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女尸惊魂——凶残惨案拷问人性真谛

车刚开出不远,对面又来了一辆大三轮车,“突突”的占了大半边车道。柳天凉坐的小货车车过不去,只好停下,对这些不识趣的土司机,柳天凉很恼火,心里想:

“越急越有事。今天哪来的这些车?乡里铺的路太窄了,关键时候急死人。”

他又摇下车窗,喊叫那三轮车后退让些道,偏偏“突突”的噪声太大,对方司机根本听不见,那车厢里带的好几个人还指手划脚叫柳天凉的货车车后退呢。双方正较劲,后边小平头的大三轮避让了宋大的出租车,追上来了,一眼认出是前善河边的哀乐队来了。当初,柳天凉要他找两班吹鼓手,这个孙胡子乐队到现在才来。

小平头下车去互相介绍,三轮车司机孙大胡子马上变成笑脸,下车和柳大老板见礼,还掏出好烟要为柳天凉点上。汪小仙也走来,见面先打孙胡子一拳,笑道:

“胡子越来越长了,见识却越来越短。几天在哪儿发财呀?”

“四十多岁了,还是个小仙,你哪天才能长成大仙?”

他俩见面就相互调侃,谈上了,真是同行都是朋友。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26 09:06:23 +0800 CST  
见面就对孙胡子印象不佳,柳天凉安排他去柳庄等待。

上了国道,又宽又平整,车速快了。柳天凉恨不得一步飞到殡仪馆办接收手续,之后花大钱请人为武娟的遗体整容,供众人瞻仰,让亲戚们看不出她曾经受过的苦。一旦火化了,事情才算办妥。此刻,柳天凉真是痛恨张小五那家伙,如果他办事认真一点,在大浦芦苇塘将武娟尸体火化掉,哪有今天的麻烦。
市殡仪馆建在郊外一片荒草滩上,处于市区下风口,原来荒无人烟。近来城市发展很快,新城区向郊外扩张,渐渐要把殡仪馆包围。多年前市里就规划迁址,却一直难以成行,主要原因是无人接收这个利润丰厚永不倒闭的单位。倒也作成柳天凉少走路,上了国道,十分钟就到了去殡仪馆的路口。

市区各路段都修的宽敞平整,偏偏只有殡仪馆门前几里路是窄道,水泥路面坑坑洼洼的像洗衣板,车快一点,坐车的人像跳舞,死人也像活了似的在冷棺里捣鼓。新修的一条大路又绕开了殡仪馆,让殡仪馆这片地方像一片孤岛。进了路口,柳天凉的车队和两班送葬的车队相遇,其中一队由十来辆高级轿车组成,都扎着白花,还大方地撒纸钱,不知是哪方大佬还是高干归天了,死后仍然气派。

柳天凉见了感叹:“这些人活时幸福,死时气派,可惜再有地位都必须与普通人同进一个炉子归天。”

不知谁的创意,殡仪馆那片建筑都是古典模式,红墙黄瓦,飞檐雕柱,即像一处庙宇,也像神话故事里的阎王殿,不同的是大门永远敞开,不像其他单位有保安把守。柳天凉两辆车毫无阻拦的开了进去,原来里边很大,还有分割的其他院落,停车场也无人收费。柳天凉下了车,院内干净、整洁,红花绿柳,可是柳天凉却感受到从没有过的哀伤气氛,有生命走到了尽头的味道,以前觉得美好的东西,如美女、金钱、地位都失去了意义。他看其他几个人,都瘪了嘴,小平头、赵胖子再也不拿汪小仙开刷了,柳天冷村干部的大架子也不见了。

只有汪小仙忽的精神振奋,像回到了自已老家似的,大概他经常游走于人与神之间,淡漠生与死。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29 08:37:30 +0800 CST  
柳天凉办丧事来过殡仪馆两三次,可是办遗体交接却是第一次,下车后站了一会,有点摸不着头绪,因为到处都是古典式的房子,他不知道往哪儿找办交接的工作人员。这与去大浦芦苇荡寻找杀人地点不一样,越往深处越好。

在殡仪馆,柳天凉可不敢往那无人没有阳光的深处角落乱钻,谁知道那些阴暗的地方藏着什么?许多天,心中的鬼已够受的了,如果再遇上武娟的冤魂白日鬼,内外夹攻,把持不住,罪行暴露那就完了。

这样一想,柳天凉心里就更加忐忑不安,像丢了魂一样往东走两步停下,又往西走两步,害的柳天冷、柳天冻两个也无所适从,这两人的心里也鬼大,三兄弟下车后在停车场团团转,几分钟摸不着正确的方向。汪小仙斯文,开始以为柳天凉到此是轻车熟路,他不便过多干涉柳大老板的行动,等了半天,原来是无头苍蝇找不到门,汪小仙不由得心里发笑:

“唉,难道真是悲伤过度,六神无主了?”

后边小平头开的大三轮停下,吹鼓手们无人下车,都坐在车上等待。一时无事,乐得闲聊吹牛,他们从不去干涉主家的事,只有小平头叽咕说:

“眼看都九点半多了,遗体要交接要火化,在停车场上像转魂似的,看样子准备在这儿过夜。”

“不管他,干一天算一天的钱。 ”

吹鼓手何民干接了一句,抽着烟,往车厢档板上一靠,眼眯上了,清早赶路起的太早,吹鼓手们都在打盹。当然,两个美女戏子没有来,否则就热闹了。

汪小仙经常来这里,对各部门都熟悉,没等柳天凉转急了请教自已,就上前介绍一番。几个人往停车场东边一排房子走去,柳天凉步下虽然急匆匆,心里却愿意慢慢挨,那怕能走上三十年才好。过了门前一排小绿树,恰好一人从一间房开门低头出来,柳天凉见那人的身影有点面熟,就问道:

“科长,请问.......,孩大舅呀,先到了?”

