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在乎你——县城第一美女的传奇人生

31
握了好几秒钟,乔伟才突然发现自己握着一个姑娘的手,急忙松开,“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一激动,有点失态了。”
唐红甩了甩手,“嘶哈,没事,没事,不过你的手挺有劲的。”
乔伟看着唐红,“我想邀请你到我家坐会儿好吗?”
“哦,那好啊。”
唐红求之不得,她很想和乔伟进一步地交流,也顺便了解一下他的家庭情况,替田家茵把把关。
乔母见儿子领了一个姑娘回来,既为他能得到女孩子喜欢而高兴,同时也有点担忧:这小子最近接触好几个女孩子了,什么意思?
乔母热情地招待了唐红,包了饺子。
吃晚饭,乔伟把唐红让到自己的房间,在那儿唠嗑更方便些。
唐红第一眼就看到墙上的田家茵照片,很惊讶,“哇,这照片是你照的?”
“嗯。”
“嘿,照的太好了!这水平不亚于我们报社的记者。”她由衷地赞叹。
她本想撮合一下乔伟和田家茵,现在看两个人都发展到这步了,看来关系很不一般,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吧,自己就别多管闲事了。
两个人聊了很多,也很投机,唐红发现,乔伟是个很有思想的人。
不打不成交,两个冤家成了很好的朋友,
分别时,唐红提出一个要求:“我对海员的生活非常感兴趣,你爸爸回来的时候最好能让我采访一下。”
“好,一言为定。”
唐红走后,乔母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这姑娘没有小田好看。”
乔伟怼了母亲一句,“你说什么呢?妈,人家是报社的记者。”

星期六下午下班之前,肖利民请乔伟和韩宝贵明天帮他干点活儿,两人愉快地答应,虽然有点不喜欢这个人,但毕竟是自己的同志,需要帮助的时候还是要伸出援手的。
肖利民在县城五一小学附近租了间房子,结束了每天二十公里的奔波,开始了一个真正城里人的生活。房子不大,只有二十平米左右,结构很简单,一间卧室一间厨房,厨房比卧室小一些。
文革结束后,知青开始回城,县城人口激增,其中大多数到了结婚年龄,住房开始紧张起来,很多人家不得不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见缝插针盖上房子,面积一般都不是很大,小的只有几平米,能住人就行。肖利民房东为了儿子结婚盖了这间房子,但是房子刚盖完,儿子对象黄了,再找还说不定猴年马月,干脆先把它租出去。
五一小学位于县城的中部偏东,和乔伟家处在平行方位,距离一公里左右,两家和田家茵家是一个等腰三角形。
乔伟和韩宝贵帮肖利民盘炕、搭炉子,这是个很艰巨的任务,不是因为它有多累,关键是要求很高,一定要好烧,不倒烟,避免煤烟中毒。盘炕这活儿看似简单,实际上涉及到空气动力学这一高深的领域,做到既好烧又要满炕热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据说,炕洞口的迎风石是关键,它摆放的好坏直接决定了烟的走向。这一点韩宝贵有惨痛的教训,所以他对盘炕进行过仔细的研究,很有心得,整个工程基本是在他的指挥下完成的。
三个人忙活了整整一天,都成了大花脸,晚上工程结束,进行隆重的点火仪式。
“能好烧不?”肖利民有点质疑韩宝贵的能力。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0 17:37:41 +0800 CST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0 22:58:43 +0800 CST  
“不一定。”
韩宝贵也够倔,你求人帮忙还不相信人家,有这么办事的么?
肖利民把撅折的柴火塞进炉子,用火柴点然柴火下面的报纸,“呼啦”一下,火燃烧起来,一条条火蛇“嗖嗖”地钻进炕洞里。
“耶——”三个人击掌相庆。
此时此刻,肖利民心里对韩宝贵产生了一点点的感激,但很快就消失了。
“走,哥们儿喝点酒去。”
三个人找了一家小饭店,要了几个菜和一斤地瓜蒙,喝了起来。
肖利民表情十分庄重,“两位兄弟牺牲了礼拜天的时间来帮我忙,太够意思了,让我非常感动,将来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吱一声,兄弟我保证全力以赴。来,咱们哥仨干一杯。”
三个人像《水浒》里的英雄好汉似的,端起粗瓷大碗碰了一下,干了一大口。
韩宝贵喝得有点急,呛了一下,“咳咳”地咳嗽起来,脖子上青筋暴跳。
乔伟心疼地拍打韩宝贵后背,“宝贵,慢点、慢点。”
肖利民轻蔑地看着韩宝贵,无动于衷。
咳嗽了好一会儿,韩宝贵才缓过来,满脸通红,“妈的,这啥鸡巴酒啊,太辣了。”
肖利民不高兴了,“咋的,嫌不好喝咋的?”
乔伟打圆场,“他不是那意思,就随便说那么一句,不过这酒确实挺辣。”
“就咱们这水平,能喝上这酒就不错了,等将来哥们儿有钱了再请你们喝好酒。”
“操,你这一竿子支到下个世纪去了,我估摸是喝不上这酒了。”
韩宝贵不胜酒力,一口酒就醉眼朦胧。
“哎,韩宝贵,你啥意思呀?瞧不起我肖利民是不是?你敢跟我打个赌不?”
“咋赌?”
“下个世纪太远了,不用那么长,这样吧,十年,十年就够了,我要是成不了县城最有钱的人,我肖利民仨字倒过来写。咋样?”
“好啊,我就等着这一天了。”
“你先别高兴太早,那我要是成为县城最有钱的呢?”
“你有多少钱和我也没关系。”
“那不行啊,咱们不是打赌吗?我输了名字倒过来写,我赢了呢,你也得有点表示吧?”
“那那那你说咋表示?”
肖利民眯着眼睛想了想,“这样吧,你跪地上给我磕仨头,行不?”
“行。”
韩宝贵很干脆,他压根不相信肖利民能有这两下子,别说磕仨头,再踹三脚都行。
“利民,都是哥们儿,这玩笑开的可有点过了。”乔伟对肖利民不大满意。
“乔子,你看他非要和我赌。要不这样,宝贵,既然乔子说情了,这个赌咱就不算数了。”
“不不不行,非赌不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韩宝贵来了犟劲。
乔伟端起酒杯,“来,喝酒、喝酒,别扯那没用的。咱们在一起工作,说明有缘分,以后有啥事大家互相关照,有用得着我乔子的地方就吱声,别客气。”
肖利民突然很激动,“乔子说得对,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得比亲兄弟还亲。古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今有乔、韩、肖饭店结兄弟,来,为亲兄弟干杯。”
三个大碗又碰在一起,酒都溅到了菜里。
酒还没过三旬,韩宝贵脑袋就耷拉在桌子上“呼呼”地睡着了,剩下乔伟和肖利民继续战斗,把韩宝贵剩下的酒二人平分。
“乔子,你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优秀的人,真的,能认识你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事。”他说得很动情、很真挚。
“利民,千万别这么说,俗话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和短处,能够在一起工作时咱们的缘分,不管对谁都应该一视同仁,不要有分别心。”
乔伟提醒肖利民对韩宝贵的态度。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1 16:42:08 +0800 CST  
32
肖利民继续无视韩宝贵的存在。
“乔子,我觉得咱哥俩将来一定能干一番事业,你我二人联手闯出一片天地来。”
“我这个人很平庸,没有野心,没想那么远,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行了。”
“诶,你这话我不赞成,我非常喜欢电影《大浪淘沙》里的一句台词:‘宁可闯过虎口成大器,绝不默默无闻混一生’,拿破仑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拿破仑还说了:当不好士兵的士兵绝对当不好将军。将军要有人当,士兵也要有人当,没有将军士兵还可以打仗,但没有了士兵将军就啥也不是了。我觉得我们现在不要好高骛远,踏踏实实地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
肖利民心里承认乔伟说的在理,但是仍然不服,“乔子,咱们观点不同,但不影响兄弟情义。咱们都记住今天的话,等过了十年、二十年再回头看,到底谁对谁错。”
“无所谓对与错,不管选择什么样的路,只要自己喜欢就好,用不着和别人比。而且,对错的标准又是什么?权利、金钱、美女,还是健康、平安、快乐?痛苦的富翁和快乐的流浪汉谁更幸福?”
