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长安——穿越版

左谷蠡王手下的那些汉人也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把地开垦出来,准备春播。黍这种植物,春播夏播都行,栽种期短,抗旱能力强,对土壤水源要求没小麦高,左谷蠡王种的这种黍据梁玮说单株有效分蘖一般是两个,个别可达三个,病害较轻,抗倒伏能力强,亩产可达四百斤(汉代的四百斤约相当于现代的100公斤左右),是经过选择的优良品种,很适合在这里种。
可是今年开春之後天气颇为奇怪,很少下雨,虽然因为雪刚化不久,草地上暂时还不缺水,但牧民们都忧心忡忡,生怕会遇上旱灾,单纯遇上旱灾倒也罢了,可是和旱灾同时相伴的,往往还有蝗灾,那才真是要命的事。我们汉地有的天灾,草原上一样都不少。
这天,我和云娜琴瑄捐之和几名侍女坐在房子前面的院中草地上,把切割好的羊皮制作而成皮革和丝绸缝在一起,做成衣服,却见二阏氏阿瓫姬带着另外几名阏氏走了过来,其中并无瑟瑟。
她怀中抱着女儿,微笑着走了来。我连忙站起,向诸位阏氏行礼。阿瓫姬道:“大王后天就要去龙城了。他说了,到时候,赵王阏氏和喀莎也一块儿去。他让我来跟你说说。我顺便带她们过来看看。人人都说赵王阏氏手很巧,我们也想跟赵王阏氏学些手艺。”
我笑道:“二阏氏,其实我这手艺是跟着大阏氏学的。根本算不得什么。”
阿瓫姬道:“赵王阏氏谦虚了。我们一块儿来做做。”也好,既然她们要来帮忙,那就帮帮也无所谓。
阿瓫姬和几位阏氏坐在毡毯上,陪着我和云娜她们一块儿做针线活。阿瓫姬把女儿交给侍女看着,自己帮着我切割皮革,穿针引线。阿瓫姬一边做一边称赞我的手艺:“赵王阏氏,这些流云花纹太美了。这种针法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忍住笑,说:“这种针法是很常见的,就叫平针,只是用法不同,有直平针横平针斜平针之分,这些流云花纹我们叫它信期绣。我教过大阏氏,我记得那时候你怀着孕,在帐中休息。”连刺绣的基本针法平针都没见过?这可是所有女子应会的基本功啊,这些基础针法,我才十来岁就会了,在宫中又学过诸如抢针、绕针、接针、㧙针之类更复杂的刺绣针法。你总算也是匈奴名门之女,否则你也不可能嫁给左谷蠡王,你父母怎么可能连这起码的都不教给你?你要恭维我也过了吧,你该不会说你根本不会刺绣吧?我突然觉得二阏氏挺虚伪的。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1-23 18:35:11 +0800 CST  
阿瓫姬道:“就是啊。我好遗憾,没学到这本事。你现在可以教教我,行么?”
我说:“这当然没问题。”我随意拿了一块丝绸,教她学习信期绣。几位阏氏边做边和我闲聊。
只听阿瓫姬道:“自从大王娶了瑟瑟,我们要再见大王一面都不容易了。我好生怀念大阏氏,要是她还在,一切都不会这样的。”几位阏氏纷纷随口附合。
这是何意?你们夫妻间的事,怎么在我面前说?莫非你们真以为我是大阏氏了,我有什么资格去管人家的闲事,笑死人了。左谷蠡王娶瑟瑟,是为了国家大事,他亲口说过,他根本不喜欢瑟瑟,可是却不得不娶,说起来左谷蠡王其实还挺可怜,不得不与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还要硬着头皮讨好她,你们不但不体谅他的苦处,反而争风吃醋,妄生事端,要是大阏氏还活着,她绝对不会去生事端,只怕还会加倍厚待瑟瑟。怪不得左谷蠡王说,二阏氏也只能当个二阏氏!王者之正妃,不是随便挑个女人就可以胜任的,家世才能气度胸襟缺一不可!
我笑了笑,也不接口。阿瓫姬道:“赵王阏氏,听说你姊姊是大汉天子的宠妃。大汉天子为何宠她?”
我说:“大汉天子为何宠我二姊我不知道。不过,我二姊说过,后妃以不妬为义。她从来都谨守宫规,从不干涉陛下与其余后妃的事。”几位阏氏互望一眼,二阏氏道:“看来,赵王真有眼光,阏氏确实有胸襟气度。汉匈是敌体之国,阏氏是大汉贵戚之女,比瑟瑟这个小国公主高贵多了。”
我说:“人是不是高贵,不是仅从出生来看来。教养气质,那才是最为主要的。”
二阏氏微笑道:“所以草原上的牧民传说大王要续娶赵王阏氏,我们觉得大王真有眼光。阏氏出生教养才学胸襟不愧是大邦之女。”
云娜道:“二阏氏,有的事,我觉得你不应该过问吧。”
二阏氏笑笑,道:“对不起,我说错了。我告辞了。”她们走後,琴瑄笑道:“看来,二阏氏也认为大王会续娶你呢。”我说:“没有这事的。你们以後谁都不准再提此事,否则我可真的饶不了你们!”琴瑄笑道:“好,我们听话就是了。”
云娜道:“自从我兄长娶了瑟瑟,他的其余阏氏们就见不到兄长了。瑟瑟真的很霸道。我一直都不喜欢她。”
我说:“你兄长不是一个会受制于女人的男人,他心里想来自有打算。你别掺和在里面。跟我更没有关系,不要把我拉进去。”云娜点头道:“我知道的。”她在我耳边说:“我要是回了长安,我兄长身边的女人没一个比得上我帛珠嫂嫂。我为他难过。”我轻轻说:“你兄长是好人,我相信他会遇上一个好的女子来陪伴他的。”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1-24 13:22:18 +0800 CST  
第二天,我让人安排热水,洗了头和澡,自从入冬以来,我有半年多没洗澡了,想想真不好意思。这要是在长安,简直是荒谬绝伦的事,好在匈奴很冷,雄驼草原上的空气也很清新,我也不大出汗,也没去做过制作羊粪砖,牛粪砖之类的脏事,身上也不怎么感觉脏,我估计那些匈奴贵族也都差不多,也不是很脏,只是这么久不洗澡,想着不是个味儿,不知左谷蠡王洗不洗澡。我一想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好意思,我关心人家这个干么?我真正应该关心的是,这次去龙城,我该怎么去取得宝剑?我若是能够取到宝剑,怎么带回去呀,这是比取剑更要命的问题,我到现在都想不出个办法来。汉军迟迟不出塞,我连个接应的人都找不到。我腰带中那隐藏的兵符和毒药还在,不知该怎么用。这次看有没有机会找廖宪商议商议。历史上,汉军到底是哪年出塞的?我的历史知识平平,很多事我是看了史书就忘了,人家到了古代是先知先觉,我到了古代还是後知後觉,人家到古代魅力四射,各国王公贵族在她的魅力照射之下,个个完全无视出身教养才学品行,集体追求,我到了古代和在重庆一样,平常一女还是平常一女,我自己根本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我怎么就没别人那么幸运?唉,我会的那些知识除了数学,其它的在这里好像一点都用不上,万事还是得从头学。
