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2——《远征·流在缅北的血》(版权回归,寻再版)

忘提了,死了十几个,电脑稿里补上。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12 15:03:47 +0800 CST  
杜克敢干却不蛮干,他并没有命令A排连夜出发。第二天天刚麻麻亮,A排的弟兄们就被踢着屁股赶上路了。在兰姆伽那些严格到残酷的丛林训练现在看出了效果,一路披荆斩棘、泅渡攀岩,除了114团通信兵在攀索时脱力摔下山崖,天擦黑时A排全员到达指定地点。
A排的弟兄分成几堆休息,不能生火,只能就着凉水吃饼干、罐头。
“老卡这是往死里使咱们哪……”宝七脸上横七竖八的划伤,汗水淌出一道道泥沟,其他弟兄也好不好哪去。
“排长,咱们是来看戏的啊——”费卯捏着嗓子学宝七对杜克说过的话,“真登台了就成龟孙了!”
“你冇跟老子裹筋!”宝七一急眼,声音一下拔高,武汉话全出来了。
“都他妈消停点,怕鬼子听不见是吧?老子还没活够哪!”剃头佬压着声音骂。
这时候站长跑过来,“岳昆仑、青狼,排长喊你俩过去。”
杜克是叫岳昆仑和青狼跟他去侦察鬼子后背阵地,上回在渡河点的一次反伏击,俩人的潜伏能力暴露无遗。
天已经黑透,没有月亮,漫天繁星。面前的一片山谷里散落灯火,鬼子肆无忌惮的说笑声和酒菜香味一起随风飘来。去年在缅甸的完胜和唐卡家英军软弱的战力,加上阵地正面据险而筑的坚固工事,足以让他们轻敌懈怠。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群武装到牙齿的敌军已经绕到了他们疏于防范的后方。
三人交换下目光,杜克往前做个手势,示意匍匐前进。
三个人慢慢爬下山岗,直摸到一个地势较高的草丛后面才停住,这里离日军一座工事已不足五十米。
工事前两个哨兵正在交谈,隐隐约约的日语,像是在抱怨什么,手中的烟头一闪一闪,刺刀在星光下折射出寒光。
青狼的眼睛也在折射寒光,伸手拔出了刺刀,看见日本人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杜克瞪一眼青狼,用手语示意俩人监视哨兵。岳昆仑和青狼的枪管对准哨兵,打开保险,缓缓拉动枪栓送弹入膛。杜克开始往小本上画日军阵地图、详细记录火力和工事分布。
铅笔摩擦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惊心动魄。两个哨兵停住交谈,往这边望过来,好像听见了什么。
两个哨兵都拉开了枪栓,一个站在原处,一个端着枪向这边走过来。
青狼的手掌开始出汗,食指勾上了扳机。杜克用手肘顶顶他,手在脖子上做个切割的动作,然后又低下头记录,好像那走过来的哨兵跟他没关系。
刺刀的寒光摇晃着逼近草丛,离草丛仅有半步时,停住了。静了片刻,刺刀突然往草丛里一个斜刺。青狼上身一让,刺刀噗哧扎进土里,还没等收回,青狼前扑,敏捷快速得就像一头潜伏已久的狼突然向猎物发动袭击。哨兵眼前一花,一道黑影迎面压来,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出声示警,一只有力的手掌按住了嘴,咽喉同时一凉。他最后的呼喊只发生在意念中,青狼的一刀不但割断了他的气管和声带,刀刃直切入颈椎,截断了中枢神经,他扣住扳机的手指无力地松开。这就是青狼,从来不吝啬对敌人的凶狠。
鲜血喷入空气的声音恍如风声。工事前的那个哨兵仔细凝望,他的同僚还站着,只是脑袋垂下的角度有些怪异。哨兵正想出声询问,黑暗中一道白光迎面射来,然后他看见了刀把,就插在他的咽喉上,日本武士刀的刀把,再然后,眼前就黑了。
青狼眼看着50米开外的那个哨兵倒了,无声无息。他怪异地看一眼岳昆仑,这么远的距离自己也能掷到,但要在这么黑的情况下投中目标咽喉,那就不好说了。
“撤。”杜克合上本子装回兜里,似乎对刚才身边发生的一幕并不意外,他相信这两个中国士兵的能力。
杜克和青狼在往后退,岳昆仑却在往前爬。他要把刀拿回来,那是段剑锋送的。

回到A排隐蔽的位置,一排人早就等得焦躁。杜克召集了所有士官商议,半个小时内必须作出一个决定。
“情况就是这样,换岗的时候哨兵的尸体会被发现,日军马上会加强阵地后方的防守。”杜克望着七八个士官。无论在什么时候,士官都是一支战斗队伍的骨干和中坚力量,他必须依靠他们去打这场仗。
“日军一个中队的标准配置是180人,相当于国军的一个加强连,对驻印军我不知道,在国内足以撵得国军一个团满地跑。现在是一个半中队,轻重武器齐全,还有坚固工事可以据守。要吃掉人家也得掂量下自己的牙口,咱们只有一个排,最强的火力是两挺轻机枪。”费卯说完,大伙都沉默了。按A排在兰姆伽的火力配置,是有重机枪、迫击炮、巴祖卡这些重武器的,怕影响行军速度,都没带。
“这事闹的,跟114团也联络不上……”站长皱眉的时候那一脑门深纹就更深了。那个通信兵连人带无线电摔成了碎片。
“要不……先派人回去,联系上再说?”一个士官犹疑着建议。
“滚犊子!”青狼骂,“等联系上啥菜都凉了。八路军一个游击队就敢拔鬼子的岗楼,咱们还是美械正规军!”
“你有什么看法?”杜克看向岳昆仑。
“……可以打。”
“为什么?”杜克紧跟着问。
“歼灭不大可能,但可以把英军救出来。鬼子的正面被114团压住,中间又有一千英军,我们把他后路一断,他们肯定慌……”
“慌了就全冲咱们来了!”费卯打断岳昆仑的话,“凭咱们就能围住他们?”
“不围,留一个缺口。鬼子要跑,咱们打他后队;要不跑,等114团援兵上来就合拢缺口。”
杜克笑了,站起来满意地拍拍岳昆仑,他也是这样想的。
“马上行动!”杜克下达命令。
岳昆仑正要走,被费卯拉住,“揣着明白装糊涂哪?老实说,是不是读过《六韬》?”
“什么?”岳昆仑一脸茫然。
“你就装吧!《六韬》有云:‘围之置遗缺之道’你给老卡出的毒计,就打这儿出的。”
岳昆仑摸摸头,露出朴实的笑,“我没上过学堂。”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14 09:17:21 +0800 CST  
作者:huyang_cool 回复日期:2009-09-14 16:18:54
……《远征I》没看完,请问在哪儿可以看哦?
——————————————————————————
网上没有全本,只能当当网买打折的或新华书店买不打折的书,书名就叫《远征》。
一直怕大伙误会做广告,所以不愿提。
这纯粹是为回答,不是广告,不是地~~~
感谢大伙的喜爱,我会努力,更努力~~~

