪。”
“这事就不用您出面了,您让姚书记去就是了,况且小张的事我也不好插手。”
陈安国疑惑的看着白书记,问道:“我没来之前,一直是你主持纪委全面工作。现在,过问一下下属也是我们领导干部的职责,哪能说是插手呢?”
“嘿嘿。”白书纪苦笑两声,说道:“主持是主持,只是没有正式任命,我实际上也就一摆设。”
听了白书纪这话,陈安国更想知道海宁纪委在没到任书记的这段真空时间里,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纪委工作,所以他就试探性的说道:“本来这位置应该是你的,只因我来了,往后,还望白书记多多支持一下工作。”
“不不不……不。”白书记双手半举,打机关枪似的连说四个‘不’,他生怕陈安国误解自己的意思,紧接着他说道:“陈书纪,这跟您来不来没任何关系,说实话,我还更希望来的是您。”
全市干部几乎无人不知陈安国是中纪委直接下派来的。
陈安国没有说话,只用眼神惊问白书记。
“就算您不来,书纪这位置也轮不到我。”
“不是你,难道还会跳到姚书纪那去?”
陈安国从平时纪委工作人员的行事,说话中已能看出听出一些明堂了,身为三把手姚副书记较白副书记说话更有份量。
“难说啊!”白书纪感叹一声,说道:“人家是市委徐书纪的表妹夫,如果没有强龙来,这位置肯定是他的。”
哦!陈安国心里已有了一些底。今天来的这条强龙不光要压压海宁的嚣张气焰,而是要抓地头蛇。

(2)从此隐姓埋名

六月的国家733基地,白云悠悠,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空气清香自然,阳光下花儿争奇斗艳,百鸟争鸣,和谐又有生气。此情此景,五柳先生若在其中,定会勾起他续写《桃花源后记》的冲动,只是今天男女衣者不是来这里坐井观天,怡然自乐的,他们在为构建一个更大的桃花源蓄势待发。
赵太平已在一星期前先行去了海宁,他要把自己职业所需的车辆和三人的住处落实下来,然后再去相关地方踩点。昨天周世坤也随李顾问去了北京,他要为岳震虎在海宁的教师招聘考试作些准备。
吃完早饭,刮过胡子,岳震虎换好一身便装,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随田参谋朝隧道口停着的那辆特种车走去。
从此,岳震虎隐姓埋名,改名杜五星。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4 10:40:43 +0800 CST  
(3)马关条约