“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宁可做痛苦的富翁,绝不做快乐的流浪汉。你呢?”
“这两个我都不喜欢,我喜欢平安。”
肖利民有点意外。
“我爸是海员,常年漂泊在海上,经常遭遇各种意想不到的险情,海盗、事故、恶劣天气、船员之间争斗等等天灾人祸,每次出航,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安全返回,至于挣多少钱,那都不重要。作为海员的家属,对这一点我体会得最深。过年对普通人家来说是合家团聚欢天喜地的大事,但是我们家不一样,我从小到大和我爸在一起过年的次数很有限,所以我从来不盼过年,我爸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什么时候过年。”
说道动情处,乔伟眼睛发红,把碗里的酒一口喝光。
肖利民也十分豪爽地把酒干掉,“乔子,真想不到你心里这么苦。”
他表面文章做得很足,实际根本没往心里去,这种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事,没有切身体验的人永远无法真正地理解。
……
两个人喝完酒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叫醒了正在打呼噜的韩宝贵,三个人离拉歪斜地离开饭店。
“利民,炕还没干,你上哪儿住去?”乔伟问。
“我骑车回家。”
“二十多里路呢,这么晚了,你还喝了不少酒,别回去了。”
“不回去我能上哪儿呀?也不能蹲票房子。没事,这点酒还,还,还不能把我咋的。”
刚说完,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来了个大马趴。
这报应来的有点快。
乔伟把他扶起来,见他嘴上流了血,掏出手绢给他擦了擦。
“利民,你这样我不能让你回家了,走吧,上我家住去,我家有地方。”
“上你家?真——的?”
他脚步踉跄,但神志还算清醒。
“真的。宝贵,搀着他点。”
两个人一边一个架着肖利民的胳膊,快到朝乔伟家的时候韩宝贵见他没什么大事,就自己回家了。
路上,肖利民又吐了两回,到了乔伟家的时候酒已经基本醒了,当他看到墙上挂着的田家茵照片时,体内的酒精瞬间全都挥发掉了,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什么情况?田家茵的照片怎么挂在乔伟家里?联想到上下班坐一辆自行车,肖利民不由得不寒而栗,情况严重,人家已经抢在自己前面了!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1 16:43:18 +0800 CST  
“不一定。”
韩宝贵也够倔,你求人帮忙还不相信人家,有这么办事的么?
肖利民把撅折的柴火塞进炉子,用火柴点然柴火下面的报纸,“呼啦”一下,火燃烧起来,一条条火蛇“嗖嗖”地钻进炕洞里。
“耶——”三个人击掌相庆。
此时此刻,肖利民心里对韩宝贵产生了一点点的感激,但很快就消失了。
“走,哥们儿喝点酒去。”
三个人找了一家小饭店,要了几个菜和一斤地瓜蒙,喝了起来。
肖利民表情十分庄重,“两位兄弟牺牲了礼拜天的时间来帮我忙,太够意思了,让我非常感动,将来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吱一声,兄弟我保证全力以赴。来,咱们哥仨干一杯。”
三个人像《水浒》里的英雄好汉似的,端起粗瓷大碗碰了一下,干了一大口。
韩宝贵喝得有点急,呛了一下,“咳咳”地咳嗽起来,脖子上青筋暴跳。
乔伟心疼地拍打韩宝贵后背,“宝贵,慢点、慢点。”
肖利民轻蔑地看着韩宝贵,无动于衷。
咳嗽了好一会儿,韩宝贵才缓过来,满脸通红,“妈的,这啥鸡巴酒啊,太辣了。”
肖利民不高兴了,“咋的,嫌不好喝咋的?”
乔伟打圆场,“他不是那意思,就随便说那么一句,不过这酒确实挺辣。”
“就咱们这水平,能喝上这酒就不错了,等将来哥们儿有钱了再请你们喝好酒。”
“操,你这一竿子支到下个世纪去了,我估摸是喝不上这酒了。”
韩宝贵不胜酒力,一口酒就醉眼朦胧。
“哎,韩宝贵,你啥意思呀?瞧不起我肖利民是不是?你敢跟我打个赌不?”
“咋赌?”
“下个世纪太远了,不用那么长,这样吧,十年,十年就够了,我要是成不了县城最有钱的人,我肖利民仨字倒过来写。咋样?”
“好啊,我就等着这一天了。”
“你先别高兴太早,那我要是成为县城最有钱的呢?”
“你有多少钱和我也没关系。”
“那不行啊,咱们不是打赌吗?我输了名字倒过来写,我赢了呢,你也得有点表示吧?”
“那那那你说咋表示?”
肖利民眯着眼睛想了想,“这样吧,你跪地上给我磕仨头,行不?”
“行。”
韩宝贵很干脆,他压根不相信肖利民能有这两下子,别说磕仨头,再踹三脚都行。
“利民,都是哥们儿,这玩笑开的可有点过了。”乔伟对肖利民不大满意。
“乔子,你看他非要和我赌。要不这样,宝贵,既然乔子说情了,这个赌咱就不算数了。”
“不不不行,非赌不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韩宝贵来了犟劲。
乔伟端起酒杯,“来,喝酒、喝酒,别扯那没用的。咱们在一起工作,说明有缘分,以后有啥事大家互相关照,有用得着我乔子的地方就吱声,别客气。”
肖利民突然很激动,“乔子说得对,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得比亲兄弟还亲。古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今有乔、韩、肖饭店结兄弟,来,为亲兄弟干杯。”
三个大碗又碰在一起,酒都溅到了菜里。
酒还没过三旬,韩宝贵脑袋就耷拉在桌子上“呼呼”地睡着了,剩下乔伟和肖利民继续战斗,把韩宝贵剩下的酒二人平分。
“乔子,你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优秀的人,真的,能认识你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事。”他说得很动情、很真挚。
“利民,千万别这么说,俗话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和短处,能够在一起工作时咱们的缘分,不管对谁都应该一视同仁,不要有分别心。”
乔伟提醒肖利民对韩宝贵的态度。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2 16:24:0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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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利民继续无视韩宝贵的存在。
“乔子,我觉得咱哥俩将来一定能干一番事业,你我二人联手闯出一片天地来。”
“我这个人很平庸,没有野心,没想那么远,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行了。”
“诶,你这话我不赞成,我非常喜欢电影《大浪淘沙》里的一句台词:‘宁可闯过虎口成大器,绝不默默无闻混一生’,拿破仑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拿破仑还说了:当不好士兵的士兵绝对当不好将军。将军要有人当,士兵也要有人当,没有将军士兵还可以打仗,但没有了士兵将军就啥也不是了。我觉得我们现在不要好高骛远,踏踏实实地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
肖利民心里承认乔伟说的在理,但是仍然不服,“乔子,咱们观点不同,但不影响兄弟情义。咱们都记住今天的话,等过了十年、二十年再回头看,到底谁对谁错。”
“无所谓对与错,不管选择什么样的路,只要自己喜欢就好,用不着和别人比。而且,对错的标准又是什么?权利、金钱、美女,还是健康、平安、快乐?痛苦的富翁和快乐的流浪汉谁更幸福?”