好像要分页了。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14 16:36:14 +0800 CST  
作者:yt7777 回复日期:2009-09-14 17:15:15
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文章确实挺吸引人的。再问一边远征2什么时候出版?
——————————————————————————
理解万岁。按以往出版社的磨叽程度,怎么着也得五个月吧。
下班,买菜,烧饭。
祝心情好。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14 17:32:34 +0800 CST  
山谷里的灯火更稀了,四下还是一片静谧,日军还没发现哨兵尸体。A排没有摸进去,而是在山谷后方的高地上挖掘战壕和散兵坑。一直随身携带的铁铲和工兵拆卸镐此时发挥了作用。都是国军队伍里混出的老兵了,杀敌不一定行,保命的手艺一定行。伴随着嘁嘁喳喳的声响,一锹锹土扬上来,一片沉默里掩蔽工事快速修筑完成,挖出的土和石块垒在战壕前沿当胸墙。只要不是炮群集射,绝对扛打。
这边刚准备停当,山谷里就响起了尖利的口哨声,哨兵尸体被发现了。
灯光一片雪亮,一队队日军跑出帐篷进入临战状态。一名军官吼叫几声,指挥刀一指,一个日军小队向战壕方向方向跑步前进,临近东南面谷口又突然散开,形成波状散兵线向山坡搜索前进。
这是杜克第一次和日军正面接触,对日军的战力一时还心里没底,但看日军的反应速度和推进队形,也能明白几分日军的战斗素养。杜克左右看一眼,不由摇头苦笑——所有部不用他交代,都整整齐齐地压着头,手雷和弹夹放在手边,等待日军进入射程。这些血里火里滚出来的国军老兵,个个都身经百战,临战的心理素质远超过美军士兵。
600米,岳昆仑没有动,虽然这已经进入了他的正常狙杀范围。
400米,岳昆仑还是没有动,边上的青狼却有些按捺不住。
200米,所有士兵都按捺不住了,手指在扳机上死死扣着。杜克赶紧向几个班长打个手语,几个班长心领神会——杜克是要放敌人进50米范围。这一小队鬼子不是拿三八式就是拿九九式,近距离面对汤姆森冲锋枪和加兰德步枪八发连射的半自动火力,结果可想而知。
日军散兵线又往前推进了十几米,小队长突然一声怪叫,散兵线停住。须臾,日军主阵地中一声炮响,照明弹骤然腾空,划着刺眼的光弧从A排阻击阵地上空掠过。
四下登时亮如白昼,A排暴露无遗。
日军小队长一声怒吼,指挥刀还没完全举起,身体突然顿住,军帽上现出一个血洞,青狼开的枪。岳昆仑愣一下,枪管飞快一转,日军机枪手翻倒。A排全线开火。
虽然丧失了指挥官,日军并没有乱,在密集火力的突然打击下马上组织起有效后撤。
枪管还没打热,日军就消失在射界里。
十几个日军倒在阵地前面,一个没有死透的在呻吟、在蠕动。青狼面无表情地装上一个整弹夹,瞄准,击发,一枪紧跟一枪,执拗稳定。日军伤兵手臂中枪、大腿中枪,手臂继续中枪、大腿继续中枪,就是没有一枪射向要害,那一声声惨叫哀嚎叫人头皮发麻。整排人都在瞧着青狼,眼里都透着悚然,这种虐杀的事他们只见日本人干过。
“够了……”杜克再看不下去。
青狼好像没听见,还在一次次扣下扳机,那种疯狂的眼神似曾相识。
“够了——!”杜克一声大吼。
最后一发子弹啸出枪膛,空仓挂机,弹夹被退弹夹“叮”地抛出弹仓。青狼像被魇住了,扳机扣得“啪啪”作响,击锤一次次空撞。
“青狼……”岳昆仑顶他一下。
青狼没反应,抓起一个满弹夹啪地从弹仓上方压入,还没等枪举起,杜克已经到了跟前,一记重拳把他砸趴在战壕上。头顶哨音倏然而至,岳昆仑一个猛扑,杜克和青狼全被扑进壕沟。一发手雷在青狼刚才趴过的位置爆开,再晚刹那,青狼就壮烈了。是日军掷弹筒发射的89式手雷,有效射程500米,最大射程660米;日军掷弹筒手都由老兵担任,发弹命中率达95%。这就是为什么日军小队退出A排射界后还能实施精准打击的原因。
大个儿抱着那挺勃朗宁轻机枪向掷弹筒发射方位狂扫,大有替青狼报一箭之仇的意思。打也是瞎打,发泄而已,掷弹筒是曲射武器,人家躲在掩体后头发射,机枪子弹不会绕弯。20发弹匣打空了,大个儿也消停了,转过头看过去,杜克正拉着青狼爬起来。俩人除了一脑门土,倒没受伤,岳昆仑后肩倒被手雷破片划了一道,血湿了后背衣襟。
脱了上衣的岳昆仑就像一柄利刃,一块块精干的肌腱跟铁水浇铸的一样,一看就是耐力过人的那种。
“习过武?”青狼把急救包熟练地扎上岳昆仑的伤口。
“练过一点。”
“刚才……谢了啊。”青狼的表情和语调都很僵硬,他不习惯对人表示感谢和友爱。
“你枪打的不错。”岳昆仑穿上衣服又趴回了战壕。
“你那枪哪来的?”青狼挨着岳昆仑趴下。
“……以前的排长的。”
枪在人没在,也不用往下问了。青狼用望远镜观察前方,一队队日军来回奔跑,朝向A排阵地的一边正抓紧挖掘战壕,重机枪巢也构筑好了。一会就该正式进攻了。
“大八粒火力好,精度跟你那个比就不行了,回头得叫老卡给我弄杆狙击步。”
“你的脾气当狙击手不合适。”岳昆仑话说得很直,但是实话。
青狼放下望远镜,直愣愣地看着岳昆仑,要换旁人他早拳头上去了。
日军阵地腾起数道火龙,是炮弹。
“隐蔽——”杜克大叫。
一排人缩进战壕的侧坑里,炮弹持续落在头顶爆开,泥土簌簌地往下掉。
费卯分辨着头顶的爆音,嘴里喃喃地数来宝:“91式手雷、89式手雷、60迫击炮、81迫击炮……大爷的,连92步炮也带了!”
日军92式步兵炮只有到大队级别建制才能装备两门,何况这里又是野人山深处,虽然能拆卸成几部分用骡马运,能拉到这里也算下了血本了。
“难怪英国佬喊救命噻!”宝七抱着头缩成一团,“一个鬼子他娘的能干掉十个英国佬!”
“宝爷——干您这样的能干几个?”头上狂轰滥炸,费卯还不忘拿宝七开涮。
“放去年,能打平!现在,三个鬼子换我一条命也不够!”
“你也不怕闪了舌头。”费卯拍拍头上的土,外面炮声停了。
“准备战斗——!”这回鬼叫的是站长。杜克不熟悉日军的打法,可这些国军老兵太知道了。炮轰、步兵上,攻不下,继续炮轰、步兵上……一万年不变。
“出去吧——外面三个鬼子排着队准备跟你换命呢。”费卯推着宝七趴上战壕。
火光里人影憧憧,这次至少上冲上来大半个中队,两挺九二重机枪在沙袋环形工事后面突突喷火。
“刚才抢了你一个曹长,现在还你一个少尉。”青狼把枪口转向了鬼子士兵。
岳昆仑瞄准镜里的十字线架上日军少尉的头颅。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15 15:43:34 +0800 CST  
顶楼上的。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16 09:00:40 +0800 CST  
一夜枪声未停,A排总共打退日军八次进攻。日军中队长以下军官损失近半,机枪手有去无回,除了曲射武器还能压制住对方,步兵上去就是送死。日军意识到后背这群敌人的强大,正面驻印军一个团和被他们封锁住的一千英军会要同时发起进攻,一旦胶着,全军覆灭都有可能。日军指挥官选择了撤退,后背的敌人并未完全封锁他们的退路。他应该庆幸,天刚擦亮,李鸿就迫不及待地命令114从唐卡家正面发起猛攻。唐卡家背面枪炮声响了一夜,他用脚趾也能猜到,是A排在和日军交火。憋了一夜的114团集中全部火力猛攻隘口,一是为了减轻A排压力,再也是不想让A排看扁了。人家一个排就敢开打,他们一个团凭什么不打!都是兰姆伽这口熔炉里炼出来的,谁也不比谁差多少。114团一鼓作气连夺几个山头,一心想把A排救下来,可A排哪要他们救,正忙着追击日军的后队。日军留下的牵制部队全部被截断在唐卡家。一个半中队耀武扬威地进来,活着出去的不足一半,一路往新平洋方向狼狈逃窜。A排一直追到南荣河才停住,对岸就是野人山入印门户塔家铺,日军据点密布;114团解救出英军的同时,占领唐卡家、卡拉卡、柏察海一线掩护阵地,与南荣河对岸日军隔河对峙。至此,列多至南荣河共126公里路段的日军前哨警戒阵地被肃清,中印公路得以延伸进险峻蛮荒的野人山,向南荣河方向既艰难又昼夜不停地延伸。大反攻的胜利已初露端倪。


