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不羁》那些年哪些人那样想那样说那样做……

(续  前)

李轼不晓得黄皮是在为老黄牛叹息,还是借老黄牛的酒杯,浇自己的块垒,没有接过话头。不过他听杨建国说过,黄皮也还仗义,手上只要有活路,都尽量安排老黄牛。老黄牛也很感激黄皮,黄皮家中一些出劳力的活路都是他包了。好像晓得李轼在想啥一样,黄皮说:

“我这兄弟有时来帮我干点活路,其实我家也没啥活路,再说我手下这样多干活路的人,是用不着他的。宗陵就常问我有没有事情需要干的,我也是说不需要的。不过老黄牛要干就让他干嘛,这样他心里会觉得安生一些。”

李轼想这黄皮还是挺有人情味的,能设身处地为老黄牛着想,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他接着话题问了一句:

“黄哥,那老黄牛今天是来帮你干活路?”

黄皮没有回答,而是先抓住酒壶倒满一杯,抿一口后才说:

“不是。今天是专门找我借钱来了。我没有借他,上次借我30块钱,早过了他答应的期限,还没有还我。要等他还钱还得猴年马月。” 黄皮的口气也显得有点无奈,“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上次他娃儿淹死的事我后来也晓得了,我给了他20块钱。但平常他总借钱,我就得想想了,我手上倒是有几个钱,但不能都填在他那个窟窿里。我还得有应酬,工地上的钱都是活路完了再结算,在这之前有啥事都得我先掏钱垫着。远了不说,前几天你们跟厂里人打架,你晓得我花了多少钱?听说你也在场?大兄弟,你以后不要跟王有才他们一样,你跟他们不是一类人。”

李轼本想说,这事根本就不赖我们,也不赖王有才,是对方欺人太甚。但李轼还没来得及开口,黄皮自己先说:

“我跟那基建主任送了两瓶酒外加两条烟,花了我30多块钱,还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这些人得罪不起,不把他们喂饱了,下次有活路,人家就不给你啦,不容易啊。人啊,得到哪个山头唱哪个山头的歌。话说回来,他也得给我的面子嘛!”


(待   续)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14 11:07:35 +0800 CST  
(续  前)

李轼不晓得该说啥。他不晓得黄皮说的是真是假,按杨建国的说法,那基建主任根本就不敢为此事呲毛,怕他侄儿遭报复。但黄皮说的也许是实情,杨建国和宗陵都说过黄皮确实有许多地方也得用钱去填、去开道。

他们说黄皮也从很多地方捞钱。宗陵说过,机械厂里买的这些砖瓦沙石等建筑材料,多是沿江生产队搞的副业,都是黄皮帮忙联系的,能得到不少好处。

厂里那位基建主任也能得到不少好处,好多事都是双方伙起来干的,穿着连裆裤,谁也离不开谁。黄皮既然点到自己,似乎也不好多说啥,听着就是了。

黄皮一边喝酒,一边又说开了:“大兄弟,你也不是外人,不瞒你说,我干这行,也有好多年啦,经常也是弄得里外不是人。建设单位以为我挣了好多钱,底下的人又以为我吃了好多钱。

其实,各庙菩萨的香烧完后,剩在我手中的还能有几个?兄弟,你看看我这个家有啥子?连套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我也是盘家养口的人啊。以后在工地上,有人说三道四的,拜托你帮黄哥说几句公道话。

你和建国都是读过书的人,明事理,也比我会说话。”

(待   续)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15 09:22:13 +0800 CST  
(续  前)

黄皮的家确实很简陋,基本上没有像样的家具。上次李轼来就看到过,要是跟武兴宇家或吴能家相比,就不单是简陋,说得上是寒酸了。但毕竟有三间房,比自己家那就好了许多。

李轼也看出来,黄皮喝酒并不厉害,只是慢慢挟菜,慢慢地咀嚼,又小口小口地抿酒,像是消遣心绪,又像是在品味人生一样。一听黄皮说要拜托自己,李轼有点受宠若惊,心想我读这点书算啥?要论待人处世建国还行,我哪有那本事,真要跟你比起来,那就是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了。

黄皮话说得这样客气,肯定不是因为熊群是老母亲学生的缘故,那就是泛泛的关系罢。十有八九是自己在工地上说黄皮的话传到他耳朵里了,他是老江湖,不会把话挑明。至于是哪个传的话?宗陵?其他人?李轼就懒得去猜了,接过话,说:

“黄哥,你这也是真不容易,我也很感谢你的关照。”

“你这就不用说了,都是自己人嘛。好多离得远的人,经朋友介绍来的,我也得关照。像张二胡,一看就不是下劳力的料,但朋友的面子不能不给,就让他呆着吧。

话说回来,你们在我这里无非是借房子躲雨,暂时的,早晚都是要另谋生路的。老殷老昆他们也这样,人这一辈子难说得很,难免起起落落。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嘛。”黄皮说完,又习惯地晃晃脑壳。