“哎,是......大姐夫。早上好,这里这里,我说出来可看看呢。”

原来出来的人是小武,二十多岁的人,竟然不注重仪表,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像早上没洗脸似的,神情憔悴,难怪第一眼没认得。看样子到了殡仪馆,不仅是心里有鬼的人乱了脚步,好人同样被死亡的气氛感染,没有了平时的 精神气 。柳天凉见小武目光躲闪,说话打结巴,顿时恢复了做姐夫的心里优势,倒像是小武做了亏心事,姐夫要教训他。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30 14:52:49 +0800 CST  
后边还有武老奶唠叨那一关,壮着胆子也要顶过去。想到此,柳天凉仰起头,抬高脚步,拿出大老板的架子往那间房走去。王二和武梅在柳家两兄弟身后,与孩舅小武相见。小武不认识柳天冷、柳天冻,打招呼时问:

“二姐、姐夫,这两位是........?”

“那边两位哥哥,大爷、二爷。”

王二直性子,见到小武有点不满意,介绍柳天冷和柳天冻后,开始数落他:“一早应该先到柳庄烧纸祭灵再一起过来,自已跑来成何体统?这是不敬你亡去的大姐。你们不知道,老舅奶也应告诉你们呀。还有,上次阳阳没了,我打电话告诉你们,也不过来。一个个怎么回事?”

“这这.......二姐夫........,听到消息,以为马上能见到大姐,急匆匆就过来了。里边唐科长要手续材料,我们等你们好一会了。”

面对二姐夫王二的责问,小武结结巴巴才应付过去。前边柳天凉走两步停下听了,放下心来,又暗暗庆幸把王二带来,反而能倒咬武家一口。汪小仙最后一个走到门前,脸上笑咪咪模样,小武见他一把胡子白唐装很搞怪,却不敢再请姐夫王二介绍,众人进房。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7-31 14:50:51 +0800 CST  
房里两张桌子,一个中年干部和一个青年对面坐着正办公,见有人进来,转过脸来。柳天凉想当然认为中年人是张科长,青年人是办事员。靠墙边是待客的长沙发,已坐了好几个武家亲戚,见了柳天凉都起身迎接。小个子妇女是舅妻小芬,比小武有精神,来办丧事居然把头发梳的光光的,插着花卡,紫花短袖衫配牛仔裤,像要出席婚礼似的。她和武娟处得很好,武老奶痛骂柳天凉害死武娟,她曾帮腔附和,不过今天她的态度却很好,先开口亲热地打招呼:

“大姑爷,几天没见,发胖发福了。”

“孩大婶,你好你好。”

柳天凉奇怪小芬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恢复了出事前与他见面就戏嘲的模样。再一看,原来坐的人群里没有武老奶,根本就没来,小芬一个年轻小媳妇也就没有了挑战柳天凉的动力。柳天凉忽的醒悟:

“武老奶七十多岁的人了,怕死啊。她没有胆量往殡仪馆跑,担心见了武娟焦尸吓得一口气憋过去醒不来,正好一同进炉子。哈哈,这一点,我以前为什么没想到呢?”

看到武家亲戚如此软弱,柳天凉心态变得轻松许多,迈着大老板的步态走到办公桌边办手续。其他亲戚在原地等待,没有像看热闹似的都簇拥到办公桌边噪杂插嘴。王二、武梅和舅子小武、小芬讲家常话,感慨大姐武娟命苦;汪小仙就事论事向武家那几个亲戚宣讲人生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谁也改变不了。这些亲戚中,只有柳天冷比较在意办公桌边官员的仪表风度,和自已这个村官相比,还想道:

“你们殡仪馆是把人往那边送,我是不许人多生出来,都是为地球减轻人口压力服务的。天者:夜与昼,地者:荣与衰,人者:生与死。为了武娟,我们走到了一起。”

柳天冷和柳天凉想法相同,都认为中年人是张科长,因为他很有领导人的风度。不料中年人却对走近的柳天凉向对面一指说:

“我是办事员,张科长在对面。”

对面小青年听到了,连忙接话说:

“是是,我是小张。请到这边来。”


那青年张科长双手接过柳天凉递去的交接手续,没等柳天凉说话,又说:“遗体正在整容。请休息一会,半小时后到瞻仰厅瞻仰遗容。”

“谢谢,麻烦你们了。”

柳天凉感谢不已,没想到殡仪馆服务态度这样好,还想的周到,把他心中盘算为难的事自动做了,自已的担心多余了。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01 09:13:04 +0800 CST  
早上到村口土庙祭灵的时候,大飞和东东打架,东东滚到水塘里成了落汤鸡,按汪小仙背后的讲法,预示着新的一天不吉利,没想到进门来事情却出奇的顺利,如果在化肥厂找领导办事情也能这样容易,处处开绿灯,我柳天凉亲自跑腿的事情能减少一大半。

柳天凉想到化肥厂,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好烟。他自已虽然不抽烟,在化肥厂里却有散烟老板之称,因为他在厂里不论见了谁,都敬烟,即使迎面遇到的是个普通的工人、保安、清洁工,笑着打招呼之后就往口袋里掏烟。他的车里天天带着四五包烟,当然对领导和工人烟的品牌是不同的。

张科长是个小青年,知道吸烟的危害,推辞不掉,就接了那棵烟放在桌上继续办手续。再敬中年办事员时,从他的手指头上可以看出是抽烟的,但是却坚持不接烟,柳天凉很不理解地说:

“一支烟什么大不了的,人情往来,够不上受贿的罪。”

“你真是想多了。”


柳天凉不知道,张科长对面办公的中年人是市刑警队的老李便衣顶替的,想从交接遗体过程中近距离了解柳天凉的人物性格、处事方式,从而为案件调查提供帮助。他出于习惯不接受案件当事人的烟酒邀请,看到柳天凉不理解的神情,忽的醒悟自已现在的角色是普通工作人员,不可严格遵守警察工作条例,从而引起嫌疑人的警觉。

老李接过柳天凉递上的一支烟,去口袋里摸火机。柳天凉的火机打着火递来,他也没在拒绝,两人这时已像多年的哥们亲热了。柳天凉作为大老板,有一定过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果然问道:

“朋友有点面熟。以前在别的地方工作吧?”