16


林中雾气飘渺,迷蒙了一切景象。丛林深处有沙沙的声响逼近,声响过处,繁茂的植被簌簌抖动。一只蜥蜴趴在一块岩石的苔藓上,皮肤如铠甲般坚硬凸起,眼睛呈现宝石般晶莹的放射性暗花。这是来自远古洪荒的生物,一如此处的原始丛林。一只手一下按住蜥蜴的背脊,蜥蜴迟钝的反应并不像外形那般具有攻击性,只是浑身的颜色霎时变得和身下的苔藓一样碧绿。
“宝爷,你要现在被毒死了,我一定向上峰作出如下证言:”费卯手里的加兰德步枪有气无力地指向前方,“此人死于精力过剩,并非阵亡,请上峰考虑不予发放抚恤金。”
宝七把蜥蜴放上手背,轻抚着说:“读书人也不是么斯都懂噻……这叫变色龙,不咬人,也没毒。真是漂亮……”
费卯侧头瞥一。造物神奇,那只叫他浑身发毛的玩意儿真的在变色,慢慢跟宝七的手背变成一个颜色。
“瞧着路。”剃头佬用枪管顶顶费卯的屁股。
“跟你说一万遍了,他妈的别拿枪口冲我!”费卯火了,他忌讳这个。
“保险还闭着,你怕个卵。”剃头佬一脸不在乎。
费卯张张嘴,又闭上了。这几天搜索下来,神经都木了,他没吵架的精神头。自推进到南荣河后,114团一部分原地驻守,一部分回过头搜索残敌,顺道砍山伐林,为中印公路清开路基。杜克也没让A排闲着,他要A排保持临战状态,中印公路一旦修到南荣河,随时会开始大反攻。
林雾中黑影一闪而过,费卯一下站住,伸手警戒。全排停住。
杜克手语发出:以横列攻击队形前进。
散兵线慢慢前推,枝叶被摩擦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每一人都神经紧绷。
岳昆仑和青狼同时举手示警,散兵线倏然静止。俩人都发现了陷阱,很多,各式各样,只有山林中的老猎人才能通晓这么多陷阱手法,而且这明显不是针对野兽的。
岳昆仑和青狼领着A排小心绕过陷阱区域。队形再变,以班为单位向目标扇形包抄,所有枪都顶上了火。
视野里隐隐约约出现一些黑影,树干后面、树冠上、草丛里、石头后面……
遭遇伏击了!青狼倏然举枪,未等扳机扣下,被一只手一下握住。
“等等。”是岳昆仑。
站长冲前方喊话:“我们是中国驻印军——表明你们的身份——”
弟兄们不敢松懈,都躲在掩蔽物后面,枪口冲着前方。
“再不出来就开火了——”站长又喊。
憧憧的人影慢慢走出林雾,逐渐清晰。大伙目瞪口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些人不是日军,说他们是人都有些勉强——十几个肤色黧黑的男人都没穿衣服,只在腰上围块兽皮,一侧是竹筒,一侧是砍刀,手执原始的标枪和弓箭,头发剃成一个圆盖,往上扎成一束。
A排围拢上去,枪管冲地,手都还搭着扳机。他们听一些从野人山逃出来的弟兄说过,野人山里住着野人,但他们没见过。
“我们是中国驻印军,不会伤害你们。你们是谁?”杜克用汉语问。现在的野人山是中印缅未定界地带,但当年曾属于中国孟养宣慰司管辖范围,他们或许能听懂汉语。
一群人互相看看,扭头望向了后面。
一个青年从树后走出来。这人穿了衣服,虽然肮脏破烂,但总算衣服,让人紧张的是他手里有枪,日军的三八大盖,腰上还挂了个日军的军用水壶。
青年慢慢走到杜克面前站住,既沉默又好奇地端详杜克的脸,像是要搞清楚这人为什么与他们长相迥异。
A排的弟兄都有些紧张,枪管指着青年,杜克向他们摆下手,示意放下枪。
青年向杜克的脸伸出右手,杜克没有动,眼神友善。
手越过了杜克的脸,在他钢盔一侧的青天白日徽章上停住,手指细细抚摸。野人山的丛林里散落了无数远征军的尸骨,也散落了无数这样的徽章。
“你们不是日本军,你们是中国军。”青年的语调虽然含混生硬,但可以肯定说的是汉语。
“我们是来揍日本人的。”杜克笑了,A排的弟兄也笑了。
青年回头说了一句土话,一帮原本神情木讷的男人脸上绽出了笑,露出满口黑牙。
“我叫嘎乌,我们是当地的克钦人。”青年说。
缅甸人把这些世代定居在野人山深处的土著和缅北的少数民族统称为克钦人。英国人在印度创建的“钦迪特远程突击队”就在缅北山区招募了千余名克钦青年,训练后投入到缅甸日军后方从事抗日活动,效果显著;之后史迪威仿效此做法,也在缅北山区招募了一批克钦青年组建“克钦别动队”,负责渗透缅北敌后,从事破坏、宣传、情报和营救活动。日军在全面占领缅甸后露出了本来面目,除了缅奸,缅甸人对日军的态度,已从最初的支持变为敌视。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16 14:33:51 +0800 CST  
也许是因为共同的敌人,嘎乌很热情,邀请A排到他们寨子里作客。路上嘎乌告诉他们日军对他们做的坏事——不但抢他们的猎物和牲畜,还杀他们族人,连女人和孩子也不放过;在路上到处埋设地雷,炸死炸伤了很多克钦人,弄得男人不敢出去打猎,女人也不敢出去采集食物。嘎乌气不过,就带了寨里的青年偷袭山里的日军小组,他的枪和水壶就是杀死日军后的战利品。
A排跟着嘎乌越往大山深处走就越是悚然。一路上都是陷阱,坑里密布着倒插的竹签、浮草下锋利的兽夹、浸了毒液的绊发箭、悬在树顶的狼牙拍……挨上哪个都不用回去了。再往里走,道路开始明显,但情景更加恐怖——隔一段距离就是一根木桩或吊索,木桩上插着人头,吊索上挂着死尸,或腐烂或风干,被鸟兽吃去眼珠的眼眶像在狰狞地盯着他们;一只乌鸦栖在一个人头上,嘴里叼着一截内容不清的脏器,眼里闪着漆黑的亮光。这一切在铅灰色天宇的映衬下,显得无比阴森诡异。A排的弟兄感觉像在走向地狱。
剃头佬斜一眼边上面色发白的花子,冷不丁一拍他肩膀,嘴里哇地一声怪叫。花子剧烈一抖,一下软坐在地上,尿差点没吓出来。走在后面的青狼猛地一搡剃头佬,把他推得一个趔趄。
“啥玩意——”青狼把花子拉起来,“你啥时候能有点尿性?”
“咋地?不服啊?”剃头佬学着青狼的东北口音挑衅。
青狼目光斜过来,直愣愣地刺向剃头佬。
“看什么看?不服就过来干你爷爷!”剃头佬横惯了,看不得有人比他横,他早就想找点儿事跟青狼干一架。
青狼放开花子就要上来,花子忙一把扯住他。
剃头佬也要上前,一只手从后头伸过来,一下把他拽到了前边。剃头佬眼里凶光一闪,看清是岳昆仑,那点光又没了。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他绝不会动手的人,那个人只会是岳昆仑。
“死东北佬——”剃头佬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杜克和嘎乌走在队伍前列,嘎乌看他一直看着路边的那些死尸,解释说:“都是我们杀死的日本军,寨里人不让埋。”
杜克知道那些死人是日军,尸体上土黄色的军服还在,他只是觉得这过于野蛮残忍。但战争就是这样,人类用所能想到的最野蛮残忍的手段来对付同类,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还会如此。

