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妹那地方纹了一条蛇。”
“你看见了？”
“当然。”
“她倒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其实，纹身的历史已经不短了，至少比我这鸡巴要长。”
“那还用说，肯定比你鸡巴长，人家是历史。中国的历史都五千年了，谁的鸡巴有那么长？”
“巴山大峡谷离县城一百多公里，本来是一个很纯朴的地方，没人知道纹身这种事，游客一来，这地方算完了，净是些乱七八糟的事。在县城也没闹到这么荒唐的地步。”
“没办法，现在兴这个。四面八方的人聚到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
“你不知道，以前只有强盗、水手和犯人才在身上纹身，主要目的是让他们留下永久的印记，那是耻辱的印记。所以，我对纹身从一开始就没有好印象，对纹身的人也没啥好感。”
“你就因为这个看不惯纹身的人？”
“不是看不惯，只是不喜欢。今天这些年轻人，特别是一些女孩子，喜欢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些印记。要我猜的话，可能是为了纪念一段爱情，也可能是想表达对母亲的爱，或者是对成长的纪念。”
“不论是什么原因，他们都是想通过纹身来记录一个故事，表达一种态度，这和穿衣服有相通之处。应该说是一个人的个性表达，这没有什么错呀。今天这个时代，本身就是一个张扬个性的时代。”
“人家张扬让他们张扬去。你不行。一句话，我不同意你去纹身。”
“这么霸道？为什么？”
“我担心。”
“担什么心？”
“我现在不相信任何男人，更不相信那些纹身的师傅，他们在跟你纹身的时候，肯定会有邪念。所以，我不想让他们碰你。”
“你怕他们强暴我？我有这么大的诱惑力吗？”
“你的魅力大着呢，我一直没告诉你，你比万紫千红漂亮多了，你身上透露出来的那种优雅的韵味是很多明星都没有的，对男人非常有杀伤力。我相信，是男人都会打你的主意。”
“你把我看得这么危险？不放心，干脆把我拴在你的裤腰带上，成为你的随身品，成天带着，好不好？”
“那倒不必。我有手段控制你？”
“什么手段？你把我当什么人啊？”
“什么手段当然不可能告诉你。至于什么人，你是知道的。你是我陶仁的，谁也不能碰，包括你老公。”
“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他有好几个月都没碰过我了。我看偶尔还是让他碰一回，你同意吗？”
“不同意！”

“那他也想啊。他跟你一样，也是活生生的男人，也长着鸡巴。”
“这个用不着你为他担心，他实在想了，自己会想办法的。你以为他是笨蛋，活生生地憋死？”
“他能想什么办法？”
“去找小姐啊。现在满大街都是小姐，不愁找不到，据说现在找小姐的价格也低，要求不高的话，一斤白菜的钱就可以找一个。”
“他是个老实人，干不来那事，想都不会朝那方面去想。他只会找我闹，吵嘴打架，甚至摔东西，都是为了那点事。”
“你可要坚持住啊，首先在思想上要绷紧这根玄，不能让他碰你。当初，我们是互相承诺过的，我不碰我的老婆，你不碰你的老公。我做到了，你也得做到。”
“算了，不说这事。”
伊甸园显得有些不耐烦。她放眼望去，又看见几个纹身的年轻女子。她指着她们说：
“你看那边那些女孩子，身上纹着一个男人的头像，以后还会有男人要她们吗？”
“现在的女孩子没得救，全完了。她们根本不在乎别的男人要不要她们，就靠做白日梦过日子，有要求了就手淫。这样下去，以后怕是没有贤妻良母这样的人了。”
“这个不是你担心的事，别操那份心。我想问你的是，你是人家肚子里的虫啊，连别人手淫都知道。”
“是的，没错。我就是虫。我这条虫可以断言：一个靠白日梦过日子的女人也只能靠手淫过日子。”
“别把话说得那么绝对。你是不是看不起爱手淫的女人？”
“别误解我，我并不是看不起她们。在这件事情上，我跟很多人的看法不一样。”
“我认为你就是看不起人家。”
“手淫也不是什么坏事。有的女人一辈子也没手淫过，我才看不起呢。”

“那我问你，你有手淫吗？”
“当然。从初中就开始了，你敢说你不手淫？”
“我没必要告诉你这个。”
“可我告诉你了。”
“你是男人，说出来没关系。我是女人，不一样。”
“我得告诉你，一个手淫的女人才是自信的女人，才是有魅力的女人。”
“这是谁说的？你说的吗？”
“事实就是这样。刚才我说你是一个魅力无穷的女人，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有杀伤力啊？你不是说过了吗？”
“更重要的是说明你是一个手淫者，所以，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是不是又要说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蛔虫不太可能。我怀疑的是你是不是学过看相？告诉我，跟谁学的？我也想去学。”
“看相都是胡扯，我这叫精神分析。要论看人，看得还是瞒准的，这可不是吹牛。”
伊甸园朝远处望去，湖里的人越来越多。她又发现了一个纹身的男人，一把拉着陶仁说：
“你看，那边那个男人，他背上纹着的那个小女孩，好乖。只是一个大男人，纹个小女孩，这算什么事呀？没有其他情况，他多半是个恋童癖。”
“你没看见那小女孩跟他长得很像吗？估计是他女儿。”
“看模样，确实像。若真是他女儿，还蛮叫人感动的。”
“我有一个朋友，姓张，做建材生意的，钱赚了不少，可少了很多陪女儿的时间。为了表示对女儿的爱，他也像那个男人一样，把女儿纹在身上，表示和女儿同在，永不分离。一个父亲之所以这样做，背后都是有故事的。”

