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2——《远征·流在缅北的血》(版权回归,寻再版)

楼上说的有道理,竹签要改成铁钉,电脑上改了。步枪弹诡雷是可以用脚踩引发的,现在的军事教材上还在用。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3 16:30:34 +0800 CST  
发个图看看。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3 16:46:00 +0800 CST  
日军搜索队实在是疲累不堪了,迫击炮、九二重机枪这些平日的作战利器,一路上都成了折磨他们的累赘。他们逐渐慢了下来,直至停下。这回丛林深处再没发出春田步枪那种特有的枪声,那枪声叫他们崩溃。那枪声每响一次,就意味着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死去,连他们的指挥官一起,已经十三个了,他们却连敌人的背影都没瞧见。那个狙击手就像个隐藏在丛林深处的幽灵,随时等着用一粒子弹射穿他们的头颅,结束他们回家的梦。这队日军原本牢不可摧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念,被一杆春田步枪击碎,他们从未如此恐惧一个敌人,那个冷静到冷酷的狙击手。
庆幸的是,天黑了,狙击手一般不在夜间作战,但愿他会离去。
接替指挥权的军曹命令搜索队在一个林空里宿营,围绕营地外围设置三道绊发雷,全队人分三队轮流警戒,两小时换班一次。这一天的遭遇已让他成了惊弓之鸟,他现在只想把这些部下安全地带回去。打猎的人成了猎物。

营地里很静,一队日军在巡逻,发出沙沙的脚步声和布料摩擦的声音。
营地最外围,两双眼睛在黑暗里亮着,盯着那片黑漆漆的营地。营地里没有生火,不管是肉眼还是狙击镜都没法瞄准目标。
观察了一阵,嘎乌开始往前移动,身子伏得很低,每次都是脚尖落地,无声无息得就像一只猫科动物在悄悄接近猎物。
往前推进了十几米,紧跟在后面的岳昆仑一把拉住嘎乌,往他的枪管下方指指——用开罐器绷直的细线挂住了一根横向绷紧的细线,是一道绊发雷。俩人跨过去,又往前摸进了几十米,第二道绊发雷被发现。嘎乌还想往前走,岳昆仑向他摇摇头,示意原路退回去。他不清楚鬼子到底设了几道绊发雷,也许还埋了地雷,就算安全过了雷区,偷袭完鬼子后还得快速跑过雷区,这太危险。
俩人退了回去,在一个树丛后面停住。
“这次鬼子防得太严,以后再找机会。”岳昆仑说。
“不行!”嘎乌犟得像头驴。
“要跟鬼子换命,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有很多仗等着我们去打。”岳昆仑不会让嘎乌蛮干。
嘎乌不说话,蹲在地上急剧地想。要想近接近那些鬼子,就得把他们逼出来,用什么办法呢?嘎乌心中灵光一闪。
“走!”嘎乌走的是和日军营地相反的方向。
“干什么去?”
“找象群。这附近有一个象群。”嘎乌眼睛雪亮。
岳昆仑知道嘎乌想干什么了,这确实是个办法,前提是他能够找到并驱赶象群。
岳昆仑对大象很陌生,只在进入缅甸后见过几次,他从小生长的大山没有这种巨大的动物,所以他心里没底。但对嘎乌来说,他熟知大象的一切,在日军进入野人山之前,他还驯养过几头大象帮着干活,日军来后,他就把大象放归山林了。
嘎乌很快就找到了象群经过的痕迹,这痕迹太明显。除了人以外,这种巨大的动物没有天敌,它们走过的地方一片狼藉,显得肆无忌惮。嘎乌又开始像豹子一样奔跑,岳昆仑在后紧跟,枝叶擦着身子飞快掠过。A排里能在丛林跟上嘎乌的奔跑速度的也只有他了。
一片宽阔的水潭在夜色中闪烁水光,一个庞大的象群在水边静默地站着,那些黑重巨大的身影就像一片岩礁,让人心生敬畏,对它们,也对自然。
“前头那个最大的就是头象,小象都围在中间。”嘎乌看着这个象群的眼神就像看着久别的家人,“上次见着的时候还没这么多。”
岳昆仑望着嘎乌,他不知道嘎乌怎么样才能驱动这么一大群庞然大物,而且还要朝日军营地的方向。
嘎乌似乎知道岳昆仑在想什么,掏出一个小铁管冲岳昆仑挤挤眼,“做好准备。”
小铁管被嘎乌吹响,发音方式很奇怪,类似于蜂群发出的“嗡嗡”声,由缓至疾,极富穿透力。刚才还保持静默的象群开始变得不安,随着哨音变尖变利,头象昂头发出一声高亢的叫声,开始奔跑。整个象群跟随头象开始奔跑,隆隆的步伐震撼山林,大地颤抖。
象群在跑,嘎乌也在跑,像一条精力旺盛的牧羊犬在驱赶羊群。象群跟随嘎乌跑动的方位不断调整方向,那连绵不断的哨音就像条鞭子在后面疾抽。
接近日军营地的时候,象群已经跑疯了,不断有绊发雷被触发,炸出的巨响和火光更激怒了象群。
象群挟着万钧之势撞进营地,防线和帐篷被摧枯拉朽,日军惨叫奔逃,一片混乱。没有人注意到,这片混乱里的冷静,一把冷静的弓箭,一杆冷静的步枪。弓箭在200米以内,步枪在400米以外。弓箭疾射不休,步枪保持静默。弓箭在杀人,步枪在掩护。箭镞的破空声和钉进血肉的闷声在中箭者听来摄人心魄,在射手听来却无异仙乐。猎杀的快感,复仇的快感……
象群终于穿过营地,奔进了丛林深处,留下一片狼藉和十几个被箭射死的士兵。
军曹挥舞着指挥刀大喊大叫,催促着惊魂未定的队伍投入战斗。反应过来的日军马上组织起了反击,火力异常凶猛。他们已经被彻底激怒,他们自认是帝国最优秀的战士,却被一杆步枪一把弓箭杀死了将近三十人,他们不能把这样的耻辱带回日本,或是带入靖国神社。他们开始追击,疯狂地追击,再不顾忌同僚和自己的生命。

子弹从头顶掠过,从身边掠过,从裤裆里掠过,俩人跑,不停地跑,跑出了全速。
嘎乌边跑边笑,边笑边跑,他觉得太快活了,“十五个!我杀了十五个日本军,比你多两个!”
“别说话!”岳昆仑喊。
嘎乌一个趔趄摔倒了,身子在地上滚出几圈后又变得双脚着地。嘎乌继续跑,刚才那摔的那一跤像是刻意而为,丝毫没有影响速度。
“可惜没时间割下耳朵,克钦人杀死敌人都割下耳朵——”嘎乌觉得肚子有点发木,伸手摸摸,有些湿了,不是雨水的那种湿,放到鼻底下嗅嗅,血的腥甜味。
嘎乌嘟囔了一句土话,大概是骂人的那种。
“我中枪了。”嘎乌说,可他还在跑。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4 15:55:24 +0800 CST  
岳昆仑一下刹住,伸手把嘎乌也拽得停住,“打在哪了?!”
“肚子。”嘎乌说完身体就软了,后腰和肚子开始感觉到温热。
火镰擦一下就够了,嘎乌腹部和后腰的一大片衣服被血染红,子弹射了个对穿。
“你走吧,我跑不动了。”嘎乌一拉枪栓,枪口指向后方,枪声在逼近。
岳昆仑不由分说,一下把嘎乌扛上了肩头继续跑。
“放下我!我会拖死你!”嘎乌在挣扎。
“别乱动——!”岳昆仑吼。
“是我要回来的,死也叫我一个人死——!”嘎乌猛力一挣,他和岳昆仑一起摔倒。
岳昆仑一把揪住嘎乌的衣领,紧盯住嘎乌的眼睛,“你听好了,我答应过排长要把你活着带回去,我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不会让你死,我会把你活着带回去!”
岳昆仑扛着嘎乌跑出了几里,终于力竭,一下翻倒在一个水塘边上。
“你自己走吧,别让我欠下你的命去死……”嘎乌声音已经变得虚弱。
岳昆仑闭上眼聆听后面的枪声,心中默念数字。
子弹的风切声会早于击发声传到耳中,从一听到“咻”声就开始以每秒从1数到5的速度默念数字,直到“呯”声为止,每加1就多100米。岳昆仑数到2,“呯”声就到了,证明开枪的敌人和他只相距200米。跑是跑不了了,只能另想办法,岳昆仑的目光落在身边的一丛竹子上。
一队日军脚步杂沓地从水塘边上跑过,他们复仇心切,没有仔细搜索。如果现在是白天,他们会看见水面上不断涌起红色,两根竹管从水草里探出。
脚步声远了,水面哗地一响,岳昆仑提着嘎乌蹿上岸。
日军发现前面没人很快就会回头,趁这片刻的工夫,岳昆仑给嘎乌紧急处理了伤口,再不给他止血,不等到南荣河,流血都要流死。


