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绝对接地气、超精彩的农村题材长篇小说《在希望的田野上》……

8
李豁子我清晨起来去拾粪哪,
回家来咋会不见我的女人。
东院找罢我西院找,
南院找罢我北院寻;
七邻八家我都找遍哪,
找不着我女人我不放心哪。
……

在独具地方风味、令人心醉神迷的大调曲《李豁子离婚》唱白声中,门前挂着“水源镇仲景村农机服务合作社”招牌的小院内,赵夏雨仰面躺在一台玉米秸秆打包压块机传送带的下方,额前汗水淋漓,两手油迹斑斑,正在忙着拆装零件。
“六寸活口扳手……”
青荷在旁麻利的递上六寸活口扳手。
“十字穿心螺丝刀……”
青荷在旁麻利的递上十字穿心螺丝刀。
“三寸米字梅花起……”
青荷在旁麻利的递上三寸米字梅花起。
“大功告成!”不知过了多久,赵夏雨终于满脸满身油污的从传送带下爬了出来。
青荷立刻端过水盆,递上香皂毛巾,道:“老公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赵夏雨满脸得色,“不过总算把故障给修好了。这种故障要是请镇农机站的师傅来修,没个三百五百的根本拿不下来!”
青荷心悦诚服的夸道:“老公你真能干!”
“废话。没有金刚钻,怎揽瓷器活?你老公我要没点本事,还怎么在这方圆十多里地内开农机合作社呢!”赵夏雨立时膨胀起来,满脸趾高气扬的表情。
洗净手脸,换过衣服,收好工具,赵夏雨跟在青荷身后回到房中。青荷给赵夏雨泡了杯毛尖,又将其按至座位上,然后一言不发,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他。
赵夏雨渐渐不安起来:“媳妇,我怎么觉得毛骨悚然,有些不大对劲呢!”
“是吗?——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哦!”青荷笑眯眯的答道。
赵夏雨摆出豪壮气派:“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我既然没做亏心事,心虚什么?”
“嘻嘻,嘻嘻。”青荷笑道,“就是,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即便做了亏心事,只要敢于承认,就还是好同志嘛!”
“可我,真的没做过亏心事啊!”赵夏雨哭丧着脸,万分为难的说道。
青荷双臂抱胸,冷冷笑道:“装,继续装……”
赵夏雨:“没,真没……”
青荷:“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肯招啊。好,那就成全你吧,擀面杖、鸡毛掸,还有老虎凳、辣椒水、电洛铁、蘸了水的皮鞭、三尺长的戒尺,你选哪样?”
“我招我招。可你要我招什么呀?”赵夏雨哭丧着脸,期期艾艾的道,“媳妇,要不给点提示吧!”

豁子我急得一头汗哪,
进门碰上二差人。
我一不欠粮二不欠租,
你到俺家为何因?
县政府有人将你告哦,
今天要带你进衙门。
……

在“咿儿呀咿儿呀,呀呀呀呀咿呀呀”的配唱声中,赵夏雨忐忑不安的望着青荷。
青荷不慌不忙,满面春风的从书柜内翻出一本书来,朗声念道:“妻嘛,在古代有多重别称:夫人,太太,娘子,浑家、拙荆、糠糟;在现代嘛,则称为爱人、媳妇、老婆……”
赵夏雨越发不安:“媳妇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别绕圈子了,——我晕!”
青荷继续侃侃念道:“古代男人除妻之外,大多还有妾;按理来说先娶者为妻,后娶者为妾。这个妾嘛,按眼下流行的说法,该叫二奶或者小三……”
“媳妇,我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妾这么一说,”赵夏雨双手捂耳叫道,“媳妇,我只知道戏里有这么一句唱词:好吃还是家常饭,好穿还是粗布衣,知冷知热结发妻……”
“那戏里还有家花不如野花香的唱词呢!”青荷“啪”的将书本丢在桌上,双手掐腰反驳说道,“那首歌是怎么唱的?——对了,是:路边的野花你莫要采,不采白不采,采了也白采,白采谁不采……”
赵夏雨虚声张势的喝道:“媳妇,你要再妻呀妾呀、家花呀野花呀的胡说乱道,辱没我圣洁的耳朵,玷污我纯真的思想,我可要发脾气了。——我告诉你,我发起脾气来连我自己都很害怕的!”
“哎呀,我好怕怕哟。”青荷双手抱臂做簌簌发抖状,接着忽又正颜厉色的喝道,“赵夏雨,请你背背我们结婚时候的约法三章!”
“这个简直小菜一碟,易如反掌。”赵夏雨立刻轻车熟路的背诵道,“一,一切行动听媳妇指挥,不管是我正确还是媳妇正确,结果一律视作是媳妇正确,不管是我错误还是媳妇错误,结果一律视作是我错误;二,如果路遇漂亮女人,偷看时间最长不准超过零点零零三秒,如果特别特别特别漂亮的话,必须立刻闭上眼睛,并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我不看,我不看;三,……”
青荷嘻嘻笑道:“赵夏雨,现在终于说到正题上了。我问你,早晨在水源镇上,你为什么要盯着一个女人的背影看,时间至少超过三秒钟呢?”
“哎呀,媳妇,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赵夏雨一拍脑门,双目疾速的眨动着,“你早说就是了嘛,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呢!”
“回答我的问题!”青荷声色俱厉。
赵夏雨忽然反问说道:“媳妇,她漂亮吗?她比你还漂亮吗?她时髦吗?她比你还时髦吗?”
“她虽漂亮,可能和我比吗?她虽时髦,可能和我比吗?”青荷双手掐腰,骄傲的回答道。
“这就对了嘛。媳妇我告诉你,我盯着她看,并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若论漂亮,你比她漂亮十倍;我盯着她看,也不是因为她穿戴时髦,若论时髦,你比她时髦十倍。”赵夏雨笑道,“我之所以盯着她看,那是老鳖吹号,——另有原(鼋)因(音)的……”
“这迷魂汤灌得,我差点就要飘飘然了,不过也确有几分道理;可赵夏雨我告诉你,你别指望三两句甜言蜜语就想蒙混过关。说,到底什么原因?”青荷先是轻言细语,接着忽又疾言厉色。