“我身上刚好有一张儿子的照片，回山庄后，我也去赶一回时髦，把儿子纹在我背上。喂，你身上有没有带你女儿的照片？有的话，也去纹，我们一起去。”
“主意倒是不错，可你想过没有，这样做妥吗？”
“有什么不妥？难道碍着别人了？”
“这跟别人倒没关系，只是你想想，我们纹着孩子的图像，却干着偷鸡摸狗的事情，这是不是叫要样没样，要型没型，史上最丑人类！问题的关键是，这样纹了以后，孩子们时刻都看着我们，他们就像……就像大街上的监视器，每天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监视着我们，这种天网的感觉你喜欢吗?”
“情人要找，孩子要爱，这才是最完美的人生。我认为你想多了！”
“好漂亮的广告词！情人要找，孩子要爱，这才是最完美的人生。这句话完全可以拿到中央电视台去播放，播它个一年半载也不嫌多。”
一阵笑声从岸边传来。
陶仁回过头，他看见万紫千红抱着贪官站在那群不知为什么笑得前仰后合的女人身后向湖里张望。很多穿游泳衣的人在岸边铺下毛巾，他们或躺或坐，显得十分悠闲，其中一位中年男子无所事事，用手指抠着自己的肚脐眼玩，而另一位女子则在那里抠自己的脚趾甲，抠下一块就拿到自己的鼻子下闻，想知道这脚趾甲是不是有气味。

陶仁拍了拍伊甸园的肩膀，告诉她：
“你看，万紫千红他们漂下来了。”
伊甸园跳起来，举起双手向万紫千红打着招呼：
“喂，喂，红妹，这里。”
“离这么远，喊她有啥用，听不见的。走，我们上去看看，了解一下帅克和来不平怎么没来？莫非又有什么故事发生。”
陶仁和伊甸园向岸边游去。还没上岸，陶仁就冲着万紫千红问道：
“帅克呢？”
“又上厕所去了。”
“这家伙是不是水土不服啊？一到这里，就拉肚子，绝对是水土不服。今天有好戏看啰。”
“你别笑人家，去年我们去云南，你忘了啊？你也一样，水土不服，肚子拉得稀巴烂。”伊甸园瞪了陶仁一眼，然后，伸手去摸着贪官的头，“刚才漂的时候，这小家伙怕不怕？”
“它才不怕呢，汪汪地叫个不停，像在唱歌一样，还是美声唱法。”万紫千红回答，“一句话，它的表现比我还勇敢。”
“来不平呢？”陶仁又问，“他漂下来没有？”
“不知道。你们离开的时候，他看见了亿苦。”
“哪个亿苦？”伊甸园问。
一位女游客走到万紫千红身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位姐姐，你家的狗狗好乖哟，肉嘟嘟的，太可爱了，能让我抱抱它吗？”
万紫千红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对方。
“我没别的意思，只想跟它合个影，它太有明星范了！”对方指指她身后的几个女人，“我们都是一起的，今天来这里旅游，心里高兴，看什么都新奇，连你抱的这条狗狗也与众不同，超过我看到过的所有狗狗，一看见它，我就入了迷，又激动又兴奋，很想抱抱它，抱着它合影。”
“合影可以，只是别把它弄痛了。”
“知道。”
“也别吓着它，它胆子小得很呢，从小就怕生。”
“知道，知道。”
万紫千红把那几个女人依次看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把贪官送到她们手上，又叮嘱道：
“记着，别走远了，必须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你们这些女人，一看见长得漂亮的狗就兴奋得不得了？就跟看见明星一样，疯了似地。”陶仁跟她们开玩笑说，“我给你们这张照片取一个标题如何？帮你们点明主题。”
“好啊，你想取什么？”
“就叫狗和几个女人在一起，或者几个女人和狗在一起。”
“这位大哥真是幽默，说话一点不含糊。”其中一个女人回敬道，“我看这张照片干脆就叫几个女人和狗亲切在一起。”
伊甸园不喜欢她们和陶仁嬉皮笑脸开玩笑，于是，想支开她们，说道：
“别闹了，要合影就快去吧。”
等几个女人走远后，她又问：
“哪个亿苦？”
“电视台那个记者呀，他的名气可不小。”陶仁说。
“他呀，一个悲剧人物！”
伊甸园看见不远处有一块阴凉的地方，便走过去坐下。其余几个人跟着她。等大家都坐下来以后，她又说：
“亿苦跟来不平是一类人，太正直，太正直就是悲剧人物。悲剧人物是些什么人？就是随时准备牺牲生命去保护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万紫千红问。
“他的个人尊严啊。”
“用生命去换尊严的人，都是些不进油盐的人。”
“人家都说演员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想不到红妹不在此列。”陶仁笑着说，“能知道不进油盐这种词的人都是有学问的人，现在，我正式宣布：万紫千红已经跨入学问家的行列。”
“你别假惺惺给我脸上贴金，我知道你是挖苦我。不过，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事，我关心的是来不平会不会跑去找亿苦了？”
“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不去关心帅克，却去关心和你毫无关系的来不平？这有点红杏出墙的味道咯。”陶仁耸耸鼻子，又说，“我都已经闻到了，这红杏出墙的味道是一种骚味，不好闻。”
“你妈的味道就好闻，滚回去闻好了。”万紫千红没好气地说，“帅克的行踪一目了然，大家都清楚，他蹲在厕所里屙屎拉尿。而来不平究竟待在什么地方？谁都不知道。也就是说，他的行踪还是个谜，他漂还是没漂？无人知晓，作为一起出来的朋友，我关心一下错了吗？”
“没错。”伊甸园大声说。
“他不会因为我找他闹过，就屙屎不带纸，想不开吧？”万紫千红自问自答，“应该不会的。他还不至于小气到这种程度，因为几句口舌，就不顾组织原则，背叛这个大家庭，一个人出逃了，或者加入了另外一伙。”
陶仁从地上扯了一把青草，拿在手里一根一根地数着，数了一阵后又说：
“别扯来不平的事，没扯头，我巴不得他加入另外一伙。忘掉他，我们还是来说说亿苦。告诉你们，亿苦的事我最有发言权，他这个人相当变态！”
“喂，你了解他多少？说人家变态。”伊甸园不满陶仁的说法，指着他大声问。
她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卖雪糕的老头，便招手喊道：
“卖雪糕的老大爷，你过来。”