19


杜克看着岳昆仑,岳昆仑跟个鬼一样,浑身又是水又是泥又是血,但他活着回来了,还扛回了一个半活的嘎乌。杜克嘴唇动下,却没发出声音,只是用力搂一下岳昆仑的膀子。
“嘎乌怎么样?”岳昆仑问。他刚接近进驻印军防区,114团的人就把嘎乌弄走了。
“死不了。”杜克答。114团的医疗队里有几个很好的美国军医,剃头佬也正在那治伤。
岳昆仑悬着心放下了,向杜克敬个礼,转身往外走。
“中士——”杜克喊住岳昆仑,“你任务完成得很好。”
岳昆仑点下头,出了帐篷。
杜克在原地站着,一直看着岳昆仑背影消失的位置。这个士兵挽救了A排,也挽救了A排带回来的那些情报。想到情报,杜克有点焦躁——路没有修通,这附近也没有开阔地带适合修建飞机跑道,A排冒死夺来的密码本和那些日军文件暂时送不到后方去;114团没有精通日语的情报人员,就算有,这么高等级的情报也得交由总指挥部专门委派的人员处理。杜克带着A排刚回到驻地就向总指挥部汇报了情况,却迟迟没有得到确定的答复。早一天知道情报的内容或许就能挽救成千上万士兵的生命。杜克等不住了,他摇通了电话。
“转接总指挥部。”
电话接通,信号很差,嗤嗤啦啦的电流声。
“我是A排排长卡尔•杜克,有事要向史迪威将军汇报。”
“军士长,总指挥很忙,你是在越级汇报,这是不允许的。”电话那头标准的官僚腔。
杜克流露出厌恶,他听出了对方是谁,他对这个人素来没有好感。
“鲍特诺准将,我是否可以向你汇报?”杜克强压着反感。
鲍特诺在中国很久,常年追随史迪威,汉语流利,口才极佳,曾代表史迪威赴白宫向罗斯福阐述史迪威关于缅甸作战的战略意图。罗斯福被其精彩的缅甸丛林故事吸引,后来支持史迪威的反攻缅甸计划这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鲍特诺以中年之龄就获准将军衔并担任中国驻印军参谋长并不是偶然的,但他的才干更多的是一个政客的才干,对战争也仅限于纸上谈兵,而且他对中国军队素有偏见,为人刚愎自用,这些决定了他之后对驻印军的错误指挥。
“可以。”电话那头鲍特诺回答得毫不迟疑。
这是个权力欲极重的人。杜克在心里骂一句“狗屎”,现在怎么不讲越级汇报了?
“A排带回来的‘日本料理’总指挥部什么时候处理?”为避免截听,杜克说的是暗语。
“这不是一个军士长该考虑的事。”
“我建议总指挥部及时作出处理。”
“杜克军士长,你要在雨季里没什么可干的,我奉劝你把精力放在监督114团中国军官身上……”
“对不起,那是美军联络官的事,我是个战士。”杜克不客气地打断鲍特诺的话。
“杜克军士长!”帕特诺的声音拔高,“请注意你对高级长官说话的态度。”
“是!长官——!”杜克对着话筒吼得极大声,脸上露着恶作剧的表情。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估计是在揉耳朵。
“‘料理’的事总指挥部已经作了安排,到时候会通知你配合。”
“是!长官——!”杜克的态度好得就像讽刺。
那头用力地挂了电话,有些恼怒。

雨总算小了,雨丝细如牛毛。
A排聚在一块铺了T型布的空地上,齐刷刷地仰着头,眉毛和头发上像撒了白糖。
美军运输机丢下的不是物资,而是一个人。那家伙明显不怎么会跳伞,降落伞忽左忽右,总是对不准地面的空降标识。A排的人都替他捏着把汗,除了这块空地,周围都是高大密集的乔木,掉在那上头搞不好戳烂裆部。
降落伞终于摇摇晃晃的落下来了,大伙的担心变成现实,落到了树上。那个跳伞的家伙吊在树枝之间努力挣扎踢腿,活像个上吊未遂的人。
A排的弟兄大声起哄、吹口哨、喝倒彩,营地里很久没有热闹看了。
杜克眼睛一瞪,“还不去救人?!”
一块篷布悬空扯在树底,大伙拉紧边沿。
“割断伞绳——!”杜克仰着头喊。
那人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我的刀掉了——”
杜克摇摇头,这人不是一般的业余,总指挥部怎么会派这么个人来。
“你,上去帮他。”杜克指着宝七。
“得令!”宝七快活得很。
宝七瘦得像猴,爬起树来也像猴,刺刀咬在嘴上,噌噌噌噌爬得飞快。爬到那人附近,宝七看清了,居然是熟人。
“密斯黄!怎么是你噻?你跳伞有一套啊!”宝七惊喜里还不忘开玩笑。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5 16:10:53 +0800 CST  
感谢大伙的支持,有这样的鞭策想偷懒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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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任羽脸上几道划伤,向宝七苦笑一下,“下去再说吧。”
宝七伸刀就去割伞绳,黄任羽大叫:“等等!”好像那刀是割向他的喉咙。
宝七停住手,奇怪地问:“么斯事?”
黄任羽深吸一口气,浑身绷紧、声音发硬,“割吧!”那架势就跟准备英勇就义似的。
宝七笑了,“放心吧,摔不着你——”话音未落,挥手割断了伞绳。
大伙看着黄任羽飞速坠下,都尽力扯紧了篷布,只有一人例外,费卯,费卯故意松开了一些。黄任羽也是倒霉催的,刚好摔在费卯那一边。篷布一下被砸塌了,黄任羽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虽然落地的劲道大部分被篷布卸了,这一下也摔得够呛。
“有没有受伤?”杜克想去拉黄任羽。
黄任羽说不出话,一只手摆摆,示意不要动他,另一手按着腰,表情痛苦之极。
费卯笑得像个鸡贼。
躺了有一会,黄任羽慢吞吞地爬起来,手还按在腰上。
“长官。”杜克敬个礼,黄任羽佩的是中尉衔。
黄任羽向他摆摆手,还是那种受之有愧的神情,“是杜克军排长吧,我是总指挥部派来的情报官。”说着把证件和总指挥部的公文递过去。
验明了身份,杜克把黄任羽带去了排部,一弟兄被轰散了。
黄任羽翻看着那些日军文件,神情一会凝重一会欣喜。他精通日语,不然总指挥部也不会派他来。
“有价值吗?”杜克问。
“有!非常有价值!”黄任羽两眼烁烁放光。
杜克一脑门问号,但他没有开口问,这违反情报纪律。
黄任羽不管这么多,把随身携带的中缅印战区地图摊开,顺手拿起桌上的红蓝铅笔开始圈点。
“现在盘踞在缅甸滇西的日军有第18、33、56师团外加第5飞行师团一部;第18师团在缅北,负责驻防密支那至胡康河谷广阔区域,并伺机越过野人山进攻印度;第33师团驻防缅南;第56师团驻防怒江西岸。”黄任羽简明扼要地在图上圈出日军兵力部署,“越过野人山后就是胡康河谷,新1军首先要遭遇的正面之敌是18师团。新1军只有两个师,可18师团的防区过大,双方兵力还算对等。总指挥部一直担心大反攻开始后日军会从缅南抽调兵力增援缅北,那样缅北大反攻会变得旷日持久。这份日军文件给了我们答案!”
黄任羽的脸因为激动而泛着红光,杜克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黄任羽拿起茶缸喝一大口,抹下嘴接着说:“这份文件是驻缅日军第15军司令官牟田口廉也向大本营提交的一份军事计划。这鬼子去年还是第18师团的师团长,率18师团横扫了大半个缅甸,今年三月升的官,缅甸的日军现在大部分归他指挥。这份编号为第21号战役、代号为乌号作战的计划,主旨是以缅南日军向印度东部的英帕尔发起大规模攻势。日军大本营已经批准了‘乌号作战’,并计划增派第15、31两个师团参与。此计划一旦开始,日军第15军团的主力会一心扑在英帕尔作战上,第18师团只能独力在缅北和我新1军作战!”
杜克却没这么乐观,他的面色变凝重了。英帕尔由英印军驻守,一旦失守,阿萨姆至孟加拉的铁路、印度至昆明的空中交通线都会被日军切断,那时候驻印军在兰姆伽和列多的基地顿成孤悬,驻印军腹背受敌。况且日军在印度取得立足点后,还可向中东进军与德军会师,盟军反攻欧洲计划将会被打乱。这应该就是日军大本营批准“乌拉作战”的战略意图。
黄任羽看出了杜克在想什么,笑着说:“英军会放弃缅甸,却绝不会放弃印度,他们不是不想和日本人打吗?这下想不打也不行了。英帕尔、科希马一线英印军驻有第14集团军全部,不但配有坦克部队还有美国第14航空队的空中支持,足以牵制住日军15军团主力。”
“中尉,我还有个问题。”杜克说。
“请讲。”
“就算缅南的日军全部用于进攻英帕尔,顾不上支援缅北,可你别忘了,还有个第56师团驻防在滇西,他们随时可以分兵增援第18师团。”
黄任羽摇摇头,手在怒江一线划一下,“第56师团很快就要自身难保,也许还要向第18师团求援。”
“为什么?”
“因为Y部队。”
杜克笑了,“Y部队还称不上是部队。”
根据史迪威的反攻缅甸计划,为配合驻印军反攻缅北,在滇西成立第二阶段中国远征军,驻印军被称为“X部队”,滇西的中国远征军就是“Y部队”。蒋介石为获得史迪威承诺的美械装备,急调30个师入滇,但这30个师缺员将近20万人,就余下的10万人里也只有四分之一可使用的必备武器,一副套取30个师的美械装备的架势,在加兰德的美军军官中传为笑谈;43年4月日军在华发起新一轮攻势,重庆政府从Y部队抽调走两个军和7万后备人员;5月,罗斯福在三叉戟会议上明确表示:把每月经过驼峰航线空运到中国的物资三分之二给予陈纳德的空军,三分之一给云南的Y部队。这样每月供给Y部队的物资不足50吨,史迪威大为不满,感觉Y部队无法筹建。
“我相信八月份的魁北克会议会让Y部队正式成立,再次成立的中国远征军一定能打败怒江西岸的日军56师团,滇西大反攻一定能取得胜利!”
黄任羽的眼里亮光闪动,那亮光里混杂着哀伤、悲痛、雪耻、勇气、信心等等庞大而复杂的情绪。这种眼神杜克似曾相识,A排士兵的眼里就时常闪现。中华民族是个无比坚韧的民族,中华民族是个不可战胜的民族,它在无数次入侵中屹立了五千年绝非偶然,但愿美国永远不要与这样一个民族为敌。杜克这样想。