汽车一路穿乡过镇,约四十分钟的行程便到了基地设在县城的中转站。岳震虎下了车,专人引领,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一家旅馆出来。
县城不大,看不到路上过往的士,只有人力车混杂在机动车道上穿行。因为路不熟,岳震虎便钻进了一辆停在路口的三轮摩托车,告诉师傅送火车站。师傅接了生意当然是喜笑颜开,赶紧脚踏摩托车起动。师傅连踏了六七脚,未听发动机响,却见摩托车一踏一冲的朝前移了差不多有一米。岳震虎提醒师傅挂空挡,师傅唉叹一声说离合器不好使,车一发动就挂不进档,接着又拼命去踩踏摩托车,边踏还边用当地话嘀咕,象是在抱怨这车坏得真不是时候。
这时,一辆空拉的人力车经过,有意停了下来,似要捡走摩托车师傅这单生意。师傅倒也眼尖手快,不等岳震虎考虑换车,推起摩托车就跑,其实这跑比走还慢,边跑还边回头看。岳震虎还没完全闹明白怎么回事,师傅又停了下来,继续踏踩摩托车。
摩托车或许是经这么一推,机械部位该上的油都上足了,得到有效润滑,师傅先一脚下去“嘟,嘟”两声竟有了反映,紧接着二脚下去“嘟嘟嘟嘟嘟……嘟嘟……嘟”愣是没救过来,最后那脚就有点悬了,可能是师傅自己都没防备,在摩托车发动的那刹那,因没来得急松掉油门,离合器又没有完全分离,事先挂好挡发动的摩托车象匹脱缰的野马一个劲朝前冲。还好,师傅拉紧摩托车握把不放手,紧追几步,纵身跳上摩托车。
岳震虎坐在‘听咚’作响的摩托车上,心想,火车站可能有段路,不然师傅不会冒险拿下这单可观的生意。
摩托车走街串巷,没几分钟就把岳震虎送到了火车站,问下车费,仅要三元钱。岳震虎见师傅这趟跑得着实辛苦,就多付了他两元。师傅拿着五元钞,似有些不放心的又摸又捏,最后对着太阳光照了照,咧嘴笑纳后才对岳震虎说谢谢。
火车站周边显得有些萧条,倒是一块巨幅宣传画挺招眼,挺繁荣的,画中一男一女两个城管面朝站楼庄重的敬着礼,代表当地人民欢迎全国旅客,两人身后背景图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站楼气派先进,有十几层高,一块超大屏幕在做着‘三个代表’的广告,站名洋气十足的用上了中英文,满街一条哈巴狗都看不到,哪来的外国人。偌大的站前广场上没停几辆车,只有流动商贩散落在不多的游客面前不厌其烦的吆喝着,其间,浓妆艳抹,徐娘半老的服务员也不分白天黑夜,见人就挤眉弄眼的问:“住宿啵?!有那个…”
岳震虎径直朝售票处走去。
“岳震虎!”
谁?岳震虎心里猛一怔,不过他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出了基地,自己只叫杜五星。
听错了?不会,刚才明明是有个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
同名同音?可能是,岳震虎继续走着,心里却在清点随身所带物品。好象没什么忘丢在车上,即便武警战士回头找自己,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自己真实姓名,何况他们连自己在基地的代号都不知道。
突然,一只手拍打在岳震虎的肩上,他怔住脚步之时,一改面部表情,紧绷着脸回头给身后那人一脸责问。是张陌生面孔,身上驮着鼓鼓一个退了色的帆布包,手里还抱着一堆报刊杂志。
虚惊一场,原来是个卖报人。