老头正在给一个穿着短裤光着上身的小男孩卖雪糕，各处人群里的小伙子纷纷朝他跑过去。他听见有人喊他，便回头看了看。他看见了伊甸园，对她喊道：
“你等等。”
“还是自己跑一趟。”万紫千红说，“等他过来，雪糕早就卖完了。”
“等等吧。”伊甸园又朝着那边喊了一遍，“老大爷，快点咯。”
“稍等，马上就来。”那边回道。
“陶仁，你说亿苦变态，是不是太不公正了？”万紫千红大声质问道。
“你别那个样子，是要跟亿苦抱不平吗？”
“你凭什么这样说人家，人家惹你了吗？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什么好德性。”
“实话告诉你们，我跟亿苦是高中同学，在一起待了三年，我还不了解他？”
两个女人听后很惊讶，异口同声地嚷起来：
“有这回事？你怎么从没提起过？”
“这有什么好提的。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提他我可以沾点光，或者我可以把他拿来作为炫耀的资本。一个区区小记者，实在不值一提。再说我们后来因为一些事搞僵了，成了死对头。”
陶仁用嘴吹着手指上的草屑，吹了一阵之后，草屑依然沾在手上，他接着又说：
“从内心来说，我对他现在的遭遇也很同情，可是，他这个人，个性古怪，什么也看不惯，而且嫉妒心强，我一直认为他倒霉是迟早的事。这不，现在他真的倒霉了。”
老头终于过来了，他走到伊甸园的面前问：
“你们买雪糕？”
“嗯。”
“要几支？”
“三支。”
老头给伊甸园拿了三支雪糕，伊甸园又分别递给了陶仁和万紫千红各一支，自己手里拿一支，她撕掉纸，舔了一口雪糕，对万紫千红说：
“给钱？”
“为什么要我给？”
“你不给谁给？”伊甸园指指陶仁，又指指她自己，“你看看，我们光着身子怎么给？想给也没法给。”
万紫千红一边给老头拿钱一边抱怨：
“每次都这样。你们两个人吃，我一个人吃，总是我吃亏。”
“卖雪糕咧！卖雪糕咧！”
老头收了钱，又朝别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吆喝，他的声音嘶哑，很难听。

“陶仁，你说亿苦变态，我看你才是十足的变态狂。”万紫千红接着刚才的话又说。
“你吃雪糕吃昏了头是不是？我哪儿变态了？你问问伊甸园，我变不变态？这个她最清楚。”
“他不变态。”伊甸园一本正经地回答。
“她都说我不变态，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凭你下面一鼓起。”
陶仁赶紧埋头去看，他下面确实鼓着一个大包，他迅速朝四周望了一眼，想知道有没有人看他。与此同时，他夹紧双腿，用手护着。慌忙之中，手里的雪糕碰在大腿上，掉了一大块。
伊甸园笑着说：
“这也叫变态，那男人没有不变态的，他们下面谁都鼓着一个大包。用一句诗来形容，那叫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别护着了，不管是岭还是峰，没人看你那玩意儿。”万紫千红说，“别以为人家多想看。”
“你就看了。”
陶仁改变了自己的姿势，他弓着腰蹲在地上。
“别蹲着，像狗一样，形象不好。”伊甸园提醒道，“再说，这样蹲着也蹲不了多久，腿会麻的。”
“那怎么办？我得遮羞啊。”
“盘腿坐着，比蹲着好。”
于是，陶仁盘腿坐在地上，用身体遮住下面的大包。

