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帝王史学术报告厅
十
刘安造反
正当汉武帝修定礼乐时，淮南王刘安在积极准备造反。
夏，六月，诏曰：“盖闻导民以礼，风之以乐。今礼坏、乐崩，朕甚闵焉。其令礼官劝学兴礼以为天下先！”于是丞相弘等奏：“请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第其高下，以补郎中、文学、掌故；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其不事学若下材，辄罢之。又，吏通一艺以上者，请皆选择以补右职。”上从之。自此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学之士矣（《资治通鉴》汉武帝元朔五年六月）。
秋，匈奴万骑入代，杀都尉硃英，略千馀人。
初，淮南王安，好读书属文，喜立名誉，招致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其群臣、宾客，多江、淮间轻薄士，常以厉王迁死感激安。建元六年，彗星见，或说王曰：“先吴军时，彗星出，长数尺，然尚流血千里。今彗星竟天，天下兵当大起。”王心以为然，乃益治攻战具，积金钱。
郎中雷被获罪于太子迁，时有诏，欲从军者辄诣长安，被即愿奋击匈奴。太子恶被于王，斥免之，欲以禁后。是岁，被亡之长安，上书自明。事下廷尉治，踪迹连王，公卿请逮捕治王。太子迁谋令人衣卫士衣，持戟居王旁，汉使有非是者，即刺杀之，因发兵反。天子使中尉宏即讯王，王视中尉颜色和，遂不发。公卿奏：“安壅阏奋击匈奴者，格明诏，当弃市。”诏削二县。既而安自伤曰：“吾行仁义，反见削地。”耻之，于是为反谋益甚。安与衡山王赐相责望，礼节间不相能。衡山王闻淮南王有反谋，恐为所并，亦结宾客为反具，以为淮南已西，欲发兵定江、淮之间而有之。衡山王后徐来谮太子爽于王，欲废之而立其弟孝。王囚太子而佩孝以王印，令招致宾客。宾客来者微知淮南、衡山有逆计，日夜从容劝之。王乃使孝客江都人枚赫、陈喜作輣车、锻矢，刻天子玺、将相军吏印。秋，衡山王当入朝，过淮南；淮南王乃昆弟语，除前隙，约束反具。衡山王即上书谢病，上赐书不朝（《资治通鉴》汉武帝元朔五年秋月）。
公元前124年六月，汉武帝下诏说：“我听说应该对百姓用礼（指人们的社会行为准则、道德规范、尊卑秩序以及礼仪规矩等等）加以引导，用乐（如果说“礼”是负责规范人们的行为， 那么“乐”是负责调和人的性情。人的喜怒哀乐，都可以通过乐来表达。乐曲中的词句更能让人们规范行为、增加信念、修身养性）加以陶冶。现在礼坏乐崩（原为孔子感叹西周森严等级的分邦建国制度，遭受诸侯征战日渐崩坏而引起的社会秩序混乱，现可理解为伦理与道德沦丧，世风日下），朕非常忧虑。这道诏令让礼教官员指导大臣学习 ，以礼教兴起为天下之先！”于是，丞相公孙弘等人上奏说：“请为博士官设置弟子五十人，免除他们的赋税、徭役，排列品学的高低，分别补充为郎中、文学、掌故（掌管礼乐制度的官名）等官员。如有非常优秀者，请大家提名推荐；对那些不学无术的庸材，予以罢免。再就是凡是低级官员中有一种以上专长的人，请全部选拔出来，汉武帝采纳了这一建议，从此公卿、大夫、士人以及一般官员，因此，有特长和学文的人越来越多。
公元前124年秋，一万多名匈奴骑兵侵入代郡，杀了都尉朱英，掳走百姓一千余人。
淮南王（国都在今安徽省淮南市寿县寿春镇）刘安年轻时喜欢读书写文章，爱出风头，他像战国时代孟尝君田文一样，招来四方宾客和各种有技能的名士多达数千人。他的淮南国臣僚、宾客大多数人是江 、淮一带的轻薄之徒。这些人常常以刘安的父亲厉王刘长被汉文帝流放死于途中来刺激刘安。汉武帝的建元六年（前135），天空出现彗星，有人对刘安说：“以前吴王刘濞起兵时，彗星出现，长仅数尺，尚且流血千里。如今彗星贯穿天际，恐怕天下将有大规模的战争发生。”刘安认为有道理，就加紧制造进攻性的武器，积存金钱。
淮南国一位名叫雷被的朗中得罪了刘安的太子刘迁（？—前122），当时想响应汉武帝的号召到长安应征参军，雷被发誓要去攻打匈奴。但因刘迁在淮南王面前说了雷被的坏话，所以刘安将雷被斥责了一顿，并将其免职，以防止其他人效仿。就在这一年，雷被逃到长安，上书朝廷说明自己的冤情。武帝将此事交给廷尉处理，因牵连到淮南王，公卿请求将刘安逮捕治罪。王太子刘迁定计，让人身穿卫士服装，手持长戟站在刘安身边，如果朝廷派来的使者要将淮南王治罪，就立即刺杀使者，然后起兵造反。武帝派中尉段宏到淮南国了解情况，刘安见段宏表情平和，就没有杀他。公卿大臣上奏说：“刘安拒绝有志攻打匈奴的壮士，是犯了防碍圣旨的大罪，应该当众斩首。”汉武帝下诏，削减淮南国的两个县。事后刘安自怨自艾地说：“我做仁义事，反而被削减了封地。”就觉得是一种耻辱，于是，他加快了谋反的准备工作。
刘安与衡山王（国都在今湖北省黄冈市长江以北）刘赐（？－前122，刘安的弟弟）在礼节方面相互指责，不能相容。刘赐听说刘安有反叛之心，担心被刘安吞并，也结交宾客，准备好武器，打算在淮南王西进长安后，他出兵东下攻下长江 、淮河地区，作为衡山国的土地。衡山王的王后徐来在刘赐面前诋毁王太子刘爽，企图废掉，改立刘爽的弟弟刘孝。刘赐囚禁了刘爽，将衡山王的印信交给了刘孝，命刘孝招揽宾客。前来投奔的宾客了解到了刘安、刘赐兄弟之间谋反的计划，日夜劝刘赐。于是，刘赐命刘孝的宾客枚赫、陈喜（他们俩是今江苏省扬州市人）造战车、锻箭矢，雕刻天子印玺和文武官员的印章。这年秋天，刘赐照例应召入朝谒见汉武帝，途经淮南国，刘安与刘赐消除了已往的矛盾，约定共同反叛朝廷。于是刘赐上书朝廷，借口有病不肯入朝。汉武帝回信允许他不到长安朝见。
在刘安兄弟为谋反作准备时，我们把目光投向匈奴。
春，二月，大将军青出定襄，击匈奴；以合骑侯公孙敖为中将军，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翕侯赵信为前将军，卫尉苏建为右将军，郎中令李广为后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咸属大将军。斩首数千级而还，休士马于定襄、云中、雁门（《资治通鉴》汉武帝元朔六年二月）。
夏，四月，卫青复将六将军出定襄，击匈奴，斩首虏万馀人。右将军建、前将军信并军三千馀骑独逢单于兵，与战一日馀，汉兵且尽。信故胡小王，降汉，汉封为翕侯，及败，匈奴诱之，遂将其馀骑可八百降匈奴。建尽亡其军，脱身亡，自归大将军。
议郎周霸曰：“自大将军出，未尝斩裨将。今建弃军，可斩，以明将军之威。”军正闳、长史安曰：“不然。《兵法》：‘小敌之坚，大敌之禽也。’今建以数千当单于数万，力战一日馀，士尽，不敢有二心，自归，而斩之，是示后无反意也，不当斩。”大将军曰：“青幸得以肺腑待罪行间，不患无威，而霸说我以明威，甚失臣意。且使臣职虽当斩将，以臣之尊宠而不敢自擅诛于境外，而具归天子，天子自裁之，于以见为人臣不敢专权，不亦可乎？”军吏皆曰：“善！”遂囚建诣行在所。
初，平阳县吏霍仲孺给事平阳侯家，与青姊卫少儿私通，生霍去病。去病年十八，为侍中，善骑射，再从大将军击匈奴，为票姚校尉，与轻骑勇八百，直弃大军数百里赴利，斩捕首虏过当。于是天子曰：“票姚校尉去病，斩首虏二千馀级，得相国、当户，斩单于大父行藉若侯产，生捕季父罗姑，比再冠军，封去病为冠军侯。上谷太守郝贤四从大将军，捕斩首虏二千馀级，封贤为众利侯。”
是岁，失两将军，亡翕侯，军功不多，故大将军不益封，止赐千金。右将军建至，天子不诛，赎为庶人。
单于既得翕侯，以为自次王，用其姊妻之，与谋汉。信教单于益北绝幕，以诱罢汉兵，徼极而取之，无近塞。单于从其计。
是时，汉比岁发十馀万众击胡，斩捕首虏之士受赐黄金二十馀万斤，而汉军士马死者十馀万，兵甲转漕之费不与焉。于是大司农经用竭，不足以奉战士。六月，诏令民得买爵及赎禁锢，免臧罪。置赏官，名曰武功爵，级十七万，凡直三十馀万金。诸买武功爵至千夫者，得先除为吏。吏道杂而多端，官职耗废矣（《资治通鉴》汉武帝元朔六年四月）。
汉武帝的元朔六年（前123）二月，大将军卫青率部从定襄郡出塞，向北打击匈奴。汉武帝命令合骑侯公孙敖为中将军、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翕侯赵信为前将军、卫尉苏建为右将军、郎中令李广为后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在卫青的统帅下，消灭了几千匈奴人，然后在定襄、云中、雁门一带休整。
到了四月，卫青再次率部从定襄县出击，消灭、俘虏共一万余人。右将军苏建与前将军赵信联合，共有三千多骑兵，与匈奴伊稚斜单于率领的大部队相遇，经过近三十个小时的交战，汉军伤亡殆尽。赵信本来是胡族的一位部落首领，投降汉朝后被封为翕侯。此次兵败，在匈奴人的引诱下，他率领本部残余约八百人投降。苏建只好一人返回卫青的大本营。
议郎周霸发表意见说：“自大将军出师以来 ，还从来没有斩过一位部将。如今苏建全军覆灭，应该将其处斩，用以显示大将军的权威。”军法处处长（军正）闳、参谋长（长史。长史一职在古代应用较广，在政府部门是秘书长，在军队部门是参谋长，在丞相府还有机要秘书长。如元鼎二年，也就是公元前115年，《资治通鉴》记载：“上使御史案丞相，汤欲致其文“丞相见知”，丞相患之。丞相长史硃买臣、王朝、边通，皆故九卿、二千石，仕宦绝在汤前。汤数行丞相事，知三长史素贵，故陵折，丞史遇之，三长史皆怨恨，欲死之”就是指这三个方面的秘书长、参谋长）安反对说：“不！兵法上说：‘小部队的战斗力再强，也会被大部队打败。’此次苏建以三千人马抵挡匈奴单于好几万大军，奋战了一天多，将士伤亡殆尽，而苏建不敢有二心，只好独自返回。如果杀他就等于告诉以后的将领——战败不能返回。所以不应杀苏建。”卫青支持说：“我有幸以皇上的近亲（卫青是武帝的内弟）统领大军，不怕没有权威，周霸劝我杀苏建来显示权威，十分不合为人臣的本分，即使我有权处决将领，作为地位尊贵的大臣，又深受皇上的宠信，也不敢在国境之外擅自诛杀大将。我看此事应该交给皇上裁决，以显示做人臣的不敢专权，这样做不是很好吗？”其他将领都说“好！”
于是，卫青将苏建囚禁起来，送到汉武帝所在地。
十多年前，平阳县（治所在今山东省泰安新泰市）小吏霍仲孺在平阳侯曹寿家中做事，与卫青的姐姐卫少儿私通，生下霍去病（前140—前117）。霍去病十八岁时（虚岁。实际上到公元前123年只有十七岁）当了汉武帝的侍中，霍去病精通骑马、射箭。在第二次随卫青攻打匈奴时，已经是票姚校尉，率领八百名轻骑勇士，一直把大军深入到数百里之外寻找战机，斩杀和俘获的匈奴人数超过自己的损失。于是，汉武帝称赞说：“票姚校尉霍去病斩杀和俘获匈奴二千余人，生擒匈奴相国、当户（匈奴人的官制，他们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杀了匈奴单于祖父辈栾提产（原文中的“藉若侯”是爵位），活捉单于的叔父栾提罗姑，战功多次在全军之首，封霍去病为冠军侯。上谷太守郝贤四次跟随大将军出征，其斩杀、擒获二千余人，封郝贤为众利侯。”
公元前123年这一年，汉武帝失去了两位将军，翕侯赵信投降了匈奴，军功也不多，所以汉武帝没有增加卫青的食邑，只赏了千金。右将军苏建押送到长安，汉武帝没有杀他。苏建赎身后成了平民百姓。
伊稚斜单于得到赵信后，封他为自次王，又将自己的姐姐嫁给赵信，与他商量对付汉军的方略。赵信建议伊稚斜单于进一步向北转移，穿过沙漠，用以引诱汉军，等到汉军极度疲劳时乘机攻取，不必接近汉朝边塞，伊稚斜单于采纳了赵信的建议。
以前汉朝连年征调十几万人出击匈奴，曾斩杀、俘获匈奴人的将士，奖赏功臣的黄金就有二十多万斤，而汉军马匹死亡多达十几万匹，还不算兵器、衣甲和向前方运送粮草的费用。因此，大司农储存军粮的仓库为之一空。公元前123年六月，汉武帝下诏，允许百姓出钱买爵和以钱免除囚禁，也可以交钱免除盗窃与贪赃的罪行。还设“赏官”，称为“武功爵”，第一级出铜钱十七万枚，加级者递增，共得三十多万斤黄金。凡是购买“武功”至“千夫”爵位的人，可以优先担任官职。从此当官的途径变得复杂，导致官职混乱，官风败坏。
到了汉武帝的元狩元年（前122）十月，淮南王刘安开始造反。
淮南王安与宾客左吴等日夜为反谋，按舆地图，部署兵所从入。诸使者道长安来，为妄言，言“上无男，汉不治”，即喜；即言“汉廷治，有男”，王怒，以为妄言，非也。
王召中郎伍被与谋反事，被曰：“王安得此亡国之言乎？臣见宫中生荆棘，露霑衣也。”王怒，系伍被父母，囚之。三月，复召问之，被曰：“昔秦为无道，穷奢极虐，百姓思乱者十家而六七。高皇帝起于行陈之中，立为天子，此所谓蹈瑕候间，因秦之亡而动者也。今大王见高皇帝得天下之易也，独不观近世之吴、楚乎！夫吴王王四郡，国富民众，计定谋成，举兵而西；然破于大梁，奔走而东，身死祀绝者何？诚逆天道而不知时也。方今大王之兵，众不能十分吴、楚之一，天下安宁，万倍吴、楚之时，大王不从臣之计，今见大王弃千乘之君，赐绝命之书，为群臣先死于东宫也。”王涕泣而起。
王有孽子不害，最长，王弗爱，王后、太子皆不以为子、兄数。不害有子建，材高有气，常怨望太子，阴使人告太子谋杀汉中尉事，下廷尉治。
王患之，欲发，复问伍被曰：“公以为吴兴兵，是邪？非邪？”被曰：“非也。臣闻吴王悔之甚，愿王无为吴王之所悔。”王曰：“吴何知反！汉将一日过成皋者四十馀人，今我绝成皋之口，据三川之险，招山东之兵，举事如此，左吴、赵贤、硃骄如皆以为什事九成，公独以为有祸无福，何也？必如公言，不可徼幸邪？”被曰：“必不得已，被有愚计。当今诸侯无异心，百姓无怨气，可伪为丞相、御史请书，徙郡国豪桀高赀于朔方，益发甲卒，急其会日；又伪为诏狱书，逮诸侯太子、幸臣。如此，则民怨，诸侯惧，即使辩士随而说之，傥可徼幸什得一乎！”王曰：“此可也。虽然，吾不至若此。”
于是王乃作皇帝玺，丞相、御史大夫、将军、军吏、中二千石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汉使节。欲使人伪得罪而西，事大将军，一日发兵，即刺杀大将军。且曰：“汉廷大臣，独汲黯好直谏，守节死义，难惑以非；至如说丞相弘等，如发蒙振落耳！”
王欲发国中兵，恐其相、二千石不听，王乃与伍被谋先杀相、二千石。又欲令人衣求盗衣，持羽檄从东方来，呼曰：“南越兵入界！”欲因以发兵。会廷尉逮捕淮南太子，淮南王闻之，与太子谋，召相、二千石，欲杀而发兵。召相，相至，内史、中尉皆不至。王念，独杀相无益也，即罢相。王犹豫，计未决。太子即自刭，不殊（《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元年十月）。
伍被自诣吏，告与淮南王谋反踪迹如此。吏因捕太子、王后，围王宫，尽求捕王所与谋反宾客在国中者，索得反具，以闻。下公卿治其党与，使宗正以符节治王。未至，十一月，淮南王安自刭。杀王后荼、太子迁，诸所与谋反者皆族（《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元年十到十一月）。
淮南王刘安与其门客左吴等人日夜加紧谋反准备，察看地图，部署进军路线。刘安派往朝廷的使者从长安回来，谎称说“皇上没有儿子，并且朝政腐败”，刘安听了很高兴；如果回报使者说：“朝廷政治清明，皇上有儿子”，他就生气，认为是胡言。比喻说，一天刘安召来中郎伍被商量谋反的事，伍被说：“大王您怎么能有这种亡国的言论呢？我好像已经看到王宫中生满荆棘，露水打湿人衣的凄惨景象呢！”刘安大怒，将伍被的父母逮捕，囚禁了三个月。刘安又将伍被召来重问，伍被说：“当初秦朝无道，极为奢侈暴虐，十分之六七的老百姓都希望天下大乱。高帝在起义军中崛起，最终成为天子，这是因为利用对方的缺点，把握好了时机，趁秦朝土崩瓦解开创了大业。如今大王见到高帝得天下容易，却不看看刚刚发过的‘七国之乱’吴、楚二国的下场吗！吴王刘濞统领四郡，国富民多，然而为什么大梁（指今河南省开封市）一战失败，向东逃亡，身死绝祀呢？是因他逆天行事，不知时势。现在大王的兵力还不足吴、楚两国的十分之一，而天下的形势却比吴、楚兴兵时安定一万倍。大王如果不听我的劝，马上就会看到您丢掉千乘之国的王位，接到赐死的命令，先于群臣死在东宫的惨景。”刘安听后，流着眼泪站了起来。
刘安有一个庶出的长子名叫刘不害，刘安不喜欢，王后不把刘不害当儿子看待，太子刘迁也不将刘不害视为兄长。刘不害有一个儿子叫刘建，才高而气盛，经常对刘迁心怀不满，暗中派人告发刘迁曾企图刺杀朝廷中尉，汉武帝将此事交 给廷尉处理。
刘安非常害怕，想加速起兵谋反的步伐，还有一次，刘安和伍被商量说：“先生认为当初吴王兴兵造反，是对还是错？”伍被表情严肃地说：“是错！我听说吴王后来非常后悔，希望大王不要像吴王那样后悔。”刘安自认为自己是当代学者，不以为然地说：“吴王哪里懂得什么叫造反！当初朝廷的将领一天中有四十多人经过成皋。如今我首先截断成皋通道，占据三川的险要，再征召崤山以东的兵马，然后起兵，左吴、赵贤、朱骄如等人都认为有九成的把握取胜，只有您认为有祸无福，这是为什么？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不可能侥幸成功吗！”伍被见刘安如此顽固、愚昧，只好糊弄说：“如果大王一定要坚持，我有一计。当今各个诸侯封国国君，对朝廷都没有二心，老百姓也没有怨气。大王可以伪造丞相、御史的奏章，说是要请求皇上将各个郡、国的豪杰和富户迁徙到朔方郡，这样就会大量征兵，使集合期限缩短。再伪造诏狱，声称要逮捕各封国的太子和宠臣。如此一来，就会让百姓对朝廷产生怨恨，诸侯恐惧，再派能言善辩的人到各地游说，或许可以侥幸有十分之一的希望。”刘安听了，仍然糊涂地说：“这是可以的。不过，我觉得用不着这么麻烦。”
随后，刘安伪造了皇帝印玺和丞相、御史大夫、将军、军官、中二千石以及周围各郡太守、都尉的印信，并伪造了朝廷使者的信节。还准备派人伪装在淮南国犯罪而西逃长安，投到大将军卫青门下，一旦起兵，立即将卫青刺死。刘安并且说：“朝廷大臣中，只有汲黯喜欢犯颜直谏，能够严守臣节，为忠义而死，难以迷惑，至于游说丞相公孙弘之流，就如同去掉物件上覆盖物或摇掉树枝上的枯叶一样容易。”
刘安准备调动淮南国的军队，怕宰相和二千石官员不肯，就与伍被商量，计划先将丞相和二千石官员杀掉，同时还想派人穿上治安人员服装，手持告急文书从东边奔来，高喊：“南越国的军队攻入我国边界了！”要以此为借口起兵。
就在这时，廷尉前来要逮捕淮南国太子刘迁。刘安听到消息，与刘迁密谋，召宰相和二千石官员前来，企图杀掉起兵。当他召来宰相时，刘安却犹豫起来，刘迁见父亲优柔寡断，刎颈自杀没有成功。
伍被见机找到来淮南调查的官员，告发了与刘安图谋造反的情节。专案组于是派人逮捕了淮南国太子和王后，并且出兵包围了淮南王宫，抓捕了所有与刘安的同谋，取得谋反证据后，上奏朝廷。汉武帝下令公卿处治刘安的党羽，派皇家宗亲管理局局长（宗正）手持皇帝符节前往淮南国处治刘安。没等宗正到淮南首都寿春县，刘安就自刎了。办案人员将淮南王后荼、太子刘迁处死，所有参与谋反的人一律灭族。
这就是二任淮南王谋反的下场，刘安与父亲刘长不同的地方，就是更愚蠢。
平阳县，治所在今山东省泰安新泰市。以上是新泰市风光。
刘安造反
正当汉武帝修定礼乐时，淮南王刘安在积极准备造反。
夏，六月，诏曰：“盖闻导民以礼，风之以乐。今礼坏、乐崩，朕甚闵焉。其令礼官劝学兴礼以为天下先！”于是丞相弘等奏：“请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第其高下，以补郎中、文学、掌故；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其不事学若下材，辄罢之。又，吏通一艺以上者，请皆选择以补右职。”上从之。自此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学之士矣（《资治通鉴》汉武帝元朔五年六月）。
秋，匈奴万骑入代，杀都尉硃英，略千馀人。
初，淮南王安，好读书属文，喜立名誉，招致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其群臣、宾客，多江、淮间轻薄士，常以厉王迁死感激安。建元六年，彗星见，或说王曰：“先吴军时，彗星出，长数尺，然尚流血千里。今彗星竟天，天下兵当大起。”王心以为然，乃益治攻战具，积金钱。
郎中雷被获罪于太子迁，时有诏，欲从军者辄诣长安，被即愿奋击匈奴。太子恶被于王，斥免之，欲以禁后。是岁，被亡之长安，上书自明。事下廷尉治，踪迹连王，公卿请逮捕治王。太子迁谋令人衣卫士衣，持戟居王旁，汉使有非是者，即刺杀之，因发兵反。天子使中尉宏即讯王，王视中尉颜色和，遂不发。公卿奏：“安壅阏奋击匈奴者，格明诏，当弃市。”诏削二县。既而安自伤曰：“吾行仁义，反见削地。”耻之，于是为反谋益甚。安与衡山王赐相责望，礼节间不相能。衡山王闻淮南王有反谋，恐为所并，亦结宾客为反具，以为淮南已西，欲发兵定江、淮之间而有之。衡山王后徐来谮太子爽于王，欲废之而立其弟孝。王囚太子而佩孝以王印，令招致宾客。宾客来者微知淮南、衡山有逆计，日夜从容劝之。王乃使孝客江都人枚赫、陈喜作輣车、锻矢，刻天子玺、将相军吏印。秋，衡山王当入朝，过淮南；淮南王乃昆弟语，除前隙，约束反具。衡山王即上书谢病，上赐书不朝（《资治通鉴》汉武帝元朔五年秋月）。
公元前124年六月，汉武帝下诏说：“我听说应该对百姓用礼（指人们的社会行为准则、道德规范、尊卑秩序以及礼仪规矩等等）加以引导，用乐（如果说“礼”是负责规范人们的行为， 那么“乐”是负责调和人的性情。人的喜怒哀乐，都可以通过乐来表达。乐曲中的词句更能让人们规范行为、增加信念、修身养性）加以陶冶。现在礼坏乐崩（原为孔子感叹西周森严等级的分邦建国制度，遭受诸侯征战日渐崩坏而引起的社会秩序混乱，现可理解为伦理与道德沦丧，世风日下），朕非常忧虑。这道诏令让礼教官员指导大臣学习 ，以礼教兴起为天下之先！”于是，丞相公孙弘等人上奏说：“请为博士官设置弟子五十人，免除他们的赋税、徭役，排列品学的高低，分别补充为郎中、文学、掌故（掌管礼乐制度的官名）等官员。如有非常优秀者，请大家提名推荐；对那些不学无术的庸材，予以罢免。再就是凡是低级官员中有一种以上专长的人，请全部选拔出来，汉武帝采纳了这一建议，从此公卿、大夫、士人以及一般官员，因此，有特长和学文的人越来越多。
公元前124年秋，一万多名匈奴骑兵侵入代郡，杀了都尉朱英，掳走百姓一千余人。
淮南王（国都在今安徽省淮南市寿县寿春镇）刘安年轻时喜欢读书写文章，爱出风头，他像战国时代孟尝君田文一样，招来四方宾客和各种有技能的名士多达数千人。他的淮南国臣僚、宾客大多数人是江 、淮一带的轻薄之徒。这些人常常以刘安的父亲厉王刘长被汉文帝流放死于途中来刺激刘安。汉武帝的建元六年（前135），天空出现彗星，有人对刘安说：“以前吴王刘濞起兵时，彗星出现，长仅数尺，尚且流血千里。如今彗星贯穿天际，恐怕天下将有大规模的战争发生。”刘安认为有道理，就加紧制造进攻性的武器，积存金钱。
淮南国一位名叫雷被的朗中得罪了刘安的太子刘迁（？—前122），当时想响应汉武帝的号召到长安应征参军，雷被发誓要去攻打匈奴。但因刘迁在淮南王面前说了雷被的坏话，所以刘安将雷被斥责了一顿，并将其免职，以防止其他人效仿。就在这一年，雷被逃到长安，上书朝廷说明自己的冤情。武帝将此事交给廷尉处理，因牵连到淮南王，公卿请求将刘安逮捕治罪。王太子刘迁定计，让人身穿卫士服装，手持长戟站在刘安身边，如果朝廷派来的使者要将淮南王治罪，就立即刺杀使者，然后起兵造反。武帝派中尉段宏到淮南国了解情况，刘安见段宏表情平和，就没有杀他。公卿大臣上奏说：“刘安拒绝有志攻打匈奴的壮士，是犯了防碍圣旨的大罪，应该当众斩首。”汉武帝下诏，削减淮南国的两个县。事后刘安自怨自艾地说：“我做仁义事，反而被削减了封地。”就觉得是一种耻辱，于是，他加快了谋反的准备工作。
刘安与衡山王（国都在今湖北省黄冈市长江以北）刘赐（？－前122，刘安的弟弟）在礼节方面相互指责，不能相容。刘赐听说刘安有反叛之心，担心被刘安吞并，也结交宾客，准备好武器，打算在淮南王西进长安后，他出兵东下攻下长江 、淮河地区，作为衡山国的土地。衡山王的王后徐来在刘赐面前诋毁王太子刘爽，企图废掉，改立刘爽的弟弟刘孝。刘赐囚禁了刘爽，将衡山王的印信交给了刘孝，命刘孝招揽宾客。前来投奔的宾客了解到了刘安、刘赐兄弟之间谋反的计划，日夜劝刘赐。于是，刘赐命刘孝的宾客枚赫、陈喜（他们俩是今江苏省扬州市人）造战车、锻箭矢，雕刻天子印玺和文武官员的印章。这年秋天，刘赐照例应召入朝谒见汉武帝，途经淮南国，刘安与刘赐消除了已往的矛盾，约定共同反叛朝廷。于是刘赐上书朝廷，借口有病不肯入朝。汉武帝回信允许他不到长安朝见。
在刘安兄弟为谋反作准备时，我们把目光投向匈奴。
春，二月，大将军青出定襄，击匈奴；以合骑侯公孙敖为中将军，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翕侯赵信为前将军，卫尉苏建为右将军，郎中令李广为后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咸属大将军。斩首数千级而还，休士马于定襄、云中、雁门（《资治通鉴》汉武帝元朔六年二月）。
夏，四月，卫青复将六将军出定襄，击匈奴，斩首虏万馀人。右将军建、前将军信并军三千馀骑独逢单于兵，与战一日馀，汉兵且尽。信故胡小王，降汉，汉封为翕侯，及败，匈奴诱之，遂将其馀骑可八百降匈奴。建尽亡其军，脱身亡，自归大将军。
议郎周霸曰：“自大将军出，未尝斩裨将。今建弃军，可斩，以明将军之威。”军正闳、长史安曰：“不然。《兵法》：‘小敌之坚，大敌之禽也。’今建以数千当单于数万，力战一日馀，士尽，不敢有二心，自归，而斩之，是示后无反意也，不当斩。”大将军曰：“青幸得以肺腑待罪行间，不患无威，而霸说我以明威，甚失臣意。且使臣职虽当斩将，以臣之尊宠而不敢自擅诛于境外，而具归天子，天子自裁之，于以见为人臣不敢专权，不亦可乎？”军吏皆曰：“善！”遂囚建诣行在所。
初，平阳县吏霍仲孺给事平阳侯家，与青姊卫少儿私通，生霍去病。去病年十八，为侍中，善骑射，再从大将军击匈奴，为票姚校尉，与轻骑勇八百，直弃大军数百里赴利，斩捕首虏过当。于是天子曰：“票姚校尉去病，斩首虏二千馀级，得相国、当户，斩单于大父行藉若侯产，生捕季父罗姑，比再冠军，封去病为冠军侯。上谷太守郝贤四从大将军，捕斩首虏二千馀级，封贤为众利侯。”
是岁，失两将军，亡翕侯，军功不多，故大将军不益封，止赐千金。右将军建至，天子不诛，赎为庶人。
单于既得翕侯，以为自次王，用其姊妻之，与谋汉。信教单于益北绝幕，以诱罢汉兵，徼极而取之，无近塞。单于从其计。
是时，汉比岁发十馀万众击胡，斩捕首虏之士受赐黄金二十馀万斤，而汉军士马死者十馀万，兵甲转漕之费不与焉。于是大司农经用竭，不足以奉战士。六月，诏令民得买爵及赎禁锢，免臧罪。置赏官，名曰武功爵，级十七万，凡直三十馀万金。诸买武功爵至千夫者，得先除为吏。吏道杂而多端，官职耗废矣（《资治通鉴》汉武帝元朔六年四月）。
汉武帝的元朔六年（前123）二月，大将军卫青率部从定襄郡出塞，向北打击匈奴。汉武帝命令合骑侯公孙敖为中将军、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翕侯赵信为前将军、卫尉苏建为右将军、郎中令李广为后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在卫青的统帅下，消灭了几千匈奴人，然后在定襄、云中、雁门一带休整。
到了四月，卫青再次率部从定襄县出击，消灭、俘虏共一万余人。右将军苏建与前将军赵信联合，共有三千多骑兵，与匈奴伊稚斜单于率领的大部队相遇，经过近三十个小时的交战，汉军伤亡殆尽。赵信本来是胡族的一位部落首领，投降汉朝后被封为翕侯。此次兵败，在匈奴人的引诱下，他率领本部残余约八百人投降。苏建只好一人返回卫青的大本营。
议郎周霸发表意见说：“自大将军出师以来 ，还从来没有斩过一位部将。如今苏建全军覆灭，应该将其处斩，用以显示大将军的权威。”军法处处长（军正）闳、参谋长（长史。长史一职在古代应用较广，在政府部门是秘书长，在军队部门是参谋长，在丞相府还有机要秘书长。如元鼎二年，也就是公元前115年，《资治通鉴》记载：“上使御史案丞相，汤欲致其文“丞相见知”，丞相患之。丞相长史硃买臣、王朝、边通，皆故九卿、二千石，仕宦绝在汤前。汤数行丞相事，知三长史素贵，故陵折，丞史遇之，三长史皆怨恨，欲死之”就是指这三个方面的秘书长、参谋长）安反对说：“不！兵法上说：‘小部队的战斗力再强，也会被大部队打败。’此次苏建以三千人马抵挡匈奴单于好几万大军，奋战了一天多，将士伤亡殆尽，而苏建不敢有二心，只好独自返回。如果杀他就等于告诉以后的将领——战败不能返回。所以不应杀苏建。”卫青支持说：“我有幸以皇上的近亲（卫青是武帝的内弟）统领大军，不怕没有权威，周霸劝我杀苏建来显示权威，十分不合为人臣的本分，即使我有权处决将领，作为地位尊贵的大臣，又深受皇上的宠信，也不敢在国境之外擅自诛杀大将。我看此事应该交给皇上裁决，以显示做人臣的不敢专权，这样做不是很好吗？”其他将领都说“好！”
于是，卫青将苏建囚禁起来，送到汉武帝所在地。
十多年前，平阳县（治所在今山东省泰安新泰市）小吏霍仲孺在平阳侯曹寿家中做事，与卫青的姐姐卫少儿私通，生下霍去病（前140—前117）。霍去病十八岁时（虚岁。实际上到公元前123年只有十七岁）当了汉武帝的侍中，霍去病精通骑马、射箭。在第二次随卫青攻打匈奴时，已经是票姚校尉，率领八百名轻骑勇士，一直把大军深入到数百里之外寻找战机，斩杀和俘获的匈奴人数超过自己的损失。于是，汉武帝称赞说：“票姚校尉霍去病斩杀和俘获匈奴二千余人，生擒匈奴相国、当户（匈奴人的官制，他们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杀了匈奴单于祖父辈栾提产（原文中的“藉若侯”是爵位），活捉单于的叔父栾提罗姑，战功多次在全军之首，封霍去病为冠军侯。上谷太守郝贤四次跟随大将军出征，其斩杀、擒获二千余人，封郝贤为众利侯。”
公元前123年这一年，汉武帝失去了两位将军，翕侯赵信投降了匈奴，军功也不多，所以汉武帝没有增加卫青的食邑，只赏了千金。右将军苏建押送到长安，汉武帝没有杀他。苏建赎身后成了平民百姓。
伊稚斜单于得到赵信后，封他为自次王，又将自己的姐姐嫁给赵信，与他商量对付汉军的方略。赵信建议伊稚斜单于进一步向北转移，穿过沙漠，用以引诱汉军，等到汉军极度疲劳时乘机攻取，不必接近汉朝边塞，伊稚斜单于采纳了赵信的建议。
以前汉朝连年征调十几万人出击匈奴，曾斩杀、俘获匈奴人的将士，奖赏功臣的黄金就有二十多万斤，而汉军马匹死亡多达十几万匹，还不算兵器、衣甲和向前方运送粮草的费用。因此，大司农储存军粮的仓库为之一空。公元前123年六月，汉武帝下诏，允许百姓出钱买爵和以钱免除囚禁，也可以交钱免除盗窃与贪赃的罪行。还设“赏官”，称为“武功爵”，第一级出铜钱十七万枚，加级者递增，共得三十多万斤黄金。凡是购买“武功”至“千夫”爵位的人，可以优先担任官职。从此当官的途径变得复杂，导致官职混乱，官风败坏。
到了汉武帝的元狩元年（前122）十月，淮南王刘安开始造反。
淮南王安与宾客左吴等日夜为反谋，按舆地图，部署兵所从入。诸使者道长安来，为妄言，言“上无男，汉不治”，即喜；即言“汉廷治，有男”，王怒，以为妄言，非也。
王召中郎伍被与谋反事，被曰：“王安得此亡国之言乎？臣见宫中生荆棘，露霑衣也。”王怒，系伍被父母，囚之。三月，复召问之，被曰：“昔秦为无道，穷奢极虐，百姓思乱者十家而六七。高皇帝起于行陈之中，立为天子，此所谓蹈瑕候间，因秦之亡而动者也。今大王见高皇帝得天下之易也，独不观近世之吴、楚乎！夫吴王王四郡，国富民众，计定谋成，举兵而西；然破于大梁，奔走而东，身死祀绝者何？诚逆天道而不知时也。方今大王之兵，众不能十分吴、楚之一，天下安宁，万倍吴、楚之时，大王不从臣之计，今见大王弃千乘之君，赐绝命之书，为群臣先死于东宫也。”王涕泣而起。
王有孽子不害，最长，王弗爱，王后、太子皆不以为子、兄数。不害有子建，材高有气，常怨望太子，阴使人告太子谋杀汉中尉事，下廷尉治。
王患之，欲发，复问伍被曰：“公以为吴兴兵，是邪？非邪？”被曰：“非也。臣闻吴王悔之甚，愿王无为吴王之所悔。”王曰：“吴何知反！汉将一日过成皋者四十馀人，今我绝成皋之口，据三川之险，招山东之兵，举事如此，左吴、赵贤、硃骄如皆以为什事九成，公独以为有祸无福，何也？必如公言，不可徼幸邪？”被曰：“必不得已，被有愚计。当今诸侯无异心，百姓无怨气，可伪为丞相、御史请书，徙郡国豪桀高赀于朔方，益发甲卒，急其会日；又伪为诏狱书，逮诸侯太子、幸臣。如此，则民怨，诸侯惧，即使辩士随而说之，傥可徼幸什得一乎！”王曰：“此可也。虽然，吾不至若此。”
于是王乃作皇帝玺，丞相、御史大夫、将军、军吏、中二千石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汉使节。欲使人伪得罪而西，事大将军，一日发兵，即刺杀大将军。且曰：“汉廷大臣，独汲黯好直谏，守节死义，难惑以非；至如说丞相弘等，如发蒙振落耳！”
王欲发国中兵，恐其相、二千石不听，王乃与伍被谋先杀相、二千石。又欲令人衣求盗衣，持羽檄从东方来，呼曰：“南越兵入界！”欲因以发兵。会廷尉逮捕淮南太子，淮南王闻之，与太子谋，召相、二千石，欲杀而发兵。召相，相至，内史、中尉皆不至。王念，独杀相无益也，即罢相。王犹豫，计未决。太子即自刭，不殊（《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元年十月）。
伍被自诣吏，告与淮南王谋反踪迹如此。吏因捕太子、王后，围王宫，尽求捕王所与谋反宾客在国中者，索得反具，以闻。下公卿治其党与，使宗正以符节治王。未至，十一月，淮南王安自刭。杀王后荼、太子迁，诸所与谋反者皆族（《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元年十到十一月）。
淮南王刘安与其门客左吴等人日夜加紧谋反准备，察看地图，部署进军路线。刘安派往朝廷的使者从长安回来，谎称说“皇上没有儿子，并且朝政腐败”，刘安听了很高兴；如果回报使者说：“朝廷政治清明，皇上有儿子”，他就生气，认为是胡言。比喻说，一天刘安召来中郎伍被商量谋反的事，伍被说：“大王您怎么能有这种亡国的言论呢？我好像已经看到王宫中生满荆棘，露水打湿人衣的凄惨景象呢！”刘安大怒，将伍被的父母逮捕，囚禁了三个月。刘安又将伍被召来重问，伍被说：“当初秦朝无道，极为奢侈暴虐，十分之六七的老百姓都希望天下大乱。高帝在起义军中崛起，最终成为天子，这是因为利用对方的缺点，把握好了时机，趁秦朝土崩瓦解开创了大业。如今大王见到高帝得天下容易，却不看看刚刚发过的‘七国之乱’吴、楚二国的下场吗！吴王刘濞统领四郡，国富民多，然而为什么大梁（指今河南省开封市）一战失败，向东逃亡，身死绝祀呢？是因他逆天行事，不知时势。现在大王的兵力还不足吴、楚两国的十分之一，而天下的形势却比吴、楚兴兵时安定一万倍。大王如果不听我的劝，马上就会看到您丢掉千乘之国的王位，接到赐死的命令，先于群臣死在东宫的惨景。”刘安听后，流着眼泪站了起来。
刘安有一个庶出的长子名叫刘不害，刘安不喜欢，王后不把刘不害当儿子看待，太子刘迁也不将刘不害视为兄长。刘不害有一个儿子叫刘建，才高而气盛，经常对刘迁心怀不满，暗中派人告发刘迁曾企图刺杀朝廷中尉，汉武帝将此事交 给廷尉处理。
刘安非常害怕，想加速起兵谋反的步伐，还有一次，刘安和伍被商量说：“先生认为当初吴王兴兵造反，是对还是错？”伍被表情严肃地说：“是错！我听说吴王后来非常后悔，希望大王不要像吴王那样后悔。”刘安自认为自己是当代学者，不以为然地说：“吴王哪里懂得什么叫造反！当初朝廷的将领一天中有四十多人经过成皋。如今我首先截断成皋通道，占据三川的险要，再征召崤山以东的兵马，然后起兵，左吴、赵贤、朱骄如等人都认为有九成的把握取胜，只有您认为有祸无福，这是为什么？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不可能侥幸成功吗！”伍被见刘安如此顽固、愚昧，只好糊弄说：“如果大王一定要坚持，我有一计。当今各个诸侯封国国君，对朝廷都没有二心，老百姓也没有怨气。大王可以伪造丞相、御史的奏章，说是要请求皇上将各个郡、国的豪杰和富户迁徙到朔方郡，这样就会大量征兵，使集合期限缩短。再伪造诏狱，声称要逮捕各封国的太子和宠臣。如此一来，就会让百姓对朝廷产生怨恨，诸侯恐惧，再派能言善辩的人到各地游说，或许可以侥幸有十分之一的希望。”刘安听了，仍然糊涂地说：“这是可以的。不过，我觉得用不着这么麻烦。”
随后，刘安伪造了皇帝印玺和丞相、御史大夫、将军、军官、中二千石以及周围各郡太守、都尉的印信，并伪造了朝廷使者的信节。还准备派人伪装在淮南国犯罪而西逃长安，投到大将军卫青门下，一旦起兵，立即将卫青刺死。刘安并且说：“朝廷大臣中，只有汲黯喜欢犯颜直谏，能够严守臣节，为忠义而死，难以迷惑，至于游说丞相公孙弘之流，就如同去掉物件上覆盖物或摇掉树枝上的枯叶一样容易。”
刘安准备调动淮南国的军队，怕宰相和二千石官员不肯，就与伍被商量，计划先将丞相和二千石官员杀掉，同时还想派人穿上治安人员服装，手持告急文书从东边奔来，高喊：“南越国的军队攻入我国边界了！”要以此为借口起兵。
就在这时，廷尉前来要逮捕淮南国太子刘迁。刘安听到消息，与刘迁密谋，召宰相和二千石官员前来，企图杀掉起兵。当他召来宰相时，刘安却犹豫起来，刘迁见父亲优柔寡断，刎颈自杀没有成功。
伍被见机找到来淮南调查的官员，告发了与刘安图谋造反的情节。专案组于是派人逮捕了淮南国太子和王后，并且出兵包围了淮南王宫，抓捕了所有与刘安的同谋，取得谋反证据后，上奏朝廷。汉武帝下令公卿处治刘安的党羽，派皇家宗亲管理局局长（宗正）手持皇帝符节前往淮南国处治刘安。没等宗正到淮南首都寿春县，刘安就自刎了。办案人员将淮南王后荼、太子刘迁处死，所有参与谋反的人一律灭族。
这就是二任淮南王谋反的下场，刘安与父亲刘长不同的地方，就是更愚蠢。
平阳县，治所在今山东省泰安新泰市。以上是新泰市风光。
十一
去病显威
刘安虽然自杀，但他的弟弟刘赐和余党还没有清除。
天子以伍被雅辞多引汉之美，欲勿诛。廷尉汤曰：“被首为王画反计，罪不可赦。”乃诛被。侍中庄助素与淮南王相结交，私论议，王厚赂遗助；上薄其罪，欲勿诛。张汤争，以为：“助出入禁门，腹心之臣，而外与诸侯交私如此，不诛，后不可治。”助竟弃市。
衡山王上书，请废太子爽，立其弟孝为太子。爽闻，即遣所善白嬴之长安上书，言“孝作輣车、锻矢，与王御者奸”，欲以败孝。会有司捕所与淮南谋反者，得陈喜于衡山王子孝家，吏劾孝首匿喜。孝闻“律：先自告，除其罪”，即先自告所与谋反者枚赫、陈喜等。公卿请逮捕衡山王治之，王自刭死。王后徐来、太子爽及孝皆弃市，所与谋反者皆族。
凡淮南、衡山二狱，所连引列侯、二千石、豪桀等，死者数万人（《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元年十一月）。
汉武帝因伍被平常的言论曾多次赞美朝廷，所以想留他一条命。廷尉张汤反对说：“伍被首先为淮南王策划谋反，其罪行不能赦免。”因此杀了伍被。侍中庄助平时与淮南王关系密切，曾私下有过讨论，淮南王还送给庄助许多钱财。汉武帝认为这是小罪，不应该杀。但张汤也坚持要杀，并且说：“庄助出入宫廷，应该说是皇上的心腹大臣，却与朝外的诸侯有这样的私交 ，如果不杀庄助，今后类似的事情就不能禁止。”结果庄助也在长安街闹市上斩首。
衡山王刘赐上书，请求废掉自己的王太子刘爽，立刘爽的弟弟刘孝为太子。刘爽知道后，立即派亲信白嬴到长安，揭发“刘孝私自造兵车、锻箭矢，并与父亲的姬妾通奸。”他想除掉刘孝，正好主管官员在逮捕参与淮南王谋反计划的人，在刘孝家中抓到陈喜，因此专案组弹劾刘孝窝藏陈喜。刘孝听说法律中有规定“先自首的可以免除罪责”，就告发了共同密谋的枚赫、陈喜等人。公卿大臣奏请汉武帝逮捕衡山王，衡山王自刎。王后徐来、太子刘爽以及刘孝都在闹市上被斩首；参与谋反计划的人一律灭族。
淮南王和衡山王谋反两案，因受牵连而被处斩的列侯、二千石官员及地方豪侠多达数万人。
处理了刘安谋反案，武帝立了太子。
丁卯，立皇子据为太子，年七岁。
五月，乙巳晦，日有食之。
匈奴万人入上谷，杀数百人。
