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女尸惊魂——凶残惨案拷问人性真谛

“那你骂就是了,为什么又嚎哭呢?”蒋二笑嘻嘻地问,作为厨师,他经历过许多丧事,头一回看到妹夫对大姨如此情深。

王二粗鲁但是诚实,没听出蒋二厨师话中有话,把脸上眼泪用脏手抹掉,叹口气说:“上个月初,天很热,柳老板給钱请我们去市里、市外寻找失踪的大姨。上海、西安我都去玩过了,大饱眼福啊,可惜都白忙活了,我心里惭愧,这是哭的一个原因。二呢,坐车外出时,我曾经过大浦,那一片芦苇大海,我就想,如果大姨被人拐进去,她一个人肯定走不出来。我曾想进去找找看,可是又怕自已也摸不出来。现在想来,我真对不起她,害得她死在里边。”

这边王二对蒋厨师唠叨,像遇到了知音,说个不了。又有几个邻居不顾猪头、公鸡没到,丧事还没有正式操办,也学王二跪下烧纸祭灵。过继的孝子刚刚说定,尚在学校里上课,没有到岗,柳天凉只得自已奉陪,真是幸苦。跪了好久,总算陪跪完了,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爬起来,只觉头昏眼花,心跳气喘,手指疼的像抽筋,心想:

“哎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再这样跪着听骂真能要了我的命,不必劳驾警察抓去审判枪毙了。”

蒋二和王二聊了几句,一不留神见柳老板已爬起往豪华楼房去了,忙撇下王二,追上他请示。这时一个俏靓的美女从楼里迎了出来,拿出一张创口贴,伺候柳老板贴好手指上的伤口,温柔专业,很像护理学校里毕业的高才生。蒋二自已是个厨师,成天在乡下各个村庄办酒席,混个油嘴酒足,从不到饭店消费,因此没有赵胖子的福气,没有享受过潘小美的掏包服务。他几次偷眼看潘小美细嫩的手指、高傲的胸部,心里想:

“美女,你是我心里纯洁的神。今夜梦里再见。”

经过潘小美贴心的关怀,柳天凉刚才受的苦、受的罪忽的烟消云散,觉得有潘小美在身边真好,即能生儿子,又懂的男人享受的心理,服务周到,自已当初杀妻的选择是正确的。转脸瞧见蒋二那馋相,又好气又好笑,故意咳嗽一声,把蒋二吓了一跳。柳天凉大方地说:

“中午请的家里兄弟,菜要好。二十四道菜不够,再添上鳖汤和烤公鸡。”

“一定办到。那个酒?”

“我家里有好酒,这个不用你操心了。”

“是、是。”蒋二此时才觉得自已偷看潘小美分神了,忘了柳天凉是个富豪老板不缺酒。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6-30 19:51:41 +0800 CST  
蒋二对柳老板如此大方感到奇怪,因为他经常听人讲柳天凉对家人抠门,有钱也不給妻子武娟使用,她死时仍然穿着打补丁的破内裤,警方因此确定大浦发现的焦尸就是武娟。原来,柳天凉半天陪跪,受尽了苦头,后悔叫柳天冷、柳天冻的儿子明天来,想借中午的酒,改口叫两个侄儿下午就来当孝子,陪客人祭拜。蒋二乐颠颠跑回祭棚东边的厨棚里,叫老婆、帮忙女工们备菜,大煤炉引火。围墙外,赵胖子随车拖来几十个花圈,叫人摆在墙边。又把好多的火纸拎进院里,要借蒋二的厨棚堆放。蒋二老婆曹小香咧着嘴嚷:

“这里炉火旺,拎进来一大堆,别失火烧了。”

“迟早都是烧,没什么。不过大票子放这儿,许烧不许偷。”赵胖子嘻嘻笑。

“呸,只有你才偷。”曹大香手拿炒瓢要打,吓得赵胖子告饶才罢。蒋二在旁边切肉,看着笑。

这时,丧事的基本设施大体就位,只等明天哀乐队员和汪小仙来到,正式举办丧礼。柳天凉一想到后天得去殡仪馆领取武娟的遗体及火化,心又揪的疼,一句话,他已不敢面对武娟那黑洞洞的眼睛。

转眼已是上午十一点半,学校放学。由于柳村小学就在柳庄西边几百米,挨的近,美美八岁了,一直都是自已一个人上学,不像邻村远路的学生需要爷爷奶奶接送。早上她上学时,院里院外空荡荡的,现在老远就见到大门口周围已摆满纸花,花花绿绿很好看,还插了三根旗杆,其中一根上挂着长条旗子,上边还写着大字,虽和学校的旗子不同,但另有美感。从看热闹的人群间隙穿过,走进大院,纸花更多,簇拥着一间新盖的帆布小房子,里边桌上摆着妈妈武娟放大的照片,和水果等好吃的东西,爸爸正烧着纸陪客人跪拜。妹妹花花、秋秋看热闹,在旁边跑来跑去的。美美就问三妹花花:

“他们干什么呀?”