“你和亿苦后来还往来吗？”万紫千红继续问。
“都成死对头了，属于两个阶级的人物，还往来什么？神经病啦！”
“假如在街上看见了呢？”万紫千红张大嘴舐了一口雪糕，“你们不说话吗？”
“不说，就像不认识一样，两个陌生人。”
陶仁说到这里，停住了，眼睛紧盯着雪糕，等着雪糕化到快要滴下来的时候，他才猛舐一口，然后再说：
“互不相识，完全成了陌生人，可以说，比陌生人还陌生。”
“还有这种事？同学见面跟不认识一样。”万紫千红望着虚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简直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的场面，人和人的关系搞成这样，有意思吗？”
“你觉得这事奇怪，是吧？”伊甸园问。
“当然。我无法理解。”
伊甸园看见雪糕要化，连续舐了几口，然后说：
“现在的同学关系已经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搞僵了的多得很。我跟我的一个同学也是这样，不说话，估计老死都不会往来了。这叫人情似纸张张薄，想想真是没意思。”
“像你们这样什么都计较，什么都想占点便宜，连一支雪糕钱都舍不得给，肯定搞不好关系。”万紫千红说。
“你别说雪糕的事了，两支雪糕的钱你记着，我一定给你。”陶仁冲着万紫千红喊道，“口口声声说我们计较，我看你才是一个计较的人，雪糕都快吃完了，还在抱怨。”
伊甸园望着陶仁。万紫千红解释：
“我不是抱怨，我是给你们举个例子，来说明为人的道理。我这人跟谁的关系都好，跟你们，我处得不错，跟当年的同学也处得很好，没有搞僵的，想搞僵都搞不僵。我最大的特点就是大度，舍得，而且不记仇，对谁都友好。”
“我没看出来。我看到的是你发起火来比谁都凶。”陶仁揶揄道。

“陶仁，你刚才说亿苦变态，说说看，他都变了些啥态？”伊甸园问。
“我们先说说他写的那条消息吧，要说他最好从这里说起。”
万紫千红问：
“那条消息怎么啦？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这个你们没看出来，我看出来了。”
“你看出了什么？”伊甸园问。
“从表面上看他很有正义感。实际上……当然，我不否认这里面有正义感。可是，往深一点说，也就是分析亿苦写这条消息更深的心理原因，我认为是因为他嫉妒查副县长。县政府这边是查副县长管打假工作。”
“越听越迷糊了，他为什么要嫉妒查副县长？”万紫千红问。
她看见抱走贪官的几位女子正在往深水处走去，急忙站起来，朝她们喊道：
“喂，快把我儿子抱回来，快，听见没有？别到深处去，小心掉水里了。”
那边回道：
“放心吧，不会让它掉水里的，我们在水里照几张，马上上岸。”
“要小心啊，照完后马上回来。”
万紫千红高声吩咐完，又回过头问陶仁：
“亿苦为什么要嫉妒查副县长？他们有关系吗？这个你得交代清楚。”
“当然有关系。他们也是高中同学，我们都在一个班读书。”
“总算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亿苦嫉妒他的同学当了副县长才写了那条消息？”万紫千红盯着陶仁，把他打量一番后又说，“还是刚才那句话，你才变态呢！”
“你不了解亿苦，就没有发言权。”陶仁说，“我实话实说吧，当年，亿苦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学生，学校的第一号红人，可了不得了。”
“你不是说当年你的成绩最好吗？”伊甸园反问。
“你怎么老这样？非要让我下不了台。”陶仁瞪着眼说，“我以前对你说我成绩最好，完全是为了讨好你，想给你一个好的印象。今天我说亿苦成绩最好，你听见就行了，发什么问啦？你这一问，我不就露馅了。”
“对不起啊。我只是好奇，想知道你和亿苦究竟谁是第一？”
“肯定亿苦第一，我和他比，还差那么一点点。”
万紫千红笑着说：
“终于说了一句真话。你说说，那么一点点是多少？悬殊五名，还是悬殊五十名？”