在出发去龙城的头一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情,云娜告诉我,姑匿失踪了,想来是逃跑了,左谷蠡王让人去找了找,没有找到,也就算了,左谷蠡王本来也不想杀他,养着他也没什么意思,现在草原上已经暖和了,各种动植物都生长得旺盛,食物倒也不缺,不过猛兽也多,他是不是能够跑得回大月氏,看他个人的运气。南伐和姑匿彼此不在一处,南伐倒是没跑了。左谷蠡王这次去龙城,把南伐也带上,说是要他去祭祭他父亲和姊姊的墓。
左谷蠡王准备停当,带着他的几位阏氏几个孩子包括那对不到两个月大的双生子,我云娜及琴瑄捐之等人,我兄长和董憙。还有二十余名侍女和近千人的护卫队,载着几十辆车向南而去,这次,瑟瑟的父亲伊乌及他的侍卫队也跟着一块儿去,他们也是去觐见单于的。我兄长的手臂已经好了许多,见他的伤势恢复良好,我也放心不少。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1-24 13:22:39 +0800 CST  
我们这次出发,走得并不快,尤其是其中有车辆和女眷孩子。每天不过只走几十里地。
走了几天。瑟瑟每天与左谷蠡王并骑共行,时不时去看看身边的左谷蠡王,一脸幸福洋溢的样子。左谷蠡王有时候笑笑,有时候转头而顾。每天晚上都是她在左谷蠡王帐中侍寝。这些本与我无关,可是最气愤的是,她经常用挑战的目光看着我!她真把我看成情敌了?莫名其妙,每次她看我的时候,我都转头回避,我可不想跟她起什么冲突。
云娜道:“这个瑟瑟,真是太霸道了!我兄长还有其她阏氏呢!她不过是个九阏氏,要缠我兄长也轮不到她!我早说这女人讨厌,不到一个月就这样!”
我说:“云娜,这些事,你兄长自有主意。你就别多说了,要是你和瑟瑟冲突,你兄长会很为难的。”云娜笑道:“我知道。阏氏,你心里是不是也不高兴?”我说:“我没有啊!”云娜道:“我觉得是的。你看到瑟瑟和我兄长并骑,每次都转过头不去看,你脸色也不太好。”琴瑄也笑了:“云娜,你看得倒是仔细。我怎么没注意。”真的,我自己怎么没觉得?难道我内心深处真的有点妬忌了?不会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在躲避瑟瑟的目光而已。我忙说:“云娜,你在胡说!我只是有些累了。”捐之抿嘴笑道:“那就请阏氏多多休息休息。就在这车里躺躺。”
这天晚上,我们扎下营,点起篝火,用过晚餐。我坐在帐前的小坡上观赏月色。算起来今日是我大汉元狩三年四月十五日,要是在长安,我不知该有多么快活,可是我现在却在这远离故乡的苍茫草原之上。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1-25 22:37:25 +0800 CST  
草原夜色很美,夜空呈现出深邃的蓝色,万里无云,圆月似玉盘,清辉柔似水,映照在大小穹庐之上,穹庐似乎都变成了玉质,闪烁着幽幽的光芒,月光照在不远处波光粼粼的小河上,恍若一地碎玉,一望无际的草原仿佛披在一层薄纱之中,好一幅美妙的夜景图。
这夜晚是很幽静的,只有草地中虫儿鸟兽的鸣叫之声,夹杂着一些男人吃喝的招呼之声,显得颇有些不协调。
不知道我父母是不是在想我,我的兄姊思念我吗?还有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男子?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你有你的理想,你的责任,我从不奢求你时时记得我,可是,你在百忙中是不是也会偶尔想起我?我这样对一个有妇之夫念念不忘,我是不是太道德败坏了?于礼于法都不容?我来塞外,是有任务在身的,可是我却很少去想,实施过一次,失败了就没有再继续想办法,我这样做当然是不对的,我有负陛下对我的信任,莫非我真的只能在外逛一趟,空手回长安?越想越是烦闷。
我真想弹弹琴,排解排解我的纷繁思绪。我站起来,到帐中取了璇钟,坐到一棵杨树下去鼓琴。
我随手弹了一曲《思亲操》,据说这是大舜所作,舜耕历山,见乌飞,思亲而作,其词曰:陟彼历山兮崔嵬,有鸟翔兮高飞。瞻彼鸠兮徘徊,河水洋洋兮青泠。深谷鸟鸣兮莺莺,设罥张罝兮思我父母力耕。日与月兮往如驰,父母远兮吾当安归。
我轻声唱道:“日与月兮往如驰,父母远兮吾当安归……”唱毕又弹一曲,弹完之後我才蓦然发现,我弹的竟然是那晚和左谷蠡王合奏过的那段乐曲,听云娜说,这是在匈奴的汉人的思乡曲。古来四海千万人之乡思和我相同,以前我是不太明白,现在我好像懂了很多,亲情,乡情,这绝对不比爱情来得浅,也许更加刻骨铭心!曾听人说过,少年人渴望爱情,而成年人渴望亲情,老年人渴望乡情,难道我已不再年少?可我只有十六岁!经历了很多事,我长大了?成熟了?抬头只能看到明月在天,这同样的明月一定也照在长安城,照在未央宫,照在戚里我的家。举头唯见月,何处是长安?……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1-25 22:37:55 +0800 CST  
突然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你在弹这首曲子?”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左谷蠡王,他居然也来了?我正想站起,却见他转到了我面前,道:“你不用多礼,其实我很想听这首曲子。继续弹。”我说:“好的。”又拨动琴弦。
左谷蠡王道:“以前我见过很多汉家女儿,包括那几位公主,都没有一个象你这么精于音律诗歌的。在我印象中,汉人虽说大都能歌舞,但精通音律的却不是很多。这是你在未央宫中受的教育?”
我说:“是啊。《礼记》上说,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我华夏文明称礼乐文明,向来礼乐并重。但是,礼不下庶人,普通的汉人平民学不到礼乐的。如果我不是在未央宫中待了一年,我也学不到。”
左谷蠡王道:“看一个人是贵族还是平民,看她是否知礼乐就知道了,对吧?怪不得,你举止言行,从骨子里透着一股优雅,你学礼倒是真的学得不坏。两个人若不是同类,硬要拉一起,短暂的新鲜之後,剩下的就是厌烦和唾弃了。”
我说:“大王在感慨什么吗?”