一个孩子在瞄准镜形成的圆形图像中奔跑,一个华侨小孩,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除了惊恐,和日本的小孩没有区别。一丛丛植被飞快地闪过,孩子就像只受惊的小鹿,在逃生本能的驱使下飞奔。快一点,再快一点,两个鬼子正用枪对着他。一分钟前他父母还活着,挡在他后面跑,一个鬼子开枪打死了他们。他必须跑,他必须逃,他父母叫他活下去,活着离开缅甸,回到祖国去,祖国会保护他。
勾住扳机的食指在颤抖,可以看出控制枪的人内心正激烈挣扎。
开枪!打死他,他只是个移动标靶,除此没有任何其它意义;
放弃!让他活,他只是个中国小孩,哥哥的死跟他没有关系。
他是那个狙击手,是杀死你哥哥甚至会杀死你的那个狙击手,迟疑和同情只会让你送命!
向一个孩子开枪,你不配日本的武士道,甚至不配当个人!!
汗水流进了眼睛,带来轻微的刺痛,物镜里的图像变模糊了。他使劲眨一下眼,挤出生理本能分泌出的泪水,孩子的背影又变得清晰。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6 19:48:23 +0800 CST  
“在加兰德的美军军官中传为笑谈”笔误
改为“在兰姆伽的美军军官中传为笑谈”
脑子坏了,老是手不从心,打字经常把一个词的后面一个字先打出来,或者就像上面一样。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6 19:56:32 +0800 CST  
感谢胡不癫一直的支持,你的huyang_cool我经常看见;
也感谢大伙的喜爱和支持,真是想写快点,实在是写不快。
确实是过节前事情多了,先祝大伙节日快乐,旅游快乐。昨天看到一个理论,说节日和庆典是对平日压力的发泄,有些道理,希望大伙都能发泄得满意、发泄出水平。我明天就上路旅游了,发泄去,国庆假期后回来。劳逸结合才能好好干活,你说呢?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8 09:34:12 +0800 CST  
枪声刺痛耳膜,孩子的头颅在瞄准镜的圆形图像中爆开,就像子弹射爆一个西瓜。藤原冷野浑身一抖,他并没有开枪。
边上有人轻松地吹了一声口哨,是他开的枪。
藤原冷野还稳定地保持着举枪的姿势,目光透过瞄准镜在看着那个孩子,那个幼小的身躯扑在地上,在痉挛。
“藤原少佐,你不开枪是缺乏自信还是因为同情?”
“你话太多了。”藤原冷野声音和表情一样冰冷。
“同情是软弱的表现,藤原少佐是个软弱的人吗?”
藤原冷野突然收枪,枪托上挑,动作敏捷有力。枪托挑中下巴,那个多嘴的人往后翻倒。
“牟田大尉,就算你是牟田口廉也的侄子,我杀了你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藤原冷野的枪管顶在那个姓牟田的大尉脸上,顶偏了他的头。
此人叫牟田峻,手里一样拿着一杆毛瑟98K狙击步枪,刚才射向那个孩子的子弹,就是由这杆枪击发。
牟田峻舔舔嘴角的血,对藤原冷野露出神经质的微笑,“请开枪。如果我的死能让藤原少佐变得坚强。”
藤原冷野的瞳孔在收紧,扣住扳机的手指也在收紧。边上的一队士兵噤若寒蝉,看着他们的队长有可能随时枪杀副队长。这些士兵手里都拿着九九式狙击步枪,他们就是第18师团师团长田中新一命令藤原冷野组建并训练的狙击队,都是从老兵中挑出的神枪手。藤原冷野这大半年都在训练他们,等着那个杀死他哥哥的狙击手露出锋芒。
藤原冷野收枪,转身离开。
“藤原少佐!”牟田峻对着藤原冷野的背影喊,“藤原山郎的弟弟难道是个懦夫吗?我就是因为崇拜你哥哥才去德国接受狙击手训练。我已经杀了36个中国人,你杀了几个?难道你只会向标靶和野兽开枪?帝国的军队只需要杀人机器,不需要一个射击运动员,用你的冷酷来证明你值得我们追随——!”
藤原冷野的背影已经远了,牟田峻仰面大笑,笑得疯狂。

田中新一在翻看一叠相片,相片上都是死人,上至中尉下至列兵,不是头部就是心脏部位中枪,一枪毙命。田中新一的下嘴唇又习惯性地往外翻出一些,每次遇见赞赏或棘手的对手的时候,他就会做出这种表情,这让他看起来多少还有一些可爱。
“将军。”
田中新一抬起头,看见藤原冷野已经站在办公桌前。
“看看吧。”田中新一把一叠相片递过去。
藤原冷野才看了几张脸色就变了,眼里聚起刀刃一样的寒光,“7.62毫米步枪弹形成的创口,他们是在哪里阵亡的?”
“一周前一支驻印军小分队偷袭了新平洋的一个据点,抢走了密码本和一份乌号作战计划。负责新平洋防务的指挥官派出一支搜索队追击截杀。近一个中队的编制,却被两个敌人牢牢牵制住,一个是用春田狙击枪的狙击手,另一个用弓箭。”田中新一又翻起下嘴唇,看起来似乎是在笑,“他们显然很熟悉丛林作战,还曾驱使象群攻击搜索队的营地,这世界太奇妙了……”
“将军,请派我去新平洋。”藤原冷野眼里杀机灼灼,那杆春田狙击枪终于出现了。
田中新一站起来走到藤原冷野面前,“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还不是前出胡康河谷反击驻印军的时候。早上我刚收到牟田口廉也军团长的命令:为保证‘乌号作战’行动的胜利,第18、56师团必须保持胡康河谷一带和东北方向中缅边境的战局稳定。由第18师团派出四个大队协助第56师团扫荡怒江西岸的中国游击区。我想派你带领狙击队参与这次协助行动。等你和这四个大队回来,我会让你参加胡康前线向野人山的渗透反击行动,直至将驻印军赶回印度。”
“将军……”藤原冷野还想坚持。
田中新一向他摆下手,“先去怒江西岸吧。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无论在什么时候,个人的力量都是微弱的,我不能冒险让你独自行动。”
田中新一站在窗前点一支烟,心情变得沉重。藤原冷野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雨雾中,一如第18师团和大东亚圣战不可预测的命运。为了进攻英帕尔的“乌号作战”,大本营命令从18师团的12个步兵大队中抽走3个步兵大队组建第31师团。第18师团要防守的缅北区域是如此广大,9个大队的兵力本就单薄,现在又派出4个去滇西,但愿他们能在雨季结束前赶回来。驻印军很可能会在雨季结束后向胡康河谷发起第一轮秋季攻势,就算第18师团是无往不胜的“常胜师团”,他也不想用5个大队的兵力去对抗全部美械装备的驻印军。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8 09:45:45 +0800 CST  
还在写,下午发上来。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8 10:17:42 +0800 CST  
从深山老林里回来了,
喘口气,明天开始恢复正常码字工作。
大伙长假里玩得还好吧。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10-06 07:44:00 +0800 CST  
休假是为更好的工作,一起卯足劲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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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长!让我带人去探路!”
一个排长瞪着一个年轻的国军中尉。他正望着刚才响枪的方向,坚忍的眼神里暗藏着沉痛,那是双看过尸山血海的眼睛,那是双比他实际年龄要沧桑许多的眼睛。他是周简,三连里唯一一个从42年的缅甸活着归国的人,带着那群孩子。现在他是那群孩子的父亲,看着他们,他似乎就看见了连长和三连的那些弟兄,三连的弟兄拼光了打光了就是为了他们,为了中国的下一代不再受苦,不再打仗。现在,他也是连长了,他理解了当初的段剑锋。
周简摇摇头,“让我想会……”
在保山找到大部队后周简拒绝了调去重庆当个参谋的提议,坚决要求留在滇西前线,他要等,等着有朝一日的滇西大反攻!之后被编入滇西部队,黄埔肄业生和远征军幸存老兵的身份为他带来中尉军衔和连长军职。半年整训后周简所在的师奉命分散潜入怒江西岸地区打游击,他带着他的连队进入了高黎贡山。十几天前日军展开对怒江西岸中国游击区的大扫荡,第56师团的兵力突然加强了很多,散落在各处的游击队被分割包围,一个师的兵力正被分块蚕食。周简带着连队几次突破了日军封锁线,希望能把连队带回怒江东岸,眼看着已能望见山脚下蜿蜒的怒江,却被一队日军封锁在这片树林里。这队日军人数似乎并不多,也不打算和他们近距离作战,无声无息地潜伏在四周。让人恐惧的是他们的枪法,个个都是神枪手,400米以内几乎百发百中,派出去探路的几组人都是被一枪毙命。周简又想到了一直追杀三连的那支日军特种队,不知道岳昆仑和大刀是否摆脱了特种队,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活着的话现在又在哪……周简摇摇头,想摆脱这伤感的情绪,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一个连的弟兄都在望着他,等着他拿一个主意。不能等到天黑了,等日军的后续部队赶到,这一个连都得报销在这。
周简站了起来,“突围。”
“怎么突?”排长紧跟着追问。
“集中一个点往东南方向硬突,能突出去的在下游找地方过江。”
“人扎在一起是不是太危险?”
“就是要扎在一起相互挡枪。这队鬼子都是狙击手,赌他们没带机枪!”
下面的人都不再说话了,听连长的口气是在交代后事。那些枪枪夺命的枪口在等着他们,这条突围的道路会用鲜血和尸首铺就。