李轼觉得黄皮这番话很有人情味。黄皮的人生阅历也非自己能比得了,听听能长不少见识。于是和黄皮摆起“文革”初期的事。

“黄哥,听建国说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黄司令。真没想到,原来只是听说过,没见过真人。”

“见笑,见笑。不过就是群众组织的事,都是过去的事了。”


(第183章   四十年河西   完)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16 10:46:47 +0800 CST  
第184章   激流勇退

戎州城内,从“文革”之初两派的不同观点辨论,到后来两派的所谓“文攻武卫”等,都不过像木偶一样,由后面的提线人在操控。下面群众很难了解上层的真实意图,所谓的群众运动最后仍是运动群众。

1966年“文革”运动初起,上头派工作组出来左右局势。嗣后,毛泽东一声令下,又都造起反来,要打倒走资派。1967年所谓的“二月逆流”,红色派又神气了,红旗派打蔫。5月,戎城上空飞机撒传单,撒的是中央解决四川问题的文件,即“红十条”,红旗派立刻精神抖擞,红色派又开始泄气。

很多学生都已经厌倦了这种走马灯式的反复,刚开始还信以为真这些都是路线斗争的反映,久了就觉得未必如此。至于那些被打倒的人,也未必就是真该打倒的人。

上层的反复,一阵子肯定这派,一阵子肯定那派,戎州的两派自然要以武力见高下。戎州城内的武斗开始得早,结束得也快,从1967年5月中旬到下旬,也就十多天的光景。幸好双方是冷兵器对抗,死人还不算多,与后来江州和全川的武斗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同年7月后江州等地武斗升级为热兵器对抗时,局势明显失控。学生们的感受差不多,这哪里还是“文化”大革命?简直成了武装斗争。

李轼和多数学生一样退出文化大革命,不再参加活动。


(待   续)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17 09:51:47 +0800 CST  
(续  前)

戎州城里继学生组织之后,工人等组织也出现,开始唱主角。到后来红旗派中出现了一个由原来的军人组成的群众组织,叫“荣复转退军人造反兵团”,黄皮就是这个兵团的司令,在戎州地区十八个县市中赫赫有名。这是一个全国性的组织,后来这个组织被上头勒令解散,黄皮及成员合并到了红旗派。

到了1967年5月后,戎州城的武斗停止了。稍后不久,同属一个地区的江州城武斗升级,双方动用了轻重武器,死了不少人。包括戎州在内的十多个县市的红旗派,武装支援江州红旗派,这就是有名的“武装支江”。

戎州地区先后组织三次武装支江,武斗进一步升级,损失惨重。最后惊动中央出面干预。黄皮就是在这场武斗之前坚决退出了红旗派组织,也不再参加“文革”运动。

李轼觉得黄皮这个人还是很明智的,能够激流勇退。李轼曾经问过吴能认识黄皮否,吴能说开会时打过几次交道,黄皮是所谓的工、农、商、学、兵群众组织五大司令之一。那时的黄皮就披着一件黄呢大衣,一付威风凛凛的样子,说话能说在点上。李轼心想能让吴能说行的人不多。

“黄哥,你要是不退出的话,说不定也在地区革委会中混一个副主任当当。”李轼这样说是有一定依据的,黄皮所在红旗派的司令就当上了地区革委会的副主任,如果黄皮不退出的话,确实是有可能的。

“大兄弟,你想得太简单了。那副主任不是那么好当的,是要有代价的。你别看有些人现在光生得很,早晚会出事的。权力斗争太复杂,不要说一般老百姓闹不懂,陪不起。上头那些大官都未必闹得明白。远的不说,这两三年来,就是中央一级的人物,说完就完了,说是路线错了,就拉下马来。”黄皮放下筷子,停止夹菜,晃晃脑壳说。

“黄哥,你也是有20多年党龄的人。路线这玩艺应该是摆在桌面上的东西,不是遮遮掩掩的事,咋就能说错就错?再说那路线错能是一天两天的事?早点干啥去了?看着他的路线错了就不管,到时算总账。还有今天说是无产阶级司令部的人,转天又成了资产阶级司令部的人,这好坏变换也太快了,能说清吗?”