左谷蠡王道:“没什么,我随口说一句而已。对了,大汉的未央长乐两宫自然是豪华无比了,你说未央和长乐谁更奢华壮丽?”
我说:“这个我不知道。”
左谷蠡王道:“你不知道?你不是在未央宫待了一年吗?”
我说:“是的。可是未央宫的宫禁很严,很多地方,比如说前殿宣室殿,我根本没资格去!我从来就没去过。我二姊说,她也只去过前殿一次,就是陛下为她行册礼的那次。再说了,我只有未央宫的门籍,没有长乐宫的门籍,我根本进不了长乐宫。除非跟着陛下去,可是陛下并没有带我去过,所以我没法比较未央长乐。”
左谷蠡王道:“大汉的宫禁管理很严啊。季姜,其实我们匈奴单于大帐管理也是很严的,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有人妄入是要受斩刑的……”我心里一动:他是在警告我,不要去单于的大帐?
他又道:“我说过,以後有时间教你刀法。现在去龙城正好空闲,从明日晚上起,我教你几手?你想不想学?”
我喜道:“我当然想啦!这是真心话的。我的武技并不好,大王比我强多了,能跟大王学刀法,一定可以让我的武技进步很多。”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1-26 13:26:42 +0800 CST  
左谷蠡王从怀中取出胡笳,笑道:“那我明日教你。我与你再合奏一曲如何?你敏慧能诗,能配上歌词吗?”
我说:“当然能。”轻挑琴弦,琴声悠扬,左谷蠡王吹起胡笳相和,这首曲子我们曾经合奏过好几遍,不过好久没弹,我怕弹错,头一遍我没有配歌词,先熟悉熟悉旋律,到第二遍的时候,我随乐而歌:“
月出皎兮,原野泱漭。
南望长安,乃我故乡。
岁忽忽兮,如电如光。
父兮母兮,思之欲狂!
愷悌君子,英玉其相,
凌风乘虚,神采飞扬!
思君不化,念之牵肠。
我有相思,付与琴商。
君心似玉,妾意如霜!
迢迢河汉,脉脉情长。
且行且阻,归路何方,
长安不见,岂堪回望。”
一曲歌罢,左谷蠡王微笑道:“季姜琴歌双绝,果是汉家才女!你是想父母亲人呢还是想心上人?”
我低头道:“都想……”
左谷蠡王道:“那天你找不到词来形容我,不想你还保留了这几句愷悌君子,英玉其相,凌风乘虚,神采飞扬!在我看来,这几句比那些形容我的词可强多了。”
我说:“大王,你这话是何意?”
左谷蠡王道:“不知什么样男儿能值得你这样的明珠冰雪般的女子念念不忘……你再唱一次,我想听听。”
我再弹唱了一遍,左谷蠡王吹笳而和。歌声乐声停止,我抬头一看,这才发现,瑟瑟和左谷蠡王的几位阏氏,还有云娜琴瑄捐之和我兄长等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听着,他们谁都没有发出声响来,我又专心琴歌,一点没有注意到他们……
当天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眠,回味着草原月夜下的琴笳合乐,我好像真的越来越牵挂左谷蠡王了,这能行吗?不,不行的,绝不可以的,我得避着他才行,可他说过,要教我学习刀法,我实在又忍不住,真的很想学,我学好了,既可自保,也可建功……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1-26 13:27:00 +0800 CST  
次日一早,云娜出帐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一脸惊惶,道:“糟了,我兄长在发脾气,他要二阏氏回母家去!”
我问道:“是暂时回去还是……”
云娜道:“二阏氏一直在哭,她说,我兄长不要她了!要把她赶走!”
我说:“他要休了二阏氏?他怎么这么轻率?”
云娜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兄长从来都不是这样的。都是那个瑟瑟,不知她说了什么!”
我突然害怕起来,心里隐隐有一个想法:难道二阏氏是在代我受过?
我忙道:“云娜,他以什么罪名赶走二阏氏?”
云娜道:“我兄长说,二阏氏无子且好妬。有这两条,在哪个国家都够了!”
我说:“可是二阏氏有个女儿哪,他怎么能以这个借口赶走她?她又哪里妬忌了,难道说了两句委屈的话就算是大罪?云娜,你赶快去求求你兄长,让他看在女儿的份上留下二阏氏,你让你兄长想想自己的身世!他怎能让女儿重蹈覆辙!”
云娜道:“我去劝劝他!这一定是那个瑟瑟在使坏!她才嫁过来一个月,就这么霸道!以後我要她好看!别人怕她,我可不怕!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赶走吗?”说完气鼓鼓地跑了出去。
我穿戴整齐,和琴瑄捐之一起,到帐外去看。只见瑟瑟与几位阏氏都站在左谷蠡王的大帐前。瑟瑟一人独自在一边,几位阏氏都和她隔着一段距离。
看我走出帐,除瑟瑟外,几位阏氏都围了上来,六阏氏道:“赵王阏氏,你劝劝大王……二姊姊只是说了两句话,大王就要赶走她。何至于此啊!”几位阏氏也随口附合。
我说:“云娜去劝了。”
瑟瑟突然道:“赵王阏氏,听说你被大单于废为女奴了,大王仁厚,以客礼相待。对吧?”
我说:“大王待我以客礼,从不以奴相待。女子尚柔,九阏氏刚来大王身边,怎能桀骜如此?”
瑟瑟道:“你故意提醒我是九阏氏么?你真当你是大阏氏了?你现在还是女奴啊。”
我说:“做人要留有余地,什么事都做绝了。九阏氏觉得是好事吗?”
瑟瑟道:“我可没说二阏氏一句坏话,是她顶撞了大王。”
我说:“九阏氏应该知道,这是你显示宽厚的机会。你也是很聪明的女子,对吧?”
瑟瑟看着我,突然笑了:“赵王阏氏,你要我去求情?”