衙差带路朝前走,
李豁子我拐拐答答后面跟。
为人不干亏心事,
我不怕半夜鬼敲门。
霎时来到大堂上,
李豁子我急忙叩县尊哪。
……

“国际上有政治观察家媳妇你知道吗?”
“这和你盯着女人背影看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太有关系了。”赵夏雨疾速的眨着眼睛,同时伸出右手食指勾着示意青荷靠近,“国际上有政治观察家专门观察研究国际政治形势走向,在咱仲景村也有政治观察家专门观察研究村内政治形势走向;——媳妇我告诉你,我就是咱仲景村的政治观察家!”
“什么意思?这下轮到你绕圈子蒙我了吧?”青荷话音刚落,忽然听得院外隐隐传来喝闹声,其中还似乎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
“有人在吵架!”赵夏雨一把拉起青荷就朝门外奔去。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09 10:27:02 +0800 CST  
两人循着声音绕房穿巷,一直跑至两条村道交叉的十字口处,远远看见一辆小型厢式货车稳稳当当的停放路旁,两个青年男子,一个连鬓胡一个疤瘌眼,皆五大三粗,正在往车上抬放粮袋,蕙兰则披头散发,死死的抓着粮袋一角不肯松手:“你们这是要明抢吗?放下放下,我不卖了……”
“大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帮你把粮袋扛出过秤,又按市价付了钱款,怎么说声不卖就不卖了?”从驾驶室里跳下一个光头男伸手拉开蕙兰,厉声斥道。
“你们的秤有问题,你们的秤肯定有问题。”蕙兰一边喊叫一边前扑,“我这三袋玉米一共三百六十八斤,大前天刚刚请人称过的,怎么到了你们秤上就成三百二十斤呢?”
光头男伸臂拦住蕙兰:“大嫂,饭可以胡吃,酒可以胡喝,但话可不能胡说啊。我们这是电子秤,绝对没有半点问题的;你说的情况可能有两种原因:第一、你家的秤有问题,第二、你家的玉米水分这两天蒸发了!”
连鬓胡和疤瘌眼只管闷声不响的往车上抬放着粮袋。
“我家的秤绝对没有问题。就是水分蒸发,也不至于两天就蒸发了四十多斤哪!”蕙兰被光头男拦住不能近前,直急得跳脚大喊,“来人哪,快来人哪,有人抢粮食啦!”
村道上静悄悄的,并无一人走来。
三袋玉米全部抬放上车,光头男一把将蕙兰推倒在地,然后扯声唿哨,和连鬓胡疤瘌眼跳进驾驶室内,驱车就要逃离。
“停车,你们给我停车!”赵夏雨喝叫一声,放开青荷,紧跑几步,“呼”的跳站在了村道正中。
厢式货车四轮驱动,迎着赵夏雨慢慢的碾压过来;赵夏雨双臂伸展,挡在村道中间一动不动。
“老公!”就在厢式货车车前的横杠距离赵夏雨小腹两寸来远时候,青荷呼叫一声,一跃窜起,跳过来站在了赵夏雨的肩旁。
横杠顶住赵夏雨和青荷的小腹,慢慢的一寸一寸的向前逼进着;赵夏雨和青荷伸展手臂使劲的抓紧厢式货车的车头,慢慢的一寸一寸的向后倒退着。
“你们找死啊?”光头男从驾驶室内伸头喝道,同时踩着油门的右脚稍稍加力,厢式货车骤然发出轰鸣,加速碾压了过来。
赵夏雨和青荷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有承审在法庭开言相问,
下跪的你可是豁子嘴唇?
我就是李豁子,
李豁子就是我。
嘿嘿,见笑了!
……