一大片林空里散落着数十间简陋的竹楼。A排聚拢在寨子中央,环顾一圈并不见人。四下一片死寂,一头黑瘦的猪箭一样射进一幢竹楼下面消失不见。
嘎乌用土语大声喊了一句,可能是说明这些拿武器的人不是敌人。
人们慢慢从竹楼里、角落里走出来,个个形容枯槁、干瘦如柴,不敢上前,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那些令他们恐惧不安的大兵。
A排的弟兄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这些人里很多是残疾人——脚掌溃烂的老人扶着门框;只剩一条腿的少年子一跳一跳地走路;失去手掌的孩子用光秃秃的小臂揉眼……触目惊心。
“地雷炸的……”嘎乌的眼里满是仇恨。
这是战争送给人类的礼物。杜克看着那些人,脸上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悲伤。
“把身上的药品全部给他们……”
A排的弟兄沉默地走上去,枪械无力地挂在肩后。
奎宁丸、磺胺、红药水、龙胆紫、急救包……一样样交到村民手上。他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但这些又能治愈多少战争带来的创伤。
“我带你去见我们的大斋瓦。”嘎乌对杜克说。他说的大斋瓦就是祭司,也是他们的头人。
竹楼里光线昏暗,火塘边坐着一个瘦小的老人,脸皱得像个核桃,老得看不出年龄。大家都注意到老人的脚,烂得能看见森森的白骨。
嘎乌在老人耳边说了几句话,老人回了一句。
嘎乌回头说:“大斋瓦说请你们原谅,他得了烂脚病,不能起来迎接你们。感谢你们为克钦人做的一切。”
雨季的丛林里,烂脚病和疟疾是最容易得的病,很多远征军士兵,就是因为这个没能走出野人山。
杜克在老人脚边蹲下,清理创口、撒消炎粉、包扎……
A排的弟兄沉默地看着杜克做这一切,这个外表坚强的美国佬儿,有着柔软善良的内心。
处理完伤口,杜克把身上剩下的药品全部放到老人面前。
老人对嘎乌说了句话。
嘎乌翻译给杜克听,“大斋瓦说你是个好人,他没什么可以感谢你的,想为你算一卦。”
杜克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但他没有拒绝老人的好意。
老人从火塘里扒出一小堆火炭,再把一段青竹放在火炭上面。做完了这些,老人朝向西南面的天空,虔诚地开始吟唱。那些奇怪的音节水一样从老人嗫嚅的嘴唇中流出,声音并不大,却极有穿透力,冥冥中像有种神秘的力量在与之对应。杜克和身后的那些弟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青竹“啵”地爆开。老人停住吟唱,顺着裂口把竹筒撕成两半,又从竹筒内侧取下竹膜对着火光仔细端详。
过去了五分钟,或许是十分钟,老人终于确定了结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嘎乌把耳朵贴到老人耳边,听完老人的回答,面色一下变得难看。
告辞了大斋瓦,一伙人从竹楼里出来。杜克问嘎乌:“大斋瓦说了什么?”
嘎乌笑得很勉强,“你们不是克钦人,不用信克钦人的神。”
宝七好奇心重,紧跟着追问:“痛快点,说噻!”
嘎乌看着杜克,吞吞吐吐地说:“大斋瓦说……你回不了家……”
杜克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苦。
A排的弟兄都沉默了。
岳昆仑正坐在一个屋檐下边,脸上露着难得一见的笑容,身边一群小孩在吃他给的饼干和巧克力。
密集的炮声就是在此时传来的,远远听着有些沉闷,南荣河上空的云层一闪一闪。114团只带了迫击炮,还是六O的,这明显是日军炮火,日军开始反扑了。
“跑步回南荣河阵地——!”杜克大叫。

A排跑得很快,十几里地很快就过去了,在兰姆伽的那些二十公里负重越野没白练。可有人比他们跑得更快。
嘎乌气定神闲地靠在一棵树上,好像等了有一会了,身上步枪、砍刀、弓箭、竹筒外加一个背囊,一副出远门的模样。A排的人气喘吁吁地慢下来,真是见了鬼了,他们路上一刻也没停,这小子怎么会在他们前面的?
“不准停——!”杜克追在他们后面踢屁股。
嘎乌跑得很轻盈,像一只小跑的猎豹尾随着杜克。
“你不是士兵,没有受过训练。送平民上战场就是谋杀!所以你不能跟我们一起!”杜克知道嘎乌想干什么。
“我不是平民,我是克钦人的战士,我要跟你们一起打日本军,把这些畜生赶出缅甸。”嘎乌很坚决。
“不行!”杜克也很坚决。
“留下我,我会帮上你们的。”嘎乌不肯放弃。
“回你的部落去,他们才更需要你的帮助!”
“日本军已经被你们赶过南荣河了,他们不再需要我的保护。”
“我再说一遍:回家去!远离战争!”
嘎乌不再说话,执拗地跟着A排,跑步的姿态就像一只豹。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17 15:45:43 +0800 CST  
嘎乌把耳朵贴到老人嘴边,听完老人的回答,面色一下变得难看。


笔误。耳朵贴耳朵这是火星人打啵。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17 16:06:12 +0800 CST  
九一八,那些流在白山黑水里的鲜血……
—————————————————————————————