藤原冷野和牟田峻还那样趴着,慢慢移转瞄准镜搜索目标。风停了,雾气比刚才更浓了些,400米以外完全是一片混沌,很静,非常静,雨水从叶尖滑落,落出滴滴答答的声响。牟田峻感觉有些无聊,注意力没集中在瞄准镜里自然就集中到其它的感觉上面,他感觉有些饿,好像又不饿,但总得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边上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藤原冷野皱下眉,他不看也知道,那个缺乏耐性的家伙在撕压缩饼干的袋子。现在还不到必须吃东西的时候。人在饱腹状态注意力会变得不集中,反应也会变得迟钝,而且会增加排泄的次数,所以藤原冷野在执行狙击任务的时候总是吃很少的东西,能不吃就不吃。
“少佐,那些支那兵已经吓坏了,休息一会吧……”牟田峻嘴里嚼着食物。
“如果那个狙击手在附近,你已经被盯上了。”藤原冷野盯着狙击镜说。
“别把他说得这么厉害,他也只是个人,我总有一天把他的那支春田狙击枪送给你。”牟田峻说得不以为然,他知道藤原冷野一直在寻找那个杀死藤原山郎的狙击手。
“准备射击。”藤原冷野示警。
牟田峻一下趴回到狙击镜前面,嘴里还叼着半包饼干。前方并没有异动,和刚才的景象一模一样。牟田峻看一眼藤原冷野,他已经屏住了呼吸,是击发前的准备。藤原冷野对危险的直觉向来很准确,这很难用科学去解释,只能说这来自他无数次的猎杀经验。牟田峻又把眼睛凑上瞄准镜,人顿时绷紧——林雾里真的出现了敌人,很多,人影憧憧,正往他们的狙击阵位无声推进。
藤原冷野毫不迟疑地开枪,牟田峻紧跟着开枪。400米已经太近了,这个距离并不是狙击手的安全距离,他们要把这些重庆军逼回去。两枪分别击中两个目标的头颅,爆头,红白相间的液体四散飞溅。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狙击手对敌人形成的最大伤害不是夺人性命,而是震慑力,让敌人产生巨大的恐惧。但这队中国军人似乎并不恐惧,在两名战友中枪后发出了嚎叫声,猛兽一样的嚎叫,他们开始冲锋,密集冲锋,并开枪还击。
藤原冷野和牟田峻开枪的节奏稳定,一发发弹壳被手动退弹抛起,分散在他们左右的两组狙击手也在开枪。一声声枪响里一个个奔跑的身影倒下,但这并没有迟滞他们前冲的脚步,他们手里的枪枪火闪动,向着狙击手的枪声方位。为保证最大效果的封锁,藤原冷野命令队员在包围圈上每隔一千米埋伏一组,他没想到这些中国军人这么不怕死,以密集队形向一个点猛冲,用自己的身躯去掩护身边的战友,自己和左右的两组狙击手根本挡不住他们。如果现在有机枪,会形成很大的杀伤,但他们是狙击队,他带他们来是参加实战练习的,他们不打阵地战。随着中军轻机枪的扫射,左右两边的狙击小组再没发出枪声,他们应该是死了;边上的牟田峻神情疯狂,一发连一发地射出子弹,毫不顾忌向他们倾泻过来的机枪子弹。挡不住了,再逗留片刻,就进入了对方手榴弹的投掷范围。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10-08 09:42:50 +0800 CST  
刚医院回来,点滴得打几天,走路用“蹒跚”形容。这几天要更新少点儿慢点儿,大伙担待。活着真他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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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藤原冷野一脚把牟田峻蹬翻出去,一溜弹着点扫在牟田峻刚才趴的位置。
“给他们让开路——!”藤原冷野大叫。
“我不走!”牟田峻还在疯狂地开枪。
藤原冷野一拳砸倒牟田峻,揪住他的衣领喊:“被近距离发现的狙击手没有任何价值!让他们过去,我们追击!”

三个木筏由两堆人扛着在河滩上飞跑,子弹从山上追射下来,不断有人中枪,不断有人补上。这队鬼子一路上都在追,始终保持在400米以外不肯贴近,除了机枪,步枪根本打不中他们。留下阻击的几个班全体阵亡。周简回头看一眼,山坡上一个排的部下在掩护他们渡江。鬼子根本不跟他们正面交战,都隐藏在丛林里打冷枪,那一蓬蓬溅起的血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木筏终于入水,人叠人爬了上去。周简和几个兵把第一只木筏大力推离江岸。满载着人的木筏打着圈被急流冲向下游,底下的人死死扒住木筏,上面的人死死扒在战友的身体。剧烈颠簸的木筏上不断有人摔进水中,那些伸出的手很快被浪头吞没,他们永远留在了怒江。
还有两只木筏停在岸边,一只上满了人,一只空着。空的那只是给阻击鬼子的一个排留的。
“连长上来啊!”“上来啊连长!”木筏上的士兵焦急地叫喊。
周简一动不动地站在水里,眼睛一直望着山坡上的那个排,那一个排的弟兄。他们正在往河滩跑,子弹在追他们。人跑不过子弹。
“快点——!你们他妈的跑快点——!”周简向他们吼得声嘶力竭。
奔跑的人在不断减少,很多人被射中后还保持着前冲的惯性,趔趄着跑出几步才摔倒。
“连长!再不走就晚啦——!”一个排长两眼圆睁。
“你们先走,我等他们。”周简还在看着那些越跑越少的弟兄,子弹啾啾地射进他身边的水面。
木筏上的人沉默地看着那些不断栽倒的弟兄,他们都清楚,那些弟兄回不来了。
排长一咬牙,猛地一挥手,“把连长带上!”
一群士兵一拥而上,强行把周简拱上了木筏。
“放我下去!你们他妈的放我下去——!”周简剧烈挣扎,木筏已经晃晃悠悠地离了岸。
那些留下阻击的弟兄都死了,大多数死在了河滩上,最有一个中枪的离木筏仅差几步。那只空荡荡的木筏孤零零地飘在水边,再没有回家的梦想和希望需要它去承载。
一个个鬼魅般的身影开始自丛林里钻出,沿着西岸飞跑,追射江心那只疾速冲向下游的木筏。除了周简,木筏上的其他人都尽量趴低身体。那些鬼子的步枪上可都有小镜子。
周简面朝西岸站着,站出了悲怆。
“小鬼子——!你们等着——!我会回来——!中国人会打回来——!你们会死——!你们回不了日本——!你们都回不了家——!!你们这些死在异域的鬼——!!!”
江风呼啸,怒涛拍岸,周简泪流满面。
藤原冷野慢慢放下了枪,他放弃了这个目标。
“……为什么放过他?”牟田峻不解。这样的距离加上这样的风速他打不中,可他相信藤原冷野能打中。
“死在异域的鬼……”藤原冷野望着天空。他似乎真的看见了无数日军的亡灵在空中漂浮,那些愤怼的魂灵,那些死在异域的鬼,里面有他的哥哥。