“告诉你吧,在大浦卢苇荡认尸现场曾扶过你一把。”老李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能这样说,如果说了,肯定又能吓得柳天凉发昏,那样的话还得扶他,“我在化肥厂干过几天保安。”

“跳槽了?真可惜,那可是一个肥单位。”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03 08:37:04 +0800 CST  
“肥单位?哈哈,肥的是老板,轮不到工人肥。”

老李笑一笑,他从小汤那里了解到柳天凉在化肥厂包工的一些情况,随口编了这么一个虚构的工作经历,用以遮掩自已的警察身份,没想到柳天凉感慨,担心他再继续谈化肥厂的情况,自已会露破绽,就冷嘲了一句,泼灭他谈下去的兴趣。

汪小仙听了表示赞同,摸着长胡须走近桌边,传受秘诀似的说:“要说肥单位,这儿才名符其实呢,那些服务要多少钱就给必须给多少,没有家属敢谈价的........。”

“嘿,我嘿........。”张科长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汪小仙的话。

“小仙讲的有道理,这儿不但工资高,官还升的快。”柳天冷用羡慕的目光瞧着咳嗽的张科长,点头说,“小小年纪就当上了科长,真不简单呀。”

“这样好的单位不是随便能进来的,得有够硬的关系才行。”柳天冻忙附和大哥柳天冷。谁知身后王二正和小武两口谈家常,被他们吵得谈不成,就大声说:

“柳二哥,不要说这样的叹气话,迟早有一天你不靠关系也能进来。哈哈。”


“唉,王二,你哪天说话才能变得文雅点?”柳天冻对王二的粗话无可奈何。

其他人 都发笑。柳天冷听了王二的话却打了个寒颤,心口像吞下了一股零下三十度的冷气,觉得这是一句粗人谶语,暗示他终有一天将罪行败露,枪毙后送到这里了结。老李则在心里说:

“如果他是对柳天凉说这话,就不好笑了,因为柳天凉作案的可能性最大,所有证据都指出他是凶手,进来的那一天就在不远的眼前。”

只有汪小仙来了精神,像找到了个人优势,不怕王二对他说什么粗人谶语,特意站到王二面前,抬杠似地说:

“人人逃不过这一关?有人能永远不用进来,你信不信?”

“信。你小仙就不用进来,因为修炼到了时候,你就飞天上去了。 ”王二哈哈又一笑。

“你明白就行。”汪小仙摸着长胡子洋洋得意。

柳家亲戚们互相调侃发笑的时候,武家那边亲戚都默默无语,无人参与说笑,双方对武娟遇难的态度迥然不同,这些情况老李都看在眼里。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04 07:31:04 +0800 CST  
几分钟时间,简单的手续办好,柳天凉对科长的敬业精神很满意,按 惯伸出手要和他握手,嘴里说:

“感谢张科长,谢谢。”

“我姓唐,不用谢。”

青年唐科长对柳天凉伸出的手有点犹豫,因为从警察老李和受害者亲属的谈话里,他已了解到一些案情,怀疑惨死女人的丈夫柳天凉就是双手沾满血的凶手,担心和他握手会沾上死者的冤魂。望望对面,老李坚定的目光正注视着他,邪不压正,不得已手指拉住柳天凉的手指摇了摇,立马抽回了手。柳天凉对唐科长的冷淡举动不解,转而又坦然了:

“都怪我魂不守舍,唐科长喊成张科长,改他的姓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爽。去他的,殡仪馆里的官,握了手也没有荣耀。”

一大群亲戚们走出办公室,唐科长热情地和小武握手,说了好多节哀的话。柳天凉在门外回头招呼亲友时看见,心生嫉妒,骂唐科长真是近视眼,看不出人物贵贱,我一个大老板比小武强多了,却冷待我,看重他,他一个穷人能给你啥好处?柳天凉气得扭头就走。没走两步,脸却撞在门前小树的枝条上,戳的肉生疼。他吃了一惊,脸忙往旁边一躲,却又从另一根长枝条上擦过,像挨鞭子一样火辣辣的疼。原来他向后看太分神,门前的路走下了道,小绿树枝槎刚好有人高。柳天凉吃了个哑巴亏,手摸脸恨恨地想:

“在办公室没有被武娟亲戚指鼻骂,他们是担心我有钱有势怕我报复。出门却被树枝抽脸,殡仪馆里真是有鬼。汪小仙说的对,是命躲不过。”

老李跟了出来,名义上是带武娟亲人去完成交接,真实目的是接近柳天凉的家边亲戚,从他们的谈话里,了解柳天凉近来的活动轨迹和心态,查找更多的证据。他代替汪小仙成了引导员,穿过停车场去交费。

太阳高照发热,赵胖子和小平头哀乐队员们在车上已呆不住,全溜在场边的树下,打盹的打盹;吹牛的吹牛,闲的舒适。鼓是扔在车上了,唢喇等铜家伙怕人偷,有的拿在手里,有的背在肩上,见亲友们一涌而出,都把唢喇堵在嘴上要吹,后来回过神来,见他们都两手空空,没有捧着骨灰盒,知道事才开始办,又把乐器放下了。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07 10:16:47 +0800 CST  
与办公室办手续不同,交费的地方是个小窗口,大概金钱重地闲人莫入。站在窗外交费的人普遍披麻带孝,垂头丧气地掏出大把钞票递进去,换出一张单据拿出来。轮到柳天凉递进唐科长给的交费凭据,里边收费的是名中年妇女,看到是冷冻多天的焦尸办了交接,两眼吃惊地打量柳天凉,忘了收钱。大浦女尸焚烧案太出名了,先见了女尸,现在又见了她富豪丈夫,这名中年妇女眼里已有太多的猜测。便衣老李走进收费室,传达唐科长的收费指示,看到这一幕,暗暗拍大腿 :