(待  续)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18 13:09:51 +0800 CST  
(续  前)

黄皮觉得面前的这个年青人有时看问题行,有时又把事情想得太天真,缺乏阅历。他想这上面的宣传跟底下的事情根本就是两回事,说白了就是挂羊头卖狗肉。于是就说:

“其实道理并不复杂,复杂的是各有各的道理。更复杂的是这些道理只不过是一些招牌,背后的东西才是真玩艺。我跟那些当官的打过交道。他们的水才深呢,说一套做一套,那些圈圈套套我一个当兵出身的人根本绕不过他们。表面上都说是政治,照我看来他们心中就是权力了。不要说你们年轻,就是我这个岁数的人,还在部队和机关里都混过的人,也整不清更说不清了。”

当初地区革委会筹备小组的头头,在办公室里单独跟黄皮谈话,并许愿:只要你带队伍去武装支援江州,以后革委会副主任中有你,至少是常委的位子给你留一个。

黄皮没有答应,他是上过真战场的人,心里想上战场可不是小事,那是要流血死人的。况且这种许诺,他也不相信。上头人的允诺都没用,说变就变,更不要说是下面人的允诺了。万一要是翻船,自己就是先掉下水的人。

他也在官场混过,晓得那些台面上人物的凶险,深知里头的深浅,不过,这些话,黄皮没有跟李轼说,传出去是有麻烦的。

黄皮晃晃脑壳,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像在想事一样。张张嘴,又闭上了,房间里一下静下来。


(第184章   激流勇退    完)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19 09:08:13 +0800 CST  
第185章   醉话一箩筐

李轼不晓得黄皮的脑壳里在转啥子念头。看着他又开始慢慢喝酒,想到文化大革命初期,流传着一句话:政治斗争无诚可言。说是中央文革小组某个人讲的。那时的学生们就觉得这话透出另一种恐怖。他就问:

“黄哥听说过这话吗?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听说过。真假不重要,倒是说明政治太凶险,所以说还是离政治远点好。路线斗争之类的事,上头的人自己都闹不明白的,你说我们下头的人能闹明白吗?一些造反派的头头,自己觉得了不起,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其实你一个平头百姓,甚至是一些大老粗,啥资本都没有,也跟着瞎起劲。你说最终能混出个啥名堂?都是在替别人当枪使。”黄皮说完,用筷子比划着,好像那就是一把被人当枪使的枪一样。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好多事情下面的人都是被蒙在鼓里。他不愿意当着李轼的面把话说得那样透。李轼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试探着问:

“黄哥,这就是你不愿意继续呆在红旗派的原因?”

“原因之一吧。我挺佩服你们一些学生的逍遥态度。原来我还一直以为你们这些学生娃娃,屁都不懂,无非就是跟着上头乱吆喝。后来才晓得,你们这些置身事外的学生,有时看问题不比我们差。”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黄哥,我听说黄哥主要是不愿意参加武斗才不干了的?也有人说你是在派别组织内部的争权夺利中败阵而退出的?是这样吗?”


(待 续)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20 10:27:02 +0800 CST  
抱歉,跳过一节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22 14:29:35 +0800 CST  
(续  前)

后来的事,证明黄皮判断对了。

江州城武斗死了不少人,听说戎州地区革委会某领导还动用了军队。整个四川武斗更惨烈,死了更多的人,引起中央高层震怒。1969年在中央解决四川问题的会议上,放映了《突破口上红旗飘》,是记录江州武斗的。

片子原本是为了记录某些人“功勋”的,结果成了砸在某些人头上的“石头”。压力之下,那位地区革委会领导就在会议期间自杀了。而四川省革委会的两位副主任刘某某和张某某,也因为成了四川武斗的罪魁祸首而靠边站,最后是锒铛入狱。

就是这几位人物,原来都在戎州地区工作,在“文革”之前,就因为犯了错误,被撤职。“文革”开始后,他们又咸鱼翻身。1967年中央又给他们平反,说他们是遭到了四川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李某某的迫害。他们成了执行正确路线的代表,通通升了官。不过三年光景,这几位风云人物又通通下台,陷入牢狱。过山车似的起伏,让世人看得眼花缭乱,啼笑皆非,不晓得何谓正确,何谓不正确。

后来黄皮一些昔日的派别组织“战友”被抓被判被关,黄皮则幸免于外。相识的人都说他明智。黄皮却说,成立地区革委会时,一些群众组织的头头进了班子,不是还有人说我傻吗?意思是说我要是还在红旗派的话,肯定能混个一官半职的。他们忘了其中的凶险,权力斗争不是你我小民百姓玩得起的,远离一点好。

(待   续)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22 14:52:12 +0800 CST  
(续  前)

黄皮虽说得简单,李轼却感到他判断能力很强。毕竟是有阅历的人,在部队混过,在机关也混过,在武斗之前就选择了躲开,足见其清醒。而那时很多人已经很疯狂,很亢奋,近乎失去理智,满大街都是一些全副武装的人。