“妈妈回来了。”花花连忙告诉姐姐。秋秋跑来,和花花站成一排,学嘴说:“‘妈来了。”

“妈妈,妈妈。”美美一听,激动的喊,来不及丢下书包就往楼房里去找。

“姐姐,妈妈躲在桌上小牌子里呢。”花花告诉美美说。

“躲...躲迷藏呢。”秋秋接着说。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01 07:55:17 +0800 CST  
“骗人,牌子那样小妈妈不好躲。”美美岁数大一些,已有一定的分辩能力,往灵桌上张望一阵,回头责问花花。

“妈妈生气了,不愿见你。刚才爸爸跪下磕头求她呢,说了许多的好话,妈妈就不出来。”花花一边说,一边又模仿柳天凉祷告的声音说:“孩他妈,你在天之灵要好好保重身体。要吃好、穿好,缺钱我給你,常生气伤脾伤心。”

“伤心伤心。”秋秋在旁边学嘴。

“妈妈死了吧。”美美明白了,有点不相信地问。

“没死,她还要吃饭呢。”花花见姐姐不信,手指灵桌上摆的水果说,“那些好吃的都給妈妈一个人吃。妹妹不许吃,我不许吃,你也不许吃。”

这样一说,美美将信将疑,两眼盯着水果瞧一会,又跑到灵桌边拿起灵牌前后查看。这时,柳老奶见美美放学了,书包扔在灵棚前的路上,过来拿起。以为美美饿了,想吃灵着上的祭品,就劝说:

“美美,马上吃饭了。保母阿姨的菜已炒好,比酒席的菜还好吃。”

“奶奶,妈妈回来了吗?”


“你妈上远方打工去了,不回来了。”柳老奶还是用以前的老话,像讲童话似的继续哄美美,怕她知道妈妈死了伤心。

“奶奶还是骗人 ”美美已能从奶奶遮遮掩掩的表情里看出真相,不满地说,“上几天,阳阳就是躺在小棚子那儿像睡着了,后来装进木箱子,被几个叔叔埋在西边土里,也是骗我说去外地打工了。”

“美美,这话不能见人就说,懂吗?”柳老奶怕偷埋的事情暴露,带来麻烦,连忙教导说。幸亏旁边只有近邻杨大婶,封二娘等人在欣赏祖孙斗嘴,懂得事情真相,不会出去宣扬。蒋二忙炒菜,烟熏火燎的无暇顾及他事;赵胖子忙碌之余,正与曹小香打情骂俏,对孩子的话则不感兴趣。

“奶奶,我想妈妈,你叫妈妈回家吧。”美美抱住柳老奶拎书包的那只手不放。

“我也想妈妈。”花花、秋秋一起闹。

“又气奶奶了。”柳老奶被三个孙女缠住,耳朵里一片孩子的哭闹声,这时也想起多天来自已一个人带孩子的苦,禁不住也掉下了眼泪。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02 21:30:14 +0800 CST  
王二在村口终于等来了小马,买来了烧鸡和猪头祭品,拿进院里整理好上祭桌。见美美姐妹几个缠着柳老奶要妈妈,又哭又闹,柳老奶招架不住,自已也哭了。他是直性子,对事情不会隐瞒,就对柳老奶说迟早得让孩子知道,转脸对美美说:

“美美,不要闹你奶了。实话告诉你吧,你妈妈被坏人骗到大浦那里杀害了,后天遗骨回家,你们就可以与她相见了。”

“我妈妈真的死了,我没有妈妈了。”美美哭了,见花花、秋秋像看热闹呆站着,每人打一巴掌,斥责说:“妈妈死了,你们不哭,没良心。”

“美美,别这样,好人是不死的。”二姨武梅来了,见状哄道,“你妈妈是升天去了,在天堂能看着你们成长。他们跪在那里烧纸,嘴里叨念就是对你妈妈说话呢。”

“我也想和妈妈说话。”

“你在那儿一边烧纸一边说,妈妈就能听到了。”

听了这话,美美好受许多,连忙跪在妈妈用过的旧被子上,请武二姨烧纸,她模仿大人的样子磕了头,哭着大声说:

“妈妈,你离开我们好久了,现在我知道没有妈妈了。从此没有妈妈的疼爱、没有妈妈的关心,没有妈妈将影响我的一生,我和妹妹的世界将灰暗一片。妈妈,如果思念和痛苦能铺成一条小路通到天堂,我愿意用一生去铺路,直到走进天堂,接你回家。”

“美美,小小年纪,你说的话太感动人了。刚才有天使教你说的吧。”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03 08:59:30 +0800 CST  
旁边陪着烧纸的武梅二姨听了美美的祷告词很惊呀。在她的眼里,八岁的美美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没想到,姐姐武娟失踪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月,美美这个娃娃忽的长大了,懂得了很多与年龄不相符的事,看样子,用不了几年将成为名符其实的大姐大,挑起维护家庭的重担。

邻居的一些大妈、媳妇本来大部分在院外看热闹、聊天,此时都到院里瞧美美祭妈妈,听她说到‘我愿走进天堂,接你回家’,好几个人掉眼泪,杨大婶叹息说:

“没有妈妈的孩子,今后的日子苦了。”

“柳老板家大业大,有老奶、有保姆照顾,孩子们不至于受苦。如果是穷人家的孩子没了妈妈,那真惨了。”封二娘宽慰地说。

“再有钱,没有妈还是不行。”杨大婶挤挤眼,噘了嘴小声说,“他爸找个后妈,生个儿子出来,那时再瞧。”

偏偏杨大婶一番叽咕的话又被旁边不远处的潘小美听到了,气不打一处来,即讨厌美美的恋妈情节,又恨这些邻居耍嘴搬舌,平时对她们那样好也没有用。

院里围一大群人叽叽嚷嚷的热闹,惊动了客厅里的柳天凉,他正和来访的柳天冷、柳天冻聊天,请他俩下午把儿子送来做孝子,陪来客祭拜。讲了一会,虽然气氛很融洽,但坐久了,柳天凉感到浑身不自在,尤其对面两兄弟的目光,又冷又凉,此时正好借口出来瞧瞧,逃了出来。

柳天凉与邻居们的关系都很好,老远就笑着向他们打招呼。在以前,邻居们一定会迎上他,问寒问暖,对武娟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可今天奇怪,有生育能力的大嫂和新媳妇们都慌慌张张往大门外逃走,尤其两个抱小孩的妇女,像怕孩子被他抢走似的,跑的更快,颠的怀里孩子害怕的哭叫。柳天凉奇怪,心想:

“今天女人们怎么了?难道都已知道我是杀女人的凶手?'