“这样不好,会引起嫌疑人怀疑。刚才忘了和她通气,工作失误。”

收费单打印出来,长长的收费项目,柳天凉只看了一两项名称。有的项目作为福利减免了费用,比如悼念厅瞻仰遗容的费用是取消了,但是殡仪馆却增加了一个撒花瓣的项目,一小捧花瓣收费四百元,比以前的瞻仰费还高,真是减费没减负担。不过,柳大老板没把冷冻火化这点钱放在眼里,因为杀武娟时曾雇凶花了三十万,打发凶手张小五几个逃跑的路费也比这点钱多的多。

柳天凉又低头在那长长的收费项目里找整容的费用,认为收费越多越好,如有天才高手能把武娟烧焦的脸、烂掉的眼、啮着牙的嘴,整容成生前美丽的模样,能把他杀妻的罪证全掩盖掉,他柳天凉愿出十万元赏金。正越急越找不到整容那项收费时,汪小仙、柳天冷也好奇地伸头瞧,柳天凉耽心汪小仙拥有算命的特异功能,会扫描到自已不可告人的心理活动,忙把收费单折起,里边那收费的中年妇女也怪声怪气地说:

“钱交了,到旁边慢慢看去。”

“什么服务态度?”柳天冷的村官脾气发作了,两眼瞪那女人。

“算了算了。”汪小仙劝道,“殡仪馆里的人能有什么好态度?下一回不怕你不来。”

“哎呀,小仙,你已有点像那粗人王二说话啦。”

柳天冷还要对收费员发怒,却见柳天凉被斥后一声不吭,默默低头走开了,心里奇怪:“老三怎么啦?以前的话早已把窗户都砸了。”

瞻仰厅在停车场正北,有一道水泥行条搭成的葡萄架走廊弯弯曲曲通向门口,大有曲径通幽处之妙,让悲痛的亲人们得以边走边缅怀逝者。汪小仙和老李在前边引路,嘴里不知说着什么,像和尚念经似的。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08 08:49:27 +0800 CST  
便衣老李想从他的唠叨里了解一些柳天凉近来的情况,贴近他身边走着,只听汪小仙自言自语地说:“在世时拼命捞钱争利,转眼化成一捧灰;即使红颜美貌,也逃不脱一把火。”听得老李眨着眼打量汪小仙,怀疑他大脑是不是忽然短路了。又走了一会,汪小仙反复叨念这两句话,老李发笑。联系上这个案子,老李明白了:

“前边两句大概是指柳天凉的,后两句是指武娟了。哈,牵强附会,算命先生都是这样糊弄人的。”

当然,柳天凉就跟在后边不远处,汪小仙的话他也听到了,他可没往自已身上联系,心想:

“僧不僧,道不道的,这是念的那家的经?”

走几步经过站立的几个人身边,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低声哭泣。柳天凉抬眼一瞧,女人身边站个半大的小伙子,怀里抱着一个围着黑纱的大相片框,框内是一个年轻姑娘的照片,大大的眼睛,乌黑的头发,微微仰着含笑的脸,高傲地看着框外活着的人,比潘小美俏靓十倍。柳天凉见了暗暗吃惊:

“好靓丽啊,死了吗?可惜可惜,死了我才有缘遇到你。美人啊,你害人空相思啊。小仙见了也把持不住了,难怪他嘴里不住的唠叨一把火、一捧灰。”


瞻仰室门上挂着布门帘,门外有几家孝子孝孙在等待进去与亲人告别。柳家和武家的亲戚们见了,知道要挨号,大多远远就站下了,躲在走廊阴凉处等待。唯有柳天凉挂念着武娟被他雇的凶手烧得太难看,担心武家亲戚们见了真实惨相,情绪失控,当场打闹就玩完了。他走到门口,想先观察一下武娟尸体美容的状况,可是又不敢冒然闯进去,在布帘的缝隙边探头探脑。

谁知附近有一名女服务人员在引导来往的人群。二十多岁年纪,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上下笔挺的黑西装,打着白色的蝴蝶结。见状连忙走过来,很客气的地说:

“先生,需要帮助吗?”

“这个.........”柳天凉像做贼似的回头瞧了瞧,忽的躬了腰,贴进美女服务员低声说,“我想进去看着亲人整容。哎,花点红包也行。通融一下吧。”

“先生放心,我们的整容师技术是一流的,会把逝者最美的容貌展现在亲人面前。你放心好了。”

“真的吗?”柳天凉听了眨眼不信。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11 17:31:23 +0800 CST  
正讲着,门帘掀开了,几名逝者亲属悼念完走出来,都是西装笔挺的白领人士,中老人居多,带着一个小伙子,神情沮丧。柳天凉乘机探头往里瞧了瞧,门帘晃动,除了看到里边有人活动外,其他什么也没看清。心想: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不行啊。”

柳天凉不甘心,在门口溜达。不一会,走出一名同样黑西装的女服务员,看见他,轻声询问:

“王大麻家属吗?”