一次红旗派武斗人员为了纪念死去的战友,冲天乱鸣枪,不料子弹打在金沙江铁道引桥预制梁上,折射回来,把一个路人打死了。这是发生在家门口的事。

还有一件事让李轼心酸。同院的闫大哥,没有参加任何派别,武斗那天他们一家都躲在文星街天主教堂内。被冲进来的红色派发现他脖子上那个大包,认定他是一个抬工,把他抓走,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起就让人感伤,生命真是不值钱了。而他的身后是年迈的父母、年轻的媳妇、年幼的儿子。

事情过去了快三年,闫家的人,一听到哪里有点消息或是发现了无名尸首,就赶去辨认,结果都是失望而归。闫家老两口先后卧病不起,全靠儿媳一人在那里支撑。李轼说起仍感到心酸。

“你的那位邻居小伙子,我认识,搬运公司的,很好的一个人。可惜了。当初我所在的组织去拉他参加,他就拒绝了,说不加入任何一派。他原本是想置身事外,躲开这些纷争,到头来也没有躲过这一劫。”黄皮晃晃脑壳,说得很平静。他参加过多次战争,见过更惨烈的场景,见过更多的生死。

李轼做不到黄皮那样的平静,想这世事难料,卷进去的人往往身不由己,未卷进去的人也未必就能独善其身。像闫大哥,根本就没有沾文化大革命的边,最终反而受其所害,真是难以说清的事。这也是闫家老小一直不能释怀的地方。

“小李,这样大的一场运动,号称史无前例,啥子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黄皮说。

这时外出的熊群回来了,一进门就说,“老黄,你咋个还在喝,也不管客人。”

李轼一看时候不早,拿上自己那份钱,打个招呼:“黄哥、熊姐,我先走。时候不早了。”

熊群说:“大兄弟,别见外,以后常来。”

黄皮站起身,扬扬手说:“大兄弟,黄哥今天喝多了。说的都是醉话,一箩筐醉话,不算数,那说那了。你慢走。有时间约上建国来我家下棋。我也好久没去茶馆了。杨建国这小子,别看人年轻,棋老成。”

李轼一听,心里一笑,人家杨建国就不爱和你下棋,说你棋艺差不要紧,走三步悔两步的。更要命的是走一步想半天,陪不起工夫。不过人生这盘棋,黄皮比他们看得透彻多了,临走还不忘记申明自己说的是酒话。

杨建国曾对李轼说过,黄皮的棋不老道,人老道得很。


(第185章   醉话一箩筐    完)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23 11:35:14 +0800 CST  
第186章   一天盼一天

第二天歇气时,李轼看见老黄牛又坐在那里,闷闷地望着远处。眼前景色依旧,江水仍奔流不息,水面上上上下下的船,江边洗衣服的妇女,码头上忙碌的人群,两岸延绵的绿野,远处是青山和江的尽头。李轼走过去问:

“老黄牛,今天咋不抽烟了,是不是家里揭不开锅了?听黄皮说你昨天跟他借钱。”

“几个娃儿都在读书,大的一个上初一,另外还有三个也在上小学。这春节一过,马上又该开学啰,学费、书本费又得二十来块钱,手头上紧,周转不开。再说这过年总得买点年货,几个娃儿盼了一年,想过年打打牙祭,解解馋。

每年小的娃儿总缠着他妈买一串鞭炮放,我老婆从不松口。有一年还是王叔给娃儿些买了一串鞭炮放,娃儿些跟着我是遭罪了。有单位的人都盼着过年歇两天,我一到这个时候就犯愁啰,有地方花钱却没地方找钱。”

李轼把昨天领到的二十块钱递到老黄牛手中,说:

“你先用,手头松时再还我。”

“我怕一时半时还不了你。好借不好还啰。黄大哥是管工地的,手上有钱,我只能向他借。其他人手上都不会有多余的钱,就是有,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啰。怕久了不还,人家以为我老黄牛赖账,其实我都记在小本上,我这辈子还不了,我的娃儿也会还的。”

李轼见老黄牛没有伸手接钱,就一边把钱硬往他手里塞,一边说:

“不着急,哪个月挣得多,哪个月再还我。分几次还也不要紧。”

李轼心里想的却是:我不能说是给他的。这样说,他面子上挂不住,不会要的,说借他能接受。我也不指望他还这二十块钱,也算是我帮他一次。

听他这样说,老黄牛这才收下钱,客气地道了一声谢:

“那我就先收下。多谢兄弟啰。”

(待   续)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24 09:30:04 +0800 CST  
(续   前)

李轼想,过去人常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汊。旁人是难以体会的,只有当事人能体悟,难怪老黄牛欢乐少忧虑多。他差的不是泛泛的一文钱,他也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他是找不到一个好的饭碗。

“谢啥子嘛,谁还没有过手头紧的时候。”