这样想着,难免有点做贼心虚。继而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就担心有警察正悄悄摸上来。回头一瞧,原来是柳天冷、柳天冻跟在后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04 08:26:39 +0800 CST  
柳天凉三个走到美美身边,看热闹的人群已逃散了。柳天冷、柳天冻本想和年轻妇女们调笑几句,接着宣讲上环、结扎、流产三部曲的宏大意义,却见现场只剩下杨大婶、封二娘几个老婆婆、老头子,陂腿瘪嘴的站在那里,对他俩冷眼怒对,顿时减了宣讲的兴致。杨大婶已是带孙子的年龄,见柳天冷瞧自已,慌忙把发福的肚子努力收起,掩掩藏藏也要溜。炒菜的曹小香本来大咧咧,能骂能嚷,这时忽然害羞了,假装捡煤块,躲在蒋二身后。只有武梅生了两个儿子,早已响应号召做了结扎手术,知道柳天冷瞧她肚子也是白瞧,神色自然,对柳天凉夸赞美美:

“还是生女儿好,懂事。大姐夫你真有福气。”

“有儿子的人都喜欢说这样的安慰话。”柳天凉面对武梅的笑脸心里不认同,还很反感,脸上笑一笑,却在心里对武梅说:“如果你姐姐能早点生出一个儿子,她现在就不会躺在殡仪馆等我去收尸。哪怕她生孩子落下一身病,我也会好好伺候她。”

“过奖过奖。”柳天凉嘴上客气地说,心里话留在了心里。

“你生的全是儿子,你姐生的全是女儿,如果你姐妹俩肚子互相调节调节,都是生个儿子再生个女儿,那才完美了。”柳天冷在旁边调笑说。他瞧着武梅那张被太阳晒黑的粗脸,眼小鼻子大,与武娟那美丽相貌相比不像是亲姐妹,丑的离谱。于是又笑道:“为什么丑女人命好,个个都能第一胎就生儿子呢?”

“胡说,能生儿子的女人才是最美的女人。”王二在旁边听了不赞同,又是直性子,放大嗓子怒对柳天冷:“她让我少操许多的心,少受你们的罪。你说她丑,我却说她最美呢。 ”

“哈哈。”柳天冷被王二顶撞,无话反驳,笑两声遮掩。他接着伸手摸摸美美的头顶,夸赞说:

“美美越长越俏靓了。”

“不许你的手碰哦,走开。”美美脸上挂着泪水,忽的生气了,把头猛一晃摆脱了柳天冷的手,人也跑在一边,仿佛柳天冷是杀害她母亲武娟的凶手。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05 09:18:32 +0800 CST  
柳天冷吃了一惊,没想到美美会对他如此无理,渺视他的尊严。自从他当上计生专干,村里女人小孩见了他都是低声下气的,像羔羊见到狼。尤其那些第一胎、第二胎生了女孩的小媳妇,路上遇见他都是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的四处躲藏,别提甩脸了。他在心里骂:

“毛丫头,不识抬举。你爸见了我都客客气气的,要酒有酒,借钱有钱,你倒这样高傲,叫我难堪。没有我的照顾,你妈能机会为你生下三四个妹妹?早就扎掉了。”

当然,当众亲友和柳天凉的面,柳天冷不能和小侄女赌气,只好自已打圆场笑道:“美美真是好样的,有脾气,是个小美女。”

“美美,叫大伯、二伯。”柳天凉见柳天冷大哥下不了台,为缓和空气,教导说。

“嘴上都是毛,我才不喊呢。”美美后退几步,转身跟着柳老奶进西屋饭厅吃饭去了。

“哈哈。”柳天冷摸着十几天没刮的胡子笑了,周围亲友们都会心的笑了。

杨大婶溜到蒋二的厨棚里,对曹大香讲柳天冷的旧事:“他婚后生了两个女孩,按规定女人要做节扎手术。头天晚上村里开会,研究本村结扎女人的名单,有他女人的名字。他假装拉屎,躲到茅房里痛哭流涕。哭昏了出来,失足跌进了粪水池里,在里边哼哼爬不出来。柳天冻出来尿尿,奇怪:‘粪坑里难道有老母猪?’找来手电再一看,原来是他老大人,浑身上下臭哄哄的还在哭呢。终于感动了支书,放他一马,又生了个儿子,才九岁。了不得,从此搞计生工作更积极了。”

杨大婶讲到这里,脸上露出讥笑的神色,蒋二、曹大香听了,乐不可支,再瞧柳天冷时心中添了几分蔑视。倒是武梅担心柳天冷心中不爽,会结下梁子,就笑着为美美的行为解释说:

“刚才她听我家那个粗人说,她妈妈被人骗到大浦杀了,就对陌生人的举动起介心。小孩子,不懂事。大伯,你不要往心里去。”

“自家孩子,事事有戒心好,长大不吃亏。都怪我这胡子长得像土匪,美美把我认着杀她妈妈的凶手了,哈哈。”

柳天冷说着又摸一把胡子,短茬硬硬的扎手。他如果应聘到抗日剧里演土匪,换件衣服就是好演员。柳天凉在一边看着,心里真凉透了,想:

“如果有一天,美美知道是我雇凶杀了她妈妈,一定会恨死我。可怜的孩子们,你们暂时还蒙在鼓里,在猜想凶手的摸样呢。”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06 21:12:09 +0800 CST  
第二天早上,太阳刚露头,朝霞映红了半边天。才五点半,赵胖子介绍的唢呐吹鼓手乘坐的大三轮已到大门外,机器‘突突’响,把整个村庄都搅醒了。此时,柳天凉还睡在床上,半醒半梦,一夜没睡好。原来他独自一个人睡的觉,咋晚把门反锁,阻止了保姆兼情妇潘小美溜进来。明天将去殡仪馆认领武娟遗体兼火化,得静心养性,柳天凉更怕武娟在天之灵怪罪,再来一个报应,就不是手疼那么简单了。还有,如果与潘小美偷偷摸摸的事被吹鼓手知道了,杀妻的事又曝露,他们一定会编成小戏走四方传唱,那他将像陈世美那样恶名流千古了。所以,柳天凉把潘小美撵远远的睡,却影响了自已的睡眠质量。

吹鼓手在门口大声说话。柳老奶退而不休,早已起床,开门和他们讲话。柳天凉担心吹鼓手闯进来,不得已爬起来走到门口,只见吹鼓手们正在往车下卸东西,要搭戏台,好吹唱表演。领头的是个小平头,四十来岁,精神足,有嗓门,站在旁边指挥。他旁边还有两个着装艳丽的女人,仔细看都有三十多岁的年纪,准备在小戏里演大家贵妇和小姐。小平头看见柳天凉西装领带,红光满面的走出门来,知道是老板,笑着打招呼:

“柳老板。你好你好。”


“老板尊姓?'柳天凉早已把赵胖子咋天介绍的话忘了。|”

“免尊姓吴。叫我小平头好了,我带的这个队伍就叫小平头歌舞团,”

小平头吴老板笑着自我介绍,还亮出招牌名号,从他笑嘻嘻脸上看,是个诙谐幽默的人物。在来之前,小平头吴老板从赵胖子那里已把柳天凉的丑事打听的一清二楚,什么前几天刚夭折一个女儿,现在又知道失踪的女人武娟被害,明天要去殡仪馆领尸,连他家保姆潘小美是个饭店掏包老手都知道了,这样在葬礼上才懂的忌讳,说笑时能避开柳天凉的痛处。柳天凉对小平头的家底却一无所知,忙叫管分孝布的武梅每人给条白袖章外加一包烟,安排吃早饭。

饭厅里潘小美忙着往大圆桌上摆饭菜,大多是咋天中午招待柳天冷等亲戚邻居的剩菜,蒋二炒的太多了,二十四道菜外加汤剩下许多,才端出一半已摆满了桌。小平头吴老板和他的队员、美女们对剩菜一点也不在乎。刚端上碗,门外又来了人,柳天凉迎出去一瞧,原来是汪大师风尘扑扑来到。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07 10:30:23 +0800 CST  
仍然身穿着那套旧的白唐装,胡须飘飘。不过这次过来,汪小仙多带了一只竹提篮,里边放了两三刀烧纸、一盏旧马灯,作为到村头为武娟土庙送饭的道具。汪小仙见柳老板迎出来,老远就用低沉的哀调说:
“柳老板,节哀,节哀。”
“大仙,来的好。”
柳天凉见了汪小仙,特别高兴,顿时有了主心骨。因为咋天他没来,缺少司仪,丧礼乱糟糟的,送饭到村外土庙无人指挥不成模样。汪小仙见外边旌铭上没有提字,刚要提出建议,却见里边灵棚已搭好,惊叹死者武娟生前好俏靓,虽是黑白照,两眼望人像爱上每个人似的。他连忙要去拜祭、磕头,柳天凉连忙喊两个过继的孝子大飞和东东陪跪,却没有人影,原来太阳老高还没有过来上岗。柳天凉只得亲自出马陪跪,心里不由得骂:
“东东九岁睡早觉罢了,那个大飞十七八了,难道也不能早来?不是亲生儿子真的没用。”

陪汪小仙祭过灵,请进西房饭厅用早餐。赵胖子、小平头吴老板等人都与汪小仙很熟悉。他们三人是办丧事的三组合,经常在办丧事的人家相遇,当然不用柳天凉费口水介绍了。不过,那两位老板对汪小仙不像柳天凉那样尊敬,小平头见面就学狗叫了两声:

“汪、汪汪,汪大仙又见面了,精神很好呀。”

“哪里、哪里,各位有礼了。”

汪小仙对小平头的戏言毫不在乎,在门后放下提篮和马灯,向在座各位抱拳。赵胖子让一让身边的位子,又从美女戏子面前拿来一双多余的筷子,放在汪小仙面前。那两个三十多岁浓装的美女戏子瞧着汪小仙笑,笑他虽然仙貌道骨,却态度和霭,有他参与丧礼,将是老板们戏弄的好材料。柳天凉见了,知道丧礼上调笑不可缺,戏弄司仪是其中一部份,尤其汪小仙挣钱几乎没有资本,全凭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不像赵老板和吴老板都有大本钱投入其中,没本钱的人只好受委屈了,说深说浅不敢翻脸。汪小仙坐下,拿起筷子,就对站在人后的柳老板、王二说:

“都来吃一点,饿肚子可不行,鬼有空可钻的。”

“话说的对,不吃不行,”小平头对众人眨眨眼调笑说,“大仙,你在家一定先吃了一顿泡饼才出门,现在又吃一顿,吃的太饱也不好,过一会送饭到土庙,你蹲不下腰。”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08 21:25:12 +0800 CST  
“小仙,吃饱喝足后先和美女们跳个热舞,之后再送饭,那才精神旺呢。”赵胖子也来了一句。

“你们就是给我一百块,我的腿也跳不动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行啊。”

汪小仙笑着回应,很快和老板、吹鼓手和舞女们打成一片,他的适应能力特别强。酒桌上笑声悦耳,气氛热烈像在喝喜酒。美美上学,起床早,按习惯到西饭厅吃饭,见有一群陌生人先抢了座位还吃她家的饭,站在人后眨着眼瞧。汪小仙认识美美,像见了老朋友似的躬腰招招手,笑着打招乎:

“美美,你好。”

“你是汪....汪汪小仙。”美美想起来了,在阳阳的葬礼上,他曾前后跑。

“对了,几天不见,美美长大了。”

汪小仙这样和蔼可亲,进来添汤的柳老奶过意不去,教导美美说:“美美,叫汪伯伯。”

“汪伯伯,你好。”

听到美美尊称自已,汪小仙忽的感动了,竖起大拇指向柳老奶夸道:“真是好孩子,长大准有出息。柳老奶,有她在身边你福气无边。”

柳天凉表面上老板风度不减,安排事情条条有绪,其实心事重重,没有胆量坐在汪小仙、吹鼓手一起吃饭。当然赵胖子、吴平头也不强留,在他们的想像里,柳老板妻子遭遇不幸心里当然难受,看不得他们有说有笑,溜到一边强咽泪水去了。柳天凉和美美、柳老奶、花花秋秋等在厨房里吃饭,没有凳子坐,大人就站着吃一些算了。潘小美和武梅掌厨,来客就安排吃饭,到此时,东东和大飞还不见影子。

柳天凉第一个吃完了,走到饭厅门口,正遇到汪小仙一边剔牙一边低头走出笑闹的饭厅,看样子他真是在家先吃了泡饼,肚子不怎么饿。柳天凉惊奇地问:

“小仙,天长长的,有很多的事要做,吃得太少了吧。 ”

“我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早饭一向半碗饭泡汤,完全足够。”

柳天凉估计他是受不了吹鼓手们的调笑开刷,半饱退场,就邀他到楼房会客室小坐,等到东东、大飞等人来齐了,再去村头武娟的土庙送饭祭典。汪小仙感谢柳老板青目善待,一边走,一边安慰他说:

“中年丧妻,人生三大不幸之一。柳老板,要节哀。”

才走几步,忽的看见潘小美迎着柳天凉要几个钱去买袋味精,充满妻子般的柔情。汪小仙不由得暗暗吃惊,因为上次来柳天凉家还没有她的身影,看来柳老板身边从不缺美女,丧妻并没有丢掉美人缘。他暗暗羡慕,在心里又接一句:

“中年拥小蜜,心中昼夜甜。柳老板,你真有福气。”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09 11:23:02 +0800 CST  
楼门口虽然贴了白对联,里边却一切照旧,尽显豪华。汪小仙见了,嘴上不说,心里觉得柳天凉丧妻之事很有点怪,与他的女儿阳阳之死不是一回事,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多年来,汪小仙为人算命、替人消灾,跑过很多地方,见过无数奇闻怪事:打架、伤人、离婚、杀妻杀夫,看透了人间悲欢离合。柳天凉妻子尸骨没寒,就有怀孕的美女保姆出现在家里,很能说明问题,他在心里对柳天凉警告说:

“柳老板,你真大胆,以为钱多能哄住每一个人?可惜,人在做,天在看。”

柳天凉请汪小仙坐下,递上待客的香烟,态度恭敬。汪小仙在饭厅受够了吹鼓手们的戏弄,此时又有了高高在上的神仙感觉,心里的意识形态继而有了极大变化,想:

“柳老板其实是个好人,此事定有难言之隐。采石厂以及搞建材的刘老板、汪老板也比不上他。唉,我不过是个混饭吃的小人物,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潘小美送上好茶,在饭店里工作多时,她对伺候客人的礼节很在行。

柳天凉讲了一些问候的家常话,又打听几句债主刘老板、汪老板的情况,接着说:

“家有不幸。明天上午去市殡仪馆领回家属遗骨,想请大仙同去,遇事好协商。”

“愿意奉陪,愿意奉陪。”

对于柳天凉的提议,汪小仙早有心理准备。前天他去镇里办事,在饭店偶遇柳天凉请客,从交谈中已大体了解柳天凉妻子武娟遭遇不幸的前后经过,感觉到其中有棘手的问题,就问道:

“柳老板,还准备安排哪些人过去?”

“当然多去几个人为好。我的大哥、二哥也去。”柳天凉说到此停顿了一秒钟,接着又说,“她家人也通知了,到现在人还不见影子。”

“她家人一定要去。打电话催催吧。”

对与汪小仙的提醒,柳天凉虽然赞同,其实心里巴不得武老奶以及大舅小武不来才好,像阳阳遇事那样全消失,他反落个耳根清静。所以,他母亲柳老奶请王二通知亲家母时,柳天凉虽没有阻止,心里曾埋怨说:

“关你什么事,找他们来白吃白喝,还多受气。”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10 15:27:08 +0800 CST  
柳天凉最耽心武老奶发病,当着众亲友的面造谣说是他害死了武娟,在丧礼上哭闹,成何体统?一想到此,柳天凉的心立即变的恐惧,仿佛武老奶的哭嚎叱骂像狂风暴雨一样已经来临,自已像只偷偷摸摸干坏事的狐狸,夹着尾巴无处可逃。

正埋怨汪小仙多嘴,搅坏他的情绪,忽听到大门外真的有人哭嚎,一片声吵嚷。柳天凉大惊失色,嘴里小声叽咕:

“真来了,真来了。他妈的,小仙的嘴真灵。”

柳天凉的心吊到嗓眼,又不能避而不见,装模作样的本领几近破产。他壮着胆子出门查看,谁知打闹声中,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慌慌张张奔跑进大门,被灵棚边花圈的竹腿绊了个趴,顺势爬进灵桌肚下去了。后边美美头披孝布、腰扣麻绳像白衣白甲的武女追打进来,到灵棚边,拿起陪灵用的哭丧棒就要往灵桌下捅。柳老奶见了,大惊失色的嚷:

“美美,哭丧棒不能打人,一辈子要晦气的。”

后边花花哭嚎着尾随进来,秋秋在旁边对柳老奶结结巴巴地说:“奶奶,爱哭不是好孩子。我没哭,我是好孩子,是吧....是吧?”