“嘀嘀——”忽然身后响起两声笛鸣,赵夏雨和青荷回头一看,原来是杨大眼驾着卖豆腐的三轮车过来了。杨大眼将三轮车停放村道正中,下车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光头男见三轮车恰将去路堵死,只得停车下地,道:“大叔,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今天到你们村里收购粮食,不料那位大嫂硬说我们的秤有问题,这两位小弟小妹又死挡着我们的车不让走……”
蕙兰这时也跑了过来,和赵夏雨、青荷并肩站在车前,叫道:“要是秤没问题,你们心虚什么,为什么急着要逃?”
“我们不是要逃。这在你们的地界上,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不过是不想和你们胡搅蛮缠罢了!”连鬓胡疤瘌眼也开门下车,反驳说道。
“是吗?仲景村是个讲规矩讲礼仪的地方,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杨大眼道,“来来来,拿你们的秤称称我这两盘豆腐多少斤!”
连鬓胡、疤瘌眼、光头男互相对望一眼,道:“好!”
杨大眼于是将两盘豆腐从三轮车上抱下,搁放在了连鬓胡和疤瘌眼合力从车上搬下的电子秤上;“嘀——”的一响,电子秤的屏幕显示十二公斤。
“这跟我在家时称的分量不差上下啊!”杨大眼道。
连鬓胡、疤瘌眼、光头男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咱们的是电子秤,会有错误吗?再说了,农民种粮容易吗,我们怎敢在收购时候短斤少两呢?”
杨大眼道:“那再称称蕙兰家的玉米吧!”
“称称就称称!”连鬓胡、疤瘌眼、光头男再次互相对望一眼,把蕙兰家的三袋玉米重新抬下放到了电子秤上;连鬓胡、疤瘌眼歪头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光头男则侧身走到了一旁。
“嘀——”电子秤响了一声,屏幕上显示为一百六十公斤。
连鬓胡、疤瘌眼:“三百二十斤,还是三百二十斤嘛!”
赵夏雨和青荷望望电子秤,又望望蕙兰,道:“没问题啊。蕙兰嫂子,看来你是冤枉人家了,连带着我们也跟着拦人家的车。对不起,对不起……”
蕙兰也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我……”
杨大眼双目盯着侧身站于旁边的光头男,冷冷说道:“把你放在裤袋内的手拿出来!”
光头男顿时脸色煞白,目光畏畏缩缩的望着杨大眼;杨大眼再次厉声喝道:“把你放在裤袋内的手拿出来!”
“大哥放我一马,大哥放我一马!”光头男哆里哆嗦的哀求着,同时将原本插在裤袋内的右手拿出,——原来手心里藏着一个微型遥控器。
“就是这个遥控器遥控了显示屏上的数字。”杨大眼说着抓过遥控器,关闭按钮;再次称量三袋玉米的时候,电子秤屏幕上显示为一百八十四公斤。
赵夏雨和青荷恍然大悟,对望一眼道:“真是黑了心肝的坏家伙,连在收购农民流血流汗种出的粮食时都敢使坏!”
“你们这点小伎俩,瞒得过我吗?”杨大眼冷眼望着三个粮食贩子。
“大叔我们错了,大叔我们错了!”连鬓胡、疤瘌眼、光头男又是鞠躬又是哀求,接着趁杨大眼、赵夏雨、青荷、蕙兰放松警惕之际,突然跃身就跑。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0 10:07:28 +0800 CST  
9
车子驶入水源镇镇区。
今日逢集,又恰正秋末冬初农闲时节,乡下人多有爱凑热闹看稀奇的雅习,纷从十里八乡涌来,簇集镇街,自然带动了各色物资的贸易,因此远远望去,镇区内外满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和高高低低的货摊,其间又混迹着杂耍卖艺的、说唱评弹的、算命打卦的乃至游手好闲的浑水摸鱼的,真个是尘嚣喧天声浪扑地。
车速减缓下来,司机小牛回头过来说道:“李总,咱走环镇公路吧,绕过集市,免得被堵了车!”
“别,我今天还偏偏就想从集市内走上一次。”李进前摆了摆手。
小牛道声“好”,径直驾车向前驶去。
车子一驶入拥挤的人流货摊中间,速度便立刻减缓,有时候为了避让行人牲畜甚至不得不暂停下来。李进前并不急躁,只管懒洋洋的斜卧在座位内,看着前面的碧桃和洋洋把头探出窗外,一会儿望着那满街满巷的乡间货物和奇特的人流服饰发出阵阵的惊叹,一会儿又为街道拐角处赶过来的一群犍牛牤牛高兴得大呼小叫,心下竟不由得深深感慨起来:
十二岁前,水源镇在自己这个无父无母的乡下孩子眼里是那样的遥远,那样的神秘,遥远得不可企及,神秘得无法想象。“翻上大坡,站在高处向下望去,先是水桶粗细的两排白杨树,白杨树中间是一条直通禾襄县城的沥青路,路上跑着两个轱辘的‘洋马’、马拉的胶轮大车,也有跑得风快的解放牌卡车和红白相间的公共汽车,卡车和汽车喇叭发出的声音远在三里外都听得清清楚楚。街道两旁全是门面房,里面的货架上柜台上摆放着糖烟日杂、五金百货、文具纸张各类货品,售货员穿着的确良、凡拉丁布料的衣裤,风不刮雨不淋,一个个细皮嫩肉。吃食多在街道拐角处的帆布篷下,三五张矮桌,六七把小凳,便组成了一家简易饭铺,胡辣汤、油烙馍的香气老远就能透进人的鼻孔……”小学三年级时,一位高年级学生描述水源镇的作文被老师抄写放大后张贴在校园墙上,里面的这段话从此牢牢刻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那时候,自己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够跟在村里大人们的屁股后来到水源镇上赶一次集,看一看那往来疾驰的汽车马车,看一看那高高崛起于十字路口处的三层百货大楼,当然如果再能吃上两根油条,喝上一碗糊辣汤,那简直就是……做梦也不敢想象的人生奇遇了。
想起如今自己虽然挣了大钱,再不为衣食所忧,可是到水源镇赶集的理想却早淡忘,直到今天也没能实现,李进前不觉间竟泪水盈满了眼眶。
“妈妈,快看,好大一对羊!”
车子即将驶出镇区,洋洋忽然一面拍打半开的车窗,一面兴奋的高声呼叫。李进前急忙起身看时,原来车子已早驶近牲畜交易市场,市场边缘,二十多只大羊小羊的外围,两只肥壮的山羊正在一株老榆树下激烈的抵着架。
“停,停停……”李进前立时来了精神,也不等小牛把车停稳,便“哗”的拉开车门跳下地面,径朝两只山羊奔去。小牛将车停在路边空处,和碧桃、洋洋同时把头伸出窗外,远远望着李进前的背影。
李进前奔至两只山羊跟前,双手扶膝蹲下,嘻嘻笑道:“二位羊兄,你们这样抵架,既没个观众,又没个裁判,岂不赢得无名输得无趣乎?”
“咩——”两只山羊同时叫唤一声,四只羊角死死的顶在一处。
“罢罢,反正老李今日无事,索性就给你俩当个免费的观众兼裁判吧。咦,利物呢,拿什么当利物奖给赢家呢?”李进前一面说话,一面起身转头四下寻觅,恰好看到左旁有一老妇卖菜,顺手便将一棵白菜提溜了过来。
“菜,我的白菜,我的大白菜。哎年轻人你还没给钱呢!”老妇奓着双手追了过来。
“别急别急,”李进前插手袋内摸出一张百元大钞递去,“别找零了,我还要看羊抵架呢!”
说完便将白菜放在两腿间的地上,然后半弯下腰,两手分向两旁划着:“分开,分开!”
两只山羊果然听话,噔噔噔各自向后退出几步,羊眼圆瞪,怒目眈眈的盯着对方。
李进前双手握拳,口里吆着号子:“吖嗨溜溜,——顶!”
两只山羊各自摆了摆头,仿佛在做着约定一般,接着便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相向窜出;在李进前“顶”字出口、左右两拳“啪”的虚撞一起的同时,四只尖利的羊角也结结实实的撞于一处,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
“加油,加油!”车内的碧桃和洋洋一边手打节拍,一边同声高叫。
在碧桃洋洋的加油声中,两只山羊脑袋压低,屁股抬高,借着头角进入了僵持阶段:此方得势,将彼方顶得哗哗后退,四蹄在干硬的地面上划出四道白痕;彼方得势,又将此方顶得哗哗后退,四蹄依旧在干硬的地面上划出四道白痕。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1 16:32:22 +0800 CST  
“六、七、八、九……”李进前挥动右手,兴奋的数着两羊相持的时间。
终于一羊抵敌不住,缩回脑袋转身就跑,另一羊自是得势不肯相让,在后紧追不舍,两羊绕着老榆树一前一后的兜起了圈子。
李进前哈哈大笑着抓起白菜,撕开叶帮甩手抛于老榆树下,喊道:“嗨,嗨,那位羊兄别跑,这位羊兄别追,利物来了!”两羊看见白菜,立即停止兜圈,齐齐扑向白菜,大口小口的撕咬咀嚼起来。