“要不这样,我把布票或者工业券给你,反正我家也用不着。没钱买那些东西。”

“你还是留着吧,也可以去找人换点粮票。你家娃儿多,定量也低。”

李轼没有要老黄牛的布票,那是按人头发的,一个人一年是八尺布票,成人做一套衣服是不够的。工业券,他晓得那也是很珍贵的东西。全国性的票证供应已经实行很多年,各省各地都如此,大同小异。除粮食、油、肉这些按人头每月供应外,副食也是凭票供应的。后来一些工业品也凭票供应,这就是工业券。

工业券的稀缺体现在一个家庭一年就两张,而买一个手表或自行车需要二十张。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有经济能力买一只手表,他家的工业券需要十年才能凑齐这个数。好在多数家庭没有闲钱去买手表,工业券能够在私下流通,汇集到一些人手中。

经济条件不好的家庭,一般是用不着的,或送人,或换物,或卖钱。那时所有的无价票证如粮票、布票、工业券实际上都成了有价票证。因为它是一种稀缺资源的代名词,在黑市上是可以流通的。

老黄牛一看李轼不要他的工业券,就说:

“要不这样,快过年了,我让我老婆帮你走后门买肥肉或猪脑壳。”

老黄牛说这话是因为谢小英当过售物员,在这行当中有些熟人关系。时下肉类供应太少,人人缺油荤,虽然是凭钱凭票买肉,但你排队去买,通常买不到肥的肉,只能买到瘦的肉,那年月肥肉为珍。同样,一斤肉票买肉只能买一斤,而买猪头肉可买6斤,排队很难买到。

如果跟卖肉的师傅是熟人关系,就能买到你想要买的肥肉或猪头肉。那时物资匮乏,像卖肉师傅这类售货员很吃香,是令人羡慕的职业。而社会上流行的新创词汇“走后门”,就是在那个年月诞生的。

李轼晓得老黄牛这样许诺,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有的人为了买点自己想要的肉,需要通宵排队的,尤其是春节前这段时间。

(待   续)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25 16:10:12 +0800 CST  
(续   前)

李轼家附近肉铺那位女师傅。姓孙排行二,人称孙二娘,四十来岁,肥胖壮实,胸前的围裙油腻得发亮,光鲜程度如香云衫。她卖肉时嘴角总叼着一根烟,不用手扶,薰得眼睛老是眯着。一只手抓住挂在担子上的肉,一只手很潇洒地操着刀。

排队买肉的人都冲她献上一个笑脸,她却爱搭不理的。有顾客给她献上一根烟时,她也只是例行公事似的点一下头。其神态不像是在割肉,倒真有点像十字坡上的那位梁山好汉孙二娘,俨然掌握着某过路客的生杀大权。

“不用麻烦。”李轼还是谢绝了。他晓得谢小英离开服务行业多年,真要买东西也得去求人,跟她原来在商店时不一样了,在商店时是互有所求。

“你实在不愿意,那就算啰。小李,我还有一个事想让你帮忙出出主意。”

“啥事?你说吧,我一定尽力。”

“一是去年你救起我家老三的事,我后来听王老幺说了。我得谢谢你,一直开不了这个口,一提起就伤心。”

“老黄牛,那是我们一帮朋友们干的,不是我一个人。再说事情过了,就不要再提,你和嫂子多保重。你说另外的事吧。”李轼也不愿意提起这事,虽然过了半年多,老黄牛心里肯定还是放不下的。

“我晓得你是没有下乡的知青。为啥不去,你肯定有你的道理。我晓得你和你那帮朋友脑壳转得快,肯定明白这中间的名堂。我大的那个女娃儿,是中学70级的。我老婆一直的想法是不让她上这个学,说毕业了还得下乡去当知青,不如不上学,当社会青年,这样还可以不下乡。

为这事,我老婆总跟我两个扯,我也说不过她,也讲不出啥道理,心想这上中学也不用考试了,能读就让她读吧。你对这些名堂肯定晓得,你觉得咋个办好一点?”老黄牛说起另外一件事。

(待   续)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26 14:11:15 +0800 CST  
(续  前)

李轼晓得70级的学生已经读了一年多,老黄牛既然还为这事问自己,肯定是还在纠结,拿不定主意,希望有一个人帮忙能出点主意,而且能说服他,就问道:

“不是已经读了一年吗?你现在想不读,当初为啥要去?中途再退学合适吗?”