初，张骞自月氏还，具为天子言西域诸国风俗：“大宛在汉正西，可万里。其俗土著，耕田；多善马，马汗血；有城郭、室屋，如中国。其东北则乌孙，东则于窴。于窴之西，则水皆西流注西海，其东，水东流注盐泽。盐泽潜行地下，其南则河源出焉。盐泽去长安五千里。匈奴右方居盐泽以东，至陇西长城，南接羌，鬲汉道焉。乌孙、康居、奄蔡、大月氏，皆行国，随畜牧，与匈奴同俗。大夏在大宛西南，与大宛同俗。臣在大夏时，见邛竹杖、蜀布，问曰：‘安得此？’大夏国人曰：‘吾贾人往市之身毒。’身毒在大夏东南可数千里，其俗土著，与大夏同。以骞度之，大夏去汉万二千里，居汉西南；今身毒国又居大夏东南数千里，有蜀物，此其去蜀不远矣。今使大夏，从羌中，险，羌人恶之；少北，则为匈奴所得；从蜀，宜径，又无寇。”
天子既闻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属皆大国，多奇物，土著，颇与中国同业，而兵弱，贵汉财物。其北有大月氏、康居之属，兵强，可以赂遗设利朝也。诚得而以义属之，则广地万里，重九译，致殊俗，威德遍于四海，欣然以骞言为然。乃令骞因蜀、犍为发间使王然于等四道并出駹，出冉，出徙，出邛、僰，指求身毒国，各行一二千里，其北方闭氐、莋，南方闭巂、昆明。昆明之属无君长，善寇盗，辄杀略汉使，终莫得通。于是汉以求身毒道，始通滇国。滇王当羌谓汉使者曰：“汉孰与我大？”及夜郎侯亦然。以道不通，故各自以为一州主，不知汉广大。使者还，因盛言滇大国，足事亲附；天子注意焉，乃复事西南夷（《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元年四到五月）。
公元前122年四月二十一日，汉武帝立皇子刘据（前128十二月—前91年八月初八）为太子，这时刘据七岁（实际六岁半）。
公元前122年五月三十日，出现日食。
匈奴派一万名军人入侵治所在今河北省张家口市怀来县的上谷郡，杀了几百人。
四年前，张骞从月氏国返回后，向汉武帝详细地介绍了西域各国的风土人情，他说：“大宛国在我国正西方约一万里处，当地人过着定居生活（区别于匈奴游牧民族），也像汉族人一样耕田种地，所不同的是这一地区出产好马，马汗像血一样红；其城郭、房屋与中原相同。大宛国东北是乌孙国（位于今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昭苏县附近），它的东面是于阗国（国都位于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田市西十公里处）。于阗国以西的河水都向西流入西海（指今青海湖）；以东的河水向东流入盐泽（指今新疆东南部的罗布泊）。盐泽一带河流在地下流淌，成为暗河，往南就是黄河源头。盐泽距离长安约五千里。匈奴国的西界在盐泽东面，直到陇西长城，南面与羌人部落接壤，将我国通往西域的道路隔断。乌孙、康居、奄蔡、大月氏都是游牧国家。随牲畜逐水草而居，风俗与匈奴人一样，大夏国在大宛西南方，其风俗与大宛国相同。我在大夏时，曾看到我国邛山出产的竹杖和蜀地的布，我问他们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得到的，大夏人说是他们国家的商人去身毒（今印度）买来的。身毒国在大夏国东南约几千里外，习俗是定居，与大夏一样。据我估计，既然大夏在我国西南一万二千里外的地方，而身毒国又在大夏东南几千里外，而且还有我国蜀地的产品，说明身毒国离蜀郡不远。如今我国出使大夏，如果取道羌人地区，道路险恶，羌人又难对付；如果从稍北一些地区走，就会落入匈奴人手里；通过蜀地应当是直路，又没有强盗。”
汉武帝听说大宛、大夏、安息等国都是大国，多产奇异之物，人民定居，颇与中国相同，加上军事力量薄弱，喜爱中国财物；北面大月氏、康居等国，兵力强盛，但可以用贿赂、引诱的方法使他们归附中国，如果能通过和平的方式争取到他们的归附，那么中国的疆域就可以扩大万里，远方的人可以通过九重翻译来朝见，风俗各异的国家将归入中国版图，天子的威德将遍布四海。因此，汉武帝欣然同意了张骞的建议，命张骞从蜀郡（治所在今四川省成都市）、犍为郡（治所在今贵州省遵义市）派王然于等人作为使者，由駹、冉、徙、邛、僰（今四川省宜宾市珙县，这里位于川、滇、黔三省邻接处。“僰人”是英勇善战的民族。曾参加过周武王伐纣的牧野之战，《珙县志》旧志上说：“珙本古西南夷服地，秦灭开明氏，僰人居此，号曰僰国）四路向身毒国进发。各路使者分别走出一二千里之后，北路被阻隔在氐、莋地区，南路被阻隔在巂（今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西昌市）、昆明（今云南西部、四川西南部。“昆明”是这一带民族的称号）。昆明一带没有君主，盗匪众多，经常劫杀汉朝使者，所以始终无人能通过。这次汉朝使者为寻访到身毒国的道路，才第一次通过滇国（前278—前109，是我国西南边疆古代少数民族建立的国家，疆域主要以滇池中心的云南中部以及东部地区。公元前278年，楚将庄硚率领一支队伍到达滇池地区，其目的是征服当地人归附楚国，后因归路被秦国所断，就留在滇池地区，建立滇国，都城在今昆明市晋宁区晋城镇），滇王当羌问汉朝使者：“汉朝与我国相比，谁大呢？”夜郎王也向汉朝使者提出相同的疑问。因道路阻隔，他们都各霸一方，不知道汉朝有广袤的土地。使者回国后，一再强调滇国是大国，值得争取归附，引起了汉武帝的注意，于是，汉武帝重新开始经营西南夷。
汉武帝的元狩二年（前121）三月，丞相公孙弘去世。
三月，戊寅，平津献侯公孙弘薨。壬辰，以御史大夫乐安侯李蔡为丞相，廷尉张汤为御史大夫。
霍去病为票骑将军，将万骑出陇西，击匈奴，历五王国，转战六日，过焉支山千馀里，杀折兰王，斩卢侯王，执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获首虏八千九百馀级，收休屠王祭天金人。诏益封去病二千户（《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二年三月）。
夏，去病复与合骑侯公孙敖将数万骑俱出北地，异道。卫尉张骞、郎中令李广俱出右北平，异道。广将四千骑先行，可数百里，骞将万骑在后。匈奴左贤王将四万骑围广，广军士皆恐；广乃使其子敢独与数十骑驰贯胡骑，出其左右而还，告广曰：“胡虏易与耳！”军士乃安。广为圜陈，外向。胡急击之，矢下如雨。汉兵死者过半，汉矢且尽。广乃令士持满毋发，而广身自以大黄射其裨将，杀数人，胡虏益解。会日暮，吏士皆无人色，而广意气自如，益治军，军中皆服其勇。明日，复力战，死者过半，所杀亦过当。会博望侯军亦至，匈奴军乃解去。汉军罢，弗能追，罢归。汉法：博望侯留迟后期，当死，赎为庶人。广军功自如，无赏。而票骑将军去病深入二千馀里，与合骑侯失，不相得。票骑将军逾居延，过小月氏，至祁连山，得单桓、酋涂王，及相国、都尉以众降者二千五百人，斩首虏三万二百级，获裨小王七十馀人。天子益封去病五千户，封其裨将有功者鹰击司马赵破奴为从票侯，校尉高不识为宜冠侯，校尉仆多为煇渠侯。合骑侯敖坐行留不与票骑会，当斩，赎为庶人。
公元前121年三月初七，丞相、平津侯公孙弘去世。三月二十一日，汉武帝任命御史大夫、乐安侯李蔡（？－前118，李广的堂弟。汉文帝十四年曾对匈奴作战，汉武帝时曾封为轻车将军、乐安侯）为丞相，廷尉张汤为御史大夫。
汉武帝让霍去病以票骑将军的身份率领一万骑兵，从陇西郡北伐匈奴，经过五个国家，转战六天，越过焉支山（位于今甘肃省金昌市永昌县西）一千多里，杀了匈奴折兰王，斩卢侯王，俘获浑邪王的王子及相国、都尉，斩首、俘获八千九百余人，并夺得休屠王用以祭祀上天的金人。为此，汉武帝下诏，奖赏霍去病二千户食邑。
公元前121年夏天，霍去病又与公孙敖共同率领数万骑兵同时从北地郡（治所在今甘肃省庆阳市环县东南马岭镇）分两路出击匈奴，卫尉张骞、郎中令李广也同时从右北平郡分路出击。李广率领四千骑兵当先锋，距离大部队约数百里，张骞率领一万余骑兵殿后。匈奴左贤王的四万骑兵将李广的先头部队团团包围。李广的将士都感到恐惧，李广命令儿子李敢独自率领数十名骑兵直穿敌阵，从敌阵左右冲出返回。李敢向李广报告说：“匈奴兵很容易对付。”将士的情绪才安定。李广命令将士对敌列成圆形战阵，匈奴人向汉军发起猛烈进攻，箭如雨下，汉军阵亡过半，箭也快用完。李广命令拉满弓弦不射，由他亲自用特大的黄色强弓射匈奴将领，一连射死好几名，敌人的攻势才逐渐缓慢下来。这时天色已晚，汉军面部全无人像（残酷的战争让他们伤残像鬼脸或被吓得面无血色），只有李广神态自若，加紧巡视阵地，调整部署，全军上下全都钦佩他。第二天，汉军再次与匈奴人激战，虽然死亡大半，但消灭的敌人超过了自己的损失。这时，张骞的大军赶到，匈奴军才撤围而去。汉军无力追击，只好撤兵返回。根据汉朝的法律：博望侯张骞因行动迟缓、贻误了军机，应该处死，汉武帝让他赎身为平民。李广功过相抵，没有封赏。票骑将军霍去病深入匈奴地区二千余里，与公孙敖部失去联络。但霍去病率部跨越居延海（是我国第二大内陆黑河的尾闾湖。发源于祁连山深处的黑河，流经青海、甘肃、内蒙古三省区八百多公里后，汇入内蒙古西部巴丹吉林沙漠西北缘两片戈壁洼地，形成东、西两大湖泊，总称居延海），经过小月氏（汉文帝初年，月氏在匈奴打击下，一部分没有西迁的人进入昆仑、祁连山等地，与羌族人杂居地称小月氏国），抵达祁连山，生擒单桓（汉西域三十六国之一。地在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西北郊。单桓国人口为当时西域诸国最少）、酋涂（小月氏酋涂部）二王，小月氏的丞相、都尉被逼，率领二千五百人投降，霍去病共消灭三万零二百人，俘虏小王七十多人。汉武帝奖赏霍去病五千户食邑，封其部将鹰击司马赵破奴为从票侯，校尉高不识为宜冠侯，校尉仆多为渠侯。合骑侯公孙敖因中途逗留，没有与霍去病会合，本应处斩，赎身后成为平民。
也就是说，这次远征只有霍去病立了大功，让他成为了卫青之后的姣姣者。
是时，诸宿将所将士、马、兵皆不如票骑，票骑所将常选，然亦敢深入，常与壮骑先其大军；军亦有天幸，未尝困绝也。而诸宿将常留落不偶，由此票骑日以亲贵，比大将军矣。
匈奴入代、雁门，杀略数百人（《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二年夏）。
秋，匈奴浑邪王降。是时，单于怒浑邪王、休屠王居西方为汉所杀虏数万人，欲召诛之。浑邪王与休屠王恐，谋降汉，先遣使向边境要遮汉人，令报天子。是时，大行李息将城河上，得浑邪王使，驰传以闻。天子闻之，恐其以诈降而袭边，乃令票骑将军将兵往迎之。休屠王后悔，浑邪王杀之，并其众。票骑既渡河，与浑邪王众相望。浑邪王裨将见汉军，而多不欲降者，颇遁去。票骑乃驰入，得与浑邪王相见，斩其欲亡者八千人，遂独遣浑邪王乘传先诣行在所，尽将其众渡河。降者四万馀人，号称十万。既至长安，天子所以赏赐者数十巨万；封浑邪王万户，为漯阴侯，封其裨王呼毒尼等四人皆为列侯。益封票骑千七百户。
浑邪之降也，汉发车二万乘以迎之，县官无钱，从民贳马，民或匿马，马不具。上怒，欲斩长安令，右内史汲黯曰：“长安令无罪，独斩臣黯，民乃肯出马。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汉，汉徐以县次传之，何至令天下骚动，罢敝中国而以事夷狄之人乎！”上默然。及浑邪至，贾人与市者坐当死五百馀人，黯请间见高门，曰：“夫匈奴攻当路塞，绝和亲，中国兴兵诛之，死伤者不可胜计，而费以巨万百数。臣愚以为陛下得胡人，皆以为奴婢，以赐从军死事者家，所卤获，因予之，以谢天下之苦，塞百姓之心。今纵不能，浑邪率数万之众来降，虚府库赏赐，发良民侍养，譬若奉骄子，愚民安知市买长安中物，而文吏绳以为阑出财物于边关乎！陛下纵不能得匈奴之资以谢天下，又以微文杀无知者五百馀人，是所谓庇其叶而伤其枝者也。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上默然不许，曰：“吾久不闻汲黯之言，今又复妄发矣。”居顷之，乃分徙降者边五郡故塞外，而皆在河南，因其故俗为五属国。而金城河西，西并南山至盐泽，空无匈奴，匈奴时有候者到而希矣。
休屠王太子日磾与母阏氏、弟伦俱没入官，输黄门养马。久之，帝游宴，见马，后宫满侧，日磾等数十人牵马过殿下，莫不窃视，至日磾独不敢。日磾长八尺二寸，容貌甚严，马又肥好，上异而问之，具以本状对。对奇焉，即日赐汤沐、衣冠，拜为马监，迁侍中、驸马都尉、光禄大夫。日磾既亲近，未尝有过失，上甚信爱之，赏赐累千金，出则骖乘，入侍左右。贵戚多窃怨曰：“陛下妄得一胡儿，反贵重之。”上闻，愈厚焉。以休屠作金人祭天主，故赐日磾姓金氏（《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二年秋）。
这时，汉军中有资格的老将统帅的将士、马匹、兵器都不如霍去病，霍去病将所有的精兵强将，经常要其他的将领优先挑选，然而他仍然敢深入敌境，还经常与精锐骑兵走在大部队之前；老天也似乎对他的部队特别照顾，从来没有陷入被围困的绝境。可是，老将们却经常因滞留落后而不能建功。因此，霍去病的地位越来越尊贵，尊贵到紧次于大将军卫青了。
匈奴军侵入代、雁门等郡，屠杀、掳掠了好几百人。
同年秋天，匈奴浑邪王投降汉朝。原因是：当时匈奴浑邪王、休屠王住在西部地区，被汉军杀了好几万人，伊稚斜单于十分生气，想将他们召到龙城王庭处死。浑邪王与休屠王感到害怕，计划投降汉朝，先派人在边境拦截经过当地的汉人，让他们向武帝报告。这时大行令李息正在黄河岸边筑城，见到浑邪王的使者后，派传递信息的快车迅速去报告朝廷。汉武帝担心浑邪王诈降偷袭边塞，命令霍去病前往迎接。休屠王见霍去病率部“迎接”感到后悔，浑邪王将休屠王杀了，兼并其部众。霍去病渡过黄河之后，与浑邪王所部遥遥相望。浑邪王的部下见到汉军，很多人不愿投降，纷纷逃走。霍去病骑马迅速进入浑邪王的大营，与浑邪王一起将企图逃跑的八千人杀了，然后让浑邪王单独乘驿站传递信件的快车，到汉武帝所在地。同时命其部众全部渡过黄河，投降的共有四万余人，号称十万。浑邪王到达长安后，汉武帝赏赐数十万钱，封浑邪王为漯阴侯，一万户食邑，其部下小王呼毒尼等四人，全都被封为列侯。还奖赏了霍去病一千七百户食邑。
浑邪王投降时，汉武帝要征集二万辆车前去迎接，可是因财政困难，只得向民间赊购马匹。有的老百姓将马匹藏了起来，结果马不够用。汉武帝大怒，要杀长安县令，右内史汲黯阻止说：“长安令没有罪，只有将我杀了，老百姓才肯交出马匹。再说，浑邪王背叛他的主人投降我朝，我朝只须从容地按照县的顺序传送，何至于让天下不安、使中国贫困、用来奉承异族呢！”汉武帝默不作声，等到浑邪王等人来到长安，长安城因这次“迎接”受到牵连的行商与坐商被杀的有五百多人。汲黯请求汉武帝到未央宫高门殿接见他，上奏说：“匈奴攻打我沿边道路上的要塞，拒绝了和亲，我朝兴兵征讨，死伤无法计数，费用高达数百万。我原以为陛下得到匈奴人，一定会将他们全部作为奴婢，赏给牺牲在战场上的烈士家属，所缴获的财物也一并赏赐，用以酬谢天下人这些年征讨匈奴的困苦，满足百姓的心愿。如今即使不能做到，也不能因浑邪王率领数万人前来归顺，就用尽国库来赏赐他们，征调百姓服侍他们，就像供奉骄横的儿子一样，那些无知的百姓怎么知道在长安城中做买卖，竟会被法官以犯有使财物非法出边关的罪名受到惩处呢！陛下既不能用匈奴的财物答谢天下，又凭法律中不重要的条文杀了无知小民五百余人，正是所谓‘为保护树叶而伤害树枝’了。我觉得陛下这样做是不对的。”汉武帝沉默了一会说：“我很久没听到汲黯的声音了，如今又在这里胡说八道！”
时隔不久，汉武帝将投降的浑邪王的部众分别迁到沿边五郡的旧要塞之外，全部在黄河以南，保持他们原有的风俗习惯，设立五个“属国”。从此，金城河（湟水由青海入甘肃后,向东南流经兰州市红古区与青海省民和县和甘肃省永靖县之间,至兰州市西固区的达川,注入黄河,史称金城河）西岸，沿着祁连山直到盐泽一带，就没有匈奴军人入侵了，稀少有匈奴探马到来。
再说休屠王的太子日磾（前134―前86，字翁叔，汉武帝因获休屠王祭天金人故赐其姓为金。公元前87年，汉武帝病重，托霍光与金日磾辅佐太子刘弗陵，并遗诏封其为秺侯。昭帝即位后，他担起了辅佐少主的重任，鞠躬尽瘁，死后被封为敬侯，陪葬茂陵）、王后阏氏（日磾的生母）、日磾的弟弟伦，他们都被罚做官府的奴隶，派到属于少府管辖的黄门养马。过了很久，汉武帝在一次游乐宴会后检阅马匹，他的身边排满了后宫的美女，日磾等数十人牵马从宫殿下通过，没有人不偷偷窥视汉武帝的。而日磾通过时，却唯独没有。日磾身高八尺二寸，容貌十分庄严，所养的马匹肥壮，汉武帝感到惊奇，召他上前询问，日磾将自己的身世相告。汉武帝对他另眼相看，当天就让日磾洗澡、赐衣帽，任命为马监，后又升为侍中、驸马都尉，一直升到光禄大夫。日磾受到武帝的宠爱，从来没有过失，汉武帝对他十分信任，赏赐累计多达千斤（黄金），出门时让他陪乘，回宫后让他左右相随。很多皇亲国戚都私下嫉妒说：“皇上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个‘胡 儿’，竟然当成宝贝。”汉武帝听到后，愈发厚待日磾。因为休屠王曾制造金人用来祭祀天神，所以汉武帝赐日磾姓金。
综上所述，霍去病这次讨伐匈奴，为边境平安立下了赫赫战功，同时还为汉武帝俘虏来了新宠金日磾。金日磾与霍光后来辅佐汉昭帝刘弗陵立过大功。
焉支山，位于今甘肃省金昌市永昌县西。以上是永昌县风光。
去病显威
刘安虽然自杀，但他的弟弟刘赐和余党还没有清除。
天子以伍被雅辞多引汉之美，欲勿诛。廷尉汤曰：“被首为王画反计，罪不可赦。”乃诛被。侍中庄助素与淮南王相结交，私论议，王厚赂遗助；上薄其罪，欲勿诛。张汤争，以为：“助出入禁门，腹心之臣，而外与诸侯交私如此，不诛，后不可治。”助竟弃市。
衡山王上书，请废太子爽，立其弟孝为太子。爽闻，即遣所善白嬴之长安上书，言“孝作輣车、锻矢，与王御者奸”，欲以败孝。会有司捕所与淮南谋反者，得陈喜于衡山王子孝家，吏劾孝首匿喜。孝闻“律：先自告，除其罪”，即先自告所与谋反者枚赫、陈喜等。公卿请逮捕衡山王治之，王自刭死。王后徐来、太子爽及孝皆弃市，所与谋反者皆族。
凡淮南、衡山二狱，所连引列侯、二千石、豪桀等，死者数万人（《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元年十一月）。
汉武帝因伍被平常的言论曾多次赞美朝廷，所以想留他一条命。廷尉张汤反对说：“伍被首先为淮南王策划谋反，其罪行不能赦免。”因此杀了伍被。侍中庄助平时与淮南王关系密切，曾私下有过讨论，淮南王还送给庄助许多钱财。汉武帝认为这是小罪，不应该杀。但张汤也坚持要杀，并且说：“庄助出入宫廷，应该说是皇上的心腹大臣，却与朝外的诸侯有这样的私交 ，如果不杀庄助，今后类似的事情就不能禁止。”结果庄助也在长安街闹市上斩首。
衡山王刘赐上书，请求废掉自己的王太子刘爽，立刘爽的弟弟刘孝为太子。刘爽知道后，立即派亲信白嬴到长安，揭发“刘孝私自造兵车、锻箭矢，并与父亲的姬妾通奸。”他想除掉刘孝，正好主管官员在逮捕参与淮南王谋反计划的人，在刘孝家中抓到陈喜，因此专案组弹劾刘孝窝藏陈喜。刘孝听说法律中有规定“先自首的可以免除罪责”，就告发了共同密谋的枚赫、陈喜等人。公卿大臣奏请汉武帝逮捕衡山王，衡山王自刎。王后徐来、太子刘爽以及刘孝都在闹市上被斩首；参与谋反计划的人一律灭族。
淮南王和衡山王谋反两案，因受牵连而被处斩的列侯、二千石官员及地方豪侠多达数万人。
处理了刘安谋反案，武帝立了太子。
丁卯，立皇子据为太子，年七岁。
五月，乙巳晦，日有食之。
匈奴万人入上谷，杀数百人。
初，张骞自月氏还，具为天子言西域诸国风俗：“大宛在汉正西，可万里。其俗土著，耕田；多善马，马汗血；有城郭、室屋，如中国。其东北则乌孙，东则于窴。于窴之西，则水皆西流注西海，其东，水东流注盐泽。盐泽潜行地下，其南则河源出焉。盐泽去长安五千里。匈奴右方居盐泽以东，至陇西长城，南接羌，鬲汉道焉。乌孙、康居、奄蔡、大月氏，皆行国，随畜牧，与匈奴同俗。大夏在大宛西南，与大宛同俗。臣在大夏时，见邛竹杖、蜀布，问曰：‘安得此？’大夏国人曰：‘吾贾人往市之身毒。’身毒在大夏东南可数千里，其俗土著，与大夏同。以骞度之，大夏去汉万二千里，居汉西南；今身毒国又居大夏东南数千里，有蜀物，此其去蜀不远矣。今使大夏，从羌中，险，羌人恶之；少北，则为匈奴所得；从蜀，宜径，又无寇。”
天子既闻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属皆大国，多奇物，土著，颇与中国同业，而兵弱，贵汉财物。其北有大月氏、康居之属，兵强，可以赂遗设利朝也。诚得而以义属之，则广地万里，重九译，致殊俗，威德遍于四海，欣然以骞言为然。乃令骞因蜀、犍为发间使王然于等四道并出駹，出冉，出徙，出邛、僰，指求身毒国，各行一二千里，其北方闭氐、莋，南方闭巂、昆明。昆明之属无君长，善寇盗，辄杀略汉使，终莫得通。于是汉以求身毒道，始通滇国。滇王当羌谓汉使者曰：“汉孰与我大？”及夜郎侯亦然。以道不通，故各自以为一州主，不知汉广大。使者还，因盛言滇大国，足事亲附；天子注意焉，乃复事西南夷（《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元年四到五月）。
公元前122年四月二十一日，汉武帝立皇子刘据（前128十二月—前91年八月初八）为太子，这时刘据七岁（实际六岁半）。
公元前122年五月三十日，出现日食。
匈奴派一万名军人入侵治所在今河北省张家口市怀来县的上谷郡，杀了几百人。
四年前，张骞从月氏国返回后，向汉武帝详细地介绍了西域各国的风土人情，他说：“大宛国在我国正西方约一万里处，当地人过着定居生活（区别于匈奴游牧民族），也像汉族人一样耕田种地，所不同的是这一地区出产好马，马汗像血一样红；其城郭、房屋与中原相同。大宛国东北是乌孙国（位于今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昭苏县附近），它的东面是于阗国（国都位于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田市西十公里处）。于阗国以西的河水都向西流入西海（指今青海湖）；以东的河水向东流入盐泽（指今新疆东南部的罗布泊）。盐泽一带河流在地下流淌，成为暗河，往南就是黄河源头。盐泽距离长安约五千里。匈奴国的西界在盐泽东面，直到陇西长城，南面与羌人部落接壤，将我国通往西域的道路隔断。乌孙、康居、奄蔡、大月氏都是游牧国家。随牲畜逐水草而居，风俗与匈奴人一样，大夏国在大宛西南方，其风俗与大宛国相同。我在大夏时，曾看到我国邛山出产的竹杖和蜀地的布，我问他们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得到的，大夏人说是他们国家的商人去身毒（今印度）买来的。身毒国在大夏国东南约几千里外，习俗是定居，与大夏一样。据我估计，既然大夏在我国西南一万二千里外的地方，而身毒国又在大夏东南几千里外，而且还有我国蜀地的产品，说明身毒国离蜀郡不远。如今我国出使大夏，如果取道羌人地区，道路险恶，羌人又难对付；如果从稍北一些地区走，就会落入匈奴人手里；通过蜀地应当是直路，又没有强盗。”
汉武帝听说大宛、大夏、安息等国都是大国，多产奇异之物，人民定居，颇与中国相同，加上军事力量薄弱，喜爱中国财物；北面大月氏、康居等国，兵力强盛，但可以用贿赂、引诱的方法使他们归附中国，如果能通过和平的方式争取到他们的归附，那么中国的疆域就可以扩大万里，远方的人可以通过九重翻译来朝见，风俗各异的国家将归入中国版图，天子的威德将遍布四海。因此，汉武帝欣然同意了张骞的建议，命张骞从蜀郡（治所在今四川省成都市）、犍为郡（治所在今贵州省遵义市）派王然于等人作为使者，由駹、冉、徙、邛、僰（今四川省宜宾市珙县，这里位于川、滇、黔三省邻接处。“僰人”是英勇善战的民族。曾参加过周武王伐纣的牧野之战，《珙县志》旧志上说：“珙本古西南夷服地，秦灭开明氏，僰人居此，号曰僰国）四路向身毒国进发。各路使者分别走出一二千里之后，北路被阻隔在氐、莋地区，南路被阻隔在巂（今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西昌市）、昆明（今云南西部、四川西南部。“昆明”是这一带民族的称号）。昆明一带没有君主，盗匪众多，经常劫杀汉朝使者，所以始终无人能通过。这次汉朝使者为寻访到身毒国的道路，才第一次通过滇国（前278—前109，是我国西南边疆古代少数民族建立的国家，疆域主要以滇池中心的云南中部以及东部地区。公元前278年，楚将庄硚率领一支队伍到达滇池地区，其目的是征服当地人归附楚国，后因归路被秦国所断，就留在滇池地区，建立滇国，都城在今昆明市晋宁区晋城镇），滇王当羌问汉朝使者：“汉朝与我国相比，谁大呢？”夜郎王也向汉朝使者提出相同的疑问。因道路阻隔，他们都各霸一方，不知道汉朝有广袤的土地。使者回国后，一再强调滇国是大国，值得争取归附，引起了汉武帝的注意，于是，汉武帝重新开始经营西南夷。
汉武帝的元狩二年（前121）三月，丞相公孙弘去世。
三月，戊寅，平津献侯公孙弘薨。壬辰，以御史大夫乐安侯李蔡为丞相，廷尉张汤为御史大夫。
霍去病为票骑将军，将万骑出陇西，击匈奴，历五王国，转战六日，过焉支山千馀里，杀折兰王，斩卢侯王，执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获首虏八千九百馀级，收休屠王祭天金人。诏益封去病二千户（《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二年三月）。
夏，去病复与合骑侯公孙敖将数万骑俱出北地，异道。卫尉张骞、郎中令李广俱出右北平，异道。广将四千骑先行，可数百里，骞将万骑在后。匈奴左贤王将四万骑围广，广军士皆恐；广乃使其子敢独与数十骑驰贯胡骑，出其左右而还，告广曰：“胡虏易与耳！”军士乃安。广为圜陈，外向。胡急击之，矢下如雨。汉兵死者过半，汉矢且尽。广乃令士持满毋发，而广身自以大黄射其裨将，杀数人，胡虏益解。会日暮，吏士皆无人色，而广意气自如，益治军，军中皆服其勇。明日，复力战，死者过半，所杀亦过当。会博望侯军亦至，匈奴军乃解去。汉军罢，弗能追，罢归。汉法：博望侯留迟后期，当死，赎为庶人。广军功自如，无赏。而票骑将军去病深入二千馀里，与合骑侯失，不相得。票骑将军逾居延，过小月氏，至祁连山，得单桓、酋涂王，及相国、都尉以众降者二千五百人，斩首虏三万二百级，获裨小王七十馀人。天子益封去病五千户，封其裨将有功者鹰击司马赵破奴为从票侯，校尉高不识为宜冠侯，校尉仆多为煇渠侯。合骑侯敖坐行留不与票骑会，当斩，赎为庶人。
公元前121年三月初七，丞相、平津侯公孙弘去世。三月二十一日，汉武帝任命御史大夫、乐安侯李蔡（？－前118，李广的堂弟。汉文帝十四年曾对匈奴作战，汉武帝时曾封为轻车将军、乐安侯）为丞相，廷尉张汤为御史大夫。
汉武帝让霍去病以票骑将军的身份率领一万骑兵，从陇西郡北伐匈奴，经过五个国家，转战六天，越过焉支山（位于今甘肃省金昌市永昌县西）一千多里，杀了匈奴折兰王，斩卢侯王，俘获浑邪王的王子及相国、都尉，斩首、俘获八千九百余人，并夺得休屠王用以祭祀上天的金人。为此，汉武帝下诏，奖赏霍去病二千户食邑。
公元前121年夏天，霍去病又与公孙敖共同率领数万骑兵同时从北地郡（治所在今甘肃省庆阳市环县东南马岭镇）分两路出击匈奴，卫尉张骞、郎中令李广也同时从右北平郡分路出击。李广率领四千骑兵当先锋，距离大部队约数百里，张骞率领一万余骑兵殿后。匈奴左贤王的四万骑兵将李广的先头部队团团包围。李广的将士都感到恐惧，李广命令儿子李敢独自率领数十名骑兵直穿敌阵，从敌阵左右冲出返回。李敢向李广报告说：“匈奴兵很容易对付。”将士的情绪才安定。李广命令将士对敌列成圆形战阵，匈奴人向汉军发起猛烈进攻，箭如雨下，汉军阵亡过半，箭也快用完。李广命令拉满弓弦不射，由他亲自用特大的黄色强弓射匈奴将领，一连射死好几名，敌人的攻势才逐渐缓慢下来。这时天色已晚，汉军面部全无人像（残酷的战争让他们伤残像鬼脸或被吓得面无血色），只有李广神态自若，加紧巡视阵地，调整部署，全军上下全都钦佩他。第二天，汉军再次与匈奴人激战，虽然死亡大半，但消灭的敌人超过了自己的损失。这时，张骞的大军赶到，匈奴军才撤围而去。汉军无力追击，只好撤兵返回。根据汉朝的法律：博望侯张骞因行动迟缓、贻误了军机，应该处死，汉武帝让他赎身为平民。李广功过相抵，没有封赏。票骑将军霍去病深入匈奴地区二千余里，与公孙敖部失去联络。但霍去病率部跨越居延海（是我国第二大内陆黑河的尾闾湖。发源于祁连山深处的黑河，流经青海、甘肃、内蒙古三省区八百多公里后，汇入内蒙古西部巴丹吉林沙漠西北缘两片戈壁洼地，形成东、西两大湖泊，总称居延海），经过小月氏（汉文帝初年，月氏在匈奴打击下，一部分没有西迁的人进入昆仑、祁连山等地，与羌族人杂居地称小月氏国），抵达祁连山，生擒单桓（汉西域三十六国之一。地在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西北郊。单桓国人口为当时西域诸国最少）、酋涂（小月氏酋涂部）二王，小月氏的丞相、都尉被逼，率领二千五百人投降，霍去病共消灭三万零二百人，俘虏小王七十多人。汉武帝奖赏霍去病五千户食邑，封其部将鹰击司马赵破奴为从票侯，校尉高不识为宜冠侯，校尉仆多为渠侯。合骑侯公孙敖因中途逗留，没有与霍去病会合，本应处斩，赎身后成为平民。
也就是说，这次远征只有霍去病立了大功，让他成为了卫青之后的姣姣者。
是时，诸宿将所将士、马、兵皆不如票骑，票骑所将常选，然亦敢深入，常与壮骑先其大军；军亦有天幸，未尝困绝也。而诸宿将常留落不偶，由此票骑日以亲贵，比大将军矣。
匈奴入代、雁门，杀略数百人（《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二年夏）。
秋，匈奴浑邪王降。是时，单于怒浑邪王、休屠王居西方为汉所杀虏数万人，欲召诛之。浑邪王与休屠王恐，谋降汉，先遣使向边境要遮汉人，令报天子。是时，大行李息将城河上，得浑邪王使，驰传以闻。天子闻之，恐其以诈降而袭边，乃令票骑将军将兵往迎之。休屠王后悔，浑邪王杀之，并其众。票骑既渡河，与浑邪王众相望。浑邪王裨将见汉军，而多不欲降者，颇遁去。票骑乃驰入，得与浑邪王相见，斩其欲亡者八千人，遂独遣浑邪王乘传先诣行在所，尽将其众渡河。降者四万馀人，号称十万。既至长安，天子所以赏赐者数十巨万；封浑邪王万户，为漯阴侯，封其裨王呼毒尼等四人皆为列侯。益封票骑千七百户。
浑邪之降也，汉发车二万乘以迎之，县官无钱，从民贳马，民或匿马，马不具。上怒，欲斩长安令，右内史汲黯曰：“长安令无罪，独斩臣黯，民乃肯出马。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汉，汉徐以县次传之，何至令天下骚动，罢敝中国而以事夷狄之人乎！”上默然。及浑邪至，贾人与市者坐当死五百馀人，黯请间见高门，曰：“夫匈奴攻当路塞，绝和亲，中国兴兵诛之，死伤者不可胜计，而费以巨万百数。臣愚以为陛下得胡人，皆以为奴婢，以赐从军死事者家，所卤获，因予之，以谢天下之苦，塞百姓之心。今纵不能，浑邪率数万之众来降，虚府库赏赐，发良民侍养，譬若奉骄子，愚民安知市买长安中物，而文吏绳以为阑出财物于边关乎！陛下纵不能得匈奴之资以谢天下，又以微文杀无知者五百馀人，是所谓庇其叶而伤其枝者也。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上默然不许，曰：“吾久不闻汲黯之言，今又复妄发矣。”居顷之，乃分徙降者边五郡故塞外，而皆在河南，因其故俗为五属国。而金城河西，西并南山至盐泽，空无匈奴，匈奴时有候者到而希矣。
休屠王太子日磾与母阏氏、弟伦俱没入官，输黄门养马。久之，帝游宴，见马，后宫满侧，日磾等数十人牵马过殿下，莫不窃视，至日磾独不敢。日磾长八尺二寸，容貌甚严，马又肥好，上异而问之，具以本状对。对奇焉，即日赐汤沐、衣冠，拜为马监，迁侍中、驸马都尉、光禄大夫。日磾既亲近，未尝有过失，上甚信爱之，赏赐累千金，出则骖乘，入侍左右。贵戚多窃怨曰：“陛下妄得一胡儿，反贵重之。”上闻，愈厚焉。以休屠作金人祭天主，故赐日磾姓金氏（《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二年秋）。
这时，汉军中有资格的老将统帅的将士、马匹、兵器都不如霍去病，霍去病将所有的精兵强将，经常要其他的将领优先挑选，然而他仍然敢深入敌境，还经常与精锐骑兵走在大部队之前；老天也似乎对他的部队特别照顾，从来没有陷入被围困的绝境。可是，老将们却经常因滞留落后而不能建功。因此，霍去病的地位越来越尊贵，尊贵到紧次于大将军卫青了。
匈奴军侵入代、雁门等郡，屠杀、掳掠了好几百人。
同年秋天，匈奴浑邪王投降汉朝。原因是：当时匈奴浑邪王、休屠王住在西部地区，被汉军杀了好几万人，伊稚斜单于十分生气，想将他们召到龙城王庭处死。浑邪王与休屠王感到害怕，计划投降汉朝，先派人在边境拦截经过当地的汉人，让他们向武帝报告。这时大行令李息正在黄河岸边筑城，见到浑邪王的使者后，派传递信息的快车迅速去报告朝廷。汉武帝担心浑邪王诈降偷袭边塞，命令霍去病前往迎接。休屠王见霍去病率部“迎接”感到后悔，浑邪王将休屠王杀了，兼并其部众。霍去病渡过黄河之后，与浑邪王所部遥遥相望。浑邪王的部下见到汉军，很多人不愿投降，纷纷逃走。霍去病骑马迅速进入浑邪王的大营，与浑邪王一起将企图逃跑的八千人杀了，然后让浑邪王单独乘驿站传递信件的快车，到汉武帝所在地。同时命其部众全部渡过黄河，投降的共有四万余人，号称十万。浑邪王到达长安后，汉武帝赏赐数十万钱，封浑邪王为漯阴侯，一万户食邑，其部下小王呼毒尼等四人，全都被封为列侯。还奖赏了霍去病一千七百户食邑。
浑邪王投降时，汉武帝要征集二万辆车前去迎接，可是因财政困难，只得向民间赊购马匹。有的老百姓将马匹藏了起来，结果马不够用。汉武帝大怒，要杀长安县令，右内史汲黯阻止说：“长安令没有罪，只有将我杀了，老百姓才肯交出马匹。再说，浑邪王背叛他的主人投降我朝，我朝只须从容地按照县的顺序传送，何至于让天下不安、使中国贫困、用来奉承异族呢！”汉武帝默不作声，等到浑邪王等人来到长安，长安城因这次“迎接”受到牵连的行商与坐商被杀的有五百多人。汲黯请求汉武帝到未央宫高门殿接见他，上奏说：“匈奴攻打我沿边道路上的要塞，拒绝了和亲，我朝兴兵征讨，死伤无法计数，费用高达数百万。我原以为陛下得到匈奴人，一定会将他们全部作为奴婢，赏给牺牲在战场上的烈士家属，所缴获的财物也一并赏赐，用以酬谢天下人这些年征讨匈奴的困苦，满足百姓的心愿。如今即使不能做到，也不能因浑邪王率领数万人前来归顺，就用尽国库来赏赐他们，征调百姓服侍他们，就像供奉骄横的儿子一样，那些无知的百姓怎么知道在长安城中做买卖，竟会被法官以犯有使财物非法出边关的罪名受到惩处呢！陛下既不能用匈奴的财物答谢天下，又凭法律中不重要的条文杀了无知小民五百余人，正是所谓‘为保护树叶而伤害树枝’了。我觉得陛下这样做是不对的。”汉武帝沉默了一会说：“我很久没听到汲黯的声音了，如今又在这里胡说八道！”
时隔不久，汉武帝将投降的浑邪王的部众分别迁到沿边五郡的旧要塞之外，全部在黄河以南，保持他们原有的风俗习惯，设立五个“属国”。从此，金城河（湟水由青海入甘肃后,向东南流经兰州市红古区与青海省民和县和甘肃省永靖县之间,至兰州市西固区的达川,注入黄河,史称金城河）西岸，沿着祁连山直到盐泽一带，就没有匈奴军人入侵了，稀少有匈奴探马到来。
再说休屠王的太子日磾（前134―前86，字翁叔，汉武帝因获休屠王祭天金人故赐其姓为金。公元前87年，汉武帝病重，托霍光与金日磾辅佐太子刘弗陵，并遗诏封其为秺侯。昭帝即位后，他担起了辅佐少主的重任，鞠躬尽瘁，死后被封为敬侯，陪葬茂陵）、王后阏氏（日磾的生母）、日磾的弟弟伦，他们都被罚做官府的奴隶，派到属于少府管辖的黄门养马。过了很久，汉武帝在一次游乐宴会后检阅马匹，他的身边排满了后宫的美女，日磾等数十人牵马从宫殿下通过，没有人不偷偷窥视汉武帝的。而日磾通过时，却唯独没有。日磾身高八尺二寸，容貌十分庄严，所养的马匹肥壮，汉武帝感到惊奇，召他上前询问，日磾将自己的身世相告。汉武帝对他另眼相看，当天就让日磾洗澡、赐衣帽，任命为马监，后又升为侍中、驸马都尉，一直升到光禄大夫。日磾受到武帝的宠爱，从来没有过失，汉武帝对他十分信任，赏赐累计多达千斤（黄金），出门时让他陪乘，回宫后让他左右相随。很多皇亲国戚都私下嫉妒说：“皇上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个‘胡 儿’，竟然当成宝贝。”汉武帝听到后，愈发厚待日磾。因为休屠王曾制造金人用来祭祀天神，所以汉武帝赐日磾姓金。
综上所述，霍去病这次讨伐匈奴，为边境平安立下了赫赫战功，同时还为汉武帝俘虏来了新宠金日磾。金日磾与霍光后来辅佐汉昭帝刘弗陵立过大功。
焉支山，位于今甘肃省金昌市永昌县西。以上是永昌县风光。
十二
难得休整
介绍了霍去病的事迹，我们再看看刘安造反的后遗症。
江都王建与其父易王所幸淖姬等及女弟征臣奸。建游雷陂，天大风，建使郎二人乘小船入陂中。船覆，两郎溺，攀船，乍见乍没。建临观大笑，令勿救，皆死。凡杀不辜三十五人，专为淫虐。自知罪多，恐诛，与其后成光共使越婢下神，祝诅上。又闻淮南、衡山阴谋，建亦作兵器，刻皇帝玺，为反具。事发觉，有司请捕诛，建自杀，后成光等皆弃市，国除。
胶东康王寄薨（《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二年夏）。
公元前121年二月，江都王刘建（已故第一任江都王刘非的儿子，武帝的侄儿。刘非是汉武帝的五哥）与父亲刘非宠爱的淖姬等人以及妹妹徵臣通奸。有一次，刘建在雷陂（即雷塘，位于今江苏省扬州市北五公里处）游玩，刮起了大风，刘建命两名郎官乘小船到湖中，小船被风吹翻，二位郎官落水，抓着船在风浪中忽沉忽现。刘建看着开心大笑，下令不准援救，致使郎官被淹死。刘建专做荒婬暴虐的事，共有三十五人无辜被害。他知道自己十恶不赦，但又害怕被杀，就与自己的王后成光的越族婢女请神下降，对汉武帝进行诅咒。又听说淮南、衡山二王的阴谋，也制造兵器，刻皇帝的印玺准备谋反。事情败露后，主管官员奏请汉武帝将其逮捕处决；刘建自杀，他的王后成光等人都在扬州街道闹市上被斩首，江都国被取消。
到了元狩三年（前120）五月，汉武帝的十二弟刘寄（？—前120，汉景帝第十二子，母王皃姁是汉武帝的亲姨妈）也间接卷进了刘安谋反的行列。
淮南王之谋反也，胶东康王寄微闻其事，私作战守备。及吏治淮南事，辞出之。寄母王夫人，即皇太后之女弟也，于上最亲，意自伤，发病而死，不敢置后。上闻而怜之，立其长子贤为胶东王。又封其所爱少子庆为六安王，王故衡山王地（《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三年五月）。
淮南王刘安谋反时，胶东王刘寄听到一点风声，也曾在暗中作好了争夺皇权的准备。等到法官处置完刘安谋叛的事，有人供出刘寄的活动。刘寄的母亲王夫人就是已故皇太后的妹妹，与汉武帝的关系最亲。事发后刘寄的意志伤失，生病去世，不敢指定王位的继承人。汉武帝听了可怜他，立他的大儿子刘贤为胶东王，还封刘寄生前最宠爱的小儿子刘庆为六安王（国都在今安徽省六安市），还将原来衡山国的土地划归到六安国所有。
我们把目光投向西南。
上将讨昆明，以昆明有滇池方三百里，乃作昆明池以习水战。是时法既益严，吏多废免。兵革数动，民多买复及五大夫，征发之士益鲜。于是除千夫、五大夫为吏，不欲者出马，以故吏弄法，皆谪令伐棘上林，穿昆明池。
是岁，得神马于渥洼水中。上方立乐府，使司马相如等造为诗赋，以宦者李延年为协律都尉，佩二千石印；弦次初诗以合八音之调。诗多《尔雅》之文，通一经之士不能独知其辞，必集会《五经》家相与共讲习读之，乃能通知其意。及得神马，次以为歌。汲黯曰：“凡王者作乐，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马，诗以为歌，协于宗庙，先帝百姓岂能知其音邪？”上默然不说。上招延士大夫，常如不足；然性严峻，群臣虽素所爱信者，或小有犯法，或欺罔，辄按诛之，无所宽假。汲黯谏曰：“陛下求贤甚劳，未尽其用，辄已杀之。以有限之士恣无已之诛，臣恐天下贤才将尽，陛下谁与共为治乎！”黯言之甚怒，上笑而谕之曰：“何世无才，患人不能识之耳，苟能识之，何患无人！夫所谓才者，犹有用之器也，有才而不肯尽用，与无才同，不杀何施！”黯曰：“臣虽不能以言屈陛下，而心犹以为非。愿陛下自今改之，无以臣为愚而不知理也。”上顾群臣曰：“黯自言为便辟则不可，自言为愚，岂不信然乎！”（《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三年秋）