“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宁可做痛苦的富翁,绝不做快乐的流浪汉。你呢?”
“这两个我都不喜欢,我喜欢平安。”
肖利民有点意外。
“我爸是海员,常年漂泊在海上,经常遭遇各种意想不到的险情,海盗、事故、恶劣天气、船员之间争斗等等天灾人祸,每次出航,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安全返回,至于挣多少钱,那都不重要。作为海员的家属,对这一点我体会得最深。过年对普通人家来说是合家团聚欢天喜地的大事,但是我们家不一样,我从小到大和我爸在一起过年的次数很有限,所以我从来不盼过年,我爸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什么时候过年。”
说道动情处,乔伟眼睛发红,把碗里的酒一口喝光。
肖利民也十分豪爽地把酒干掉,“乔子,真想不到你心里这么苦。”
他表面文章做得很足,实际根本没往心里去,这种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事,没有切身体验的人永远无法真正地理解。
……
两个人喝完酒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叫醒了正在打呼噜的韩宝贵,三个人离拉歪斜地离开饭店。
“利民,炕还没干,你上哪儿住去?”乔伟问。
“我骑车回家。”
“二十多里路呢,这么晚了,你还喝了不少酒,别回去了。”
“不回去我能上哪儿呀?也不能蹲票房子。没事,这点酒还,还,还不能把我咋的。”
刚说完,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来了个大马趴。
这报应来的有点快。
乔伟把他扶起来,见他嘴上流了血,掏出手绢给他擦了擦。
“利民,你这样我不能让你回家了,走吧,上我家住去,我家有地方。”
“上你家?真——的?”
他脚步踉跄,但神志还算清醒。
“真的。宝贵,搀着他点。”
两个人一边一个架着肖利民的胳膊,快到朝乔伟家的时候韩宝贵见他没什么大事,就自己回家了。
路上,肖利民又吐了两回,到了乔伟家的时候酒已经基本醒了,当他看到墙上挂着的田家茵照片时,体内的酒精瞬间全都挥发掉了,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什么情况?田家茵的照片怎么挂在乔伟家里?联想到上下班坐一辆自行车,肖利民不由得不寒而栗,情况严重,人家已经抢在自己前面了!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2 16:25:02 +0800 CST  
他假借酒劲一头倒在炕上,对照片没做出任何反应,一觉睡到天亮。实际上他很晚才睡着,呼噜虽然打得很响,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着乔伟和田家茵的事,现在看来,两个人在搞对象是毫无疑问的了,如果这样继续下去,等到学徒结束就能吃喜糖了。
早晨起来,肖利民觉得不能再装傻了,假装才看见田家茵的照片,“哇!这照片照的太漂亮了!赶上大明星了都,你啥时候照的?”
“上个星期吧……”
乔伟有点慌张,怪自己太心粗了,没把照片收起来,人家问起来还真不好解释。
“好啊,乔子,你们单独行动,太不够意思了。”
“不,不是,在公园碰巧遇上,就给她照了几张。”
乔伟很不擅长撒谎,一撒谎脸就红。
肖利民心里暗笑,怎么那么巧?一男一女在公园“碰巧遇上”,鬼才相信。
“哦。”他很大度地相信了,不再追究。
乔母做了可口的早餐,馒头、鸡蛋、大米粥和两个小菜,两个人吃完上班去了。

唐红兴冲冲地来到编辑部,嘴里哼着歌。
康主任见状忙问:“小唐,有什么高兴事?”
“主任,好消息,救小孩的人我打听到了。”
“哦,真的吗?”
“真的,这下我们可有写的了。”
“快给我说说。”
唐红神秘地凑近他,“救小孩的是个强奸、杀人犯。”
“什么?”康主任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你说什么?”
唐红一字一板,“救小孩的是个强奸、杀人犯。”
康主任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强奸、杀人犯?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你确信吗?”
唐红铺开稿纸,拿出钢笔,“确信。主任, 我马上就写稿子,‘强奸、杀人犯见义勇为,勇救落水儿童’,这可比人咬狗都刺激,肯定会引起强烈反响……”
“停!你先不要写。”康主任很严肃,甚至有点惊恐。
“怎么了?”
康主任两手往下压,“停!停!先不要写,让我想一想。”
他低着头,两个拳头顶着额头,冥思苦想。
唐红看着主任的痛苦状抿嘴偷笑。
片刻,康主任抬起头,眼神迷离,“小唐,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它了。”
“为什么?”
“强奸、杀人犯属于刑事犯罪,比较敏感,我们还是不要去碰的好。”
“不良青年救人能报道,强奸、杀人犯救人为什么不能报道?”
“那不一样,不良青年是可以改造好的,属于浪子回头,能够起到很好的导向作用,而强奸、杀人犯就不一样了,他们罪大恶极,可能会被枪毙,这样的人没有宣传的价值。另外,强奸、杀人犯救人,动机是什么?解释不通的嘛。”
“那,不写了?”
“不写了。”
唐红收起纸笔,转过身来做了个鬼脸。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3 17:06:26 +0800 CST  
33
赵瘪子在检修织机,三个徒弟蹲在一旁观看。
肖利民见侯段长走过来,忙站起来,恭敬地站在身边。
“嗯。”侯段长满意地看了他一眼。
赵瘪子拆卸一个零件,回手去拿工具,乔伟把螺丝刀递到他手里,赵瘪子接过去,回头看了一眼。
过了一会儿,赵瘪子放下螺丝刀,把手伸出来,乔伟把一个螺母递在他手上,赵瘪子愣了一下,回过头来,赞许地点点头。
赵瘪子指点乔伟,“那啥,看见没?这个地方最容易出毛病,得定期地清洗、保养。”
“嗯。”乔伟郑重地答应。
修完机器,赵瘪子擦了擦手,看见侯段长,“那啥,有事?”
“你过来一趟。”说完自己先走了。
“那啥,你们几个收拾一下。”
赵瘪子随后跟了出去,来到侯段长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桌子上。
侯段长像逗狗似的扔过来一颗烟,赵瘪子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叼在嘴上,探过身子“啊啊”示意侯段长给点火。
侯段长自己点着,把火柴扔过来,“自己点。”
赵瘪子把烟点着,使劲抽了两口,闭上眼睛,很享受的样子,“那啥,这一天到晚不让抽烟,憋坏了。”
“他妈咋不憋死你呢?”
“怕你想我。”
“想你?哎哟呵,怕想不起来。”
两个人抽烟,都不说话。
赵瘪子抽完烟,跳下地,拍拍屁股要走。
“你给我站住,让你走了吗?”