“小李,你晓得我这个大女娃儿是她妈带过来的,我不是亲爸,也不好多管。她妈当初的意思就是说现在读书也没啥子用。又是一个女娃儿,能认几个字就要得啰,读多了有啥子用?就不想让她读书。女儿自己愿意去读,我这个当后爸的怕耽误娃儿,不好说不让她去读书。她自己愿意读就让她读吧。就是你到工地来之前的事,你要是早几天来,我就可以跟你商量了。”

李轼心想自己没下乡,劝老黄牛女儿下乡,老黄牛可能想不通。但他女儿不去又能咋样?对他女儿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随大流,想到这里就回答:

“说老实话,我也说不好。我晓得70级学生是去年3月入学的。现在学制改短了,只学两年,听说到明年1月份就毕业。看这个样子,毕业后恐怕还是得下乡去。但一个小女娃儿不读书,她也参加不了工作,在家呆着又咋个办?文化太低,就算有就业机会,也难就业。

招工单位的人当然希望文化高点好,除非有关系。像王有才这种情况,一呆多少年也就不了业。跟王有才相好的齐小冬,也没地方就业,只能干点临时工。你也晓得女娃儿能干的活路不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随大流。”

“她妈说现在去读书也是混日子,还不如不读书,在家呆几年,帮着做做家务。到成年时,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就行。”

“你看宗陵,他儿子不过才三四岁,他就希望他儿子长大了多读书。你女儿既然读了,就读完好啦。我没有下乡,就不好劝别人下乡去。但我晓得一些情况,我们这里还没有开始,但外地已经开始在知青中招工,说明下乡也有出来的机会了。”李轼这样说纯粹是为了让老黄牛不至于绝望,以老黄牛的家庭背景是没有办法让女儿出来的。

“那你的意思还是应该读书。”

“对。再说你女儿愿意读书,还是尊重她的意愿好,不然以后会埋怨你们这些当爹妈的。你说是不是?”李轼回答。

其实李轼晓得这届学生就没有认真读过几天书。他兄弟李弋就是这个年级的,回家说经常参加挖防空洞。他想老黄牛的女儿如果在家闲着,最后有可能像齐小冬一样。与其那样,还不如到学校去混。

“我晓得了。”老黄牛望着西边的太阳,口气轻快了一些。

(待   续)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27 14:32:40 +0800 CST  
(续  前)

冬阳懒懒散散地露在西边,阳光不强烈,暖暖的。冬春之际,出太阳的天是很难得的,一般上午难得见到日头。虽是寒冬,工地上干活路的人都穿得很少,干的时候不觉得冷,歇气时就感到身上冷。这时的太阳让人感到是那样的舒服,像给他们披了一件毛衣。

“老黄牛,你每天都看啥?想啥?”

“啥也没有看,就是看着日头,就是盼着它早点落下山去,天一黑,这一天就又算过去啰。”

李轼一听,不由往横斜在上游天边的日头望去,阳光一点不晃眼,离山头还有一两丈远,要落下去,少说还有三个多钟头。他心里一阵发紧,老黄牛的坚韧,很大程度就是这样一天一天地熬,一天一天地盼。

转念一想,自己也不这样吗?眼下这种日子,是一点都看不到尽头。前途之类的事,现在是想都不用想,还得先混日子。再跟老黄牛说也没啥意思,还是让他单独呆着,也许他内心能静一些。老黄牛既然这样一天盼着一天,肯定是他心中仍存希望之火,盼着生活中的那一天。

李轼想起昨天黄皮对他说的:日子就是这样,越恼火,越盼着希望。他想黄皮是这样,老黄牛是这样,自己也是这样,生活总是有希望的。

李轼转身走了。
他刚转身就碰见王有才,王有才说:“哟嗬,是借钱给老黄牛了吧?你把钱借我这位老哥,那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李轼冷峻地说:“老王,眼睛够尖啊”心里嫌他管闲事,学他口气说:“我跟你一样,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嘛”。

王有才是一个硬心肠的人,对啥事都摆出一付无所谓的态度,但对他这位邻居却很同情:

“老黄牛要是光棍就好了。他就是被娃儿太多拖苦了,老婆带来2个,后来自己又有3个,去年淹死一个,还有4个。他本人还是黑户,粮食供应都没有,你说他咋个不恼火嘛。”

李轼点点头没说话。

(第186章   一天盼一天    完)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28 10:29:26 +0800 CST  
第187章   意想不到

3月中旬,天气越来越暖和,厚衣服已经穿不住了。机械厂这一批活路,已经快要收尾。工地上的人都在等着看黄皮的安排,都面临同一个问题:下一个工地在哪里?会不会还有自己?