“没那么多。简单说来，他第一，我第二。”
“既然如此，他上大学的梦怎么落空了？第一没考上大学，第二倒考上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吗?”万紫千红问。
“是恋爱害了他。”
“恋爱？”伊甸园满脸困惑地说，“恋爱还害人？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当时，我们班有一位女生，长得非常漂亮……”
万紫千红突然笑起来，陶仁发现后，便停下来对她说：
“你别在那里阴阳怪气地笑，我也不怕得罪你，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这位女同学的漂亮并不在你的漂亮之下，甚至可以说她比你还要漂亮些，这点我绝对是实话实说。我干脆明跟你说吧，我这女同学看上去气质非凡，高贵、神圣，毫不夸张地说，她秒杀了学校的所有男生，你在学校的时候能做到这一点吗？”
“我做不到。我秒杀的只是学校的所有男教师。”
伊甸园开心地笑起来。她望着陶仁揶揄道：
“你看，你把你的女同学吹得天花乱坠，结果还是我们红妹厉害。”
“鬼才相信她的话。”陶仁说，“当时，我们班的男生表面看都一本正经，其实，不安分的多，成天想入非非，既想跟那个女生套近乎，又没那个胆量，甚至话都不敢说。因为她太漂亮了，光芒万丈，想拢拢不去。”
“你也一样，是不是？”伊甸园问。
“拢不去，就别想啊！一边打着漂亮女生的主意，一边又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胆战心惊。”万紫千红用一种蔑视的口气说，“告诉你，我最瞧不起这种人了，没出息！”
“你也别这样说，时代不一样嘛。我们当时是什么时代？能跟今天比？”
“什么时代？也是社会主义呀。”
“那可不一样了。当时男女生的界限清楚得很呢，怕羞是时代的主旋律。”
“不是怕羞，是怕拒绝，怕出丑。被人拒绝多丢面子？当时的人要的就是面子。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你说到了问题的实质。确实，为了面子，可以放弃自己喜欢的人。为了面子，男女生如果坐在一排，中间肯定会划上一条线，表示互不侵犯。谁侵犯了谁，谁就是流氓，谁的面子就会丧失殆尽。”
伊甸园插嘴说：
“现在说起这些，既觉得可笑，又觉得有趣。当时的男生胆子都小，脸皮也薄，跟女生说话，脸肯定红得象西红柿的皮。说白了，都是一群羞猫。哪像今天，男生缠女生可以缠到厚颜无耻的地步。”

“我听说现在的小孩子比咱们大人还开放，在初中就敢发生性关系。两个屁都不懂的孩子就做那事，肚子弄大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啊？纯粹胡闹！”万紫千红气咻咻地说，“有一段时间，我脑海里一直想着一个问题：这时代究竟怎么啦？大人小孩都一样，除了搞，就是弄，要么就是日。”
陶仁长叹一声，说道：
“这究竟是进化还是退化？我是自愧不如啊，感觉初中那几年算是白过了，简直就是虚度年华啊。现在想来，还不光是我们胆小如鼠，重要的是那个时代把男生追女生说成是封资修的东西，谁敢越雷池一步？我怀着极大的热情给那女生写了几封求爱信，也没敢交出去。你们说，我有多大出息？”
“你出息大着呢？把我姐都勾引到你床上去了。”
“那是后来变聪明了，突然开了窍，觉得男人对女人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就应该表现出占有欲，时不时耍点霸气，时不时还耍点流氓，这样，既能像个男人，也能得到女人的喜欢。动物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别扯那些道德规范，没用。”
“请问那女生后来成了哪位男生的菜？根据你刚才说的，我敢肯定你没戏。”
“戏都被亿苦演完了。别看他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搞女生还真有一套，他既不怕羞，也不怕出丑，在高二的时候，就和那位女生神不知鬼不觉勾搭上了。”

伊甸园侧着身子把肘支在膝盖上，顶着下巴注视着陶仁，笑眯眯地问：
“你嫉妒了？”
“事实求是说，我心里确实不舒服，要舒服就怪了。”陶仁说，“那女生的成绩一直都不好，在班上中不溜秋，也就一般，以前也努力啊，可成绩就是上不去。”
“跟我一样，一个学习上的笨蛋。”万紫千红说。
“你跟她比？没法比，也比不赢。告诉你，她在亿苦的帮助下，成绩直线上升，像发射飞船一样。”
“不，像你们男人射精一样。”
“这样的比喻也只能从你的口中说出来，你体会最深。不过，我承认你这个比喻虽拿不上台面，但还蛮贴切的，新颖生动，有冲击力。”
“跟你学的。名师出高徒嘛。”
“这女生在亿苦手把手的帮助下，成绩很快成了班上的前十名，全班同学都惊呆了，看她像看神一样，我们班的女神就这样诞生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你们听听，他把这句话说得多么的铿锵有力啊。”万紫千红讥讽道，“好像他就是那个谈情说爱的人。”
“可以理解嘛，他暗恋的人有了进步，他当然很兴奋，人一兴奋就是他这个样子。热血沸腾，声音高亢，而且两眼放光。”伊甸园也不无讽刺地说。
“请你们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现在说的是亿苦。当时，亿苦一门心思想和那女生一起上大学，高考考数学的时候，他吃了豹子胆，居然想帮助那女生作弊。”
“哟，他被爱情搞昏了头，高考也敢作弊呀。”万紫千红颇为惊讶，说，“这不叫作弊，叫作死。”