“那啥,腿长在我自己个儿肚子下头,我愿意走就走,谁也管不着。”
“你咋恁牛逼呢?还谁也管不了,公安局能管了你不?进去两天就得老实,哼,小样,跟我俩拉硬行,跟人家拉硬不好使。”
“那啥,老子又没做犯法的事,他公安局多个鸡巴毛。那啥,你到底有啥事、有话说,有屁放。”
“我问你,你和白秀英咋回事?”
赵瘪子一愣,嗯?这小子发现什么了?
“那啥,什么咋回事?”他装糊涂。
“别以为你干那点破事神不知鬼不觉呢,没有不透墙的风,不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是怕大伙不知道咋的?”
赵瘪子嘴硬,“那啥,知道知道呗,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又没碍着谁,知道能咋的。”
“能咋的?现在便宜你了,这事放在几年前试试,给你脖子上挂双破鞋游街示众你敢支棱毛吗?就现在给你个处分也不过分,还叭叭啥呀你。”
侯段长说的是实情,文革期间搞破鞋属于“生活作风问题”,是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对象。
这事说起来有点蹊跷,既没有法律规定和红头文件,也没有某个领导人指示,人们普遍对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同仇敌忾义愤填膺,完全出于是一种自发、自觉的行为,一听到抓搞破鞋就特别热情高涨,形成了一场声势浩大势不可当的群众运动。“小脚侦缉队”、“警民大联防”,人人都是卫道士,各个都是革命家。除了搞破鞋,重婚、未婚同居统统在打击之列,就青年男女搞对象拥抱、接吻都成了大逆不道的罪过。
赵瘪子的邻居冯大包是在县供销社当工会 ,部队转业干部,好好的一张脸上却长了个血管瘤,像只癞蛤蟆趴在脸上,不是丑不丑的问题,是让人看着很不舒服,谁也不想多看一眼。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3 17:07:29 +0800 CST  
这家伙家里有一个老婆黄氏,给他生了两儿一女三个孩子,日子过得不咸不淡。有一年山东闹旱灾加蝗灾,庄家大部分绝收,赤地千里、哀鸿遍野。比黄氏小十几岁的妹妹黄淑芬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千里迢迢到东北投奔姐姐、姐夫,只求填饱肚子。
那年黄淑芬十七岁,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由于严重的营养不良延迟了绽放的时间,好好的一个美人坯子,瘦的跟纸片似的,风大点就能刮跑,放屁都得抱电线杆子。久旱禾苗逢甘露,到东北没多久,她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身上丰满了、脸色红润了,从一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难民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大美女!
黄淑芬继承了山东人勤劳、智慧的优良品德,几乎包下了全部家务,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外加缝缝补补、做衣服、做鞋,没有她做不来的,而且干啥像啥,邻居们无不竖起大拇指头。更可贵的是,她不忘初心,时时记着自己当初挨饿的滋味,对生活从来没有过高的要求,任劳任怨,极容易满足。
赵瘪子姥爷是东北王张作霖手下的高官,曾经风光一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赵瘪子娘从小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上的事是任嘛不懂,整个一个寄生虫。后来家道中落,她从天上一下子跌落到地下,尝尽了世间的苦辣酸甜。
落配的凤凰不如鸡。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遇上操蛋学生也是白白浪费资源。
在艰难的岁月中,赵瘪子娘也被迫学会了一些最简单的生活技能,无奈底子太差,加上小脑不发达,天生一双鸭子手——不分叉。做饭干稀不分,就是一锅浆糊,煮熟就行;缝衣服常常和炕被缝在一起,不得不拆了重来……这么说吧,有这样一个奇葩的妈,赵瘪子能健健康康地活到今天真是个奇迹。偏偏这笨妈生了个巧儿子,赵瘪子天生一双灵巧的手,从小就爱鼓捣这鼓捣那,把家里能拆的东西都拆了一边,又原样装好,竟然和原来一样。真是没地方说理。
自从黄淑芬来了以后,赵瘪子娘可来了救兵,做棉活儿的时候就请她来帮忙,从那儿起,赵瘪子才穿上一件像样的棉袄。黄淑芬的针线活儿细密、匀称,好到让人震惊,和缝纫机缝出来的不差毫厘。
赵瘪子娘有心让黄淑芬做儿媳妇,彻底解除了她的后顾之忧。那时候赵瘪子二十三四,黄淑芬才十七,年龄差了点。但女人发育得早,十七岁的黄淑芬已经是一个浑身上下充满了女性魅力的成熟女人,丰满、性感,人又灵巧、能干,绝对一个标准的中国好媳妇。
年龄不是问题,赵瘪子爹比他姥爷还大三岁呢。
可是后来,赵瘪子娘发现了问题:这姑娘发育得有点不正常,其他地方都好好的,惟独肚子有点大了。
不对,这里有问题。
傻子都看出来了:冯大包把小姨子给睡了。
赵瘪子娘也自然不能深问,只能装糊涂。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4 17:30:48 +0800 CST  
34
半年以后,黄淑芬生下一个男孩,冯大包堂而皇之地过上了一妻一妾的日子,好不滋润。黄淑芬或许是出于感恩,对姐夫有违人伦的行为没有太多的反抗,半推半就,命都是人家的,睡了就睡了吧,反正跟谁都是睡。不然又能怎样,回山东老家继续挨饿?她再也不想回到那种苦日子了。
纸里包不住火。
雪地里埋不住死孩子。
群众的眼睛自然雪亮。
很快,街坊邻居就全都知道了这事,然而大伙都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饭后茶余扯上几句闲蛋,没有人向有关部门举报。冯大包的老婆黄氏是个窝囊到家的女人,常年生活在丈夫的大嗓门和拳头的阴影下大气不敢出,从来不敢说半个不字,丈夫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把妹妹睡了也装聋作哑,权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反正都是自家人,又没便宜了别人。
按照法律规定,这属于重婚罪,但它和抢劫、强奸等刑事犯罪不同,从来都是民不举官不究。就这样,冯大包一家人相安无事地过了十来年,黄淑芬又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文革后的一天,几个全副武装的群专来到冯大包家,把黄淑芬五花大绑地从屋里押了出来,和当年江姐被捕时的情景有几分相似。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像捆小鸡似的把她捆个结实,细细的麻绳都勒进了肉里,疼得她汗珠子直掉,却愣是没哭出声来。
有人说搞破鞋的人都是贼皮子,主意正得很,没羞没臊没节操。
赵瘪子正好目睹了全过程,看得他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
冯大包一妻一妾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工会 也被撸掉,变成了普通老百姓。
这一幕在正处在青春萌动期的赵瘪子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挥之不去,驱之不散,十几年过去仍记忆犹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个美貌、善良的女人从来没伤害过任何人,反而帮助过很多人,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要惩罚,也该惩罚那个乘人之危的冯大包才是,为什么偏偏对一个女人下狠手?
后来,他找到了答案。
他听人讲,群专审问在审问黄淑芬的时候问得特别的细,包括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穿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姿势?多长时间?都说了什么话?后来又多长时间来一次?等等,把一个“没羞没臊没节操”的破鞋黄淑芬羞辱得有个地缝都能钻进去。
这些已经足够致人死地了,一个群专又补了一刀,“哎,你和你姐夫那个的时候他脸上那包你不膈应啊?”