A排一路急奔,到了南荣河阵地,没顾上喘口气就投入了战斗。日军的炮在朝后打火力延伸,密密麻麻的步兵正在强渡南荣河,一部已经登陆,并突破了前沿阵地。114团需要防御的地域过大,一部分兵力又被分去开路基,阵地上一个连的兵力明显顶不住。
一个弹夹还没打空,鬼子刻板的面容已逼近战壕,一片刺刀亮光。114团驻守此阵地的一个连队几乎全员跃出了战壕,刺刀迎向了鬼子的刺刀。阵地前沿刀光血光乱成一片。
“上刺刀——!”杜克一吼,A排的弟兄刺刀上枪。
岳昆仑的狙击枪不能上刺刀,他拔出了武士刀。
“你!”杜克指着岳昆仑,“找阵位自由狙击,保护好他!”说完就带头跃出了战壕,领着A排冲向杀得如火如荼的白刃战阵地。
岳昆仑拖着嘎乌往阵地后方的一个高地飞跑,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
“我要回去杀日本军!”嘎乌使劲往后挣,影响了岳昆仑的奔跑躲避速度。
枪林弹雨里面,岳昆仑没时间跟他废话,转身一个膝顶撞在他的腹部。嘎乌瘫了,岳昆仑一下把他扛上肩头,跑着S型路线冲向高地的反斜面,子弹追着他的脚后跟射。
一过高地棱线,岳昆仑直接把人从肩上抛下,迅速反身架枪,瞄准击发。此时的每一秒,都意味着一条生命的结束或是存活。
嘎乌先是吃了一顶,然后又被摔得七荤八素,抱着肚子蜷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紧贴着地面爬到岳昆仑身边,探头往河滩阵地上看——几百人在捉对绞杀,冷兵器破入人体的残酷远远超过子弹射中人体。
岳昆仑送弹退壳的速度实在是快,枪声和拉动枪栓的声音几乎同步,每一粒弹壳叮当落地,枪口方向就有一个鬼子中枪倒地。嘎乌兴奋了,把他的三八大盖架好,学着岳昆仑的样子拉栓开枪。嘎乌很快就泄气了,一是速度远赶不上岳昆仑,二是他一个鬼子也没打中,还差点伤了自己人。这里离白刃战阵地足有四百米,别说他才刚学会用枪,就是老兵在这个距离命中率也极低。嘎乌却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身边这个人能打这么准?三八大盖里就一个弹夹,五发子弹他很快打光了,侧头看岳昆仑,正飞快地往弹仓压进一个弹夹。
“给我子弹!”嘎乌冲岳昆仑喊。
岳昆仑没理他,又举枪瞄准射击,这个时候也管不了杜克给他的规定了——不准他在一个阵位持续射击。鬼子拼刺刀实在强悍,一个可以两个驻印军的围攻,而且还不落下风;河里的鬼子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南岸强渡。岳昆仑心急如焚,毕竟只有一支枪,只能挑拼刺凶狠的鬼子点。
“我说给我子弹!”这回嘎乌是趴在岳昆仑耳边喊的,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手上的一枪也打偏了。
“老实呆着!”岳昆仑反手一肘正顶中嘎乌鼻子。
嘎乌鼻里嘴里跟翻了五味瓶似的,但他也知道这时候不是打架的时候,嘴里嘀嘀咕咕骂了一堆土话。
“我没你那枪的子弹!”岳昆仑趁压弹间歇喊一句,“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嘎乌叉着腿坐在地上,看看手里的三八大盖,越看越生气,抡圆了就给砸烂了。他一个人在那折腾,岳昆仑没空也没心情管他,开枪的节奏连贯稳定。过了一会,嘎乌又摸上来了,手里没抢,握着弓箭。400米的距离,用弓箭!
一点悬念都没有,箭镞飞了一半距离就没了力道,风一刮,软软的从空中栽到地上。
岳昆仑没有看嘎乌,也没有觉得嘎乌可笑,他理解嘎乌心中那种对鬼子刻骨的仇恨,这一点也不值得笑。嘎乌却觉得自己可笑,他知道射不中,他只是不想放弃。他垂头丧气地放下弓箭,回转身,已经松懈的身体却一下绷紧,眼中精光暴涨——几个土黄色的身影闯入视野,手里枪刺雪亮,距离不足一百米!
岳昆仑在这个狙击阵位打了太多枪,已经被日军发现,半个班的日军受命从背后迂回,杀死敌军狙击手。
来不及示警,一个鬼子已在向岳昆仑后背瞄准。嘎乌抽箭、引弓、松弦,抽箭、引弓、松弦……六箭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连珠箭!箭箭中的!岳昆仑如果刚才回了头,一定会吃惊嘎乌的出箭速度,更会吃惊嘎乌射箭的准头,但他只听见箭镞尖利的破空声和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强渡到南岸的日军被两百多名驻印军用身体和刺刀硬撞回河里,114团的援军随即赶到,两架马克沁重机枪封锁了河面,对岸的日军只能放弃。河滩上尸体倒卧,河流里尸体漂浮,战斗结束了。
六具日军尸体整齐排在地上,心口中箭、咽喉中箭、眼睛中箭,不一而论,都是射中要害,而且是一箭致命。这说明射箭的人不但准,而且力道凶猛。A排的弟兄不可置信地看着尸体、看着嘎乌,在热兵器时代,这种桥段他们只在评书里听过。六个训练有素的老兵一个照面就被一个平民干死了,这六个鬼子死得可够冤的,难怪死球了眼睛还瞪得溜圆。
杜克默站了一会,向站长挥下手,“带几个人,把他送回去。”这个“他”就是嘎乌。
嘎乌正洋洋得意,以为可以留下了,听见这话一下跳起来,“我不回去!”
杜克紧望着嘎乌,“我要是你,就远离战争,和家人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加入这场战争?”嘎乌问到了要紧处。
“战争意味着毁灭和死亡,死的不仅是敌人,还有战友,或是自己。你用二十多年的时间变成现在的自己,但是毁灭他,只需要一秒,你再不会有重来的机会。战争不是游戏,不是打猎,它的残酷远超过你的想象。回家吧……”杜克声音暗哑,眼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悲伤和厌倦。
“我知道战争的残酷。”嘎乌盯着杜克的眼睛,“我亲眼看着亲人和族人被日本人杀死!那些失去手脚的孩子,他们以后不能游戏,不能打猎,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是谁让他们变成这样?日本强盗只要还在缅甸一天,我就要打下去!”
杜克不想再说什么,转身要走,正撞上岳昆仑的目光。
“长官,让他留下吧。”岳昆仑目光恳切,他理解嘎乌的心情。
杜克在大伙的目光中离开,背影说不出的疲惫和寂寥。
“长官,让他留下吧——”岳昆仑喊。
杜克向后挥挥手,“留下吧——”
身后一阵欢呼,杜克向河滩走去,走向那些战死的驻印军弟兄。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18 16:00:43 +0800 CST  