原来是孩子拌嘴,柳天凉对自已刚才的心态感到好笑,忙走出去瞧。只见柳天冷的儿子东东躲在灵桌下不敢出来,两眼带着恐惧往外瞧。头刚要往外伸,美美拿着哭丧棒就打。小平头吴老板、赵胖子等人见了瞧稀奇说:

“好厉害的孩子,像个野蛮小公主。”

“他才是个野孩子,到我家就打人。”美美气呼呼对小平头说。“刚才把花花推一跌。”

“啊,原来他欺负你妹妹了,真的该打。”小平头吴老板故作惊讶地说,又对柳天凉竖起了大拇指。

柳天凉劝开美美,叫东东出来穿孝服,好去送饭。讲着话,大飞也来到,原来柳天冷和柳天冻把孩子留在这里,先去村里上班报到去了。汪小仙已到西饭厅拿了竹篮、马灯,武梅安排了两碗米饭,以及一些烧纸在提篮里。他走到门外,只见小男孩东东从灵桌下爬出来了,手揉着膝盖,两眼还担心地观察美美的去向。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12 08:02:52 +0800 CST  
正在忙碌准备出发,谁知美美见东东爬出后,又想偷拿灵桌上的苹果、香蕉吃,就从西饭厅跑出来,大声嚷嚷:

“那是给我妈吃的,不许拿。”

美美生气的嗓门特别响,把准备出发的大人们都吓一跳。东东没提防,被美美打了一巴,这才丢下苹果撒开腿逃跑,把送饭的队伍都冲散了,还一脚把汪小仙的提篮踢翻,汪小仙救不及,嚷嚷道:

“哎呀,这小孩子真淘气。”

柳天凉安排美美去上学,从饭厅里拿出了她的书包递给她说:“不要玩了,上学去。”美美瞪着大眼说:

“我要去送饭。”

“有东东去就行了,不用你去。”

“不是他妈妈死了,凭什么让他去?他也不是我妈养的,还想吃我妈的苹果,好吃鬼。”


“去去,哪有女孩子去送饭的?”柳天凉面对美美天真的抗争,向她解释说,又挥挥手叫她去上学。心里想:“如果你是个男孩子,我哪有现在这些烦恼和麻烦。伤害自已妻子不算,还得在外边 ,像个大傻逼。”

柳老奶拿来美美的书包,哄她脱下孝服,带着花花、秋秋送她去学校去了。

清早去村口送饭祭奠的队伍人数众多,比咋晚柳天凉带着东东、大飞几个去壮观。前边是小平头吴老板的乐队队员,三杆唢喇、一个鼓、一个钹,‘呜哇呜哇’声中夹着‘冬冬呛’,那两个美女戏子走到三叉路口就跳一阵热舞,边舞边唱,引的村民围观。乐队后边是汪小仙拎着点亮的马灯和装祭品的提篮,唐装长须道貌仙骨,边走边撒纸钱念念有词。他的后边是冒充亲生子的东东调皮鬼,走没有走相,站没有站相,美美一巴掌根本没治好他的毛病。走了一会,先把哭丧棒当着孙悟空的金箍棒舞弄,后来又把哭丧棒当着唢喇安在嘴上吹。大飞已经长大了,一个好小伙,可惜年纪太大些,做武娟的儿子不相符,对此,柳天冻很遗憾。柳天凉、王二、小马等跟在后边,身边是一群看热闹的村民和喳喳叫的孩子们。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13 08:19:21 +0800 CST  
土庙搭在村口阳阳生前天天等妈妈的地方,母女俩的阴魂终于会面了。咋天下午,王二陪柳天凉柳天冷柳天冻三兄弟喝了半斤酒,吃了一只烤公鸡,摇摇晃晃选了这个好地址。中间摆了一张旧椅子,拿一张赵胖子提供的席子把椅子围住半圈,王二又到脚下池塘边挖了一块烂泥,做成泥饼放在椅座中央,武娟的纸灵牌就插在泥饼上,下边已烧了许多纸灰。

小平头的乐队停下,站在土庙边继续吹哀乐,汪小仙安排东东和大飞两个假子跪在土庙前,两个人虽有点不情愿,无奈三叔柳天凉給的好处诱人,每天好吃好喝不说,天晚忙完,每人給十元钱去玩游戏,那东东又借这名义逃学不用做作业,高兴的闯了不少祸。柳天凉和王二以及其他闲人们站在旁边观看,乡镇娱乐不多,看热闹消遣而已。汪小仙把提篮里武梅准备好的两碗米饭放在椅上的武娟牌位前,又在椅腿下烧纸,嘴里叨念着说:

“大钞票烧給你,想吃什么自已到超市买,不要节省,用不了存银行,好好在那边享福吧,不要挂念这边阳间的事了。”

正烧着,一阵风刮来,有一张冥币翻滚到大飞面前,这个小伙子跪着无聊,就用手接着一看,是一张一千万的冥国大钞,正面是财神头像捧着元宝,不由得吃惊地说:

“三娘活着的时候穿破内裤,没有钱用,没想到死后发了。这一张能把两三个超市买下来。我跪一天才給十块,太少了吧。”

大飞跪在那里一个人叽咕,像说鬼话一样,偏偏被王二听到了,笑道:“做梦去吧,小仙烧半天,到那边也就是一顿早饭钱,还不一定够,这边又送两碗饭才行。”

旁边的东东九岁,已上二年级,认识了几个字,这时跪着无法耍弄哭丧棒,就仰着脸读灵牌上的字,东边那个牌位上写的是;

香火:福禄正神

东东读成“香火正”,把不认识的“福禄、神”三字丢掉了。西边那个牌位上写着:

供奉:先母武娟之位

东东读成“之位”。他第一遍读的结结巴巴的,读完,像买弄自已认识许多字似的,又读第二遍说:“香火正之位”。旁边大飞被王二笑,心中有点不爽,见东东胡言乱语,照他头上打一巴,训斥说:

“跪着不要说话,没家教。”

“我打你了吗?凭什么打我?”