我说:“九阏氏,你确实很聪明。”
瑟瑟道:“赵王阏氏,我不想去。因为我知道,这么做,别人不会承我的情,反而会承你的情。你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我佩服你!”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1-27 21:07:46 +0800 CST  
刚说到这里,云娜从帐中跑了出来,拉着我的手,道:“阏氏,我兄长说了,他留下二阏氏。多谢你啊!”几位阏氏都向我道谢,把瑟瑟搁在一边。
左谷蠡王从帐中走了出来,握着二阏氏的手。他扫了一眼在场众人,道:“这事就算过去了,阿瓫姬留下。以後不准有人再提。拔营!”说完放开二阏氏,朝瑟瑟招了招手,道:“瑟瑟,我们走吧。”瑟瑟跟上左谷蠡王,走了几步,回首朝我一笑,我也朝她笑笑,心想:你要妬忌,也是找错对象了。我迟早得回长安的,左谷蠡王注定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除非……他跟我一起去长安,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云娜道:“哼!这个瑟瑟,尽生事,讨厌死了!”二阏氏道:“多谢览雅,多谢赵王阏氏。”
我说:“不用谢。你们没听大王说嘛,此事以後不要再提。大家就当此事没发生一样。”我心想:越扯事情越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了。以後你们的事,我尽量少掺和,以免越掺和越麻烦。
当天又继续赶路,等晚上扎营的时候,我用过晚餐,左谷蠡王让云娜叫我出去,到树林之外教我刀法,我犹豫了一下,我是真的有兴趣学习的,那个瑟瑟管她呢,反正我自问问心无愧。我换上戎装,和云娜一块到了树林边。
左谷蠡王亦身着戎装,见我到来,微笑道:“看来你对学刀法很有兴致,那我也不多闲话,直接切入正题。”他说:“刀法和剑法不同,剑轻而利,以刺为剑术之魂,你学过剑术,想必知道。刀重而阔,以劈砍为魂。刀法主要以劈砍剁剪扎抹磕等招式为主。你要学刀法,首先得把马步扎牢,重心压低,以求身稳,舒展筋骨。你手里的刀还不能太轻,太轻的刀是没有威力的,至少不能少于三斤(汉代的一斤相当于现在的244克左右,三斤约相当于现在的一斤半左右),握刀需要五指握住刀柄,四指中节与刀刃尽量保持一条直线……”他边说边做,教我如何使力,如何运刀,如何在马上下劈,我和云娜都在一旁跟着学。我明显感觉得到,他教我刀法,可比兄长和女师教我剑法用心多了。
学了大约一个时,夜已深了,左谷蠡王道:“今日就到这里吧。季姜你很聪明,悟性也好。你最大的问题是力气不够,女人的力气一般来说只有男人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跟男人比力气简直就是犯蠢。你用当卢击打右贤王,吃亏也就在于力气不够,要是我手持当卢,右贤王只挨一下就得送命!你打了他十几下,他却只是受了轻伤。同样的刀法,我施展起来威力和你施展起来威力不可同日而喻。”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1-27 21:08:15 +0800 CST  
我说:“大王是指我的力气不行?”
左谷蠡王道:“有个办法让你的力气增大。你天天去搬石头,从小石头开始搬,等你觉得轻了就换成搬大石头。慢慢增加石头的重量,等到你搬一两百斤左右的石头并不觉得重的时候,你就可以和男子一较高下了。”
我说:“这要多久啊?”
左谷蠡王笑道:“至少得半年以上,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恒心了。现在我们是在步下练习,等以後你在马上练习的时候,记着先举刀,再催马劈刀。千万不要边举刀边催马。你要知道举刀的时候中门大开,此时催马,很容易被敌人刺穿咽喉。在单独练习的时候,你也不能犯这种错误,以免真到了战场上铸下大错。如果是在军阵中对敌人冲锋,这其中就更没有多少花哨了,就是只一下,不管你这一下是劈中了还是没劈中,你尽管往前冲就行了,其余的交给你的伙伴去做,如果敌人先出刀,就等他到这一刀刺到身前然後还他一刀,然後继续冲,总之,你就只有一刀的机会,别跟他缠斗,不能因为你一个人打乱整个军阵。军队中战胜敌人是靠的整体的力量,不是你一个人。你再勇冠三军,如果没有伙伴们的配合,也只是徒逞个人之勇,决定不了战争胜负。”
我说:“我知道了。”
左谷蠡王微笑道:“我听说上次在荒野之中遇敌时,你很勇敢,并无畏敌之态。对于女子来说,你勇气实是可嘉。你若是男子,或许真能成为一位优秀的战士。”
我微笑道:“大王,我是大汉天子的女骑队率,是汉军军人!我大汉军法,遇敌畏懦逗留者腰斩!矢前有环顾目北(背)者,后行可立杀之。我绝不能丢我大汉军人的脸!”心想:他治军极是严厉!手下将士个个勇敢无畏。他是我的任者,我虽不可能随他出征,但我也不能遇敌畏懦,丢他的脸!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1-28 13:22:45 +0800 CST  
左谷蠡王点头道:“我早就听说汉军军法严酷,不想对你这类女军同样严格,汉军确有过人之处,难怪我匈奴……你是个合格的军人!还有几天才能够到龙城,这几天我都会教你的。我只能够教你刀法,至于你能学到多少,威力如何,得看你个人的了。”他转头对云娜说:“我的览雅,你的天资比赵王阏氏差远了,而且学习得又不认真,以前我不是教过你,你也没学到。你在一旁学,想要凑什么热闹?”
云娜道:“我才不是要学呢。是阏氏叫我一起来学习的。”
左谷蠡王笑笑,道:“倒是我思虑不周了,你来也好。明日你也陪着赵王阏氏一起来。”
每天扎下营,吃罢餔食之後,我便带着云娜一块去跟着左谷蠡王练习刀法。我按照左谷蠡王的要求,搬动石头,从搬二十斤(汉代的二十斤约相当于现在的十斤左右)左右的石头开始,早晚各搬两次,每次搬动的距离大约一百步,把石头从帐中搬离,又搬回帐。希望我的力气能够逐渐增大。
三兄看我跟左谷蠡王练习刀法,起先也没说什么,不过我练习了几天之後,他把我叫到一边,对我说:“我看了你练习的刀法。大王教你的刀法确实比女师教你的剑法厉害多了,你要真学好了,我只怕也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他招招砍人要害,式式夺人性命,你一个女子实在不益学习这么狠辣的刀法。”
我说:“大王说了,在战场上,你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教我的是真正能够实用的刀法。三兄,你们和女师教我的,大王说是剑舞,根本不切实用!”
三兄道:“你不服气?算了,也由得你,反正明日就到了龙城了,听说今年的龙城大会的正日本来是五月五日戊戌,单于嫌五月五日不吉,改成了十五日戊申。我们这次起码得在龙城待上一个月左右。一切诸多小心。季姜,你和大王越走越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他?”
我忙说:“没有的。我只是很敬重他。”
三兄道:“好吧,希望你说的是真话,大王这个人无论风仪人品才干都很出众,你要是喜欢也是可以理解的,若他不是匈奴人而是大汉儿郎,能挑到这样的妹婿我会很高兴的。可是,季姜,你和他是不可能的,何苦留下一段不了之情……”
我低头道:“兄长,我知道的……”说句实话,这些日子来,我的确很想见到他,不知他是不是也想见到我?不,不不不,我爱的不是他,我爱的是霍将军,等学完了刀法,我还是离着他远点好。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1-28 13:23:07 +0800 CST  
等餔食之後,我带着云娜去找左谷蠡王,却见他和瑟瑟正在一起说话。我忙拉了云娜躲到树後,只听瑟瑟道:“大王天天教赵王阏氏刀法,你也教教我好吗?”