汉武帝计划要征讨滇国（都城在今云南省昆明市晋宁区晋城镇）昆明城，因昆明一带有方圆三百里的滇池（即昆明湖。位于今云南省省会昆明市西南，由盘龙江等河流注入，湖面海拔1886米，面积330平方千米，是今云南省最大的淡水湖，有高原明珠之称），所以汉武帝在长安上林苑特地开挖“昆明池”练习水战。此时的法令更加严厉，官员被免职的很多。由于战争频繁，百姓大多数人买爵到五大夫（秦汉武功爵秩名。《史记•平准书》记载：“诸买武功爵官首者试补吏，先除；千夫如五大夫。” 司马贞 索隐：“千夫，武功爵第七；五大夫，二十爵第九也。言千夫爵秩比於五大夫二十爵第九。”），用以免除劳役，所以官府能够征调服兵役等义务劳工的人越来越少。于是，朝廷任命拥有千夫、五大夫爵位的人，充当低级官员，不想当的人必须向官府交纳马匹。凡是官员玩弄法令的，都被发配到上林苑去砍伐荆棘，挖昆明池。
公元前120这一年，在西北渥洼水（水名。位于今甘肃省酒泉市安西县）中得到一匹神马。汉武帝正在设立乐府（音乐管理部门），命司马相如等人创作诗赋；任命宦官李延年（西汉音乐家，汉武帝宠妃李夫人的哥哥）为协律都尉（也就是今音乐家协会会长），佩带二千石印信。将新创作的诗赋配上弦乐，使它们符合八音（八种制造乐器的材料，通常指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这里指八种乐器的声音）曲调。由于这些诗赋中多用深奥的文辞，仅仅读通一部经书的人难以看懂，必须汇集五经专家共同研究诵读，才能全部了解它的含意。等到得到渥洼水的神马，汉武帝又命令创作诗赋，配上乐曲。汲黯阻止说：“凡是圣明的君主制定乐章，上应赞美祖先，下要教化万民。如今陛下得了一匹马就要将诗谱成歌曲，在宗庙中演唱，先帝和老百姓怎么能知道唱的是什么呢？”汉武帝一时无言以对，表情显得很不高兴。
汉武帝招揽士大夫，常常觉得人才难得；但他性格上严厉刻薄，尽管是平日所宠信的群臣，或者犯点小错，或者发现有欺瞒行为，他就会立即根据法律将对方处死，从来没有宽容过。汲黯劝阻说：“陛下求贤若渴，但还没有发挥他们的才干，就已把这些新秀杀了。以有限的知识人才，供应陛下无限的诛杀，我担心天下的贤才将要丧尽，如此下去，陛下能与谁一起治理国家呢！”汲黯说这番话时，非常愤怒，汉武帝却笑着解释说：“什么时候也不会没有人才，只怕人才不能被发现，如果善于发现，何必怕无人？所谓‘人才’，就如同有用的器物，有才干而不肯充分施展，与没有才干一样，不杀他还等什么！”汲黯听了觉得武帝这番话说得荒唐，反驳道：“我虽然无法用言词来说服陛下，但心里仍然觉得陛下说的不对，希望陛下从今以后能改正，不要认为我愚昧而不懂道理。”汉武帝转身对周围大臣说：“汲黯自称不会善辩不是这回事，自称愚昧难道说能相信吗！”
从武帝的一观点来看，就是唯我独尊的表现，他不检讨自己在走向孤独的路上。
汉武帝的元狩四年（前119）冬，史料介绍了财政问题。
冬，有司言：“县官用度太空，而富商大贾冶铸、煮盐，财或累万金，不佐国家之急。请更钱造币以赡用，而摧浮淫并兼之徒。”是时，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银、锡，乃以白鹿皮方尺，缘以藻缋，为皮币，直四十万。王侯、宗室朝觐聘享必以皮币荐璧，然后得行。又造银、锡为白 品：大者圜之，其文龙，直三千；次方之，其文马，直五百；小者橢之，其文龟，直三百。令县官销半两钱，更铸三铢钱，盗铸诸金钱罪皆死；而吏民之盗铸白金者不可胜数。
于是以东郭咸阳、孔僅为大农丞，领盐铁事。桑弘羊以计算用事。咸阳，齐之大煮盐；僅，南阳大冶，皆致生累千金。弘羊，洛阳贾人之子，以心计，年十三侍中。三人言利，事析秋毫矣。
诏禁民敢私铸铁器、煮盐者釱左趾，没入其器物。公卿又请令诸贾人末作各以其物自占，率缗钱二千而一算；及民有轺车若船五丈以上者，皆有算。匿不自占，占不悉，戍边一岁，没入缗钱。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其法大抵出张汤。汤每朝奏事，语国家用，日晏，天子忘食。丞相充位，天下事皆决于汤。百姓骚动，不安其生，咸指怨汤。
初，河南人卜式，数请输财县官以助边，天子使使问式：“欲官乎？”式曰：“臣少田牧，不习仕宦，不愿也。”使者问曰：“家岂有冤，欲言事乎？”式曰：“臣生与人无分争，邑人贫者贷之，不善者教之，所居人皆从式，式何故见冤于人！无所欲言也。”使者曰：“苟如此，子何欲而然？”式曰：“天子诛匈奴，愚以为贤者宜死节于边，有财者宜输委，如此而匈奴可灭也。”上由是贤之，欲尊显以风百姓，乃召拜式为中郎，爵左庶长，赐田十顷，布告下天，使明知之。未几，又擢式为齐太傅（《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四年冬）。
春，有星孛于东北。夏，有长星出于西北。
上与诸将议曰：“翕侯赵信为单于画计，常以为汉兵不能度幕轻留，今大发士卒，其势必得所欲。”乃粟马十万，令大将军青、票骑将军去病各将五万骑，私负从马复四万匹，步兵转者踵军后又数十万人，而敢力战深入之士皆属票骑。票骑始为出定襄，当单于，捕虏言单于东，乃更令票骑出代郡，令大将军出定襄。郎中令李广数自请行，天子以为老，弗许；良久，乃许之，以为前将军。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主爵都尉赵食其为右将军，平阳侯曹瓤为后将军，皆属大将军。赵信为单于谋曰：“汉兵既度幕，人马罢，匈奴可坐收虏耳。”乃悉远北其辎重，以精兵待幕北（《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四年春）。
公元前119年冬，有关部门上奏说：“现在官员的经费开支困难，而富裕的大商人通过冶炼金属、煮制食盐，财富有的积累到万斤，却不肯捐出来资助国家急需。请陛下重新制造钱币，以此打击那些狡猾奸邪、吞并他人财物的奸商。”这时，上林苑中有一种白鹿，少府（皇帝个人的府库）有很多银、锡。于是，汉武帝命人用一尺见方的白鹿皮，四边绣上五彩花纹，称为皮币，面值四十万个铜钱。同时下令：凡是王侯、皇族进京朝觐聘享（原文“聘享”是聘问献贡的意思，聘问是古代六礼中有“问名”，意思是这些人进京朝见皇帝问安时，皇帝必然设宴招待，所以聘、享成了词组。指进京的王侯、皇族向皇帝进贡）者，以及在参加祭祀大典时，都必须将呈献的玉璧（古人祭祀帝王用玉，玉在古代也是钱币，就像民间祭祀先祖烧纸钱）放在皮币上，然后才能通行。又用银、锡制造出三种白金币：大币为圆形，以龙为图案，面值三百个铜钱。还命令地方官府销毁半两钱，改铸三铢钱，凡是私自铸造各种钱币的人，一律处死。尽管如此，官员和民间私自铸造白金币的人仍然数不胜数。为此，汉武帝任命东郭咸阳、孔僅为大农丞，负责管理盐铁事务；桑弘羊（？—前80，政治家、理财专家、汉武帝的顾命大臣之一，官至御史大夫）也以擅长珠算而受到重用。东郭咸阳本来是齐地的煮盐大亨，孔僅是南阳的冶炼巨头，他俩都扩大产业而积聚千金。桑弘羊是洛阳商人子弟，精于心算，十三岁就在武帝身边当侍中。他们仨商量给国家财政增收的事，连细微末节都分析到了。
汉武帝下诏，禁止民间私铸铁器和煮盐，违犯禁令的人受左脚穿铁鞋的刑罚，工具和产品没收。公卿大臣还奏请汉武帝，下令从事各种工商末业的人，各自申报自己的财产，以一千钱为一缗，每二千缗纳税一百二十钱为一算（汉代商人税和对成年人所征人头税的一个计数单位。国民年满十五岁以上到五十六岁所出赋钱，每人一百二十个铜钱称一算）。另外，凡是百姓家有小形马车，或有五丈以上长度的船只，都要征一算税。凡是隐瞒财产不报，或申报不实的，就要去驻守边塞一年，并将其钱财没收。告发别人隐瞒财产的人，赏给被告发者财产的一半。这些法令这些法令大部分出自酷吏张汤。张汤每次参加朝会，奏报国家财政情况，由于事情复杂，都会汇报很晚，汉武帝因此忘记了吃饭。丞相李蔡只是坐着充人数，天下大事都由张汤决定。因此百姓騷动，都怨恨张汤。
当初。河南人卜式（今河南省洛阳市人）多次请求捐赠家产援助边塞，汉武帝派使者问卜式：“你想当官吗？”卜式说：“我从小种田放羊，不懂当官的规矩，所以不愿当官。”使者见卜式捐钱不是为了当官，觉得不可思议，接着又问：“难道你家里有冤情，想要申诉吗？”
“我平生与人没有纠纷，借钱给同乡贫穷的人，对为非作歹的人加以教导，所以周围的邻居都敬重我，我怎么会被人冤枉呢！没什么想申诉的。”使者见卜式既不想当官又没有冤情，觉得卜式向国家捐钱有些让他难以理解，于是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天子征讨匈奴，我认为有才能的人应该战死在沙场，以此存全臣节，有财力的人应该拿了钱财支援国家。这样才能将匈奴消灭。”汉武帝因此认为卜式有一颗报效国家的无私心，觉得他贤能，准备推崇并宣扬他的捐款行为，用来教育百姓，就将卜式召到京城，任命他为中郎，赐封为左庶长，赏给十顷土地，并向天下公布了他的爱国无私行为。不久，又升任卜式为齐王刘闳（？—前110，汉武帝的次子）的老师（太傅）。
公元前119年春，在东北天空出现异星。夏季，在西北天空出现彗星。
汉武帝与各位将领商量说：“叛国翕侯赵信给匈奴伊稚斜单于出谋，常常认为中国军队不能轻装穿过大沙漠，即使到了大沙漠，也不能久留。此次我们出动大军，一定要达到目的地。”于是，汉武帝挑选了用粟米饲养的战马十万匹，命大将军卫青、票骑将军霍去病各自率领五万骑兵，增援前线私人驮运行装的马匹也有四万，步兵和运送辎重的役夫，跟在十万骑兵之后又有数十万人，其中敢于深入作战的都隶属于票骑将军霍去病。霍去病刚刚准备出塞，从正面攻打伊稚斜单于，后来汉武帝从俘虏口中得知伊稚斜单于在东边，于是武帝改变了行动方案，命令霍去病从代郡出塞，卫青从定襄郡出塞。郎中令李广多次主动请求出征，汉武帝认为他年事已高，没有批准。过了很长时间才答应，任命李广为前将军。太仆公孙贺被任命为左将军，主爵都尉赵食其为右将军，平阳侯曹襄为后将军，都听大将军卫青指挥。赵信为伊稚斜单于谋划说：“汉国横穿大沙漠后，人马必然疲惫，我军可以坐等擒获他们。”于是，匈奴人将自己的辎重运到北方很远的地方，命精锐部队在沙漠以北等待汉军。
综上所述，汉军难得得到了短暂的休整，现在又即将迎接一场远征的战争，那么，这场战争残酷到什么程度呢？
难得休整
介绍了霍去病的事迹，我们再看看刘安造反的后遗症。
江都王建与其父易王所幸淖姬等及女弟征臣奸。建游雷陂，天大风，建使郎二人乘小船入陂中。船覆，两郎溺，攀船，乍见乍没。建临观大笑，令勿救，皆死。凡杀不辜三十五人，专为淫虐。自知罪多，恐诛，与其后成光共使越婢下神，祝诅上。又闻淮南、衡山阴谋，建亦作兵器，刻皇帝玺，为反具。事发觉，有司请捕诛，建自杀，后成光等皆弃市，国除。
胶东康王寄薨（《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二年夏）。
公元前121年二月，江都王刘建（已故第一任江都王刘非的儿子，武帝的侄儿。刘非是汉武帝的五哥）与父亲刘非宠爱的淖姬等人以及妹妹徵臣通奸。有一次，刘建在雷陂（即雷塘，位于今江苏省扬州市北五公里处）游玩，刮起了大风，刘建命两名郎官乘小船到湖中，小船被风吹翻，二位郎官落水，抓着船在风浪中忽沉忽现。刘建看着开心大笑，下令不准援救，致使郎官被淹死。刘建专做荒婬暴虐的事，共有三十五人无辜被害。他知道自己十恶不赦，但又害怕被杀，就与自己的王后成光的越族婢女请神下降，对汉武帝进行诅咒。又听说淮南、衡山二王的阴谋，也制造兵器，刻皇帝的印玺准备谋反。事情败露后，主管官员奏请汉武帝将其逮捕处决；刘建自杀，他的王后成光等人都在扬州街道闹市上被斩首，江都国被取消。
到了元狩三年（前120）五月，汉武帝的十二弟刘寄（？—前120，汉景帝第十二子，母王皃姁是汉武帝的亲姨妈）也间接卷进了刘安谋反的行列。
淮南王之谋反也，胶东康王寄微闻其事，私作战守备。及吏治淮南事，辞出之。寄母王夫人，即皇太后之女弟也，于上最亲，意自伤，发病而死，不敢置后。上闻而怜之，立其长子贤为胶东王。又封其所爱少子庆为六安王，王故衡山王地（《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三年五月）。
淮南王刘安谋反时，胶东王刘寄听到一点风声，也曾在暗中作好了争夺皇权的准备。等到法官处置完刘安谋叛的事，有人供出刘寄的活动。刘寄的母亲王夫人就是已故皇太后的妹妹，与汉武帝的关系最亲。事发后刘寄的意志伤失，生病去世，不敢指定王位的继承人。汉武帝听了可怜他，立他的大儿子刘贤为胶东王，还封刘寄生前最宠爱的小儿子刘庆为六安王（国都在今安徽省六安市），还将原来衡山国的土地划归到六安国所有。
我们把目光投向西南。
上将讨昆明，以昆明有滇池方三百里，乃作昆明池以习水战。是时法既益严，吏多废免。兵革数动，民多买复及五大夫，征发之士益鲜。于是除千夫、五大夫为吏，不欲者出马，以故吏弄法，皆谪令伐棘上林，穿昆明池。
是岁，得神马于渥洼水中。上方立乐府，使司马相如等造为诗赋，以宦者李延年为协律都尉，佩二千石印；弦次初诗以合八音之调。诗多《尔雅》之文，通一经之士不能独知其辞，必集会《五经》家相与共讲习读之，乃能通知其意。及得神马，次以为歌。汲黯曰：“凡王者作乐，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马，诗以为歌，协于宗庙，先帝百姓岂能知其音邪？”上默然不说。上招延士大夫，常如不足；然性严峻，群臣虽素所爱信者，或小有犯法，或欺罔，辄按诛之，无所宽假。汲黯谏曰：“陛下求贤甚劳，未尽其用，辄已杀之。以有限之士恣无已之诛，臣恐天下贤才将尽，陛下谁与共为治乎！”黯言之甚怒，上笑而谕之曰：“何世无才，患人不能识之耳，苟能识之，何患无人！夫所谓才者，犹有用之器也，有才而不肯尽用，与无才同，不杀何施！”黯曰：“臣虽不能以言屈陛下，而心犹以为非。愿陛下自今改之，无以臣为愚而不知理也。”上顾群臣曰：“黯自言为便辟则不可，自言为愚，岂不信然乎！”（《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三年秋）
汉武帝计划要征讨滇国（都城在今云南省昆明市晋宁区晋城镇）昆明城，因昆明一带有方圆三百里的滇池（即昆明湖。位于今云南省省会昆明市西南，由盘龙江等河流注入，湖面海拔1886米，面积330平方千米，是今云南省最大的淡水湖，有高原明珠之称），所以汉武帝在长安上林苑特地开挖“昆明池”练习水战。此时的法令更加严厉，官员被免职的很多。由于战争频繁，百姓大多数人买爵到五大夫（秦汉武功爵秩名。《史记•平准书》记载：“诸买武功爵官首者试补吏，先除；千夫如五大夫。” 司马贞 索隐：“千夫，武功爵第七；五大夫，二十爵第九也。言千夫爵秩比於五大夫二十爵第九。”），用以免除劳役，所以官府能够征调服兵役等义务劳工的人越来越少。于是，朝廷任命拥有千夫、五大夫爵位的人，充当低级官员，不想当的人必须向官府交纳马匹。凡是官员玩弄法令的，都被发配到上林苑去砍伐荆棘，挖昆明池。
公元前120这一年，在西北渥洼水（水名。位于今甘肃省酒泉市安西县）中得到一匹神马。汉武帝正在设立乐府（音乐管理部门），命司马相如等人创作诗赋；任命宦官李延年（西汉音乐家，汉武帝宠妃李夫人的哥哥）为协律都尉（也就是今音乐家协会会长），佩带二千石印信。将新创作的诗赋配上弦乐，使它们符合八音（八种制造乐器的材料，通常指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这里指八种乐器的声音）曲调。由于这些诗赋中多用深奥的文辞，仅仅读通一部经书的人难以看懂，必须汇集五经专家共同研究诵读，才能全部了解它的含意。等到得到渥洼水的神马，汉武帝又命令创作诗赋，配上乐曲。汲黯阻止说：“凡是圣明的君主制定乐章，上应赞美祖先，下要教化万民。如今陛下得了一匹马就要将诗谱成歌曲，在宗庙中演唱，先帝和老百姓怎么能知道唱的是什么呢？”汉武帝一时无言以对，表情显得很不高兴。
汉武帝招揽士大夫，常常觉得人才难得；但他性格上严厉刻薄，尽管是平日所宠信的群臣，或者犯点小错，或者发现有欺瞒行为，他就会立即根据法律将对方处死，从来没有宽容过。汲黯劝阻说：“陛下求贤若渴，但还没有发挥他们的才干，就已把这些新秀杀了。以有限的知识人才，供应陛下无限的诛杀，我担心天下的贤才将要丧尽，如此下去，陛下能与谁一起治理国家呢！”汲黯说这番话时，非常愤怒，汉武帝却笑着解释说：“什么时候也不会没有人才，只怕人才不能被发现，如果善于发现，何必怕无人？所谓‘人才’，就如同有用的器物，有才干而不肯充分施展，与没有才干一样，不杀他还等什么！”汲黯听了觉得武帝这番话说得荒唐，反驳道：“我虽然无法用言词来说服陛下，但心里仍然觉得陛下说的不对，希望陛下从今以后能改正，不要认为我愚昧而不懂道理。”汉武帝转身对周围大臣说：“汲黯自称不会善辩不是这回事，自称愚昧难道说能相信吗！”
从武帝的一观点来看，就是唯我独尊的表现，他不检讨自己在走向孤独的路上。
汉武帝的元狩四年（前119）冬，史料介绍了财政问题。
冬，有司言：“县官用度太空，而富商大贾冶铸、煮盐，财或累万金，不佐国家之急。请更钱造币以赡用，而摧浮淫并兼之徒。”是时，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银、锡，乃以白鹿皮方尺，缘以藻缋，为皮币，直四十万。王侯、宗室朝觐聘享必以皮币荐璧，然后得行。又造银、锡为白 品：大者圜之，其文龙，直三千；次方之，其文马，直五百；小者橢之，其文龟，直三百。令县官销半两钱，更铸三铢钱，盗铸诸金钱罪皆死；而吏民之盗铸白金者不可胜数。
于是以东郭咸阳、孔僅为大农丞，领盐铁事。桑弘羊以计算用事。咸阳，齐之大煮盐；僅，南阳大冶，皆致生累千金。弘羊，洛阳贾人之子，以心计，年十三侍中。三人言利，事析秋毫矣。
诏禁民敢私铸铁器、煮盐者釱左趾，没入其器物。公卿又请令诸贾人末作各以其物自占，率缗钱二千而一算；及民有轺车若船五丈以上者，皆有算。匿不自占，占不悉，戍边一岁，没入缗钱。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其法大抵出张汤。汤每朝奏事，语国家用，日晏，天子忘食。丞相充位，天下事皆决于汤。百姓骚动，不安其生，咸指怨汤。
初，河南人卜式，数请输财县官以助边，天子使使问式：“欲官乎？”式曰：“臣少田牧，不习仕宦，不愿也。”使者问曰：“家岂有冤，欲言事乎？”式曰：“臣生与人无分争，邑人贫者贷之，不善者教之，所居人皆从式，式何故见冤于人！无所欲言也。”使者曰：“苟如此，子何欲而然？”式曰：“天子诛匈奴，愚以为贤者宜死节于边，有财者宜输委，如此而匈奴可灭也。”上由是贤之，欲尊显以风百姓，乃召拜式为中郎，爵左庶长，赐田十顷，布告下天，使明知之。未几，又擢式为齐太傅（《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四年冬）。
春，有星孛于东北。夏，有长星出于西北。
上与诸将议曰：“翕侯赵信为单于画计，常以为汉兵不能度幕轻留，今大发士卒，其势必得所欲。”乃粟马十万，令大将军青、票骑将军去病各将五万骑，私负从马复四万匹，步兵转者踵军后又数十万人，而敢力战深入之士皆属票骑。票骑始为出定襄，当单于，捕虏言单于东，乃更令票骑出代郡，令大将军出定襄。郎中令李广数自请行，天子以为老，弗许；良久，乃许之，以为前将军。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主爵都尉赵食其为右将军，平阳侯曹瓤为后将军，皆属大将军。赵信为单于谋曰：“汉兵既度幕，人马罢，匈奴可坐收虏耳。”乃悉远北其辎重，以精兵待幕北（《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四年春）。
公元前119年冬，有关部门上奏说：“现在官员的经费开支困难，而富裕的大商人通过冶炼金属、煮制食盐，财富有的积累到万斤，却不肯捐出来资助国家急需。请陛下重新制造钱币，以此打击那些狡猾奸邪、吞并他人财物的奸商。”这时，上林苑中有一种白鹿，少府（皇帝个人的府库）有很多银、锡。于是，汉武帝命人用一尺见方的白鹿皮，四边绣上五彩花纹，称为皮币，面值四十万个铜钱。同时下令：凡是王侯、皇族进京朝觐聘享（原文“聘享”是聘问献贡的意思，聘问是古代六礼中有“问名”，意思是这些人进京朝见皇帝问安时，皇帝必然设宴招待，所以聘、享成了词组。指进京的王侯、皇族向皇帝进贡）者，以及在参加祭祀大典时，都必须将呈献的玉璧（古人祭祀帝王用玉，玉在古代也是钱币，就像民间祭祀先祖烧纸钱）放在皮币上，然后才能通行。又用银、锡制造出三种白金币：大币为圆形，以龙为图案，面值三百个铜钱。还命令地方官府销毁半两钱，改铸三铢钱，凡是私自铸造各种钱币的人，一律处死。尽管如此，官员和民间私自铸造白金币的人仍然数不胜数。为此，汉武帝任命东郭咸阳、孔僅为大农丞，负责管理盐铁事务；桑弘羊（？—前80，政治家、理财专家、汉武帝的顾命大臣之一，官至御史大夫）也以擅长珠算而受到重用。东郭咸阳本来是齐地的煮盐大亨，孔僅是南阳的冶炼巨头，他俩都扩大产业而积聚千金。桑弘羊是洛阳商人子弟，精于心算，十三岁就在武帝身边当侍中。他们仨商量给国家财政增收的事，连细微末节都分析到了。
汉武帝下诏，禁止民间私铸铁器和煮盐，违犯禁令的人受左脚穿铁鞋的刑罚，工具和产品没收。公卿大臣还奏请汉武帝，下令从事各种工商末业的人，各自申报自己的财产，以一千钱为一缗，每二千缗纳税一百二十钱为一算（汉代商人税和对成年人所征人头税的一个计数单位。国民年满十五岁以上到五十六岁所出赋钱，每人一百二十个铜钱称一算）。另外，凡是百姓家有小形马车，或有五丈以上长度的船只，都要征一算税。凡是隐瞒财产不报，或申报不实的，就要去驻守边塞一年，并将其钱财没收。告发别人隐瞒财产的人，赏给被告发者财产的一半。这些法令这些法令大部分出自酷吏张汤。张汤每次参加朝会，奏报国家财政情况，由于事情复杂，都会汇报很晚，汉武帝因此忘记了吃饭。丞相李蔡只是坐着充人数，天下大事都由张汤决定。因此百姓騷动，都怨恨张汤。
当初。河南人卜式（今河南省洛阳市人）多次请求捐赠家产援助边塞，汉武帝派使者问卜式：“你想当官吗？”卜式说：“我从小种田放羊，不懂当官的规矩，所以不愿当官。”使者见卜式捐钱不是为了当官，觉得不可思议，接着又问：“难道你家里有冤情，想要申诉吗？”
“我平生与人没有纠纷，借钱给同乡贫穷的人，对为非作歹的人加以教导，所以周围的邻居都敬重我，我怎么会被人冤枉呢！没什么想申诉的。”使者见卜式既不想当官又没有冤情，觉得卜式向国家捐钱有些让他难以理解，于是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天子征讨匈奴，我认为有才能的人应该战死在沙场，以此存全臣节，有财力的人应该拿了钱财支援国家。这样才能将匈奴消灭。”汉武帝因此认为卜式有一颗报效国家的无私心，觉得他贤能，准备推崇并宣扬他的捐款行为，用来教育百姓，就将卜式召到京城，任命他为中郎，赐封为左庶长，赏给十顷土地，并向天下公布了他的爱国无私行为。不久，又升任卜式为齐王刘闳（？—前110，汉武帝的次子）的老师（太傅）。
公元前119年春，在东北天空出现异星。夏季，在西北天空出现彗星。
汉武帝与各位将领商量说：“叛国翕侯赵信给匈奴伊稚斜单于出谋，常常认为中国军队不能轻装穿过大沙漠，即使到了大沙漠，也不能久留。此次我们出动大军，一定要达到目的地。”于是，汉武帝挑选了用粟米饲养的战马十万匹，命大将军卫青、票骑将军霍去病各自率领五万骑兵，增援前线私人驮运行装的马匹也有四万，步兵和运送辎重的役夫，跟在十万骑兵之后又有数十万人，其中敢于深入作战的都隶属于票骑将军霍去病。霍去病刚刚准备出塞，从正面攻打伊稚斜单于，后来汉武帝从俘虏口中得知伊稚斜单于在东边，于是武帝改变了行动方案，命令霍去病从代郡出塞，卫青从定襄郡出塞。郎中令李广多次主动请求出征，汉武帝认为他年事已高，没有批准。过了很长时间才答应，任命李广为前将军。太仆公孙贺被任命为左将军，主爵都尉赵食其为右将军，平阳侯曹襄为后将军，都听大将军卫青指挥。赵信为伊稚斜单于谋划说：“汉国横穿大沙漠后，人马必然疲惫，我军可以坐等擒获他们。”于是，匈奴人将自己的辎重运到北方很远的地方，命精锐部队在沙漠以北等待汉军。
综上所述，汉军难得得到了短暂的休整，现在又即将迎接一场远征的战争，那么，这场战争残酷到什么程度呢？
十三
成败深思
公元前119年春，卫青、霍去病与匈奴在今我国内蒙与蒙古国南部大沙漠中作战，成败之间、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个真实的灵魂。
大将军青既出塞，捕虏知单于所居，乃自以精兵走之，而令前将军广并于右将军军，出东道。东道回远而水草少，广自请曰：“臣部为前将军，今大将军乃徙令臣出东道。且臣结发而与匈奴战，今乃一得当单于，臣愿居前，先死单于。”大将军亦阴受上诫，以为“李广老，数奇，毋令当单于，恐不得所欲。”而公孙敖新失侯，大将军亦欲使敖与俱当单于，故徙前将军广。广知之，固自辞于大将军；大将军不听，广不谢而起行，意甚愠怒。
大将军出塞千馀里，度幕，见单于兵陈而待。于是大将军令武刚车自环为营，而纵五千骑往当匈奴。匈奴亦纵可万骑。会日且入，大风起，砂砾击面，两军不相见，汉益纵左右翼绕单于。单于视汉兵多而士马尚强，自度战不能如汉兵，单于遂乘六骡，壮骑可数百，直冒汉围，西北驰去。时已昏，汉匈奴相纷拏，杀伤大当。当军左校捕虏言，单于未昏而去，汉军发轻骑夜追之，大将军军因随其后，匈奴兵亦散走。迟明，行二百馀里，不得单于，捕斩首虏万九千级，遂至窴颜山赵信城，得匈奴积粟食军，留一日，悉烧其城馀粟而归（《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四年春）。
前将军广与右将军食其军无导，惑失道，后大将军，不及单于战。大将军引还，过幕南，乃遇二将军。大将军使长史责问广、食其失道状，急责广之幕府对簿。广曰：“诸校尉无罪，乃我自失道，吾今自上簿至莫府”。广谓其麾下曰：“广结发与匈奴大小七十馀战，今幸从大将军出接单于兵，而大将军徙广部行回远，而又迷失道，岂非天哉！且广年六十馀矣，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遂引刀自刭。广为人廉，得赏赐辄分其麾下，饮食与士共之，为二千石四十馀年，家无馀财。猿臂，善射，度不中不发。将兵，乏绝之处见水，士卒不尽饮，广不近水，士卒不尽食，广不尝食。士以此爱乐为用。及死，一军皆哭。百姓闻之，知与不知，无老壮皆为垂涕。而右将军独下吏，当死，赎为庶人。
单于之遁走，其兵往往与汉兵相乱而随单于，单于久不与其大众相得。其右谷蠡王以为单于死，乃自立为单于。十馀日，真单于复得其众，而右谷蠡王乃去其单于号。
票骑将军骑兵车重与大将军军等，而无裨将，悉以李敢等为大校，当裨将，出代、右北平二千馀里，绝大幕，直左方兵，获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八十三人，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卤获七万四百四十三级。天子以五千八百户益封票骑将军；又封其所部右北平太守路博德等四人列侯，从票侯破奴等二人益封，校尉敢为关内侯，食邑；军吏卒为官、赏赐甚多。而大将军不得益封，军吏卒皆无封侯者。
两军之出塞，塞阅官及私马凡十四万匹，而复入塞者不满三万匹。
乃益置大司马位，大将军、票骑将军皆为大司马，定令，令票骑将军秩禄与大将军等。自是之后，大将军青日退而票骑日益贵。大将军故人、门下士多去事票骑，辄得官爵，唯任安不肯。
票骑将军为人，少言不泄，有气敢往。天子尝欲教之孙、吴兵法，对曰：“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天子为治第，令票骑视之，对曰：“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由此上益重爱之。然少贵，不省士，其从军，天子为遣太官赍数十乘，既还，重车馀弃粱肉，而士有饥者；其在塞外，卒乏粮或不能自振，而票骑尚穿域蹋鞠，事多此类。大将军为人仁，喜士退让，以和柔自媚于上。两人志操如此。
是时，汉所杀虏匈奴合八九万，而汉士卒物故变数万。是后匈奴远遁，而幕南无王庭。汉渡河自朔方以西至令居，往往通渠，置田官，吏卒五六万人，稍蚕食匈奴以北；然亦以马少，不复大出击匈奴矣。
匈奴用赵信计，遣使于汉，好辞请和亲。天子下其议，或言和亲，或言遂臣之。丞相长史任敞曰：“匈奴新破困，宜可使为外臣，朝请于边。”汉使任敞于单于，单于大怒，留之不遣。是时，博士狄山议以为和亲便，上以问张汤，汤曰：“此愚儒无知。”狄山曰：“臣固愚，愚忠。若御史大夫汤，乃诈忠。”于是上作色曰：“吾使生居一郡，能无使虏入盗乎？”曰：“不能。”曰：“居一县？”对曰：“不能。”复曰：“居一障间？”山自度辩穷且下吏，曰：“能。”于是上遣山乘障，至月馀，匈奴斩山头而去。自是之后，群臣震慑，无敢忤汤者（《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四年春）。
卫青出塞后，从俘虏口中得知伊稚斜单于的住处，就率领精兵挺进，他命令前将军李广与右将军赵食其合兵一处，由东路进军。李广因东路绕道路途遥远,加上水草又少，请求说：“我的部队是前锋，而现在大将军却改命我为东路军。我从小就开始与匈奴作战，今天才有机会正面对付单于，所以我愿意作为前锋，好先去与单于拼搏。”可是卫青曾经接受汉武帝暗中嘱托：“李广年老，运气又不好，不要让他与单于正面作战，恐怕他不能完成擒获伊稚斜的重任。”除此之外，公孙敖不久前失去侯爵，卫青也想让公孙敖和自己一同正面与伊稚斜作战立功，好让公孙敖恢复侯爵，所以将前将军李广调到东路。李广知道内情，坚决向卫青推辞，却遭到卫青的拒绝。李广一气之下，没有向卫青告辞，就向东出发了。
（此段内容发不上）
于是，汉武帝增设大司马一职，由卫青、霍去病同时担任，还规定霍去病的官级和俸禄与卫青一样。从此以后，卫青的权势日渐衰减，而霍去病日益尊贵。很多卫青以前的朋友和门客，这时都改投霍去病，并且立即能得到官爵，只有任安（今河南省荥阳市人。年轻时比较贫困，后来做了大将军卫青的舍人，由于卫青的荐举，当了郎中，后迁为益州刺史。征和二年[前91]朝中发生巫蛊之祸，江充趁机诬陷太子刘据，太子发兵杀江充等人，与丞相刘屈髦军大战于长安城，这时任安担任北军使者护军，乱中接到太子要他发兵的命令，但他按兵不动。太子事件平定，汉武帝知道真相后，认为任安“坐观成败”，论罪腰斩。任安在几年前曾写信给司马迁，希望他“尽推贤进士之义”。直到任安入狱临刑前，司马迁才写了《报任安书》回信）没有离开卫青。
霍去病是一位沉默寡言、办事沉稳、又有勇气的人，他敢于担当责任，汉武帝曾想教他学习孙武、吴起的兵法，他反对说：“作战只看谋略如何，用不着古代兵法。”汉武帝为霍去病修建府第，让他前往观看，他侠义忠诚地说：“匈奴还没有消灭，要家干什么！”因此，汉武帝更加看重他了。但霍去病少年显贵，对部下不关心。他率部出征时，汉武帝派负责宫廷膳食的太官给他送去的食物装了几十车。班师时车上装满吃剩下的粮食和肉类，而士兵却有饿肚子的。在塞外时，军队有时因缺粮士气不振，而霍去病却修建类似现代足球“蹋鞠”的球场。像这样的事例有很多。卫青为人仁和，尊重士大夫，谦虚退让，以温顺柔和博取汉武帝的爱心。霍去病与卫青的志趣、节操迥然不同。
这次战争消灭匈奴军队八九万人，汉军也死亡了几万。此后匈奴迁到很远的地方，沙漠以南再也没有匈奴的王庭了。汉军渡过黄河，从朔方郡（治所在今内蒙自治区鄂尔多斯市杭锦旗东北、当年的朔方县城）以西到令居县（治所在今甘肃省兰州市永登县城附近），到处开通河渠，设置田官，派五六万人屯垦，逐渐蚕食到匈奴原有领地以北。但汉武帝也因缺少马匹，不再大规模地出击匈奴了。
由于这次大沙漠之战，伊稚斜单于在失败面前吸取教训，他采纳赵信的建议，派使者到长安，以亲切的言语请求和亲。汉武帝命群臣商量对策，有人主张和亲，有人建议利用这一机会使匈奴臣服。丞相府长史任敞上奏武帝说：“匈奴刚刚被打败，处境困难，应该使它成为我朝属国，逼伊稚斜单于到边界请求朝拜。”汉武帝派任敞出使匈奴，说服伊稚斜单于臣服汉朝。伊稚斜大怒，将任敞扣留。这时，博士狄山认为答应和亲对国家有利，汉武帝为此问张汤，张汤理解武帝不和亲的用意，连忙说：“这个愚笨的儒生什么都不懂。”狄山反讥道：“我虽然愚笨，但是我是愚忠；不像你御史大夫张汤那样诈忠。”汉武帝把脸一沉，说：“我派你掌管一郡，你能不让匈奴进犯吗？”狄山见武帝要为难他，冷静地说：“不能。”汉武帝降级说：“管一个县呢？”
“也不能。”
“管一个要塞呢？”狄山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下去就会被武帝交给司法部门审判，只好随意地说：“能。”
于是，汉武帝派狄山去守要塞。过了一个多月，匈奴人砍下他的头颅就走了。从此以后，文武百官既震惊又恐惧，没有人再敢触犯张汤。
从以上的史料来看，汉武帝也好，卫青也罢，不管是李广还是霍去病，不管是卫青的朋友还是门客，不管是公孙敖还是狄山，他们在功名利禄或生死成败面前，灵魂深处都一一地展现出来，引起后人的深思。
就在这时，人们一直公认敢说直话的汲黯也被罢免了官职。
是岁，汲黯坐法免，以定襄太守义纵为右内史，河内太守王温舒为中尉。
先是，宁成为关都尉，吏民出入关者号曰：“宁见乳虎，无值宁成之怒。”及义纵为南阳太守，至关，宁成侧行送迎。至郡，遂按宁氏，破碎其家；南阳吏民重足一迹。后徙定襄太守，初至，掩定襄狱中重罪轻系二百馀人，及宾客、昆弟私人视亦二百馀人，一捕，鞠曰“为死罪解脱”。是日，皆报杀四百馀人。其后郡中不寒而栗。是时，赵禹、张汤以深刻为九卿。然其治尚辅法而行；纵专以鹰击为治。王温舒始为广平都尉，择郡中豪敢往吏十馀人，以为爪牙，皆把其阴重罪，而纵使督盗贼。快其意所欲得，此人虽有百罪，弗法；即有避，因其事夷之，亦灭宗。以其故，齐、赵之郊盗贼不敢近广平，广平声为道不拾遗。迁河内太守，以九月至，令郡具私马五十匹为驿，捕郡中豪猾，相连坐千馀家。上书请，大者至族，小者乃死，家尽没入偿臧。奏行不过二三日得可，事论报，至流血十馀里，河内皆怪其奏，以为神速。尽十二月，郡中毋声，毋敢夜行，野无犬吠之盗。其颇不得，失之旁郡国，追求。会春，温舒顿足叹曰：“嗟乎！令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
天子闻之，皆以为能，故擢为中二千石。
齐人少翁，以鬼神方见上。上有所幸王夫人卒，少翁以方夜致鬼，如王夫人之貌，天子自帷中望见焉。于是乃拜少翁为文成将军，赏赐甚多，以客礼礼之。文成又劝上作甘泉宫，中为台室，画天、地、太一诸鬼神而置祭具，以致天神。居岁馀，其方益衰，神不至。乃为帛书以饭牛，佯不知，言曰：“此牛腹中有奇。”杀视，得书，书言甚怪，天子识其手书，问其人，果是伪书。于是诛文成将军而隐之（《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四年春）。
公元前119年这一年，汲黯因触犯法律被免职，汉武帝委任定襄郡（治所在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附近）太守义纵（?—前116，今山西省运城市人，是比张汤、宁成更厉害，杀人不眨眼的著名“酷吏”）接替汲黯的右内史一职，任命河内郡（治所在今河南省焦作市武陟县西南）太守王温舒（今陕西省咸阳市人。年轻时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曾干过盗墓的勾当。为了抢夺路人财物，他常常在月黑风高之夜以锤杀埋掉。后来当了小官，因善于处理案件慢慢升为御史）为中尉。
以前酷吏宁成担任函谷关关长（都尉）时，南阳官民出入函谷关的人都说：“宁可碰到正在哺乳的老虎，也不要遇到宁成正在发怒。”等到义纵担任南阳郡（治所在今河南省南阳市。宁成是南阳郡穰县，也就是今河南省邓州市人）太守经过函谷关时，宁成对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甘拜下风，在迎、送的过程中，都恭敬地走在旁边。可是义纵到南阳郡上任以后，调查宁成一家的罪状，将其满门抄斩，南阳郡的官民见义纵敢在比老虎还厉害的宁成头上开刀，惊震与恐惧得不敢迈步。后来义纵改任定襄郡太守，到任就突然封闭了定襄监狱，将狱中轻重二百多犯人、以及二百多私自入狱探视的人一起逮捕，宣判他们犯有“为死罪囚犯私自打开枷锁”的罪名；当天将这四百多人全部处死，从此，定襄郡的民众不寒而栗。这时，赵禹、张汤都因残暴虐待犯人而位列九卿，但他们还是以法律为依据处理案件，而义纵专门用老鹰捕兽的残暴方式处理案件。
王温舒开始当广平郡（治所在今河北省邯郸市鸡泽县东南）都尉（负责管理广平郡军队和治安）时，在郡中挑选了十几名胆大敢闯的官员充当爪牙，为他办好他想办的事之人，尽管此人经常犯罪，他也不处罚；如不能尽心尽力地为他办事，王温舒就根据此人的旧事杀他，甚至灭族。因此，齐国、赵国野外的盗贼都不敢靠近广平郡，使广平郡得到了“路不拾遗”的美名。
后来王温舒被调到河内郡当太守，当年九月到任，命郡中为他准备五十匹传送信件的驿站快马，然后搜捕郡中残暴奸猾之徒，相互牵连的有一千多家。王温舒奏请朝廷，罪大的诛杀全族，罪小的本人处死，其家产全部没收以抵往日的赃物。奏章送走不过两三天，就得到朝廷的批准，很快对案件进行了判决，致使血流十余里，河内郡的人对王温舒传送奏章之神速感到惊骇不已。到了十二月底，郡中无人敢出声，无人敢夜间出门，乡村中也听不到因有人偷盗而引起的狗叫声。凡是有逃亡的罪犯，王温舒都要派人到邻近的郡县或封国去追捕。恰好春天到了，按照惯例停止行刑，王温舒跺着脚说：“唉！如果冬季延长一个月，就够办完我的事了。”
汉武帝听说义纵和王温舒的所作所为，认为二人都很有才干，所以将他们提升为中二千石官（相当现代省厅级）。
除此之外，齐国人少翁因有召唤鬼神的方术，得到汉武帝的召见，汉武帝宠爱的王夫人死了，少翁施展法术，在黑夜召来了鬼魂与王夫人的容貌相同。汉武帝从帷帐遥见到她的魂魄，于是封少翁为文成将军，给了他很多赏赐，并待以客人之礼，以示尊敬。少翁还劝汉武帝兴建甘泉宫，在宫中修一座高台，台上筑屋，屋中画天、地、太一等各种鬼神，设置祭祀用的器具，用以招请天神。一年以后，少翁的法术越来越不灵，神仙没有降临。于是少翁将写着字的绸缎让牛吞下，然后对汉武帝说道：“这头牛肚子里有奇怪的东西。”将牛杀了查看，取出写字的绸缎，只见上面写了一些非常古怪的话。然而，汉武帝却认出了少翁的笔迹，逼问果然是伪造。汉武帝将少翁杀了却将此事隐瞒下来。
也就是说，三十七岁的汉武帝越来越相信鬼神，这对他来说不是好事。不管他重用张汤还是宁成，不管是义纵还是王温舒，他们虽然施刑残暴，但还是没有阻止巫术欺骗汉武帝。
朔方郡，治所在今内蒙自治区鄂尔多斯市杭锦旗东北。以上是杭锦旗风光。
成败深思
公元前119年春，卫青、霍去病与匈奴在今我国内蒙与蒙古国南部大沙漠中作战，成败之间、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个真实的灵魂。
大将军青既出塞，捕虏知单于所居，乃自以精兵走之，而令前将军广并于右将军军，出东道。东道回远而水草少，广自请曰：“臣部为前将军，今大将军乃徙令臣出东道。且臣结发而与匈奴战，今乃一得当单于，臣愿居前，先死单于。”大将军亦阴受上诫，以为“李广老，数奇，毋令当单于，恐不得所欲。”而公孙敖新失侯，大将军亦欲使敖与俱当单于，故徙前将军广。广知之，固自辞于大将军；大将军不听，广不谢而起行，意甚愠怒。
大将军出塞千馀里，度幕，见单于兵陈而待。于是大将军令武刚车自环为营，而纵五千骑往当匈奴。匈奴亦纵可万骑。会日且入，大风起，砂砾击面，两军不相见，汉益纵左右翼绕单于。单于视汉兵多而士马尚强，自度战不能如汉兵，单于遂乘六骡，壮骑可数百，直冒汉围，西北驰去。时已昏，汉匈奴相纷拏，杀伤大当。当军左校捕虏言，单于未昏而去，汉军发轻骑夜追之，大将军军因随其后，匈奴兵亦散走。迟明，行二百馀里，不得单于，捕斩首虏万九千级，遂至窴颜山赵信城，得匈奴积粟食军，留一日，悉烧其城馀粟而归（《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四年春）。