一般来说,都是宗陵告诉大家,如果活路接不上,宗陵会告诉大家先歇几天,等消息。如果活路接得上,通常由宗陵带一些人先到新工地干着,因为新的工地有时还需要先修出简易的路来,或搭建一个简易的工棚。旧工地则留一些人收尾。

像老黄牛、王有才他们都不会着急,习惯了。而李轼心里则感到一些不踏实,就是不知下一步会怎样。春节前,他去过黄皮家一次,碰到黄皮老婆熊群。熊群说岳洛文曾教过她,让李轼放心,她会让黄皮照顾他的。当时黄皮喝得二麻麻的,满口答应。如今李轼心想黄皮虽说过要照应自己,哪个晓得那是真的还是一句客气话,说说而已。

这事还悬着,另一件麻烦事倒先来了。

一天下班,李轼人还没进家,一瘦一胖两个警察已经等在院门口。胖警察有30来岁,瘦警察有40来岁,旁边是居委会的张大娘,一见到他,居委会的张大娘就神色诡异地说:

“回来了,公安局的两位同志在等你。”

“公安局的?等我?有啥事?”

李轼一听是公安局的人找自己,愣住了,自己也没啥事,咋公安局的人会找上门来?难道是为上山下乡的事,不可能呀!那除此之外,还能有啥事?没等李轼反应过来。其中的胖警察先发话:

“你是李轼。”

“我是。”

“找你有点事,跟我们走一趟。”

“啥子事,去哪里?”

“没啥大事,到公安局说吧,这里说话不方便。”

(待    续)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29 15:39:26 +0800 CST  
(续   前)

公安局南门,一对巨大的石狮子很威武地矗立着。城里人叫这里为黄州馆,清朝时湖北黄陂县人修的会馆,后来成为多种机构所在地。现在是市公安局所在地,大院里建了新楼,这对石狮保留下来了。那石狮子,一个似怒目金刚,一个似笑嘻罗汉,都注视着进出的人,像在审问出入者:是好人?是坏人?

李轼刚在公安局坐下,胖警察就开口:“机械厂的曾小玲告你,说你偷了她的大衣。”

李轼一路上就在琢磨不会是好事,但也想不出会是啥坏事。从两个警察坚持要他到公安局来说这点看,又不像是小事的样子,但又能有啥大事?走一路想一路,也没有想明白。干脆就不想了,心想到了公安局自然就晓得。现在一听说是这事,心想这可是关系自己人品的大事,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

“偷大衣,哪个说的!这不是栽赃吗?”

“坐下说,坐下说。你不要急,我们这不是找你了解情况嘛。”这是瘦警察在打圆场,他有一双犀利的眼睛,一直在旁边注视着李轼。

“我连咋个回事都不晓得,能晓得啥情况?倒是你们得先告诉我究竟咋个回事呀。”李轼坐下来问,心想还是听警察说吧。

原来,李轼他们刚离开不久,曾小玲就发现她的大衣不见了。保管室是李轼他们每天必须经过的地方,还常常进去,把一些需要搁在保管室的东西放进去,然后再离开。曾小玲的那件绿大衣,上班时间是不穿的,也挂在保管室,下班后通常由她锁门。

曾小玲一发现衣服不见后,立即告诉了同事们。大家一分析,不可能是厂里的职工干的,厂里的职工都是经过政审的,是靠得住的。之外好像也没有人来过,只有这帮搬运工进出过,有几个人还看见李轼他们在那段时间里经过。

分析来分析去,一致认为这些搬运工构成复杂,啥人都有,不可靠,最后就认定是李轼干的,并且就报了警。而公安局到他家的距离,比从机械厂回家的距离近得多,所以,没等李轼进家,公安局的警察已经先到院门口“恭候”他了。

(待    续)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30 10:20:31 +0800 CST  
(续  前)

“你下班后,是不是经过保管室了?”胖警察又开始问。

“经过了,每天都经过,不行吗?”李轼的口气有点不高兴。他心底的火开始往上蹿,累了一天了,好容易收工回家,又来了这些麻烦事。

“没有说不行,曾小玲的大衣就是在那里丢的。失主已经报了案,我们对每个有关的人都要进行调查。这是我们的工作,你应该配合我们的工作。”还是胖警察说。

李轼一听更火了,大声嚷:“她在哪里丢的,关我啥事?我又没有进保管室。再说,就是我进了保管室,也不能就说是我拿了,那保管室从来都是可以进的嘛!”

“有人看见你拿了。”胖警察紧盯着他眼睛说。

李轼嗓门更高了:“哪个!哪个看见了?找来对证!”