左谷蠡王道:“你有兴趣跟着一块儿学就是了。什么天天教赵王阏氏,一共也不过只教了十来天而已。”
瑟瑟道:“大王能单独教我吗?”
左谷蠡王道:“我另找个时间教你就是了。”
瑟瑟喜道:“多谢大王。这次到龙城,单于会让我行见庙之礼吗?听说赵王阏氏都行过见庙之礼。”
左谷蠡王道:“这个你应该知道,只有正室才有资格行见庙之礼。瑟瑟,你只是我的侧室,赵王阏氏是赵王的正室,所以她能行见庙之礼,你不能。”
瑟瑟道:“大王不能为我破一个例?”
左谷蠡王道:“我已经很宠爱你了,你的要求我能够满足的尽量满足。不过,祖宗的成法不可更改。”
瑟瑟低着头,状甚委屈,左谷蠡王拍着她的肩膀道:“有些事自有成法,我也没法改变。你先回去吧。”
瑟瑟道:“我阿爸说,赵王阏氏已经是女奴了!”
左谷蠡王道:“她救过我的览雅,我岂能将恩人视为奴隶?你走吧,到帐中等我回来。”
瑟瑟道:“大王今晚……”
左谷蠡王笑道:“我当然要和你在一起。你不想?”
瑟瑟喜道:“多谢大王。我回去等你,你早些回来。”
左谷蠡王道:“我知道。”
瑟瑟走远了,左谷蠡王坐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残月,轻轻叹了口气。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1-29 20:14:34 +0800 CST  
我拉着云娜的手,慢慢走了上去,道:“大王。”左谷蠡王道:“你们来了。今日我再教教你,明日到了龙城,我可再没时间教你了。”
我说:“这我知道。”
左谷蠡王指点了我的刀法,天色已晚,他对我说:“季姜,你的悟性很强,我教你的刀法你自己多加练习就行,否则我再怎么教,你也进步不了。我今日只是想跟你说一些经验之谈,这是我本人给人家割了无数刀,受了无数皮肉之苦得来的经验,说不定关键时候能够救命。”
我说:“大王请说。妾惠恭听。”
左谷蠡王笑道:“这说得这么客气干么?你记着,你若下劈,刀尖与肩膀平行就行,这样只要敌人不愿意和你拼命,他自然就会往後避开再进攻,你这么做可以与敌人保持最远的距离。你下劈之际千万不要过腰,因为这么做你的上路大开,敌人说不定会直接进攻你的头和胸,这太危险了。你一刀劈去的时候,真正厉害的高手绝对不会举刀相格,他只需要往後一退便可直接进攻你的头和胸。你的目光要跟上,劲道要使足,动作要连贯。但记着,切忌把力量用老,万一出现变故,你来不及应变。”
我低声道:“多谢大王,妾惠谨受教。”
左谷蠡王笑道:“我也只是把我所会的说给你听而已。照理说你们汉家的女儿不应该学这么狠辣的刀法,我想你兄长一定指责过你了是吧。这次到了龙城……”他略一停顿,道:“你不要离开我的大营,我怕会出什么事。我不希望你出事。”
我心里一凉,我出不了左谷蠡王的营帐,怎么去办我的大事?只听左谷蠡王道:“季姜,无论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都不去追究。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把你平安送回长安!知道么?”
我低头道:“知道。”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1-29 20:14:46 +0800 CST  
次日一早拔营。离龙城越近,却见一路上水草丰满,牛羊成群,我和云娜等人坐在车中,看着外面青翠的点缀着无数野花的草原,延绵的山岗及一道道小河,山顶上飘着片片白云,空气是那么的沁人心肺,天空是这么的高远清澈,鼻中闻到的是泥土的清香,好一幅美丽的草原风光。
突然,我听到左谷蠡王在唱歌:“纵马飞驰草原上,跨过去一道道河。年少时光容易逝,谁能与我同放歌?天似穹庐地似毯,抬头只见山巍峨。唯念此生最无常,欢乐稀少哀情多。”我记得安葬潦侯的那天,左谷蠡王曾经唱过这只歌,不过那次他只是低声吟唱,可这次,他却是在放声高歌,他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左谷蠡王的声音很清朗,唱起歌来着实很悠扬动听。去年,大阏氏还和他一块儿来龙城呢,今年,他却是独自前来,人生无常,明年後岁,谁有谁无?他岂能不伤感?
左谷蠡王的手下人也跟着他一块儿唱,歌声悠远,在草原上传出很远很远,他们唱了两遍,我也情不自禁地也跟着他们歌唱起来。转头看去,只见我兄长和董憙也在跟着他们一起唱。
一些装束奇怪的人赶着车骑着马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那些人的长相千奇百怪,有高鼻深目的异邦人士,也有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原人士,其中还有不少女人和孩子。
我问刚好骑马经过车边的曹未央:“曹君,这些人是什么人?”
曹未央道:“各国来的商人。每年龙城大会的时候,各国的商人都跑来做生意,汉地东夷西域甚至安息身毒(印度)的商人都有。哼,汉地缺马,匈奴缺铁,这些商人便从中倒卖。大汉和匈奴虽然是在战争状态,可是却又不得不互取所需,对此都睁一眼闭一眼。”
我问道:“他们的服装好怪。那个戴圆帽子插着翎毛的女子是哪国来的?”
曹未央道:“楼兰,一个西域小国,全国男女老少也不过一万多人。单于派右日逐王属下的僮仆都尉(一说僮仆都尉非冒顿所设立,而是伊稚斜在漠北大战后始立,本文取前者)管理西域各国,强令他们缴纳贡赋,凡单于传信所至,所有西域各国都免费提供食宿。”
这时,队伍停了下来,一队骑士到了左谷蠡王的面前,领头的骑士下马向左谷蠡王行礼,显然是单于派人来迎接的。那群商人也向我们走了过来,其中一名头戴圆柱形帽子,身穿大袖宽袍的青年男子手里捧着一匹似乎是地毯之类器物走上来,向我躬身施礼,道:“萨郎母,噶山个都喝塔那。嘿里阿兹奥时闹耶屯呼使瓦歌塔姆。嘿里扎造不哈斯提。”(波斯语:你好,美丽的姑娘,很高兴认识你,你很迷人!本人所拟的是照现代波斯语所拟,古波斯语是否如此发音,实不可知))我茫然不知所措,他说的什么语言我可听不懂。
曹未央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不要你的商品!你走。”伸手就要赶那青年男子。
那位青年男子一边躲,一边对我说:“一思每绍毛赤一耶?(你叫什么名字?)稽留斯抢上来,道:“你快滚开!我们阏氏的名字,岂能随便跟你一个商人说。”他赶走那男子,对我说:“对不起,阏氏!这些商人,为了把自己的商品卖出去,总是说些想要讨人欢心的话。”
我问道:“他们是哪里来的人?”