21


转眼到了九月,雨季即将结束,中印公路终于劈开了野人山的原始丛林,推进到南荣河附近。从三月进山到现在,114团已是疲惫不堪,孙立人命令新编第38师第112团开赴野人山前线接替防务,将114团撤回列多休整。
尚未完工的路基上行进着蜿蜒的队伍,个个军装崭新、精神饱满,是开上来的112团。A排的弟兄或站或蹲地聚在路边,百无聊赖地观望,闲得直打哈欠。自从新平洋回来后他们就没再执行什么任务,就等着雨季结束。
“瞧这架势是要开始了。”宝七说。
“开始什么?”费卯没好气地说:“一个团上来一个团下去,还全是步兵,别说山炮,连迫击炮都只带六O的。反攻个屁啊!”
剃头佬顶顶岳昆仑,“你说说看,大反攻什么时候才会开始?”他和嘎乌的枪伤都好利索了。
“等打下新平洋,辎重能运上来的时候就差不多了。”岳昆仑的估计没有错,总指挥部已命令加紧打通中印公路列多至新平洋一段,新平洋基地一旦建立,战争物资就可由地面和空中源源不断地运到前沿。
花子在一边听得真切,歪头问青狼:“老大,你看啥时候会打新平洋?”
青狼冷着脸,“我问谁去?”
大伙都等得心焦,想早一天打回去,可这事他们说了不算,只能等着。
黄任羽从后面跑上来,手里捏着一张纸,满面喜色。他这段一直没回列多,住在A排的营地,和A排的弟兄处得不错。
“好消息!”黄任羽挥舞手里的纸,是一份从总指挥部发来的电报。
大伙都紧望着他。黄任羽不但是新1军的作战参谋,还是郑洞国的心腹副官,应该会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38师和22师主力已在列多集结完毕,另独立战车第一营、重炮第12团、野战炮兵第4、5团以及直属部队主力亦先后到达列多!总指挥部参谋长鲍特诺带领大批幕僚在列多建立前进指挥所!”黄任羽两眼闪闪发亮。
宝七噌地站了起来,“这就是要正式开打了噻!”
黄任羽用力地点点头。
A排的弟兄欢呼雀跃,路过的队伍奇怪地看着这群身穿美式军服的驻印军士兵。
站长向大伙压压手,交代说:“嘴都紧点,别给黄参谋惹麻烦。”按照条例,黄任羽不能随便把这些告诉士兵。
“没事!过几天全军就都知道了。”黄任羽很兴奋,“刚才遇到传令兵,老卡正找你们。”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10-09 15:36:13 +0800 CST  
排指的帐篷里青烟弥漫,跟着了火似的,杜克没制止大伙抽烟,他自己也在抽,一支接一支。
“让A排跟114团一起撤回列多休整是总指挥部直接下的命令。”杜克说。
“休整什么?”青狼噌地站起来,“这几个月除了吃就是睡,还要休整?!”
剃头佬捏着自己的肚皮,“看看,膘都养出来了,再回列多养,养猪啊!”
杜克看着青狼,说:“打仗就会有伤亡,难道你喜欢打仗?”
“我不喜欢打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喜欢打仗。”青狼盯着杜克的眼睛,“但我们必须打。”
“你知不知道,美国大兵都盼望能早一天撤离前线。这并不值得耻辱。”
“你们的国土有没有沦陷?你们有没有上百万的平民被屠杀?你们的同胞有没有活在仇人的刺刀下面?!”青狼愤怒了。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这是命令,必须服从。”
“中国人的仗我们中国人自己打,”剃头佬站起来,“不用总指挥部的那些美国佬来告诉我们怎么做!”
“谁爱回去谁回去,我反正不会回去。”青狼说。
“不回去!”“我们不退!”A排的弟兄都站了起来。他们之前跟着国军打了多少次败仗,溃退了多少次,退过了大半个中国,又从缅甸退到了印度,现在好容易打了点小胜仗,眼瞅着大反攻就要开始了,又要让他们退,他们死也不会再退。但他们搞错了顶撞的对象,杜克也很难。
杜克把烟头丢到地上,作战靴踩上去重重地碾灭,“都滚出去。”
大伙期期艾艾地往外走,一边瞟着杜克阴沉的脸色。
“中尉。”杜克喊住黄任羽。
弟兄们都出去了,帐篷里就剩杜克和黄任羽。
“你怎么看?”杜克问。
“撤回去会挫伤他们的士气,而且A排现在的状态也不用休整。”
“是,可总指挥部不接受我的解释。”
“你应该直接向总指挥说明情况。”
“史迪威将军现在在中国,忙着劝说你们的委员长从云南方向派兵策应驻印军反攻缅甸。”
“那现在在列多主持总指挥部工作的是鲍特诺?”黄任羽也知道史迪威对鲍特诺信任,史迪威不在,驻印军的指挥权只会由他暂代。
“这个自以为是的小丑!”杜克咒骂,一脚踢翻了一个接漏的钢盔。
“违抗鲍特诺的命令会给A排带来十分严重的后果,被取消建制都有可能。”黄任羽有些担忧。
“你是郑洞国将军的副官,能不能请郑将军向鲍特诺说明A排的情况?”这是杜克喊住黄任羽的原因。
黄任羽面露难色,郑洞国找鲍特诺去说肯定没有用。在兰姆伽的时候,鲍特诺曾坚持参谋长有权直接指挥部队,遭到中国将领的一致反对才作罢,此后对中国将领简直就是仇视了,连新1军军部唯一一辆轿车都让他调回了总指挥部,睚眦必报可见一斑。
面对杜克满怀希望的眼神,黄任羽不忍心拒绝,“我试试看吧。”
“谢谢!”杜克直接把话筒塞到黄任羽手里,“我出去,你现在就打电话。”那副孩子般的神情让黄任羽哭笑不得。
电话那头郑洞国语重心长:“任羽啊,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不是让我派你去前线的。上头有几个公派美国深造的名额,我已经打了招呼,你这两天就回来。”
“军座,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我还是个军人。我不能在此国难之际离开,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留在A排,不然我会后悔自责一辈子。”
“……子弹不长眼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请转告我父亲,我不但是父亲的儿子,还是一个中国人。我身边的那些战友,他们也都是父亲的儿子,但他们选择了一个中国人的责任。我相信父亲会理解我的选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A排排长连军官都不是,你一个中尉,以什么身份留下?”
“我想以情报官和观察员的身份跟随A排行动,恳请军座成全。”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A排配合112团行动的事我会直接打电话去重庆跟史迪威说。”
史迪威此时正在重庆和东南亚盟军司令蒙巴顿一起跟蒋介石讨论缅甸作战事宜。
“谢谢军座!”黄任羽喜不自禁,拿着电话还啪地敬个军礼。
郑洞国叹口气,“自己多加小心……”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10-10 14:52:19 +0800 CST  
感谢大伙的关心,为我的身体健康祈祷吧~好人有好报,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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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10月,缅北雨季结束,缅北大反攻正式开始。10月10日,驻印军总指挥部向新编38师发布了第六号进军北缅的作战命令。
“大龙河以北及大洛地区,仅有土民和缅军组成的搜索部队,间有一两个日本军官配属。着新38师112团于11月1日前,自现住地前进,占领大洛至大龙河及大奈河之交汇点与下老寨一线,以掩护新平洋前进基地建筑新机场,以便于盟军后续兵团进出野人山区。”副官念完后看着孙立人,师指里一片沉默,史迪威还在中国,大家都清楚这命令是鲍特诺下的。
命令里提到的地名都在胡康河谷,是由印度通往密支那的必经之地,河谷中纵横交错着大奈河、大龙河、大宛河、大比河和无数支流,地势四面高耸,中间低缓,皆为茫茫林海,作战条件极为恶劣。以一个团的兵力分散进入,要真如命令所述没有日军正规军还好,可事实并不是如此。
“谍报队的情报是否确实?”孙立人问。
“胡康河谷内绝对分散有日军半个大队以上兵力,我敢拿脑袋担保!”谍报队队长回答,他之前曾和几个克钦人化妆成商贩深入胡康河谷,亲眼所见日军兵力部署。
“那为什么鲍特诺判断没有日军正规军?”
“是英国人给他的情报。”
孙立人沉默了,鲍特诺因为对中国人的偏见,连带中国军队提供的情报也一概不信,这对大反攻绝非什么好事。
“报告!”一个通信兵跑进来,“112团团长陈鸣人给师长发来密电。”
“念。”
“刚刚收悉总指挥部命令:着112团兵分三路自卡拉卡,唐卡家驻地同时出发。第一营在左,向东攻击前进,目标为大龙河渡口附近的临滨和于邦;第三营在右,目标为正南方的大洛;中路纵队为团部和第二营,直趋新平洋作为预备队。属下以为此作战命令甚为不妥,望师座能予以调整。”
除了孙立人,师指里的军官都面露激愤之色。新1军军长郑洞国和军部早就被架空,总指挥部所有命令都绕过他们下到师部,这样的现实大家也都忍了,而今竟然直接调动112团作战,无视新38师师部的存在,鲍特诺欺人太甚!
孙立人顾不上去想命令发布程序问题,是这道作战命令本身大有问题。
“马上给陈鸣人回电,命令他暂时按兵不动,等我的下一步命令——”
孙立人已经大步出了师指,他要去找鲍特诺。新38师师指在列多,驻印军总指挥部现在也在列多。孙立人必须当面说服鲍特诺修改命令。
“以一个缺乏炮火和空中火力支援的步兵团占领一个80多公里宽的扇形正面,又是在荆棘泥泞的原始森林作战,日军一旦集中优势兵力多路渗透,112团立陷危局;而大洛地势低洼,第3营一旦占领大洛,背靠大奈河作战,极易遭敌包围。”孙立人指着沙盘上的地势向鲍特诺分析。
鲍特诺不以为然地回道:“如果112团正面的敌人是日军正规军主力,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事实是分散在大洛地区和大龙河以北的只是缅奸队伍。”
“谍报队侦察收集到的日军正规军在胡康河谷的分布情况我已上报总指挥部,相信参谋长已经看过了。”
鲍特诺耸耸肩,“相比你们的情报系统,我更愿意相信英军情报的正确性。”
孙立人咬肌紧了一瞬,又把怒火强压了下去,“我请求总指挥部允许三营先占领大洛以北的拉加苏高地,以瞰制大洛,并往野人山前线增派一个团的兵力。”
鲍特诺沉吟片刻,答道:“我可以修改三营占领大洛的命令,但我不会同意增加兵力。”
“为什么?”
“公路未通,补给困难。”
望着孙立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鲍特诺翻开桌上的文件夹,“乌号作战”计划赫然在目,就是A排缴获的那份。各种渠道的情报都在表明日军缅甸方面军主力正准备大举进攻印度东部,印度亲日派在加紧地下活动,印度一些政治派别也在加紧进行的独立活动,英军在印度如果像在缅甸时那样崩溃,驻印军的两个师就有可能成为保卫印度的最后力量。这些就是鲍特诺的想法,也是他不给胡康河谷序战增派兵力的真实原因。