“是啊.........不,不是。’柳天凉答应了又忙否认。惹的女服务员翻白眼,继而向外远处大声喊:

“王大麻、王大麻。”

那尖高音振的旁边柳天凉耳朵嗡嗡响。喊着,只见远处走廊阴凉下一大批人被惊动,走出来,多是农村人,衣装朴素,披麻带孝。年纪大的有七十岁,青壮年居多,小伙子,小男孩十多个,一大群,和刚才离开的城市家庭相比明显不同,真是子孙兴旺。

柳天凉禁不住夸道:“儿孙多真是好,死了来送行的人都壮观。人留后代草留根,刚才那一家,城市白领,弟兄两三个,下边只有一个男孩,到他们去世,就只有一个人来送行了,但也比我好的多。武娟啊武娟,你在里面看得更清楚,没有儿子不行呀,你该原谅我了吧。”

那边走廊阴凉下,柳天凉的亲戚们都在谈论武娟死的惨,讨论发现她焦尸的经过,叹息不已。便衣老李对事情经过很了解,却故意装不懂,混在亲友们一起,想从他们的话里听到破案的线索。当然,没有武老奶在此,武家亲戚们对柳天凉刻薄武娟的行为比较讳言,都认为是武娟不生儿子的责任,作为大老板有地位有钱财,没儿子是丢面子的事。听来听去,老李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汪小仙是人群中讲话最多的人,白唐装长胡须,加上那故弄玄乎的口才,吸引了不少武家亲戚,以及陌生人旁听。便衣老李在旁边听他又在宣传封建迷信,说什么人的一生祸福都是老天安排好的,“不定生,定死。”又夸赞说:

“只有像柳大老板这样的大好人,老天才保佑他长生不老、荣华富贵、一生平安。”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12 14:32:36 +0800 CST  
汪小仙这番话首先得到柳天冷、柳天冻的赞同,后来武家亲戚们也都点头。这很像那些贪官,案发前个个光彩照人,都是亲戚朋友眼中的能人,吹捧他们的人太多,只有了解真实情况的人才知道他们末日不远。旁边的便衣老李越听越好笑,心想:

“你这个冒牌小仙如果做个网络写手,为贪官洗地倒是好口才呢。”

想着,忍不住插嘴说:

“小仙讲的很好,可是你从一个人的哪些方面看出这些好处来?”

汪小仙见管理人员对他的话感兴趣,顿时觉得脸上光彩,把长胡子一抹,摇头晃脑精神更加亢奋,向瞻仰厅门口一指说:

“说别的你没看到,我说了你也不相信。现在你看那柳老板,是多么的重情义啊。为了早一点看到遇难的妻子武娟,来了,就一直站在门口火辣辣的阳光下,急得团团转,还时不时的从门帘缝隙往里瞧。你们说,现在的大老板有几个能像他这样深爱自已妻子的?包了二奶、三奶,早把妻子忘到云外去了。柳老板这样的好丈夫,老天爷看的清清楚楚,必然赐他荣华富贵。”

汪小仙最后后把柳天凉封为全世界最美丈夫、最好的好男人。柳家两兄第、王二、武梅都深得了柳天凉的好处,表示赞同。柳天冷附和地说;

“当初找三弟媳,老三花钱像流水,几十口人忙了个把月,真是操尽了心。后来警察通知他到大浦认尸,他坚决不相信三兄媳已遇害,继续到处找。没有想到三弟媳躺在了殡仪馆里,他当然想早一点看到她。”

武家亲戚和柳家亲戚纷纷猜测凶手是谁、哪里人、长什么样。有的说是痞子流氓绑架;有的说是中了一种迷药,人闻到就会跟他走。王二孤陋寡闻,也要插一嘴,大声嚷嚷:

“肯定是电视里的日本鬼子干的坏事。”

“以前听你说是侉子干的,现在又说是鬼子干的。老王,一早你喝酒了,现在神志不清。”柳天冻好笑。

众亲戚七嘴八舌讨论了半天,都是一些平常见解,没有便衣老李感兴趣的信息,更没有一个人怀疑柳天凉是杀妻元凶。便衣老李心中也想明白了:

“乡镇富豪比城市富豪多一份乡情,因此在亲戚朋友面前俱有较好的形象。柳天凉这样平时打妻骂妻的行为,在他们眼里不算缺点。柳天凉真是狡猾的狐狸,在他亲戚的眼中,我们收集到的那些柳天凉杀人证据是很苍白无力的。我们必须寻找到更有力的证据,才能把嫌疑人送上法庭。”

上午十点,殡仪馆来了消息,武娟整容完成,可以进行受害者遗体交接,至于家属瞻仰亲人遗容,可以随后进行。警方人员来了,当然是便衣老李的两位同事,一位是小汤,另一位是法医老王。便衣老李和殡仪馆两名女工作人员则作为馆方代表出席现场交接活动,仪式是很庄重的。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13 13:02:35 +0800 CST  
柳天凉为了气派,安排小平头哀乐队现场奏乐,效果当然比喇叭播放的录音强多了。随着阵阵低沉的哀鸣,柳家和武家的亲戚们终于见到了失踪近两个月的伟大母亲武娟。大厅里庄严肃静,洁白床单的周围摆满鲜花。亲友们先排成三行鞠躬礼,此时,小平头和何民干两人的长唢喇低沉地呜咽了几声,像哭的要憋过气似的,感染的现场每个人心里也呜咽几声,一想到武娟死的很惨,亲戚们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交接现场只有柳天凉心情最复杂,门外那些想法忽的都烟消云散了,开始后悔不已。行礼后,要近前瞻仰遗容,这是柳天凉最耽心的事,他害怕再见到大浦看到的一幕,现在离的远,只能看着床单罩着的脚,还看不清整容的效果。

小平头和队员们卖力地吹,哀乐像在催促柳天凉快点走到武娟身边忏悔,这是最后的机会。花丛边有一盒花瓣,柳天凉按程序从中抓了一把,胡乱往洁白的床单上洒去,眼望着脚尖,不敢向武娟脸上看。这时,便衣老李故意教导说:

“请仔细验看遗体,不可马虎。”

柳天凉心里吃了一惊,连忙抬头瞧武娟的脸,忽的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只见武娟安详的平躺在床上,盖着金黄色的被单,只有脸露在外边,长长的头发、红润的脸,安佯地闭着眼,像劳累的太久睡着了。与那天在大浦芦苇荡看到的腐烂残缺完全不同,难道有天神相助,让她吃了灵丹妙药,恢复了生前的模样?他心中颤抖地想:

“我没有做梦吧?难道武娟没有被杀死?张小五那个混蛋在骗我?”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14 20:56:52 +0800 CST  
柳天凉隔着花丛伸头仔细瞧,虽然室内节能灯光有点苍白,没有自然光看得清晰,的的确确是武娟躺在那儿,不是其他女尸错搬来了,更不是女警察化装后躺那儿准备趁机抓他。想到这里,柳天凉忽的害怕了,恐怖地想:

“即使真有神仙知道武娟死的冤,施展了仙术,让她恢复了原来美丽的容貌,使亲人们见后寛慰,也不能把她烧塌的鼻子,烂掉的眼睛修复的如此的好,一点疤痕都找不到呀,难道她在烈火中重生了?如果她此时恨我,忽的跳起来一把抓住我,告诉亲人们是我害死了她,那就玩完了。”

柳天凉走在前面第一个,心怀鬼胎,看着武娟整容后的模样心里忐忑不安。后边人群里哭哭啼啼悲声不断,尤其武梅那农妇粗嗓子哭声震天和着哀乐震撼大厅,感染便衣老李、小汤等人黯然泪下,殡仪馆工作人员见惯了这种场面,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忽的人群乱了,原来武梅扑到武娟身上,被王二、小芬拉住,她就哭喊道:

“姐姐,你死的好惨啊。你快说,是谁害死了你?”

“姐姐,谁害死你?快说啊。”小武也哭着喊。


其他武家柳家的亲戚们都附和地哭喊,当中武梅那粗嗓子和王二粗嗓子格外响,句句声声,像狂风暴雨洗涤着柳天凉的心灵,那些杀人理由再也站不住脚了,如同垃圾被泪水冲的无影无踪。武娟生前温顺的笑容、勤劳的身影一幕幕呈现在柳天凉的眼前,现在她躺在那儿,再也不能起来为他做饭、洗衣,孩子们也没有了母亲,而阳阳为了等妈妈竟落水而死。想到此,柳天凉也禁不住痛哭流涕。

武梅又扑上武娟尸体哭喊:“大姐,我对不起你呀。那天买车,我没有陪你上街,害了你呀。”

王二也哭喊:“孩大姨,我对不起你呀,那天找你我没进芦苇塘,让你受苦了,我真是瞎了眼呀。”

其他亲人也都哭喊着忏悔,把武娟遇害的罪责往自己身上拉,柳天凉被亲人们的大义感动了,也不由自主的哭喊着忏悔:“孩他妈,我真对不起你呀。我不该骗你去买三轮车,然后雇人杀你,还买了一壶汽油烧你........。”

柳天凉的忏悔话语一出,周围亲人们都大吃一惊,哭声嘎然而止,都用惊奇和愤恨的目光看着他。柳天凉瘫跪在武娟的遗体边,满脸大汗,浑身颤抖,嘴里叽咕着:“完了.........玩完了。”



天气转凉,强冷空气一次又一次南下,已能听到寒冬来临的脚步声。进入十一月,柳天凉的家属们真正绝望了。经过法院审理,柳天凉杀妻罪名成立,并且杀人手段惨忍,影响恶劣,与杀手张小五都被判重刑。从此,柳老奶一个老人要拉扯三个小孙女过活了。潘小美怀孕已八个月,肚子挺的很大,老家无脸回去,已不好再到饭店打工,更不能和小红玩掏包的游戏,在柳家庄渐渐了解柳天凉杀妻原因后,柳天凉家也渐渐住不下去了。只有柳老奶牢记儿子柳天凉的叮咛,想尽一切办法照顾她,让她生下儿子,好为柳家留下根

可是美美人虽小,明白的事却多,常常对潘小美翻白眼说:“狐狸精,你害死了我妈,又害了我爸,我讨厌看见你。”

花花四岁了,没了妈,就处处向大姐学习,跟着说:“你是小狐狸,害死了二姐阳阳,我也不想看见你。’

秋秋才两岁,也结结巴巴说:“小小胡精,我不看见你。”

柳老奶教导过多次,这次又哄孩子们说:“乖,好孩子,阿姨肚里有小弟弟,可不能惹阿姨生气。”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15 15:50:14 +0800 CST  
潘小美现在是牙打落了往肚里咽,有苦说不出,恨自已一步走错,毁了一生。又恨柳天凉心狠杀妻,太惨忍:

“我该怎么办呢?这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长大知道了真相会恨我吗?”

她近来已不愿走出院子。上午九点以后,美美上学去了,柳老奶带花花、秋秋到外边玩去了。潘小美在花园亭子里坐着,胡思乱想了许多。这儿,她曾和柳天凉亲密交谈;也是武娟辛勤打扫过的地方,现在都如过眼烟云。忽的,肚里胎儿踢了一下,潘小美又想:

“孩子,你来错了吧?”

坐了一会,又有了尿意。自从胎儿越来越大,潘小美受尽了苦头,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两腿水肿,还尿频尿急。如果有丈夫在身边,关心她、爱护她,受苦心也甜,现在则是受罪挨人骂。她慢慢走往楼后的厕所。原来农村和城市不同,不但楼里有卫生间,楼外后边也有露天厕所,与后边道路仅隔一道墙。潘小美蹲下后,听到后边路上走来人,偏偏到厕所后边站下了说话。其中一个是柳老奶的声音:

“封二娘,忙啥呀?”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16 13:44:14 +0800 CST  
“遇上麻烦事了。昨天封大去城里为我那小店进货,一天一夜没回家。今天才知道,被派出所扣住了。原来回来时封大进了城南一个小饭店吃饭,叫什么小龙宫,钱包丢了,被服务员捡去了不给。我那直心眼的儿子就报了警,结果弄成了个嫖娼,要罚款五千元还得去坐牢。我想找柳大爷帮忙找找关系,把人弄出来。”

封二娘一边讲,一边气的拍巴掌,显的很焦急。柳老奶听了吃一惊,说:“什么?吃饭丢了钱包警察也抓人?”