黄淑芬感觉自己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只是个躯壳。
这一刻,她想到了死,这样活着,不如饿死。当然,她没死了,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山东老家去了。
黄淑芬没念过书,是个文盲,不懂得什么“节妇烈女”之类的死教条,但是她知道起码的荣耻,那是祖祖辈辈口口相传耳濡目染形成的:一个人的尊严比生命还重要!这种精神上的摧残所造成的伤害,远比被人轮奸的后果要严重得多。
多么变态的人能干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来?连渣宰洞的国民党特务都自愧不如。
赵瘪子突然想到,黄淑芬、白秀英,两个人的名字很相像:两个人的姓都代表一种颜色,中间一个字代表心灵美,后一个字象征外貌美,每个父母都写好自己的女儿秀外慧中。
不光是名字相似,在白秀英身上恍惚能看到一些黄淑芬的影子。
想到这儿,赵瘪子不寒而栗,心惊肉跳,立马软了下来。
“那啥,谁告诉你的?”他问。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4 17:31:42 +0800 CST  
“不用谁告诉,我看见的。还让人家小乔给你望风,你也不怕带坏人家孩子。幸亏是我看见了,这要是让别人知道咋整?你倒是没事,光棍一个,死活一个价,你让人家小白子咋活?以后给我注意点,实在憋急眼了买二斤肉扎个眼出溜出溜得了。”
“那啥,好啊,瞎子,你偷看老子搞破鞋,也不怕闹眼睛?”
“谁稀得看破玩意儿,都不如看耍猴。你一撅屁股就知道你拉几个粪蛋儿,看见你俩进了仓库就知道准没好事。”
赵瘪子双手抱拳,“那啥,瞎子够意思,兄弟谢了!”
“我说的话记住了,管住你那老二,实在管不住就煽了得了。”
“那啥,煽了可不行,我们哥俩说好了,这辈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为了完成一批外贸任务,厂里决定开足马力生产,新来的工人也提前上机台独立操作,实行三班倒,倒夜班的时候就住在宿舍里。
房间里很小,除了两张床外几乎没有多余的地方。
田家茵坐在床上用纱线练习打结,她的手指上缠着胶布。
吴敏看着斑驳的墙壁,“这就是光荣的纺织工人的宿舍,跟印度的贫民窟差不多。”
“又不是让你常住,就是倒班的时候凑合半宿,你还想住宾馆啊?”
“那倒用不着,起码也应该是招待所的水平啊。”
“我觉得挺好的,比青年点强多了。”
吴敏沉默了片刻,侧过身来看着田家茵,“家茵,你可真行,干一天够烦的了,下班了还练。”
“不练不行啊,你看人家师父的手,那叫一个快,像蝴蝶一样飞舞,真让人羡慕。我太慢了,人家一分钟打三十多个结,我打十个还费劲呢。”
“你还想干一辈子挡车工啊?”
“不干挡车工干啥呀?下乡好几年,好不容易回城分配个工作,好赖也得干啊,我挺喜欢挡车工的。”
“挡车工太没意思,一听那嗡嗡的机器声脑袋就疼,还得倒班,一倒班我就睡不好觉,真烦死了。”
“听听就习惯了,你看师父们不都干得挺好的么。”
“我可不想像她们那样跟织布机打一辈子交道,把人生最美好的青春都埋葬在这没完没了的嗡嗡声里。”
“那你想干什么?”
“我可……算了,”吴敏欲言又止,“睡吧,半夜还接班呢,唉,真遭罪。”

维修这边也一样,原来的另外两个保全工调到别的车间,赵瘪子和三个徒弟三班倒。因为要伺候老娘,赵瘪子从不上夜班,这已是多年的惯例,谁也不敢攀比。另外两个夜班乔伟上一个,另一个肖利民和韩宝贵两人一伙。分班的时候,侯段长征求赵瘪子的意见,赵瘪子说乔伟可以独当一面,一个人顶一个班没问题。肖利民他不太放心,韩宝贵又有点笨,干脆把两人分到一伙,当一个人用。
韩宝贵一听和肖利民一个班,很不开心,他最希望和乔伟在一起,但是,这话又说不出口,谁让自己笨了。
零点到早八点的后半夜班最难上,因为前半夜睡不踏实,老是怕睡过站,结果往往是早早就醒了等着到点上班。
赵瘪子有意成全乔伟和田家茵,安排他上后半夜班,好和田家茵同步坐一辆车上下班。他和田家茵一起早早来到厂里,田家茵到宿舍休息,他在休息室里搭一个简易的床铺躺着休息一会儿,有事的时候也跟着去忙活,实际上等于多上半个夜班。
又能和乔子在一起,韩宝贵当然高兴了。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5 17:28:41 +0800 CST  
35
一个礼拜后,两个夜班调换过来,乔伟和田家茵上前半夜班,下午四点到零点,下班后直接把她送回家。
午夜时分,街道是空无一人,明月高悬,繁星点点,偶尔有徐徐的微风拂面而过,心情格外地爽朗。
除了沙沙的车轮摩擦地面声,整个世界一片寂静,两个人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
……夜色多美好,
令人心神往,
在这迷人的晚上……
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沉浸在这美好的时光中,希望就这样下去,永远也不要结束。
田家茵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有点感谢那个不省心的弟弟田家成,要不是他把车丢了,哪儿还会有这样的场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经过小桥时,两个人下了车,漫步桥上,谁都没说话,生怕破坏了这令人陌生又神秘的气氛,就像小时候第一次吃冰棍时一点一点地舔,舍不得大口咬。
下了桥,又向前走了一段,俩人默契地对视了一下,骑上了车。
田家茵到家时已经快到一点了,母亲朱桂珍还没睡,她得等着开门。
“咋这晚才回来?”朱桂珍脸上挂着一层霜。
“零点下班,再收拾收拾,路又那么远,还不得点时间。”她自己知道,在桥上走的那一会儿耽误了十来分钟。
“这么晚了,谁送的你?”
“一个同志,顺路。”
同志?不用问,肯定是男的,是个什么样的男的?多大岁数?结婚还是没结婚……
朱桂珍善于发现阶级斗争新动向。
田家茵洗洗涮涮,上炕睡觉,很快就睡着了。这一夜她睡得很香甜,梦里几次笑醒。

第二天夜里,朱桂珍看准时间,提前来到大门前,从门缝往外看。今天是阴历十六,正是月亮最圆的时候,如同一盏二百瓦的灯泡挂在天空,地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嗷呜”,一只叫春的猫突然窜上墙头,把她吓了一跳。
“这该死的畜生!吓死我了。”她抚摸着胸口,减缓一下心跳的速度。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她急忙趴门缝瞧,不好,人已经到了门前。她看清了,那男的竟是个秃子!
因为是后半夜,不用怕人看见,田家茵没像往常那样离得远远的就下车,而是直接到了家门前,却没有想到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偷看。
田家茵走到门前,转过身来朝乔伟笑了笑,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月光下的她仿佛披着一层面纱,朦朦胧胧,更显得妩媚动人。
乔伟没动,意思是说:你进去我再走。
田家茵又笑了笑,抬手拍响了大门。
朱桂珍蹑手蹑脚回到屋门外,拉了一下门,假装刚从屋里出来,“来了,来了。”
乔伟向前走了十几米停下来,回过头见田家茵进了大门,这才放心地骑上车,消失在夜幕中。

肖利民和韩宝贵提前了半个小时来接班,赵瘪子摇摇晃晃地出去。
两个人干坐了一会儿,没话。
“明儿个咱俩弄副象棋,省着干坐着。”韩宝贵提议。
肖利民嘴角一撇,“切,就你那臭棋,敢跟我下?”