“象!太象了!”卖报人惊呼一句,至上往下打量着岳震虎,然后指着手中的报刊杂志说道:“朋友,看看,你上报纸杂志了。”
岳震虎没有搭理他,转身要离去,卖报人又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举起一份杂志大惊小呼的念起封面大标题:“瞧瞧,绝密内幕,航空英雄岳震虎真的牺牲了吗?彩民喜中亿元是纯属幸运,还是国家征用救灾?副省长玩完七十二嫔己,终赴刑场。”
卖报人把‘妃’字念成 ‘己’音。
“呵呵。”岳震虎不屑一笑,朝杂志封面瞄了瞄。封面上不知从哪弄来他身着飞行服的图片,中间几行大标题,下面还有个搔首弄姿的比基尼女郎。岳震虎随口问道:“你相信这是真的?”
“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卖报人指着杂志说道:“这样的省长死得越多,对老百姓来说是福,但岳震虎这样的英雄,老百姓都希望他还活着。”卖报人又指了指杂志说道:“这一亿要是拿去救灾,老百姓没什么话说,要是贪污发福利,那真该枪毙。”卖报人打着手势补了一‘枪’:“ 枪毙。”
十几亿人民都是聪明的,别再编那些比神话还神的谎言了。
“买份吧,就当火车上无聊消遣消遣。”
看着卖报人略带乞求的眼神,岳震虎只好买下两份报纸。
打发卖报人的纠缠,岳震虎想想不对劲,毕竟撞机事件过去还不到三个月,人们对那事还记忆忧新,到了海宁,人多眼更杂,万一哪个好事的记者硬说看到自己,借此炒作一翻,那麻烦就大了。想到这里,岳震虎将事先准备的一副平光眼镜架在了鼻梁上,虽说有些别扭,但心里着实踏实许多。
飞驰的列车上,岳震虎临窗而坐,透过不停闪过的线杆,树木,房屋,眺望着眼前更替出现的田野,山川,城镇,他的思绪也随着火车有节奏的‘喀嚓……喀嚓……’声飘零起来。
他永远不会忘记念高中时,那堂老师讲着讲着气得砸坏眼镜,用沾满粉尖的衣袖拂去眼泪的历史课。也就是那堂历史课,让他刻骨铭心的记住了甲午中日战争还有那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
百年耻辱一定要血洗的话,就把我身上的血抽干,一滴不留。
这是他写在毕业自我鉴定表上的一句话,正是这句话,他被看过他所有档案材料的时任副旅长的聂参谋长带进了有着魔鬼集中营之称的海军陆战第一旅。
如果说当年,他还是个愤青的话,那么十年的陆战生涯,他却用行动,热血和青春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寒冬腊月,他和他的战友争先恐后涌入刺骨的大海进行搏击训练。三伏酷暑,他们齐坐在滚烫的沙滩上几个小时,任凭似火骄阳灼烂他们的皮肉,因为他们宁可相信‘抬下去的是精神’,也不肯打声低沉的 “报告”。 无数次让教官打趴下,他们还要奋力爬起来,再抓起来,无数次血肉模糊,他们只会抹去鼻血大喊:“继续”,太多的无数次铸就了他们铮铮铁骨和钢铁意志。
日本可恨,但不可不学。
一次给驻地院校军训,他怒其不争,踹了课堂上一个嘻哈的学生,有几个同学就起哄,声讨他侵犯人权。他火了,冲那几个学生吼道:“你们什么时候从日本鬼子,八国联军那里找回了民族尊严,再跟老子扯谈这事。”
当时,全场哑然。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5 14:37:05 +0800 CST  
(4)天子楼