作者:我在溜狗 回复日期:2009-09-19 08:57:13
金大大。为什么我这边的新华书店没远征1?网上有卖不?给个地址。
————————————————————————————
http://product.dangdang.com/product.aspx?product_id=20398780
《远征》当当的链接,53折,别在书店买,贵一半。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19 16:44:48 +0800 CST  
青狼瞪着站长,站长不理他,交代大个儿把机枪架好,必要时提供火力掩护。这种任务不管是站长还是杜克都不会交给青狼,青狼是个破坏型的人,从他面前过去的鬼子,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费卯三人匍匐前进,慢慢爬到铁丝网边上,那个位置在有天线那间木屋的后背,是重机枪巢里那几个鬼子的视线死角。三人趴了片刻,确定据点里有没狗,用随身铁钳轻轻夹断铁丝。铁丝网被破开一个缺口,三个人悄无声息地爬了进去,雨声和草丛掩去了他们的行踪。
三人靠上屋子后窗两侧。站了一会,确定屋里没有声音,费卯探头飞快地往窗内扫一眼——里面没有人,一组电台占满了一面墙,在静默状态。
费卯向对面的剃头佬点点头。剃头佬摸出剃刀蹲到窗前。
剃刀插进窗缝慢慢往上,窗栓也跟随往上移动。跟随轻微一响,窗扇挣脱了束缚,往外弹开一点。剃头佬用暗劲慢慢打开窗子,尽量不让窗扇发出声音。
三人依次从窗口爬入。窗口下面就是一张单人床,踩着下到地上。环顾一圈,除了电台和床,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墙上还挂着一张东京帝国陆军大学的毕业照。瞧屋里整齐利索的样子,这屋的主人应该就是照片里的一个军官。
费卯和宝七忙着翻找密码本,剃头佬则在屋里来回踅摸。剃头佬的目光落在墙上的照片上,他走过去点点相框,恨恨地往上面啐了口痰。
“他妈的,帮着一块儿找!”费卯压着声音骂。
“找个屁,老子又不识字。”
“就是一个小册子,写的都是数字……”费卯正比划着,屋外传来了汽车声,还有狗叫。
一辆吉普车在院里刹住。一个年轻的日军少尉从车上下来,军容整齐,两条皮带从胸口交叉而过,左胯是个公文包,右胯是个王八形状的手枪套。一条大狼狗跟着从车上跃下,狂躁不安地冲屋里乱叫,要不是皮绳牵在少尉手里,早就冲进了屋子。
岳昆仑询望向站长,他瞄准镜里的十字线已经架准了那个少尉。站长示意再等等。
杜克也发现了异常,A排正悄悄地往前推进,随时准备支援三班。
十几个日军士兵从各处屋里出来,纷纷向少尉敬礼。
少尉回个礼,问:“有没有异常?”
“报告少尉,没有异常!”一个军曹大声回答。
“近日驻印军有向缅北发动反攻迹象,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少尉说完皱皱眉,狼狗叫得不大正常。
“少尉,它可能是饿了。”军曹讨好地说,“我带去喂。”
少尉点点头,把皮绳交到军曹手上。军曹拉着狼狗离开,那狗还在使劲回头叫。也许是这里从来没和敌军接触过,他们都疏忽了潜在的危险。
岳昆仑眼睁睁看着鬼子少尉进了屋,剃头佬三人一直没从后窗出来,他替他们捏了把汗。
屋里空无一人,一切如常。少尉上地板前还脱了鞋,又认真地把鞋放在门边,鞋尖朝外。从他的这些举动和脚上雪白的棉袜上可以看出,这是个对个人卫生讲究到认真的人,他还保持着在日本时良好的卫生习惯。
少尉径直走向了电台对面的那堵墙,伸手一拉,墙上竟然有个暗门,门里是一个保险柜。
喀嚓喀嚓的对密码声,柜门一声脆响,保险柜开了。
少尉谨慎地翻了翻里面的文件,密码本还在,没有被动过,然后又从公文包里抽出几页文件放进去。刚要关门,他怔了一下,床边几个带水的脚印进入眼角的余光。少尉还算镇定,用自然的动作站起来,右手同时悄悄掏出了南部手枪,扣开保险。
屋里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藏人,就是床底。三双眼睛在黑暗里放着光,紧张地看着那双慢慢逼近的翻毛皮鞋。他好像发现他们了。
少尉逼近了床,双手死死地握住手枪,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他心里闪过一丝悔意。他刚才应该装作没事走出去的,保险柜的门也忘记关了。但现在已经晚了,他只有选择像一个战士那样去战斗。或者敌人死,或者自己死。
少尉猛地弯腰低头,枪口同时指下床底。映入他眼中的是三双雪亮的眼睛,还有一道扑面而来的刀光。用刀的人是个好手,出刀既快又狠,躲是来不及了,但他可以开枪。咽喉一凉,然后紧跟着一热,凉的是刀刃,热的是鲜血,他扣下了扳机。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敌人开枪。
屋里一声枪响,重机枪巢里的三个日军愣了一瞬,院子里的日军也愣了一瞬。然后岳昆仑的枪响了,青狼的枪响了。俩人同时选择的机枪手,岳昆仑的目标被爆头,青狼的目标被穿心。再然后,三班全部的枪响了,A排全部的枪响了。院子里的鬼子在往那间屋里冲,其他屋里出来的鬼子也在往那间屋里冲,他们都知道那间屋子的重要。大部分日军没能进入那间屋子,全倒在了路上、门口,但还是有几个漏网的。屋里一阵乱枪,也不知道谁死谁活。
附近据点的鬼子肯定是听见了,杜克一不做二不休,率领全排向据点发起冲锋,务求在援军到达之前全歼敌人,救出费卯三人。
岳昆仑的身影从硝烟里冲出,脚下是练武人那种特有的步伐,A排的弟兄被甩在了后头。
两个鬼子也从硝烟里冲出,迎着岳昆仑,枪上的刺刀直奔对手两肋。
太近了,不管是抬枪还是拔刀都来不及。岳昆仑一个空翻,直接从两柄刺刀上方翻过,身子就地一滚,柯尔特手枪拔出。两个鬼子一个急刹,身子还没完全回转,两声枪响几乎是同时响起,11.43毫米手枪弹分别在他们胸口轰出一个窟窿。他们瞪着岳昆仑,身体缓缓倒下,死得极不甘愿——这个中国士兵竟然是背向他们开的枪,身体还保持着前冲的势头,这是怎样的对手?
岳昆仑进了那间屋子,不是跑进去的,是翻滚,屋里情况不明,他必须小心。果然,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子弹贴着他身体上方扫过,在墙上留下一排窟窿,他要是站着跑进来,现在已经成筛子了。岳昆仑没有还击,那是加兰德步枪的枪声,他很高兴,被两支加兰德步枪近距离密集射击也高兴。战友还活着!
也就霎那的时间,费卯和宝七松开了扳机,他们因紧张而开枪,刚才几名冲进来的鬼子就是这样被射杀的。
屋里尸首狼藉,岳昆仑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事——剃头佬在地上趴着,身上有血。
“剃头佬——!”岳昆仑一声大吼。
岳昆仑对剃头佬的感情除了战友情、兄弟情,还饱含着愧疚——对让他一个人从野人山爬到兰姆伽的愧疚,对林春的愧疚,对李君的愧疚,对那些死在野人山的远征军将士的愧疚。他总觉得自己有责任,没有救下他们,不可弥补。这些愧疚现在都寄托在剃头佬一人身上,他要保护剃头佬,他不能让剃头佬死在他前头!
岳昆仑半抱着剃头佬猛烈地摇晃,剃头佬眼睛紧闭。
“你不能就这样死了——!”岳昆仑悲吼。
那种撕肝裂肺的感觉又回来了,一连那些牺牲的弟兄,那一张张生动的脸,那一张张尸灰的脸。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1 15:42:05 +0800 CST  
小鬼子,我等着你!
你第一次到我这里,
那时我叫大唐,
威震世界我强盛无比。
你赤著双脚、衣衫褴凇
诚惶诚恐你走进我的光辉大殿里。
我记得我叫秦的时候曾让徐福,
带领三千童男童女,
远渡东海,
扎根到你那里。
因此我认定:
有我的血液流到你的血管里。
对於你的潦倒,
我没有嫌弃。
我给了你锦衣朝服,
我盛唐全部礼仪、
和那双你穿到现在的木屐。
你千恩万谢,
满口“哈依、哈依”。
你藏不住那贪婪的目光,
我告诫自己--
这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就象在图上:
它的形状象一只可恶的虫蚁。
仁至义尽我送你回去,
还教给你我盛世的全部礼仪。
你走之後我轻声自语:“
它还会回来”--
我等著你。
当我叫明的时候我等到了你。
你手拿倭刀,
穿著我教你做的唐衣。
你说你并不得已,
因爲後面有驱赶你的丰臣秀吉。
杀人放火你奸淫掠虏,
戚家儿郎把你赶下海去。
用东海水我洗著伤口,
贼心不死的禽兽--
我等著你!
日月如梭我身染重疾,
东方的巨人渐渐不能自己。
围攻撕咬我的兽群中,
我又看见了你:
强盗火拼你咬走了俄国熊罴,
独占我北方要地。
贪心不足你膨胀的恶欲。
终於到了“九.一八”那是一九三一,
血肉从我身上分离,
於是有了僞满供你驱骑。
欲壑难平你得寸进尺,
疯狂的野兽你竞妄想把世界归己。
一九三七的七月七,
我的胸膛上你印上了铁蹄。
作威作福你那麽得意,
心在淌血我把仇恨铭记。
多行不义你必自毙,
自作自受--
蘑菇云中你看见了自己的广岛和长崎。
夹著尾巴你滚了回去,
还有那面沾满血腥的膏药旗。
跟在霸强後面,
你又觉得有势可倚。
投机取巧你开始发迹,
一夜之间你觉得富得无人可比。
不改的本性让你又暗藏杀人的利器,
打著自卫的幌子想把世人蒙弊。
爲富不仁你开始觉得自己家里挤,
又妄想到我的岛上来“钓鱼”!
伤疤犹在你就忘了痛,
参拜亡灵的政客们啊,
在靖/国/神/社你们是否看见了东条英机?
往日的屈辱我怎能忘记?
昨天的病夫现在已有了强壮的身躯!
睁大眼睛我看你要向何处去?
还想再来吗?
--世世代代我等著你!
--我等著你!!!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2 13:26:44 +0800 CST  
信了你的邪!这一页还不翻……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2 13:44:38 +0800 CST  
顶帖的越来越少,点帖的越来越多。列位看官动几下手指都懒得,就可以想象我每天坐电脑前搜断枯肠、殚精竭虑的痛苦了。介是老话——你的支持才是我更新的动力。
————————————————————————————