“不光是吃饭,吃饭肯定不会被抓。听人说,封大吃饭时被里边狐狸精勾引,一时糊涂犯了错。”

两个老奶奶隔着墙讲着话,夹着秋秋“呀呀”的声音。潘小美听了吃了一惊,耽心好朋友小红犯事也进去了,现在只有她能给自已一些安慰了。又听封二娘压低声说:

“听说你家那个潘小美原来也在那儿干犯贱的事,柳大老板常去,怀孕了带回来的。办丧事那个胖子曾被她掏过包,知道的最清楚了。上天还说她肚里不知是谁下的种呢,生个野种下来,害了你一家子。”

“啊,她是个臭婊子。皇天呀,你睁眼吧。”柳老奶听了呼天嚎地就哭,吓的花花、秋秋也哭。

封二娘害怕了,连忙劝道:“柳老奶,别哭坏了身子。现在一家就靠你一人了。都怪我多嘴。”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17 14:33:31 +0800 CST  
厕所里的潘小美听了像遭受了一个霹雳打击,又羞又气,陷入绝望。两个老奶平时很和善,没想到背后说话却如此难听。上午,柳老奶回家脸色就变的难看了,不再对潘小美问寒问暖,孕妇的营养餐也不做了。潘小美在房里哭了半天,恨自已命不好,在家受穷罪,到外打工受人罪,卖身求富贵毁了一生。

打小红的电话,居然通了。她在电话里说:

“出事了,风声紧。我正想到你那儿躲几天。什么?我早说了,肚里那孩子早该流了。你就死脑筋不透气。现在人也毙了,钱也没有了,你还图他家什么,老婆子丫头一大群,还骂你。我说,快和他家一刀两断,出来重新做人。”

听得潘小美连连点头,于是收始自已衣服,准备离开这个令她伤心又绝望的家。肚里孩子又踢了一下,她停下手摸肚子又叹气,想:

“孩子,你真的来错了。妈妈对不起你呀。”

吃午饭的时候,花花要吃肉,柳老奶举筷子就打,嘴里骂花花,眼却斜视潘小美:

“小狐狸精,哪来的野种。害死了一家子,还闹吃闹喝。能滚多远滚多远。”

“即然话这样说了,我去把野种流了,从此和你家一刀两断。”潘小美气得把筷子一摔,饭不吃了,起身出去时,又丢下一句:

“这样的人家,就该断子绝孙。”


潘小美回到自已的房间,气得又哭一场,打电话请好友小红找辆车来接自已。潘小美把行李收拾好,等了好久,眼见太阳偏西,人也没来。只见强劲的冷空气吹来了乌云,渐渐把阳光吞没,潘小美心里充满了寒意、绝望地想:

“唉,姐妹也不可靠了。看来小红上午睡足了觉,下午傍大款,已把我的事忘掉了。”

柳老奶在院里骂鸡打狗,声音难听,潘小美再也等不下去了。自已拎了简单的两件行李,走到大厅里,只见条案上并排供奉着柳天凉和武娟两张祭奠照片,夫妻两个冷冷地盯着她,像有很多话要对她说。潘小美连忙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路上,西北风像刀锋一样横扫大地,寒冷异常,进入了深秋,天气说变就变。村里人像都躲起来了,迎面遇到的人也连忙避开,仿佛潘小美是丧门星,谁沾上谁就毁了。到村口,没有公交车,也没有出租车。旁边的大水塘是阳阳丧命的地方,岸边柳天凉土庙的遗留物席子还在。潘小美不敢久留,一个人挺着肚子,拖着行李箱慢慢往前走,心中痛苦,寒风把她的眼泪吹下来,一步一滴掉到路上,真是来时风光,去时凄惨。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18 09:20:02 +0800 CST  
第十一章:知情人通风报信,柳老奶连夜救嫡孙


走了几百米,潘小美累了,休息一阵再往前慢慢挪。后边来了一辆电瓶三轮车,原来是杨大婶的儿子小马到镇上去买化肥,准备下雨下雪时撒到麦田里。自从柳天凉伏法,公司解散,小马失业了,却还记得老板的好处。请潘小美上车,把她带到镇上,找个宾馆住下休息。潘小美很感激,留小马喝茶。拿出款待大老板的媚态,和他聊了好久。潘小美太需要一个好心男人帮自已渡过眼前难关了。

聊到深处,潘小美说肚子有点疼,问小马镇上哪家医院好。美丽师娘眼里满是信赖,小马听着这样 敏感的话题,也醉了。连忙介绍说:

“镇第一医院最好。我的孩子就是在哪儿生的。”

“生孩子不疼吧?”

“我那个是剖腹产生的。老婆说一点也不疼。”

“那么流产也不会疼吧。”

“啊,这个我没经历过,真不知道。”


小马嘴上说话心里吃了一惊,村里传闻潘小美怀的是野种,他从不相信,如果她真去流产了,柳老板的根就断了,心血白费了。他连忙劝道:

“你想开点,千万不能一步走错,后悔不及。”

“我心中只有恨。”

潘小美说着忽的嚎啕大哭,吓得小马连忙告辞,买了化肥回村向柳老奶报信去了。

第二天,小红找到潘小美,陪她去镇第一医院妇科流产。爬到二楼,只见年轻妇人太多了,走廊排队站满,有的哭哭涕涕,有的听天由命。中间一些凶狠的男人看守着。潘小美和小红见了吃一惊。忙回头走,已有一个男人追来,粗嗓子嚷:

“喂,哪村的?”