“陶仁，你说说他怎么作弊？如果方法得当也不是不可以。”伊甸园用拿着冰棍的手朝万紫千红挥了挥说，“你这话我不爱听，什么叫作死？人家为了爱情，豁出去了，最后即便是作死，也应该点赞。你懂不懂？这叫感动！”
“其实，万紫千红说对了，他确实是在作死。他把作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简单得不得不叫人怀疑他在这方面的智商是不是有问题？他和那女生商量的办法简直就是幼儿园的水平？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你别说那么多，一句话，他们究竟是怎么作弊的？”万紫千红不耐烦地喊道，“你只需直接告诉我们，其他的话都给我打住。”
“他们作弊的方法一句话说不清楚，最少也要两句半，甚至三句也有可能。”
“你干脆说需要用三句半来表演。别磨叽了，快说。”
“他们私下先约好了，等亿苦答完试卷后，他就把所有题的答案抄在一张纸上，再捏成一个小纸团。然后，他就用手摸耳朵，给女生发暗号。这暗号还说得过去。女生看到这个动作，立即昏过去，当然，不是真昏，是假昏。这时，亿苦就跑过去救她，不但要跑得快，还要装着像真的去救人一样，作出很急的样子。其实，并不真的去救人，救人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把答案塞到女生的手中。”
“表述太啰嗦了，像懒婆娘的裹脚又臭又长。请问成功没有？”
“没有。要成功就怪了。”
“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太紧张了，心理素质出了问题。亿苦跑过去刚把那女生扶起来，监考老师吼了一声。你们都知道，考场森严得很，这一吼，把他们吓了一大跳，以至于那女生没有把答案接住，掉在了地上，被监考老师抓住了。”
“就这心理素质还作弊？简直就是胡闹！我说作死就是作死，这不，还真就死了。”万紫千红说。
“你以为你心理素质好哇？”伊甸园反唇相讥，“你要是他们，一样会吓得屁滚尿流，比人家死得还早。”
“还是那句话，他们作弊不成功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作弊方法太简单，太原始了。当然，那个时代什么都落后，也怪不了他们。一句话，活该他们倒霉。”

“今天的学生就幸运多了，作弊的方法要先进得多。”万紫千红说，“光作弊工具就多如牛毛，而且全是高科技的，你不用费半毛神，就有人为你提供一流的作弊服务。”
“没错。今天的作弊已经成规模了，都发展成了产业，一条龙服务。作弊的方法层出不穷，令你眼花缭乱；作弊的工具形形色色，叫你目瞪口呆。”陶仁愤愤不平地说，“现在的事实是，很多考上大学的学生靠的并不是自己的真本事，靠的就是作弊。”
伊甸园还在为亿苦惋惜，长叹一声后说：
“只可惜当年国家太落后，没有这些作弊工具，要不然，他亿苦的命运肯定会不一样。起码比我们几个要好，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怪就怪他生不逢时。”
“怪就怪他有那个命，没那个运。”
万紫千红突然有些心不在焉，她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码头，又自言自语：
“这帅克怎么还没回来啊？拉个屎会拉这么长的时间？”
“他不是拉屎，是拉稀。”伊甸园提醒她。
“拉稀也该拉完了。我说，他来不平又怎么回事？没打算漂吗？”
“谁知道他干什么去了？”陶仁说,“你今天提来不平提得太多了。”
“我想提，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看不惯。”
“你越看不惯我越提，气死你！……湖里这么多人，看人也看不清楚，说不定，他来不平早就漂下来了，在某一个地方偷着乐呢。”
“来不平肯定找亿苦去了，他们气味相投，是一条路上的人。”伊甸园说。
她注视着女阴湖上的两只鹭鸶鸟，等它们飞到对岸的林子后，再回过头来，盯着陶仁继续问：
“后来呢？”
“后来还用说吗？他们都被取消了高考资格。”
“什么？取消考试资格？这也太狠了吧？活生生断送了他们的美好前程。”
“是啊，人家亿苦是要上大学的人。这下好了，没戏了，所有的梦想都化成了一股青烟。他当然感到委屈，就和那女生大吵了一架，吵得很凶，谁也不让谁。两个人急红了眼，就这样气咻咻分了手。”
“亿苦这事做的？他怎么这么倒霉？我看是他的名字取得不好，亿苦的苦不好，他应该去把名字改了。”