李进前正自拍手开心大笑,忽然,近旁嘈杂喧嚣的市声里面,一个依稀有些熟悉的男人声气传进了耳内:
“咔嚓嚓儿咔嚓嚓儿,老鼠光咬红薯干儿;先咬心后咬边儿,一下子咬成了个眼镜圈儿;……”
李进前转头望去,只见牲畜交易市场南边的人流漩涡中间,一个看上去年近四旬、白皙精瘦的男人正头裹红巾,身打赤膊,一面走着场子一面口里唾沫四溅,念念有词:
“各位父老,各位乡亲,说起那老鼠的罪行,说起那老鼠的劣迹,可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三天三夜也道不清。……小子王天朋,虽然不才,却也毕业于‘家里蹲’大学,获得过‘博士伦’学位;又周游于世界参观过列国,也曾焊过壶胆,铸过灯泡,给公鸡做过结扎手术,为母猪做过产后护理,也曾垒过泰山,开过黄河,为火车补过内外胎,给飞机装过倒后档。如今,小子呕心沥血,面壁十年,终于研制出了这种无色无味有益无害的红色微粒杀鼠药……”
在众人的轰然喝彩声中,王天朋眼睛四面轮了一周,继续手舞足蹈,朗声语道:“那位看官问了,哎我说王天朋,你这杀鼠药到底有何好处?别急别急,且听小子慢慢道来:这种药,你只要放一包在老鼠的必经之路上,那老鼠闻见了,心惊肉跳,不食而死;那老鼠吃到了,七窍流血,暴病身亡;就是不闻不吃仅拿眼睛望上那么一望,也从此小老鼠患上老年痴呆,老老鼠患上精神分裂,最后一家子集体投海自杀。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碧桃和洋洋直听得咯儿咯儿的大笑起来,就连一向在李进前面前谨慎拘束、不苟言笑的小牛也有些忍俊不禁,一面小声吞笑一面拿出手机来录像准备发往微信朋友圈。李进前却没有笑,因为,这个王天朋是他的同村同学。
三十多年前,王天朋的父亲曾经做过水源公社百货大楼的售货员,是不折不扣的“公家人”,因此王天朋的家境自然要比较富裕一些;正因如此,少年时代的王天朋对待同村同龄的小伙伴,从来都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李进前清楚的记得,上小学二年级时,有一天傍晚,他和张天远一起去到王天朋家门前的麦场里玩,王天朋正独自趴在麦场一角的碾盘上吃饭;吃到一半,王天朋吃不下去了,就把饭碗推给了他和张天远,喝令两人吃下。他和张天远一看,天哪,竟是细面擀出来的长面条子,而且配饭的又是白菜,饭汤里还依稀漂浮着几颗诱人的香油珠子。他和张天远立刻把头拱在碗里,小猪一般的抢食起来,而王天朋则站在旁边看得哈哈大笑,笑声里分明透着鄙夷和不屑一顾……
后来,王天朋的父亲死了,而王天朋由于自小养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毛病,家里油瓶倒了都懒得伸手去扶,焦麦炸豆时节竟坐在荫凉下看蚂蚁上树,种庄稼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钱却挣到一个恨不得花俩;不多久,王天朋又染上了抽烟喝酒赌博的恶习,家道便一下子彻底败落下来。
王天朋虽然好吃懒做,人惰身沉,但却生得伶牙俐齿,一张巧嘴能把稻草说成金条,能把天仙说得思凡,因此便整日十里八乡的东奔西跑,依靠花言巧语做些小生意。据说撞着大运时候也曾赚得盆满钵盈,一连三天三夜泡在酒场赌场里拉都拉不出来;不过更多时候总在交着霉运,不是因为贩卖假货被人追得屁滚尿流,就是因为折了本钱饿得饥肠辘辘前心贴着后脊。所以在仲景村里,王天朋好歹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知名人物。
李进前听人说起过,三年前王天朋因做生意折了本钱,又被赌债逼红了眼,竟手持铁棒将张天远的宝贝儿子禾禾绑架在仲景坡上的玻璃亭内,向张天远索要三万元的赎金,结果吓得禾禾从此患上了小儿抑郁症,白天精神委顿,怕光怕亮,一到夜间就又哭又闹,任谁都哄劝不住。虽然张天远看在同村同学的面子上并未报案,也没有深究王天朋的法律责任,但李进前却从此在心里狠狠的嫌恶了他。
两年前初春的一个黄昏,天上飘着绵绵细雨;几位水源镇上的同学进城办事,晚上约李进前一道吃饭。李进前赶过去了,是在火车站附近一家简陋的小酒馆里;尚未进门,便听得王天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夸着海口:
“梦特娇,班尼路,皮尔卡丹乃至杜蕾斯,这些国际知名品牌都统统由我代理;马云拍着我的肩膀叫哥哥,刘强东在我面前只能算小弟,巴菲特多次打电话邀我吃饭我都没理。对了浪莎袜业你们知道吗,就是电视里天天播出的‘浪莎袜业,不只是勾引’的广告语的那个浪莎袜业……”
“浪莎袜业的广告语好像是‘浪莎袜业,不只是吸引’吧?”有同学在旁提出质疑。
王天朋颇不耐烦的说道:“哎呀勾引、吸引还不都是诱惑着让你消费的意思?”
“那你怎么会混到了今天和我们为伍的地步?”又有同学在旁提出质疑。
王天朋忽然以手捂脸悲从中来:“都怨那场千刀杀、万刀剐的经济危机……”
李进前素来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人,更加上王天朋绑架禾禾的事情使他心生嫌恶,因此进门后连看也没看一眼王天朋。王天朋却极热情的起身握手,并信口雌黄,又借着李进前海吹神聊了起来:
“瞧见了吧,李进前,全市著名的企业家,咱们班最有出息的同学。可你们知道吗,当年李进前的‘香雪’黄酒在市场上无人问津,在仓库内堆积如山;李进前实在无计可施,只得哭哭啼啼的找到了我。我挽挽袖子抹抹腿,道:进前进前你别急,要想成功看我的。结果我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不过半年时间硬是将‘香雪’黄酒搞成了畅销产品。——进前我说得没错吧?”
李进前不好意思当面揭穿,只得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的笑了一笑,但在心里暗暗决定日后见了王天朋一定要绕着走……
王天朋道完开场白,正要从放在地上的破包袱内取出杀鼠药来展示,一转头恰正看见站于老榆树下伸脖朝向这里张望的李进前,立即面露喜色,抢步奔来,同时口里高声叫着:“进前,进前,我的亲亲的老同学,我可见到你了……”
李进前赶紧冲着两只山羊挥了挥手:“两位羊兄好好吃,吃好好,咱们后会有期!”说完绕过刚刚换好零钱趋步送来的卖菜老妇,三步两步奔进了车内。
小牛已早做好准备,猛的一踩油门,车子“嘎”的一响疾驰西去。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2 09:37:2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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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茶餐厅出口通往电梯间的廊道上,邬辛旻的唇边掠过一丝狡谲而得意的笑;刚才的行动,她收到了一石两鸟的效果:一、完成了肩负的任务,使得三天前在钱兴胤面前放出的大话即将变成事实;二、更重要的是,顺利的和黄克敬拉上关系,为下步计划的实施做好了铺垫。
近段时间,钱兴胤因公司承建商品房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和安全隐患、公司强制拆迁雇人打伤原住户被告上法庭声名狼藉,更因公司资金周转不灵忧心忡忡,坐卧不宁,虽将四大商行、中小企业融资平台跑了个遍,却终处处碰壁;病急乱投医,钱兴胤情急之下又拉着邬辛旻前往拜访“宏发”公司老总李震宇,期望能得李震宇一臂之助,不想一连数次均以失败告终,竟连李震宇的半面都未曾见着。
三天前的傍晚,两人最后一次在“宏发”公司吃了闭门羹,身心俱疲的回到位于市区东部公司租借的三层办公大楼。见钱兴胤满脸沮丧的坐在沙发内唉声叹气,邬辛旻倒了一杯开水递放他的手中,然后试探似的问道:
“钱兴胤,我有个疑问:你和‘香雪’公司的李进前同是水源镇人,‘香雪’目前在禾襄市酿酒业界地位仅次于‘宏发’,资金实力雄厚,后发优势明显。你为什么不去找李进前帮忙呢?”
“我和李进前同为水源镇人不假,但我们秉性脾气不合,经商理念有异,平日几乎老死不相往来;再说,我现在和赵夏莲离了婚,李进前又是和赵夏莲打小玩起来的死党,所以就更不可能帮我了!”钱兴胤苦笑答道。