前将军广与右将军食其军无导，惑失道，后大将军，不及单于战。大将军引还，过幕南，乃遇二将军。大将军使长史责问广、食其失道状，急责广之幕府对簿。广曰：“诸校尉无罪，乃我自失道，吾今自上簿至莫府”。广谓其麾下曰：“广结发与匈奴大小七十馀战，今幸从大将军出接单于兵，而大将军徙广部行回远，而又迷失道，岂非天哉！且广年六十馀矣，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遂引刀自刭。广为人廉，得赏赐辄分其麾下，饮食与士共之，为二千石四十馀年，家无馀财。猿臂，善射，度不中不发。将兵，乏绝之处见水，士卒不尽饮，广不近水，士卒不尽食，广不尝食。士以此爱乐为用。及死，一军皆哭。百姓闻之，知与不知，无老壮皆为垂涕。而右将军独下吏，当死，赎为庶人。
单于之遁走，其兵往往与汉兵相乱而随单于，单于久不与其大众相得。其右谷蠡王以为单于死，乃自立为单于。十馀日，真单于复得其众，而右谷蠡王乃去其单于号。
票骑将军骑兵车重与大将军军等，而无裨将，悉以李敢等为大校，当裨将，出代、右北平二千馀里，绝大幕，直左方兵，获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八十三人，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登临翰海，卤获七万四百四十三级。天子以五千八百户益封票骑将军；又封其所部右北平太守路博德等四人列侯，从票侯破奴等二人益封，校尉敢为关内侯，食邑；军吏卒为官、赏赐甚多。而大将军不得益封，军吏卒皆无封侯者。
两军之出塞，塞阅官及私马凡十四万匹，而复入塞者不满三万匹。
乃益置大司马位，大将军、票骑将军皆为大司马，定令，令票骑将军秩禄与大将军等。自是之后，大将军青日退而票骑日益贵。大将军故人、门下士多去事票骑，辄得官爵，唯任安不肯。
票骑将军为人，少言不泄，有气敢往。天子尝欲教之孙、吴兵法，对曰：“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天子为治第，令票骑视之，对曰：“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由此上益重爱之。然少贵，不省士，其从军，天子为遣太官赍数十乘，既还，重车馀弃粱肉，而士有饥者；其在塞外，卒乏粮或不能自振，而票骑尚穿域蹋鞠，事多此类。大将军为人仁，喜士退让，以和柔自媚于上。两人志操如此。
是时，汉所杀虏匈奴合八九万，而汉士卒物故变数万。是后匈奴远遁，而幕南无王庭。汉渡河自朔方以西至令居，往往通渠，置田官，吏卒五六万人，稍蚕食匈奴以北；然亦以马少，不复大出击匈奴矣。
匈奴用赵信计，遣使于汉，好辞请和亲。天子下其议，或言和亲，或言遂臣之。丞相长史任敞曰：“匈奴新破困，宜可使为外臣，朝请于边。”汉使任敞于单于，单于大怒，留之不遣。是时，博士狄山议以为和亲便，上以问张汤，汤曰：“此愚儒无知。”狄山曰：“臣固愚，愚忠。若御史大夫汤，乃诈忠。”于是上作色曰：“吾使生居一郡，能无使虏入盗乎？”曰：“不能。”曰：“居一县？”对曰：“不能。”复曰：“居一障间？”山自度辩穷且下吏，曰：“能。”于是上遣山乘障，至月馀，匈奴斩山头而去。自是之后，群臣震慑，无敢忤汤者（《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四年春）。
卫青出塞后，从俘虏口中得知伊稚斜单于的住处，就率领精兵挺进，他命令前将军李广与右将军赵食其合兵一处，由东路进军。李广因东路绕道路途遥远,加上水草又少，请求说：“我的部队是前锋，而现在大将军却改命我为东路军。我从小就开始与匈奴作战，今天才有机会正面对付单于，所以我愿意作为前锋，好先去与单于拼搏。”可是卫青曾经接受汉武帝暗中嘱托：“李广年老，运气又不好，不要让他与单于正面作战，恐怕他不能完成擒获伊稚斜的重任。”除此之外，公孙敖不久前失去侯爵，卫青也想让公孙敖和自己一同正面与伊稚斜作战立功，好让公孙敖恢复侯爵，所以将前将军李广调到东路。李广知道内情，坚决向卫青推辞，却遭到卫青的拒绝。李广一气之下，没有向卫青告辞，就向东出发了。
（此段内容发不上）
于是，汉武帝增设大司马一职，由卫青、霍去病同时担任，还规定霍去病的官级和俸禄与卫青一样。从此以后，卫青的权势日渐衰减，而霍去病日益尊贵。很多卫青以前的朋友和门客，这时都改投霍去病，并且立即能得到官爵，只有任安（今河南省荥阳市人。年轻时比较贫困，后来做了大将军卫青的舍人，由于卫青的荐举，当了郎中，后迁为益州刺史。征和二年[前91]朝中发生巫蛊之祸，江充趁机诬陷太子刘据，太子发兵杀江充等人，与丞相刘屈髦军大战于长安城，这时任安担任北军使者护军，乱中接到太子要他发兵的命令，但他按兵不动。太子事件平定，汉武帝知道真相后，认为任安“坐观成败”，论罪腰斩。任安在几年前曾写信给司马迁，希望他“尽推贤进士之义”。直到任安入狱临刑前，司马迁才写了《报任安书》回信）没有离开卫青。
霍去病是一位沉默寡言、办事沉稳、又有勇气的人，他敢于担当责任，汉武帝曾想教他学习孙武、吴起的兵法，他反对说：“作战只看谋略如何，用不着古代兵法。”汉武帝为霍去病修建府第，让他前往观看，他侠义忠诚地说：“匈奴还没有消灭，要家干什么！”因此，汉武帝更加看重他了。但霍去病少年显贵，对部下不关心。他率部出征时，汉武帝派负责宫廷膳食的太官给他送去的食物装了几十车。班师时车上装满吃剩下的粮食和肉类，而士兵却有饿肚子的。在塞外时，军队有时因缺粮士气不振，而霍去病却修建类似现代足球“蹋鞠”的球场。像这样的事例有很多。卫青为人仁和，尊重士大夫，谦虚退让，以温顺柔和博取汉武帝的爱心。霍去病与卫青的志趣、节操迥然不同。
这次战争消灭匈奴军队八九万人，汉军也死亡了几万。此后匈奴迁到很远的地方，沙漠以南再也没有匈奴的王庭了。汉军渡过黄河，从朔方郡（治所在今内蒙自治区鄂尔多斯市杭锦旗东北、当年的朔方县城）以西到令居县（治所在今甘肃省兰州市永登县城附近），到处开通河渠，设置田官，派五六万人屯垦，逐渐蚕食到匈奴原有领地以北。但汉武帝也因缺少马匹，不再大规模地出击匈奴了。
由于这次大沙漠之战，伊稚斜单于在失败面前吸取教训，他采纳赵信的建议，派使者到长安，以亲切的言语请求和亲。汉武帝命群臣商量对策，有人主张和亲，有人建议利用这一机会使匈奴臣服。丞相府长史任敞上奏武帝说：“匈奴刚刚被打败，处境困难，应该使它成为我朝属国，逼伊稚斜单于到边界请求朝拜。”汉武帝派任敞出使匈奴，说服伊稚斜单于臣服汉朝。伊稚斜大怒，将任敞扣留。这时，博士狄山认为答应和亲对国家有利，汉武帝为此问张汤，张汤理解武帝不和亲的用意，连忙说：“这个愚笨的儒生什么都不懂。”狄山反讥道：“我虽然愚笨，但是我是愚忠；不像你御史大夫张汤那样诈忠。”汉武帝把脸一沉，说：“我派你掌管一郡，你能不让匈奴进犯吗？”狄山见武帝要为难他，冷静地说：“不能。”汉武帝降级说：“管一个县呢？”
“也不能。”
“管一个要塞呢？”狄山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下去就会被武帝交给司法部门审判，只好随意地说：“能。”
于是，汉武帝派狄山去守要塞。过了一个多月，匈奴人砍下他的头颅就走了。从此以后，文武百官既震惊又恐惧，没有人再敢触犯张汤。
从以上的史料来看，汉武帝也好，卫青也罢，不管是李广还是霍去病，不管是卫青的朋友还是门客，不管是公孙敖还是狄山，他们在功名利禄或生死成败面前，灵魂深处都一一地展现出来，引起后人的深思。
就在这时，人们一直公认敢说直话的汲黯也被罢免了官职。
是岁，汲黯坐法免，以定襄太守义纵为右内史，河内太守王温舒为中尉。
先是，宁成为关都尉，吏民出入关者号曰：“宁见乳虎，无值宁成之怒。”及义纵为南阳太守，至关，宁成侧行送迎。至郡，遂按宁氏，破碎其家；南阳吏民重足一迹。后徙定襄太守，初至，掩定襄狱中重罪轻系二百馀人，及宾客、昆弟私人视亦二百馀人，一捕，鞠曰“为死罪解脱”。是日，皆报杀四百馀人。其后郡中不寒而栗。是时，赵禹、张汤以深刻为九卿。然其治尚辅法而行；纵专以鹰击为治。王温舒始为广平都尉，择郡中豪敢往吏十馀人，以为爪牙，皆把其阴重罪，而纵使督盗贼。快其意所欲得，此人虽有百罪，弗法；即有避，因其事夷之，亦灭宗。以其故，齐、赵之郊盗贼不敢近广平，广平声为道不拾遗。迁河内太守，以九月至，令郡具私马五十匹为驿，捕郡中豪猾，相连坐千馀家。上书请，大者至族，小者乃死，家尽没入偿臧。奏行不过二三日得可，事论报，至流血十馀里，河内皆怪其奏，以为神速。尽十二月，郡中毋声，毋敢夜行，野无犬吠之盗。其颇不得，失之旁郡国，追求。会春，温舒顿足叹曰：“嗟乎！令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
天子闻之，皆以为能，故擢为中二千石。
齐人少翁，以鬼神方见上。上有所幸王夫人卒，少翁以方夜致鬼，如王夫人之貌，天子自帷中望见焉。于是乃拜少翁为文成将军，赏赐甚多，以客礼礼之。文成又劝上作甘泉宫，中为台室，画天、地、太一诸鬼神而置祭具，以致天神。居岁馀，其方益衰，神不至。乃为帛书以饭牛，佯不知，言曰：“此牛腹中有奇。”杀视，得书，书言甚怪，天子识其手书，问其人，果是伪书。于是诛文成将军而隐之（《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四年春）。
公元前119年这一年，汲黯因触犯法律被免职，汉武帝委任定襄郡（治所在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附近）太守义纵（?—前116，今山西省运城市人，是比张汤、宁成更厉害，杀人不眨眼的著名“酷吏”）接替汲黯的右内史一职，任命河内郡（治所在今河南省焦作市武陟县西南）太守王温舒（今陕西省咸阳市人。年轻时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曾干过盗墓的勾当。为了抢夺路人财物，他常常在月黑风高之夜以锤杀埋掉。后来当了小官，因善于处理案件慢慢升为御史）为中尉。
以前酷吏宁成担任函谷关关长（都尉）时，南阳官民出入函谷关的人都说：“宁可碰到正在哺乳的老虎，也不要遇到宁成正在发怒。”等到义纵担任南阳郡（治所在今河南省南阳市。宁成是南阳郡穰县，也就是今河南省邓州市人）太守经过函谷关时，宁成对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甘拜下风，在迎、送的过程中，都恭敬地走在旁边。可是义纵到南阳郡上任以后，调查宁成一家的罪状，将其满门抄斩，南阳郡的官民见义纵敢在比老虎还厉害的宁成头上开刀，惊震与恐惧得不敢迈步。后来义纵改任定襄郡太守，到任就突然封闭了定襄监狱，将狱中轻重二百多犯人、以及二百多私自入狱探视的人一起逮捕，宣判他们犯有“为死罪囚犯私自打开枷锁”的罪名；当天将这四百多人全部处死，从此，定襄郡的民众不寒而栗。这时，赵禹、张汤都因残暴虐待犯人而位列九卿，但他们还是以法律为依据处理案件，而义纵专门用老鹰捕兽的残暴方式处理案件。
王温舒开始当广平郡（治所在今河北省邯郸市鸡泽县东南）都尉（负责管理广平郡军队和治安）时，在郡中挑选了十几名胆大敢闯的官员充当爪牙，为他办好他想办的事之人，尽管此人经常犯罪，他也不处罚；如不能尽心尽力地为他办事，王温舒就根据此人的旧事杀他，甚至灭族。因此，齐国、赵国野外的盗贼都不敢靠近广平郡，使广平郡得到了“路不拾遗”的美名。
后来王温舒被调到河内郡当太守，当年九月到任，命郡中为他准备五十匹传送信件的驿站快马，然后搜捕郡中残暴奸猾之徒，相互牵连的有一千多家。王温舒奏请朝廷，罪大的诛杀全族，罪小的本人处死，其家产全部没收以抵往日的赃物。奏章送走不过两三天，就得到朝廷的批准，很快对案件进行了判决，致使血流十余里，河内郡的人对王温舒传送奏章之神速感到惊骇不已。到了十二月底，郡中无人敢出声，无人敢夜间出门，乡村中也听不到因有人偷盗而引起的狗叫声。凡是有逃亡的罪犯，王温舒都要派人到邻近的郡县或封国去追捕。恰好春天到了，按照惯例停止行刑，王温舒跺着脚说：“唉！如果冬季延长一个月，就够办完我的事了。”
汉武帝听说义纵和王温舒的所作所为，认为二人都很有才干，所以将他们提升为中二千石官（相当现代省厅级）。
除此之外，齐国人少翁因有召唤鬼神的方术，得到汉武帝的召见，汉武帝宠爱的王夫人死了，少翁施展法术，在黑夜召来了鬼魂与王夫人的容貌相同。汉武帝从帷帐遥见到她的魂魄，于是封少翁为文成将军，给了他很多赏赐，并待以客人之礼，以示尊敬。少翁还劝汉武帝兴建甘泉宫，在宫中修一座高台，台上筑屋，屋中画天、地、太一等各种鬼神，设置祭祀用的器具，用以招请天神。一年以后，少翁的法术越来越不灵，神仙没有降临。于是少翁将写着字的绸缎让牛吞下，然后对汉武帝说道：“这头牛肚子里有奇怪的东西。”将牛杀了查看，取出写字的绸缎，只见上面写了一些非常古怪的话。然而，汉武帝却认出了少翁的笔迹，逼问果然是伪造。汉武帝将少翁杀了却将此事隐瞒下来。
也就是说，三十七岁的汉武帝越来越相信鬼神，这对他来说不是好事。不管他重用张汤还是宁成，不管是义纵还是王温舒，他们虽然施刑残暴，但还是没有阻止巫术欺骗汉武帝。
朔方郡，治所在今内蒙自治区鄂尔多斯市杭锦旗东北。以上是杭锦旗风光。
十四
过往浮云
转眼汉武帝进入三十八岁，可能是一时的需要，他突然又启用了汲黯。
春，三月，甲午，丞相李蔡坐盗孝景园，堧地，葬其中，当下吏，自杀。古
罢三铢钱，更铸五铢钱。于是民多盗铸钱，楚地尤甚。
上以为淮阳，楚地之郊，乃召拜汲黯为淮阳太守。黯伏谢不受印，诏数强予，然后奉诏。黯为上泣曰：“臣自以为填沟壑，不复见陛下，不意陛下复收用之。臣常有狗马病，力不能任郡事。臣愿为中郎。出入禁闼，补过拾遗，臣之愿也。”上曰：“君薄淮阳邪？吾今召君矣，顾淮阳吏民不相得，吾徒得君之重，卧而治之。”
黯既辞行，过大行李息，曰：“黯弃逐居郡，不得与朝廷议矣。御史大夫汤，智足以拒谏，诈足以饰非，务巧佞之语，辩数之辞，非肯正为天下言，专阿主意。主意所不欲，因而毁之；主意所欲，因而誉之。好兴事，舞文法，内怀诈以御主心，外挟贼吏以为威重。公列九卿，不早言之，公与之俱受其戮矣。”息畏汤，终不敢言；及汤败，上抵息罪。使黯以诸侯相秩居淮阳，十岁而卒（《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五年春）。
汉武帝的元狩五年（前118）三月十一日，丞相李蔡被指控盗用汉景帝陵园外的空地埋葬家人，根据他的罪行，应该交司法部门审判，可是李蔡自杀了。
尽管张汤之流施行酷刑，但私自铸钱的人与日俱增，因此，武帝不得不废掉三铢钱，改铸五铢钱。这种私铸钱以楚地最为严重。
汉武帝认为淮阳郡（治所在今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区，战国晚期曾是楚国首都）地处楚地交通要冲，所以召见了汲黯，任命他为淮阳郡太守。汲黯伏地辞谢，不肯接受印信，经汉武帝多次下诏强行授予，他才接受。汲黯感动得流着眼泪对汉武帝说：“我自以为老死之后填于沟壑之中，再也见不到陛下了，想不到陛下还会录用我。我时常患病，不能胜任一郡的繁重事务，愿意充当中郎（帝王身边顾问之类的官。后世以散骑侍郎等名称逐渐代替）出入宫廷，为陛下弥补过失和提醒遗漏，这是我的心愿。”汲黯的意思很明确，他担心自己外任，张汤会报复他。可是汉武帝因楚地私自铸钱泛滥，派汲黯去治理淮阳让他放心。于是，武帝激将说：“你看不起淮阳吗？我很快就会召你回来的。顾念到淮阳的官员与老百姓不和，我只想借重你的威望，你能躺在床上处理郡事就行了。”
汲黯见武帝把话说到了这一步，只好上任。在与武帝辞行以后，接着他拜访大行令李息，说：“我被弃置到淮阳郡，不能再参议朝政了。御史大夫张汤，其智谋足以拒绝他人对皇上的规劝，其狡诈足以掩饰他对国家的错误，他专门在武帝面前说些奸佞而乖巧的话歪曲事实，不肯为天下正事发言，一心迎合皇上的意思。凡是皇上所不喜欢的，他就会趁机诋毁；凡是皇上所喜欢的，他就趁机称赞。他还爱制造事端，玩弄法律条文，心怀奸诈用来左右皇上，依靠不法官员来建立自己的威望。你身居九卿高位，如果不早点揭露他，恐怕您会与张汤一起受到惩处。”李息因害怕张汤，始终不敢开口。等到张汤倒台时，汉武帝把李息列为张汤的同党定罪。
汉武帝给汲黯诸侯国宰相的待遇，在淮阳任职十年后去世。
告别了汲黯，我们去看看汉武帝信鬼神的事。
夏，四月，乙卯，以太子少傅武强侯庄青翟为丞相。
天子病鼎湖甚。巫医无所不致，不愈。游水发根言上郡有巫，病而鬼神下之。上召置，祠之甘泉，及病，使人问神君，神君言曰：“天子无忧病；病少愈，强与我会甘泉。”于是病愈，遂起幸甘泉，病良已，置酒寿宫。神君非可得见，闻其言，言与人音等，时去时来，来则风肃然，居室帷中。神君所言，上使人受书其言，命之曰“画法”。其所语，世俗之所知也，无绝殊者，而天子心独喜；其事秘，世莫知也。
时上卒起，幸甘泉，过右内史界中，道多不治，上怒曰：“义纵以我为不复行此道乎！”衔之（《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五年四月）。
公元前118年四月初二，汉武帝任命太子刘据的辅导老师（少傅）、武强侯庄青翟为丞相。
汉武帝在鼎湖离宫（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蓝田县焦岱镇）得了重病，巫师、医生都想尽了办法，仍然没有治愈。游水发根说，上郡有一名巫师，生病时有鬼神附体。武帝召来，安置在甘泉宫祭祀，等到发病时，派人问神灵，神灵说：“天子不必担心，等到稍微有所好转，坚持来甘泉宫与我相会。”汉武帝听说能好，可能是精神作用，感觉病体稍愈，立即前往甘泉宫。到了甘泉宫后，可能是氛围与本身恢复作用，果然痊愈。于是，他又专心于神灵，在专门安放神灵的寿宫中设宴。人们并不能见到神灵，只能听到神灵的声音，与人声一样。神灵忽来忽去，连“神灵”来去的风都让在场人员肃然敬畏，可是这位神灵不现身，只隐藏在帷帐中。汉武帝命人将神灵说的话记录下来，命名为“画法”。神灵所说的话，俗人能听懂，毫无特殊之处，而汉武帝像着了魔一样，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听懂了，内心非常高兴。此事十分保密，外人并不知道。
这时，汉武帝想到巫师所居地甘泉宫，突然起身前往，经过右内史管辖的地界，见道路大多毁坏，生气地说：“义纵难道认为我再也不能走这条道路了吗！”因此怀恨在心。
汉武帝的元狩六年（前117）十月，是暧冬，既没有下雨，又没有结冰，汉武帝杀了义纵。
冬，十月，雨水，无冰。
上既下缗钱令而尊卜式，百姓终莫分财佐县官，于是杨可告缗钱纵矣。义纵以为此乱民，部吏捕其为可使者。天子以纵为废格沮事，弃纵市。
郎中令李敢，怨大将军之恨其父，乃击伤大将军，大将军匿讳之。居无何，敢从上雍，至甘泉宫猎，票骑将军去病射杀敢。去病时方贵幸，上为讳，云鹿触杀之（《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六年十月）。
夏，四月，乙巳，庙立皇子闳为齐王，旦为燕王，胥为广陵王，初作诰策。
自造白金、五铢钱后，吏民之坐盗铸金钱死者数十万人，其不发觉者不可胜计，天下大抵无虑皆铸金钱矣。犯者众，吏不能尽诛（《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六年四月）。
六月，诏遣博士褚大、徐偃等六人分循郡国，举兼并之徒及守、相、为吏有罪者（《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六年六月）。
秋，九月，冠军景桓侯霍去病薨。天子甚悼之，为冢，像祁连山（《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六年九月）。
汉武帝杀义纵的起因除了前面没修好路怀恨在心之外，接着武帝颁布了“缗钱令”（ 以一千文用绳穿连成串的铜钱为一缗。元狩四年，汉武帝下诏，“初算缗钱”，对商人的财产进行征税，后来泛指税金。是因战争经费不足所采取的征收税的办法。他首先针对商人和手工业主，实行钱、物征税，其后随着形势的发展，又扩大了征收范围，凡豪家及中产之家的财产，包括缗钱商货、车、船、田宅、牲畜、及至奴婢等，均在征税范围），为了号召天下民众为国家捐款，他又宣传了卜式，但老百姓却始终不肯拿出财产捐献。于是，由杨可负责怂恿人们对隐瞒财产者进行告发。义纵认为此举是煸动民众造反，下令官员逮捕杨可派出的人员。汉武帝以义纵抗拒圣旨、阻挠民众告密的罪行，将义纵在长安街闹市处死。
与此同时，郎中令李敢因怨恨大将军卫青使父亲李广含恨而死，将卫青打伤，但卫青却将此事隐瞒下来。不久，李敢随武帝到雍城，然后到云阳县甘泉宫狩猎，被票骑将军霍去病用箭射杀。霍去病此时正受到武帝的宠信，权势显赫，汉武帝隐瞒了真相，声称李敢是被鹿撞死。
公元前117年四月二十八日，汉武帝在太庙册封次子刘闳为齐王，三子刘旦为燕王，四子刘胥为广陵王，从此，武帝开始以“诰策（皇帝任命官员和分封王、爵以及赠予的文书）”的形式册封诸王。
自从武帝下令铸造白金币、五铢钱以后，官员和百姓因私铸而被处死的有数十万人，至于那些还没有发现的，更是多得无法计算，天下人几乎都在私铸钱币。由于犯此法的人太多，官府不可能将他们全部杀掉。
公元前117年六月，汉武帝下诏，派博士褚大、徐偃等六人分别到全国各郡和诸侯国视察，目的是检举弹劾各地并吞平民耕地和违法犯罪的郡守、诸侯国丞相、以及其他地方犯罪的官员。
公元前117年九月，霍去病去世（武帝追其谥号为“冠军景桓侯”）。汉武帝非常悲痛，为他仿照祁连山形状修建了一座坟墓。
由于霍去病英年早逝，史料接着介绍了他认亲过程，他带异母弟霍光（？－前68年，字子孟。今山西省临汾市人。位居汉武帝在未央宫所建的麒麟阁十一功臣之首）来长安的事。
初，霍仲孺吏毕归家，娶妇，生子光。去病既壮大，乃自知父为霍仲孺。会为票骑将军，击匈奴，道出河东，遣吏迎仲孺而见之，大为买田宅奴婢而去；及还，因将光西至长安，任以为郎，稍迁至奉车都尉、光禄大夫。
是岁，大农令颜异诛。是岁，大农令颜异诛。是岁，大农令颜异诛。
初，异以廉直，稍迁至九卿。上与张汤既造白鹿皮币，问异，异曰：“今王侯朝贺以苍璧，直数千，而以皮荐反四十万，本末不相称。”天子不说。张汤又与异有郤，及人有告异以它事，下张汤治异。异与客语初令下有不便者，异不应，微反脣。汤奏当：“异九卿，见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诽，论死。”自是之后，有腹诽之法比，而公卿大夫多谄谀取容矣（《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六年九月）。
十多年前，霍仲孺辞职返回家乡，娶妻生下霍光。霍去病长大后，才知道霍仲孺是自己的父亲，当他当了票骑将军北伐匈奴时，经过河东郡（治所在今山西省运城市夏县西北十五里禹王城）时，特地派人将霍仲孺接来相见，为老人购买了大量田宅、奴婢之后离去。等到霍去病班师回朝时，又顺便将霍光带到长安，保荐为郎官，后来逐渐升至奉车都尉（汉武帝新设的官职，掌管皇帝专用车，与太仆分权）、光禄大夫。
这一年，大农令颜异被杀。原因是：当初颜异因廉洁正直逐步升到九卿高位。汉武帝和张汤商量要制造“白鹿皮币”时，曾征求过颜导的意见，颜异反对说：“现在藩王和列侯朝贺时的礼物，都是黑色璧玉，价值才数千钱，而用作衬垫的皮币反而价值四十万，这样本末不称。”汉武帝听了很不高兴。加上张汤又与颜异有矛盾，有人告发颜异在一件别的事上触犯了法律，汉武帝命令张汤给颜异定罪。颜异的一位客人议论诏令初下时有不恰当的地方，颜异听后没有应声，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嘴唇。张汤上奏武帝说：“颜异身为九卿，见到诏令有不当之处不加提醒，却在心里加以诽谤，应该处以死刑。”从此以后，张汤兴起了“腹诽”的罪名，公卿大臣见张汤如此卑鄙，大多数人以阿谀谄媚的对策，来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由于汉武帝唯我独尊，让酷吏为他树立威信，好话他听不进，甚至于兴起莫须有的罪名。到了汉武帝的元鼎二年（前115）十一月，恶贯满盈的张汤，也因罪自杀。
冬，十一月，张汤有罪自杀。
初，御史中丞李文，与汤有郤。汤所厚吏鲁谒居阴使人上变告文奸事，事下汤治，论杀之。汤心知谒居为之，上问：“变事踪迹安起？”汤佯惊曰：“此殆文故人怨之。”谒居病，汤亲为之摩足。赵王素怨汤，上书告：“汤大臣，乃与吏摩足，疑与为大奸。”事下廷尉。谒居病死，事连其弟。弟系导官，汤亦治他囚导官，见谒居弟，欲阴为之，而佯不省。谒居弟弗知，怨汤，使人上书，告汤与谒居谋共变告李文。事下减宣，宣尝与汤有郤，及得此事，穷竟其事，未奏也。会人有盗发孝文园瘗钱，丞相青翟朝，与汤约俱谢，至前，汤独不谢。上使御史案丞相，汤欲致其文“丞相见知”，丞相患之。丞相长史硃买臣、王朝、边通，皆故九卿、二千石，仕宦绝在汤前。汤数行丞相事，知三长史素贵，故陵折，丞史遇之，三长史皆怨恨，欲死之。乃与丞相谋，使吏捕案贾人田信等，曰：“汤且欲奏请，信辄先知之，居物致富，与汤分之。”事辞颇闻，上问汤曰：“吾所为，贾人辄先知之，益居其物，是类有以吾谋告之者。”汤不谢，又佯惊曰：“固宜有。”减宣亦奏谒居等事。天子以汤怀诈面欺，使赵禹切责汤，汤乃为书谢，因曰：“陷臣者，三长史也。”遂自杀。汤既死，家产直不过五百金。昆弟诸子欲厚葬汤，汤母曰：“汤为天子大臣，被污恶言而死，何厚葬乎！”载以牛车，有棺无椁。天子闻之，乃尽按诛三长史。十二月，壬辰，丞相青翟下狱，自杀（《资治通鉴》元鼎二年十一到十二月）。
春，起柏梁台。作承露盘，高二十丈，大七围，以铜为之。上有仙人掌，以承露，和玉屑饮之，云可以长生。宫室之修，自此日盛（《资治通鉴》元鼎二年正月）。
张汤为何自杀？案件复杂，其过程是：当初，御史中丞（御史大夫下设两丞，一称御史丞，一称御史中丞。因中丞居殿中而得名。没设御史大夫时，御史中丞就相汉当监察部部长。汉哀帝刘欣【前25—前1年六月二十六日】废御史大夫，以御史中丞为御史台长官。后历代相沿，唯官名时有变动：曹操曾改御史中丞为宫正，取其纠弹百官朝仪的职掌而言；北魏亦曾改称中尉。 南北朝，御史大夫时置时废，即令置大夫亦往往缺位。隋置御史大夫，不置御史中丞。唐玄宗时代，御史大夫只负责监察高官，御史中丞负责监察部工作。御史大夫高于御史中丞一个级别）李文与张汤不和。张汤所赏识的官员鲁谒居暗中唆使他人上书汉武帝，告发李文有奸恶之事。汉武帝交给张汤处理，张汤将李文处死。张汤明知李文冤案是鲁谒居所为，但是当汉武帝问到：“告发李文的事是从哪里引起的？”张汤假装吃惊地说：“可能是李文的故人对他不满引起的。”后来鲁谒居生病，张汤亲自给他按摩脚。赵王刘彭祖（汉武帝的七哥）一向怨恨张汤，听说此事后上书武帝告发说：“张汤身为大臣，竟给一个小吏按摩脚，我怀疑他们有大阴谋。”武帝将此事交给最高法院（廷尉）处理。鲁谒居病死后，此事又牵连到鲁谒居的弟弟，被囚禁在导官（掌管皇帝祭祀的食品。汉置，是少府的属官，东汉改属大司农的部下）看守所。张汤也因审问其他囚犯来到了导官看守所，见到鲁谒居的弟弟，想暗中帮他，表面上却装作不认识。鲁谒居的弟弟不知张汤的心意，反而怨恨张汤，就让人上书朝廷，揭发张汤与鲁谒居同谋告发李文的冤情。汉武帝将此事交给减宣（今山西省临汾市洪洞县人，以敢于判决疑难案件出名）处理，减宣与张汤结怨，虽然减宣穷追此案到底，但一时还没有结案。就在这时，汉文帝陵园中所埋钱币被人盗挖，丞相庄青翟上朝，与张汤约定一起向汉武帝认错，可是到了汉武帝面前，张汤却没有认错。汉武帝命令张汤负责审理庄青翟在此事中的责任，张汤企图给庄青翟加上“丞相见知”的罪名，庄青翟非常害怕。丞相府三位长史（分别为丞相府秘书长、机要秘书长、作战参谋长）朱买臣、王朝、边通，以前都曾当过部长（九卿）或省部级（二千石）的官职，当官的年限都比张汤早。张汤曾几次代行丞相职权，知道这三位长史一向受人敬重，就故意欺凌羞辱他们，将他们看成低级小职员一般，所以三位长史都对张汤心怀怨恨，想置张汤于死地。于是，他们与庄青翟商议，派官员逮捕审讯的商人田信，然后散布谣言说：“张汤向皇上奏请的政事，田信每次都事先知道，于是，他们就囤积紧俏商品赚大钱，然后分给张汤。”消息传到汉武帝耳中，武帝问张汤：“我做的事商人每次都知道，然后屯积货物，好像有人将我的计划告诉了他们。”张汤不肯承认，还装成吃惊的样子，说：“很可能有这回事。”减宣也将调查鲁谒居一事的结果上奏。因此，汉武帝认为张汤心怀奸诈，并且当面欺瞒，派赵禹严厉谴责张汤，张汤只得上书向汉武帝谢罪，并断定：“陷害我的人一定是三名丞相府里长史。”然后自杀。
张汤死后，所留家产价值不过五百金。张汤的兄弟子侄想要厚葬，张汤的母亲说：“张汤身为天子重臣，竟被污言秽语中伤而死，何必要厚葬呢！”就将张汤放在牛车上运到墓地，只有一口棺材，并无外椁。汉武帝听说后，就将三名丞相府里长史全部处死。十二月二十五日，丞相庄青翟被逮捕下狱，畏罪自杀。
到了公元前115年春，汉武帝修筑柏梁台（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未央区、汉长安城建章宫以北柏梁村附近），在台上修筑了一个承露盘，高二十丈，承露盘是圆形，用铜制成，圆周需要七人合抱。露盘上面装有神仙手掌，用来承接天露，再拌上玉的粉末喝下去，据说可以长生不老。由于汉武帝谋求长生，不仅信起迷信，而且也讲究奢华，从此，宫室的修建日益翻新。
综上所述，不管是汲黯还是张汤，不管是李敢还是卫青，不管是李文还是颜异，不管是霍去病还是霍光，他们都在历史的天空中有如浮云，其生前的功过是非，连汉武帝都说不清。
河东郡，治所在今山西省运城市夏县西北十五里禹王城。以上是禹王城与夏县风光。
过往浮云
转眼汉武帝进入三十八岁，可能是一时的需要，他突然又启用了汲黯。
春，三月，甲午，丞相李蔡坐盗孝景园，堧地，葬其中，当下吏，自杀。古
罢三铢钱，更铸五铢钱。于是民多盗铸钱，楚地尤甚。
上以为淮阳，楚地之郊，乃召拜汲黯为淮阳太守。黯伏谢不受印，诏数强予，然后奉诏。黯为上泣曰：“臣自以为填沟壑，不复见陛下，不意陛下复收用之。臣常有狗马病，力不能任郡事。臣愿为中郎。出入禁闼，补过拾遗，臣之愿也。”上曰：“君薄淮阳邪？吾今召君矣，顾淮阳吏民不相得，吾徒得君之重，卧而治之。”
黯既辞行，过大行李息，曰：“黯弃逐居郡，不得与朝廷议矣。御史大夫汤，智足以拒谏，诈足以饰非，务巧佞之语，辩数之辞，非肯正为天下言，专阿主意。主意所不欲，因而毁之；主意所欲，因而誉之。好兴事，舞文法，内怀诈以御主心，外挟贼吏以为威重。公列九卿，不早言之，公与之俱受其戮矣。”息畏汤，终不敢言；及汤败，上抵息罪。使黯以诸侯相秩居淮阳，十岁而卒（《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五年春）。
汉武帝的元狩五年（前118）三月十一日，丞相李蔡被指控盗用汉景帝陵园外的空地埋葬家人，根据他的罪行，应该交司法部门审判，可是李蔡自杀了。
尽管张汤之流施行酷刑，但私自铸钱的人与日俱增，因此，武帝不得不废掉三铢钱，改铸五铢钱。这种私铸钱以楚地最为严重。
汉武帝认为淮阳郡（治所在今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区，战国晚期曾是楚国首都）地处楚地交通要冲，所以召见了汲黯，任命他为淮阳郡太守。汲黯伏地辞谢，不肯接受印信，经汉武帝多次下诏强行授予，他才接受。汲黯感动得流着眼泪对汉武帝说：“我自以为老死之后填于沟壑之中，再也见不到陛下了，想不到陛下还会录用我。我时常患病，不能胜任一郡的繁重事务，愿意充当中郎（帝王身边顾问之类的官。后世以散骑侍郎等名称逐渐代替）出入宫廷，为陛下弥补过失和提醒遗漏，这是我的心愿。”汲黯的意思很明确，他担心自己外任，张汤会报复他。可是汉武帝因楚地私自铸钱泛滥，派汲黯去治理淮阳让他放心。于是，武帝激将说：“你看不起淮阳吗？我很快就会召你回来的。顾念到淮阳的官员与老百姓不和，我只想借重你的威望，你能躺在床上处理郡事就行了。”
汲黯见武帝把话说到了这一步，只好上任。在与武帝辞行以后，接着他拜访大行令李息，说：“我被弃置到淮阳郡，不能再参议朝政了。御史大夫张汤，其智谋足以拒绝他人对皇上的规劝，其狡诈足以掩饰他对国家的错误，他专门在武帝面前说些奸佞而乖巧的话歪曲事实，不肯为天下正事发言，一心迎合皇上的意思。凡是皇上所不喜欢的，他就会趁机诋毁；凡是皇上所喜欢的，他就趁机称赞。他还爱制造事端，玩弄法律条文，心怀奸诈用来左右皇上，依靠不法官员来建立自己的威望。你身居九卿高位，如果不早点揭露他，恐怕您会与张汤一起受到惩处。”李息因害怕张汤，始终不敢开口。等到张汤倒台时，汉武帝把李息列为张汤的同党定罪。
汉武帝给汲黯诸侯国宰相的待遇，在淮阳任职十年后去世。
告别了汲黯，我们去看看汉武帝信鬼神的事。
夏，四月，乙卯，以太子少傅武强侯庄青翟为丞相。
天子病鼎湖甚。巫医无所不致，不愈。游水发根言上郡有巫，病而鬼神下之。上召置，祠之甘泉，及病，使人问神君，神君言曰：“天子无忧病；病少愈，强与我会甘泉。”于是病愈，遂起幸甘泉，病良已，置酒寿宫。神君非可得见，闻其言，言与人音等，时去时来，来则风肃然，居室帷中。神君所言，上使人受书其言，命之曰“画法”。其所语，世俗之所知也，无绝殊者，而天子心独喜；其事秘，世莫知也。
时上卒起，幸甘泉，过右内史界中，道多不治，上怒曰：“义纵以我为不复行此道乎！”衔之（《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五年四月）。
公元前118年四月初二，汉武帝任命太子刘据的辅导老师（少傅）、武强侯庄青翟为丞相。
汉武帝在鼎湖离宫（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蓝田县焦岱镇）得了重病，巫师、医生都想尽了办法，仍然没有治愈。游水发根说，上郡有一名巫师，生病时有鬼神附体。武帝召来，安置在甘泉宫祭祀，等到发病时，派人问神灵，神灵说：“天子不必担心，等到稍微有所好转，坚持来甘泉宫与我相会。”汉武帝听说能好，可能是精神作用，感觉病体稍愈，立即前往甘泉宫。到了甘泉宫后，可能是氛围与本身恢复作用，果然痊愈。于是，他又专心于神灵，在专门安放神灵的寿宫中设宴。人们并不能见到神灵，只能听到神灵的声音，与人声一样。神灵忽来忽去，连“神灵”来去的风都让在场人员肃然敬畏，可是这位神灵不现身，只隐藏在帷帐中。汉武帝命人将神灵说的话记录下来，命名为“画法”。神灵所说的话，俗人能听懂，毫无特殊之处，而汉武帝像着了魔一样，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听懂了，内心非常高兴。此事十分保密，外人并不知道。
这时，汉武帝想到巫师所居地甘泉宫，突然起身前往，经过右内史管辖的地界，见道路大多毁坏，生气地说：“义纵难道认为我再也不能走这条道路了吗！”因此怀恨在心。
汉武帝的元狩六年（前117）十月，是暧冬，既没有下雨，又没有结冰，汉武帝杀了义纵。
冬，十月，雨水，无冰。
上既下缗钱令而尊卜式，百姓终莫分财佐县官，于是杨可告缗钱纵矣。义纵以为此乱民，部吏捕其为可使者。天子以纵为废格沮事，弃纵市。
郎中令李敢，怨大将军之恨其父，乃击伤大将军，大将军匿讳之。居无何，敢从上雍，至甘泉宫猎，票骑将军去病射杀敢。去病时方贵幸，上为讳，云鹿触杀之（《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六年十月）。
夏，四月，乙巳，庙立皇子闳为齐王，旦为燕王，胥为广陵王，初作诰策。
自造白金、五铢钱后，吏民之坐盗铸金钱死者数十万人，其不发觉者不可胜计，天下大抵无虑皆铸金钱矣。犯者众，吏不能尽诛（《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六年四月）。
六月，诏遣博士褚大、徐偃等六人分循郡国，举兼并之徒及守、相、为吏有罪者（《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六年六月）。
秋，九月，冠军景桓侯霍去病薨。天子甚悼之，为冢，像祁连山（《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六年九月）。
汉武帝杀义纵的起因除了前面没修好路怀恨在心之外，接着武帝颁布了“缗钱令”（ 以一千文用绳穿连成串的铜钱为一缗。元狩四年，汉武帝下诏，“初算缗钱”，对商人的财产进行征税，后来泛指税金。是因战争经费不足所采取的征收税的办法。他首先针对商人和手工业主，实行钱、物征税，其后随着形势的发展，又扩大了征收范围，凡豪家及中产之家的财产，包括缗钱商货、车、船、田宅、牲畜、及至奴婢等，均在征税范围），为了号召天下民众为国家捐款，他又宣传了卜式，但老百姓却始终不肯拿出财产捐献。于是，由杨可负责怂恿人们对隐瞒财产者进行告发。义纵认为此举是煸动民众造反，下令官员逮捕杨可派出的人员。汉武帝以义纵抗拒圣旨、阻挠民众告密的罪行，将义纵在长安街闹市处死。
与此同时，郎中令李敢因怨恨大将军卫青使父亲李广含恨而死，将卫青打伤，但卫青却将此事隐瞒下来。不久，李敢随武帝到雍城，然后到云阳县甘泉宫狩猎，被票骑将军霍去病用箭射杀。霍去病此时正受到武帝的宠信，权势显赫，汉武帝隐瞒了真相，声称李敢是被鹿撞死。
公元前117年四月二十八日，汉武帝在太庙册封次子刘闳为齐王，三子刘旦为燕王，四子刘胥为广陵王，从此，武帝开始以“诰策（皇帝任命官员和分封王、爵以及赠予的文书）”的形式册封诸王。
自从武帝下令铸造白金币、五铢钱以后，官员和百姓因私铸而被处死的有数十万人，至于那些还没有发现的，更是多得无法计算，天下人几乎都在私铸钱币。由于犯此法的人太多，官府不可能将他们全部杀掉。
公元前117年六月，汉武帝下诏，派博士褚大、徐偃等六人分别到全国各郡和诸侯国视察，目的是检举弹劾各地并吞平民耕地和违法犯罪的郡守、诸侯国丞相、以及其他地方犯罪的官员。
公元前117年九月，霍去病去世（武帝追其谥号为“冠军景桓侯”）。汉武帝非常悲痛，为他仿照祁连山形状修建了一座坟墓。
由于霍去病英年早逝，史料接着介绍了他认亲过程，他带异母弟霍光（？－前68年，字子孟。今山西省临汾市人。位居汉武帝在未央宫所建的麒麟阁十一功臣之首）来长安的事。
初，霍仲孺吏毕归家，娶妇，生子光。去病既壮大，乃自知父为霍仲孺。会为票骑将军，击匈奴，道出河东，遣吏迎仲孺而见之，大为买田宅奴婢而去；及还，因将光西至长安，任以为郎，稍迁至奉车都尉、光禄大夫。
是岁，大农令颜异诛。是岁，大农令颜异诛。是岁，大农令颜异诛。
初，异以廉直，稍迁至九卿。上与张汤既造白鹿皮币，问异，异曰：“今王侯朝贺以苍璧，直数千，而以皮荐反四十万，本末不相称。”天子不说。张汤又与异有郤，及人有告异以它事，下张汤治异。异与客语初令下有不便者，异不应，微反脣。汤奏当：“异九卿，见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诽，论死。”自是之后，有腹诽之法比，而公卿大夫多谄谀取容矣（《资治通鉴》汉武帝元狩六年九月）。
十多年前，霍仲孺辞职返回家乡，娶妻生下霍光。霍去病长大后，才知道霍仲孺是自己的父亲，当他当了票骑将军北伐匈奴时，经过河东郡（治所在今山西省运城市夏县西北十五里禹王城）时，特地派人将霍仲孺接来相见，为老人购买了大量田宅、奴婢之后离去。等到霍去病班师回朝时，又顺便将霍光带到长安，保荐为郎官，后来逐渐升至奉车都尉（汉武帝新设的官职，掌管皇帝专用车，与太仆分权）、光禄大夫。