东东怕同龄的小姑娘美美,却不怕大个子的大飞,嘴里嚷着,气得脸通红,爬起来就用手中的哭丧棒打在大飞跪着的后背上。旁边看的人大惊失色,齐声喝道:

“了不得,祭灵送饭时打人,惊动神灵。”

大飞被打恼了,爬起来一推,东东人小站立不住跌倒了,骨碌碌顺坡滚进淹死阳阳的那个水塘里去了。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14 08:27:31 +0800 CST  

汪小仙在椅腿边烧纸祷告,念念有词,身后有人吵闹都不能干扰他作法。后来听到有人惊呼“不好了”,才转脸一瞧,原来两个假孝子把神圣的送饭仪式当儿戏:当跪不跪,一个站在那里发呆,一个在河里扑腾玩水,成何体统?他看见柳天凉在旁边跳脚喊救人,嘴里不满的叽咕:

“那里找来的两个混小子,不是踢翻提篮洒掉祭品,就是干正事时候打架。”

在小平头乐队的哀乐里,王二出场了。他是个摸鱼好手,上次在这个池塘里摸过阳阳,可谓轻车熟路,不同的是,上次是摸死人,这次是摸活人。他连鞋也顾不上脱,第一时间跳下水,抓住东东身上的孝布拖拽上岸。到了岸上,东东呕了一大滩污水,喘出气,才瘫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像死了亲妈一样,一哭、二哭、三哭,谁也劝不好。大飞那楞小伙还气呼呼地说:

“拿哭丧棒打人,淹死活该。”

“你先打我的,淹死你活该。”

这样一闹,送饭仪式只有草草收场。与来时不同,东东一路大哭回去,泪水涟涟,真像个孝子的模样。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15 08:05:03 +0800 CST  
柳天凉家的楼房里,柳天冷柳天冻两兄弟已到,潘小美陪着在客厅里喝茶聊天,笑声阵阵。听到丧乐越来越近,夹着嚎哭,柳天冷听出是儿子东东的哭声,洋洋得意地夸道:

“这小子真懂事,哭的有鼻有眼的,没辜负我的教导。”

“大哥,你大小是个官,儿子也是好样的。”柳天冻像往常一样拍马屁,“难怪老三指定要东东做孝子,没看走眼。大飞十七八了,一声不吭,真不懂事。”

哀乐声中送饭队伍已到门外,两兄弟迎了出去。只见东东上下水淋淋的,像落汤鸡一样,张着嘴向他怪哭,柳天冷吃了一惊,因为是亲侄儿所为,当着柳天冻的面也不好发作。一个个在武娟灵前磕过头,放下哭丧棒,东东还在嚎哭,柳天冷哄道:

“乖乖,以后千万不能再用哭丧棒打你哥,听到没有?不哭了,爸爸给你五块钱。”

“大哥先打我的,我没打他。”东东辩解说。

“没打?哭丧棒都打散了。”大飞说。

“大飞,你大他小,要让着他,懂吗?”柳天冻教导儿子说。

柳天凉要找衣服换东东的湿衣服,但是家里只有女孩的花衣服,大都是破旧的,拿不出去。大穿新、二穿旧,找来找去,只有美美刚买的几件新衣服,拿出一套,走到院里。只见东东的湿衣服已脱了,光屁股拿着大苹果在啃,像是从灵桌供品里拿的,洋洋得意。谁知听说穿妹妹的衣服,像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一把盐似的,笑脸忽的皱了起来,坚决不穿,还抗议说:

“我是男的,不穿女的裙子。”

“这不是裙子,是美美的新褂子。”柳天凉展开衣服给他看。

听到美美两个字,东东更跳脚嚷道:“美美好打人,是个小辣椒。她放学回来会打我。”

柳天冷帮着劝也不起作用,九岁的东东反而光着屁股跑了。柳天冷无可奈何,拿他的宝贝儿子没办法,气的说:

“让他光屁股得了。这小子,老子回家收拾他。”

“来客怎么办?叫他光屁股陪人祭灵?”柳天冻好笑。

东东跑到大门外啃苹果。门外一群人正在欣赏小平头乐队唱戏,一边看一边说笑。花花、秋秋、柳大爷的孙子贝贝,见有孩子吃又大又红的苹果,都围上来羡慕流口水。四岁的花花见东东光着屁股,就说:

“小鸡鸡露出来了,羞死了。”

“去去,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东东不肖与她们为伍,像他爸柳天冷一样官气十足。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16 08:18:21 +0800 CST  
“她们是女的,不能看,我是男的,我能看,是吧?”柳大爷五岁的孙子贝贝走上前讨好似的说。

“去,去,好吃鬼,旁边玩去。”东东不耐烦,见贝贝两眼盯着他手上的苹果,啯啯咽口水,伸手推他一跌。

“早上过来推花花一跌,现在又推贝贝啦。”

柳老奶、杨大婶几个老婆婆看到贝贝躺在地上哭,都来救护,东东又跑进院里。柳天凉是个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大老板。这时走到村中心封二妈的店里,买了一件运动短裤、一件短袖圆领衫送給东东穿上。又从厨房拿了几个苹果分給门外玩的孩子们,告诉孩子们在一起玩要和好,不要打架。