稽留斯道:“安息来的商人,他们说的是安息话。每看到有人来,这些商人就一轰而上,今年的商人特别多。我们防护不周,请阏氏恕罪。”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孩子的哭声:“玛卡,玛卡!(大月氏语,妈妈)帕卡,帕卡(爸爸)!”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在人群中奔跑,边跑边哭边喊。
稽留斯道:“这孩子准是走丢了。这种事情,龙城大会上多的是。他父母肯定也在找他。”突然,人群中窜出一个男子,伸手将那孩子抱了过去,又钻入人群中。恍惚之间,我只见到那男子的背影,咦,这背影怎么有些眼熟?是谁在这里?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1-30 12:59:51 +0800 CST  
只听稽留斯说:“咦,这个大月氏男子的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说:“是啊,我也觉得眼熟。姑匿,难道他是姑匿?不会吧,姑匿还不满二十岁,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稽留斯道:“大月氏和匈奴大汉一样,一般十五六岁就成婚,姑匿今年十九,有个三四岁的儿子也不奇怪。不过,赵王阏氏,我看起来,那男子不象是姑匿!来人,去看看那大月氏男子是谁。”不是姑匿又是谁?大月氏人我熟悉的好像只有姑匿一个人,奇怪,难道我看错了?可是怎么稽留斯也说那人的背影眼熟?
那群来接我们的骑士在前带路,将我们带到一处营地,这营地背靠一处长满树林的山坡,离着的撑犁涂约有几百步远,便于取水,并非左谷蠡王上一次在龙城时所驻扎之地。
安顿下来,云娜和琴瑄捐之和我住了一个帐篷。连续坐了近二十天的车,实在是劳累不堪,现在天气也热了。我跟二阏氏说,请她给我安排热水,在帐中洗了个澡。自从大阏氏帛珠去世之後,左谷蠡王的家事就基本上由二阏氏来安排了。除了瑟瑟一直对我爱理不理,左谷蠡王的其他阏氏都对我甚好。
我在帐里睡了个午觉。黄昏之时,吃了餔食,我带着云娜和捐之去散步,琴瑄的刀伤刚好,她还想休息休息。云娜说,今日下午,单于就把左谷蠡王召去商议事情了,他现在还没回来。
我站在山坡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四下眺望,借着夕阳的余晖,只见东面约十余里的地方是单于的大帐,而左谷蠡王的营帐前面不远处好像就是那些远道而来的商人搭建的帐篷,上次来龙城我没有机会去逛逛市场,这次我离那些商人这么近,是不是有机会出去逛逛,看能买些什么希罕物带回长安去。唉,左谷蠡王不让我离开他的营账,我又没有钱,能买什么?总不成我向左谷蠡王要钱用。我不过是他的客人,怎么能向他要钱?回长安更是遥遥无期的事……不知稽留斯找到了那个大月氏男子没有?还有那个有趣的安息商人,他要向我推销他的商品,怎么连匈奴话都不说,而直接说安息话,我听得懂吗?真怪,这个世界上岂有这样搞笑的商人?
两位长辫圆帽,身着蓝衣套裙的年青女子,正在山坡下的撑犁涂边洗着什么,从她们的装束来看,显然是楼兰女子,不过这两个女子明显不是我在来时在商队中看到的那名楼兰女子。以前我在书中看到关于楼兰的很多记载,此时亲见楼兰女子,不由得大感兴趣,不过隔得远了,她们长得如何,我却看不太清,只恍惚觉得她们的头发似乎是卷曲的,鼻子甚高,肌肤白腻,和中原女子大异,一眼便能看出来。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2-01 12:33:47 +0800 CST  
云娜道:“我让人去叫那两名楼兰女子来问问。”说完便吩咐人去叫那两名楼兰女子。
二阏氏带着几名阏氏向我走来,她笑着对我说:“恭喜赵王阏氏!”
我说:“恭喜我什么?”
二阏氏道:“大王刚刚回来了。他说,右贤王向大单于求情,赦免了你的罪过,大单于恢复你赵王阏氏的身份!大单于还赐了一条项链给赵王阏氏,大王让我带给你!明日,单于和颛渠阏氏请各王和他们的阏氏去宴饮,赵王阏氏既然恢复了赵王阏氏的身份,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我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忧,伊稚斜恢复我赵王阏氏的身份是何用意?右贤王怎么会主动为我求情?我一直没有看重过这个所谓的赵王阏氏的身份,不过,我重新成为赵王阏氏却意味着我有了去单于帐中的机会。明日我去参加宴饮,看有机会没有。
二阏氏双手奉上一个木匣,我伸手接过,道:“多谢二阏氏。”
云娜道:“打开看看什么样的。”
我打开木匣,只见里面放着一串由各色玉璜和各种珍珠串联在一起的长长的项链,温润光华,光彩熠熠,显然非是凡物。二阏氏道:“大王说,这是来自汉家的巧手匠人用昆仑七玉和涨海(即今南中国海,汉人称涨海)珠制作而成,很是名贵(昆仑山所产七玉为白玉、青玉、碧玉、黄玉、墨玉、赯玉、青花玉),我大匈奴也只有几位阏氏有这样的项链。”
云娜笑道:“大单于把这么贵重的项链赏给阏氏你,是不是大单于同意你嫁给我兄长做大阏氏?”
我大吃一惊,忙道:“你别胡说,没这事的!”
二阏氏道:“其实,我们姊妹都愿意赵王阏氏做我们的大阏氏,我们简直受不了瑟瑟了。”
我说:“大王说过,要送我回长安去的。”心想:你们想要我来给你们当出头鸟挨刀,我才没那么傻呢,再说,我怎么可以嫁给左谷蠡王,我要回长安去!与其让我留在匈奴嫁人,我宁肯嫁给刘授!左谷蠡王人虽然很好,但他终究是匈奴人,我和他的鸿沟是天生的。唉!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2-02 12:59:12 +0800 CST  
云娜笑道:“那两个楼兰女子来了。”
我们回头一看,那两位楼兰女子面带微笑,快步走来,她们年纪约二十左右,鼻子甚高,肌肤白腻,眼睛渗着海水般的蓝意,和中原女子甚至匈奴女子都有着明显的区别,不过看上去也挺好看,两人容貌一模一样,显然是对双胞胎。服饰既不象汉,也不象匈,汉家是右衽,匈奴左衽,而楼兰女子的上衣却是对襟开的,用彩带系着,下穿套式的筒裙,上衣的装饰着衣穗、彩带和漂亮的贴片,筒裙上绣着漂亮的卷草纹,脚下穿的是皮革靴子。
两个女子向我们施礼,她们两人的动作居然也是整齐划一,似乎心意相通。左边那女子道:“可若瑞娜(楼兰人自称可若瑞娜)女子跗利(音敷力)和家妹贝卿见过各位阏氏喀莎。”说的却是匈奴话。
我问道:“你们是从楼兰来的商人?”