这一年，大农令颜异被杀。原因是：当初颜异因廉洁正直逐步升到九卿高位。汉武帝和张汤商量要制造“白鹿皮币”时，曾征求过颜导的意见，颜异反对说：“现在藩王和列侯朝贺时的礼物，都是黑色璧玉，价值才数千钱，而用作衬垫的皮币反而价值四十万，这样本末不称。”汉武帝听了很不高兴。加上张汤又与颜异有矛盾，有人告发颜异在一件别的事上触犯了法律，汉武帝命令张汤给颜异定罪。颜异的一位客人议论诏令初下时有不恰当的地方，颜异听后没有应声，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嘴唇。张汤上奏武帝说：“颜异身为九卿，见到诏令有不当之处不加提醒，却在心里加以诽谤，应该处以死刑。”从此以后，张汤兴起了“腹诽”的罪名，公卿大臣见张汤如此卑鄙，大多数人以阿谀谄媚的对策，来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由于汉武帝唯我独尊，让酷吏为他树立威信，好话他听不进，甚至于兴起莫须有的罪名。到了汉武帝的元鼎二年（前115）十一月，恶贯满盈的张汤，也因罪自杀。
冬，十一月，张汤有罪自杀。
初，御史中丞李文，与汤有郤。汤所厚吏鲁谒居阴使人上变告文奸事，事下汤治，论杀之。汤心知谒居为之，上问：“变事踪迹安起？”汤佯惊曰：“此殆文故人怨之。”谒居病，汤亲为之摩足。赵王素怨汤，上书告：“汤大臣，乃与吏摩足，疑与为大奸。”事下廷尉。谒居病死，事连其弟。弟系导官，汤亦治他囚导官，见谒居弟，欲阴为之，而佯不省。谒居弟弗知，怨汤，使人上书，告汤与谒居谋共变告李文。事下减宣，宣尝与汤有郤，及得此事，穷竟其事，未奏也。会人有盗发孝文园瘗钱，丞相青翟朝，与汤约俱谢，至前，汤独不谢。上使御史案丞相，汤欲致其文“丞相见知”，丞相患之。丞相长史硃买臣、王朝、边通，皆故九卿、二千石，仕宦绝在汤前。汤数行丞相事，知三长史素贵，故陵折，丞史遇之，三长史皆怨恨，欲死之。乃与丞相谋，使吏捕案贾人田信等，曰：“汤且欲奏请，信辄先知之，居物致富，与汤分之。”事辞颇闻，上问汤曰：“吾所为，贾人辄先知之，益居其物，是类有以吾谋告之者。”汤不谢，又佯惊曰：“固宜有。”减宣亦奏谒居等事。天子以汤怀诈面欺，使赵禹切责汤，汤乃为书谢，因曰：“陷臣者，三长史也。”遂自杀。汤既死，家产直不过五百金。昆弟诸子欲厚葬汤，汤母曰：“汤为天子大臣，被污恶言而死，何厚葬乎！”载以牛车，有棺无椁。天子闻之，乃尽按诛三长史。十二月，壬辰，丞相青翟下狱，自杀（《资治通鉴》元鼎二年十一到十二月）。
春，起柏梁台。作承露盘，高二十丈，大七围，以铜为之。上有仙人掌，以承露，和玉屑饮之，云可以长生。宫室之修，自此日盛（《资治通鉴》元鼎二年正月）。
张汤为何自杀？案件复杂，其过程是：当初，御史中丞（御史大夫下设两丞，一称御史丞，一称御史中丞。因中丞居殿中而得名。没设御史大夫时，御史中丞就相汉当监察部部长。汉哀帝刘欣【前25—前1年六月二十六日】废御史大夫，以御史中丞为御史台长官。后历代相沿，唯官名时有变动：曹操曾改御史中丞为宫正，取其纠弹百官朝仪的职掌而言；北魏亦曾改称中尉。 南北朝，御史大夫时置时废，即令置大夫亦往往缺位。隋置御史大夫，不置御史中丞。唐玄宗时代，御史大夫只负责监察高官，御史中丞负责监察部工作。御史大夫高于御史中丞一个级别）李文与张汤不和。张汤所赏识的官员鲁谒居暗中唆使他人上书汉武帝，告发李文有奸恶之事。汉武帝交给张汤处理，张汤将李文处死。张汤明知李文冤案是鲁谒居所为，但是当汉武帝问到：“告发李文的事是从哪里引起的？”张汤假装吃惊地说：“可能是李文的故人对他不满引起的。”后来鲁谒居生病，张汤亲自给他按摩脚。赵王刘彭祖（汉武帝的七哥）一向怨恨张汤，听说此事后上书武帝告发说：“张汤身为大臣，竟给一个小吏按摩脚，我怀疑他们有大阴谋。”武帝将此事交给最高法院（廷尉）处理。鲁谒居病死后，此事又牵连到鲁谒居的弟弟，被囚禁在导官（掌管皇帝祭祀的食品。汉置，是少府的属官，东汉改属大司农的部下）看守所。张汤也因审问其他囚犯来到了导官看守所，见到鲁谒居的弟弟，想暗中帮他，表面上却装作不认识。鲁谒居的弟弟不知张汤的心意，反而怨恨张汤，就让人上书朝廷，揭发张汤与鲁谒居同谋告发李文的冤情。汉武帝将此事交给减宣（今山西省临汾市洪洞县人，以敢于判决疑难案件出名）处理，减宣与张汤结怨，虽然减宣穷追此案到底，但一时还没有结案。就在这时，汉文帝陵园中所埋钱币被人盗挖，丞相庄青翟上朝，与张汤约定一起向汉武帝认错，可是到了汉武帝面前，张汤却没有认错。汉武帝命令张汤负责审理庄青翟在此事中的责任，张汤企图给庄青翟加上“丞相见知”的罪名，庄青翟非常害怕。丞相府三位长史（分别为丞相府秘书长、机要秘书长、作战参谋长）朱买臣、王朝、边通，以前都曾当过部长（九卿）或省部级（二千石）的官职，当官的年限都比张汤早。张汤曾几次代行丞相职权，知道这三位长史一向受人敬重，就故意欺凌羞辱他们，将他们看成低级小职员一般，所以三位长史都对张汤心怀怨恨，想置张汤于死地。于是，他们与庄青翟商议，派官员逮捕审讯的商人田信，然后散布谣言说：“张汤向皇上奏请的政事，田信每次都事先知道，于是，他们就囤积紧俏商品赚大钱，然后分给张汤。”消息传到汉武帝耳中，武帝问张汤：“我做的事商人每次都知道，然后屯积货物，好像有人将我的计划告诉了他们。”张汤不肯承认，还装成吃惊的样子，说：“很可能有这回事。”减宣也将调查鲁谒居一事的结果上奏。因此，汉武帝认为张汤心怀奸诈，并且当面欺瞒，派赵禹严厉谴责张汤，张汤只得上书向汉武帝谢罪，并断定：“陷害我的人一定是三名丞相府里长史。”然后自杀。
张汤死后，所留家产价值不过五百金。张汤的兄弟子侄想要厚葬，张汤的母亲说：“张汤身为天子重臣，竟被污言秽语中伤而死，何必要厚葬呢！”就将张汤放在牛车上运到墓地，只有一口棺材，并无外椁。汉武帝听说后，就将三名丞相府里长史全部处死。十二月二十五日，丞相庄青翟被逮捕下狱，畏罪自杀。
到了公元前115年春，汉武帝修筑柏梁台（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未央区、汉长安城建章宫以北柏梁村附近），在台上修筑了一个承露盘，高二十丈，承露盘是圆形，用铜制成，圆周需要七人合抱。露盘上面装有神仙手掌，用来承接天露，再拌上玉的粉末喝下去，据说可以长生不老。由于汉武帝谋求长生，不仅信起迷信，而且也讲究奢华，从此，宫室的修建日益翻新。
综上所述，不管是汲黯还是张汤，不管是李敢还是卫青，不管是李文还是颜异，不管是霍去病还是霍光，他们都在历史的天空中有如浮云，其生前的功过是非，连汉武帝都说不清。
河东郡，治所在今山西省运城市夏县西北十五里禹王城。以上是禹王城与夏县风光。
十五
通西迷巫
公元前115年（汉武帝元鼎二年）十二月，丞相庄青翟畏罪自杀，同年二月，由赵周接任。
二月，以太子太傅赵周为丞相。
三月，辛亥，以太子太傅石庆为御史大夫（《资治通鉴》元鼎二年三月）。
是岁，孔僅为大农令，而桑弘羊为大农中丞，稍置均输，以通货物。
白金稍贱，民不宝用，竟废之。于是悉禁郡、国无铸钱，专令上林三官铸钱，令天下非三官钱不得行。而民之铸钱益少，计其费不能相当。惟真工、大奸乃盗为之。浑邪王既降汉，汉兵击逐匈奴于幕北，自盐泽以东空无匈奴，西域道可通。于是张骞建言：“乌孙王昆莫本为匈奴臣，后兵稍强，不肯复朝事匈奴，匈奴攻不胜而远之。今单于新困于汉，而故浑邪地空无人，蛮夷俗恋故地，又贪汉财物，今诚以此时厚币赂乌孙，招以益东，居故浑邪之地，与汉结昆弟，其势宜听，听则是断匈奴右臂也。既连乌孙，自其西大夏之属皆可招来而为外臣。”天子以为然，拜骞为中郎将，将三百人，马各二匹，牛羊以万数，赍金币帛直数千巨万；多持节副使，道可便，遣之他旁国。
骞既至乌孙，昆莫见骞，礼节甚倨。骞谕指曰：“乌孙能东居故地，则汉遣公主为夫人，结为兄弟，共距匈奴，匈奴不足破也。”乌孙自以远汉，未知其大小；素服属匈奴日久，且又近之，其大臣皆畏匈奴，不欲移徙。骞留久之，不能得其要领，因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阗及诸旁国，乌孙发译道送骞还，使数十人，马数十匹，随骞报谢，因令窥汉大小。是岁，骞还，到，拜为大行。后岁馀，骞所遣使通大夏之属者，皆颇与其人俱来，于是西域始通于汉矣。
西域凡三十六国，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东西六千馀里，南北千馀里，东则接汉玉门、阳关，西则限以葱岭。河有两源，一出葱岭，一出于阗，合流东注盐泽。盐泽去玉门、阳关三百馀里。自玉门、阳关出西域有两道：从鄯善傍南山北，循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月氏、安息。自车师前王廷随北山循河西行至疏勒，为北道；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宛、康居、奄蔡焉。故皆役属匈奴，匈奴西边日逐王，置僮仆都尉，使领西域，常居焉耆、危须、尉黎间，赋税诸国，取富给焉。
乌孙王既不肯东还，汉乃于浑邪王故地置酒泉郡，稍发徙民以充实之；后又分置武威郡，以绝匈奴与羌通之道。
天子得宛汗血马，爱之，名曰“天马”。使者相望于道以求之。诸使外国，一辈大者数百，少者百馀人，人所赍操大放博望侯时，其后益习而衰少焉。汉率一岁中使多者十馀，少者五六辈；远者八九岁，近者数岁而反（《资治通鉴》元鼎二年夏）。
公元前115年二月，汉武帝任命太子刘据的老师赵周代替庄青翟接任丞相。
三月十五日，汉武帝任命太子刘据的另外一位新老师石庆（？—前103，今河南省焦作市温县人）为御史大夫。
公元前115年这一年，孔僅由大农丞（农业部负责盐铁经营的副部长）升任为大农令（农业部部长），侍中桑弘羊升任为农业部常务副部长（大农中丞。因常年在宫中办公，所发称中丞），农业部逐渐在各郡、诸侯国设置盐铁、食粮运输官员（均输官），负责调节各地物资，互通有无。
白金币价值逐渐下降，民间不愿使用，最终报废。于是，汉武帝下令各个郡、国，一律不许铸钱，专由朝廷上林三官（官署名。又称水衡三官。因设于由水衡都尉掌管的上林苑中而得名。因上林三官所铸的五铢钱工艺先进，是考古学上西汉钱币重要的分期标志，而受到考古界重视）负责铸钱，全国各地不是三官钱不得使用。如此一来，民间私铸钱币的成本太高，无利可图，所以日益减少。尽管如此，那些手艺高超的艺人或大奸商，因有其工艺和投资资金，仍然私自铸钱。
再说匈奴浑邪王投降以后，汉军将匈奴势力驱逐到大沙漠以北，从今新疆罗布泊（盐泽）以东就没有匈奴人的踪迹了，前往西域的道路可以通行。于是，已经成为平民的张骞向汉武帝建议说：“乌孙王昆莫本来是匈奴的藩属，后来其兵力逐渐强大，不肯再听命于匈奴，匈奴单于派兵征讨，失败远去。如今匈奴单于刚刚受到我朝的沉重打击，而浑邪王曾经管辖之地又空旷无人，他们这些民族的习俗依恋故地，又贪图我朝的财物，如果现在我们用丰厚的礼物拉拢乌孙国，组织他们东迁，到浑邪王曾经管辖的地区定居，与我朝结为兄弟国，他们将会听从我朝的调遣，这就等于断了匈奴人的右臂。陛下与乌孙结盟之后，乌孙国西面的大夏等国也都能成为我朝的属国。”汉武帝认为有道理，任命张骞为中郎将，让他率领三百人（每人马二匹）带着数以万计的牛羊和价值数千万的黄金、缯帛出使西域。为了扩大出使成果，武帝还任命多人为副使，这些副使也带着天子符节，途中如有通往别国的道路，就会派一名副使前往。
张骞到达今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一带的乌孙国之后，乌孙王昆莫接见了他，但态度十分傲慢，礼数不周。张骞转达汉武帝的意思说：“如果乌孙国能向东返回故土定居，那么我大汉王朝将会把公主许配给国王为夫人，两国结为兄弟邻邦，共同抵抗匈奴，这样匈奴必败。”然而，乌孙王认为自己因离汉朝太远，不知汉朝大小，并且长期以来一直是匈奴的藩国，与匈奴相距又近，加上乌孙大臣都畏惧匈奴，所以不愿东迁。张骞在乌孙呆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就向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阗及附近各国分别派出副使进行联络。
再说乌孙王派翻译、向导送张骞回国时，派了数十人骑马跟随张骞到汉朝答谢，趁机让他们了解汉朝的大小、强弱。同年张骞回到长安，汉武帝任命张骞为外交部部长（大行令）。一年多以后，张骞派到大夏等国的副使大部分都与该国使臣一同回来，这样，西域各国就开始与汉朝往来了。
西域地区共有三十六个国家（乌孙、龟兹、焉耆、若羌、楼兰【公元前77年六月，霍光改楼兰国名为鄯善】、且末、奄蔡、戎卢、于阗、渠勒、姑师、皮山、蒲犁、轮台、莎车、疏勒、尉犁、温宿、渠犁、姑墨、卑陆、乌贪訾、单桓、蒲类、西且弥、危须、狐胡、山国、车师、大宛、安息、大月氏、康居、驩潜、郁成、扜冞。这是汉武帝时的三十六国。到了汉哀帝刘欣的元寿二年，也就是公元前1年正月，匈奴乌珠留若鞮单于以及乌孙大昆弥伊秩靡都到长安朝见，汉朝君臣认为荣耀。这时西域共有五十个属国，自译长到将、相、侯、王，都佩带汉朝颁赐的印信、绶带，共有三百七十六人。而康居、大月氏、安息、罽宾、乌弋等国，都因离汉朝太远，就不包括在西域五十国之内了），南北为大山，中部有河流，东西长六千余里，南北宽一千多里，东部与汉朝的玉门关（位于今甘肃省敦煌市西北约八十公里的戈壁滩中）、阳关（位于今甘肃省敦煌市西南的古董滩附近）相连接，西部直到葱岭（古人对今帕米尔高原、昆仑山、喀喇昆仑山西部诸山的总称。帕米尔高原是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地处位于中亚东南部、中国的最西端，横跨塔吉克斯坦、中国、阿富汗三国）。中部河流有两个源头，一出葱岭，一出于阗，汇合后注入今新疆罗布泊（盐泽）。罗布泊离玉门、阳关三百余里。从玉门、阳关前往西域有两条道路。南道从鄯善国（位于今新疆吐鲁番市鄯善县）沿今称昆仑山北麓前行，顺着河流向西到莎车（位于今新疆喀什地区莎车县。地处于阗国以西、疏勒国东南）；北道从南道向西越过葱岭，就到了大月氏、安息（位于今天伊朗国的东北部。与罗马帝国隔幼发拉底河为界，首都在今天伊拉克首都巴格达附近）。从车师前王廷顺着北山沿河流西行到疏勒。从北道向西越过葱岭，就到了大宛国（大致位于今位于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三国交界的费尔干纳盆地一带）、康居国（位于今哈萨克斯坦境内巴尔喀什 湖与咸海之间）、奄蔡国（位于西伯利亚西南部的欧洲和亚洲的交界处）。以前，西域各国都接受匈奴的统治。匈奴西部的日逐王，设置僮仆都尉统治西域各国，日逐王经常驻军焉耆（位于今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焉耆回族自治县）、危须（位于今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硕县曲惠乡）、尉黎（位于今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尉犁县）一带，向西域各国征收赋税，掠取各国的财富。
由于乌孙王不肯东归，汉武帝在匈奴浑邪王旧地设置酒泉郡（治所在今甘肃省酒泉市），逐渐从内地迁徙百姓来充实酒泉郡的人口。以后，又从酒泉郡分出部分地区设置武威郡（治所在今甘肃省武威市凉州区），用以隔绝匈奴与羌族部落的联络通道。
汉武帝得到大宛出产的汗血马非常高兴，命名为“天马”，随后派到大宛去搜求的使者在路上络绎不绝。汉朝出使外国的各个使团，大的数百人，小的一百多人，所带礼品等物与张骞出使时相当，随着对西域情况的日益熟悉，使团人员携带的礼物也就逐渐减少。大约在一年之中，朝廷派往西域各国的使者，多时十几批，少有五六批；路远的往返要八九年，路近的往返也要数年。
汉武帝的元鼎三年（前114），汉武帝将位于今河南省三门峡灵宝市的函谷关迁到新安县（治所在今河南省洛阳市新安县。新迁的函谷关位于今新安县城五百米的东关村）。
冬，徙函谷关于新安。
春，正月，戊子，阳陵园火。
夏，四月，雨雹。
关东郡、国四十馀饥，人相食。
常山宪王舜薨，子勃嗣，坐宪王病不侍疾，及居丧无礼废，徙房陵。后月馀，天子更封宪王子平为真定王，以常山为郡，于是五岳皆在天子之邦矣。徙代王义为清河王。
是岁，匈奴伊稚斜单于死，子乌维单于立（《资治通鉴》元鼎三年冬到四月）。
汉武帝迁移函谷关的目的我们不知道，只知道公元前114年正月二十七日汉景帝的陵园失火。四月，天降冰雹。
接着函谷关以东地区四十多个郡与诸侯国出现严重饥荒，出现人吃人的惨状。
常山国（国都位于今河北省石家庄市正定县）宪王刘舜（前152—前113，汉武帝十四弟，母亲王皃姁是武帝母亲王娡的妹妹）去世，刘舜的次子刘勃继承了王位。刘勃后来被指控在刘舜病重期间，他没有照顾父王，守孝时又违反礼仪规定，就废除了王爵，流放到房陵县（治所在今湖北省十堰市房县）。一个多月以后，汉武帝改封刘舜的另一个儿子刘平为真定王（前114—前89在位。国都位于今河北省石家庄市正定县），将常山国改为常山郡（治所在今河北省石家庄市元氏县西北），随着常山郡的设置，五岳（即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地区都有了汉武帝直接管辖的行政区。
汉武帝将代王刘义（？－前95，曾祖是汉文帝刘恒的第三子刘参，父亲是刘登）改封为清河王
公元前114年这一年，匈奴伊稚斜单于去世，他的长子乌维即单于位，这就是以后的乌维单于。
汉武帝的元鼎四年（前113）十月，汉武帝去了雍县（治所在今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县南。因秦国曾在这里设置首都，也称雍城，是汉武帝经常去祭祀五方帝的场所）。
冬，十月，上行幸雍，祠五畤。诏曰：“ 帝，朕亲郊，而后土无祀，则礼不答也，其令有司议。”立后土祠于泽中圜丘。上遂自夏阳东幸汾阴。是时，天子始巡郡、国。河东守不意行至，不办，自杀。十一月，甲子，立后土祠于汾阴脽上，上亲望拜，如上帝礼，礼毕，行幸荥阳，还，至洛阳，封周后姬嘉为周子南君（《资治通鉴》元鼎四年十到十一月）。
春，二月，中山靖王胜薨。
乐成侯丁义荐方士栾大，云与文成将军同师。上方悔诛文成，得栾大，大说。大先事胶东康王，为人长美言，多方略，而敢为大言，处之不疑。大言曰：“臣常往来海中，见安期、羡门之属，顾以臣为贱，不信臣；又以为康王诸侯耳，不足与方。臣之师曰：‘黄金可成而河决可塞，不死之药可得，仙人可致也。’然臣恐效文成，则方士皆掩口，恶敢言方哉！”上曰：“文成食马肝死耳。子诚能修其方，我何爱乎！”大曰：“臣师非有求人，人者求之。陛下必欲致之，则贵其使者，令为亲属，以客礼待之，乃可使通言于神人。”于是上使验小方，斗旗，旗自相触击。是时，上方忧河决而黄金不就，乃拜大为五利将军，又拜为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大通将军。夏，四月，乙巳，封大为乐通侯，食邑二千户，赐甲第，僮千人，乘舆斥车马、帷帐、器物以充其家，又以卫长公主妻之，赍金十万斤，天子亲如五利之第，使者存问共给，相属于道。自太主、将、相以下，皆置酒其家，献遗之。天子又刻玉印曰“天道将军”，使使衣羽衣，夜立白茅上；五利将军亦衣羽衣，立白茅上，受印，以示不臣。大见数月，佩六印，贵震天下。于是海上燕、齐之间，莫不扼腕自言有禁方、能神仙矣（《资治通鉴》元鼎四年二月）。
六月，汾阴巫锦得大鼎于魏脽后土营旁，河东太守以闻。天子使验问，巫得鼎无奸诈，乃以礼祠，迎鼎至甘泉，从上行，荐之宗庙及上帝，藏于甘泉宫，群臣皆上寿贺（《资治通鉴》元鼎四年六月）。
公元前113年新年开始的十月，汉武帝到雍城五畤庙举行祭祀典礼。他祭祀后颁布诏书说：“如今敬奉天帝，朕亲自祭祀，却还没有祭祀地神，这于礼不合，有关部门应该商议办理。”主管官员建议，在水泽中圆形丘台上建立后土（源于母系社会自然崇拜中的土地与女性崇拜。全称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道教也尊其为“四御/六御”中的第四位天帝，她掌阴阳，育万物，因此被称为大地之母的土地神）祠庙，用以祭祀土地神。汉武帝于是从夏阳县（治所在今陕西省渭南韩城市芝川镇西少梁村）向东巡视到汾阴县（治所在今山西省运城市万荣县西南荣河镇庙前村）。这是汉武帝第一次出巡各郡和诸侯国。河东郡太守没想到皇上会突然驾到，一切供应来不及准备，因惶恐不安而自杀。十一月初八，汉武帝一行在汾阴县丘陵上修建后土祠祭拜，与祭祀天帝的礼遇相同。祭拜结束后，汉武帝东去荥阳县，然后启程还京，途经洛阳，封周朝王室后裔姬嘉为周子南君。
公元前113年二月，五十二岁的中山王刘胜（汉景帝第九子，汉武帝异母兄）去世。
随后，乐成侯丁义向汉武帝推荐方士栾大（?—前112，胶东王刘寄宫中的尚方，身材高大长相俊美。娶孀居的卫长公主，后武帝发觉栾大的方术大多不验，将其腰斩），说栾大与文成将军少翁同出一个师门。汉武帝正后悔不该杀掉少翁，所以见到栾大后非常高兴。栾大原来是已故胶东康王刘寄的仆从，善于阿谀奉承，吹牛和说谎话从不犹豫。初次见到汉武帝的栾大，就对汉武帝不着边际地吹嘘说：“我常常往来于大海之中，见过仙人安期生、羡门等神仙，只因他们认为我的地位贱而不信任我；又认为康王（刘寄）不过是一位诸侯，没有资格得到长生不老的秘方。我师父说：‘黄金可以炼成，黄河决口可以堵住，长生不老药可以得到，神仙可以招致。’但我怕步少翁的后尘，如果那样，所有的方士都将捂着嘴不敢说话，谁还敢谈长生不老的药方呢！”
也就是说，栾大首都堵住武帝不要杀他，而汉武帝连忙掩盖少翁的死因说：“少翁是吃了马肝死的。你要是真的能得到长生不老的药方，我还会吝惜什么呢！”栾大见武帝向他开了行骗的绿灯，连忙说：“我的老师对别人无所求，都是别人求他。陛下如果一定要将他请来，就应该尊重他的使者，让他的使者成为陛下的亲信，以待客的礼节对待，这样才能让他将陛下的请求转达给神仙。”于是，汉武帝让栾大试验小法术。栾大让旗帜相斗，旗帜果然相互撞击。此时，汉武帝正在忧虑黄河决口和黄金无法炼成，就封栾大为五利将军，后又封其为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大通将军。
公元前113年四月二十一日，汉武帝封栾大为乐通侯，食邑二千户，赐给上等府第、僮仆一千人，并把自己用不着的车马、帷帐、器物等赏给栾大，又将亲生女儿卫长公主嫁给栾大为妻，送黄金十万斤。汉武帝还亲自到栾大家中做客，以后派去询问栾大家中供应情况的使者在路上络绎不绝。由于栾大得到了汉武帝的宠信，汉武帝的姑妈窦太主、丞相、将军以及以下的人，都到栾大家中摆设酒宴、赠送礼品。汉武帝又刻了一枚“天道将军”的玉印，命使者身穿用羽毛织成的衣服，在夜晚站在白茅上面，让身穿羽衣的栾大也站在白茅上面接受玉印，表示他不是汉武帝的臣子。栾大自从见到汉武帝以后，数月之中佩带六枚印信，其显贵的程度使天下人为之震惊。于是，沿海一带的燕、齐等地的人，无不振奋地握住手腕，自称有长生不老的秘方能通神仙。
公元前113年六月，汾阴县一位名叫锦的巫师，在战国时期魏国的脽地（位于黃河与汾河交汇处）后土祠的旁边，得到了一口大鼎，河东郡太守将此事奏报朝廷。汉武帝派人核查是“真”，汉武帝以礼祭祀，将此鼎迎接到甘泉宫。武帝带着鼎同行，呈献给宗庙和皇天上帝，保存在甘泉宫中。文武百官都向汉武帝祝贺。
这就是中年的汉武帝，少翁骗了他不回头，反而让栾大、巫师锦站到了历史舞台中央，他所谓的罢出百家独尊儒术，就是这样继承和演变的吗？
西域三十六国参考图。
通西迷巫
公元前115年（汉武帝元鼎二年）十二月，丞相庄青翟畏罪自杀，同年二月，由赵周接任。
二月，以太子太傅赵周为丞相。
三月，辛亥，以太子太傅石庆为御史大夫（《资治通鉴》元鼎二年三月）。
是岁，孔僅为大农令，而桑弘羊为大农中丞，稍置均输，以通货物。
白金稍贱，民不宝用，竟废之。于是悉禁郡、国无铸钱，专令上林三官铸钱，令天下非三官钱不得行。而民之铸钱益少，计其费不能相当。惟真工、大奸乃盗为之。浑邪王既降汉，汉兵击逐匈奴于幕北，自盐泽以东空无匈奴，西域道可通。于是张骞建言：“乌孙王昆莫本为匈奴臣，后兵稍强，不肯复朝事匈奴，匈奴攻不胜而远之。今单于新困于汉，而故浑邪地空无人，蛮夷俗恋故地，又贪汉财物，今诚以此时厚币赂乌孙，招以益东，居故浑邪之地，与汉结昆弟，其势宜听，听则是断匈奴右臂也。既连乌孙，自其西大夏之属皆可招来而为外臣。”天子以为然，拜骞为中郎将，将三百人，马各二匹，牛羊以万数，赍金币帛直数千巨万；多持节副使，道可便，遣之他旁国。
骞既至乌孙，昆莫见骞，礼节甚倨。骞谕指曰：“乌孙能东居故地，则汉遣公主为夫人，结为兄弟，共距匈奴，匈奴不足破也。”乌孙自以远汉，未知其大小；素服属匈奴日久，且又近之，其大臣皆畏匈奴，不欲移徙。骞留久之，不能得其要领，因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阗及诸旁国，乌孙发译道送骞还，使数十人，马数十匹，随骞报谢，因令窥汉大小。是岁，骞还，到，拜为大行。后岁馀，骞所遣使通大夏之属者，皆颇与其人俱来，于是西域始通于汉矣。
西域凡三十六国，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东西六千馀里，南北千馀里，东则接汉玉门、阳关，西则限以葱岭。河有两源，一出葱岭，一出于阗，合流东注盐泽。盐泽去玉门、阳关三百馀里。自玉门、阳关出西域有两道：从鄯善傍南山北，循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月氏、安息。自车师前王廷随北山循河西行至疏勒，为北道；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宛、康居、奄蔡焉。故皆役属匈奴，匈奴西边日逐王，置僮仆都尉，使领西域，常居焉耆、危须、尉黎间，赋税诸国，取富给焉。
乌孙王既不肯东还，汉乃于浑邪王故地置酒泉郡，稍发徙民以充实之；后又分置武威郡，以绝匈奴与羌通之道。
天子得宛汗血马，爱之，名曰“天马”。使者相望于道以求之。诸使外国，一辈大者数百，少者百馀人，人所赍操大放博望侯时，其后益习而衰少焉。汉率一岁中使多者十馀，少者五六辈；远者八九岁，近者数岁而反（《资治通鉴》元鼎二年夏）。
公元前115年二月，汉武帝任命太子刘据的老师赵周代替庄青翟接任丞相。
三月十五日，汉武帝任命太子刘据的另外一位新老师石庆（？—前103，今河南省焦作市温县人）为御史大夫。
公元前115年这一年，孔僅由大农丞（农业部负责盐铁经营的副部长）升任为大农令（农业部部长），侍中桑弘羊升任为农业部常务副部长（大农中丞。因常年在宫中办公，所发称中丞），农业部逐渐在各郡、诸侯国设置盐铁、食粮运输官员（均输官），负责调节各地物资，互通有无。
白金币价值逐渐下降，民间不愿使用，最终报废。于是，汉武帝下令各个郡、国，一律不许铸钱，专由朝廷上林三官（官署名。又称水衡三官。因设于由水衡都尉掌管的上林苑中而得名。因上林三官所铸的五铢钱工艺先进，是考古学上西汉钱币重要的分期标志，而受到考古界重视）负责铸钱，全国各地不是三官钱不得使用。如此一来，民间私铸钱币的成本太高，无利可图，所以日益减少。尽管如此，那些手艺高超的艺人或大奸商，因有其工艺和投资资金，仍然私自铸钱。
再说匈奴浑邪王投降以后，汉军将匈奴势力驱逐到大沙漠以北，从今新疆罗布泊（盐泽）以东就没有匈奴人的踪迹了，前往西域的道路可以通行。于是，已经成为平民的张骞向汉武帝建议说：“乌孙王昆莫本来是匈奴的藩属，后来其兵力逐渐强大，不肯再听命于匈奴，匈奴单于派兵征讨，失败远去。如今匈奴单于刚刚受到我朝的沉重打击，而浑邪王曾经管辖之地又空旷无人，他们这些民族的习俗依恋故地，又贪图我朝的财物，如果现在我们用丰厚的礼物拉拢乌孙国，组织他们东迁，到浑邪王曾经管辖的地区定居，与我朝结为兄弟国，他们将会听从我朝的调遣，这就等于断了匈奴人的右臂。陛下与乌孙结盟之后，乌孙国西面的大夏等国也都能成为我朝的属国。”汉武帝认为有道理，任命张骞为中郎将，让他率领三百人（每人马二匹）带着数以万计的牛羊和价值数千万的黄金、缯帛出使西域。为了扩大出使成果，武帝还任命多人为副使，这些副使也带着天子符节，途中如有通往别国的道路，就会派一名副使前往。
张骞到达今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一带的乌孙国之后，乌孙王昆莫接见了他，但态度十分傲慢，礼数不周。张骞转达汉武帝的意思说：“如果乌孙国能向东返回故土定居，那么我大汉王朝将会把公主许配给国王为夫人，两国结为兄弟邻邦，共同抵抗匈奴，这样匈奴必败。”然而，乌孙王认为自己因离汉朝太远，不知汉朝大小，并且长期以来一直是匈奴的藩国，与匈奴相距又近，加上乌孙大臣都畏惧匈奴，所以不愿东迁。张骞在乌孙呆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就向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阗及附近各国分别派出副使进行联络。
再说乌孙王派翻译、向导送张骞回国时，派了数十人骑马跟随张骞到汉朝答谢，趁机让他们了解汉朝的大小、强弱。同年张骞回到长安，汉武帝任命张骞为外交部部长（大行令）。一年多以后，张骞派到大夏等国的副使大部分都与该国使臣一同回来，这样，西域各国就开始与汉朝往来了。
西域地区共有三十六个国家（乌孙、龟兹、焉耆、若羌、楼兰【公元前77年六月，霍光改楼兰国名为鄯善】、且末、奄蔡、戎卢、于阗、渠勒、姑师、皮山、蒲犁、轮台、莎车、疏勒、尉犁、温宿、渠犁、姑墨、卑陆、乌贪訾、单桓、蒲类、西且弥、危须、狐胡、山国、车师、大宛、安息、大月氏、康居、驩潜、郁成、扜冞。这是汉武帝时的三十六国。到了汉哀帝刘欣的元寿二年，也就是公元前1年正月，匈奴乌珠留若鞮单于以及乌孙大昆弥伊秩靡都到长安朝见，汉朝君臣认为荣耀。这时西域共有五十个属国，自译长到将、相、侯、王，都佩带汉朝颁赐的印信、绶带，共有三百七十六人。而康居、大月氏、安息、罽宾、乌弋等国，都因离汉朝太远，就不包括在西域五十国之内了），南北为大山，中部有河流，东西长六千余里，南北宽一千多里，东部与汉朝的玉门关（位于今甘肃省敦煌市西北约八十公里的戈壁滩中）、阳关（位于今甘肃省敦煌市西南的古董滩附近）相连接，西部直到葱岭（古人对今帕米尔高原、昆仑山、喀喇昆仑山西部诸山的总称。帕米尔高原是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地处位于中亚东南部、中国的最西端，横跨塔吉克斯坦、中国、阿富汗三国）。中部河流有两个源头，一出葱岭，一出于阗，汇合后注入今新疆罗布泊（盐泽）。罗布泊离玉门、阳关三百余里。从玉门、阳关前往西域有两条道路。南道从鄯善国（位于今新疆吐鲁番市鄯善县）沿今称昆仑山北麓前行，顺着河流向西到莎车（位于今新疆喀什地区莎车县。地处于阗国以西、疏勒国东南）；北道从南道向西越过葱岭，就到了大月氏、安息（位于今天伊朗国的东北部。与罗马帝国隔幼发拉底河为界，首都在今天伊拉克首都巴格达附近）。从车师前王廷顺着北山沿河流西行到疏勒。从北道向西越过葱岭，就到了大宛国（大致位于今位于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三国交界的费尔干纳盆地一带）、康居国（位于今哈萨克斯坦境内巴尔喀什 湖与咸海之间）、奄蔡国（位于西伯利亚西南部的欧洲和亚洲的交界处）。以前，西域各国都接受匈奴的统治。匈奴西部的日逐王，设置僮仆都尉统治西域各国，日逐王经常驻军焉耆（位于今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焉耆回族自治县）、危须（位于今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硕县曲惠乡）、尉黎（位于今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尉犁县）一带，向西域各国征收赋税，掠取各国的财富。
由于乌孙王不肯东归，汉武帝在匈奴浑邪王旧地设置酒泉郡（治所在今甘肃省酒泉市），逐渐从内地迁徙百姓来充实酒泉郡的人口。以后，又从酒泉郡分出部分地区设置武威郡（治所在今甘肃省武威市凉州区），用以隔绝匈奴与羌族部落的联络通道。
汉武帝得到大宛出产的汗血马非常高兴，命名为“天马”，随后派到大宛去搜求的使者在路上络绎不绝。汉朝出使外国的各个使团，大的数百人，小的一百多人，所带礼品等物与张骞出使时相当，随着对西域情况的日益熟悉，使团人员携带的礼物也就逐渐减少。大约在一年之中，朝廷派往西域各国的使者，多时十几批，少有五六批；路远的往返要八九年，路近的往返也要数年。
汉武帝的元鼎三年（前114），汉武帝将位于今河南省三门峡灵宝市的函谷关迁到新安县（治所在今河南省洛阳市新安县。新迁的函谷关位于今新安县城五百米的东关村）。
冬，徙函谷关于新安。
春，正月，戊子，阳陵园火。
夏，四月，雨雹。
关东郡、国四十馀饥，人相食。
常山宪王舜薨，子勃嗣，坐宪王病不侍疾，及居丧无礼废，徙房陵。后月馀，天子更封宪王子平为真定王，以常山为郡，于是五岳皆在天子之邦矣。徙代王义为清河王。
是岁，匈奴伊稚斜单于死，子乌维单于立（《资治通鉴》元鼎三年冬到四月）。
汉武帝迁移函谷关的目的我们不知道，只知道公元前114年正月二十七日汉景帝的陵园失火。四月，天降冰雹。
接着函谷关以东地区四十多个郡与诸侯国出现严重饥荒，出现人吃人的惨状。
常山国（国都位于今河北省石家庄市正定县）宪王刘舜（前152—前113，汉武帝十四弟，母亲王皃姁是武帝母亲王娡的妹妹）去世，刘舜的次子刘勃继承了王位。刘勃后来被指控在刘舜病重期间，他没有照顾父王，守孝时又违反礼仪规定，就废除了王爵，流放到房陵县（治所在今湖北省十堰市房县）。一个多月以后，汉武帝改封刘舜的另一个儿子刘平为真定王（前114—前89在位。国都位于今河北省石家庄市正定县），将常山国改为常山郡（治所在今河北省石家庄市元氏县西北），随着常山郡的设置，五岳（即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地区都有了汉武帝直接管辖的行政区。
汉武帝将代王刘义（？－前95，曾祖是汉文帝刘恒的第三子刘参，父亲是刘登）改封为清河王
公元前114年这一年，匈奴伊稚斜单于去世，他的长子乌维即单于位，这就是以后的乌维单于。
汉武帝的元鼎四年（前113）十月，汉武帝去了雍县（治所在今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县南。因秦国曾在这里设置首都，也称雍城，是汉武帝经常去祭祀五方帝的场所）。
冬，十月，上行幸雍，祠五畤。诏曰：“ 帝，朕亲郊，而后土无祀，则礼不答也，其令有司议。”立后土祠于泽中圜丘。上遂自夏阳东幸汾阴。是时，天子始巡郡、国。河东守不意行至，不办，自杀。十一月，甲子，立后土祠于汾阴脽上，上亲望拜，如上帝礼，礼毕，行幸荥阳，还，至洛阳，封周后姬嘉为周子南君（《资治通鉴》元鼎四年十到十一月）。
春，二月，中山靖王胜薨。
乐成侯丁义荐方士栾大，云与文成将军同师。上方悔诛文成，得栾大，大说。大先事胶东康王，为人长美言，多方略，而敢为大言，处之不疑。大言曰：“臣常往来海中，见安期、羡门之属，顾以臣为贱，不信臣；又以为康王诸侯耳，不足与方。臣之师曰：‘黄金可成而河决可塞，不死之药可得，仙人可致也。’然臣恐效文成，则方士皆掩口，恶敢言方哉！”上曰：“文成食马肝死耳。子诚能修其方，我何爱乎！”大曰：“臣师非有求人，人者求之。陛下必欲致之，则贵其使者，令为亲属，以客礼待之，乃可使通言于神人。”于是上使验小方，斗旗，旗自相触击。是时，上方忧河决而黄金不就，乃拜大为五利将军，又拜为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大通将军。夏，四月，乙巳，封大为乐通侯，食邑二千户，赐甲第，僮千人，乘舆斥车马、帷帐、器物以充其家，又以卫长公主妻之，赍金十万斤，天子亲如五利之第，使者存问共给，相属于道。自太主、将、相以下，皆置酒其家，献遗之。天子又刻玉印曰“天道将军”，使使衣羽衣，夜立白茅上；五利将军亦衣羽衣，立白茅上，受印，以示不臣。大见数月，佩六印，贵震天下。于是海上燕、齐之间，莫不扼腕自言有禁方、能神仙矣（《资治通鉴》元鼎四年二月）。
六月，汾阴巫锦得大鼎于魏脽后土营旁，河东太守以闻。天子使验问，巫得鼎无奸诈，乃以礼祠，迎鼎至甘泉，从上行，荐之宗庙及上帝，藏于甘泉宫，群臣皆上寿贺（《资治通鉴》元鼎四年六月）。
公元前113年新年开始的十月，汉武帝到雍城五畤庙举行祭祀典礼。他祭祀后颁布诏书说：“如今敬奉天帝，朕亲自祭祀，却还没有祭祀地神，这于礼不合，有关部门应该商议办理。”主管官员建议，在水泽中圆形丘台上建立后土（源于母系社会自然崇拜中的土地与女性崇拜。全称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道教也尊其为“四御/六御”中的第四位天帝，她掌阴阳，育万物，因此被称为大地之母的土地神）祠庙，用以祭祀土地神。汉武帝于是从夏阳县（治所在今陕西省渭南韩城市芝川镇西少梁村）向东巡视到汾阴县（治所在今山西省运城市万荣县西南荣河镇庙前村）。这是汉武帝第一次出巡各郡和诸侯国。河东郡太守没想到皇上会突然驾到，一切供应来不及准备，因惶恐不安而自杀。十一月初八，汉武帝一行在汾阴县丘陵上修建后土祠祭拜，与祭祀天帝的礼遇相同。祭拜结束后，汉武帝东去荥阳县，然后启程还京，途经洛阳，封周朝王室后裔姬嘉为周子南君。
公元前113年二月，五十二岁的中山王刘胜（汉景帝第九子，汉武帝异母兄）去世。
随后，乐成侯丁义向汉武帝推荐方士栾大（?—前112，胶东王刘寄宫中的尚方，身材高大长相俊美。娶孀居的卫长公主，后武帝发觉栾大的方术大多不验，将其腰斩），说栾大与文成将军少翁同出一个师门。汉武帝正后悔不该杀掉少翁，所以见到栾大后非常高兴。栾大原来是已故胶东康王刘寄的仆从，善于阿谀奉承，吹牛和说谎话从不犹豫。初次见到汉武帝的栾大，就对汉武帝不着边际地吹嘘说：“我常常往来于大海之中，见过仙人安期生、羡门等神仙，只因他们认为我的地位贱而不信任我；又认为康王（刘寄）不过是一位诸侯，没有资格得到长生不老的秘方。我师父说：‘黄金可以炼成，黄河决口可以堵住，长生不老药可以得到，神仙可以招致。’但我怕步少翁的后尘，如果那样，所有的方士都将捂着嘴不敢说话，谁还敢谈长生不老的药方呢！”
也就是说，栾大首都堵住武帝不要杀他，而汉武帝连忙掩盖少翁的死因说：“少翁是吃了马肝死的。你要是真的能得到长生不老的药方，我还会吝惜什么呢！”栾大见武帝向他开了行骗的绿灯，连忙说：“我的老师对别人无所求，都是别人求他。陛下如果一定要将他请来，就应该尊重他的使者，让他的使者成为陛下的亲信，以待客的礼节对待，这样才能让他将陛下的请求转达给神仙。”于是，汉武帝让栾大试验小法术。栾大让旗帜相斗，旗帜果然相互撞击。此时，汉武帝正在忧虑黄河决口和黄金无法炼成，就封栾大为五利将军，后又封其为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大通将军。
公元前113年四月二十一日，汉武帝封栾大为乐通侯，食邑二千户，赐给上等府第、僮仆一千人，并把自己用不着的车马、帷帐、器物等赏给栾大，又将亲生女儿卫长公主嫁给栾大为妻，送黄金十万斤。汉武帝还亲自到栾大家中做客，以后派去询问栾大家中供应情况的使者在路上络绎不绝。由于栾大得到了汉武帝的宠信，汉武帝的姑妈窦太主、丞相、将军以及以下的人，都到栾大家中摆设酒宴、赠送礼品。汉武帝又刻了一枚“天道将军”的玉印，命使者身穿用羽毛织成的衣服，在夜晚站在白茅上面，让身穿羽衣的栾大也站在白茅上面接受玉印，表示他不是汉武帝的臣子。栾大自从见到汉武帝以后，数月之中佩带六枚印信，其显贵的程度使天下人为之震惊。于是，沿海一带的燕、齐等地的人，无不振奋地握住手腕，自称有长生不老的秘方能通神仙。
公元前113年六月，汾阴县一位名叫锦的巫师，在战国时期魏国的脽地（位于黃河与汾河交汇处）后土祠的旁边，得到了一口大鼎，河东郡太守将此事奏报朝廷。汉武帝派人核查是“真”，汉武帝以礼祭祀，将此鼎迎接到甘泉宫。武帝带着鼎同行，呈献给宗庙和皇天上帝，保存在甘泉宫中。文武百官都向汉武帝祝贺。
这就是中年的汉武帝，少翁骗了他不回头，反而让栾大、巫师锦站到了历史舞台中央，他所谓的罢出百家独尊儒术，就是这样继承和演变的吗？
西域三十六国参考图。
十六
神鬼缠身
当我们看到了汉武帝痴迷巫术的一面后，再去看看另外一些酷吏。
初，条侯周亚夫为丞相，赵禹为丞相史，府中皆称其廉平，然亚夫弗任，曰：“极知禹无害，然文深，不可以居大府。”及禹为少府，比九卿为酷急；至晚节，吏务为严峻，而禹更名宽平。