陶仁站起来，搔了搔后颈窝，腆起胸脯，伸了个懒腰，然后又坐下，望着伊甸园说：
“那不是名字问题，是性格问题。有句话说得好，性格决定命运。”
他把雪糕举到空中，看着它化掉，化到快不行的时候，他才猛舐一口，吞下去后又说：
“这个亿苦后来做的事就更离谱了。学校领导、老师和班上的同学好心好意去看他，他没好脸色不说，还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冲着大家喊叫。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真是不可思议。”
“人家心情不好吗，喊几声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自己惹的事，能怪谁？喊叫只能说明他没修养。他不仅没修养，还缺德，他把大家坐的沙发坐垫，喝水用的杯子，像扔垃圾一样，一股脑儿扔到屋外去，这叫什么？这叫神经病。一句话，从那以后，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任何人，按现在的话说就是宅着。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态了。”
“这事搁谁身上都难受。你不能说人家变态。”
“不是我说，事实就是如此。那段时间，只要他听说班上某某同学考上大学，他就火冒三丈，气得在家里乱砸东西。后来我还听说过一些事情，更荒唐了。比如他把同学写给他的信一股脑儿撕掉，撕的时候还咬牙切齿，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还比如有同学给他寄了一套《莎士比亚全集》，你们猜他干了什么？当废纸卖给了废品收购站，自己拿钱去另外买了一套。你们说，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又一个希特勒。”伊甸园说，“希特勒在青年时代，曾梦想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但维也纳艺术学院没有录取他，他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变态了，历史就是这样惊人的相似。”
“他亿苦算个啥？根本没资格跟人家希特勒比。”陶仁对伊甸园的看法表示反对，“人家希特勒是什么人？领袖，总统，法西斯头目。”
“谁也不敢断定亿苦不会成为未来的领袖。像他这号人不成功则罢，一成功就是大成功，大得可以改变一段历史。”万紫千红说。
她把雪糕举到嘴边，没舐，又放了下来，她望着陶仁问：
“你说了半天，那位女同学叫什么名字？现在干什么？”
“这事说起来还蛮有点意思，像电视剧的情节。我医大毕业分配到县医院，有人给我介绍女朋友，一见面才知道是她，尚音！”

“那女同学呀？”伊甸园惊讶得合不拢嘴，以至于化掉的雪糕也掉了几滴在大腿上，她赶紧站起来擦，就像她的大腿被烟头烫着了似的。
“哈哈，无巧不成书，这世界上的事就有这么巧的，我们见面后都感到惊讶，简直可以说是惊讶之极。”
“惊讶之极过后就是拥抱、亲吻、上床、做爱，成为两口子，过着淫荡的生活。”万紫千红开着玩笑。
她格格地笑起来。笑的时候，她看见了那几个和贪官照相的女子，于是，又朝湖里喊道：
“喂，你们小心啊，别让我的儿子掉水里了，听见没有？”
那边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回道：
“不会的，放心吧！”
万紫千红收回目光，把陶仁打量了半天，又说：
“你藏得好深啊，简直深藏不露。今天才让我们知道你老婆的事。你无意中吃到了葡萄，该满足了吧。你出来勾引我姐，就不觉得对不起你这位女同学？”
“别提啦，我算上当了。”陶仁舐了一口雪糕说，“你猜，到我手里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你一直都在打人家的主意，什么样的女人你都应该跟人家好好过。”
“你不知道，他说她是一个性冷淡者，床上没冲动！”伊甸园笑着说。
“我现在算看透了，那种看上去高贵、神圣的冷美人没几个有冲动。你们女人不知道，男人就喜欢有冲动的女人。”
“我姐就有冲动，所以你喜欢她！是不是？”
“臭嘴！”
伊甸园跑过去要打万紫千红。
万紫千红站起来，笑着就跑，伊甸园在后面追她。
湖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
“哎呀，小狗跑了！”
“快，快把小狗帮我捉住！”
万紫千红站住，歪着头朝湖里张望，她看见贪官在水里挣扎，几个女子正围着它尖叫。
“不好了，我儿子掉水里了。”万紫千红冲着陶仁喊道，“快、快去帮我把儿子抱回来，快呀。”
陶仁一个健步冲到水里，水花溅得老高。
伊甸园跟着也向水里扑去。
万紫千红在岸上急得双脚跳，嘴里反复念叨着：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千万别出事啊！”

﹡         ﹡        ﹡

来不平踩着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向二龙飞瀑走去。一路上，他见人就打招呼，希望能打听到亿苦的下落，而这些人都对他摇头，表示并未见过他所提及的这个人。
二龙飞瀑的轰鸣声震天动地，犹如滚滚雷声。瀑布周围的水雾腾起来，像云一样飘渺。水边一丛一丛的灯芯草伸出水面，黑乎乎的，东一摊西一摊。岸边树下的阴凉处聚集了一些人，有的坐在垫着的报纸上；有的则蹲着。那些连片的鹅卵石有很多被划上了印痕，有的痕迹倒是看得十分清楚，上面写着“到此一游”或某些人的名字；而有的却很模糊，看不出来写的什么，像鬼画桃符。
来不平在一块凸起的鹅卵石上坐下来，连声叹着气，然后，望着虚空，沉思着，嘴里念念有词：
“生活是战场，过去是，而且将来永远是。一旦生活不再是战场，那么人类的生命将不复存在。”
几个从他身边经过的游客听见他自言自语，觉得好奇，便问：
“你在说什么？”
来不平看着对方，感到莫名其妙，他说：
“我没和你们说话。”
“那你刚才和谁说话？”
“我没说话呀。”
几个人禁不住皱起眉头，直摇头，然后，笑着走开了。来不平还陷入在自己的沉思中，嘴里喃喃道：
“我明明看见他坐在这地方，活生生一个人，怎么走拢就没影了呢？难道我看花了眼，有了幻影？”
一位姑娘走到他跟前，把他吓了一跳。他看着她，像看见鬼一样，赶紧往后挪了挪身子，并大声问道：
“你要干什么？”
姑娘笑眯眯地说：
“先生，你这样待着不累吗？”
“累。怎么不累？我一生下来就累了。”
“你逗我玩，是吧？人怎么一生下来就会累呢？我出生的时候一点也不累，是以后才累的，读书累，找工作累，现在更累，简直把我累坏了。”
“你做啥？会这么累？”
姑娘把嘴伸到来不平的耳朵边，压低声音，悄悄说：
“我做小姐呀。”
她伸直腰，又大声说道：
“哥哥，要陪游吗？”
“陪什么游？”来不平的心咚咚直跳，他警惕地打量着对方，问，“你说，陪游啥意思？”
姑娘羞答答地往来不平身上靠去，还不断地给他抛媚眼，一边嗲声嗲气地说着：
“哥哥，你紧张个啥啊，我也不是坏人，我给你送快乐来了。”
“少跟我嬉皮笑脸。”来不平绷着个脸，生硬地说，“告诉我，什么叫陪游？是不是我们说的导游？”
“才不是导游呢，导游早没市场了。现在都兴陪游，陪游比导游高级多了。”
“你说清楚点，有什么高级的？”