跗利道:“我们是随着商队前来的,在路上帮他们做饭洗衣服。”
二阏氏道:“你们的父亲和夫君允许你们来吗?”
跗利凄然道:“我二人的父亲在我姊妹三岁时就死在白龙堆沙漠中,我母亲带我姊妹到沙漠中寻找父亲遗体,却只见黄沙漫天,沙丘起伏。根本无法辩认出方向,又哪能找到父亲遗骨?风一来,沙漠中的景象很快就改变了,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人能够在万变的沙漠中找到一个具体的地方。”说到这里,不禁流下泪来。
我心里一痛,道:“你们父亲是怎么死的?”
跗利道:“给人害死的……他被活活渴死晒死在白龙堆沙漠中。那片沙漠早就不是从前景象了……母亲找不到父亲的遗骨,回来不久就病故了。我们姊妹由舅父抚养,舅父在我们十二岁时也病逝,我们姊妹成了孤儿,只能够由官府抚育。我们长大之後,帮官府做些事情,这次跟随商队来匈奴,也是由官府安排的。”
三阏氏道:“你们没有成婚吗?看你们好像有二十岁左右了,早应该成婚了。”
贝卿道:“他们父母嫌我们是孤儿,克父克母没家教。不肯同意……”她们姊妹的声音也差不多,连说话语气声调和抑仰顿挫都很相似。要是我隔着墙壁听着,多半会以为是一个人在讲话。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2-03 14:01:00 +0800 CST  
我说:“这太过分了。”
贝卿道:“我们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上谁愿意娶个没有父母的孤女进门来?他们父母说我们少了家教,其实,也没说错。我们姊妹有很多事情的确不懂。”唉,我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这种事在我汉家也是一样,除非没任何本钱挑剔的穷人,任何一个汉人家庭选择婚姻之家都会先看对方家世,贵族尤其如此,还更加挑剔。
跗利道:“有人劝我们姊妹随便嫁个人就算了,要不,就只能给人做妾。那样的话,我们姊妹还不如终身不嫁呢!反正我姊妹一直相依为命,要是分开了,一定不习惯。”
云娜道:“我也没有父母,我们倒是同病相连。”
跗利道:“你是喀莎是吗?我们姊妹怎么能够跟你比呢?你父母虽然不在了,可是大王是你的亲兄长啊,人人都知道大王对你非常好!有大王这样的兄长照顾,谁敢欺负你?”
我说:“你们的仇人是谁?你们想不想为父报仇?”
贝卿道:“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为父报仇?我们的仇人大概也是见我们二人微不足道,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来斩草除根,再说,听说他已经死了十几年了,还报什么仇啊?”
我问道:“你们的仇人也死了,他怎么死的?”
跗利道:“听说是暴疾死了的,一发病不到一个时就死了!他死得真是舒服!”
贝卿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姊妹现在只求生活温饱,过得一天是一天。别的还能求什么?”
跗利道:“喀莎和我们,真是一个天一个地。若是喀莎垂怜,照顾照顾我们的生意,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云娜道:“这样吧,要是你们愿意的话,就来这里陪我行不?我兄长不会在乎他帐下多两个人的。龙城大会完了,到时候你们愿意留下就留在这里,不愿意也可以回去。其实,反正你们在楼兰已经没有了亲人,在哪里不都一样?”
跗利喜道:“多谢喀莎!我们姊妹很开心能够留在这里。”
云娜道:“天已经快黑了,你们今日先回去吧。明日再搬来,我跟兄长说一说,我想他会同意的。我同情你们,相比之下,我真是幸运。说起来也是同病相怜。”
跗利和贝卿大喜,忙不迭地道谢,喜滋滋地走了。
那天晚上,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左谷蠡王好像又在吹胡笳,这次,胡笳的声音是那么的凄凉哀怨,如泣如诉。他遇上了什么事?又在想什么?明日我要去见那个伊稚斜单于,参加他的宴会,明日会出什么事吗?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2-04 13:06:27 +0800 CST  
半夜里,我正在迷糊之间,听到了打雷下雨的声音,我想起去年左谷蠡王在雷雨中思念其母的情景,不由悚然而惊,他是不是又在坡上一个人淋雨?
想到这里,我急忙坐起,穿戴整齐,拿了一把伞,走出帐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只见左谷蠡王一个人坐在树边的空地上,垂着头,似乎在看什么器物,一任骤雨将他全身淋得透湿。他怎么总爱这样自己折磨自己啊!我把伞伸过去,替他遮住雨水,这雨很大,若是隔得远了,一把伞遮不住两个人,我不得不尽量走近他的身边,离着他不过半尺,饶是如此,雨水还是从伞沿流下溅在我的靴子上,好在,这皮靴能够防水,溅上一些水也不要紧。
左谷蠡王没有回头,道:“季姜?赵王阏氏?”
我说:“你怎么又来淋雨啊!而且打雷的时候在坡上,容易被雷击中的。”
左谷蠡王道:“我猜也是你。除了你,谁也没这么多事!”
我暗暗生气,嘴里道:“大王,你这么作践自己,令堂在天之灵一定会很不开心,你忘了你今年初大病了一场,生病的滋味很舒服?”
左谷蠡王站起身,回过头,与我面对面的站着。借着闪电的光芒,我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上全是水,头发粘在脸颊上,还有水流下来,实在是颇有些狼狈,只有一双眼睛仍然是那么明亮。
左谷蠡王道:“我的事,你为什么一定要管?这与你好像无关吧?我记得你第一次跟我说话,一开口就是干涉我的家务事!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你这样的客人!”他顿了顿,笑道:“草原上好像很多人都认为你我有些不同一般!”我不禁脸上有些发热,眼前出现了那个令我刻骨铭心思念的人的影子,我从来没有淡忘过他,他在我心中是超越神一般的存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他在我心中的地位!他爱不爱我是他的事,我无法强求,也不愿意勉强,可我永远都狂爱着他!我亦不知我为何会如此迷恋他,是英雄情结还是初恋情结?
我笑了笑,说:“大王自己觉得呢?”
左谷蠡王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说:“君子坦荡荡,我心如日月。大王想必明白。”
左谷蠡王笑了笑,道:“今日在单于帐中,右贤王为你求情……”他停止不说。我说:“大王怎么不说了?”
左谷蠡王道:“右贤王心虚,单于已经知道我被袭击的事,而且也知道右贤王发了传信。右贤王只说他收了狗楚的礼,就发了传信,其他的一概不知,他也不知狗楚哪里去了。”
我说:“大王找到狗楚了吗?”
左谷蠡王道:“没找到。这个名字本来就不是真名,大漠茫茫,我到哪里去找?不过,我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他为止。我一定要为我唉起报仇,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幕後真凶……”他抬头望向远方,我轻声道:“大王是担心这个真正的仇人是一个你不便动他的人吗?”