把几件冒出的事摆平,柳天凉感到又累又渴,心想如果武娟还活着,这些小事根本不须他一个大老板过问,她会处理的很好。现在虽有潘小美在家,却只会做表面工作,没有热心、更没有爱心过问孩子们,真是谁养谁疼,唉,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第十章:火化场惊魂吐真情,小三落魂去流产



柳天凉到厨房里,有早上剩下的菜汤喝了一大碗。因为帮忙的人多,办丧事的人家早上通常都吃大米饭,菜汤还剩很多。他端着碗喝,落魄的像手下的农民工,边喝边想了很多。

刚丢下碗,王二找进来,原来他衣服也湿了,送饭回来的路上溜去家换了。大热天,走下一身汗,看到有汤,也喝了一大碗,拿新换的衣服袖子擦擦嘴,粗着嗓子说:

“柳老板,刚才我在家的时候,大舅小武打电话说他们已到殡仪馆,这边再不去人,他们就自已先见他大姐了。”

“不先到这里祭灵了?讲好明天去的,怎的这样急?”

柳天凉听了王二的话,吃了一惊,没有想到武家人直接去了殡仪馆。他耽心小武等娘家人本来就是疑神疑鬼的,如果看到武娟被烧的龇牙咧嘴的残尸,触目惊心之余,一定会更加恨他,他到殡仪馆必将面临恶语和拳头的讨伐,即使杀妻的阴谋不暴露,也会很丢面子。他恨恨地想: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难道今天会栽在殡仪馆那个冤魂的手里?”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17 16:04:57 +0800 CST  
想到此,柳天凉喝的汤都变成汗从额头冒出来,急慌慌去招呼汪小仙、柳天冷两兄弟赶往市殡仪馆采取补救措施。王二见了,跟在后边,为了走的快,把裤脚卷到膝盖上。柳天凉请他留下看家,帮柳老奶招待来客,谁知王二坚决要去,还着急地说:

“柳老奶在家有邻居帮着照看。我要去看看孩大姨,亲自问问是谁害了她。那个龟孙子杀手,欺负女人行,犯到我王二手里,叫他尝尝铁拳的厉害。”

“你回家喝酒了吧?”柳天凉挨骂,想阻止他继续发飙。

“哪有一早喝酒的?如果柳老板不相信,我王二从此戒酒,抓到凶手为孩大姨报了仇再开戒,痛喝喜酒。”

王二越说越有力,柳天凉却越听头皮越发麻。汪小仙在一旁见了,摸着长须微笑,对柳天凉说:“带上他去吧,阳气壮,那地方冤鬼见了他将避之远远的。”

“ 好吧。其他亲戚要去的都可以去。”

柳天凉只好同意,心中祈祷能平安熬过殡仪馆交接那一关,如果罪行暴露先被至亲的王二揍一顿,那可惨了。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18 12:51:46 +0800 CST  
王二又叫上老婆武梅同去,和柳天凉、柳天冷、柳天冻、汪小仙同乘赵胖子的小货车,至于大飞和东东是孩子就不去那种地方了。小平头吴老板带着他的哀乐队伍乘坐自已突突响的大三轮,两车都挂了白花。柳天冷见他们把唢喇、钹、鼓都搬上车后厢,两辆车的后车厢里挤满了人,好心地说:

“你们这是货车还是客车?碰到交警能让你通行?”

“我们车上挂的白花就是給交警看的通行证,哀乐吹响路上,其他车辆没有敢和我抢道的。告诉你吧,我俩这车上路比那急救车还气派呢。”

赵胖子一边说一边洋洋得意。这时看见潘小美跟在柳天凉后边,把老板杯递到车上,做着保姆的工作,却像妻子一样温柔。两天时间,两人已混熟了,潘小美也记起曾经掏过赵胖子的包,共同做过巫山梦,因此把他当做知心人,对他的笑渐渐增多。这时赵胖子像关心似地说:

“小潘,跟去玩玩呗,长点见识。”

“我胆小,不敢去那地方。”

“怎的?怕有鬼缠上你?哈哈,讲个笑话。”

赵胖子的笑话没讲完,潘小美已变了脸快步走进院里去了,心里骂着死胖子,应该再掏他一百次包,骗他一百次。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22 08:30:27 +0800 CST  
接武娟回家的丧事车队出发了。村道比较窄,两辆车走的慢,在一处十字村道口,有一辆出租车斜停着,像找不到路,柳天凉停车摇下车窗和那辆车的乘客谈上了。后边 载着哀乐乐队的大三轮也只好停下,因为牛皮吹在前面,小平头吴老板恨恨地说:

“这人眼瞎了不成,大清早把丧事车拦住,自找晦气。”

“不对,那人像认识柳天凉,谈的很亲热。看样子是个老板,来出礼的吧?”副驾驶座位上的汪小仙说。

原来是大龙宫老板宋大带着潘小美的好搭档小红来看柳天凉,说小龙宫宋二马上也到,他们对柳天凉家遇到的不幸表示哀悼。柳天凉请宋大先到柳庄他家喝茶休息,他很快就会回家,费了好大的劲才阻止宋大跟去殡仪馆。柳天凉指了路让宋大的出租车去后,心里叹口气想:

“多去几辆车当然风光。可是武家人要找我的茬陷害我,吵起来就丢面子了。”

驾驶小货车的赵胖子在旁边看着,见大龙宫老板宋大被劝去柳天凉家,有孤单的潘小美招待,心里发笑说:“哈哈,有好戏看了,宋大真会找时机上门啊。”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24 18:11:26 +0800 CST  

楼主:海州书生

字数:113489

发表时间:2020-03-22 23:16:2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28 13:10:4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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