邬辛旻“啪”的一拍沙发扶手,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导致了你和赵夏莲的离婚,所以李进前不肯帮你是吧?你的意思是说,‘黑马’公司目前陷于困境无人出手相助,主要的责任在我是吧?”
“没,没,”钱兴胤吓了一跳,赶紧连连否认,“我没那个意思!”
邬辛旻眼珠乌溜溜一转,又变得和颜悦色了:“这么说来,只有找李震宇帮忙这一条道了?”
“谁说不是嘛?”钱兴胤气急败坏的说道,“可李震宇这老杂毛竟在我面前摆架子,连个面也不肯见。哼,若我‘黑马’将来得了势,……李震宇,我会让你死得很惨的!”
邬辛旻忽然笑道:“直道难行,那我们曲线救国如何?”
“曲线救国?你的意思是……?”钱兴胤满脸惊愕的望着邬辛旻。
邬辛旻伸出右手“啪”的打个榧子:“这个你就不用多虑了。只管派人去往禾襄宾馆后楼订一豪华包间,三天之内,我包你见到李震宇!”……
想到这里,邬辛旻取出手机拨通了钱兴胤的号码,得意洋洋的宣布道:“大功告成!”
“真的吗?今天真的就能见到李震宇吗?”话筒里传出钱兴胤喜出望外而又不大相信的声音。
“什么蒸的煮的,”邬辛旻变得很不耐烦了,“我问你包间订好了吗?”
“订好了订好了,‘寰宇一统’,禾襄宾馆后楼最为豪华的总统包间!”
“好,你我现在就赶往‘寰宇一统’,我们在‘寰宇一统’包间碰面!”
钱兴胤在电话里连连应道:“好,好,好!”
十分钟后,邬辛旻和钱兴胤的身影双双出现在了禾襄宾馆后楼的“寰宇一统”包间。钱兴胤既激动急切又紧张不安,道:“辛旻,我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这么快就搞定了吗?”
“不然呢?”邬辛旻反问了一句。
钱兴胤赶紧连连点头:“我相信你的能力,我完全相信你的能力!”
“钱兴胤我亲爱的,我帮你办了这么大的事,你打算怎么回报我呢?”邬辛旻忽然双眼水汪汪的望着钱兴胤,嗓音甜糯得如同拌了蜂蜜。
钱兴胤立刻浑身酥软,连连说道:“事情办成之后,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保证搬梯子给你摘下来!”
“等事情办成了,黄花菜也该凉了!”邬辛旻忽又柳眉倒竖,冷冷笑道。
钱兴胤顿时又如被人冷水浇头,赶紧凑近问道:“亲爱的你要什么,我现在就去给你买来!”
邬辛旻双手扳着钱兴胤的肩头,把嘴巴凑近他的耳根,声音柔弱得仅两人听见:“亲爱的,我昨天从市区东郊那家新开的超市路过,发现二楼女装部里有一套式样新潮、价格为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的毛裙。现在刚刚十点半,时间还来得及……”
打发钱兴胤离开后,邬辛旻满心喜悦的乘坐电梯下楼,手把钥匙来到刚才泊车的法桐树下,准备打开车门坐进车内小憩一会,并顺便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直到把视线移到车位上,邬辛旻的心思方由成功实施行动方案的喜悦中挣脱出来,在回到现实中的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在瞬间变为煞白:红色保时捷不翼而飞,刚才泊车的地方空空如也!
邬辛旻脑海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车被盗了!
立刻,冷汗从邬辛旻明洁的额前滚滚淌落而下:这辆价值逾百万的保时捷是她以每日三千元的代价从禾襄“中原车行”租借来的,为的是在特殊场合装潢门面,抬高身价,现在突然被盗,因为她的特殊身份,更因为她在其他地方的案底,她连报警都不能。——这可怎么办呢?
不对,如果当真被盗,应该会有报警提示音在智能钥匙上响起啊,可钥匙在手中自始至终都无任何声音响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惶急之中,邬辛旻回头望望宾馆院内往来游走戒备森严的保安人员,再望望宾馆院内全方位无死角二十四小时全程录像的监控摄头,忽然灵光乍现:“一定是白毛黑皮两个家伙捣的鬼,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敢在光天化日、保安巡逻、摄头监控之下公然开走车辆?”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3 10:53:26 +0800 CST  
邬辛旻猜得不错,红色保时捷不翼而飞,确是白毛黑皮捣的鬼。
原来白毛黑皮被邬辛旻从茶餐厅内支开后,两人搭乘电梯下楼在宾馆院内往来转悠,转着转着就转到了邬辛旻租借的红色保时捷车前。
“白毛,趁着御姐不在,咱们偷偷的把车开出去溜上几圈可好?”望着款式新颖、配制豪华的保时捷,黑皮将右手食指伸进嘴里,几乎就要流出了口水。
白毛跳起来“啪”的打了黑皮后颈一掌:“御姐的座驾,你也敢偷开出去溜?万一弄出故障了谁负责,万一弄出故障了谁负责?”
黑皮挨了打,也不抗辩,乖乖的闷坐到法桐树下的仿木石凳上;闲极无聊中再次取出手机,打开屏幕,擎在眼前看起韩剧来,很快便沉入到了剧情当中,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喃喃说道:“青蛙王子爱上了公主,公主也爱上了青蛙王子,于是他们就结婚了,而且又生下了蝌蚪小王子,一家三口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这剧情太尼玛感人了!……”
白毛没有事情可做,也没有电视剧可看,独自绕着宾馆停车场转了两周,忽然走过来把嘴巴凑近黑皮耳根:“黑皮,趁着御姐不在,咱们偷偷的把车开出去溜上几圈可好?”
“御姐的座驾,你也敢偷开出去溜?万一……”黑皮把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望着白毛愤愤不平的嚷道。
白毛嘻嘻一笑:“这种想法你不可有,我可以有!”
“为什么?”
“因为我是白毛啊!”
“万一弄出故障了谁负责?”
“当然是你啊!”
“为什么?”
“因为你是黑皮啊!”
黑皮想了想觉得蛮有道理,便答一声“好”,跟在白毛身后复又走到红色保时捷前;两人前后左右的绕着保时捷转了几圈,正在宾馆院内值班巡逻的保安见状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白毛不慌不忙的答道:“我们的车钥匙丢了,正在想办法把车门打开哩!”
“我们的车钥匙丢了,正在想办法把车门打开哩!”黑皮鹦鹉学舌的跟道。
“需要帮忙吗?”因为刚才亲眼看到白毛黑皮跟随邬辛旻从车内下来,因此保安并未生出疑心。
这次黑皮抢先答道:“不用不用。溜门撬锁的事我们轻车熟路,小菜一碟!”
“怎么说话呢?”白毛白眼一瞪,“咵”的踢了黑皮屁股一脚。
黑皮赶紧纠正道:“啊不,我是说,我们自己就能能……”
幸得保安没有听清楚黑皮的话,转身去往其他地方巡逻了。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4 10:09:10 +0800 CST  
白毛等保安走到视线看不见的地方后,方把手伸进贴身衣袋内,取出一部火柴匣大小的干扰器,打开电源对着红色保时捷轻轻一按,说道:“现在无论怎样动手,它都不会再报警了。黑皮下面该你出手了!”
“看我的吧!”黑皮得意洋洋的说着,伸手从贴身衣袋内取出一段盘缠纠结的细长胶皮管带,管带的头部连着一张薄如锋刃的塑胶卡片,尾部连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软皮气囊。黑皮先将管带拉顺理直,然后将卡片顺着车门和车框间的缝隙小心翼翼的插了进去。
将卡片插进缝隙里后,黑皮左手把握卡片,右手按压气囊,气囊产生的气流顺着胶皮管带慢慢的灌进卡片,——原来卡片为双层设置,且密封极其严切;由于气流的进入,卡片渐渐鼓胀起来,车门和车框间的缝隙也渐渐被撑大了。
当车门和车框间的缝隙撑到足够大,大得能够丢进一颗绿豆籽时,黑皮再从贴身衣袋内取出一根细长的铁丝钩,顺着缝隙伸探进去,轻轻一勾,便勾住了车门把手,再将铁丝钩轻轻向上一抬,红色保时捷的车门便打开了。
“我说轻车熟路,就轻车熟路;我说小菜一碟,就小菜一碟嘛!”黑皮望着白毛,嬉笑说道。
白毛“咵”的踢了黑皮屁股一脚:“废话那么多干嘛?——上车!”
两人各自收起家伙,分从两旁拉开车门,白毛坐至驾驶座上,黑皮坐至副驾驶座上,然后又分从两旁拉闭了车门。
“下面该看我的了!”坐在驾驶座上的白毛从贴身衣袋内摸出一把奇形怪状的工具,伸进车钥匙孔内探了几探,三鼓捣两鼓捣,红色保时捷的引擎竟轰的发动起来了。
“溜车喽!”黑皮兴奋的欢呼一声。