左谷蠡王猛然回头,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无论他是谁,我都不会放过她!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唉起,她是异族也好,奴隶也好,我只知道,她是我的生身之母!我可以放过杀我妻妾的仇人,但我绝对不可能放过杀母之仇!若不能为母报仇,我配为人子么?不管他是谁,我都会报仇!”这时候一道闪电划过,我看到左谷蠡王的眼睛里仿佛充满了血丝,他紧紧地咬着嘴唇,双手也握得紧紧的,手缝间竟沁出血来!显然心里充满了悲愤!
他抬起右手,指着天边,道:“我发过誓,一定要为唉起报仇!一定要!”他的左手仍然紧紧地握着,闪电光亮之间,我发现他的左手好像捏着个什么器物。
我说:“大王,你手里拿着什么?”
他摊开手,借着闪电的光芒,我恍然间看到的他手上拿的是那只婴儿的鞋子,左谷蠡王说过,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纪念。我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勾起你的伤心事。”
左谷蠡王道:“也无所谓。季姜你的手很巧,你给我女儿做的手衣,我仔细看过,我雄驼草原上没有第二个女人做得出来,只怕整个大匈奴也没第二个女人可以和你比美。我唉起当然也是远不如你,她只是平民的女儿,你却是大汉贵戚之女,你所能够接受的教育,她受不到。你擅长琴歌和女工书计,庖厨之艺也堪称精绝,又聪明懂事识大体,这很难得。你以後嫁了人,我相信你会是一个难得的好妻子。”
我说:“多谢大王夸奖。”
左谷蠡王道:“我有时候觉得你挺象我唉起的,特别是你在做女工的时候更象,象我唉起那么娴静,那么温柔,看着你,我觉得我自己好像回到了小的时候……唉起和阿爸一定想不到,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变成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我也不知道我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我心想:不知你是否听从了你母亲的话,手上不沾汉人血?你这么爱你的母亲,我想应该是听从了的。
他将那只婴儿鞋子放入怀中,道:“走吧,我不想让人看到我们在一起说话,徒生事端!我淋透了,得回去沐浴换衣服,我不想生病。你没说错,生病的滋味不好受!”
他从我手里拿过伞,道:“我先送你回去!”我走前,他走後,刚下了山坡,一道炸雷劈下,打中我们身後的一棵树,那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差点砸着我,我奋力往前一跳,躲开了大树,不料落地之时,却被重重地拐了一下脚,我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左谷蠡王扔了伞,伸手扶住了我!我摔在了他的怀中,大雨顿时将我淋得透湿。左谷蠡王的衣服本来就已经湿透,我觉得我好像直接贴在左谷蠡王的胸口上似的,就和上次我为他吸伤口一样……
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陌生的男子如此亲近,即使是我的那个名义丈夫潦侯也没有过。那一瞬间,我好像被电击中一般,心里仿佛有些异样的感觉!蓦然之间,一道闪电划过,我与左谷蠡王双目相交,他的目光里也好像有电光闪过……不,这不行,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左谷蠡王却拉住了我。
我说:“大王你……”
左谷蠡王道:“你的脚伤得不轻,我扶你回去。”他的语气是那么坦然,好像这本来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正在这时,又是一道闪电,我这才发现,眼前站着一个手持雨伞的女子,是瑟瑟,我还倚靠在左谷蠡王怀中呢!我又想站起,可是我的脚好不疼痛,真的没办法站稳!
瑟瑟道:“你们……”
左谷蠡王道:“是你?”
瑟瑟道:“你们这么亲热……”
左谷蠡王道:“季姜伤了脚,我扶了她一把。”
瑟瑟道:“是吗?”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2-05 13:08:32 +0800 CST  
左谷蠡王冷冷道:“你这什么意思?瑟瑟,你要记住,你只是我的侧室,即使要妬忌,也轮不上你!你回去吧,明日还要参加单于的宴会。”
瑟瑟咬着嘴唇,道:“我来扶赵王阏氏行么?”
左谷蠡王低声道:“也行!”
她右手拿伞,左手伸来扶我,我浑身湿透,不敢紧靠在她身上,怕把她的衣服也打湿。我感觉得到,她似乎充满了愤怒和怨恨,虽然扶着我,却没让我感觉到一点温暖,倒象是被她挟持一般。你何必如此恨我?我根本不可能成为你的情敌的,我迟早得回长安。你再怎么也是左谷蠡王名正言顺的侧阏氏,我却勉强只能算是他的嫂子……
左谷蠡王拾起扔在地上的伞,跟在我们身後慢慢走下坡。他们先把我送回帐,左谷蠡王道:“我让人为你安排热水沐浴。你小心别受凉,明日单于要宴请你。”
我说:“多谢大王。”
左谷蠡王道:“你先回帐吧。”
我回到帐中,云娜琴瑄捐之已经醒了,这时候东方已经显露出曙光。我浑身淋得湿透,云娜点起灯,帮着我换下湿淋淋的衣服,只穿内衣,躺在被窝里。她笑嘻嘻地说:“阏氏刚才是不是见了我兄长啊?”我脸上一热,道:“你不许乱说!”琴瑄也笑道:“看来,早晚有一天,你真的要馌彼南亩了!”捐之不说话,抿嘴而笑。我忙说:“你们不要乱说!”
琴瑄道:“谨遵阏氏吩咐!嘻嘻!”我又是羞涩又是尴尬,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侍女送来热水,我洗了澡,洗了头,换了件干净衣服。我的头发去年剪了,长了一年,也不过只及我的肩膀,离披腰长发还远着呢,这样长的头发既没法挽髻,也没法结辫子,只好让它自己披着。云娜替我戴好由黄金制作缀满金叶串珠的发饰,换上一件朱红礼服,这件礼服胸前和腰间镶有由黑色丝绸制成的镶边。又佩上胸牌,系上金铃,我的装有当卢的容臭也系在我的腰间,挂好那条由昆仑七玉制作的项链,穿上由丝绸包裹的皮履。这样穿着,便是参加单于宴会的礼服。
陛下赐给我的手镯我从不离身,那其实是我的两把防身利剑。我隐隐有种感觉,这两把利剑迟早会用得上的。
吃了早食,我休息了一会,东中时分(西汉时制,大约相当于现在的9~11左右),左谷蠡王才派人来请我坐车前去参加宴会,单于也派人来迎接,迎接的这个人居然正是廖宪。这次去的只有我和云娜,据说是只能宗室贵族参加,外臣都不可去,所以琴瑄和捐之等人和我兄长董憙都不能去。
楼主 追逐千古的风  发布于 2020-12-06 13:24:53 +0800 CST  

楼主:追逐千古的风

字数:443477

发表时间:2020-05-03 20:47:3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26 20:41:29 +0800 CST

评论数:46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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