“我们走错了。”

“胡说。想跑,没门。”

那个男人不由分说,伸出手粗暴的抓住潘小美的胳膊,疼的她尖叫一声。小红身轻腿快溜了,在饭店里练出的逃跑绝技,关键时候真有用。又有两个男人来帮忙,潘小美颤抖中一瞧,是柳天冷、柳天冻两位熟人,忙喊:

“大爷、二爷,救救我。”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19 09:40:34 +0800 CST  
柳天冷把潘小美拉到墙角背人的地方,关心地问:“弟妹,现在风声紧,快回家休养着,别到处乱跑。婚前怀孕也是不容许的,懂吗?”

“真吓人,这人好凶。我来流产应当容许吧?凭什么抓我。”潘小美对那凶男人“哼”一声,她那媚眼里露出了蔑视的神色。有干部亲戚撑腰,她的语气也硬气了。

“啊,太好了。我村正好有一个指标没有抓到人,让她逃掉了,李胖子骂我是酒囊饭桶呢。柳老大,请你弟妹帮帮忙吧,顶替一下,还能得到一笔营养费呢。”那个凶男人露出了笑脸,凑了过来,要把潘小美带走。

“胡说。”

柳天冻忙拦住凶男人。柳天冷急的冒冷汗,拿出凶劲,把潘小美拖下楼,带到医院大门外。一边走,一边低声下气的哀求说:

“我的好弟妹呀,那是三弟留下的根呀,你说的是什么话。快回柳庄好好养着,千万不要赌气行事,一步走错,一辈子后悔莫及。”

“那你们为什么逼那些女人上手术台呢?她们都有根了吗?”

“这.....这........”柳天冷还要劝,但是楼上柳天冻跑来喊他,只得丢下潘小美回去。

一个人挺肚子站在医院门外的路上,潘小美还觉得心里“突突”跳,看样子得另找医院。探头四处寻找,小红跑得没了影子,她一定以为遇上了抓嫖的便衣警察了,逃得无影无踪。有一个三十多岁陌生妇女笑脸凑上来小声说:

“美女,第一医院忙着完成计生部门下达的任务,业务繁忙。我介绍一个专科医院给你,人少,费用低,包你满意。”


“你是医托吧?”潘小美将信将疑,在饭店里,她经常拉客宰客,当托是内行。

“大城市医院才有托呢。我可是好心人,告诉你吧,咋天开始,各乡各村 带来好多女人,节扎、上环、流产,在这儿等,你要等到哪天才能挨上号?”

那陌生妇女说的很诚恳,潘小美感觉她不像是个骗子。又聊了几句,讲得话渐渐投味口。那妇女自称姓宋,来医院看望被村里带来接扎的弟媳,已送进手术室去了。她介绍说:

“那个医院名叫‘呼和好特某医院’,妇科手术的技术水平全世界第一,收费全世界最低。还绝对保护患者隐私,服务包你满意。”

“这名字好怪。”

“这是保护隐私的称呼,说真名会被跨省请喝茶的,懂吗?”

两人谈着,叫了一辆出租车正要上车。柳天冷忙一头汗跑下楼,老远喊:“弟妹,那家医院不能去,去了你会后悔的。”潘小美有点犹豫时,宋大姐连忙说:“这些人专门欺负女人,别理他。’两人上了出租车,一溜烟走了。柳天冷无法阻拦,任务在身又走不开,连忙打电话到柳庄告诉柳老奶,叫她来拦阻潘小美。天色阴沉沉好冷,像要下雪。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21 07:56:53 +0800 CST  
同一个小镇,距离很近,十几分钟就到了“呼和好特某医院”。原来是一家倒闭的工厂办公楼改建的。上下五层,墙体刷的粉白,中间有一个大大的红十字标记,医院的名字招牌也很显眼。

接到潘小美的电话,小红已来到了医院的门口,寒风里冻的缩作一团,见了潘小美马上说道:

“潘姐,那男人真凶。这位大姐陪你来的?好冷呀。”

大厅门口接待的护士热情招呼每个人,偷偷和宋大姐对眼色。潘小美和小红讲了好多感谢的话,送走好心人宋大姐后,她们走进大厅,病人不多,只见正面墙体上有几行醒目的金色大字:

“把病人当亲人,关怀、体贴、温柔。”

“一流的服务、一流的技术、一流的信誉,最低的收费。”

小红跑腿挂了专家号,两人到了二楼尽头的妇产科,门口长椅子上有两三个妇女在等待。她们聊起来,原来也是由好心人介绍来的乡下人。正讲着,妇科门开了,一个年轻孕妇边走边扣着衣服出来。又等了好久,轮到潘小美的号,接待的是一名操安徽口音的女医生,自称姓赵,三十来岁,打短发,两眼像熬夜似的红,身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典酒味, 声音还有点嘶哑。问诊前,潘小美关心地问:

“赵医生身体不舒服吗?”

“我们妇产科医生最辛苦了,经常加班加点还熬夜。为了鼓励产妇,把嗓子都喊哑了。”赵医生讲着,拿出诊单和笔,又笑笑说,“为了千万家的欢乐,我们妇科医生多付出点心里也高兴。”

听到了潘小美的要求,赵医生变得更和蔼可亲了,对她怕疼的耽心,很有把握地说:“大龄胎儿的流产很好处理的,比足月出生容易。这方面我是专家,包你满意。”

小红流产过两次,很有体会地说:“流产前医生都是这样说,到手术台上就疼的要命呢,死不了活不成那感觉。”

“那是她们医术不行。我的那些病人手术后都夸道,‘医生,还没有你用输液袋打我疼呢,下回还到你这里来。’当然这是笑话。正说明我医术多么的好。”

“费用是多少呢?”潘小美又耽心钱的问题,因为柳天凉没留下多少钱给她。

“先交三千块钱,多退少补。”

“红包要多少?”

“我院坚决执行国家相关规定,不收红包。”
楼主 海州书生  发布于 2020-08-21 09:26:07 +0800 CST  

楼主:海州书生

字数:113489

发表时间:2020-03-22 23:16:2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28 13:10:45 +0800 CST

评论数:238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