已在海宁的赵太平接到通知,提前赶去火车站接岳震虎。
几天前,赵太平和一家出租车公司谈好租车条件后,即通过还在北京的周世坤联系陈安国将租车所需钱款打进了他帐上。签完租车协议拿到车,赵太平很快又找到远洋集团,海宁一中,天子楼,海宁市委、市政府及市公安局所在的确切位置,之后,他就是熟悉海宁城区环境。今天下午,他还去城北乱石岗。
晚七点,火车到达海宁,岳震虎追随浩浩荡荡的人流穿过横跨铁路的天桥,通过验票口出了站台。
广场高架灯下,人头攒动,男女老少千姿百态,手提肩扛行色匆匆的,拖儿带女连呼带骂的,面红耳赤讨价还价的,吞云吐雾驻足张望的,席地而坐一脸焦虑的,枕着行囊翘着二郎腿听着女广播员的声音想入非非的。许多接客的人举着牌子在你面前晃动两下,见你莫名其妙,又挤别处去了。偶尔一双双异样的眼光朝你盯了,叫你分不清是便衣还是贼。
“呜——”的传来一声火车笛鸣,焦躁的人们又骚动起来。
喧嚣的火车站,好象没有人关心谁是岳震虎谁叫杜五星了。眼前,陌生的城市并不陌生,车水马龙,高楼林立,街道五彩缤纷,宾馆,饭店,酒吧的门面装点得尽显奢华。不远处,一块袒胸露乳的桑拿会所广告牌,在跳跃的霓红灯下,动感十足,极具射杀力,即便她勾不起意志坚定者的七情六欲,也能叫一路疲惫的旅客有想进去泡个澡的冲动。
发展就是硬道理的道理,硬是把大城小市发展起来了。
从一个极端走进另一个极端,岳震虎挤在人群中挪动着脚步,面对如此眼花缭乱的世界,他有些茫然,这已不再是直线加方块,令行禁止的部队了,向左向右,前进后退,一切都要他自己重新定位。
“五星。”
呵,阴阳怪气的家伙终于来了。岳震虎循声望去,费点眼力才在晃动的人群中找到赵太平。大热天的他居然戴了帽子,看来,他那油光光的头顶已给他抓得不容乐观。
“呵呵,斯斯文文,象个老师。不过,有点田教员的味道。”赵太平说。
岳震虎看看四周,说道:“你大大咧咧的习惯真要好好改改了,车上说吧。”
“晚饭想吃点什么?”
“附近随便弄点行了。”
“兄弟重逢,怎能随便,带你去天子楼。”
上车后,岳震虎摘下眼镜,轻揉着让眼镜压出凹痕的鼻梁说道:“汇报吧。”
天子楼和海宁市委仅隔条马路,临街主楼集商务酒店,KTV会所,宾馆客房于一体。后院有停车场和两幢附楼,分别是洗浴中心和酒吧。每天进出后院的豪华车辆,其车牌不是带‘6’则整‘8’。见过 ‘海0’打头的车进出天子楼,管你男女老少,聋盲瘸拐,一声啸叫,闲杂人等回避肃静,即便神通商贾富豪能整出六个 ‘6’,八个‘8’的神奇车牌来,与‘海0’狭路相逢,都会识趣的退避三舍……
“以后我就在天子楼落落脚。”赵太平停下车来,在排在一路车后等红灯,他问道“你呢,打算怎么摆平那两个女人?”
汇报还没听完,他就关心起女人来。岳震虎瞥了一眼赵太平,这家伙一谈起女人就眉飞色舞,在基地,那几个女同志,他个个是评头论足,就象是他老婆似的,哪个生儿生女,哪个屁股上有颗痣,没有他不知道的。
“听听你的意见。”
“你没世坤实在,其实你早把这两场戏设计得轰轰烈烈了,就是不肯说出来让大家分享。”
“嘿嘿。”岳震虎只笑不答。
赵太平见岳震虎笑得诡秘,竖起耳朵更想听了。
这事,岳震虎也着实化了些心思,相对叶梅来说,至少从乔文慧写的那封信中可以看出,她明些事理,也有一定的觉悟,正如李顾问所说,你只要付出真诚,让乔文慧觉得自己是个值得信赖的人,那拿到日记可能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而叶梅呢?只知她是叶盛天的女儿,富家千金,至于年龄,婚否,脾性趣味,他是一概不知,且她只是海宁一中荣誉校长,不可能天天呆在学校里,要想接触她会有一定困难。
不知是红灯等得太久,还是让岳震虎给急得,赵太平连敲两下方向盘,又朝车窗外探了探头,见前面的车文丝未动,他又缩回头问道:“在为叶梅发愁吧?”
“是的,我不知道怎么去接触她。”
赵太平一脸坏笑,说道:“拿出你岳家军的本色,直捣黄龙,再叫她欲罢不能,以后凡事就好商量了。”
“从你赵太平嘴里出来,我岳家军也成黄家军了。让你给点意见,你就知道瞎扯。”岳震虎调侃一句,又认真起来:“花花世界,红灯酒绿,不管以后你赵太平怎么捣,就是不能给我捣出什么事来。叶梅这事,等我进了一中再说,当务之急还是摸清李佑安的行踪。”
绿灯行,又红灯停,走走停停,又停停走走,一路上,赵太平烦得要命,总算是把车开到了天子楼。
“欢迎光临!”
大厅内豪光盏大,几根柱子雕龙画凤,八国时钟在前台壁墙你追我赶,服务员慢调斯文的给客人登记住宿。
两人吃了一荤一蔬一汤一主食,喝了两瓶八度啤酒。三下两除二,酒未足饭未饱,菜盘就精光,只剩汤钵里洪湖水浪打浪。最后结帐,二百伍,气得赵太平嗷嗷叫:“宋天雷,巧取豪夺不说,还他妈的骂人。”