“就是想找你去对证,你跟我们一起到厂里去。”瘦警察锐利的目光扫过李轼的脸,似乎一直在等他说这句话,说完率先站起身往外走。

这个时候到南岸的轮渡上乘客很少。

一般来说,早上从城区到南岸的人多,都是赶去上班的,有时人多得来甚至挤不上船。下午相反,下班的人又纷纷从南岸赶回城区,人虽多,却不必赶钟点,没有那样拥挤了。三个渡口的渡船,每天就这样不停地穿梭于金沙江上。

人少,有座位。李轼坐在凳子上,呆呆地看着江水从船边哗哗流过,江水亲吻着船帮,激起浪花,轮船却一点不领情,不回头地压过去。夕阳在山脊上还露出半张脸,江水泛着斜阳的余辉,金光灿烂,光影拖得很长。一条江都是斑驳的光点,光点在水波上跳动晃荡,过去看着,觉得是金色在装点一江春水,今天看来显得有点惨淡。

这是今天第二次乘轮渡到南岸,李轼想真够扫兴的,一堆烂事突然落到自己头上。他在想着这是咋回事。

( 第187章   意想不到    完)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5-31 10:09:32 +0800 CST  
第188章  当面对证

李轼随两位警察到了机械厂。

保管室前已经有一堆人在那里了。曾小玲和他师兄角斗士也在,都在七嘴八舌地说着。曾小玲一见李轼,就对胖警察喊道:

“就是他!我的衣服每天都是挂在保管室的。今天下班后他经过不久,我也下班过来,一看衣服就不见了。他之前没有人经过。”

李轼看着曾小玲的脸,吓了一大跳,不认识一般,像换了一个人。原来对她印象还好,那脸上虽然挂着年青姑娘常有的那种高傲,但仍然透着年轻学生那种单纯。而今天是一脸秋霜,在李轼的眼中简直成了满脸的狰狞,就像一头龇牙咧嘴的疯狗。又一想,一件大衣差不多四五十块钱,相当于她几个月工资,难怪她急得脸都变形。连忙说:

“我没拿你的大衣,你怎么就说是我?曾小玲,这种事可乱说不得。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放在其他啥地方。”

“就是你!除了你之外,没有别人经过!”曾小玲一点不松口,声音还是那样高,比她唱样板戏的嗓门还高。

曾小玲话音刚落,她的师兄角斗士就说:“对,我看见他背影,夹着东西走的,肯定是百灵的那件绿大衣。”

李轼像挨了一闷棒,恨得咬牙。不过他并不着急,一路走来和在船上时,他一直在琢磨这事,虽说还没有想明白是咋回事。但心里并不惧怕这件事,自己根本就没拿大衣,对方说啥也不可能以假乱真。心里虽不急,一听对方的话,想这明明是血口喷人,愤怒使他大叫:

“我没拿,你别污赖好人!”


(待  续)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6-01 09:51:24 +0800 CST  
(续   前)

“哪个晓得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好人还会偷别人的衣服?再说,也没有见过有哪个坏人憨到说自己是坏人的。”角斗士的话不阴不阳。

“我没有拿,却有人站出来说我拿了,这不是冤枉人吗?”李轼想到这里冷静下来。他想着急、争吵一点用都没有,还是要把关键的点搞明白。于是冲着角斗士说:“你说你看见我拿了大衣,对吗?”

“对头,是我看见的。”

“是在啥地方?”

“保管室。”

“是在啥时候?”

“就是下班时候。”角斗士说完,指指自己腕上的手表。

他的话一说完,其他的人也跟着点脑壳,不晓得是表示同意他的说法,还是表示自己也看见了。

看角斗士说得头头是道,一点不犹豫,李轼晓得他是在编假话,就转口一问:

“那好。既然是你看见我拿了大衣,我请问你,为啥你不当场抓住我?或者当场叫住我盘问?”

角斗士没想到李轼会反问他,而且很有逻辑性,他一下不晓得该咋个回答,开始吱唔:
“这……这,这当时也没有想到曾小玲的大衣会丢,也……也没有想到你会拿。事情出来后,才联想起来的,才……才想到前前后后有哪些人在场,有哪些人经过。”

“哼,你们衣服丢了,就想起来。照这样说,有人说衣服丢了,又有人说是我拿的,难道我就成了小偷不成?那栽赃一个人就太容易了。你现在就当着警察和众人的面说,你究竟看没看见我拿衣服!”

李轼用冷冷的目光盯着角斗士,坚持要他说到底看没看见。

角斗士避开他的目光,心想:说过的话不能收回。话要说圆,但自己还真没看见,也是听其他人吵吵的。为了表示对曾小玲的支持,自己才出头作的证,细节根本说不清。他抬眼看看曾小玲,又看看警察,正想该咋个开口说话。一旁的胖警察先开口:

“李轼,衣服丢了的事,我们核实过,是真的。曾小玲上班时,有几位同事看见她的衣服是挂在保管室的,下班走时却没有了。有人说你拿了,这就是人证。要是没有人证,单凭衣服丢了这一点,我们也不会找你来问话。”

(待   续)
楼主 山茅2018  发布于 2020-06-02 13:44:28 +0800 CST  

楼主:山茅2018

字数:619800

发表时间:2018-08-01 05:36:31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4-05 12:22:05 +0800 CST

评论数:4878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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