陈鸣人看完电报松一口气,边上三营长陈耐寒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鲍特诺这狗日的终于是松口了。”陈鸣人走到作战地图前面看。
“同意修改作战命令了?”陈耐寒赶紧凑上去。
“稍微修改了一点,就这一点能救你一个营的命。”陈鸣人点着地图上和大洛隔大奈河对望的拉加苏高地,“放弃大洛,占领拉加苏高地!”
“好哇!”陈耐寒大喜。拉加苏高地山高林密,既可钳制对岸的大洛,又可避免背水作战,日军也不能形成包抄和侧击,只能正面仰攻。三营即将开始的这一仗已赢了七分。
“马上回去准备,等待出发命令!”
陈耐寒应一声往外疾走,和一个进来的人撞个满怀。对方块头大,陈耐寒给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人伸过来拉他的手满是黑毛,抬头看,是A排排长杜克。
“正要派人去找你。”陈鸣人把作战命令递给杜克,“三路出击,你选哪一路?”
看完命令,杜克毫不迟疑地在作战地图上点点。陈鸣人低头看杜克点的位置,是大龙河和大奈河的交汇点于邦。他倒是会挑地方,此处已跳过新平洋三十公里,是孟关通往新平洋的必经渡口,敌我必争之地!
陈鸣人向杜克会心一笑,“行,那A排就跟随中路纵队行动,争取赶在一营前头到于邦。”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10-12 16:37:19 +0800 CST  
向十三郎和其他兄弟们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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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4日,新38师112团兵分三路自卡拉卡,唐卡家同时出发,分别向指定目标挺进,胡康河谷战役正式拉开了序幕。
位于密支那的日军第18师团司令部里田中新一闭目沉思。战报就放在面前——驻印军突然从三路发动进攻:东路纵队正与临滨守军激战;中路纵队于29日攻占新平洋,30日又占领了邦以西十公里的临干萨坎,直逼于邦;西路纵队于11月1日占领了大洛以北的拉家苏。
现在的第18师团所属各部队正处于分散的最坏状态——四个步兵大队还在云南协助第56师团大扫荡,其余五个步兵大队分散于胡康河谷、孟拱河谷、密支那和密支那以东地区。负责戍守大龙河畔的目前不到一个大队,离他们最近的是驻扎于孟关、孟拱的步兵第56联队的两个大队。对敌人的攻势和情报加以判断,进攻大龙河畔的敌军兵力大概在一个团左右,驻印军主力应该还在被野人山阻隔的列多。
田中新一猛然睁眼,“命令。”
边上的副官慌忙开始笔记。
“长久大佐即刻率第56联队主力及山炮兵第2大队由孟关、孟拱向大龙河畔疾进增援;工兵、辎重、卫生队、野战医院、防疫供水部的各一部随后疾追;同时,第18师团主力各部队迅速向孟关附近集结待命,师团指挥所由密支那向加迈前进。”
副官惊愕地看着田中新一,这道命令是在把整个师团往胡康河谷方向运动。
“将军这是要……”
“一口吃掉来犯之敌!”田中新一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援军来得很快,就在三营占领拉加苏的第二天,日军前锋增援部队就赶到了大洛,陈鸣人和陈耐寒庆幸不已,要占领的不是拉加苏而是大洛,112团的一只臂膀现在也许已经被切除。趁中军立足未稳,日军于当天夜里强渡大奈河,向拉加苏高地发起猛攻。
夜色和丛林导致视野浅狭,远射程和精度变得没有意义,谁的火力更猛谁就占了上风。日军的手动步枪、歪把子、九二重机枪面对的是驻印军的半自动步枪、卡宾枪、汤姆森冲锋枪、勃朗宁轻机枪、水冷式M1917重机枪,又是处于仰攻,泼雨般的子弹把进攻日军压得抬不起头。驻印军有的是子弹,再不是从前那支短弹缺粮的国军,士兵们可劲地造,把这些年的耻辱和愤恨用子弹宣泄。
密集的枪声响了一夜,日军连对手的人影都没能看见。天亮时清点尸体,日军上到指挥官下到士兵都无比惊愕,仅是对敌人一个连级阵地的进攻,竟然阵亡72人,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日军指挥官意识到对手的强大,开始转攻为防,等待大批援军赶到。
西路打响的同时,东路的战斗转入激烈,一场足以载入军事教科书的经典丛林攻防战即将在于邦展开。
胡康河谷最重要的四个据点分别是于邦、太柏家、孟关和瓦鲁班。位于大奈河与大龙河交汇点西北方向几公里处的于邦首当其冲,此地三面森林一面临水,控制着最重要的一个渡河点,要被日军占据,足以威胁新平洋和即将建立起来的前进基地。10月31日,112团第二营以第五连为先锋从临干萨坎出发,向于邦渡河点挺进,A排跟随行动。