我爱你亲爱的姑娘,
见到你心就慌张。
风吹着修长的头发,
亲抚着我那迷醉的眼。
……

白毛伸手取过邬辛旻留放车内的墨镜戴上,然后轻吹口哨,慢踩油门,红色保时捷一溜烟的驶出了宾馆大门……
因为初来乍到,白毛黑皮也不熟悉路径,只管开车瞎闯一通,不觉之间竟来到了位于城市北郊的禾襄新区;新区正处建设时期,许多路段虽然宽敞平直,但却并未安装红绿灯和电子眼,而且行人车辆几乎没有。白毛黑皮如鱼得水,轮流上车下车,你驾车由道路东端溜至西端,我驾车再由道路西端溜至东端,有时竟将速度飙到了一百八十码,两人兴奋得大喊大叫,不亦乐乎。
最后一趟,白毛刚从车内跳下,黑皮正要上车时候,白毛的手机铃声响了。
“白毛,把车开到哪里去了?”是邬辛旻气急败坏却又压得很低的声音。
“在北郊新区溜呢。放心,我们马上就回去了。——哎御姐,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偷开出来溜的呢?”白毛问道。
话筒里,邬辛旻冷冷喝道:“傻子才猜不出是你们偷开的车呢。听着,二十分钟内将车开回宾馆停放原位,稍有延迟,仔细着你们两个的皮!”
“御姐,御姐,是黑皮一定要偷偷开出来溜的,我拦都拦不住。御姐御姐……”白毛尚在狡辩,电话那头邬辛旻已经挂了手机。
“少年暗恋对象,早已嫁做人妇;那天街头偶遇,孩子叫我叔叔……”黑皮哼着既忧伤又甜蜜的歌,兴高采烈的走来问道,“谁的电话?”
“我说不让你出来溜车,你偏要出来溜车……”白毛跳起来,“啪”的打了黑皮后颈一掌,接着又转到黑皮身后,“咵”的踢了他的屁股一脚。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4 18:44:44 +0800 CST  
谢谢!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5 08:09:51 +0800 CST  
@李春霆2014 2019-07-15 08:20:39
难得一篇贴地气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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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关注!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5 09:02:48 +0800 CST  
@鲁晓夏 2019-07-14 20: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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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5 09:46:22 +0800 CST  
白毛等保安走到视线看不见的地方后,方把手伸进贴身衣袋内,取出一部火柴匣大小的干扰器,打开电源对着红色保时捷轻轻一按,说道:“现在无论怎样动手,它都不会再报警了。黑皮下面该你出手了!”
“看我的吧!”黑皮得意洋洋的说着,伸手从贴身衣袋内取出一段盘缠纠结的细长胶皮管带,管带的头部连着一张薄如锋刃的塑胶卡片,尾部连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软皮气囊。黑皮先将管带拉顺理直,然后将卡片顺着车门和车框间的缝隙小心翼翼的插了进去。
将卡片插进缝隙里后,黑皮左手把握卡片,右手按压气囊,气囊产生的气流顺着胶皮管带慢慢的灌进卡片,——原来卡片为双层设置,且密封极其严切;由于气流的进入,卡片渐渐鼓胀起来,车门和车框间的缝隙也渐渐被撑大了。
当车门和车框间的缝隙撑到足够大,大得能够丢进一颗绿豆籽时,黑皮再从贴身衣袋内取出一根细长的铁丝钩,顺着缝隙伸探进去,轻轻一勾,便勾住了车门把手,再将铁丝钩轻轻向上一抬,红色保时捷的车门便打开了。
“我说轻车熟路,就轻车熟路;我说小菜一碟,就小菜一碟嘛!”黑皮望着白毛,嬉笑说道。
白毛“咵”的踢了黑皮屁股一脚:“废话那么多干嘛?——上车!”
两人各自收起家伙,分从两旁拉开车门,白毛坐至驾驶座上,黑皮坐至副驾驶座上,然后又分从两旁拉闭了车门。
“下面该看我的了!”坐在驾驶座上的白毛从贴身衣袋内摸出一把奇形怪状的工具,伸进车钥匙孔内探了几探,三鼓捣两鼓捣,红色保时捷的引擎竟轰的发动起来了。
“溜车喽!”黑皮兴奋的欢呼一声。