“还没下,你咋知道我不行呢?”
“这还用下吗?肯定是你输啊。”
“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这棋还非下不可了,明儿个我我我就买副象棋,跟你分个高下。”
“你要是输了咋办?”
“你说咋办都行?”
“咱赢顿饭店行不?谁输谁请。”
“行。”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5 17:30:23 +0800 CST  
肖利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上趟厕所,你盯一会儿。”
他溜溜达达来到厕所,硬挤出几滴尿来,从厕所出来没直接回车间,而是在厂区里闲逛起来,他实在是不愿意和那个又丑又笨又结巴的韩宝贵在一起呆着,那对他是一种折磨。
人不怕有缺点,就怕没优点。
像韩宝贵这样集各种缺点于一身,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闪光点的人还真是不好遇,他很难理解,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还活得挺来劲儿的。
太阳刚刚落下去了,天依然很亮。工人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空旷的厂区内看不到一个人。几只鸟儿在树上飞来飞去、自由跳跃,显示着这里有生命存在。
肖利民看着天空发呆,无可奈何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却无法抓住它们。接班刚刚不到两个小时,他已经感到十分地漫长了,后面还有六个多小时需要一点一点地去打发。
一寸光阴一寸金。
此时此刻,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巴不得快点过去才好呢。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他活动几下胳膊腿,准备回车间,倏然间看见一团火焰在跳跃,不好,起火了!
麻纺的原材料都是易燃品,最忌讳的是火灾,防火是头等大事,丝毫马虎不得。如果我发现火灾并及时扑灭,那将是大功一件。
再仔细看,那火又不动了,仿佛在静静地燃烧着。
他快步走近,原来是一辆自行车上的橘红色烤漆,黄昏中显得十分鲜艳。他认识,这是乔伟那辆叫普利司通的日本自行车。乔伟今天是后半夜班,他的车不应该出现在厂里呀。
哎呀,他想起来了,乔伟把车子借给师父赵瘪子了。赵瘪子明明已经下班了,怎么车子还在这儿呢?他还没走?联想到前几天中午他和乔伟连续失踪,他觉得赵瘪子有问题,一定是在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今天我非把它弄明白不可。
他左右看了看,蹲在一个推垃圾的手推车后面,这里视野开阔,没有死角,不管赵瘪子从哪个方向出现都能看见。
肖利民两只鹰隼般的眼睛360º移动,像雷达似的全方位地搜索着院子里的一切,连一只耗子也不放过。
过了五六分钟,目标出现了,赵瘪子先从仓库门里探出一个头,看看四下没人,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两分钟后,白秀英从里面出来。
肖利民全明白了,这两个人在搞破鞋!
农村长大的孩子性成熟一般都比较早,一是从小看惯了猪狗牛马等动物交配的现场直播,无师自通。二是农村居住条件较差,一家人都睡在一铺炕上,有的父母们“啪啪”的时候也不背着孩子,早早就开设了性教育课。
让肖利民想不通的是,秀气端庄气质高雅的白秀英怎么能跟吊儿郎当邋邋遢遢的赵瘪子扯上了?就算搞破鞋也搞个差不离儿的呀。男女这事真是说不清楚,他们村里有一个姓秦的小寡妇,长得很有几分姿色,村里很多男人想偷腥都始终不能得手,谁也没有想到,最后却被一个镇上卖肉的瘸子给弄到了手。有人说是小寡妇爱吃肉,也有人说是瘸子的老二大,能满足她。总之是离不开上下两张嘴。那白秀英图的又是什么呢?难道赵瘪子的老二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成?还能长成三角、四棱的不成?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6 21:02:25 +0800 CST  
36
自从上次侯段长找过他,赵瘪子确实老实了一段时间,但是人这东西就这么回事:不管多好吃、多好玩的东西,只要你没吃过、没玩过,不知道它的妙处所在,永远不吃、不玩也能挺得住,一旦吃或玩上了瘾,再控制就难了。在这之前,赵瘪子三十多年没碰女人,也照样活得挺好,可是自从和白秀英有了肌肤之亲,欲望的闸门被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只几天的功夫就憋得眼珠子发蓝,像一头发情的种猪心神不宁、寝食不安,特别的烦躁,岩浆在地下涌动,洪水即将冲毁堤坝……这样说未免有点冤枉了他,生理上的需求肯定是有,但更主要的还是心理上的饥渴,他非常想重温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互相说说心里话的场景,想得发疯,就连从她从嘴里说出来的粗话都那么好听。
可是,被人发现怎么办?黄淑芬被五花大绑的画面又在脑海里出现。
想一个人能把人活活想死?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打死他也不信,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道,那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足以摧毁人的理智,不顾一切……而且,那个人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就在我的面前,却不能把你拥抱在怀里。
一边是能把人逼疯的思念,一边是能致人死地的道德高压线,赵瘪子感觉自己被两堵移动的高墙夹在中间,越夹越紧,呼吸都感到困难。
要么被逼疯,要么去冒险,他面临一个二选一的难题。
疯了还不如死了好,他想。

下了班,赵瘪子没有去自行车棚骑车回家,在一种神秘力量的支配下鬼使神差地来到仓库里,在他和白秀英温存的地方回味那令人悸动的一幕幕。他就在麻包上躺着,不想离开。
“瘪子在吗?”一个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格外清晰。
赵瘪子一个激灵坐起来,晃晃脑袋,“那啥,做梦了?操,这会儿还睡着了。”
“瘪子在吗?”又叫了一声。
啊,是真的,不是做梦!
“那啥,在,在。”他喜出望外,跑过去,两人拥抱在一起。
接下来便是干柴遇烈火,烧个一塌糊涂。
亲密过后,赵瘪子抚摸着白秀英的头发,“那啥,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我也想你,磨蹭了一会儿才走,看见你骑的那辆车还在,知道你没走,猜你是上这儿来了,就来了,还真让我猜着了。”
“那啥,你还别说,咱以后就下班再来,挺好的,人少。”
“嗯。”
就这样,两个胆大妄为的男女又勾搭在了一起,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看着赵瘪子和白秀英先后走出厂大门,肖利民才回到车间。
“你干啥去了才回了?”韩宝贵不大高兴。
“哦,我拉泡屎。”
“拉线屎呀?这么长时间。”
“你管我拉啥屎呢?我拉到明天早晨我愿意。”
“那那那还不把肠子拉出来了?”
肖利民瞪了韩宝贵一眼。

零点下班,乔伟在大门口等着田家茵,田家茵跑过来。
“乔伟,你自己走吧,我不回去了。”
“为什么?”
“吴敏说她一个人住宿舍害怕,睡不着,让我陪陪她。再说,回去晚了叫门闹得四邻不安的。”
“那也好,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不用,吴敏送我,你就不用折腾了,挺累的,好好睡一觉。”
“好,那我就走了。”
乔伟离开,田家茵又等了吴敏一会儿,两人朝宿舍走去。
吴敏对乔伟的印象不错,但他的工人身份不大附和自己的要求,有点游移不定,看到他和田家茵成双入对的心里很不舒服,便找了个借口,把两人分开。田家茵心眼实,既然姐妹提出这样的要求,心理一百个不愿意也满口答应。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6 21:03:24 +0800 CST  
@城市田园生活 2019-04-27 07:55:39
一日一顶,一顶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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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田园先生一直支持!无以为报,只有认真地把故事讲好。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7 07:58:33 +0800 CST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7 07:59:46 +0800 CST  
田家茵在宿舍睡了几个小时觉,回到家里刚吃上两口饭。
“家茵,我有事跟你说。”朱桂珍很严肃。
田家茵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啥事?能不能等我吃完饭再说?吃饭时说话消化不好。”
“你吃你的,听着就行了。我告诉你,你找对象必须告诉我一声,我得给你把关。”
“嗯?”田家茵一愣,“怎么突然想起这事?”