“陪游就是深度游啊，可以让你的精神愉悦，也可以让你的肉体愉悦。我看哥哥一个人坐在这里，怪孤独的，就让我陪陪你，行吗？我一定把你陪得高高兴兴，舒舒服服。出来游山玩水，图的就是一个舒服，对吧？”
“你怎么个陪法？说给我听听。”
“这得看客人的需求啊。哥哥，你说怎么陪就怎么陪？包你满意。”
“你别这样挑逗我，正经一点。我看你这身打扮，不像是汉族人。”姑娘又向来不平身边靠了靠，说道：
“对呀。我不是汉族人。”
来不平再次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他不想跟她靠得太近。
“你说，你是什么民族？”
“你猜？我这发型，我这衣着，你一定会猜出来的。”
“回族？”
“不是。”
“彝族？”
“也不是。”
“这么麻烦。再猜一次，是苗族？”
“更不是。你再想想。”
“不猜了。猜不到。”
“哥哥，猜嘛。”
来不平变得轻松起来，他笑了，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使劲地朝瀑布方向掷去，然后说：
“是不伦不类族？”
“哥哥越扯越远了，我才不是不伦不类族呢。”
“算我笨，猜不到。直接告诉我吧！你什么民族？”
“你不仅笨，眼还花。你好好看看我，像什么民族？”
“看不出来。”
“我长得这么清纯，还看不出来？再看看。”
“长得清纯跟民族有关吗？”
“当然。什么样的民族长什么样的模样。”
“你别给我卖关子了。干脆点，什么民族？”
“告诉你，我是汉族人。”
“汉族人？”
“哥哥别大惊小怪，我是标准的汉族人，跟你一样，流的是汉族人的血，长的是汉族人的肉。”
“既然是汉族人，你穿一身少数民族衣服干啥？搞什么鬼？”
“这个不能告诉你。”
“不告诉我算了，我还不想听呢。”

姑娘有些尴尬，她愣了半天，才笑嘻嘻地说：
“看不出来，哥哥是个小气鬼。我也没说一定不告诉你呀。”
“那你说说，为什么穿成这样？”
“哥哥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找妹子就找樊哙妹。”
“什么意思？”
“原来哥哥是个宅男啊，这么流行的话也没听说过。”
“宅男你也知道？你从哪里知道宅男这个词的？”
姑娘很不服气，把眉毛一挑说：
“我不仅知道宅男，还知道秒杀。我专门秒杀宅男。”
来不平恍然大悟，说道：
“你是大学生？对不对？”
“不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现在有些女大学生在学校不认真读书，好吃懒做，不是做小姐，就是当二奶，用自己的身体去挣钱，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当二奶做小姐怎么啦？这也是劳动啊，这也叫勤工俭学啊。不是有句话说劳动最光荣吗？”姑娘转过身，指着远处的几个女孩子说，“她们都是大学生。哥哥误解我们这些人了，我们并不是好吃懒做，我们也在付出，我们也很累呀。”
来不平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他看见几个女孩子正在和不同的游客搭话，有的游客显得很高兴，而有的游客显得很不耐烦。看了一阵之后，他回过头盯着面前的姑娘问：
“她们跟你一样？也干着陪游的事？”
“哥哥，在巴山大峡谷有一种货最抢手，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孤陋寡闻，不知道。”
“你每天宅在屋子里都做些什么？与世隔绝呀，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吧。这里什么货最抢手？”
“当然是樊哙妹。在社会上跑的人都知道，就连街上卖冰棍的老大爷也知道。温柔漂亮的樊哙妹已经名扬天下了。这樊哙妹都快成宣汉的一张名片。听说政府都动心了，要把这张名片做大做强。”
“我终于听懂了，樊哙妹是紧俏商品，缺货，所以，你们这些女大学生一齐上阵，穿成樊哙妹的样子，干着假冒伪劣的勾当？”
“没办法，逼出来的。现在生意难做。”
“就不怕露了马脚？”
“放心，露不了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