中尉尹齐素以敢斩伐著名，及为中尉，吏民益雕敝。是岁，齐坐不胜任抵罪。上乃复以王温舒为中尉，赵禹为廷尉。后四年，禹以老，贬为燕相。
是时吏治以惨刻相尚，独左内史儿宽，劝农业，缓刑罚，理狱讼，务在得人心；择用仁厚士，推情与下，不求名声，吏民大信爱之；收租税时，裁阔狭，与民相假贷，以故租多不入。后有军发，左内史以负租课殿，当免；民闻当免，皆恐失之，大家牛车、小家担负输租，繦属不绝，课更以最。上由此愈奇宽。
初，南越文王遣其子婴齐入宿卫，在长安取邯郸樛氏女，生子兴。文王薨，婴齐立，乃藏其先武帝玺，上书请立樛氏女为后，兴为嗣。汉数使使者风谕婴齐入朝。婴齐尚乐擅杀生自恣，惧入见要，用汉法比内诸侯，固称病，遂不入见。婴齐薨，谥曰明王。太子兴代立，其母为太后。
太后自未为婴齐姬时，尝与霸陵人安国少季通。是岁，上使安国少季往谕王、王太后以入朝，比内诸侯，令辩士谏大夫终军等宣其辞，勇士魏臣等辅其决，卫尉路博德将兵屯桂阳待使者。南越王年少，太后中国人；安国少季往，复与私通，国人颇知之，多不附太后。太后恐乱起，亦欲倚汉威，数劝王及群臣求内属；即因使者上书，请比内诸侯，三岁一朝，除边关。于是天子许之，赐其丞相吕嘉银印及内史、中尉、太傅印，馀得自置；除其故黥、劓刑，用汉法，比内诸侯。使者皆留，填抚之。
上行幸雍，且郊，或曰：“五帝，泰一之佐也。宜立泰一，而上亲郊。”上疑未定。齐人公孙卿曰：“今年得宝鼎，其冬辛巳朔旦冬至，与黄帝时等。”卿有札书曰：“黄帝得宝鼎，是岁己酉朔旦冬至，凡三百八十年，黄帝仙登于天。”因嬖人奏之。上大悦，召问，卿对曰：“受此书申公，申公曰：‘汉兴复当黄帝之时，汉之圣者在高祖之孙且曾孙也。宝鼎出而与神通，黄帝接万灵明庭，明庭者甘泉也。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黄帝上骑龙，与群臣后宫七十馀人俱登天。’”于是天子曰：“嗟乎！诚得如黄帝，吾视去妻子如脱屣耳！”拜卿为郎，使东候神于太室（《资治通鉴》元鼎四年秋）。
公元前113年秋天，史料介绍说，汉景帝让周亚夫担任丞相时，著名酷吏赵禹（？—约前100，今陕西省咸阳市武功县人）为丞相史（根据东汉卫宏撰《汉旧仪》记载：汉武帝元狩六年，丞相府有吏员三百八十二人，其中内丞相史二十人，秩四百石。其余有少史八十人，吏属一百人，属史一百八十二人），丞相府中人员都称赞赵禹的廉洁公平，可是周亚夫不重用他，并且说：“我非常了解赵禹的公平，但他执法严苛，不能在丞相府掌权。”等到赵禹当了为皇帝个人管理财产的“少府”九卿一后，执法比其他九卿更加残酷，可能赵禹担心案件夜长梦多，急速处理案件。到了赵禹晚年，其他官员都以严刑为要务，赵禹却一改往日酷吏恶名，执法反而宽厚平和。
中尉（负责长安治安与军事管理的官员）尹齐（今山东省聊城市茌平县人，张汤担任御史大夫时，经常称尹齐为政廉洁，办事果断）平时以敢于杀人闻名于世，等到他担任了中尉，官员和百姓的日子更加凄惨。
公元前113年这一年，尹齐因被指控不能胜任中尉而被免职。汉武帝又任命王温舒为中尉，赵禹改任为廷尉。四年后，赵禹因年老被贬为燕国丞相。
在汉武帝执政的中晚期，用法严酷成为整个官场的风尚，只有左内史儿宽管理的京畿地区鼓励农业生产，处理诉讼纠纷公正宽松。他选择心地忠厚的人加以任用，与下级推心置腹，不求名利，受到官员和百姓的衷心爱戴。征收赋税时，根据实际情况情况调节缓急，给百姓借贷钱物，因此租税常常收不上来。后来国家有重大军事行动，因儿宽的税收政绩最差应该免职。当地老百姓听说儿宽被罢免，都唯恐失去这样一位好官，于是，富裕之人用牛车，穷家小户用担挑，络绎不绝地将租税送到官府，儿宽征税的成绩一跃成为第一，汉武帝也因此对儿宽另眼相看。
当初，南越王赵胡派儿子赵婴齐入宫作为汉武帝的侍卫，婴齐在长安娶邯郸女子樛氏为妻，生子名叫赵兴。赵胡死后，赵婴齐继承了王位，隐藏其先祖南越王的印玺，上书朝廷，请求立樛氏为王后，赵兴为世子。朝廷多次派使臣提醒赵婴齐入京朝见。赵婴齐喜欢自操生杀大权，害怕一旦入朝，朝廷会用法令像约束内地诸侯一样约束他，所以称病没有进京。赵婴齐死后，谥号为“明”。太子赵兴即王位，其母樛氏称王太后。
樛氏在没有成为赵婴齐的妻子之前，曾与霸陵人安国少季有私情。这年汉武帝派安国少季到南越国，请赵兴和他的母亲入京朝觐，礼节等同内地诸侯；还派能言善辩的谏议大夫终军等人去宣布圣旨，勇士魏臣等人帮助赵兴母子作决定；汉武帝还命令中央警卫团长（卫尉）路博德带兵驻扎在桂阳郡（治所在今湖南省郴州市旧城区），等待赵兴一行。由于南越王赵兴的年纪还小，王太后樛氏又是汉朝人，安国少季到南越国后，又与樛氏私通，南越国人颇有耳闻，所以多数人都不拥护樛氏。樛氏害怕发生动乱，也想依靠朝廷，多次劝赵兴和南越国群臣请求归顺朝廷。为此，她借这次朝廷使臣前来的机会，上书请求按照内地诸侯每三年朝觐一次的规定，解除边界关卡，汉武帝批准，赏赐南越国丞相吕嘉银质印信，南越国内史、中尉、太傅等官员，也都由朝廷授予印信，其他官职允许南越王自行安排。废除南越国原有在脸上刺字和割鼻子的刑罚（南越延用秦刑，汉朝在文帝时废除），南越国内所使用的法律，与内地诸侯国一样。武帝所派的使臣全部留在南越国，对南越国进行统治。
汉武帝西巡来到雍城，将要举行祭天仪式，有人建议说：“五方之帝为泰一神的助手，应该在雍城修建泰一庙，由皇上亲自祭祀。”武帝迟疑未决。齐国人公孙卿说：“陛下今年得到了宝鼎，仲冬十一月初一清晨是冬至节，与黄帝得到宝鼎的日期一样。”公孙卿说完，担心武帝不信，连忙拿出随身带来的简牍（指竹简或木片上刻写的文书），只见上面刻有“黄帝得到宝鼎，该年十一月初一清晨为冬至，过了三百八十年，黄帝成仙升天。”公孙卿将简牍上的话通过汉武帝的宠臣奏上，汉武帝非常高兴，召公孙卿前来询问，公孙卿回答说：“此书是申公给我的，申公说：‘汉朝兴盛还会与黄帝时一样，汉朝的圣人，是高祖皇帝的孙子至曾孙。宝鼎的出现，正好与神意相通，黄帝在祭祀神灵的明庭迎接万种神灵，明庭就是甘泉宫。黄帝在首山（位于今河南省许昌市襄城县南五里，为八百里伏牛之首而得名。相传天下名山有八座，三座在蛮夷，五座在中国，首山是其中之一。当年黄帝铸鼎炼丹，曾采铜此山，所以有“黄帝采首山铜，铸鼎荆山下”之说）开采铜矿，在荆山（位于今湖北省襄阳市南漳县西部）脚下铸造宝鼎。宝鼎铸成之后，天上有一条龙将龙须垂下来接引黄帝。黄帝骑上龙背，和群臣、妃嫔七十余人一起登天成仙。’”汉武帝听了这番谎言，有些失落地说：“唉！如果我真能有黄帝的境界，离开妻儿就象抛弃拖鞋一样简单就好了。”于是，他任命公孙卿为郎官，派公孙卿到东方的太室山（位于今河南省郑州登封市北）等候天神降临。
到了汉武帝的元鼎五年（前112）十月，刘彻再次来到雍城祭祀，这次所不同的是他去了位于今甘肃省平凉市城西十二公里处崆峒山（东到西安市三百多公里。传说黄帝在崆峒山向广成子问道，因此被称为天下道家第一山）。
冬，十月，上祠五畤于雍，遂逾陇，西登崆峒。陇西守以行往卒，天子从官不得食，惶恐，自杀。于是上北出萧关，从数万骑猎新秦中，以勒边兵而归。新秦中或千里无亭缴，于是诛北地太守以下。上又幸甘泉，立泰一祠坛，所用祠具如雍一畤而有加焉。五帝坛环居其下四方地，为醊食群神从者及北斗云。十一月，辛巳朔，冬至，昧爽，天子始郊拜泰一，朝朝日，夕夕月则揖。其祠，列火满坛，坛旁亨炊具。有司云：“祠上有光。”又云：“昼有黄气上属天。”太史令谈、祠官宽舒等请三岁天子一郊见，诏从之（《资治通鉴》元鼎五年十到十一月）。
公元前112年十月，汉武帝在今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县南五畤原祭祀天帝之后，越过陇山，西行登上崆峒山。陇西郡太守因汉武帝突然到来，无法提供饭菜感到惶恐而自杀。汉武帝北出萧关（位于今宁夏固原市东南），率领数万骑兵到新秦中（秦朝到西汉时期，随着西北边郡移民屯垦的发展，农耕经济曾经大幅度向西北推进，农耕区域一直扩展到了今内蒙古自治区中部山脉脚下，关中盆地往北的黄河以南地区新兴农业尤为繁荣，可与关中地区相媲美，当时人称为“新秦中”）打猎，整顿了这支边疆军队之后返回。汉武帝见新秦中一带有的地区千里之中竟然没有设置边防哨所，就将北地郡太守、以及以下的有关官员处死。汉武帝再次来到甘泉离宫（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淳化县北三十公里处），并在此修建泰一神祭坛，所用祭祀器具，仿照雍城五个祭祀五方帝场所，并且有所增添。又建五方帝祭坛环绕于泰一神的祭坛下方四周，祭祀群神的随从和北斗七星。公元前112年十一月初一是冬至节，在黎明时汉武帝就开始祭拜泰一神。早晨面对东方，向太阳作揖致敬；晚上面对西南，向月亮作揖致敬。祭祀时烈火满坛，祭坛旁边放置烹制祭品的炊具。主管官员说：“祭坛上空有光。”还宣称：“白天有一股黄气升到空中。”太史令司马谈（约前165-前110 ，今陕西省韩城市人。汉初五大夫爵位，武帝建元、元封年间担任太史令、太史公。父司马喜，子司马迁）、祭祀官宽舒等人建议，请求天子每三年祭天一次，汉武帝下诏同意。
同年四月，汉武帝帝腰斩女婿栾大。
五利将军装治行，东入海求其师。既而不敢入海，之太山祠。上使人随验，实无所见。五利妄言见其师，其方尽多不售，坐诬罔，腰斩；乐成侯亦弃市（《资治通鉴》元鼎五年四月）。
公孙卿候神河南，言见仙人迹缑氏城上。春，天子亲幸缑氏城视迹，问卿：“得毋效文成、五利乎？”卿曰：“仙者非有求人主，人主者求之。其道非宽假，神不来。言神事如迂诞，积以岁月，乃可致也。”上信之。于是郡、国各除道，缮治宫观、名山、神祠以望幸焉。
赛南越，祠泰一、后土，始用乐舞（《资治通鉴》元鼎六年冬到春）。
五利将军栾大准备了行装出发，东行入海寻找他的神仙老师。可是他心中有鬼不敢出海，而是到今山东省泰安市的泰山祠庙祭祀。汉武帝派人跟踪，确实没有见到神仙，栾大回来后却妄称见到了他的神仙老师。栾大的方术已经用尽，导致多数不灵，汉武帝就以“诈骗欺罔”的罪名，将栾大判处腰斩。推荐栾大的乐成侯丁义，也在闹市上斩首。
尽管汉武帝一次次识破方士、巫术是骗人的把戏，但是他鬼迷心窍，到了元鼎六年（前111）十月，从齐地来的方士公孙卿在黄河以南等候神仙降临，声称在缑氏县（治所在今河南省洛阳偃师市东南府店镇北二里处）城上看到了神仙的脚印。
公元前111年春天，汉武帝来到缑氏城观看神仙脚印，对公孙卿质疑说：“你应该不是想效法少翁、栾大吧？”公孙卿为了不死，连忙狡辩道：“神仙无求于人间君主，而人间君主有求于他，如果求神之道不宽松，神仙就不会来。说到神仙的事，似乎很遥远荒诞，但随着岁月的积累，到时神仙就可请到。”汉武帝又相信了他的鬼话。于是，各个郡、国都扩建道路，修缮宫观和名山的祠庙，希望有神仙驾临。
为了感谢神仙保佑汉军征服南越（事见公元前112年和公元前111年，笔者因提前介绍武帝信神，放到后面补述），汉武帝祭祀泰一神与后土神，并开始使用以音乐伴奏的舞蹈。
由于汉武帝一心长生，哪怕是知道受骗也甘心，为此，他到泰山祭祀。
冬，十月，下诏曰：“南越、东瓯，咸伏其辜；西蛮、北夷，颇未辑睦；朕将巡边垂，躬秉武节，置十二部将军，亲帅师焉。”乃行，自云阳北历上郡、西河、五原，出长城，北登单于台，至朔方，临北河，勒兵十八万骑，旌旗径千馀里，以见武节，威匈奴。遣使者郭吉告单于曰：“南越王头已县于汉北阙。今单于能战，天子自将待边；不能，即南面而臣于汉，何徒远走亡匿于幕北寒苦无水草之地！毋为也。”语卒而单于大怒，立斩主客见者，而留郭吉，迁之北海上。然匈奴亦詟，终不敢出。上乃还，祭黄帝冢桥山，释兵须如。上曰：“吾闻黄帝不死，今有冢，何也？”公孙卿曰：“黄帝已仙上天，群臣思慕，葬其衣冠。”上叹曰：“吾后升天，群臣亦当葬吾衣冠于东陵乎？”乃还甘泉，类祠太一（《资治通鉴》元封元年十月）。
春，正月，上行幸缑氏，礼祭中岳太室，从官在山下闻若有言“万岁”者三。诏祠官加增太室祠，禁无伐其草木，以山下户三百为之奉邑。
上遂东巡海上，行礼祠八神。齐人之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万数，乃益发船，令言海中神山者数千人求蓬莱神人。公孙卿持节常先行，候名山，至东莱，言：“夜见大人，长数丈，就之则不见，其迹甚大，类禽兽云。”群臣有言：“见一老父牵狗，言‘吾欲见巨公’，已忽不见。”上既见大迹，未信，及群臣又言老父，则大以为仙人也，宿留海上；与方士传车及间使求神仙，人以千数。
夏，四月，还，至奉高，礼祠地主于梁父。乙卯，令侍中儒者皮弁、搢绅，射牛行事，封泰山下东方，如郊祠泰一之礼。封广丈二尺，高九尺，其下则有玉牒书，书秘。礼毕，天子独与侍中、奉车都尉霍子侯上泰山，亦有封，其事皆禁。明日，下阴道。丙辰，禅泰山下阯东北肃然山，如祭后土礼，天子皆亲拜见，衣上黄，而尽用乐焉。江、淮间茅三脊为神藉，五色土益杂封。其封禅祠，夜若有光，昼有白云出封中。天子从禅还，坐明堂，群臣更上寿颂功德。诏曰：“朕以眇身承至尊，兢兢焉惟德菲薄，不明于礼乐，故用事八神，遭天地况施，著见景象，屑然如有闻，震于怪物，欲止不敢，遂登封泰山，至于梁父，然后升坛肃然自新，嘉与士大夫更始，其以十月为元封元年。行所巡至，博、奉高、蛇丘、历城、梁父，民田租逋赋，皆贷除之，无出今年算。赐天下民爵一级。”又以五载一巡狩，用事泰山，令诸侯各治邸泰山下。
天子既已封泰山，无风雨，而方士更言蓬莱诸神若将可得，于是上欣然庶几遇之，复东至海上望焉。上欲自浮海求蓬莱，群臣谏，莫能止。东方朔曰：“夫仙者，得之自然，不必躁求。若其有道，不忧不得；若其无道，虽至蓬莱见仙人，亦无益也。臣愿陛下第还宫静处以须之，仙人将自至。”上乃止。会奉车霍子侯暴病，一日死。子侯，去病子也，上甚悼之；乃遂去，并海上，北至碣石，巡自辽西，历北边，至九原。五月，乃至甘泉。凡周行万八千里云（《资治通鉴》元封元年一到五月）。
汉武帝的元封元年（前110）十月，刘彻颁布诏书说：“南越、东瓯都已受到应有的惩罚，而西蛮、北夷还没有臣服。朕将巡视边疆，亲自指挥战争，设置十二路将军，由我统领。”于是武帝向西北出巡，从云阳县（治所在今陕西省咸阳市淳化县西北）向北，途经上郡、西河、五原，然后出长城，再向北登单于台（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西），一直到朔方郡城，来到北河（黄河从今天内蒙古巴彦淖尔市磴口县以下，分为南北二支，北支相当位于内蒙古西部河套平原北部的乌加河段为黄河正流，对南支而言称北河），派使臣郭吉通知乌维单于说：“南越国王的人头已经悬挂到大汉皇宫的北门阙上。如今单于要是能战，天子和汉军就在边境；要是不战，就应归降大汉，为什么偏要远逃到大沙漠以北，这块寒冷、困苦而又缺乏水草的地方呢？实在是没意思！”郭吉的话音一落，单于大怒，立即将引见郭吉的官员斩首，同时扣留郭吉，将他迁徙到北海（位于今俄罗斯东西伯利亚南部的贝加尔湖，是世界上第七大湖）。但是，此时匈奴人已经丧失斗志，始终不敢出战。于是，汉武帝起驾回朝，到小桥山（位于今陕西省延安市黄陵县城北一公里处）祭黄帝陵，随即就将跟随他出征匈奴的各地的士兵遣散。通过祭黄帝陵，有一件事引起了武帝的疑问，他对公孙卿说：“我听你说黄帝长生不老，可是至今还有他的陵墓，这是为什么？”公孙卿听了尽管心惊，但凭他行骗的本领，早就有了预案，连忙解释说：“黄帝成仙升天以后，群臣想念他，所以建陵将他的衣冠埋在了这里。”汉武帝长叹说：“我将来升天之后，群臣也会把我的衣冠葬在东陵吗？”为了像黄帝一样能让后人这样思念自己，让刘彻想到了自己信奉的太一神，随后他来到甘泉宫祭祀了太一神。
神在汉武帝心中至高无上，他做梦都想成神仙。到了公元前110年正月，汉武帝想到了公孙卿所说的仙人脚印事，于是，他来到了缑氏城，祭祀中岳嵩山（位于河南省西部，地处登封市西北面，西邻古都洛阳，东临郑州，属伏牛山系），随从官员下山时，似乎听到连呼三次“万岁”。武帝命令主管祭祀的官员扩建太室祭祠，禁止砍伐山上草木，又将山下三百户百姓作为提供太室祭祠供品的村落。
汉武帝东巡大海，祭祀八位神仙（民间流传的道教八位神仙。八仙之说不一，有汉代八仙、唐代八仙、宋元八仙）。齐国人上书陈述神怪和奇异方术的事数以万计，因此，汉武帝增派船只，命令声称海中有仙山的数千人出海寻找蓬莱神仙。公孙卿经常带着天子赐予的符节，先行前往名山等候神仙驾临，行至东莱（古地名。位于今山东省北胶河以东）声称：“夜间见一巨人，身高数丈，凑上前去却又不见了，所留脚印特别大，类似禽兽的蹄迹。”群臣中又有人说：“看到一位老翁，手中牵着一条狗，说：‘我想见天子。’说完忽然踪迹全无。”汉武帝亲自察看了巨大脚印，但还是不相信；等到他听说老翁的事，才认定就是神仙。于是，他留宿海边，为方士提供驿站快马、车辆，让这些方士随时访求神仙踪迹。一时间，寻找神仙的人数以千计。
公元前110年四月，汉武帝起驾还朝，到达奉高县（治所在今山东省泰安市岱岳区故县村），在梁父山（位于今山东省泰安市徂徕山南麓，新泰市天宝镇后寺村北）祭祀地主神。
四月十九日，汉武帝派担任侍中的儒家学者戴鹿皮帽，将笏板（又称手板、玉板或朝板。是古代大臣上朝用来记事用的）用丝带系在腰间，参加射牛仪式。在泰山东坡下面祭祀天神，规格如同祭祀泰一神的礼仪。祭坛宽一丈二尺，高九尺，坛下埋藏着汉武帝给神仙的玉牒书（内容一般是皇帝对天帝的祝福，对天下百姓的承诺，与泰山封禅的内容一样，只不过武帝这次没有带着各诸侯国与四夷首领来举办封禅仪式，但其过程几乎与封禅一样），这些内容为了不让天下人知道，就由皇帝祭祀后隐藏在祭坛附近处所。祭祀仪式结束后，汉武帝独自与侍中、奉车都尉霍子侯（霍去病的儿子，估计只有十三岁左右，因为霍去病如果活着，现在只有三十岁）一起登上泰山，再行祭天之礼，一切过程都禁止不相干的人观看。
第二天，大臣从北道下山后，接着汉武帝在泰山脚下东北部的肃然山（位于泰山东北麓，今山东省莱芜市西北）祭祀土地神，礼仪规格如同祭祀后土神，汉武帝身穿黄色服装，在音乐的伴奏下他向所有神位一一叩拜。用江淮地区出产的三棱茅草作为供神祭品的衬垫，用五种颜色的泥土修筑祭坛。在祭祀天地的神祠中，夜间仿佛有光，白天有白云从坛中飘飞。汉武帝祭完地神以后，回到奉高县坐在明堂中，接受群臣的轮番上寿祝福。汉武帝下诏说：“朕以渺小的身躯，继承至尊高位兢兢业业，唯恐德才不足而不懂得礼乐，所以供奉八神祈求庇护。蒙天地神灵恩赐祥瑞，目有所见，耳有所闻，震惊所发生的事怪异，想阻止却又不敢，于是登泰山祭祀天神，到梁父祭祀地主，然后在肃然山升坛祭祀地神，在这一过程中让我反省自新，与士大夫一起吉祥地开始新的生活。因这次封禅活动，我在岁首十月份就改年号为元封元年。此次巡行所到的博县、奉高、蛇丘、历城、梁父等地，全部免除百姓的田租以及所欠的赋税，不收今年的算赋。并赐天下有爵百姓擢升一级。”随后武帝还规定：天子每五年巡游一次，到泰山来祭祀，各诸侯国都要在泰山脚下修建官邸。
汉武帝在泰山祭祀，没有风雨，方士强调蓬莱山的神仙可能能请到，汉武帝听说能见到神仙，欣然再次东至海边盼望能见到神仙。汉武帝想自己乘船出海去寻找蓬莱仙山，群臣劝他，但无人能够阻止。东方朔阻止说：“与神仙相遇要自然，不必急躁强求。若是有道述，就不愁遇不到；如果没有道术，即使是到了蓬莱山见到了神仙，也没有益处。我希望陛下只管回宫安心等待，神仙自会降临。”汉武帝这才打消了出海的念头。正巧奉车都尉霍子侯突然生重病，一日之间死去，这让汉武帝非常难过，于是起驾沿海岸北上到碣石山（位于今河北省秦皇岛市昌黎县碣石山景区），从辽西巡视北部边疆到九原郡（治所在今内蒙古包头市西），五月才到甘泉宫。此次出巡行程共一万八千里。
综上所述，汉武帝被虚无飘渺的神仙糊弄得神魂颠倒，这种神鬼缠身的感觉他也难受。
神鬼缠身
当我们看到了汉武帝痴迷巫术的一面后，再去看看另外一些酷吏。
初，条侯周亚夫为丞相，赵禹为丞相史，府中皆称其廉平，然亚夫弗任，曰：“极知禹无害，然文深，不可以居大府。”及禹为少府，比九卿为酷急；至晚节，吏务为严峻，而禹更名宽平。
中尉尹齐素以敢斩伐著名，及为中尉，吏民益雕敝。是岁，齐坐不胜任抵罪。上乃复以王温舒为中尉，赵禹为廷尉。后四年，禹以老，贬为燕相。
是时吏治以惨刻相尚，独左内史儿宽，劝农业，缓刑罚，理狱讼，务在得人心；择用仁厚士，推情与下，不求名声，吏民大信爱之；收租税时，裁阔狭，与民相假贷，以故租多不入。后有军发，左内史以负租课殿，当免；民闻当免，皆恐失之，大家牛车、小家担负输租，繦属不绝，课更以最。上由此愈奇宽。
初，南越文王遣其子婴齐入宿卫，在长安取邯郸樛氏女，生子兴。文王薨，婴齐立，乃藏其先武帝玺，上书请立樛氏女为后，兴为嗣。汉数使使者风谕婴齐入朝。婴齐尚乐擅杀生自恣，惧入见要，用汉法比内诸侯，固称病，遂不入见。婴齐薨，谥曰明王。太子兴代立，其母为太后。
太后自未为婴齐姬时，尝与霸陵人安国少季通。是岁，上使安国少季往谕王、王太后以入朝，比内诸侯，令辩士谏大夫终军等宣其辞，勇士魏臣等辅其决，卫尉路博德将兵屯桂阳待使者。南越王年少，太后中国人；安国少季往，复与私通，国人颇知之，多不附太后。太后恐乱起，亦欲倚汉威，数劝王及群臣求内属；即因使者上书，请比内诸侯，三岁一朝，除边关。于是天子许之，赐其丞相吕嘉银印及内史、中尉、太傅印，馀得自置；除其故黥、劓刑，用汉法，比内诸侯。使者皆留，填抚之。
上行幸雍，且郊，或曰：“五帝，泰一之佐也。宜立泰一，而上亲郊。”上疑未定。齐人公孙卿曰：“今年得宝鼎，其冬辛巳朔旦冬至，与黄帝时等。”卿有札书曰：“黄帝得宝鼎，是岁己酉朔旦冬至，凡三百八十年，黄帝仙登于天。”因嬖人奏之。上大悦，召问，卿对曰：“受此书申公，申公曰：‘汉兴复当黄帝之时，汉之圣者在高祖之孙且曾孙也。宝鼎出而与神通，黄帝接万灵明庭，明庭者甘泉也。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黄帝上骑龙，与群臣后宫七十馀人俱登天。’”于是天子曰：“嗟乎！诚得如黄帝，吾视去妻子如脱屣耳！”拜卿为郎，使东候神于太室（《资治通鉴》元鼎四年秋）。
公元前113年秋天，史料介绍说，汉景帝让周亚夫担任丞相时，著名酷吏赵禹（？—约前100，今陕西省咸阳市武功县人）为丞相史（根据东汉卫宏撰《汉旧仪》记载：汉武帝元狩六年，丞相府有吏员三百八十二人，其中内丞相史二十人，秩四百石。其余有少史八十人，吏属一百人，属史一百八十二人），丞相府中人员都称赞赵禹的廉洁公平，可是周亚夫不重用他，并且说：“我非常了解赵禹的公平，但他执法严苛，不能在丞相府掌权。”等到赵禹当了为皇帝个人管理财产的“少府”九卿一后，执法比其他九卿更加残酷，可能赵禹担心案件夜长梦多，急速处理案件。到了赵禹晚年，其他官员都以严刑为要务，赵禹却一改往日酷吏恶名，执法反而宽厚平和。
中尉（负责长安治安与军事管理的官员）尹齐（今山东省聊城市茌平县人，张汤担任御史大夫时，经常称尹齐为政廉洁，办事果断）平时以敢于杀人闻名于世，等到他担任了中尉，官员和百姓的日子更加凄惨。
公元前113年这一年，尹齐因被指控不能胜任中尉而被免职。汉武帝又任命王温舒为中尉，赵禹改任为廷尉。四年后，赵禹因年老被贬为燕国丞相。
在汉武帝执政的中晚期，用法严酷成为整个官场的风尚，只有左内史儿宽管理的京畿地区鼓励农业生产，处理诉讼纠纷公正宽松。他选择心地忠厚的人加以任用，与下级推心置腹，不求名利，受到官员和百姓的衷心爱戴。征收赋税时，根据实际情况情况调节缓急，给百姓借贷钱物，因此租税常常收不上来。后来国家有重大军事行动，因儿宽的税收政绩最差应该免职。当地老百姓听说儿宽被罢免，都唯恐失去这样一位好官，于是，富裕之人用牛车，穷家小户用担挑，络绎不绝地将租税送到官府，儿宽征税的成绩一跃成为第一，汉武帝也因此对儿宽另眼相看。
当初，南越王赵胡派儿子赵婴齐入宫作为汉武帝的侍卫，婴齐在长安娶邯郸女子樛氏为妻，生子名叫赵兴。赵胡死后，赵婴齐继承了王位，隐藏其先祖南越王的印玺，上书朝廷，请求立樛氏为王后，赵兴为世子。朝廷多次派使臣提醒赵婴齐入京朝见。赵婴齐喜欢自操生杀大权，害怕一旦入朝，朝廷会用法令像约束内地诸侯一样约束他，所以称病没有进京。赵婴齐死后，谥号为“明”。太子赵兴即王位，其母樛氏称王太后。
樛氏在没有成为赵婴齐的妻子之前，曾与霸陵人安国少季有私情。这年汉武帝派安国少季到南越国，请赵兴和他的母亲入京朝觐，礼节等同内地诸侯；还派能言善辩的谏议大夫终军等人去宣布圣旨，勇士魏臣等人帮助赵兴母子作决定；汉武帝还命令中央警卫团长（卫尉）路博德带兵驻扎在桂阳郡（治所在今湖南省郴州市旧城区），等待赵兴一行。由于南越王赵兴的年纪还小，王太后樛氏又是汉朝人，安国少季到南越国后，又与樛氏私通，南越国人颇有耳闻，所以多数人都不拥护樛氏。樛氏害怕发生动乱，也想依靠朝廷，多次劝赵兴和南越国群臣请求归顺朝廷。为此，她借这次朝廷使臣前来的机会，上书请求按照内地诸侯每三年朝觐一次的规定，解除边界关卡，汉武帝批准，赏赐南越国丞相吕嘉银质印信，南越国内史、中尉、太傅等官员，也都由朝廷授予印信，其他官职允许南越王自行安排。废除南越国原有在脸上刺字和割鼻子的刑罚（南越延用秦刑，汉朝在文帝时废除），南越国内所使用的法律，与内地诸侯国一样。武帝所派的使臣全部留在南越国，对南越国进行统治。
汉武帝西巡来到雍城，将要举行祭天仪式，有人建议说：“五方之帝为泰一神的助手，应该在雍城修建泰一庙，由皇上亲自祭祀。”武帝迟疑未决。齐国人公孙卿说：“陛下今年得到了宝鼎，仲冬十一月初一清晨是冬至节，与黄帝得到宝鼎的日期一样。”公孙卿说完，担心武帝不信，连忙拿出随身带来的简牍（指竹简或木片上刻写的文书），只见上面刻有“黄帝得到宝鼎，该年十一月初一清晨为冬至，过了三百八十年，黄帝成仙升天。”公孙卿将简牍上的话通过汉武帝的宠臣奏上，汉武帝非常高兴，召公孙卿前来询问，公孙卿回答说：“此书是申公给我的，申公说：‘汉朝兴盛还会与黄帝时一样，汉朝的圣人，是高祖皇帝的孙子至曾孙。宝鼎的出现，正好与神意相通，黄帝在祭祀神灵的明庭迎接万种神灵，明庭就是甘泉宫。黄帝在首山（位于今河南省许昌市襄城县南五里，为八百里伏牛之首而得名。相传天下名山有八座，三座在蛮夷，五座在中国，首山是其中之一。当年黄帝铸鼎炼丹，曾采铜此山，所以有“黄帝采首山铜，铸鼎荆山下”之说）开采铜矿，在荆山（位于今湖北省襄阳市南漳县西部）脚下铸造宝鼎。宝鼎铸成之后，天上有一条龙将龙须垂下来接引黄帝。黄帝骑上龙背，和群臣、妃嫔七十余人一起登天成仙。’”汉武帝听了这番谎言，有些失落地说：“唉！如果我真能有黄帝的境界，离开妻儿就象抛弃拖鞋一样简单就好了。”于是，他任命公孙卿为郎官，派公孙卿到东方的太室山（位于今河南省郑州登封市北）等候天神降临。
到了汉武帝的元鼎五年（前112）十月，刘彻再次来到雍城祭祀，这次所不同的是他去了位于今甘肃省平凉市城西十二公里处崆峒山（东到西安市三百多公里。传说黄帝在崆峒山向广成子问道，因此被称为天下道家第一山）。
冬，十月，上祠五畤于雍，遂逾陇，西登崆峒。陇西守以行往卒，天子从官不得食，惶恐，自杀。于是上北出萧关，从数万骑猎新秦中，以勒边兵而归。新秦中或千里无亭缴，于是诛北地太守以下。上又幸甘泉，立泰一祠坛，所用祠具如雍一畤而有加焉。五帝坛环居其下四方地，为醊食群神从者及北斗云。十一月，辛巳朔，冬至，昧爽，天子始郊拜泰一，朝朝日，夕夕月则揖。其祠，列火满坛，坛旁亨炊具。有司云：“祠上有光。”又云：“昼有黄气上属天。”太史令谈、祠官宽舒等请三岁天子一郊见，诏从之（《资治通鉴》元鼎五年十到十一月）。
公元前112年十月，汉武帝在今陕西省宝鸡市凤翔县南五畤原祭祀天帝之后，越过陇山，西行登上崆峒山。陇西郡太守因汉武帝突然到来，无法提供饭菜感到惶恐而自杀。汉武帝北出萧关（位于今宁夏固原市东南），率领数万骑兵到新秦中（秦朝到西汉时期，随着西北边郡移民屯垦的发展，农耕经济曾经大幅度向西北推进，农耕区域一直扩展到了今内蒙古自治区中部山脉脚下，关中盆地往北的黄河以南地区新兴农业尤为繁荣，可与关中地区相媲美，当时人称为“新秦中”）打猎，整顿了这支边疆军队之后返回。汉武帝见新秦中一带有的地区千里之中竟然没有设置边防哨所，就将北地郡太守、以及以下的有关官员处死。汉武帝再次来到甘泉离宫（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淳化县北三十公里处），并在此修建泰一神祭坛，所用祭祀器具，仿照雍城五个祭祀五方帝场所，并且有所增添。又建五方帝祭坛环绕于泰一神的祭坛下方四周，祭祀群神的随从和北斗七星。公元前112年十一月初一是冬至节，在黎明时汉武帝就开始祭拜泰一神。早晨面对东方，向太阳作揖致敬；晚上面对西南，向月亮作揖致敬。祭祀时烈火满坛，祭坛旁边放置烹制祭品的炊具。主管官员说：“祭坛上空有光。”还宣称：“白天有一股黄气升到空中。”太史令司马谈（约前165-前110 ，今陕西省韩城市人。汉初五大夫爵位，武帝建元、元封年间担任太史令、太史公。父司马喜，子司马迁）、祭祀官宽舒等人建议，请求天子每三年祭天一次，汉武帝下诏同意。
同年四月，汉武帝帝腰斩女婿栾大。
五利将军装治行，东入海求其师。既而不敢入海，之太山祠。上使人随验，实无所见。五利妄言见其师，其方尽多不售，坐诬罔，腰斩；乐成侯亦弃市（《资治通鉴》元鼎五年四月）。
公孙卿候神河南，言见仙人迹缑氏城上。春，天子亲幸缑氏城视迹，问卿：“得毋效文成、五利乎？”卿曰：“仙者非有求人主，人主者求之。其道非宽假，神不来。言神事如迂诞，积以岁月，乃可致也。”上信之。于是郡、国各除道，缮治宫观、名山、神祠以望幸焉。
赛南越，祠泰一、后土，始用乐舞（《资治通鉴》元鼎六年冬到春）。
五利将军栾大准备了行装出发，东行入海寻找他的神仙老师。可是他心中有鬼不敢出海，而是到今山东省泰安市的泰山祠庙祭祀。汉武帝派人跟踪，确实没有见到神仙，栾大回来后却妄称见到了他的神仙老师。栾大的方术已经用尽，导致多数不灵，汉武帝就以“诈骗欺罔”的罪名，将栾大判处腰斩。推荐栾大的乐成侯丁义，也在闹市上斩首。
尽管汉武帝一次次识破方士、巫术是骗人的把戏，但是他鬼迷心窍，到了元鼎六年（前111）十月，从齐地来的方士公孙卿在黄河以南等候神仙降临，声称在缑氏县（治所在今河南省洛阳偃师市东南府店镇北二里处）城上看到了神仙的脚印。
公元前111年春天，汉武帝来到缑氏城观看神仙脚印，对公孙卿质疑说：“你应该不是想效法少翁、栾大吧？”公孙卿为了不死，连忙狡辩道：“神仙无求于人间君主，而人间君主有求于他，如果求神之道不宽松，神仙就不会来。说到神仙的事，似乎很遥远荒诞，但随着岁月的积累，到时神仙就可请到。”汉武帝又相信了他的鬼话。于是，各个郡、国都扩建道路，修缮宫观和名山的祠庙，希望有神仙驾临。
为了感谢神仙保佑汉军征服南越（事见公元前112年和公元前111年，笔者因提前介绍武帝信神，放到后面补述），汉武帝祭祀泰一神与后土神，并开始使用以音乐伴奏的舞蹈。
由于汉武帝一心长生，哪怕是知道受骗也甘心，为此，他到泰山祭祀。
冬，十月，下诏曰：“南越、东瓯，咸伏其辜；西蛮、北夷，颇未辑睦；朕将巡边垂，躬秉武节，置十二部将军，亲帅师焉。”乃行，自云阳北历上郡、西河、五原，出长城，北登单于台，至朔方，临北河，勒兵十八万骑，旌旗径千馀里，以见武节，威匈奴。遣使者郭吉告单于曰：“南越王头已县于汉北阙。今单于能战，天子自将待边；不能，即南面而臣于汉，何徒远走亡匿于幕北寒苦无水草之地！毋为也。”语卒而单于大怒，立斩主客见者，而留郭吉，迁之北海上。然匈奴亦詟，终不敢出。上乃还，祭黄帝冢桥山，释兵须如。上曰：“吾闻黄帝不死，今有冢，何也？”公孙卿曰：“黄帝已仙上天，群臣思慕，葬其衣冠。”上叹曰：“吾后升天，群臣亦当葬吾衣冠于东陵乎？”乃还甘泉，类祠太一（《资治通鉴》元封元年十月）。
春，正月，上行幸缑氏，礼祭中岳太室，从官在山下闻若有言“万岁”者三。诏祠官加增太室祠，禁无伐其草木，以山下户三百为之奉邑。
上遂东巡海上，行礼祠八神。齐人之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万数，乃益发船，令言海中神山者数千人求蓬莱神人。公孙卿持节常先行，候名山，至东莱，言：“夜见大人，长数丈，就之则不见，其迹甚大，类禽兽云。”群臣有言：“见一老父牵狗，言‘吾欲见巨公’，已忽不见。”上既见大迹，未信，及群臣又言老父，则大以为仙人也，宿留海上；与方士传车及间使求神仙，人以千数。
夏，四月，还，至奉高，礼祠地主于梁父。乙卯，令侍中儒者皮弁、搢绅，射牛行事，封泰山下东方，如郊祠泰一之礼。封广丈二尺，高九尺，其下则有玉牒书，书秘。礼毕，天子独与侍中、奉车都尉霍子侯上泰山，亦有封，其事皆禁。明日，下阴道。丙辰，禅泰山下阯东北肃然山，如祭后土礼，天子皆亲拜见，衣上黄，而尽用乐焉。江、淮间茅三脊为神藉，五色土益杂封。其封禅祠，夜若有光，昼有白云出封中。天子从禅还，坐明堂，群臣更上寿颂功德。诏曰：“朕以眇身承至尊，兢兢焉惟德菲薄，不明于礼乐，故用事八神，遭天地况施，著见景象，屑然如有闻，震于怪物，欲止不敢，遂登封泰山，至于梁父，然后升坛肃然自新，嘉与士大夫更始，其以十月为元封元年。行所巡至，博、奉高、蛇丘、历城、梁父，民田租逋赋，皆贷除之，无出今年算。赐天下民爵一级。”又以五载一巡狩，用事泰山，令诸侯各治邸泰山下。
天子既已封泰山，无风雨，而方士更言蓬莱诸神若将可得，于是上欣然庶几遇之，复东至海上望焉。上欲自浮海求蓬莱，群臣谏，莫能止。东方朔曰：“夫仙者，得之自然，不必躁求。若其有道，不忧不得；若其无道，虽至蓬莱见仙人，亦无益也。臣愿陛下第还宫静处以须之，仙人将自至。”上乃止。会奉车霍子侯暴病，一日死。子侯，去病子也，上甚悼之；乃遂去，并海上，北至碣石，巡自辽西，历北边，至九原。五月，乃至甘泉。凡周行万八千里云（《资治通鉴》元封元年一到五月）。
汉武帝的元封元年（前110）十月，刘彻颁布诏书说：“南越、东瓯都已受到应有的惩罚，而西蛮、北夷还没有臣服。朕将巡视边疆，亲自指挥战争，设置十二路将军，由我统领。”于是武帝向西北出巡，从云阳县（治所在今陕西省咸阳市淳化县西北）向北，途经上郡、西河、五原，然后出长城，再向北登单于台（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西），一直到朔方郡城，来到北河（黄河从今天内蒙古巴彦淖尔市磴口县以下，分为南北二支，北支相当位于内蒙古西部河套平原北部的乌加河段为黄河正流，对南支而言称北河），派使臣郭吉通知乌维单于说：“南越国王的人头已经悬挂到大汉皇宫的北门阙上。如今单于要是能战，天子和汉军就在边境；要是不战，就应归降大汉，为什么偏要远逃到大沙漠以北，这块寒冷、困苦而又缺乏水草的地方呢？实在是没意思！”郭吉的话音一落，单于大怒，立即将引见郭吉的官员斩首，同时扣留郭吉，将他迁徙到北海（位于今俄罗斯东西伯利亚南部的贝加尔湖，是世界上第七大湖）。但是，此时匈奴人已经丧失斗志，始终不敢出战。于是，汉武帝起驾回朝，到小桥山（位于今陕西省延安市黄陵县城北一公里处）祭黄帝陵，随即就将跟随他出征匈奴的各地的士兵遣散。通过祭黄帝陵，有一件事引起了武帝的疑问，他对公孙卿说：“我听你说黄帝长生不老，可是至今还有他的陵墓，这是为什么？”公孙卿听了尽管心惊，但凭他行骗的本领，早就有了预案，连忙解释说：“黄帝成仙升天以后，群臣想念他，所以建陵将他的衣冠埋在了这里。”汉武帝长叹说：“我将来升天之后，群臣也会把我的衣冠葬在东陵吗？”为了像黄帝一样能让后人这样思念自己，让刘彻想到了自己信奉的太一神，随后他来到甘泉宫祭祀了太一神。
神在汉武帝心中至高无上，他做梦都想成神仙。到了公元前110年正月，汉武帝想到了公孙卿所说的仙人脚印事，于是，他来到了缑氏城，祭祀中岳嵩山（位于河南省西部，地处登封市西北面，西邻古都洛阳，东临郑州，属伏牛山系），随从官员下山时，似乎听到连呼三次“万岁”。武帝命令主管祭祀的官员扩建太室祭祠，禁止砍伐山上草木，又将山下三百户百姓作为提供太室祭祠供品的村落。
汉武帝东巡大海，祭祀八位神仙（民间流传的道教八位神仙。八仙之说不一，有汉代八仙、唐代八仙、宋元八仙）。齐国人上书陈述神怪和奇异方术的事数以万计，因此，汉武帝增派船只，命令声称海中有仙山的数千人出海寻找蓬莱神仙。公孙卿经常带着天子赐予的符节，先行前往名山等候神仙驾临，行至东莱（古地名。位于今山东省北胶河以东）声称：“夜间见一巨人，身高数丈，凑上前去却又不见了，所留脚印特别大，类似禽兽的蹄迹。”群臣中又有人说：“看到一位老翁，手中牵着一条狗，说：‘我想见天子。’说完忽然踪迹全无。”汉武帝亲自察看了巨大脚印，但还是不相信；等到他听说老翁的事，才认定就是神仙。于是，他留宿海边，为方士提供驿站快马、车辆，让这些方士随时访求神仙踪迹。一时间，寻找神仙的人数以千计。
公元前110年四月，汉武帝起驾还朝，到达奉高县（治所在今山东省泰安市岱岳区故县村），在梁父山（位于今山东省泰安市徂徕山南麓，新泰市天宝镇后寺村北）祭祀地主神。
四月十九日，汉武帝派担任侍中的儒家学者戴鹿皮帽，将笏板（又称手板、玉板或朝板。是古代大臣上朝用来记事用的）用丝带系在腰间，参加射牛仪式。在泰山东坡下面祭祀天神，规格如同祭祀泰一神的礼仪。祭坛宽一丈二尺，高九尺，坛下埋藏着汉武帝给神仙的玉牒书（内容一般是皇帝对天帝的祝福，对天下百姓的承诺，与泰山封禅的内容一样，只不过武帝这次没有带着各诸侯国与四夷首领来举办封禅仪式，但其过程几乎与封禅一样），这些内容为了不让天下人知道，就由皇帝祭祀后隐藏在祭坛附近处所。祭祀仪式结束后，汉武帝独自与侍中、奉车都尉霍子侯（霍去病的儿子，估计只有十三岁左右，因为霍去病如果活着，现在只有三十岁）一起登上泰山，再行祭天之礼，一切过程都禁止不相干的人观看。
第二天，大臣从北道下山后，接着汉武帝在泰山脚下东北部的肃然山（位于泰山东北麓，今山东省莱芜市西北）祭祀土地神，礼仪规格如同祭祀后土神，汉武帝身穿黄色服装，在音乐的伴奏下他向所有神位一一叩拜。用江淮地区出产的三棱茅草作为供神祭品的衬垫，用五种颜色的泥土修筑祭坛。在祭祀天地的神祠中，夜间仿佛有光，白天有白云从坛中飘飞。汉武帝祭完地神以后，回到奉高县坐在明堂中，接受群臣的轮番上寿祝福。汉武帝下诏说：“朕以渺小的身躯，继承至尊高位兢兢业业，唯恐德才不足而不懂得礼乐，所以供奉八神祈求庇护。蒙天地神灵恩赐祥瑞，目有所见，耳有所闻，震惊所发生的事怪异，想阻止却又不敢，于是登泰山祭祀天神，到梁父祭祀地主，然后在肃然山升坛祭祀地神，在这一过程中让我反省自新，与士大夫一起吉祥地开始新的生活。因这次封禅活动，我在岁首十月份就改年号为元封元年。此次巡行所到的博县、奉高、蛇丘、历城、梁父等地，全部免除百姓的田租以及所欠的赋税，不收今年的算赋。并赐天下有爵百姓擢升一级。”随后武帝还规定：天子每五年巡游一次，到泰山来祭祀，各诸侯国都要在泰山脚下修建官邸。
汉武帝在泰山祭祀，没有风雨，方士强调蓬莱山的神仙可能能请到，汉武帝听说能见到神仙，欣然再次东至海边盼望能见到神仙。汉武帝想自己乘船出海去寻找蓬莱仙山，群臣劝他，但无人能够阻止。东方朔阻止说：“与神仙相遇要自然，不必急躁强求。若是有道述，就不愁遇不到；如果没有道术，即使是到了蓬莱山见到了神仙，也没有益处。我希望陛下只管回宫安心等待，神仙自会降临。”汉武帝这才打消了出海的念头。正巧奉车都尉霍子侯突然生重病，一日之间死去，这让汉武帝非常难过，于是起驾沿海岸北上到碣石山（位于今河北省秦皇岛市昌黎县碣石山景区），从辽西巡视北部边疆到九原郡（治所在今内蒙古包头市西），五月才到甘泉宫。此次出巡行程共一万八千里。
综上所述，汉武帝被虚无飘渺的神仙糊弄得神魂颠倒，这种神鬼缠身的感觉他也难受。
十七
手 征服
征服南越
汉武帝虽然对神仙痴迷，但通过他的观察，又有所怀疑，因此，他在现实面前还是想当一名征服天下的武皇帝。
南越王、王太后饬治行装，重赍为入朝具。其相吕嘉，年长矣，相三王，宗旅仕宦为长吏者七十馀人，男尽尚王女，女尽嫁王子弟、宗室，及苍梧秦王有连，其居国中甚重，得众心愈于王。王之上书，数谏止王，王弗听；有畔心，数称病，不见汉使者。使者皆注意嘉，势未能诛。王、王太后亦恐嘉等先事发，欲介汉使者权，谋诛嘉等，乃置酒请使者，大臣皆侍坐饮。嘉弟为将，将卒居宫外。酒行，太后谓嘉曰：“南越内属，国之利也；而相君苦不便者，何也？”以激怒使者，使者狐疑相杖，遂莫敢发。嘉见耳目非是，即起而出。太后怒，欲鏦嘉以矛，王止太后。嘉遂出，介其弟兵就舍，称病，不肯见王及使者，阴与大臣谋作乱。王素无意诛嘉，嘉知之，以故数月不发。