“女大当婚、男大当娶。你也二十多岁了,该考虑了。”
“那急什么?现在不是提倡晚婚嘛,过几年再说。再说厂里有规定,学徒期间不许谈恋爱。”
“要是有人看上你呢?”
“看上我?那我也得看上他算,搞对象是两个人的事。”
“我今天给你提个醒,别到时候犯糊涂,最低也得找个干部,不能找工人。”
田家茵诧异地看着母亲,不明白她今天为什么没完没了地磨叽起这件事来了。
“那可不一定,这得看缘分。”
“啥缘分不缘分的,婚姻这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命相相合。”
“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是新社会,讲究恋爱自由。”
“少来这套,什么恋爱自由,年轻人要是随便乱搞那还像话吗?”
田家茵气得吃不下去了,站起来,“什么乱搞?说的那么难听。这是国家宪法规定的,你有啥资格反对?”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这个家,我说了算。”
“不吃了,一吃饭就扯没用的。”田家茵端起饭碗出去。
朱桂珍撇着嘴,“脾气还不小,哼,看谁能拧过谁。”
田家茵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明白母亲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难道她看见自己和乔伟在一起了,还是有人说什么了?

晚上接班,韩宝贵真拿来一副袖珍的塑料象棋,“来,下一盘。”
肖利民怔了一下,一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
当头炮,把马跳,拱卒、飞象……两人你一步我一步,在楚河汉界厮杀起来。
肖利民动作很快,韩宝贵的棋子刚刚落下,他随即就跟着落下,然后挑衅哼着小曲。
韩宝贵不为所动,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嘴角不时地扯动,落子时不慌不忙,动作像树懒似的。
每走完一步棋,肖利民都有一些剩余时间,他没有利用这些时间来思考棋局,而是眼睛四下里观望,等到韩宝贵落子时他才把目光收回来,迅速落子,以此来显示他的棋艺高超。
很快,他为自己的轻狂付出了代价,韩宝贵抓住他的失误,吃掉他一个车。
肖利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极快地一把把棋子抢回来,“我走错了,走错了,不算。”
韩宝贵伸手去抢,肖利民躲闪,没抢到。
“你那那不是玩赖吗?”韩宝贵很不高兴。
肖利民嬉皮笑脸,“缓一步,就一步,够意思。”
“不行,下棋的规矩落子就算,输不起就别玩。”
肖利民态度很谦卑,“宝贵好兄弟,又不是赢房子赢地的,就这一步,一步,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话说到这份上,韩宝贵只好让步,“就这一次啊。”
“就这一次。”
肖利民把棋子重新摆好,思考着该怎么走。
韩宝贵端起茶缸喝了口水,戏谑道:“象棋不是相面噢,头年还能走出来不?”
肖利民不为所动,继续思考。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7 22:11:44 +0800 CST  
37
韩宝贵站起来在地上溜达,肖利民抬头瞟了一眼,随即偷偷把一个棋子换了个位置,假装继续思考。
韩宝贵转过身来,学着日本电影《追捕》里的台词,“杜丘,你看多么蓝的天,走吧,一直往前走,别往两边看,走过去,你就会融化在蓝天里。”他向前走了两步,“朝仓不是跳下去了吗,唐塔也跳下去了,现在你也跳下去,跳呀,快跳呀……”
挺长的一大段台词,他居然一点不结巴,而且声音也和邱岳峰很像,如果不看人光听声,还真分不清真假。
“砰”的一声,肖利民突然把棋子拍在桌子上,把韩宝贵吓一跳,他定睛一看,嗯?不对呀?这棋局刚才好像不是这样啊,但是他又拿不准到底是哪儿不对。
“你是不是动棋子了?”韩宝贵问。
“没有啊。”肖利民矢口否认。
“你敢说你没动?”
“没动就是没动。”他一口咬定。
“谁动谁是王八蛋。”
“对,谁动谁是王八蛋。”心里却说:你他妈才是王八蛋呢。
韩宝贵将信将疑,见他发了毒誓,便不再追究,继续下棋。
这一局,韩宝贵输了。
“再来。”韩宝贵不服。
“不下了,我上车间转转去。”
“哎哎,下一盘就不下了?”
“不下了,工作时间下棋不好。”
“哎哎……”韩宝贵气得说不出话来。
肖利民扬长而去。
韩宝贵收拾起棋子,愤愤地骂道:“输不起就别玩,啥人呢。”

乔伟下了夜班,一觉睡到下午两点,起来洗把脸吃了点饭,许琴来了,他象征性地打个招呼,回自己房间去了。
许琴把几盒药交给乔母,拿出血压计给乔伟母亲量血压,过了一会儿,“嗯,挺好,九十、一百五,还不太高。”
乔母拉着许琴的手,面目慈祥,“许琴呐,又麻烦你跑一趟,还让你把药送来。”
“大娘,千万别客气,我跑趟腿不算啥,闲着也是闲着。”
“这药得多少钱?”说着手伸进兜里掏钱。
许琴按住乔母的手,“不用,大娘,这药没花钱,是从公费医疗住院的人那里开的。”
“这,好么?”
“没事,他们都实报实销,不差这点,在医院就能借这点光。”
乔母下地,“你坐着,看电视,我去烧点水。”
“大娘,你别忙了……”没拦住,乔母还是出去了。
乔伟躺在西屋炕上看书,乔母进来,“臭小子,人家许琴来了也不跟人家说句话,自己躲起来了,太不懂事了。”
“她是来看你的,又不是看我的,你跟她说话就行了。”
“你这叫什么话?我一个干巴老太太人家看我干啥?别跟我俩装傻,去,陪人家坐一会儿说说话。”
“不去。我都跟她说过了,我们俩不可能,她还非得来,怪谁呀?”
乔母摇头叹息,“唉,我也整不明白你们之间的事,行了,我也不管了。”
乔母沏上一壶茶水端进屋,见许琴正在用抹布擦这擦那,动作干净利索。
“歇会儿,许琴,来,喝点水,你看你,来了就干活儿。”
“大娘,我这人闲不住,不干点活儿难受。”
“瞧你说的,哪有不干活儿难受的,你呀,天生就是个勤快人,这样人在哪儿都受欢迎。”心里说,“就我家那瘪犊子不待见。”
许琴擦完了这屋,又去擦那屋,乔伟像没看见似的继续看他的书。
许琴看见墙上的田家茵照片,“呀,谁呀这是?长得这么俊,好像在哪儿见过。”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7 22:12:59 +0800 CST  
乔伟带搭不理,“一个同志。”
“哟,啧啧,比演员都漂亮。”
乔伟不冷不热,“演员也不是都漂亮,也有丑的。”
许琴连忙附和,“那是那是,其实那些明星就那么回事,就是捯饬地厉害,卸了妆也就一般人。”
她把屋子里的家具擦了一遍,拿起几件乔伟的衣服,“还有要洗的没?”