(5)直逼王庄村

岳震虎暂时和赵太平住出租屋。第二天,他把个人档案材料送交市人事局后,便和赵太平去远洋蹲守李佑安。
远洋集团落户在王庄经济开发区,靠海而建,毗邻高速公路网络枢纽。开发区得名于王庄乡,它自获批撤乡筹建省级开发区以来,鲸吞掉全乡所有耕地,现在进行的三期工程就是蚕食城中村,申报国家级经济开发区。之前王庄乡所辖的十几个行政村中,又当数王庄村最大,又处在开发区中心位置,有人家八百户,乡亲近四千人,良田,林地,湖池,旱地林林总总不下五千亩。
一期工程,翻天覆地进展顺利,田间阡陌变纵横大道。伴随着开发区飞扬的尘土,王庄村民也是滚滚财源,这边征地补偿款还没数完,那边暴眼屠夫又送来卖牛的钱。村民盖楼又买车,一不小心就掉进了小康社会,过起了腾云驾雾的生活。二期工程,东西南北中,刮起建设风,东建深水港,西建发电厂,南面化工楼,北有砖瓦窑。中间是王庄,村民闲得慌,自办娱乐场,村东麻将馆,父子齐上场,村西牌九楼,下注补偿款,村南游戏厅,挤满王家孙,村北一酒家,六六啊八匹马。法轮刚禁转,庙堂又生起了浓烟,唯独村中党支部,老支书面对镰刀加斧头的党旗天天老泪纵横,声声叹息“王庄亡庄啊!”。三期工程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为升级国家级开发区,可谓是劈荆斩刺,腥风血雨,不管黑猫白猫,能拆民房就是好猫。新修的一条八车道劈开王庄人的祖坟岭直逼王庄村……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7 00:58:34 +0800 CST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每天上下班两个时段,岳震虎和赵太平就会蹲守在远洋侦察两小时,并把出入远洋的车牌号记下,等周世坤来海宁,再将记下的车牌号由他转交陈安国,让陈安国协助查实李佑安和叶梅所开所坐的车。其他时间,他俩除偶尔跑跑车引开人们的注意外,就是在天子楼附近落脚,了解宋天雷这人的同时收集有关两案的传闻。
宋天雷,绰号雷公。
雷公,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天神,似鬼,似猪,多象猴,《搜神记》述其状如六畜。此公虽生得怪异,却能呼风唤雨,辨别人间善恶,霹打人间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法之人,替天行道,主持正义。
而此公非彼公。
雷公,文化不高但胆大包天且工于心计,七七四十九刀,九九八十一案在身,仍活蹦乱跳,逍遥自在。可见此人八字之硬,消灾避祸能力之强,以至海宁流传一句话,与天斗,与地斗,决不同雷公斗。他打着义字招牌网罗阿猫阿狗干尽不义之事,城中时有断胳膊瘸腿强奸轮奸闹丧意外之事,多半与他或他的手下有瓜葛。事不关已之人谈起宋天雷,个个是唾沫横飞,就象海宁城出了个黄金龙,杜月笙,恨不得弄个雷公传,广为颂扬。毛头混混更是不得了,宋哥雷哥公哥母哥都分不清楚就瞎鸡巴乱吹,这比吹起他亲爹还带劲卖力。可怜深受其害的人谈及宋天雷是声泪俱下,呼天喊地,咒其天打雷劈。
宋天雷,海宁市人大代表,政协委员。
操你这帮龟孙子,王八蛋,我京城名探赵哥你可不知,但岳震虎,虎哥你们却有眼不识。
两星期后,两人又通过暗访,又得到一条重要信息,当年还是街头小混混的宋天雷,就和身为普通民警的谢久安结了拜把兄弟。
这天中午时分,赵太平又把车停在距天子楼不过百米的惠民楼。因出租车落脚时间过长,为不引起天子楼保安的注意怀疑,赵太平会经常更换落脚点,岳震虎也只坐后排跟车,前座留着打表带客。
惠民楼,顾名思义实惠民众。其所经营项目同天子楼一样,且内部装修,配套设施和规模与天子楼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停车场所停车辆豪华程度来看,来这的人肯定不是普通民众,至于实惠不实惠,等有机会进去了才知道。
“以商养黑、以黑富商。叶盛天能将宋天雷收纳旗下,可见海宁最大的黑恶势力就是盛天集团了。”赵太平疑问道:“没想到的是,叶盛天在海宁竟鱼不惊水不跳。”
近半个月的查访,有关盛天集团及其总裁叶盛天的传闻少之又少。
岳震虎说道:“深藏不露,此人不简单。看来,要想了解叶盛天这个人,还非得从他女儿叶梅那里入手了。”
午饭时间,一辆辆车子接二连三驶入惠民楼。
“远水不解近渴,今天这餐就地解决怎么样?”赵太平问。
“老地方,走吧。”
“又吃快餐!”
两人刚离开惠民楼,陈安国又来了。
陈安国已搬进市委楼住了。这段时间,他已查清王根宝生前同徐有才非同一般的关系。徐有才做乡长时,王根宝是乡办主任,徐有才当上副县长,他调任县民政局长,徐有才调往海宁市委组织部任部长时,他接替徐有才做了副县长,两个月不到他又升任县长。徐有才当上市委副书记兼王庄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后,又把王根宝调到海宁任招商局长,直至他当上市委书记不到半年,王根宝就任市纪委书记。
今天,陈安国来惠民楼是接受市国土局纪检科曼莉的宴请。几天前,冯乐权专程来了一趟海宁,明面是调研基层纪检工作,实则是他要陈安国多多关照一下曼莉,因为除了国土局,他几乎哪也没去。在国土局,冯乐权大夸曼莉年轻有为,办事利落,局长顺水推舟连说:“要提拔,要提拔。”