天子闻嘉不听命，王、王太后孤弱不能制，使者怯无决；又以为王、王太后已附汉，独吕嘉为乱，不足以兴兵，欲使庄参以二千人往使。参曰：“以好往，数人足矣；以武往，二千人无足以为也。”辞不可，天子罢参。郏壮士故济北相韩千秋奋曰：“以区区之越，又有王、王太后应，独相吕嘉为害，愿得勇士三百人，必斩嘉以报。”于是天子遣千秋与王太后弟樛乐将二千人往，入越境。吕嘉等乃遂反，下令国中曰：“王年少。太后，中国人也，又与使者乱，专欲内属，尽持先王宝器入献天子以自媚；多从人行，至长安，虏卖以为僮仆；取自脱一时之利，无顾赵氏社稷、为万世虑计之意。”乃与其弟将卒攻杀王、王太后及汉使者，遣人告苍梧秦王及其诸郡县，立明王长男越妻子术阳侯建德为王。而韩千秋兵入，破数小邑。其后越开直道给食，未至番禺四十里，越以兵击千秋等，遂灭之；使人函封汉使者节置塞上，好为谩辞谢罪，发兵守要害处（《资治通鉴》元鼎五年十一月）。
春，三月，壬午，天子闻南越反，曰：“韩千秋虽无功，亦军锋之冠，封其子延年为成安侯；樛乐姊为王太后，首愿属汉，封其子广德为龙亢侯。”（《资治通鉴》元鼎五年三月）
秋，遣伏波将军路博德出桂阳，下湟水；楼船将军杨仆出豫章，下浈水；归义越侯严为戈船将军，出零陵，下离水；甲为下濑将军，下苍梧；皆将罪人，江、淮以财楼船十万人。越驰义侯遗别将巴、蜀罪人，发夜郎兵，下牂柯江，咸会番禺。
齐相卜式上书，请父子与齐习船者往死南越。天子下诏褒美式，赐爵关内侯，金六十斤，田十顷，布告天下；天下莫应。是时列侯以百数，皆莫求从军击越。会九月尝酎，祭宗庙，列侯以令献金助祭。少府省金，金有轻及色恶者，上皆令劾以不敬，夺爵者百六人。辛巳，丞相赵周坐知列侯酎金轻，下狱，自杀。
丙申，以御史大夫石庆为丞相，封牧丘侯。时国家多事，桑弘羊等致利，王温舒之属峻法，而儿宽等推文学，皆为九卿，更进用事。事不关决于丞相，丞相庆醇谨而已。
西羌众十万人反，与匈奴通使，攻故安，围枹罕。匈奴入五原，杀太守（《资治通鉴》元鼎五年四月）。
公元前112年十一月，南越王赵兴、王太后樛氏置办了行装和厚礼，准备到长安朝见汉武帝。南越国丞相吕嘉年事已高，当宰相已经历任三朝，其家族成员在南越国担任重要官职的有七十多人，男子都娶了国王的女儿，女子都嫁给国王的子弟或王族成员，与苍梧秦王也有姻亲关系。吕嘉在南越国的地位十分重要，比南越王更得人心。南越王上书汉朝请求归附，吕嘉曾多次劝阻，但南越王不听，吕嘉就产生了离叛之心，几次推说有病，不肯接见汉朝使者。汉朝使者对吕嘉的所作所为进行观察，但因其势力强大，无法除掉他。南越王和王太后也害怕吕嘉首先发难，想利用汉朝使者的特权杀掉吕嘉等人，于是设宴款待汉使，大臣都来陪饮。吕嘉的弟弟是南越国大将，布兵在宫外警戒。敬酒时，王太后对吕嘉说：“南越向内归附有利于国家，而丞相你嫌这样做不便，这是为什么？”太后说这句话的目的，是想让吕嘉说出心里话，好激怒汉朝使者。汉朝使者对杀吕嘉犹豫不决，相互观望，于是谁也没有动手。吕嘉见气氛不对，马上起身退席。王太后大怒，想用矛刺杀吕嘉，被南越王阻止。吕嘉顺利离开王宫，在弟弟的士兵簇拥下回到相府。从此推说有病，不肯见南越王和汉使。暗中与大臣密谋造反。南越王一向无意杀吕嘉，吕嘉知道这一点，所以拖延了数月。
汉武帝听说吕嘉不肯听命，而南越王、王太后又势孤力弱，派出的使者又不敢决断；然而，南越王、王太后已肯归附，他觉得对付吕嘉用不着派兵，想让庄参带领二千人前往南越国。庄参反对说：“要是以友好的目的前往，几个人就够了；如果是以武力去胁迫，二千人是不够用的。”汉武帝将庄参免职。郏县（治所在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郏县）壮士、曾经担任过北济国（国都今山东省泰安市东南。因处于济水之北而得名。辖区范围大致相当今山东省德州市、茌平县以东，东平、泰安、莱芜以北，邹平与河南省阳信市以西，以及河北省沧州市等地）丞相的韩千秋自告奋勇地说：“一个小小的南越国，又有其国王和王太后的响应，捣乱的只有丞相吕嘉一人，给我三百勇士，必能斩杀吕嘉回报。”于是，汉武帝派韩千秋和南越王太后的弟弟樛乐率领二千人前往。汉军进入南越国境，吕嘉等人开始反叛，他向全国发布公报说：“国王年轻；王太后本来是汉朝人，又与汉使淫乱，一心想归附汉朝，将先王的宝器全都献给汉天子用来讨好；还想带去大批随从人员，到达长安后卖为奴隶，她只顾自己眼前的利益，却不顾赵氏的江山社稷，没有为子孙万代着想的意思。”吕嘉与弟弟率兵杀了南越王赵兴、王太后樛氏和汉朝的使者，然后派人去告诉苍梧秦王以及各个郡县，立了南越明王赵婴齐的孙子赵建德（赵婴齐的长子赵越与南越国籍女子所生）。韩千秋率兵进入南越国后，攻破了几座小城，南越人开辟直道，提供饭食，在距其都城番禺（今广东省广州市老城区）约四十里处将韩千秋所部歼灭，然后派人把汉朝使者的符节用函封好放到边塞上，以动人的谎言谢罪，同时增兵加强边界要隘的防守。
公元前112年三月初四，汉武帝听到这一消息，悲愤地说：“韩千秋虽然没能建功，但也是军队里最勇敢的先锋。”汉武帝说完，封其子韩延年为成安侯、樛乐的儿子樛广德为龙亢侯。
同年秋天，汉武帝派伏波将军路博德从桂阳县（治所在今广东省清远连州市）沿湟水（指今广东省境内的连江）向南进军；楼船将军杨仆从治所在今江西省南昌市的豫章郡沿浈水（指今广东省珠江水系北江干流的上游段。北江源头在江西省赣州市信丰县石溪湾，流经广东省韶关市沙洲尾以上河段）进发；原南越国降将严（武帝封其为“归义侯”）被汉武帝任命为南征戈船将军，率部从零陵县（治所在今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沿离水（今宁远河）进发；名叫甲的南越降将被任命为下濑将军，率部进攻苍梧郡（治所在今广西梧州市）。各路士兵都由囚犯组成，并调集江、淮以南地区水军十万。南越国降将遗（汉武帝封其为驰义侯）也率领巴、蜀地区的囚犯和夜郎国军队，沿牂柯江南下，与各路部队在番禺城会师。
为了这次南征，齐国丞相卜式也在响应，他上书朝廷，请求武帝批准他们父子和齐国熟习舰船的人前往。汉武帝下诏表扬卜式，封卜式为关内侯，赏黄金六十斤、土地十顷，并向天下公布了他们父子爱国的精神，然而全国却无人响应。这时列侯数以百计，没有一个人要求从军打南越。正好九月诸侯要向皇帝交纳酎祭宗庙的贡金，由负责管理皇帝个人资产的少府检查贡金的质量，凡是重量不足或成色不好的，武帝命令一律以“不敬”之罪加以弹劾。因此被革去爵位的有一百零六人。
公元前112年九月初六，丞相赵周也被指控“明知列侯所献黄金重量不足，却纵容包庇”的罪名，被逮捕下狱，赵周自杀。
九月二十一日，汉武帝任命御史大夫石庆为丞相，封石庆为牧丘侯。这时国家正处于多事之秋，桑弘羊等人谋取财利，王温舒等人推行严刑峻法，而左内史儿宽等人则大力推崇儒家的经典，他们都位列九卿，相继掌握朝政大权，国家大事不向丞相汇报，也不由丞相决定，丞相石庆只是在丞相府小心谨慎地做人。
西羌部族十万人反叛朝廷，与匈奴互通使者，进攻故安县（治所在今河北省保定市易县高陌乡），包围枹罕城（位于今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临夏县新集乡）。匈奴侵入五原郡（治所在今内蒙古包头市九原区麻池镇西北），杀了五原太守。
到了元鼎六年（前111）冬季，北方战争有了结果。
冬，发卒十万人，遣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征西羌，平之。
楼船将军杨仆入越地，先陷寻峡，破石门，挫越锋，以数万人待伏波将军路博德至俱进，楼船居前，至番禺。南越王建德、相吕嘉城守。楼船居东南面，伏波居西北面。会暮，楼船攻败越人，纵火烧城。伏波为营，遣使者招降者，赐印绶，复纵令相招。楼船力攻烧敌，驱而入伏波营中。黎旦，城中皆降。建德、嘉已夜亡入海，伏波遣人追之。校尉司马苏弘得建德，越郎都稽得嘉。戈船、下濑将军兵及驰义侯所发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矣。遂以其地为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厓、儋耳九郡。师还，上益封伏波；封楼船为将梁侯，苏弘为海常侯，都稽为临蔡侯，及越降将苍梧王赵光等四人皆为侯。
驰义侯发南夷兵，欲以击南越。且兰君恐远行旁国虏其老弱，乃与其众反，杀使者及犍为太守。汉乃发巴、蜀罪人当击南越者八校尉，遣中郎将郭昌、卫广将而击之，诛且兰及邛君、莋侯，遂平南夷为牂柯郡。夜郎侯始倚南越，南越已灭，夜郎遂入朝，上以为朗王。冉駹皆振恐，清臣置吏，乃以邛都为越巂郡，莋都为沈黎郡，冉駹为汶山郡，广汉西白马为武都郡。
初，东越王馀善上书，请以卒八千人从楼船击吕嘉；兵至揭扬，以海风波为解，不行，持两端，阴使南越。及汉破番禺，不至。杨仆上书愿便引兵击东越；上以士卒劳倦，不许，令诸校屯豫章、梅岭以待命。馀善闻楼船请诛之，汉兵临境，乃遂反，发兵距汉道，号将军驺力等为吞汉将军，入白沙、武林、梅岭，杀汉三校尉。是时，汉使大农张成、故山州侯齿将屯，弗敢击，却就便处，皆坐畏懦诛。馀善自称武帝。
上欲复使杨仆将，为其伐前劳，以书敕责之曰：“将军之功独有先破石门、寻峡，非有斩将搴旗之实也，乌足以骄人哉！前破番禺，捕降者以为虏，掘死人以为获，是一过也；使建德、吕嘉得以东越为援，是二过也；士卒暴露连岁，将军不念其勤劳，而请乘传行塞，因用归家，怀银、黄，垂三组，夸乡里，是三过也；失期内顾，以道恶为解，是四过也；问君蜀刀价而阳不知，挟伪干君，是五过也。受诏不至兰池，明日又不对。假令将军之吏，问之不对，令之不从，其罪何如？推此心在外，江海之间可得信乎？今东越深入，将军能率众以掩过不？”仆惶恐对曰：“愿尽死赎罪！”上乃遣横海将军韩说出句章，浮海从东方往；楼船将军杨仆出武林，中尉王温舒出梅岭，以越侯为戈船、下濑将军，出若邪、白沙，以击东越（《资治通鉴》元鼎六年冬）。
公元前111年冬，汉武帝向北调动十万人，派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率领征讨西羌（西羌出自三苗，是羌族的别支，夏、商、周三代以后居于河西、赐支河和湟河之间），李、徐平定了西羌叛乱。
在今广东省，楼船将军杨仆率部进入南越国，首先攻下寻峡（指今广东省清远市上游二十多公里处的北江飞来峡），然后攻破石门（指今广东省清远市北江大堤石角段），挫败南越军的前锋，然后率领数万人等待伏波将军路博德的到来。两军汇合之后，以杨仆为前导，到达南越国首都番禺城。南越王赵建德、丞相吕嘉等人据城坚守。杨仆屯兵番禺城东南面，路博德屯兵番禺城西北面。黄昏时，杨仆率部打败了守城的南越军，然后放火烧城。路博德修筑营垒，派人招揽投降的南越官兵，赏给印信、绶带，再命他们去招降同伙。杨仆接着又发起猛烈进攻，火烧敌军，南越军被驱赶到路博德营中。黎明时，城中南越军全部投降。赵建德、吕嘉在半夜逃到了南海，路博德派人追击。校尉司马苏弘活捉了赵建德，原南越国郎官都稽活捉了吕嘉。戈船将军、下濑将军的部队以及驰义侯率领的夜郎军还没有赶到，南越国就平定。汉武帝在南越旧地设位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九郡。大军返回后，汉武帝加封路博德食邑，封杨仆为将梁侯，苏弘为海常侯，都稽为临蔡侯；南越降将和原苍梧王赵光等四人也都被封为列侯。
再说西南路，驰义侯（南越降将名叫“遗”）征调南夷个各部落的军队，想让他们去征讨南越国时，且兰国（位于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福泉市。战国就与夜郎国同时存在。如《汉书》记载：“楚顷襄王遗将庄硚卒循沅水而上，经黔中代夜郎，军至且兰椓船于船而步战，灭且兰伐夜郎，夜郎迎降）国君害怕远征离开国都以后，相邻的国家会趁机掳掠本族的老弱，于是率领部众背叛汉朝，杀了汉朝使臣和治所在今贵州省遵义市的犍为郡太守。汉武帝征调应去攻打南越、由巴、蜀郡由罪犯组成的八校尉的部队，派中郎将郭昌、卫广率领攻打南越，杀了且兰、邛、莋等部落首领，平定了南夷叛乱，并在这一地区设置牂柯郡（治所在今贵州省贵阳市附近）。夜郎国原本依赖南越国，南越国灭亡后夜郎国君到长安朝见，汉武帝封夜郎国君为夜郎王。冉駹部落非常害怕，纷纷请求向汉朝称臣，由朝廷派官员去管理。于是，汉朝在邛国首都设置了越嶲郡（治所在今四川省西昌市东南五里处），在莋国首都设沈黎郡（治所在今四川省雅安市汉源县），在冉駹首都设置汶山郡（治所在今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茂县北），在广汉西部的白马设武都郡（治所在今甘肃省陇南市西和县西南蒿林乡）。
在东南，二十多年前（前135年八月），东越国（国土面积大致位于今福建省东北部与浙江西南部）国王余善（？―前110，亦作余善，姓驺氏，闽越王无诸之后，闽越王郢的弟弟，西汉时期诸侯王。公元前135年八月，郢攻打南越国，南越向汉廷告急。汉武帝派兵讨伐闽越。馀善害怕汉廷会趁机消灭闽越，于是发动政变，杀死郢而向汉廷谢罪。郢死后，汉廷立无诸之孙繇君丑为越繇王，奉祀闽越先王。馀善不服，就自立为王。越繇王无力控制，而汉廷为避免再次用兵，只好封馀善为东越王，与越繇王并处）上书朝廷，请求率领八千士兵随着楼船将军杨仆征讨吕嘉。但军队抵达揭阳县（治所在今广东省梅州市丰顺县留隍镇）后，又以海上风浪大为借口，停止前进，目的是想两边观望，还暗中派使者与南越国联络。等到汉军攻下南越国首都番禺城后，东越军还没有到达事先指定汇合地番禺城下。杨仆上书，请求武帝乘胜征讨东越，武帝因将士疲劳没有批准。只是命令各路将领屯兵豫章、梅岭（位于今江西省南昌市西郊三十公里处的西山脉中段，鄱阳湖西南岸，北与庐山对峙，面积约150平方公里）待命。余善听说杨仆奏请诛讨东越，又见汉军屯兵边境，于是派兵到汉军通道上进行抵抗。为了使东越军有名份，余善授予将军驺力等人为“吞汉将军”，率部进入白沙（位于今江西省南昌东市北）、武林（位于今江西省上饶市鄱阳县东南）、梅岭地区，杀了汉军三名校尉。这时大农令张成、原山州侯刘齿屯兵在以上三地，可是他们不敢出击，反而后退到安全地带，所以都被汉武帝以“怯懦畏敌”的罪名处死。余善自称武帝。
汉武帝想再派杨仆征讨东越，因杨仆自恃先前的功劳而骄傲。武帝下诏责备说：“你的功劳只是先攻下石门、寻峡，实际上并没有斩将夺旗，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先前攻破番禺城，你捕捉归降的人当俘虏，把死人挖出来冒充是战场上所杀，这是你的第一错；使赵建德、吕嘉得到东越的外援，这是你的第二错；将士们连年暴露于蛮荒之地，你不念及他们的辛劳，却请求乘坐驿站快车游玩边塞，还趁机回家，怀揣金、银印信，垂下三条绶带，向乡里夸耀，这是你的第三错；你眷恋妻妾，误了回营日期，却以道路不好走为借口，这是你的第四错；问你蜀郡的刀价，你假装不知道，以欺诈的手段冒犯君主，这是你的第五错。你接受诏书而不去兰池离宫（大致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东四十五华里杨家湾以南），第二天也不来解释。假如你问你的部下他不回答，又不服从命令，你会给他定什么罪？在外怀有这种心肠，天下还有谁会相信你呢！如今东越军队已经深入到我国边境，你是否能率领部队补救你的过失呢？”杨仆惶恐地说：“我愿拚死效力赎罪！”于是，汉武帝派横海将军韩说从句章县（治所在今浙江省宁波余姚市东南）出发，渡海从东面进攻；楼船将军杨仆从武林出发，中尉王温舒从梅岭出发，以越国投降、由汉武帝封侯的戈船将军（名叫“严”，武帝封其为“归义侯）、下濑将军（名叫“甲”的南越降将），分别从若邪山（位于今浙江省绍兴市南）、白沙出发，进攻东越。
综上所述，汉武帝是当之无愧的武帝，他不仅征服了北方的匈奴与西羌，南部统一了南越国，西南建立了今天贵州与四川一带的政权。那么，东越的命运如何呢？
若邪山，位于今浙江省绍兴市南。以上是若邪山与绍兴市风光。
手 征服
征服南越
汉武帝虽然对神仙痴迷，但通过他的观察，又有所怀疑，因此，他在现实面前还是想当一名征服天下的武皇帝。
南越王、王太后饬治行装，重赍为入朝具。其相吕嘉，年长矣，相三王，宗旅仕宦为长吏者七十馀人，男尽尚王女，女尽嫁王子弟、宗室，及苍梧秦王有连，其居国中甚重，得众心愈于王。王之上书，数谏止王，王弗听；有畔心，数称病，不见汉使者。使者皆注意嘉，势未能诛。王、王太后亦恐嘉等先事发，欲介汉使者权，谋诛嘉等，乃置酒请使者，大臣皆侍坐饮。嘉弟为将，将卒居宫外。酒行，太后谓嘉曰：“南越内属，国之利也；而相君苦不便者，何也？”以激怒使者，使者狐疑相杖，遂莫敢发。嘉见耳目非是，即起而出。太后怒，欲鏦嘉以矛，王止太后。嘉遂出，介其弟兵就舍，称病，不肯见王及使者，阴与大臣谋作乱。王素无意诛嘉，嘉知之，以故数月不发。
天子闻嘉不听命，王、王太后孤弱不能制，使者怯无决；又以为王、王太后已附汉，独吕嘉为乱，不足以兴兵，欲使庄参以二千人往使。参曰：“以好往，数人足矣；以武往，二千人无足以为也。”辞不可，天子罢参。郏壮士故济北相韩千秋奋曰：“以区区之越，又有王、王太后应，独相吕嘉为害，愿得勇士三百人，必斩嘉以报。”于是天子遣千秋与王太后弟樛乐将二千人往，入越境。吕嘉等乃遂反，下令国中曰：“王年少。太后，中国人也，又与使者乱，专欲内属，尽持先王宝器入献天子以自媚；多从人行，至长安，虏卖以为僮仆；取自脱一时之利，无顾赵氏社稷、为万世虑计之意。”乃与其弟将卒攻杀王、王太后及汉使者，遣人告苍梧秦王及其诸郡县，立明王长男越妻子术阳侯建德为王。而韩千秋兵入，破数小邑。其后越开直道给食，未至番禺四十里，越以兵击千秋等，遂灭之；使人函封汉使者节置塞上，好为谩辞谢罪，发兵守要害处（《资治通鉴》元鼎五年十一月）。
春，三月，壬午，天子闻南越反，曰：“韩千秋虽无功，亦军锋之冠，封其子延年为成安侯；樛乐姊为王太后，首愿属汉，封其子广德为龙亢侯。”（《资治通鉴》元鼎五年三月）
秋，遣伏波将军路博德出桂阳，下湟水；楼船将军杨仆出豫章，下浈水；归义越侯严为戈船将军，出零陵，下离水；甲为下濑将军，下苍梧；皆将罪人，江、淮以财楼船十万人。越驰义侯遗别将巴、蜀罪人，发夜郎兵，下牂柯江，咸会番禺。
齐相卜式上书，请父子与齐习船者往死南越。天子下诏褒美式，赐爵关内侯，金六十斤，田十顷，布告天下；天下莫应。是时列侯以百数，皆莫求从军击越。会九月尝酎，祭宗庙，列侯以令献金助祭。少府省金，金有轻及色恶者，上皆令劾以不敬，夺爵者百六人。辛巳，丞相赵周坐知列侯酎金轻，下狱，自杀。
丙申，以御史大夫石庆为丞相，封牧丘侯。时国家多事，桑弘羊等致利，王温舒之属峻法，而儿宽等推文学，皆为九卿，更进用事。事不关决于丞相，丞相庆醇谨而已。
西羌众十万人反，与匈奴通使，攻故安，围枹罕。匈奴入五原，杀太守（《资治通鉴》元鼎五年四月）。
公元前112年十一月，南越王赵兴、王太后樛氏置办了行装和厚礼，准备到长安朝见汉武帝。南越国丞相吕嘉年事已高，当宰相已经历任三朝，其家族成员在南越国担任重要官职的有七十多人，男子都娶了国王的女儿，女子都嫁给国王的子弟或王族成员，与苍梧秦王也有姻亲关系。吕嘉在南越国的地位十分重要，比南越王更得人心。南越王上书汉朝请求归附，吕嘉曾多次劝阻，但南越王不听，吕嘉就产生了离叛之心，几次推说有病，不肯接见汉朝使者。汉朝使者对吕嘉的所作所为进行观察，但因其势力强大，无法除掉他。南越王和王太后也害怕吕嘉首先发难，想利用汉朝使者的特权杀掉吕嘉等人，于是设宴款待汉使，大臣都来陪饮。吕嘉的弟弟是南越国大将，布兵在宫外警戒。敬酒时，王太后对吕嘉说：“南越向内归附有利于国家，而丞相你嫌这样做不便，这是为什么？”太后说这句话的目的，是想让吕嘉说出心里话，好激怒汉朝使者。汉朝使者对杀吕嘉犹豫不决，相互观望，于是谁也没有动手。吕嘉见气氛不对，马上起身退席。王太后大怒，想用矛刺杀吕嘉，被南越王阻止。吕嘉顺利离开王宫，在弟弟的士兵簇拥下回到相府。从此推说有病，不肯见南越王和汉使。暗中与大臣密谋造反。南越王一向无意杀吕嘉，吕嘉知道这一点，所以拖延了数月。
汉武帝听说吕嘉不肯听命，而南越王、王太后又势孤力弱，派出的使者又不敢决断；然而，南越王、王太后已肯归附，他觉得对付吕嘉用不着派兵，想让庄参带领二千人前往南越国。庄参反对说：“要是以友好的目的前往，几个人就够了；如果是以武力去胁迫，二千人是不够用的。”汉武帝将庄参免职。郏县（治所在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郏县）壮士、曾经担任过北济国（国都今山东省泰安市东南。因处于济水之北而得名。辖区范围大致相当今山东省德州市、茌平县以东，东平、泰安、莱芜以北，邹平与河南省阳信市以西，以及河北省沧州市等地）丞相的韩千秋自告奋勇地说：“一个小小的南越国，又有其国王和王太后的响应，捣乱的只有丞相吕嘉一人，给我三百勇士，必能斩杀吕嘉回报。”于是，汉武帝派韩千秋和南越王太后的弟弟樛乐率领二千人前往。汉军进入南越国境，吕嘉等人开始反叛，他向全国发布公报说：“国王年轻；王太后本来是汉朝人，又与汉使淫乱，一心想归附汉朝，将先王的宝器全都献给汉天子用来讨好；还想带去大批随从人员，到达长安后卖为奴隶，她只顾自己眼前的利益，却不顾赵氏的江山社稷，没有为子孙万代着想的意思。”吕嘉与弟弟率兵杀了南越王赵兴、王太后樛氏和汉朝的使者，然后派人去告诉苍梧秦王以及各个郡县，立了南越明王赵婴齐的孙子赵建德（赵婴齐的长子赵越与南越国籍女子所生）。韩千秋率兵进入南越国后，攻破了几座小城，南越人开辟直道，提供饭食，在距其都城番禺（今广东省广州市老城区）约四十里处将韩千秋所部歼灭，然后派人把汉朝使者的符节用函封好放到边塞上，以动人的谎言谢罪，同时增兵加强边界要隘的防守。
公元前112年三月初四，汉武帝听到这一消息，悲愤地说：“韩千秋虽然没能建功，但也是军队里最勇敢的先锋。”汉武帝说完，封其子韩延年为成安侯、樛乐的儿子樛广德为龙亢侯。
同年秋天，汉武帝派伏波将军路博德从桂阳县（治所在今广东省清远连州市）沿湟水（指今广东省境内的连江）向南进军；楼船将军杨仆从治所在今江西省南昌市的豫章郡沿浈水（指今广东省珠江水系北江干流的上游段。北江源头在江西省赣州市信丰县石溪湾，流经广东省韶关市沙洲尾以上河段）进发；原南越国降将严（武帝封其为“归义侯”）被汉武帝任命为南征戈船将军，率部从零陵县（治所在今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沿离水（今宁远河）进发；名叫甲的南越降将被任命为下濑将军，率部进攻苍梧郡（治所在今广西梧州市）。各路士兵都由囚犯组成，并调集江、淮以南地区水军十万。南越国降将遗（汉武帝封其为驰义侯）也率领巴、蜀地区的囚犯和夜郎国军队，沿牂柯江南下，与各路部队在番禺城会师。
为了这次南征，齐国丞相卜式也在响应，他上书朝廷，请求武帝批准他们父子和齐国熟习舰船的人前往。汉武帝下诏表扬卜式，封卜式为关内侯，赏黄金六十斤、土地十顷，并向天下公布了他们父子爱国的精神，然而全国却无人响应。这时列侯数以百计，没有一个人要求从军打南越。正好九月诸侯要向皇帝交纳酎祭宗庙的贡金，由负责管理皇帝个人资产的少府检查贡金的质量，凡是重量不足或成色不好的，武帝命令一律以“不敬”之罪加以弹劾。因此被革去爵位的有一百零六人。
公元前112年九月初六，丞相赵周也被指控“明知列侯所献黄金重量不足，却纵容包庇”的罪名，被逮捕下狱，赵周自杀。
九月二十一日，汉武帝任命御史大夫石庆为丞相，封石庆为牧丘侯。这时国家正处于多事之秋，桑弘羊等人谋取财利，王温舒等人推行严刑峻法，而左内史儿宽等人则大力推崇儒家的经典，他们都位列九卿，相继掌握朝政大权，国家大事不向丞相汇报，也不由丞相决定，丞相石庆只是在丞相府小心谨慎地做人。
西羌部族十万人反叛朝廷，与匈奴互通使者，进攻故安县（治所在今河北省保定市易县高陌乡），包围枹罕城（位于今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临夏县新集乡）。匈奴侵入五原郡（治所在今内蒙古包头市九原区麻池镇西北），杀了五原太守。
到了元鼎六年（前111）冬季，北方战争有了结果。
冬，发卒十万人，遣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征西羌，平之。
楼船将军杨仆入越地，先陷寻峡，破石门，挫越锋，以数万人待伏波将军路博德至俱进，楼船居前，至番禺。南越王建德、相吕嘉城守。楼船居东南面，伏波居西北面。会暮，楼船攻败越人，纵火烧城。伏波为营，遣使者招降者，赐印绶，复纵令相招。楼船力攻烧敌，驱而入伏波营中。黎旦，城中皆降。建德、嘉已夜亡入海，伏波遣人追之。校尉司马苏弘得建德，越郎都稽得嘉。戈船、下濑将军兵及驰义侯所发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矣。遂以其地为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厓、儋耳九郡。师还，上益封伏波；封楼船为将梁侯，苏弘为海常侯，都稽为临蔡侯，及越降将苍梧王赵光等四人皆为侯。
驰义侯发南夷兵，欲以击南越。且兰君恐远行旁国虏其老弱，乃与其众反，杀使者及犍为太守。汉乃发巴、蜀罪人当击南越者八校尉，遣中郎将郭昌、卫广将而击之，诛且兰及邛君、莋侯，遂平南夷为牂柯郡。夜郎侯始倚南越，南越已灭，夜郎遂入朝，上以为朗王。冉駹皆振恐，清臣置吏，乃以邛都为越巂郡，莋都为沈黎郡，冉駹为汶山郡，广汉西白马为武都郡。
初，东越王馀善上书，请以卒八千人从楼船击吕嘉；兵至揭扬，以海风波为解，不行，持两端，阴使南越。及汉破番禺，不至。杨仆上书愿便引兵击东越；上以士卒劳倦，不许，令诸校屯豫章、梅岭以待命。馀善闻楼船请诛之，汉兵临境，乃遂反，发兵距汉道，号将军驺力等为吞汉将军，入白沙、武林、梅岭，杀汉三校尉。是时，汉使大农张成、故山州侯齿将屯，弗敢击，却就便处，皆坐畏懦诛。馀善自称武帝。
上欲复使杨仆将，为其伐前劳，以书敕责之曰：“将军之功独有先破石门、寻峡，非有斩将搴旗之实也，乌足以骄人哉！前破番禺，捕降者以为虏，掘死人以为获，是一过也；使建德、吕嘉得以东越为援，是二过也；士卒暴露连岁，将军不念其勤劳，而请乘传行塞，因用归家，怀银、黄，垂三组，夸乡里，是三过也；失期内顾，以道恶为解，是四过也；问君蜀刀价而阳不知，挟伪干君，是五过也。受诏不至兰池，明日又不对。假令将军之吏，问之不对，令之不从，其罪何如？推此心在外，江海之间可得信乎？今东越深入，将军能率众以掩过不？”仆惶恐对曰：“愿尽死赎罪！”上乃遣横海将军韩说出句章，浮海从东方往；楼船将军杨仆出武林，中尉王温舒出梅岭，以越侯为戈船、下濑将军，出若邪、白沙，以击东越（《资治通鉴》元鼎六年冬）。
公元前111年冬，汉武帝向北调动十万人，派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率领征讨西羌（西羌出自三苗，是羌族的别支，夏、商、周三代以后居于河西、赐支河和湟河之间），李、徐平定了西羌叛乱。
在今广东省，楼船将军杨仆率部进入南越国，首先攻下寻峡（指今广东省清远市上游二十多公里处的北江飞来峡），然后攻破石门（指今广东省清远市北江大堤石角段），挫败南越军的前锋，然后率领数万人等待伏波将军路博德的到来。两军汇合之后，以杨仆为前导，到达南越国首都番禺城。南越王赵建德、丞相吕嘉等人据城坚守。杨仆屯兵番禺城东南面，路博德屯兵番禺城西北面。黄昏时，杨仆率部打败了守城的南越军，然后放火烧城。路博德修筑营垒，派人招揽投降的南越官兵，赏给印信、绶带，再命他们去招降同伙。杨仆接着又发起猛烈进攻，火烧敌军，南越军被驱赶到路博德营中。黎明时，城中南越军全部投降。赵建德、吕嘉在半夜逃到了南海，路博德派人追击。校尉司马苏弘活捉了赵建德，原南越国郎官都稽活捉了吕嘉。戈船将军、下濑将军的部队以及驰义侯率领的夜郎军还没有赶到，南越国就平定。汉武帝在南越旧地设位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九郡。大军返回后，汉武帝加封路博德食邑，封杨仆为将梁侯，苏弘为海常侯，都稽为临蔡侯；南越降将和原苍梧王赵光等四人也都被封为列侯。
再说西南路，驰义侯（南越降将名叫“遗”）征调南夷个各部落的军队，想让他们去征讨南越国时，且兰国（位于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福泉市。战国就与夜郎国同时存在。如《汉书》记载：“楚顷襄王遗将庄硚卒循沅水而上，经黔中代夜郎，军至且兰椓船于船而步战，灭且兰伐夜郎，夜郎迎降）国君害怕远征离开国都以后，相邻的国家会趁机掳掠本族的老弱，于是率领部众背叛汉朝，杀了汉朝使臣和治所在今贵州省遵义市的犍为郡太守。汉武帝征调应去攻打南越、由巴、蜀郡由罪犯组成的八校尉的部队，派中郎将郭昌、卫广率领攻打南越，杀了且兰、邛、莋等部落首领，平定了南夷叛乱，并在这一地区设置牂柯郡（治所在今贵州省贵阳市附近）。夜郎国原本依赖南越国，南越国灭亡后夜郎国君到长安朝见，汉武帝封夜郎国君为夜郎王。冉駹部落非常害怕，纷纷请求向汉朝称臣，由朝廷派官员去管理。于是，汉朝在邛国首都设置了越嶲郡（治所在今四川省西昌市东南五里处），在莋国首都设沈黎郡（治所在今四川省雅安市汉源县），在冉駹首都设置汶山郡（治所在今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茂县北），在广汉西部的白马设武都郡（治所在今甘肃省陇南市西和县西南蒿林乡）。
在东南，二十多年前（前135年八月），东越国（国土面积大致位于今福建省东北部与浙江西南部）国王余善（？―前110，亦作余善，姓驺氏，闽越王无诸之后，闽越王郢的弟弟，西汉时期诸侯王。公元前135年八月，郢攻打南越国，南越向汉廷告急。汉武帝派兵讨伐闽越。馀善害怕汉廷会趁机消灭闽越，于是发动政变，杀死郢而向汉廷谢罪。郢死后，汉廷立无诸之孙繇君丑为越繇王，奉祀闽越先王。馀善不服，就自立为王。越繇王无力控制，而汉廷为避免再次用兵，只好封馀善为东越王，与越繇王并处）上书朝廷，请求率领八千士兵随着楼船将军杨仆征讨吕嘉。但军队抵达揭阳县（治所在今广东省梅州市丰顺县留隍镇）后，又以海上风浪大为借口，停止前进，目的是想两边观望，还暗中派使者与南越国联络。等到汉军攻下南越国首都番禺城后，东越军还没有到达事先指定汇合地番禺城下。杨仆上书，请求武帝乘胜征讨东越，武帝因将士疲劳没有批准。只是命令各路将领屯兵豫章、梅岭（位于今江西省南昌市西郊三十公里处的西山脉中段，鄱阳湖西南岸，北与庐山对峙，面积约150平方公里）待命。余善听说杨仆奏请诛讨东越，又见汉军屯兵边境，于是派兵到汉军通道上进行抵抗。为了使东越军有名份，余善授予将军驺力等人为“吞汉将军”，率部进入白沙（位于今江西省南昌东市北）、武林（位于今江西省上饶市鄱阳县东南）、梅岭地区，杀了汉军三名校尉。这时大农令张成、原山州侯刘齿屯兵在以上三地，可是他们不敢出击，反而后退到安全地带，所以都被汉武帝以“怯懦畏敌”的罪名处死。余善自称武帝。
汉武帝想再派杨仆征讨东越，因杨仆自恃先前的功劳而骄傲。武帝下诏责备说：“你的功劳只是先攻下石门、寻峡，实际上并没有斩将夺旗，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先前攻破番禺城，你捕捉归降的人当俘虏，把死人挖出来冒充是战场上所杀，这是你的第一错；使赵建德、吕嘉得到东越的外援，这是你的第二错；将士们连年暴露于蛮荒之地，你不念及他们的辛劳，却请求乘坐驿站快车游玩边塞，还趁机回家，怀揣金、银印信，垂下三条绶带，向乡里夸耀，这是你的第三错；你眷恋妻妾，误了回营日期，却以道路不好走为借口，这是你的第四错；问你蜀郡的刀价，你假装不知道，以欺诈的手段冒犯君主，这是你的第五错。你接受诏书而不去兰池离宫（大致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东四十五华里杨家湾以南），第二天也不来解释。假如你问你的部下他不回答，又不服从命令，你会给他定什么罪？在外怀有这种心肠，天下还有谁会相信你呢！如今东越军队已经深入到我国边境，你是否能率领部队补救你的过失呢？”杨仆惶恐地说：“我愿拚死效力赎罪！”于是，汉武帝派横海将军韩说从句章县（治所在今浙江省宁波余姚市东南）出发，渡海从东面进攻；楼船将军杨仆从武林出发，中尉王温舒从梅岭出发，以越国投降、由汉武帝封侯的戈船将军（名叫“严”，武帝封其为“归义侯）、下濑将军（名叫“甲”的南越降将），分别从若邪山（位于今浙江省绍兴市南）、白沙出发，进攻东越。
综上所述，汉武帝是当之无愧的武帝，他不仅征服了北方的匈奴与西羌，南部统一了南越国，西南建立了今天贵州与四川一带的政权。那么，东越的命运如何呢？
若邪山，位于今浙江省绍兴市南。以上是若邪山与绍兴市风光。
十八
沧海横流
在汉武帝忙于南征北战时，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相关的故事同时在发生。
博望侯既以通西域尊贵，其吏士争上书言外国奇怪利害求使。天子为其绝远，非人所乐旆，听其言，予节，募吏民，毋问所从来，为具备人众遣之，以广其道。来还，不能毋侵盗币物及使失指，天子为其习之，辄覆按致重罪，以激怒令赎，复求使，使端无穷，而轻犯法。其吏卒亦辄复盛推外国所有，言大者予节，言小者为副，故妄言无行之徒皆争效之。其使皆贫人子，私县官赍物，欲贱市以私其利。外国亦厌汉使，人人有言轻重，度汉兵远不能至，而禁其食物以苦汉使。汉使乏绝，积怨至相攻击。而楼兰、车师，小国当空道，攻汉使王恢等尤甚，而匈奴奇兵又时遮击之。使者争言西域皆有城邑，兵弱易击。于是天子遣浮沮将军公孙贺将万五千骑，出九原二千馀里，至浮沮井而还；匈河将军赵破奴将万馀骑出令居数千里，至匈河水而还；以斥逐匈奴，不使遮汉使，皆不见匈奴一人。乃分武威、酒泉地置张掖、敦煌郡，徙民以实之（《资治通鉴》元鼎六年冬）。
是岁，齐相卜式为御史大夫。式既在位，乃言：“郡、国多不便县官作盐铁器，苦恶价贵，或强令民买之；而船有算，商者少，物贵。”上由是不悦卜式。
初，司马相如病且死，有遗书，颂功德，言符瑞，劝上封泰山。上感其言，会得宝鼎，上乃与公卿诸生议封禅。封禅用希旷绝，莫知其仪，而诸方士又言：“封禅者合不死之名也，黄帝以上，封禅皆致怪物，与神通，秦皇帝不得上封。陛下必欲上，稍上即无风雨，遂上封矣。”上于是乃令诸儒采《尚书》、《周官》、《王制》之文，草封禅仪，数年不成。上以问左内史兒宽，宽曰：“封泰山，禅梁父，昭姓考瑞，帝王之盛节也；然享荐之义，不著于经。臣以为封禅告成，合祛于天地神衹，唯圣主所由，制定其当，非群臣之所能列。今将举大事，优游数年，使群臣得人人自尽，终莫能成。唯天子建中和之极，兼总条贯，金声而玉振之，以顺成天庆，垂万世之基。”上乃自制仪，颇采儒术以文之。上为封禅祠器，以示群儒，或曰“不与古同”，于是尽罢诸儒不用。上又以古者先振兵释旅，然后封禅（《资治通鉴》元鼎六年冬）。
张骞因出使西域而获得尊贵的地位之后，他的部下争相上书朝廷，陈述外国的奇异怪事和利益关系，请求出使。汉武帝因西域道路十分遥远，一般人不愿前往，所以听从所请，只要是出使的人都会授予符节，不问出身，为他们准备好行装，配备好人员，扩大汉朝的国际影响力。然而，由于出使人员良莠不齐，有些人返回时，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偷盗礼品、财物或违背朝廷旨意的现象。汉武帝因他们熟习出使礼节，所以治以重罪，目的是激怒他们，让他们好再次请求出使立功赎罪。可是有些人反复出使，对犯法看得很轻；有些使团的随从官员和士兵为了得到提升，他们每次出使回来，任意吹嘘外国事物，汉武帝对那些会说话的人，授予正使符节；不会说话的人，就封为副使。因此，很多浮夸而无品行的人都争相效法。这些使者都是穷人子弟，他们将所带的国家财物据为己有，打算贱卖私吞。西域各国也厌恶每个汉使所说之事轻重不一，估计汉朝军队路远难以到达他们的国家，就拒绝为汉使提供食物，还给他们制造麻烦。汉使在缺乏粮食供应的情况下，常常积怨，甚至和各国相互攻打。楼兰（位于今新疆罗布泊西部，是西域的枢纽。东起古阳关附近，西至新疆民丰县尼雅古城，南至新疆阿尔金山，北至新疆哈密市）、车师（位于今新疆吐鲁番市西北。东南通敦煌，南通楼兰、鄯善，西通焉耆，西北通乌孙，东北通匈奴，扼丝绸之路的要冲）是两个小国，地处汉朝通往西域的要道上，他们攻击汉使，王恢的使团受害最重。匈奴军队也时常袭击汉使，使者争相报告朝廷，说西域各国都有城镇，兵力薄弱容易被攻下。于是，汉武帝派浮沮将军公孙贺（？―前92，今甘肃省庆阳市宁县人。汉景帝前元七年[前150]，胶东王刘彻立为太子，选为太子舍人。汉景帝后元三年[前141]，汉武帝即位，迁升为太仆。汉武帝元光元年[前134]至元鼎六年[前111]，先后以太仆之职出任轻车将军、骑将军、左将军七次出击匈奴，凭军功封为南奅侯，亦因酎金失侯。太初二年[前103]，接替石庆为丞相，封葛绎侯。汉武帝征和二年[前92]，因巫蛊之祸冤死狱中）率领一万五千骑兵从九原郡出塞二千余里，至浮沮井（大致位于漠北匈奴境内）而还，接着又派匈河将军赵破奴率领一万多骑兵，从令居县（治所在今甘肃省兰州市永登县城附近）出塞数千里，至匈河水（今蒙古巴彦洪戈尔省之拜达里格河）而还，目的是为了驱逐匈奴，让汉使不受阻拦，但没有遇到一个匈奴人。于是，汉武帝分割武威、酒泉二郡的土地，增设张掖（治所在今甘肃省张掖市甘州区西北）、敦煌（治所在今甘肃省酒泉敦煌市）二郡，迁徙内地民众充实人口。
公元前111年这一年，汉武帝将牧羊出身的齐国宰相卜式升任为监察部长（御史大夫）。卜式到任后说：“各个郡与诸侯国，对盐铁由官府专营多数人感到不便，官府专营的盐铁产品质量不好而价格又高，有时还强迫百姓购买，船只也要交纳算赋，所以经商的人少，导致物价昂贵。”汉武帝因此不再喜欢卜式。
当初，司马相如病入膏肓时，临终前留下遗书，为汉武帝歌功颂德，并谈及祥瑞的事，劝汉武帝到泰山封禅祭祀天地。汉武帝深受感动，正好获得宝鼎，他与公卿大臣和儒生们商议封禅仪式。天子封禅泰山，是极为少见的事，又好久没有帝王去举行（从秦始皇二十八年[前219]，由秦始皇到泰山封过禅，汉文帝提到过，到武帝公元前110年四月去泰山举行过类似封禅祭祀，已经一百零九年没有帝王去封禅了），就无人懂得它的礼仪。方士认为：“封禅的意义就是不死。黄帝以前的君主，封禅都招来怪物，以此与神灵相通，而秦始皇封禅时没有到泰山顶上祭天。陛下如果一定要登上泰山。应缓慢地前进，如果没有遇到风雨，就可以登上泰山山顶举行祭天大典了。”于是，汉武帝命儒生们采用《尚书》《周官》《王制》等典籍的记载，起草封禅的礼仪。但几年还没有将礼仪拟出。汉武帝征询儒生出身的左内史儿宽的意见，儿宽说：“在泰山祭天，在梁父山祭地，显示祖先的姓氏，考求上天的瑞应，是帝王的盛典，但献礼的仪式，经书典籍中却没有记载。我认为封禅典礼的完成，意味着同天地神灵的联系，只有圣明的君主才能制定适当的礼仪，而并非是臣下所能拟订的。如今陛下即将要去举行封禅大典，而起草的礼仪已经拖延了好几年，即使群臣人人各自尽了全力，却始终未能拟出。只有天子才能掌握中正平和的最高原则，综合调理各种头绪，发出金玉般的声音，顺利地促成这次最大的庆典，作为万世遵奉的法则。”汉武帝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他开始自定礼仪，多采用儒家学说加以修饰。又制作封禅用的祭器，拿给儒生们观看，有的儒生反映说：“这与古代的不一样。”汉武帝听了堵心，就像当年秦始皇封禅一样，将儒生全部赶走。又按照古代的礼法，首先振奋军威，让天下人设宴庆祝，然后举行封禅大典。
这就是施行王道治国的汉武帝，他所谓的独尊儒术，与当年霸道治国的秦始皇赶走儒生没有两样。
由于御史大夫卜式反对官府卖盐，汉武帝对他不满，到了元封元年（前110）十月，他找借口贬卜式当了太子刘据的老师。
上以卜式不习文章，贬秩为太子太傅，以兒宽代为御史大夫。
汉兵入东越境，东越素发兵距险，使徇北将军守武林。楼船将军卒钱塘辕终古斩徇北将军。故越衍侯吴阳以其邑七百人反攻越军于汉阳。越建成侯敖与繇王居股杀馀善，以其众降。上封终古为御兒侯，阳为卯石侯，居股为东成侯，敖为开陵侯；又封横海将军说为按道侯，横海校尉福为缭嫈侯，东越降将多军为无锡侯。上以闽地险阻，数反覆，终为后世患，乃诏诸将悉徙其民于江、淮之间，遂虚其地（《资治通鉴》元封元年十月）。
汉武帝以卜式不善于文辞，将其贬为太子太傅，让儿宽代替卜式接任了御史大夫。