我爱你亲爱的姑娘,
见到你心就慌张。
风吹着修长的头发,
亲抚着我那迷醉的眼。
……

白毛伸手取过邬辛旻留放车内的墨镜戴上,然后轻吹口哨,慢踩油门,红色保时捷一溜烟的驶出了宾馆大门……
因为初来乍到,白毛黑皮也不熟悉路径,只管开车瞎闯一通,不觉之间竟来到了位于城市北郊的禾襄新区;新区正处建设时期,许多路段虽然宽敞平直,但却并未安装红绿灯和电子眼,而且行人车辆几乎没有。白毛黑皮如鱼得水,轮流上车下车,你驾车由道路东端溜至西端,我驾车再由道路西端溜至东端,有时竟将速度飙到了一百八十码,两人兴奋得大喊大叫,不亦乐乎。
最后一趟,白毛刚从车内跳下,黑皮正要上车时候,白毛的手机铃声响了。
“白毛,把车开到哪里去了?”是邬辛旻气急败坏却又压得很低的声音。
“在北郊新区溜呢。放心,我们马上就回去了。——哎御姐,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偷开出来溜的呢?”白毛问道。
话筒里,邬辛旻冷冷喝道:“傻子才猜不出是你们偷开的车呢。听着,二十分钟内将车开回宾馆停放原位,稍有延迟,仔细着你们两个的皮!”
“御姐,御姐,是黑皮一定要偷偷开出来溜的,我拦都拦不住。御姐御姐……”白毛尚在狡辩,电话那头邬辛旻已经挂了手机。
“少年暗恋对象,早已嫁做人妇;那天街头偶遇,孩子叫我叔叔……”黑皮哼着既忧伤又甜蜜的歌,兴高采烈的走来问道,“谁的电话?”
“我说不让你出来溜车,你偏要出来溜车……”白毛跳起来,“啪”的打了黑皮后颈一掌,接着又转到黑皮身后,“咵”的踢了他的屁股一脚。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5 10:41:06 +0800 CST  
@令映波 2019-07-15 12:2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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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5 14:21:53 +0800 CST  
11
“什么?”张天远眉棱骨不易察觉的跳了一下,“什么政策要变了?”
瞎子祖爷并未立即回答,只双手扶杖,仰天思索片刻,慢慢问道:“天远娃,你说,咱农民靠啥吃饭?”
“靠地,也靠天。”张天远略一思索,郑重答道,“咱农民生来就是土里刨食的命,所以地就是咱农民的命根子;可光有地这条命根子还不行,还得老天照应,风调雨顺,寒热适当。——没风没雨,五谷不出;不冷不热,五谷不结嘛!”
瞎子祖爷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天远娃,你说得对。古语云:天旱雨涝不均匀。风雨寒热的事咱管不了,老天让你吃八合,你就是挣断裤带累折腰杆也吃不满一升;所以咱农民真正实实在在能靠得着的,就只有地了。”
“祖爷说的是!”张天远点头表示同意。
瞎子祖爷抬起一双昏花老眼,茫然望着远方,口中蠕蠕说道:“人活着,得靠粮食。粮食打哪里来?粮食打地里来,——万物土中生嘛。大饥馑那年,因为土地归集体所有,禾稼歉收,全村老幼一连两个多月粮米未曾打牙,就连树皮草根也被抢得精光……”
张天远表情严肃的倾听着瞎子祖爷的娓娓絮叨。
“你祖奶和你六岁的小爷饿呀,饿得把被褥里的烂套子都一把一把的扯出来填进了肚子。你祖奶哭着求我说,他爹,我死了也就死了,好歹也算活过一场人了,你得让娃儿临死前再尝一回粮食的滋味呀;一把,不,哪怕三颗两颗,一颗,让他放在嘴角嚼嚼就成。可我去往哪里找寻粮食呀?最后,我实在不忍看着你祖奶和你小爷在我面前活活饿死,就套上架子车,一步三喘的把他们拉到了白龙泉村前的官道上。我说:他妈,娃,这里是官道,来往的人多,你们躺在这里,说不定会遇上一个好心的有粮食的行人;这样,你们就算得救了……”
两颗大而浑浊的泪珠,沉甸甸的挂在了瞎子祖爷的两个眼角。
张天远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苦难经历,想起为了一小袋粮食而和人远走他乡、从此不知所终的母亲,想起为了填饱肚皮而常在春天里把榆钱花儿、野草野菜嚼得满口绿色汁液的父亲,不觉鼻孔发酸,喉咙哽咽,他伸手握住了瞎子祖爷瘦骨嶙峋的胳臂,颤声叫道:“祖爷……”
这时,麦叶奶说话了。麦叶奶未语泪已先流,两片嘴唇哆嗦半天,方才发出声音:
“天远娃,你年纪小,不很记得大集体时代的事儿。大集体好是好,就是肚子饿得受不了啊。大集体时代,男女老幼踩着钟声上工,踩着钟声下工,全靠工分吃饭,便有些人趁机浑水摸鱼,出工不出力,出力不出活;干部们又麦米不分,只管一味的执行平均主义,干好干坏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弄得人心都懈了。所以大集体时代别看耕种的地多,可打的粮少,大家伙儿总也免不了饿肚子的结局……”
麦叶奶伸袖擦了擦眼泪,继续絮絮叨叨的说道:
“有一天夜里,我实在饿得睡不着觉,就偷掰了生产队的两穗苞谷棒掖在裤腰带里,准备回家煮吃,结果被队长搜出,队长把两穗苞谷棒挂在我的脖子上,押着我游了整整一个大队。那年我刚嫁来咱村,正是年少爱面子的时候,觉得丢人不过,当天夜里便跳了井;你麦叶爷慌忙救我上来,把我搭在黑牤牛背上绕村转悠两周,这才控净了肚里的水,落下来一条老命……”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5 15:49:12 +0800 CST  
张天远刚要接口说话,却被麻叶婶抢在了前面:
“天远娃,咱们水源公社偏僻,直到八三年才全部土地下放,包产到户。其实包产到户前政策就有些松动,大队默许各家各户除自留地外,可再向生产队‘借地’,每人一分,每家最多不准超过六分。这借来的地打下的粮食,缴足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的才是自己的。就这三分五分的地,也让家家户户如疯如狂呀,当时流传着一句话,说这借来的地‘治冷治热治瞌睡’。啥意思呢?就是大家伙儿一进集体的地,不是说冷,就是说热,再不就是说瞌睡,总之一条:懒牛上地,——屎尿多;可一进借来的地,冷也不说冷了,热也不说热了,瞌睡也不说瞌睡了,只管拼了命的死干。有的人家还专门去铁匠铺里打了小䦆大䦆,进集体的地,就使小䦆;进借来的地,就使大䦆。就这样,借来的地打出的粮食,一分顶得上集体的三分,也就是这借来的地,救活了多少的人命啊……”
跟着前来仲景坡上的二十多名村民,绝大多数都在安安生生的倾听着瞎子祖爷、麦叶奶和麻叶婶对于往日苦难的回忆,有的还一面倾听一面抹着眼泪,唯有钱二狗、李大牛、猴跳三例外。
李大牛将一颗糖剥开糖纸,放在口中含着,同时双眼愤愤的瞪着猴跳三,低声咕哝着说道:“有本事咱改日寻个地方比划两招!”
“比划就比划。——你屁股上别把刀,吓唬老球啊!”猴跳三在双眼愤愤的瞪着李大牛的同时,将一颗糖剥开糖纸放在口中含着。
钱二狗双臂抱胸,既警惕的盯着李大牛和猴跳三,又不时的注意着张天远这边的动静。
麻叶婶依旧在不紧不慢的娓娓叙述着;和瞎子祖爷、麦叶奶的悲壮叙述不同,麻叶婶说话时候从表情到语气都极其平静:
“八三年包产到户,我家三口人,分了六亩九分的责任田,想到往后再不用偷偷摸摸的借地了,再不用白日黑夜饿得前心贴着后脊梁了,你麻叶叔那个激动呀,一头扑倒在地里老牛样的哞哞大哭起来……”
麻叶婶的讲述使张天远想起了一件往事:分田到户的那年秋天,父亲去往水源镇赶集回来,为了把一泡尿撒在自家田里,硬是咬牙憋了十多里的路程,直憋得嘴脸乌青,额头冷汗涔流,从此落下了稍有尿意就小腹胀痛的毛病。——在那样的年代,人们饿肚子饿怕了,再加上没有其他办法提升地力,所以在包产到户后,便只有把主意打在人和动物的粪尿上,据说邻村曾有两个拾粪老汉为了争抢一泡牛粪而打得头破血流……
终于,张天远滚在眶中的眼泪忍禁不住的淌流下来,“噗”的砸落地上,他紧紧攥住麦叶奶和麻叶婶的手臂,又回头望着瞎子祖爷,道:
“祖爷,奶,婶,你们这几辈人可真把苦受大了,说来说去,都是个地的问题啊。如今国家政策好了,土地交给咱农民自己经营管理了,只要肯动脑筋,舍得把子力气,那就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瞎子祖爷点了点头,总结说道:“说一千道一万,咱农民的肚皮要想填饱,咱农民的日子要想过好,靠天靠地,更靠国家的政策啊!”
“国家的政策现在很好呀。”张天远道,“这不土地确权、证书颁发刚刚结束,报纸上说了,要保持现行农村土地政策三十年不变哩!”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6 15:09:46 +0800 CST  
@zswwylwsx 2019-07-16 15:36:08
看了两段,文字还流畅。估计篇幅有点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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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来万字。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6 16:21:34 +0800 CST  
@zswwylwsx 2019-07-16 15:36:08
看了两段,文字还流畅。估计篇幅有点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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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关注!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6 18:23:48 +0800 CST  
“嗨呀,好天远娃,敢情你守在这仲景坡上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哩。近来上面发了文件,开了大会,准备开始挨家挨户的收地了,——听说这就是赵家闺女这次回来担任支书的最大任务。天远娃,咱农民离不开地,就像鱼儿离不开水,地握在咱农民自家手里,也才安心哪。如 面收地,不让咱自己经管,这不是要让咱走回头路,重新过大集体的生活吗?这不是要让咱吃二遍苦受二遍罪,重新过饿肚子的生活吗?”
瞎子祖爷将拐杖在地上重重的捣了两捣,叹息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祖爷,奶,婶,你们只管把心放回到肚里去吧。这次收地的事情我清楚,是市镇两级在咱们村开展土地‘三权分置’改革试点的首要内容……”听到这么大群人兴师动众的到仲景坡上来,为的竟是这么回事,张天远顿时长长的舒了口气,笑着答道。
“啥……啥叫‘三权分置’?”麦叶奶瞪着一双昏花的老眼,茫然问道。
麻叶婶也是满目疑惑:“‘三权分置’?——这又是哪门子新政策?”
“这个嘛,就是把土地的所有权、承包权、经营权分开,所有权依旧归集体所有,承包权依旧归农民所有,只把经营权转让给新型经营主体……麦叶奶,麻叶婶,你们不读书识字不研究政策,新名词说了也不会懂的。反正从理论上来说,是对咱农民有利的好事!”张天远耐心的解释道。
“把地收了,交给那个……别人耕种,还说是对咱农民有利的好事,这不是让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吗?天远娃你没发烧吧?天远娃你没糊涂吧?”瞎子祖爷把拐杖在地上捣了两捣,皱着眉头说道,“天远娃呀,我虽不识字,可《三国演义》是听说书人说过的。《三国演义》开篇就说‘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看哪,这国家的土地政策也不例外:四九年全国解放,国家把土地分给一家一户的农民,实行单独经营;五六年又把土地从农民手中收回,走合作化道路;八三年再搞包产到户,又把土地分给一家一户的农民。这是不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理?如今土地承包这么多年,只怕国家又要收回土地,重走集体经营的路线了!”
张天远耐心听完瞎子祖爷的话,笑道:“怎么会呢?那天我也参加了村里的动员会,研究了村里的宣传页,动员会和宣传页明明都说先将土地收回,进行统一整理,然后再交给新型经营主体实行集约化、规模化、机械化种植。这是国家针对当前农村土地政策的弊端,采取的一种改革啊。实行改革后,谁来经营土地,谁得每亩每年给咱农户八百元的承包费呢!”
“八百元钱就把咱的命根子给卖了?”瞎子祖爷说道,“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在流传,说这次是打着那个三权……分啥的旗号把地收回,然后重走集体经营的路线。天远娃,你不在村里,不知道情况,村里如今人心惶惶着呢!”
麦叶奶和麻叶婶同时说道:“天远娃,你是咱村人的主心骨,咱村里的地差不多一大半都交在你的手里,咱村里的人也就只相信你。你可一定要顶住压力,咬牙把大家伙儿的命根子保全下来呀!……”
“天远,我们大家伙儿都支持你,坚决和那个啥‘三权分置’的狗屁政策对抗到底,让赵夏莲坑害咱村乡亲的阴谋诡计不能得逞!”这时一直默立近旁的钱二狗说道。
“对,对抗到底!”李大牛和猴跳三虽然失和,但还是同时揎拳捋袖,附和着钱二狗的话道。
钱二狗把目光转向其他同上坡来的村民,挥臂喊道:“你们支持不支持张天远?”
“支持!”大家伙儿齐声叫道。
“你们……都支持我?”张天远目光扫视着众多村民,最后转头望向李大牛、钱二狗和猴跳三,疑惑的问道,“你们支持我有啥附加条件吗?”
钱二狗嘻嘻笑道:“天远,本来我们支持你没有什么附加条件,不过听人说那些无条件支持别人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白痴。”说着转头望向李大牛和猴跳三,“你们不是傻子白痴吧?”
“别人是不是傻子白痴我们不知道,”李大牛和猴跳三嘴里含着糖,异口同声且嬉皮笑脸,“但我们不是!”
“确定?”钱二狗追问一句。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李大牛和猴跳三的口气不容置疑。
接下来钱二狗、李大牛和猴跳三齐齐面向张天远,同时发声:
“天远,你把我们的土地流转费也涨到八百元吧!”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7 09:17:42 +0800 CST  
点击量为什么这么低?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7 10:54:08 +0800 CST  
12