“没了。”
许琴端着个大洗衣盆来到院子里,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洗起了衣服,乔母手里拿着个蒲扇坐在旁边,有一搭无一搭地扇两下。
许琴长得不难看,国字型脸,浓眉大眼,鼻子、嘴也都挑不出来毛病,只是骨架稍大一些,身体比较壮实,缺少点女性的阴柔之气。
“哎呀,我要是有你这么个能干的闺女多好,那可省老了事了,可惜呀,没那个命,小伟前头有两个姐姐,都没活下来,一个生下来七天就没了,另一个活到五岁,出天花死了。他爹常年不在家,就我一个人,一边上班一边带孩子,那日子过的,别提多难了。”
“大娘,一个人把乔伟带大,真不容易。”许琴由衷地赞叹。
“唉,话是这么说,其实我没怎么照看他,那时候工作忙,起早贪黑的,把他一个人扔家里,饥一顿饱一顿,说起来挺愧对他的。这孩子要强,学着自己照顾自己,慢慢地啥都会做,连衣服都自己做。”
“我呀年年被评为劳模,这劳模的破高帽给我一戴像是给我灌了迷魂汤似的,一心扑在工作上,家也不顾,还落了一身病,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傻,不值当。幸亏小伟是个好孩子,没学坏,这要是学坏了咋整?我后悔都来不及。”
“是呀,换一般的孩子早学坏了,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许琴洗完了一遍衣服,端着水盆出去倒水,刚一开门,和一个来人差点撞上,盆里的水溅了那人一身。
“你找谁?”许琴问。
“找乔伟呀,你是谁?”
“找乔伟呀,进来吧。我叫许琴,是他女朋友。”
女朋友?肖利民一怔,打量了一下许琴,没说什么,推着自行车进来,停好。车的后座上夹着一大捆山野菜。
乔母走过来,“哟,是小肖啊,”回头喊道,“小伟呀,小肖来了。”
肖利民把山野菜从车上拿下来,“大娘,我爸给我捎来点山野菜,有蕨菜、赤嫩芽、猫爪子、野芹菜……我特地拿来给您老尝尝鲜。”
乔母双手接过去,“哎哟,小肖喂,我最爱吃山野菜了,这两天还惦着去买点呢,今年春天来的晚,要不往年早该下来了。这可太谢谢你了!”
乔伟从屋里出来,很热情地打招呼,“利民来了,屋里请。”
乔母把山野菜高高地拎起来,“你看,小肖拿来这么多山野菜呢。”
“利民,你太客气了,还拿东西来。”
“诶,这可不是客气,这东西是山上产的,不值几个钱,拿不出手,你们不嫌弃就行。”
“谢谢你了!利民。”乔伟揽着肖利民的肩膀,把他领到自己房间。
“乔子,那个许琴咋回事?”肖利民问。
乔伟解释,“哦,她是我一个青年点的同学,在医院当护士,给我妈量血压来了。”
“量血压还帮着洗衣服?关系不一般吧?”
“跟你实话实说吧,利民,她是想我和搞对象,但是我跟她说了我们不合适,可是咋说她也不听,我也没招儿了。再说人家来看我妈,也不能往外撵不是。”
“有人这么死心塌地其实挺好的,我挺羡慕。”
“感情这东西是双方的,不能勉强,既要为自己负责,也要为人家负责。”
肖利民暗中盘算:如果田家茵知道乔伟会有什么反应?肯定疏远他,那样的话我就有机会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她,要等待最佳的时机。
“乔子,你挺有眼光,许琴确实不如田家茵。”
这话说的看似随意,用意却十分险恶,含有用田家茵取代许琴的意思。
“这是两回事,根本不挨着。田家茵是我们的同志,许琴也不是我女朋友。”
越描越黑。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8 17:23:38 +0800 CST  
38
肖利民心里暗笑:同志?什么同志?天天骑一辆车子上班、家里又挂着人家的照片,有这样的同志吗?
“乔子,说心里话,我觉得你和田家茵真是天生的一对,郎才女貌,真的,太让人羡慕了。”
“利民,别瞎说,我们之间根本没那回事。”
“嘿嘿,喜欢就喜欢,别不承认,你要是不承认我可要下手了。”他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这话让乔伟很别扭,承认吧,会被人抓住口实。不承认吧,又真怕他真那样做。
乔伟不想说破和田家茵的这层关系,只想慢慢地享受这个甜蜜、美好的过程,一旦说破,那种神秘感可能就没了,还有厂里的那条“学徒期间不许谈恋爱”的破规定让他不得不有所忌惮。
“一家女百家求,谁都有追求爱的权利。”他含混地应了一句。
“开个玩笑。兄弟哪能夺人之美,只能祝福你,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话,兄弟愿效犬马之劳。”
“谢谢利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见气氛有点沉重,肖利民来到书架前,换个话题,“这么多书,乔子挺爱看书啊。”
“嗯,我看见喜欢的书就买。”
肖利民随便拿下一本翻看,“读书好啊,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黍。”
说话的时候,肖利民不时地往院子里看。
“那是老黄历了,现在看书就是就是个娱乐,和打扑克、下棋一样。”
肖利民把《红与黑》拿出来,翻了几页,“乔子,这本书能不能借我看看?”
“喜欢看什么随便拿。”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今天是后半夜班,吃完晚饭,肖利民躺在炕上看了一会儿书,把书放下,两手枕在脑后沉思起来。
他借书并不是因为真的喜欢,而是为下次再去乔伟家找一个借口。
一晃进厂两个多月,通过他的观察,对自己目前所处的形势基本上有了个大概的了解。目前看,赵瘪子和侯段长明显偏向乔伟,对自己不太有利。尤其是那个赵瘪子和乔伟打得火热,连搞破鞋都不背着,要想改善和他的关系很难,两个人根本不是一类人,尿不到一壶。侯瞎子属于可以争取的对象,虽然眼下对自己印象一般,但只要找到他的软肋攻下他还是问题不大。
除了侯瞎子,石大姐是很重要的人物,她是离周厂长最近的人,能跟他说上话。关键是,肖利民感觉石大姐对自己的印象还不错,只要投其所好、对症下药,是可以发挥很大作用的。当然,如果能和周厂长搭上钩最好不过了,一竿子插到底省去了很多麻烦,但他一个刚进厂的一个小工人,想隔着锅台上炕根本不可能。
目标已经明确,接下来就是采取行动了。
想到这儿,他很兴奋,离接班还有三个多小时,可以再睡一会儿,但是他睡不着,把下一步需要做的事一件件捋清楚,轻重缓急、先后次序等等,一点差错也不能有。他知道,棋盘上的棋可以悔棋、耍赖,输了也可以重来,但生活中的棋一旦走错便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班子成员在开会,除了石大姐之外,周厂长、两个副厂长和侯段长都是大烟枪。石大姐特别讨厌侯段长的辣烟,离他远远地坐着,可是那烟雾却偏偏往她那里飘,弄得她直皱眉头,不时挥手驱赶。

楼主 诺兰山人  发布于 2019-04-28 17:29:36 +0800 CST  

楼主:诺兰山人

字数:215172

发表时间:2019-04-06 01:05:4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8-19 23:13:5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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