22


乔木遮天蔽日,藤蔓纠结缠绕,明明是阳光普照的晴天,原始丛林里却阴暗潮湿、雾气蒸腾,那些墨绿的植被绿得发腥,束缚着前行的步伐让人讨厌。五连以单纵队行军,一个前卫排在前头挥舞砍刀开道,A排就跟在前卫排后头。
“密斯黄,到底是多少里路?”宝七有些焦躁。天刚亮就上了路,快中午了还没走到。
黄任羽又拿出地图仔细量了量,“是十公里,就要到了。”
宝七抹一把汗:“你莫拿弟兄们开玩笑噻,你说几多次要到了。”
费卯:“黄大中尉用的这招叫望梅止渴,咱们这些粗人就只有听忽悠的份了。”
“安静!”杜克一挥手,大伙站住。前卫排在前头已经没走了,好像是有情况。
“跟我上去,”杜克点下岳昆仑,“其他人原地待命。”
“我也去。”黄任羽说。
杜克没有反对,黄任羽是情报官兼观察员,他在尽他的职责。
杜克三人猫着腰摸到五连长身边,他正和前卫排排长趴在一个大林空边缘观察。五连长在新平洋和临干萨坎没捞着仗打,一腔血气憋得胸闷,一路上都亲自带前卫排在前面搜索。
“什么情况?”杜克轻声问。
五连长的下巴朝前方林空指下。
这是个大林空,阳光无遮无挡的直泻而下,目测距离东西长600余米,宽100米余米,地上只有草本植物和灌木这类低矮的植被。丛林中的林空一般是因为地面是岩石而形成,岩石上只有薄薄的一层土壤覆盖,蓄不住水,也扎不进树根,所以不能生长高大的植物。这里离大龙河已经很近了,林空那边的缓坡后面河水声隐约可闻。
“你看出什么没有?”杜克低声问岳昆仑。他信任岳昆仑的观察能力,这也是他带岳昆仑上来的原因。如果在巅峰时期,他会信任自己的眼睛和经验,但他的身体和年龄都已经过了黄金时期,再加上曾经的酗酒,他的观察力和注意力都大打折扣。这些细微的差异在平常人身上可以忽略,但对顶尖的狙击手来说,这些细微差异就是天壤之别,足以决定生死。
岳昆仑没回答,还在凝神观察判断——林空里的植被还是自然状态,没有折断和翻转情况;四下里很静,鸟叫虫鸣,甚至是阔叶的滴水声都清晰在耳。一切都很自然。
岳昆仑摇摇头,“没发现异常……我感觉很不好,绕路过去吧。”
边上的五连长看岳昆仑一眼。岳昆仑的判断是基于直觉,一个经验丰富的狙击手对潜在危险的直觉十有八九都是准确的,但五连长不相信。
五连长向前卫排的排长挥下手,“全排散成警戒队形穿过去。”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10-13 15:48:06 +0800 CST  
“等等。”杜克制止,“我的狙击手说前面可能有危险,我们应该绕过这个林空。”
“可能有危险……”五连长的表情有些不屑,“打仗什么时候都有危险。走林空能省不少时间,我们要尽快赶到河边。”出发前关于大龙河西岸只有有小股日缅混合分队的通报给了他错误的判断。
“你应该考虑杜克排长的建议。”黄任羽也在边上劝。
“我会对自己的连队负责。”五连长把目光转向排长,“执行命令!”他太急切了,急切地准备一展拳脚,急切地渴望报仇立功。
一个排的人撒了出去,杜克无法改变,只能向后方猛打手势,示意A排整排压上,掩护进入林空的前卫排。他此时只希望岳昆仑的直觉是错的。
前卫排排长带着全排人呈扇形慢慢进入林空南半部。岳昆仑眼盯着队伍一米一米地推进,危险的预感更加强烈,握枪的手潮出了汗。边上的一根枪管抖得厉害,岳昆仑侧头看一眼,难怪枪抖,黄任羽的身体在抑制不住的颤抖,手指死死地扣住扳机。
“小心走火。”岳昆仑伸手关上了黄任羽冲锋枪上的保险。
黄任羽有些羞赧,讷讷地说:“从来没跟日寇遭遇过……”
“放松点。鬼子也是爹娘生的,子弹打上去也是一个洞。”
“谢谢……”黄任羽说。
队伍顺利推进到林空北半部,一切更加寂静,虫鸣鸟叫消失无踪,空气仿佛凝固。老兵都僵住了,这是遭遇伏击前特有的感觉。枪声骤然而起,九二重机枪钝重的连射,歪把子轻机枪急促的扫射,九九式步枪清脆的爆音……密集的弹幕拦腰截来,子弹削断草茎后钻进人体,先是激起一蓬血雾,然后把人推得仰面摔倒或是转上个半圈再摔倒。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林空中站着的人一下就稀少了,前卫排排长当即阵亡。
“趴下!都趴下——!!”五连长嘶吼。
林空中的幸存者迅速趴下,深草遮蔽了他们的身形。A排开火,愤怒的子弹迎向密林中那些火红的弹道。双方接火的瞬间,密林中响起一连串掷弹筒发射的膛音,91式手雷和89式手雷接踵而至,准确地罩向了林空。跟随着手雷的爆炸,泥土和草叶腾起,断肢和血肉腾起,惨叫和哀嚎声刺痛人心,前卫排迅速丧失了战斗力,几乎全员阵亡。五连长兽一般的嚎叫声里充满愤怒和悲痛。
日军一个小队早已埋伏在林空东西两翼,等着敌人从临干萨坎进入于邦,严格来说这里已经是于邦。这是一次成功的伏击战,但他们也要为此付出代价。受过丛林反伏击训练的五连反应速度很快,后面的两个排迅速压上,向林空左右两边强行突破。五连长抱着一挺轻机枪冲在前面,状如疯虎。
“掩护——!掩护他们——!”杜克的大叫在混乱激烈的枪声里显得微弱。
林空西边的日军散兵线很快被突破,东边却遭遇顽强阻击——日军利用一株大榕树连带周边的灌木丛构成了一个十分隐蔽的伏击阵地。树冠里在喷火,树底下也在喷火,两个机枪巢组成的交叉火力形成巨大的杀伤力。中军士兵一茬茬地冲上去,一茬茬地倒下,五连长打红了眼,抱着机枪向大榕树冲去。一个连的弟兄转瞬没了将近一半,死活对他来讲已经不重要。
“回来——!”杜克冲五连长的背影大叫。五连长听不见,他手上的机枪正疯狂扫射,就算听见了他也不会回来。
杜克手指着那株大榕树,“打!打掉机枪——!”
不用杜克说A排的弟兄也在打。距离有点远,射界内障碍太多,加上弥漫的硝烟和雾气,一直没能打掉那两挺机枪。
“岳昆仑在哪?!”杜克吼,“哪个混蛋告诉我!”
“他跑开了——!”黄任羽的手指扣下就不知道松开,一梭子就把子弹打空了,眼睛充血、面孔煞白,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
杜克带黄任羽一眼,他正哆哆嗦嗦地往汤姆森冲锋枪上压一个弹匣,怎么也对不上那道凹槽。
杜克利索地压上弹匣,把枪拍回黄任羽手上,“用点射!”
岳昆仑此时正独自趴在一个狙击阵位上,瞄准镜的十字线捕捉着榕树上下的那两点机枪炽焰。鬼子的这两个机枪巢做得很隐蔽,面前有环形沙袋,四周被密密麻麻垂下的气根遮挡,枪榴弹、迫击炮弹这些曲射火力根本无法接近。
没时间再考虑了,岳昆仑开了第一枪,在半秒以内完成退壳送弹,第二枪接近于连发,然后翻滚,离开开枪阵位。第一枪是为了替第二枪扫清弹道。树冠上的机枪哑了一瞬,一串机枪子弹倾泻在岳昆仑刚才开枪的位置,是副射手补上了。岳昆仑紧跟着开枪,机枪再次变哑。
一个小时的激战,日军一个70人的伏击小队被全歼,五连减员一半,其中包括五连长。
黄任羽看着五连长弹孔累累的尸体,默默地摘下军帽。枪声还在响,林空西边发现了日军的预设阵地,不是刚才伏击的那个小队,而是是守备于邦的一个中队,工事完备。
杜克拍下黄任羽的肩膀,“这里你军衔最高,命令他们马上转移。”
东岸就是日军据点乔家,西面是一个工事完备的日军中队,A排和五连残部很容易被东西两面的日军夹击。
“他们怎么办?”黄任羽望着五连长和那些战士的尸体。
“都带走。”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10-14 16:38:15 +0800 CST  
A排和五连残部并没有走远,绕到日军阵地西面停下构筑工事,与之对峙,同时向112团团指发报求援。收到战报的陈鸣人震惊,此时他手上已没有多少可以调动的部队——左路的一营正在临滨与敌激战;右路的三营在拉加苏;中路跟随团部的二营有三个连,第五连已经被打残,另一个连在新平洋留守,剩下的只有一个连和团部警卫排。陈鸣人顾不了这么多了,率一个连的兵力连带团部一起往于邦急赶,同时命令一营长李克己从临滨出发,亲率第二连并重机枪、迫击炮各一排组成的加强连驰援五连。
第二天清晨,李克己率加强连成功穿插到于邦东边,控制了五连遇伏的林空,将于邦守敌与渡口割裂,与西边的二营一起对一个中队的于邦守敌形成包围。此时的112团团指就设在二营阵地后方西北面,与火线近在咫尺。陈鸣人豁出去了,就是死也要啃下于邦。考虑到李克己的一个加强连背靠大龙河,既要封锁对岸的日军渡河,又要防范正面工事坚固的日军阵地,A排离开西面阵地,转入东面的李克己阵地。

洋镐铁铲响个不停,A排的弟兄挥汗如雨,正和李克己连一起抢挖战壕和散兵坑。
“这仗到底要怎么打噻!”宝七边挖边发牢骚。头天他们围着日军的阵地打了一天,没占着便宜,日军死了70多人,中军也阵亡了60多个,陈鸣人只能叫停。
“知道厉害就好。”费卯接话,“18师团的鬼子全他妈矿工出身,挖坑打洞是这些孙子的本行。”
昨天一天打下来,他们算是见识了这些鬼子土木作业的本领了——战壕有两米多深,外面没有一点积土,壕底两边入口极小,壕内有宽敞的积洞。好不容易突破火线冲进壕沟,鬼子立马攒进积洞往外丢手雷,隐蔽在树上的轻机枪同时向冲进壕沟的敌军猛射。没有炮火的跟进,仅凭他们根本啃不动,可炮在哪呢?
“密斯黄,咱们的援军到底么斯什么上来噻?东岸的鬼子可是越来越多了。”宝七把话头转向了黄任羽。于邦战场能打听上头动向的只有陈鸣人和黄任羽,和陈鸣人搭不上话,黄任羽可是现成的。
黄任羽停下手上的十字镐,慢慢伸直腰。之前他很少干这个,半天挖下来,腰木得不像自己的。这让他更理解也更尊重这些士兵。
大龙河东岸炊烟袅袅,密林里不知道藏了多少鬼子,偶尔闪过一个土黄色的身影。炊烟比A排刚到时多了几柱,命令集合的哨音也比头两天响得更密。宝七说得没有错,鬼子援军正分批赶到,幸好来的都是步兵,不然炮弹早隔着河面飞过来了。
黄任羽望着东岸的眼神透着深深的忧虑。鬼子的援兵越来越多,可112团的增援在哪里?就算孙立人说服了鲍特诺往野人山前线增派部队,可从列多赶到新平洋附近要走将近一个月,就凭这不足一个营的兵力能守住于邦一个月吗?
“中尉——”杜克在榕树下向这边挥手,李克己蹲他边上。
杜克和李克己问黄任羽的问题和宝七的一样,增援什么时候来。
黄任羽向李克己苦笑,“我不会比你知道的更多。”
李克己狠狠地嘬一口烟,陈鸣人早被他追问得不耐烦了。请求增派部队的电报前天就发给了孙立人,孙立人命令他们固守阵地,随时向师指通报战况,没有答复增派部队的事。
“鲍特诺是不会轻易承认自己错误的。”杜克指的是鲍特诺对敌情的错误判断,他要不点头,孙立人没权调动部队。
“这些白美真是混帐!”李克己反应过来这话连杜克都给骂了,忙补充一句,“老杜和老乔还是好样的。”
杜克苦笑。兰姆伽的中国官兵管白人叫白美,黑人叫黑美。
杜克问:“对岸在等增援,等主力增援到了立刻就会强渡进攻,你打算怎么做?”
李克己用力把烟头揿在地上,“中国人有句话,叫靠人不如靠己!”
杜克笑,“美国人也有句同样意思的话:‘上帝帮助自助之人。’”
黄任羽:“我们的援军来是肯定会来,就是时日不定。只要能控制住日军增援过不了河,我们就能围到援军上来。”
“到底是作战参谋。”李克己在地上划出于邦渡口西岸简略图,“我已经叫吴瑾在渡口左右两翼设置机枪阵地,重机枪排的两挺重机枪全部拿来封锁渡口河面。”吴瑾是他手下的机枪连连长,管着重机枪排。
杜克点点头,“A排三班可以分去吴那边。”
“日军突围怎么办?”黄任羽有些担忧,重火器都分配到渡口阵地,三班又是A排里战斗力最强的班。
“突围倒好了,离开工事还好打点。”李克己说。被围困的一个日军中队应该是收到了增援消息,也不突围,就凭借坚固工事守着不露头。
团指一个传令兵跑上来,向李克己敬个礼,说:“团长命令马上准备进攻。”
“进攻?”李克己不解,之前进攻了几次都没有效果。
“十四航空队派了飞机配合。”
杜克望向西北面天空,有隐隐的引擎声传来。
“准备进攻——!”李克己大叫。
中军刚刚压向火线,一架P51野马式战机飞临上空,也算是照顾中印缅战区的航空部队,这种强大的新式战机他们首先装配。中军士兵顿时信心百倍,去年在缅甸他们被鬼子的飞机炸可炸苦了。
地面甫一接火,野马战机开始俯冲扫射。开始几轮还算准,子弹泻在了日军阵地上,等丢炸弹的时候,大伙都傻眼了。炸弹丢进了己方冲锋队伍,一营顿时死伤数人,急得李克己和士兵们指天大骂。
在团指里指挥的陈鸣人一样急得暴跳,“停!叫飞机停止进攻!”
“停止进攻!停止进攻!”边上的美军联络官对着无线电话机大叫,额上都是汗。
“艾奇逊中校!”陈鸣人瞪着美军联络官,“你们的地空协同是怎么搞的?!”
“很抱歉……森林过于密集,很难分清轰炸目标……”艾奇逊讷讷地解释。
“命令全部停止进攻!”陈鸣人向传令兵恼怒地劈下手,又转向副团长,“你带二营多余的人向两翼延伸,封锁于邦大龙河沿线所有渡口和敌军补给线!”
“……大龙河防线有四十公里长,兵力不敷分配。”
“能封多少是多少——!”陈鸣人向副团长咆哮。按目前的态势,他只能尽力封锁东岸的日军渡河增援,虽然他知道以目前的兵力不可能封得住,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10-15 16:37:52 +0800 CST  
这日子没法过了,
更新两次也分不了一页。
带伤坚持还这下场
我要罢工!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10-16 15:03:02 +0800 CST  
23