(6)声东击西

7月15日上午8时10分,周世坤搭乘CA189N次航班飞抵海宁国际机场。他行装简便,所带重要资料都存储在手机里,随身只背了一把吉他。以后,他就以流浪歌手的身份为掩护单线联系陈安国。
周世坤坐上赵太平的出租车,大家简要通报了一下工作,然后周世坤将所有资料分别加载到岳震虎和赵太平的手机里,这包括李佑安身份照片,海宁教师招考试卷内容及答案,还有一组注明‘七上八下’的海宁地名表。
“七上八下,什么意思?”岳震虎问。
“我编制的一张时间地名错位表,可结合暗语使用。”周世坤拿起手机,解析道:“时间上加七小时,地点下移八位,十二小时制,地点循环使用。比如今天,我是上午8点10分到机场,如果我电话里不便明说,就会叫你们下午3点10分在海宁港接我,最后以‘不能延误’区分正常通话。”
岳震虎翻看这张错位表,海宁国际机场下数第八个地点就是海宁港,一南一北。
“不错,声东击西,南辕北辙。”岳震虎说道:“去接指导员。”
今天是周末,昨晚接到通知的陈安国一早便跑步到了城郊公园。他一身运动装扮,沿公园湖或走,或站,或坐,或伸腿弯腰锻炼着身体。在海宁,陈安国也是排得上号的公众人物,大会小会坐的是主席台,海宁新闻经常能见到他的身影。所以他定在城郊公园和岳震虎他们三人会面。时有疑惑的目光或点头哈腰的招呼朝他使来,陈安国泰然自若,就当他们认错人了,不予搭理。
陈安国的脑海里有如一台搅拌机,一连串的疑问连同王根宝的案子一起搅拌起来。原乱石岗中队长调离交管部门,肇事司机已收监,给王根宝开车的司机小张也已辞退,表面看,所有直接人都因那次车祸受到了处理。日记是谁在找?不是冯乐权就是徐有才。如果说王根宝是因谢久安的问题引来杀身之祸的话,那徐有才肯定更想拿到那本日记,因为他不仅跟谢久安关系密切,且王根宝也是他一路提拔上来的,所以徐有才担心王根宝日记内容可能会对他不利。至于冯乐权这个大家公认的老实人,老好人,他除了通风报信,还能干什么。就上次他来海宁,明明是为了一个女人,偏要借纪检工作锣鼓喧天的大谈用人问题,还一惊一诈的吓得心神不定的国土局长当即表态说要提拔曼莉。阅官无数的陈安国对冯乐权这种婊子立牌坊的人见得多了。
湖面上仍然笼罩浓浓的雾气,对岸的景物若隐若现,你越使劲看越看不清楚,随便望一眼还能看出个轮廓来。
半小时后,陈安国坐进了赵太平的出租车。
第二天,赵太平根据陈安国提供的住址,找到司机小张家,并在他家附近张贴了些请代班司机的启示,所列条件,其实就是挖坑埋萝卜,所给待遇也比同类招工要优厚许多。赵太平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请小张替自己开一班车,这既合乎此行业人歇车不停的情理,又能通过他了解王根宝更多的情况。
为方便联系陈安国,周世坤在市委附近一地下过道铺开了弹唱摊子。岳震虎没有出门,他要为两天后的招聘考试作些准备。
楼主 岳震虎  发布于 2012-09-07 01:00:30 +0800 CST  

楼主:岳震虎

字数:157979

发表时间:2012-09-01 18:4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3-11 11:53:1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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