“那我要怎样死?”剃头佬突然睁开了眼,笑得很鸡贼,精神好着哪。
岳昆仑一怔,猛地把剃头佬往地上一掼。
剃头佬摔得一声惨叫,“你个港都是怕我没死!老子中枪了——”
岳昆仑这才注意到剃头佬手臂上的枪伤,胸口的那些血都是手臂上的。这时候杜克领着几个弟兄也冲进来了,看见人都还活着,松一口气。
“带上所有文件,马上撤离!快——!”
屋外传来一声声沉闷的爆炸声,是A排的弟兄在往一间间木屋里摔手雷。
所有人出了屋子,杜克点燃导火索,跟着飞跑了出去。导火索连着一块TNT炸药,炸药就放在那组巨大的电台上。
A排快速撒入了丛林,身后一声巨响,火光冲天。
这是在敌后,行踪已露,接下来的十几天,就是逃,逃回南荣河南岸。能不能躲开日军的围捕,只能看天意。


18


树林里A排暂时停下休息片刻,再不休息不行了。这十来天几乎没有睡过囫囵觉,抱着枪眯不到一会,后面几里用于警戒的绊发雷就被触发,跑,继续跑,真正的奔命。更要命的是补给断绝。按原计划是由无线电呼叫飞机空投,搜捕的日军跟得太紧,空中盘旋的飞机和投放物资的降落伞反倒为日军指明了方向,A排几次都差点在空投点附近被日军包围。杜克只能放弃对空呼叫,一次次眼睁睁看着美军飞机从头顶飞过,那上面有他们需要的弹药和食物。仗肯定是能不打就不打了,一是弹药有限,得留着保命;再是不能有伤员,这种情况下受伤,要么是拖累全排人,要么只能留下等死。虽然对日军的追捕是意料之中,但杜克没想到会追得这么疯狂,出动了这么多人。这只能说明,他们从日军据点带走的文件很重要。
一排人东倒西歪地坐躺,是累的也是饿的。虽然在兰姆伽受过丛林野外生存训练,可在这种强行军的情况下,十几天大部分靠虫子和芭蕉根充饥,是个人都受不了。丛林里有野兽,但他们不能打,开枪就是提醒日军A排的位置。要不是嘎乌的那把弓箭,他们也没体力跑到这,他们都觉得离不开嘎乌了。现在嘎乌又不见了,趁大伙休息的间歇,他又去打猎了。这个不知疲倦的家伙像是有永远用不完的精力。
岳昆仑在替剃头佬的伤口换药。那个日军少尉开的一枪打中了剃头佬的左臂,剃头佬的一刀却结果了他的性命,这生意划算,况且那一枪只是穿透了肌肉,没有伤到骨头。
“操!你轻点!”剃头佬哇哇鬼叫。
岳昆仑不理他,强摁着他往伤口里上药,用一根小棍裹着药棉往里塞。不能给他用吗啡,用了就得人抬着他走。
青狼斜睨着剃头佬,“叫吧,再大声点,鬼子的狙击手正好瞄你。”
剃头佬闭上了嘴,紧咬着牙关,痛得额头直冒冷汗。他算是能扛的。
新的急救包扎上去,痛缓了些,剃头佬嘴唇都白了,哆哆嗦嗦点支烟叼上。
“前头还有多少路?”剃头佬问。
“快了。”岳昆仑眼望着别处,伸手拿起步枪。丛林里植被逆风而动,有人。
草丛里哗哗地蹚出来一个人,岳昆仑放低了枪管。是嘎乌,肩上扛着一头野猪,一根羽箭深钉在猪眼位置。
猪肉一块块割下又一块块传递出去,血淋淋的,就那样往嘴里塞。这一路上杜克都严厉禁止他们生火。难吃总比不吃强,要想有体力回去,只能吃,闭上眼用力嚼,嚼得血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杜克在看航拍地图,用一把折尺仔细计算此地到南荣河渡河点的距离。站长蹲他边上。
“不足十公里了。”杜克把地图折好放进防水袋里,“加紧点天黑之前能渡过去。”
“那得赶紧走了,不跟鬼子拉开一段,没有渡河时间。”
站长的忧虑是有道理的。在敌我势力交错地区,排级以下队伍武装泅渡标准是每次俩人,其余人在渡河点两岸担任掩护。A排36人,以每趟十分钟算,全部渡完要三个小时,就算加到每次渡四人,那也要一个半小时。这段时间死A排最脆弱的时候,日军要是赶上来,余下的人会被压在北岸全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叭勾”的一声枪响打破了丛林的宁静,紧跟着另两个方位也响了两枪。是三队日军在用枪声联络,听枪声方位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扇形面,正往A排的位置收拢。一排人都静了,望着枪声方向。十几天被撵下来,他们算领教了日军18师团的丛林作战能力,不管他们怎么跑,怎么消除经过的痕迹,这些日军都能找到他们,追上他们,就像一群永远也甩不脱的野狗。
“不会超过五里地。”站长定定地望着杜克。要是保持这个距离被日军追到河边,A排也不用过河了。杜克必须要拿个主意。
杜克从枪声方向转过头,看见弟兄们都在望着他。现在要想保证A排大部分人能回去,就必须要有人留下,引开尾随的日军,为A排渡河赢得时间。走的人能活,留的人也许死,可谁走谁留、谁活谁死?杜克迷茫了,他不是上帝,没有权力决定人的生死,何况这些都是他的部下,他的兄弟。
“我留下引开鬼子。”岳昆仑站了出来,这种情况不用杜克说,他知道该怎么做。
“我也留——”是剃头佬,任何时候他都不愿抛下岳昆仑自己跑。
“算我一个。”青狼也站了出来。
“还有我!”嘎乌快活地举手,好像是参加狩猎。
“我!”“我们!”A排的士兵全部站了出来。
杜克很感动,但现在不是感动和表达感情的时候,作为一个指挥官,他必须马上作出一个理智的决定。
“岳昆仑和嘎乌负责引开追兵。”杜克没有迟疑。
“我跟他俩一起!”剃头佬大叫。
“这是命令!”杜克吼。岳昆仑和嘎乌是最适合的人选,也只有他们俩,才有可能在迟滞日军后成功逃离。
分开前岳昆仑又向杜克要了一些步枪弹,杜克拍拍他的肩,说:“别硬来,你和嘎乌一定要活着回去。”
“会的。”岳昆仑很平静,平静到让人放心。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2 16:12:11 +0800 CST  
感谢十里八乡顶帖的乡亲,继续保持,保持一次更新分一页。高楼就是这样盖起来的。
—————————————————————————————