厚重的晨雾和拂晓那种特有的静谧笼罩着拉加苏高地。一线战壕里中军士兵东倒西歪地靠坐,连日的恶战叫他们疲惫不堪,他们还在睡梦中。连长赵振华却醒得很早,天还没亮就醒了。此时他正趴在一个阵地侧翼的一个狙击阵位上,春田步枪居高临下地指着拉加苏高地的正斜面,枪和岳昆仑那杆枪一样,只是少了瞄准镜。
一切过于平静,静到昏昏欲睡,赵振华下意识地摸摸上兜,这才想起早就没烟了。他慢慢转动脑袋左右打望,离他最近的是一个哨兵,隔着二十来米戳得像根树桩。赵振华有些得意,他觉得自己的隐蔽功夫不错,从他悄没声的摸到这个阵位上到现在,那哨兵没看过他一眼。
“喂——”赵振华压着声音喊。
哨兵正眼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过来——”赵振华加大了点音量。
哨兵还是没反应,像个假人。
赵振华有些急眼了,摸起一个土坷垃掷过去,还真准,在哨兵脑袋上砸得四散飞溅。
哨兵揉着脑袋走过来,“连长……”
“妈了个巴子,你是站岗还是挺尸?”
“……站岗。”
“你站个屁岗!老子猫在这快一个钟头,你发现没?”
哨兵想一下,还是怯怯地点下头,他倒是个老实人。
“发现了?”
“嗯。”
“……什么时候发现的?”
“打你来。”
“发现了做什么不出声?!”赵振华有点恼羞成怒。
哨兵紧闭上嘴,再不敢说什么。就连连里的伙夫都知道,连长以狙击高手自诩,经常去摸下边的哨,要想不惹怒他,最好装没发现,然后等他得意洋洋的现身,再被他得意洋洋地训一顿。
“你妈了个巴子……”赵振华干脆掀开伪装网靠坐到战壕里,“来根烟。”
哨兵手忙脚乱地摸出一盒烟,连带火柴一起双手奉上。
赵振华悠悠地吐个烟圈,一边把烟盒递回去,“你也来根。”
“连长留着抽,俺不会抽烟。”
赵振华斜他一眼,“给老兵备的?”
“……是。”
“等这仗打完,你就不用备烟了。”
“为啥?”
“你也是老兵了。”
哨兵嘿嘿一笑,满脸的憨厚,眼还是注意着阵地前的动静,这是个忠于职守的士兵。
“连长……”哨兵的表情和声音都在发紧,看他的反应傻子也知道有情况了。
“趴下。”赵振华冷静地碾灭烟头趴回狙击阵位。
雾还是没散,山坡上几个土黄色的身影在雾气里慢慢清晰,他们尽量哈着腰,以间隔十米的散兵线慢慢往上推进。如果仅是这些鬼子,还不足以叫哨兵和赵振华紧张,这些只是排头兵,身后的浓雾深处人影憧憧,不知道来了多少人。支援拉加苏的大队日军终于到了。
“叫弟兄们准备战斗。”赵振华打开保险,拉栓上膛,整个人瞬间沉静。
鬼子的第一波散兵线进入了有效射程,赵振华瞥一眼阵地正面,弟兄们已经准备就绪。
150米,赵振华扣下了扳机,进攻的鬼子太多,他不敢冒险放他们进入百米。
子弹从鬼子一名排头兵的右边太阳穴钻进,炸起一蓬血雾,他身体被猛地撞偏,转了个半圈才摔倒。跟他走成一列的排头兵吓得一缩身子,但他们缩不进土里,山顶棱线位置各种自动火器齐声开火,弹雨迎头罩下。

天近黄昏,位于拉加苏进攻阵地后方的简易指挥部里两个背影挺立如松。
牟田峻放下望远镜,向一旁的藤原冷野撇下嘴,“他们攻不下来。”
藤原冷野目光阴鸷地盯着进攻阵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比一个大队的援军晚了大半天赶到拉加苏,怒江西岸的中国游击区已被扫荡殆尽,协助第56师团进行扫荡的四个大队也正在往胡康河谷急赶。
“在中国的时候,皇军的一个大队足以对抗并打败重庆军一个师,在这里连一个营级阵地都不能攻克。”牟田峻转向边上的一个副官,唇角牵起一丝邪笑,“你们的指挥官应该剖腹谢罪。”
副官脊梁骨一阵发寒,头快低成了九十度。面前的两个煞星是什么来头在18师团人尽皆知,别说是大队长,就是联队长也得罪不起。
“你们的大队长在哪?”藤原冷野冷冷地发问。
副官一挺身子,“在前线亲自指挥战斗!”
“叫他来见我。”
“……是。”副官喉咙发紧,藤原冷野身上那股摄人的气势压得他呼吸困难。
大队长也是少佐军衔,和藤原冷野平级,但面对藤原冷野他一样感觉呼吸困难,他杀人无算,却不敢与面前的那双眼睛对视,那眼神叫他骨头都阵阵发冷。
“为什么攻不下?”藤原冷野问。
“……敌军拥有大量自动火器,又占据有利地形……如果我们有炮火支援……”大队长小心地观察藤原冷野的反应。赶上来支援的炮兵第二大队被派往了于邦,并没有分给拉加苏阵地。
“没有炮少佐难道就不能打仗了?”牟田峻冷冷地插话,“你别忘了,敌人同样没有炮火支援。”
“……牟田大尉说的是。”面对比他军衔低一级的牟田峻,大队长一样低下了头。
沉默了片刻,藤原冷野问:“拉加苏阵地上有没有发现敌军狙击手?”这是他的真正来意,他并不关心这场战役甚至整个缅甸战局的胜负,他为复仇而来。
“有!”大队长回答得极肯定,“从早上开始进攻到现在,我已经有九个部下被同一名狙击手狙杀。”
“用什么枪?”
“春田步枪。”
藤原冷野眼里寒光一闪,右手一下扣住大队长的肩窝,“你确定?”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10-16 17:00:01 +0800 CST  
郑重的说一次:
fanqianyulei是好人,每次回帖特认真。你在铁血那边经常献的鲜花我也愧受了。
说实话写得很煎熬,就是有你这样的读者,我想才能每天坚持下去。
敬礼。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10-16 17:21:40 +0800 CST  

楼主:金满

字数:184628

发表时间:2009-08-13 01:1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5-24 19:52:05 +0800 CST

评论数:579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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