借着房内黑乎乎的幽微之光,二哈注目打量着仰躺床上的老妖蛾;但见瘦骨嶙峋、和骷颅完全没有两样的老妖蛾双目紧闭,脸色煞白,直挺挺的横在床上,双手摊开平放胸前,似在掩着什么东西。
二哈进前两步,复将右手食指横放在老妖蛾的鼻下,哪里感觉得到半点鼻息?于是点了点头,语带欣喜的说道:“我说死翘翘,果然就死翘翘了!”
接下来,二哈便恨恨的抱怨道:“老东西,死了死了还得伺候你,——哎哟我这是遭的哪门子的罪哟,世上还有比我更贤德善良的儿媳妇没哟!”一面抱怨,一面双手捏着编织袋的两个底角向上一提,编织袋里装着的老衣、鞋帽便“哗”的落在了地上。
二哈从中捡出那双黑面白底的绣花布鞋,极不情愿的走到了床尾。
站在床尾,二哈手捧绣花布鞋,冲着直挺挺横躺床上的老妖蛾念叨说道:“老公爹呀老公爹,这双鞋原是你的老婆李大牛的娘那年去世时候备下的,可惜后来没有用上,今天就给你穿了吧。你可别嫌是女式的,这过日子嘛就得精打细算,能省则省;——你老李家能够娶上我这样知书达理、持家有道的儿媳妇,也算是祖宗八代烧了高香啦……”
念叨完毕,二哈左手捏住鼻孔忍着臭味,右手伸出扒掉老妖蛾双脚上的破鞋,然后拿着绣花布鞋准备给他穿上。不想绣花布鞋太过窄小,二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穿上,遂眼珠一转,从墙角窗台上寻了把剪刀将两只绣花布鞋的后跟胡乱豁开,于是便轻而易举的套在了老妖蛾的脚上。
套完布鞋,二哈拍拍手掌退后两步,望着老妖蛾说道:“老公爹呀老公爹,鞋子不但是女式,而且还有点小,你在那边可能不大方便跑;不过这也没关系,如果实在不能跑,你就双脚并着往前跳!”
“二哈二哈,你钻在屋里干嘛呢?是不是寻着你老公爹珍藏的宝贝啦?”李国叉儿、高国片儿和陆块板儿一群婆娘手拍养老院铁栅门的栏杆,乱纷纷的叫道;有几个等不及了甚至跑进院里,站在了门外。
二哈急忙回头,高声答道:“我在给老不死的穿老衣哩。你们等着,我穿完了就出去哭唱给你们看!”
“二哈二哈,你真是高兴糊涂了,世上哪有儿媳妇给老公爹穿老衣的?”一众婆娘乱纷纷的嚷道。
二哈“啪”的一拍脑门:“呀,我怎么就忘记这规矩了?”
“这给做父亲的穿老衣原本该是儿子们的事,不过李大牛这阵没来,你就先把老衣给你老公爹盖在身上,等李大牛来了再说吧!”李国叉儿、高国片儿和陆块板儿争先恐后的出着主意。
“此计甚妙,此计甚妙!”二哈一面说话一面将老衣从地上捡起,准备给老妖蛾盖上。
就在这时,二哈发现了老妖蛾双手掩护、紧贴胸口的那件东西,——一个砖头大小、四指厚薄的描金匣子。
“到死都不放手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不过会是什么好东西呢?”二哈双目盯着描金匣子独自嘀咕道,“对,不是金银珠宝,就是古董文物。现在古董文物也很值钱的,随便出手一件就是几十万……”
站在门外的几个婆娘听见,立刻问道:“二哈二哈,果然寻着你老公爹珍藏的宝贝啦?”
“妈呀,哎呀我的妈呀。”二哈激动得心花怒放,“看来好人还真有好报:我这急急慌慌的跑来穿老衣,穿着穿着还穿出意外惊喜了!”
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7 16:00:4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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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张书勇2019  发布于 2019-07-17 19:31:52 +0800 CST  

楼主:张书勇2019

字数:188352

发表时间:2019-06-20 00:14:2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8-21 21:17:5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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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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