A排很快消失在丛林里,岳昆仑望着嘎乌,说:“狩猎开始。”
嘎乌咧嘴一笑,他的牙齿倒是雪白,不像他的族人。
第一步应该是消除A排走过的痕迹,但要想完全消除,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丛林里不管是人是兽经过,都会留下痕迹——足迹、折断的植物、翻转的叶片、荆棘勾下的衣服纤维……这些细节在岳昆仑和嘎乌的眼里就像放大了数十倍,跟路牌一样明显,这是他们长年累月狩猎形成的本能。这些痕迹不管怎么掩饰,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不敢寄希望于日军看不出来,这太冒险。俩人选择先顺着A排撤退的路线走,但他们在路上设陷阱,或者称为诡雷,简单却有效的诡雷。
岳昆仑的诡雷很简单——一截刚好装进步枪弹的竹筒,和步枪弹长度相同,重要的是竹筒底部中心的小钉,步枪弹放进竹筒,小钉正好顶在底火处,并让弹头尖部露出竹筒。这样的小竹筒既小又轻,岳昆仑背包里装着很多,他要做的,就是往里放进一粒步枪弹,然后垂直埋在路上,等一只倒霉的脚踩上去击发子弹。
嘎乌的诡雷更简单——一根两头削尖的竹签,一头有倒刺,有倒刺的一头朝上,另一头钉进一块小木板或一截树枝里。这样的竹签嘎乌也带了很多,他要做的,就是往倒刺上刷毒液,然后把刺板放到泥泞或腐叶跟草丛下面。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3 15:45:19 +0800 CST  
诡雷并不是均匀铺设,时密时疏,一直顺着A排走过的路线铺了有几里路远。岳昆仑发现杜克很狡猾, A排并没有直接向渡河点行进,他们在绕弯,这样追踪者就不能预先判明他们要渡河的地点。这给岳昆仑和嘎乌带来便利,俩人不用太顾忌后面的日军会绕开诡雷路段,直插或向渡河点迂回。日军要么顺着A排的路线追下去,不断承受诡雷带来的伤亡;要么只能离开这段路线,向揣测中的方向迂回,这样跟丢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3 15:54:23 +0800 CST  
怎么都发不上,估计有敏感词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3 16:04:46 +0800 CST  
后方响起了第一声枪响,很沉闷,不是被撞锤击发的,也不知道哪个倒霉的鬼子中招了。
岳昆仑、嘎乌开始往后迂回,他们要在日军改换行进方向的时候引着日军走。
子弹在脚底沉闷的击发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子弹射/穿了脚掌,运气不好的再从裆/部she入;带有倒刺的竹签深刺进脚跟,毒液带来的疼痛超越忍受极限。不断有新的士兵被强行命令充当排头兵,充当人rou扫雷工具。诡雷带来的恐惧远比它的实际伤害要大,在伤亡了二十来人以后,不但是排头兵不愿再走,整队士兵都不愿再走。搜索队被迫停下。
一个瞄准镜在观察这队日军,带有十字线的圆形镜头在一张张充满恐惧的脸上扫过。
这支搜索队将近一个中队的编制,指挥官是个中尉,此时十字线就停在他的脸上。中尉在用力挥舞着手臂吼骂,表情极度愤怒,嘴唇快速地张合,却没有声音,就像在兰姆伽看的默片。
“怎么样?”嘎乌有些焦急。他们的位置距日军有600米,又在下雨,肉眼根本看不清。
“停下了,可能要改道。”岳昆仑的脸隐在雨衣翻起的雨帽下面,目光平静清冷。他喜欢这种感觉,这个时候瞄准镜里的景象就是他全部的世界,步枪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让他的感官延伸到平时不可触及的距离。
在短暂权衡之后,中尉命令搜索队改道,走的方向和岳昆仑潜伏的位置相反。如果搜索队是向自己这边过来,他还能让那名鬼子指挥官多活一会。岳昆仑勾下了扳机。
雨雾深处一声枪响,日军中尉身体一顿,神情顿时呆滞。日军士兵诧异地看着他们的指挥官向前扑倒,后脑勺上一个血洞,流出的东西红白相间。
“打中了吗?”嘎乌在边上干着急。
“中了。”岳昆仑枪管还是平举,眼睛没离开瞄准镜。
反应过来的日军开始往枪声方向扑去,攻击队形有条不紊,一个曹长接替死去的中尉继续指挥。日军纪律的严明由此可见一斑,指挥官阵亡,所有人自动服从队伍里军衔最高的人指挥,以此类推,直到打剩最后一个人。
吸引日军的目的达到了,岳昆仑拉着嘎乌就跑。嘎乌不清楚对手的打法,岳昆仑却清楚。果然,才跑出几十米,掷弹筒和迫击炮发射的榴弹尖啸而至,把他俩刚才躲藏的位置炸得一片狼藉。轻重机枪的子弹泼雨般泻来,嗖嗖地从头顶飞过。
俩人虽然是逃,但始终和日军搜索队保持在一里路以内,这是岳昆仑的狙击步枪能够着目标的距离。如果是在开阔地带,这个距离对岳昆仑也很危险,但这是在雨季的丛林。搜索队只要稍有减慢或停下的迹象,岳昆仑就回头狙杀一名鬼子。精准的狙杀像条鞭子一样抽着他们,抽得他们不得不追,追前头那个鬼魅般的敌军狙击手,愤怒和恐惧让他们失去了理智,他们离A排撤离的方向越来越远。
丛林中的暮色来得很早,能见度更低了,狙击镜也失去了作用。岳昆仑和嘎乌靠在一棵树下喘息,以他俩的体能都跑得精疲力竭,后面的日军可想而知。
“差不多了……”岳昆仑抿一口水含在嘴里,又把水壶递给嘎乌。
“差不多什么?”嘎乌也抿一口水,和岳昆仑一样,并不吞下去。他们都知道,长时间奔跑的时候不能毫无节制地喝水,会导致腹痛。
“鬼子追不上A排了,咱们该撤了。”
“你杀了几个日本军?”嘎乌问得突然。
“我没数。”
“我替你数了,你开了十三枪。”嘎乌盯着岳昆仑的目光既尊重又妒嫉。
“走吧,甩开他们,找地方过河。”岳昆仑分辨下方向,往西北面走。
“我不走!”嘎乌说得很坚决。
岳昆仑站住,慢慢回转身。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我的箭头还没有尝到敌人的血!”
“……排长叫我把你活着带回去。”
“我是名克钦战士,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你要怎么样才肯跟我回去?”
“像你一样,杀够十三个日本军,我亲手杀!”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3 16:08:27 +0800 CST  
敏感词在这——子弹射穿了脚掌,运气不好的再从裆/部射入。
天涯,I服了YOU。
楼主 金满  发布于 2009-09-23 16:10:05 +0800 CST  

楼主:金满

字数:184628

发表时间:2009-08-13 01:1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5-24 19:52:05 +0800 CST

评论数:579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