再说汉军进入东越国境，东越王早已派兵占据了险要地带，并命令徇北将军镇守武林。从武林出发的杨仆，其士兵辕终古（今浙江省杭州市人）将东越国的徇北将军杀了。原东越衍侯吴阳率领当地七百人的武装背叛了东越王，在汉阳城（位于今福建省南平市浦城县北）反攻东越军。名叫敖的东越建成侯与繇王驺居股杀了东越王驺余善，率领部众归顺汉军。汉武帝封辕终古为御侯，吴阳为卯石侯，驺居股为东成侯，敖为开陵侯；还封横海将军韩说为按道侯，横海校尉福为缭嫈侯，东越降将多军为无锡侯。汉武帝因闽越地区地势险恶，这里的人反覆无常，多次与汉朝为敌，最终将是后世的祸患，于是下诏，命令各路将领将当地人全部迁到长江、淮河一带，因此闽越国成了无人地区。
公元前110年五月，史料对桑弘羊的情况作了介绍。
先是，桑弘羊为治粟都尉，领大农，尽管天下盐铁。弘羊作平准之法，令远方各以其物如异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而相灌输。置平准于京师，都受天下委输。大农诸官，尽笼天下之货物，贵即卖之，贱则买之，欲使富商大贾无所牟大利，而万物不得腾踊。至是，天子巡狩郡县，所过赏赐，用帛百馀万匹，钱金以巨万计，皆取足大农。弘羊又请令吏得入粟补官及罪人赎罪。山东漕粟益岁六百万石，一岁之中，太仓、甘泉仓满，边馀谷，诸物均输，帛五百万匹，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于是弘羊赐爵左庶长，黄金再百斤焉。
是时小旱，上令官求雨。卜式言曰：“县官当食租衣税而已，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贩物求利。烹弘羊，天乃雨。”（《资治通鉴》元封元年五月）。
当初，桑弘羊以军管食粮局局长（治粟都尉）的身分兼任农业部部长（大农令），主管全国盐铁专营事务。桑弘羊创立平准法（是政府通过官营商业收售物资以平抑市场商品价格的一种经济措施，与均输法紧密联系。《管子》一书就有“准平”），命令相距较远的地方官府以各自的特产作为贡赋，参考商人在不同时期向不同地区贩运不同商品的作法，相互转输。还在京师长安设立平准官，负责全国各地的转输事务。大农令所属各级单位，按照“平准法”控制天下全部货物，价高时卖出，价低时买进，目的是让大商人无法牟取暴利，使各种货物的价格不能高涨。如今，汉武帝出巡各地，所到之处赏赐的丝织品共一百多万匹，金钱上以亿计，都由农业部提供。桑弘羊又奏请武帝批准，小官职可以用捐献粮食的办法升官，犯罪的人捐献粮食也可赎罪。因此，崤山以东地区一年的漕粮比规定数目多出六百万石。一年内太仓、甘泉仓全部装满，边塞地区的粮食储备也有盈余；各地货物流通也有剩余，如丝织品就多出五百万匹。百姓赋税没有增加，而天下财物却变得富裕。于是，汉武帝奖赏桑弘羊左庶长爵位和黄金二百斤。
这时，发生小规模的旱灾，汉武帝命官员求雨。卜式反对说：“朝廷的衣食供应全靠赋税，如今桑弘羊却让官员坐在集市、店铺贩卖货物追求利润。只有烹杀桑弘羊，苍天才会下雨。”
到了元封二年（前109）四月，武帝在公孙卿的蛊惑下，再次去了泰山。
春，正月，公孙卿言：“见神人东莱山，若云欲见天子。”天子于是幸缑氏城，拜卿为中大夫，遂至东莱，宿留之，数日，无所见，见大人迹云。复遣方士求神怪，采芝药，以千数。时岁旱，天子既出无名，乃祷万里沙。夏，四月，还，过祠泰山（《资治通鉴》元封二年一到四月）。
初，河决瓠子，后二十馀岁不复塞，梁、楚之地尤被其害。是岁，上使汲仁、郭昌二卿发卒数万人塞瓠子河决。天子自泰山还，自临决河，沈白马、玉璧于河，令群臣、从官自将军以下皆负薪，卒填决河。筑宫其上，名曰宣防宫。导河北行二渠，复禹旧迹，而梁、楚之地复宁，无水灾。
上还长安。
初令越巫祠上帝、百鬼，而用鸡卜。
公孙卿言仙人好楼居，于是上令长安作蜚廉、桂观，甘泉作益寿、延寿观，使卿持节设具而候神人。又作通天茎台，置祠具其下。更置甘泉前殿，益广诸宫室。
初，全燕之世，尝略属直番、朝鲜，为置吏，筑障塞。秦灭燕，属辽东外徼。汉兴，为其远难守，复修辽东故塞，至浿水为界，属燕。燕王卢绾反，入匈奴。燕人卫满亡命，聚党千馀人，椎髻、蛮夷服而东走出塞，渡浿水，居秦故空地上下障，稍役属真番、朝鲜蛮夷及燕亡命者王之，都王险。会孝惠、高后时，天下初定，辽东太守即约满为外臣，保塞外蛮夷，无使盗边；诸蛮夷君欲入见天子，勿得禁止。以故满得以兵威财物侵降其旁小邑，真番、临屯皆来服属，方数千里。传子至孙右渠，所诱汉亡人滋多，又未尝入见，辰国欲上书见天子，又雍阏不通。是岁，汉使涉何诱谕，右渠终不肯奉诏。何去至界上，临浿水，使御刺杀送何者朝鲜裨王长，即渡，驰入塞，遂归报天子曰：“杀朝鲜将。”上为其名美，即不诘，拜何为辽东东部都尉。朝鲜怨何，发兵袭攻杀何（《资治通鉴》元封二年四月）。
六月，甘泉房中产芝九茎，上为之赦天下。
上以旱为忧，公孙卿曰：“黄帝时，封则天旱，乾封三年。”上乃下诏曰：“天旱，意乾封乎！”（《资治通鉴》元封二年六月）
秋，作明堂于汶上。
上募天下死罪为兵，遣楼船将军杨仆从齐浮渤海，左将军荀彘出辽东，以讨朝鲜。
初，上使王然于以越破及诛南夷兵威喻滇王入朝。滇王者，其众数万人，其旁东北有劳深、靡莫，皆同姓相杖，未肯听。劳深、靡莫数侵犯使者吏卒。于是上遣将军郭昌、中郎将卫广发巴、蜀兵击灭劳深、靡莫，以兵临滇。滇王举国降，请置吏入朝，于是以为益州郡，赐滇王王印，复长其民。
是时，汉灭两越，平西南夷，置初郡十七，且以其故俗治，毋赋税。南阳、汉中以往郡，各以地比，给初郡吏卒奉食、币物、传车、马被具。而初郡时时小反，杀吏，汉发南方吏卒往诛之，间岁万馀人，费皆仰给大农。大农以均输、调盐铁助赋，故能赡之。然兵所过，县为以訾给毋乏而已，不也言擅赋法矣。
是岁，以御史中丞南阳杜周为廷尉。周外宽，内深次骨，其治大放张汤。时诏狱益多，二千石系者，新故相因，不减百馀人；廷尉一岁至千馀章，章大者连逮证案数百，小者数十人，远者数千，近者数百里会狱。廷尉及中都官诏狱至六七万人，吏所增加，十万馀人（《资治通鉴》元封二年秋）。
公元前109年正月，公孙卿报告说：“在东莱山（即莱山，今称大基山。位于今山东省烟台莱州市城东十公里处）看到神仙，他似乎说要见天子。”汉武帝听了，觉得很幸运，连忙前往缑氏城，封公孙卿为中大夫，到东莱住了几天，可是没有看到神仙，只看到了巨人像云朵一样的足迹。汉武帝派出数以千计的方士去寻访神，采摘灵芝。这时正遇干旱，汉武帝外出巡游没有理由，就到掖县（治所在今山东省烟台莱州市）东北三山岛祭祀万里沙神庙。四月返回长安，中途祭祀泰山。
二十三年前（公元前132年五月初三），黄河在瓠子（位于今河南省濮阳市濮阳县西南）决口，后来田蚡出于私心欺骗武帝说：“长江 、黄河的决口都是天意的安排，用人力强行堵塞很难，堵住了未必符合天意。”就再也没有派人堵塞，导致梁、楚（西汉文景时代梁楚二国大致范围，指今山东省一部、河南省、安徽省大部）一带受害最严重。现在，汉武帝派大臣汲仁、郭昌征调数万人堵塞瓠子决口。汉武帝从泰山回长安途中，到黄河决口处视察，将白马、玉璧沉入河中，命随驾大臣和扈从官员从将军以下一律背着柴草参加堵口，终于将决口堵住。汉武帝命人在原决口处兴建一座宫室，取名叫“宣防宫”；又开挖两条引渠，将黄河水导入向北流的两条引渠，恢复大禹治水时的旧状，梁、楚地区从此不受水灾。
汉武帝回到长安，开始命令越族巫师祭祀上帝和众鬼，并使用鸡骨进行占卜。
也许是武帝让越族巫师祭鬼，让公孙卿觉得受到冷落，于是说神仙喜欢住在楼中，汉武帝连忙派人在长安兴建蜚廉观、桂观，在甘泉宫山上兴建益寿观、延寿观，派公孙卿携带皇帝符节，布置好全部装饰，恭候神仙降临。又兴建通天茎台，在台下摆设祭祀器具。随后又兴建甘泉宫前殿，并对其他各处宫室进行扩建。
战国时期燕国全盛时，曾经占领真番（大致在今朝鲜国礼成江、汉江之间）、朝鲜为属地，设置官员，修筑边防要塞。秦灭燕国之后，这一带成为辽东郡（治所在今辽宁省辽阳市）的外部边界。汉朝建立后，因该地遥远难于防守，所以只重修了辽东地区的原有边塞，以浿水（今朝鲜中部清川江）为边界，属燕国管辖。汉高祖时的燕王卢绾谋反，逃入匈奴，燕国人卫满（姬姓卫氏，卫国宗室后裔。卫满所建立的政权，后人称卫氏朝鲜）聚集亲信一千多人，头梳发髻，身穿蛮夷服装向东逃出边塞，渡过浿水，占据秦时旧有空地，自立为王，逐渐将真番、朝鲜的蛮夷部族和从燕国逃出的人归于自己的统治下，在王险（地名。位于今朝鲜国平壤）建都。从汉惠帝刘盈到吕后时期，因天下刚刚安定不久，辽东太守就与卫满约定：由卫满作为汉朝的外臣，保护汉朝边塞之外的蛮夷部族，不对汉朝边塞进行侵扰；如果各蛮夷部族的首领要到汉朝晋见天子，卫满不得禁止。因此，卫满得以利用兵威和财物侵略或收降周围弱小部族，真番、临屯（地名。大致位于今朝鲜咸镜南道北部）都归顺了卫满，使其统治地域扩大到方圆数千里。王位传到卫满的孙子卫右渠时，卫氏朝鲜招降汉朝逃亡者越来越多，而卫右渠又从来没有到长安朝见过汉朝天子；辰国（朝鲜半岛中南部地域的部落联盟，被韩国一些历史学者认为是三韩的前身，其都城可能在汉江之南）国君想上书汉朝晋见天子，也因卫氏朝鲜的阻隔而不能通行。汉朝于公元前109年派使臣涉何前去劝诱卫右渠，但卫右渠却不肯接受诏令。涉何离开朝鲜回到边界时，在浿水河边命驾车人将护送他的朝鲜副王长杀了，然后迅速渡过浿水，回到汉朝边塞。等到涉何回到长安时，对汉武帝汇报说：“我杀了朝鲜的裨将。”汉武帝为他的行为赞美，任命涉何为辽东东部都尉。朝鲜怨恨涉何，派兵攻打辽东，将涉何杀了。
公元前109年六月，甘泉宫斋房中长出九茎灵芝。为此，汉武帝下令大赦天下。
汉武帝因旱灾而忧虑，公孙卿担心武帝杀他，撒谎说：“黄帝时，封禅泰山祭祀以后，就出现大旱，使封土干了三年。”汉武帝于是颁布诏书说：“天旱，天帝的意旨大概是要使封土干吧！”
为了解决干旱，到了七月，汉武帝在汶水（即大汶河。发源于山东旋崮山北麓沂源县境内，汇泰山山脉、蒙山支脉诸水，自东向西流经莱芜、新泰、泰安、肥城、宁阳、汶上、东平等县、市）岸边修建明堂，用来祭祀封禅干旱地区的水神。
汉武帝下令招募天下犯有死罪的人当兵，由楼船将军杨仆率领，从齐国横渡渤海，左将军荀彘从辽东出发，征讨朝鲜。
当初，汉武帝派王然于利用南越灭亡的故事和平定南夷的兵威去劝告滇国国王入朝归附。滇王拥有数万兵力，邻近的东北方又有与之同姓的劳深、靡莫两国相互支持，所以不肯听命于汉朝。劳深（大致指今云南省东部至四川省西南部地区）、靡莫（大致指今云南省昆明市东川区一带）两国还多次袭击汉朝使者。于是，汉武帝派将军郭昌、中郎将卫广征调巴、蜀地区的军队灭了劳深、靡莫两国，兵临滇国。滇王投降，请求汉朝派来官员设置行政机构，并且前往长安朝见汉武帝。汉朝在滇国首都设置益州郡（治所在今云南省昆明市晋宁区），并授予滇王王印，命他继续管辖益州郡的百姓。
此时，汉朝先后灭掉了南越、东越两国，剿平了西南夷各个部落，新增了十七郡，并按当地原有风俗习惯进行治理，不征收赋税。南阳、汉中等旧有各郡，各自根据距离的远近，为新增各郡的官员和士兵提供一切所需。由于新设各郡经常发生小规模的叛乱，汉武帝只好征调南方各郡的将士前往镇压，过了一年派出的将士多达一万余人，所需费用全部依靠大农令支付。大农令靠调剂各地的物资和盐铁专卖的所得，补充赋税的不足，所以还可以得到所需供应。然而军队所过之处，地方官府的供应只是不让缺乏而已。这些路过的将士怕带来麻烦，不敢再提专有赋税的法令了。
公元前109年这一年，汉武帝任命御史中丞杜周（？—前95，字长孺，今河南南阳市人，出身小吏，曾经得到过大酷吏义纵、张汤称赞与重用）为最高法院院长（廷尉）。杜周外表宽厚，内心却十分狠毒，对事情的处理基本上效法张汤。当时长安诏狱（指关押重要案犯的监狱，因要皇帝下诏批准入狱而得名）的犯人日益增多，二千石官被逮捕囚禁的、旧的没有走，新的就来了，往往轮换不少于一百人；廷尉一年要处理的案件多达一千余件。一件大案受牵连被逮捕或作证的人有几百，小案也有数十人；罪犯来源远的有数千里，近的有数百里，并且都要将案犯所犯的罪行找来证人对质。廷尉和京城中各官府因办理皇帝交下的案件而逮捕的人往往多达六七万，再经过法官狱警的牵连攀扯，相关涉及人员工增加到十多万。
这就是汉武帝的统治文化，人间欺诈与罪恶，关怀与仁爱，虚无与飘渺，尊严与丑恶，鬼怪与巫术，神仙与方士，和平与战争，都一一地展现着，就像沧海横流，泥沙俱下。总的来说，汉武帝时代还是一个轰轰烈烈的开创、进步时代。
沧海横流
在汉武帝忙于南征北战时，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相关的故事同时在发生。
博望侯既以通西域尊贵，其吏士争上书言外国奇怪利害求使。天子为其绝远，非人所乐旆，听其言，予节，募吏民，毋问所从来，为具备人众遣之，以广其道。来还，不能毋侵盗币物及使失指，天子为其习之，辄覆按致重罪，以激怒令赎，复求使，使端无穷，而轻犯法。其吏卒亦辄复盛推外国所有，言大者予节，言小者为副，故妄言无行之徒皆争效之。其使皆贫人子，私县官赍物，欲贱市以私其利。外国亦厌汉使，人人有言轻重，度汉兵远不能至，而禁其食物以苦汉使。汉使乏绝，积怨至相攻击。而楼兰、车师，小国当空道，攻汉使王恢等尤甚，而匈奴奇兵又时遮击之。使者争言西域皆有城邑，兵弱易击。于是天子遣浮沮将军公孙贺将万五千骑，出九原二千馀里，至浮沮井而还；匈河将军赵破奴将万馀骑出令居数千里，至匈河水而还；以斥逐匈奴，不使遮汉使，皆不见匈奴一人。乃分武威、酒泉地置张掖、敦煌郡，徙民以实之（《资治通鉴》元鼎六年冬）。
是岁，齐相卜式为御史大夫。式既在位，乃言：“郡、国多不便县官作盐铁器，苦恶价贵，或强令民买之；而船有算，商者少，物贵。”上由是不悦卜式。
初，司马相如病且死，有遗书，颂功德，言符瑞，劝上封泰山。上感其言，会得宝鼎，上乃与公卿诸生议封禅。封禅用希旷绝，莫知其仪，而诸方士又言：“封禅者合不死之名也，黄帝以上，封禅皆致怪物，与神通，秦皇帝不得上封。陛下必欲上，稍上即无风雨，遂上封矣。”上于是乃令诸儒采《尚书》、《周官》、《王制》之文，草封禅仪，数年不成。上以问左内史兒宽，宽曰：“封泰山，禅梁父，昭姓考瑞，帝王之盛节也；然享荐之义，不著于经。臣以为封禅告成，合祛于天地神衹，唯圣主所由，制定其当，非群臣之所能列。今将举大事，优游数年，使群臣得人人自尽，终莫能成。唯天子建中和之极，兼总条贯，金声而玉振之，以顺成天庆，垂万世之基。”上乃自制仪，颇采儒术以文之。上为封禅祠器，以示群儒，或曰“不与古同”，于是尽罢诸儒不用。上又以古者先振兵释旅，然后封禅（《资治通鉴》元鼎六年冬）。
张骞因出使西域而获得尊贵的地位之后，他的部下争相上书朝廷，陈述外国的奇异怪事和利益关系，请求出使。汉武帝因西域道路十分遥远，一般人不愿前往，所以听从所请，只要是出使的人都会授予符节，不问出身，为他们准备好行装，配备好人员，扩大汉朝的国际影响力。然而，由于出使人员良莠不齐，有些人返回时，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偷盗礼品、财物或违背朝廷旨意的现象。汉武帝因他们熟习出使礼节，所以治以重罪，目的是激怒他们，让他们好再次请求出使立功赎罪。可是有些人反复出使，对犯法看得很轻；有些使团的随从官员和士兵为了得到提升，他们每次出使回来，任意吹嘘外国事物，汉武帝对那些会说话的人，授予正使符节；不会说话的人，就封为副使。因此，很多浮夸而无品行的人都争相效法。这些使者都是穷人子弟，他们将所带的国家财物据为己有，打算贱卖私吞。西域各国也厌恶每个汉使所说之事轻重不一，估计汉朝军队路远难以到达他们的国家，就拒绝为汉使提供食物，还给他们制造麻烦。汉使在缺乏粮食供应的情况下，常常积怨，甚至和各国相互攻打。楼兰（位于今新疆罗布泊西部，是西域的枢纽。东起古阳关附近，西至新疆民丰县尼雅古城，南至新疆阿尔金山，北至新疆哈密市）、车师（位于今新疆吐鲁番市西北。东南通敦煌，南通楼兰、鄯善，西通焉耆，西北通乌孙，东北通匈奴，扼丝绸之路的要冲）是两个小国，地处汉朝通往西域的要道上，他们攻击汉使，王恢的使团受害最重。匈奴军队也时常袭击汉使，使者争相报告朝廷，说西域各国都有城镇，兵力薄弱容易被攻下。于是，汉武帝派浮沮将军公孙贺（？―前92，今甘肃省庆阳市宁县人。汉景帝前元七年[前150]，胶东王刘彻立为太子，选为太子舍人。汉景帝后元三年[前141]，汉武帝即位，迁升为太仆。汉武帝元光元年[前134]至元鼎六年[前111]，先后以太仆之职出任轻车将军、骑将军、左将军七次出击匈奴，凭军功封为南奅侯，亦因酎金失侯。太初二年[前103]，接替石庆为丞相，封葛绎侯。汉武帝征和二年[前92]，因巫蛊之祸冤死狱中）率领一万五千骑兵从九原郡出塞二千余里，至浮沮井（大致位于漠北匈奴境内）而还，接着又派匈河将军赵破奴率领一万多骑兵，从令居县（治所在今甘肃省兰州市永登县城附近）出塞数千里，至匈河水（今蒙古巴彦洪戈尔省之拜达里格河）而还，目的是为了驱逐匈奴，让汉使不受阻拦，但没有遇到一个匈奴人。于是，汉武帝分割武威、酒泉二郡的土地，增设张掖（治所在今甘肃省张掖市甘州区西北）、敦煌（治所在今甘肃省酒泉敦煌市）二郡，迁徙内地民众充实人口。
公元前111年这一年，汉武帝将牧羊出身的齐国宰相卜式升任为监察部长（御史大夫）。卜式到任后说：“各个郡与诸侯国，对盐铁由官府专营多数人感到不便，官府专营的盐铁产品质量不好而价格又高，有时还强迫百姓购买，船只也要交纳算赋，所以经商的人少，导致物价昂贵。”汉武帝因此不再喜欢卜式。
当初，司马相如病入膏肓时，临终前留下遗书，为汉武帝歌功颂德，并谈及祥瑞的事，劝汉武帝到泰山封禅祭祀天地。汉武帝深受感动，正好获得宝鼎，他与公卿大臣和儒生们商议封禅仪式。天子封禅泰山，是极为少见的事，又好久没有帝王去举行（从秦始皇二十八年[前219]，由秦始皇到泰山封过禅，汉文帝提到过，到武帝公元前110年四月去泰山举行过类似封禅祭祀，已经一百零九年没有帝王去封禅了），就无人懂得它的礼仪。方士认为：“封禅的意义就是不死。黄帝以前的君主，封禅都招来怪物，以此与神灵相通，而秦始皇封禅时没有到泰山顶上祭天。陛下如果一定要登上泰山。应缓慢地前进，如果没有遇到风雨，就可以登上泰山山顶举行祭天大典了。”于是，汉武帝命儒生们采用《尚书》《周官》《王制》等典籍的记载，起草封禅的礼仪。但几年还没有将礼仪拟出。汉武帝征询儒生出身的左内史儿宽的意见，儿宽说：“在泰山祭天，在梁父山祭地，显示祖先的姓氏，考求上天的瑞应，是帝王的盛典，但献礼的仪式，经书典籍中却没有记载。我认为封禅典礼的完成，意味着同天地神灵的联系，只有圣明的君主才能制定适当的礼仪，而并非是臣下所能拟订的。如今陛下即将要去举行封禅大典，而起草的礼仪已经拖延了好几年，即使群臣人人各自尽了全力，却始终未能拟出。只有天子才能掌握中正平和的最高原则，综合调理各种头绪，发出金玉般的声音，顺利地促成这次最大的庆典，作为万世遵奉的法则。”汉武帝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他开始自定礼仪，多采用儒家学说加以修饰。又制作封禅用的祭器，拿给儒生们观看，有的儒生反映说：“这与古代的不一样。”汉武帝听了堵心，就像当年秦始皇封禅一样，将儒生全部赶走。又按照古代的礼法，首先振奋军威，让天下人设宴庆祝，然后举行封禅大典。
这就是施行王道治国的汉武帝，他所谓的独尊儒术，与当年霸道治国的秦始皇赶走儒生没有两样。
由于御史大夫卜式反对官府卖盐，汉武帝对他不满，到了元封元年（前110）十月，他找借口贬卜式当了太子刘据的老师。
上以卜式不习文章，贬秩为太子太傅，以兒宽代为御史大夫。
汉兵入东越境，东越素发兵距险，使徇北将军守武林。楼船将军卒钱塘辕终古斩徇北将军。故越衍侯吴阳以其邑七百人反攻越军于汉阳。越建成侯敖与繇王居股杀馀善，以其众降。上封终古为御兒侯，阳为卯石侯，居股为东成侯，敖为开陵侯；又封横海将军说为按道侯，横海校尉福为缭嫈侯，东越降将多军为无锡侯。上以闽地险阻，数反覆，终为后世患，乃诏诸将悉徙其民于江、淮之间，遂虚其地（《资治通鉴》元封元年十月）。
汉武帝以卜式不善于文辞，将其贬为太子太傅，让儿宽代替卜式接任了御史大夫。
再说汉军进入东越国境，东越王早已派兵占据了险要地带，并命令徇北将军镇守武林。从武林出发的杨仆，其士兵辕终古（今浙江省杭州市人）将东越国的徇北将军杀了。原东越衍侯吴阳率领当地七百人的武装背叛了东越王，在汉阳城（位于今福建省南平市浦城县北）反攻东越军。名叫敖的东越建成侯与繇王驺居股杀了东越王驺余善，率领部众归顺汉军。汉武帝封辕终古为御侯，吴阳为卯石侯，驺居股为东成侯，敖为开陵侯；还封横海将军韩说为按道侯，横海校尉福为缭嫈侯，东越降将多军为无锡侯。汉武帝因闽越地区地势险恶，这里的人反覆无常，多次与汉朝为敌，最终将是后世的祸患，于是下诏，命令各路将领将当地人全部迁到长江、淮河一带，因此闽越国成了无人地区。
公元前110年五月，史料对桑弘羊的情况作了介绍。
先是，桑弘羊为治粟都尉，领大农，尽管天下盐铁。弘羊作平准之法，令远方各以其物如异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而相灌输。置平准于京师，都受天下委输。大农诸官，尽笼天下之货物，贵即卖之，贱则买之，欲使富商大贾无所牟大利，而万物不得腾踊。至是，天子巡狩郡县，所过赏赐，用帛百馀万匹，钱金以巨万计，皆取足大农。弘羊又请令吏得入粟补官及罪人赎罪。山东漕粟益岁六百万石，一岁之中，太仓、甘泉仓满，边馀谷，诸物均输，帛五百万匹，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于是弘羊赐爵左庶长，黄金再百斤焉。
是时小旱，上令官求雨。卜式言曰：“县官当食租衣税而已，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贩物求利。烹弘羊，天乃雨。”（《资治通鉴》元封元年五月）。
当初，桑弘羊以军管食粮局局长（治粟都尉）的身分兼任农业部部长（大农令），主管全国盐铁专营事务。桑弘羊创立平准法（是政府通过官营商业收售物资以平抑市场商品价格的一种经济措施，与均输法紧密联系。《管子》一书就有“准平”），命令相距较远的地方官府以各自的特产作为贡赋，参考商人在不同时期向不同地区贩运不同商品的作法，相互转输。还在京师长安设立平准官，负责全国各地的转输事务。大农令所属各级单位，按照“平准法”控制天下全部货物，价高时卖出，价低时买进，目的是让大商人无法牟取暴利，使各种货物的价格不能高涨。如今，汉武帝出巡各地，所到之处赏赐的丝织品共一百多万匹，金钱上以亿计，都由农业部提供。桑弘羊又奏请武帝批准，小官职可以用捐献粮食的办法升官，犯罪的人捐献粮食也可赎罪。因此，崤山以东地区一年的漕粮比规定数目多出六百万石。一年内太仓、甘泉仓全部装满，边塞地区的粮食储备也有盈余；各地货物流通也有剩余，如丝织品就多出五百万匹。百姓赋税没有增加，而天下财物却变得富裕。于是，汉武帝奖赏桑弘羊左庶长爵位和黄金二百斤。
这时，发生小规模的旱灾，汉武帝命官员求雨。卜式反对说：“朝廷的衣食供应全靠赋税，如今桑弘羊却让官员坐在集市、店铺贩卖货物追求利润。只有烹杀桑弘羊，苍天才会下雨。”
到了元封二年（前109）四月，武帝在公孙卿的蛊惑下，再次去了泰山。
春，正月，公孙卿言：“见神人东莱山，若云欲见天子。”天子于是幸缑氏城，拜卿为中大夫，遂至东莱，宿留之，数日，无所见，见大人迹云。复遣方士求神怪，采芝药，以千数。时岁旱，天子既出无名，乃祷万里沙。夏，四月，还，过祠泰山（《资治通鉴》元封二年一到四月）。
初，河决瓠子，后二十馀岁不复塞，梁、楚之地尤被其害。是岁，上使汲仁、郭昌二卿发卒数万人塞瓠子河决。天子自泰山还，自临决河，沈白马、玉璧于河，令群臣、从官自将军以下皆负薪，卒填决河。筑宫其上，名曰宣防宫。导河北行二渠，复禹旧迹，而梁、楚之地复宁，无水灾。
上还长安。
初令越巫祠上帝、百鬼，而用鸡卜。
公孙卿言仙人好楼居，于是上令长安作蜚廉、桂观，甘泉作益寿、延寿观，使卿持节设具而候神人。又作通天茎台，置祠具其下。更置甘泉前殿，益广诸宫室。
初，全燕之世，尝略属直番、朝鲜，为置吏，筑障塞。秦灭燕，属辽东外徼。汉兴，为其远难守，复修辽东故塞，至浿水为界，属燕。燕王卢绾反，入匈奴。燕人卫满亡命，聚党千馀人，椎髻、蛮夷服而东走出塞，渡浿水，居秦故空地上下障，稍役属真番、朝鲜蛮夷及燕亡命者王之，都王险。会孝惠、高后时，天下初定，辽东太守即约满为外臣，保塞外蛮夷，无使盗边；诸蛮夷君欲入见天子，勿得禁止。以故满得以兵威财物侵降其旁小邑，真番、临屯皆来服属，方数千里。传子至孙右渠，所诱汉亡人滋多，又未尝入见，辰国欲上书见天子，又雍阏不通。是岁，汉使涉何诱谕，右渠终不肯奉诏。何去至界上，临浿水，使御刺杀送何者朝鲜裨王长，即渡，驰入塞，遂归报天子曰：“杀朝鲜将。”上为其名美，即不诘，拜何为辽东东部都尉。朝鲜怨何，发兵袭攻杀何（《资治通鉴》元封二年四月）。
六月，甘泉房中产芝九茎，上为之赦天下。
上以旱为忧，公孙卿曰：“黄帝时，封则天旱，乾封三年。”上乃下诏曰：“天旱，意乾封乎！”（《资治通鉴》元封二年六月）
秋，作明堂于汶上。
上募天下死罪为兵，遣楼船将军杨仆从齐浮渤海，左将军荀彘出辽东，以讨朝鲜。
初，上使王然于以越破及诛南夷兵威喻滇王入朝。滇王者，其众数万人，其旁东北有劳深、靡莫，皆同姓相杖，未肯听。劳深、靡莫数侵犯使者吏卒。于是上遣将军郭昌、中郎将卫广发巴、蜀兵击灭劳深、靡莫，以兵临滇。滇王举国降，请置吏入朝，于是以为益州郡，赐滇王王印，复长其民。
是时，汉灭两越，平西南夷，置初郡十七，且以其故俗治，毋赋税。南阳、汉中以往郡，各以地比，给初郡吏卒奉食、币物、传车、马被具。而初郡时时小反，杀吏，汉发南方吏卒往诛之，间岁万馀人，费皆仰给大农。大农以均输、调盐铁助赋，故能赡之。然兵所过，县为以訾给毋乏而已，不也言擅赋法矣。
是岁，以御史中丞南阳杜周为廷尉。周外宽，内深次骨，其治大放张汤。时诏狱益多，二千石系者，新故相因，不减百馀人；廷尉一岁至千馀章，章大者连逮证案数百，小者数十人，远者数千，近者数百里会狱。廷尉及中都官诏狱至六七万人，吏所增加，十万馀人（《资治通鉴》元封二年秋）。
公元前109年正月，公孙卿报告说：“在东莱山（即莱山，今称大基山。位于今山东省烟台莱州市城东十公里处）看到神仙，他似乎说要见天子。”汉武帝听了，觉得很幸运，连忙前往缑氏城，封公孙卿为中大夫，到东莱住了几天，可是没有看到神仙，只看到了巨人像云朵一样的足迹。汉武帝派出数以千计的方士去寻访神，采摘灵芝。这时正遇干旱，汉武帝外出巡游没有理由，就到掖县（治所在今山东省烟台莱州市）东北三山岛祭祀万里沙神庙。四月返回长安，中途祭祀泰山。
二十三年前（公元前132年五月初三），黄河在瓠子（位于今河南省濮阳市濮阳县西南）决口，后来田蚡出于私心欺骗武帝说：“长江 、黄河的决口都是天意的安排，用人力强行堵塞很难，堵住了未必符合天意。”就再也没有派人堵塞，导致梁、楚（西汉文景时代梁楚二国大致范围，指今山东省一部、河南省、安徽省大部）一带受害最严重。现在，汉武帝派大臣汲仁、郭昌征调数万人堵塞瓠子决口。汉武帝从泰山回长安途中，到黄河决口处视察，将白马、玉璧沉入河中，命随驾大臣和扈从官员从将军以下一律背着柴草参加堵口，终于将决口堵住。汉武帝命人在原决口处兴建一座宫室，取名叫“宣防宫”；又开挖两条引渠，将黄河水导入向北流的两条引渠，恢复大禹治水时的旧状，梁、楚地区从此不受水灾。
汉武帝回到长安，开始命令越族巫师祭祀上帝和众鬼，并使用鸡骨进行占卜。
也许是武帝让越族巫师祭鬼，让公孙卿觉得受到冷落，于是说神仙喜欢住在楼中，汉武帝连忙派人在长安兴建蜚廉观、桂观，在甘泉宫山上兴建益寿观、延寿观，派公孙卿携带皇帝符节，布置好全部装饰，恭候神仙降临。又兴建通天茎台，在台下摆设祭祀器具。随后又兴建甘泉宫前殿，并对其他各处宫室进行扩建。
战国时期燕国全盛时，曾经占领真番（大致在今朝鲜国礼成江、汉江之间）、朝鲜为属地，设置官员，修筑边防要塞。秦灭燕国之后，这一带成为辽东郡（治所在今辽宁省辽阳市）的外部边界。汉朝建立后，因该地遥远难于防守，所以只重修了辽东地区的原有边塞，以浿水（今朝鲜中部清川江）为边界，属燕国管辖。汉高祖时的燕王卢绾谋反，逃入匈奴，燕国人卫满（姬姓卫氏，卫国宗室后裔。卫满所建立的政权，后人称卫氏朝鲜）聚集亲信一千多人，头梳发髻，身穿蛮夷服装向东逃出边塞，渡过浿水，占据秦时旧有空地，自立为王，逐渐将真番、朝鲜的蛮夷部族和从燕国逃出的人归于自己的统治下，在王险（地名。位于今朝鲜国平壤）建都。从汉惠帝刘盈到吕后时期，因天下刚刚安定不久，辽东太守就与卫满约定：由卫满作为汉朝的外臣，保护汉朝边塞之外的蛮夷部族，不对汉朝边塞进行侵扰；如果各蛮夷部族的首领要到汉朝晋见天子，卫满不得禁止。因此，卫满得以利用兵威和财物侵略或收降周围弱小部族，真番、临屯（地名。大致位于今朝鲜咸镜南道北部）都归顺了卫满，使其统治地域扩大到方圆数千里。王位传到卫满的孙子卫右渠时，卫氏朝鲜招降汉朝逃亡者越来越多，而卫右渠又从来没有到长安朝见过汉朝天子；辰国（朝鲜半岛中南部地域的部落联盟，被韩国一些历史学者认为是三韩的前身，其都城可能在汉江之南）国君想上书汉朝晋见天子，也因卫氏朝鲜的阻隔而不能通行。汉朝于公元前109年派使臣涉何前去劝诱卫右渠，但卫右渠却不肯接受诏令。涉何离开朝鲜回到边界时，在浿水河边命驾车人将护送他的朝鲜副王长杀了，然后迅速渡过浿水，回到汉朝边塞。等到涉何回到长安时，对汉武帝汇报说：“我杀了朝鲜的裨将。”汉武帝为他的行为赞美，任命涉何为辽东东部都尉。朝鲜怨恨涉何，派兵攻打辽东，将涉何杀了。
公元前109年六月，甘泉宫斋房中长出九茎灵芝。为此，汉武帝下令大赦天下。
汉武帝因旱灾而忧虑，公孙卿担心武帝杀他，撒谎说：“黄帝时，封禅泰山祭祀以后，就出现大旱，使封土干了三年。”汉武帝于是颁布诏书说：“天旱，天帝的意旨大概是要使封土干吧！”
为了解决干旱，到了七月，汉武帝在汶水（即大汶河。发源于山东旋崮山北麓沂源县境内，汇泰山山脉、蒙山支脉诸水，自东向西流经莱芜、新泰、泰安、肥城、宁阳、汶上、东平等县、市）岸边修建明堂，用来祭祀封禅干旱地区的水神。
汉武帝下令招募天下犯有死罪的人当兵，由楼船将军杨仆率领，从齐国横渡渤海，左将军荀彘从辽东出发，征讨朝鲜。
当初，汉武帝派王然于利用南越灭亡的故事和平定南夷的兵威去劝告滇国国王入朝归附。滇王拥有数万兵力，邻近的东北方又有与之同姓的劳深、靡莫两国相互支持，所以不肯听命于汉朝。劳深（大致指今云南省东部至四川省西南部地区）、靡莫（大致指今云南省昆明市东川区一带）两国还多次袭击汉朝使者。于是，汉武帝派将军郭昌、中郎将卫广征调巴、蜀地区的军队灭了劳深、靡莫两国，兵临滇国。滇王投降，请求汉朝派来官员设置行政机构，并且前往长安朝见汉武帝。汉朝在滇国首都设置益州郡（治所在今云南省昆明市晋宁区），并授予滇王王印，命他继续管辖益州郡的百姓。
此时，汉朝先后灭掉了南越、东越两国，剿平了西南夷各个部落，新增了十七郡，并按当地原有风俗习惯进行治理，不征收赋税。南阳、汉中等旧有各郡，各自根据距离的远近，为新增各郡的官员和士兵提供一切所需。由于新设各郡经常发生小规模的叛乱，汉武帝只好征调南方各郡的将士前往镇压，过了一年派出的将士多达一万余人，所需费用全部依靠大农令支付。大农令靠调剂各地的物资和盐铁专卖的所得，补充赋税的不足，所以还可以得到所需供应。然而军队所过之处，地方官府的供应只是不让缺乏而已。这些路过的将士怕带来麻烦，不敢再提专有赋税的法令了。
公元前109年这一年，汉武帝任命御史中丞杜周（？—前95，字长孺，今河南南阳市人，出身小吏，曾经得到过大酷吏义纵、张汤称赞与重用）为最高法院院长（廷尉）。杜周外表宽厚，内心却十分狠毒，对事情的处理基本上效法张汤。当时长安诏狱（指关押重要案犯的监狱，因要皇帝下诏批准入狱而得名）的犯人日益增多，二千石官被逮捕囚禁的、旧的没有走，新的就来了，往往轮换不少于一百人；廷尉一年要处理的案件多达一千余件。一件大案受牵连被逮捕或作证的人有几百，小案也有数十人；罪犯来源远的有数千里，近的有数百里，并且都要将案犯所犯的罪行找来证人对质。廷尉和京城中各官府因办理皇帝交下的案件而逮捕的人往往多达六七万，再经过法官狱警的牵连攀扯，相关涉及人员工增加到十多万。
这就是汉武帝的统治文化，人间欺诈与罪恶，关怀与仁爱，虚无与飘渺，尊严与丑恶，鬼怪与巫术，神仙与方士，和平与战争，都一一地展现着，就像沧海横流，泥沙俱下。总的来说，汉武帝时代还是一个轰轰烈烈的开创、进步时代。
十九
雄居中原
由于汉武帝征服了匈奴、南越、东越、西南各蛮族，又派人东征朝鲜。
冬，十二月，雷；雨雹，大如马头。上遣将军赵破奴击车师。破奴与轻骑七百馀先至，虏楼兰王，遂破车师，因举兵威以困乌孙、大宛之属（《资治通鉴》元封三年十二月）。
春，正月，甲申，封破奴为浞野侯。王恢佐破奴击楼兰，封恢为浩侯。于是酒泉列亭障至玉门矣。
初作角抵戏、鱼龙曼延之属。
汉兵入朝鲜境，朝鲜王右渠发兵距险。楼船将军将齐兵七千人先至王险。右渠城守，窥知楼船军少，即出城击楼船；楼船军败散，遁山中十馀日，稍求退散卒，复聚。左将军击朝鲜浿水西军，未能破。天子为两将未有利，乃使卫山因兵威往谕右渠。右渠见使者，顿首谢：“愿降，恐两将诈杀臣，今见信节，请复降。”遣太子入谢，献马五千匹，及馈军粮；人众万馀，持兵方渡浿水。使者及左将军疑其为变，谓太子：“已服降，宜令人毋持兵。”太子亦疑使者、左将军诈杀之，遂不渡氵具水，复引归。山还报天子，天子诛山。
左将军破浿水上军，乃前至城下，围其西北，楼船亦往会，居城南。右渠遂坚守城，数月未能下。左将军所将燕、代卒多劲悍，楼船将齐卒已尝败亡困辱，卒皆恐，将心惭，共围右渠，常持和节。左将军急击之。朝鲜大臣乃阴间使人私约降楼船，往来言尚未肯决。左将军数与楼船期战，楼船欲就其约，不会。左将军亦使人求间隙降下朝鲜，朝鲜不肯，心附楼船，以故两将不相能。左将军心意楼船前有失军罪，今与朝鲜私善，而又不降，疑其有反计，未敢发。
天子以两将围城乖异，兵久不决，使济南太守公孙遂往正之，有便宜得以从事。遂至，左将军曰：“朝鲜当下，久之不下者，楼船数期不会。”具以素所意告，曰：“今如此不取，恐为大害。”遂亦以为然，乃以节召楼船将军入左将军营计事，即命左将军麾下执楼船将军，并其军。以报天子，天子诛遂。
左将军已并两军，即急击朝鲜。朝鲜相路人、相韩阴、尼谿相参、将军王唊相与谋曰：“始欲降楼船，楼船今执，独左将军并将，战益急，恐不能与战；王又不肯降。”阴、唊、路人皆亡降汉，路人道死。夏，尼谿参使人杀朝鲜王右渠来降。王险城未下，故右渠之大臣成己又反，复攻吏。左将军使右渠子长、降相路人之子最告谕其民。诛成己。以故遂定朝鲜，为乐浪、临屯、玄菟、真番四郡。封参为澅清侯，阴为萩苴侯，唊为平州侯，长为几侯，最以父死颇有功，为涅阳侯。左将军征至，坐争功相嫉乖计，弃市。楼船将军亦坐兵至列口，当待左将军，擅先纵，失亡多，当诛，赎为庶人。
班固曰：玄菟、乐浪，本箕子所封。昔箕子居朝鲜，教其民以礼义，田蚕织作，为民设禁八条，相杀，以当时偿杀；相伤，以谷偿；相盗者，男没入为其家奴，女为婢；欲自赎者人五十万，虽免为民，俗犹羞之，嫁娶无所售。是以其民终不相盗，无门户之闭，妇人贞信不淫辟。其田野饮食以笾豆，都邑颇放效吏，往往以杯器食。郡初取殒于辽东，吏见民无闭臧，及贾人往者，夜则为盗，俗稍益薄，今于犯禁浸多，至六十馀条。可贵哉，仁贤之化也！然东夷天性柔顺，异于三方之外。故孔子悼道不行，设浮桴于海，欲居九夷，有以也夫！（《资治通鉴》元封三年正月）
秋，七月，胶西于王端薨。
武都氐反，分徙酒泉（《资治通鉴》元封三年七月）。
汉武帝的元封三年（前108）十二月，打雷；天降的冰雹像马头一般大小。
尽管天怒人怨，但汉武帝仍然派将军赵破奴攻打西域车师国。赵破奴率领七百多名轻骑兵先到西域，活捉楼兰王，大破车师国，并趁机以兵威困扰逼迫乌孙、大宛等国。
公元前108年正月初五，汉武帝封赵破奴为浞野侯。王恢因辅佐赵破奴攻取楼兰被封为浩侯。这样一来，从酒泉到玉门关都有了汉朝设立的边防要塞。
角抵（类似现代摔跤、相扑。最初是一种作战技能，后来成为训练兵士的项目，最后演变成了民间竞技娱乐）、鱼龙曼延（古代杂戏名。汉代百戏之一，作鱼龙变幻状。又称“鱼龙漫衍”或“鱼龙杂戏”。来源于鱼化为龙的神话寓意）之类的娱乐活动开始兴起。
在东北，汉军进入朝鲜，朝鲜王卫右渠派兵据险抵抗。楼船将军杨仆率领的齐国七千人首先到达朝鲜首都平壤。卫右渠据城坚守，当他侦察到杨仆的兵力单薄时，派兵出城袭击。杨仆败逃到山中十几天，后来逐渐找回溃散的士兵，重新聚集起来。左将军荀彘率部攻打朝鲜浿水西面的军队失败。汉武帝因两位将军没有战功，就派卫山前往朝鲜，用武力作为后盾，劝卫右渠归顺。卫右渠接见了卫山，叩头道歉说：“我愿意归顺，但害怕两位将军用诈术杀我；如今见到你带来的天子信件与符节，所以重新请求归顺。”卫右渠派他的太子前往长安谢罪，并献五千匹马，又为汉军提供军粮。朝鲜太子率领的一万多人带着武器，将要渡过浿水，卫山和荀彘担心发生出意外，就对太子说：“既然已经归顺， 应该让你的人放下兵器。”太子也怕卫山和荀彘用计杀他，于是没有渡浿水就返回。卫山回京汇报，汉武帝将卫山杀了。
荀彘攻破浿水岸上的朝鲜军队，于是向前推进，兵临平壤城下，包围了平壤城西北。杨仆也率部前往会合，屯兵城南。卫右渠固守城池，汉军一连数月没有攻下。荀彘率领的燕、代士兵大多数人力强剽悍；而杨仆所率领的齐国士兵因曾经遭到失败而心怀恐惧，将领也感到惭愧不安，所以在围困平壤城时，常常主张和平解决。荀彘督军猛攻，朝鲜大臣就暗中派人与杨仆私下商议投降的事。使者往来磋商，但没有结果。荀彘几次和杨仆商量共同决战的日期，可是杨仆想与朝鲜私定和约，所以没有与荀彘会合。荀彘也派人寻找机会劝说朝鲜归顺投降，而朝鲜不肯，却希望向杨仆投降，从而引起荀、杨两位将军的不和。荀彘认为，杨仆先前曾经兵败，犯下损兵折将的罪，如今与朝鲜私相友善，导致朝鲜不肯归降，所以怀疑他有背叛的阴谋，但不敢动手镇压。
汉武帝因荀彘、杨仆包围平壤城行动不一致，而且久不决战，所以派济南郡太守公孙遂前往调解，并授权公孙遂遇事可以相机而行的特权。公孙遂到达，荀彘介绍说：“朝鲜早就应当攻下，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是因为楼船将军好几次不按照约定的日期会合。”又将平时自己对杨仆的怀疑一一作了说明，最后陈述说：“现在这样下去，恐怕会酿成大祸。”公孙遂也同意荀彘的看法，就用天子符节召杨仆前来左将军营议事，当即命左将军帐下武士将杨仆抓捕，兼并了杨仆的部队。公孙遂将此事报告汉武帝，可是汉武帝却将公孙遂处死。
左将军荀彘将两支部队合并以后，随即加紧发动进攻。朝鲜国宰相路人、韩阴、尼谿相参、将军王唊等人讨论说：“当初想向楼船将军杨仆投降，如今杨仆已被抓捕，只有左将军一人指挥汉军，他对我方攻击越来越猛，恐怕我方无法抵挡，而国王却偏偏不肯向左将军投降。”于是，韩阴、王唊、路人都逃出平壤城向汉军投降，路人死于逃来的半路上。
到了初夏四月，尼谿相参派人杀了朝鲜王卫右渠前来投降。汉军还没有开进平壤城，原卫右渠的大臣成己又反，再次进攻汉朝官员。荀彘命卫右渠的儿子卫长、投降的宰相路人的儿子路最，劝告朝鲜民众归顺汉朝，并杀了成己。汉军因此平定了朝鲜，设置乐浪（治所地今朝鲜平安南道）、临屯（治所在今朝鲜江原道）、玄菟（治所在今朝鲜咸镜道）、真番（管辖地区大致位于今朝鲜黄海道、京畿道各一部）四郡。汉武帝封尼谿相参为清澅侯、韩阴为萩苴侯，王唊为平州侯，卫长为几侯；路最的父亲路人为降汉而死，也有功劳，封为涅阳侯。
左将军荀彘被召回长安，汉武帝以争功相嫉、计谋乖戾的罪名将其当众斩首。楼船将军杨仆也因当初兵至列口时，本应等待与左将军会合，却擅自先行，造成很大伤亡，其罪本应斩首，赎身后成为平民。
班固看了这段历史发出感叹说：玄菟、乐浪，本是商纣王的叔父箕子（名胥余，殷商末期人，是文丁的儿子，帝乙的弟弟，纣王的叔父，官至太师，封于箕地，也就是今今山西省晋中市太谷县东北。而按照班固的说法应该是朝鲜）的封国。当初箕子居住在朝鲜，用礼义教导百姓，学习种田、养蚕、纺织的技术，并为他们制定八条法令。凡杀人者，以本人性命相抵；伤人者，用谷物赔偿对方的损失；盗窃者，男子给被盗者做奴，女子做婢；自赎罪者，一人要交赎金五十万钱。这些人虽被免罪为平民，但按风俗仍然被他人看不起，想结婚都找不到对象。因此，当地百姓始终不偷不盗，不必为防盗而关门闭户；女子都守贞节，没有淫乱行为。在乡间，人们都用竹器和木器盛放食物；在城市中，人们仿效汉朝官员，往往用杯盘器皿盛放食物。郡的官员，最初是来自辽东，其中有些人和前来经商的商人看到这里的老百姓不闭门户，在夜间行盗，使当地淳朴的风俗逐渐遭到破坏，以致如今犯禁者日益增多，法令也增加到六十多条。由此可见，仁人圣贤的教化是多么的可贵啊！然而，东夷民族天性柔顺，与中原南、西、北三方各民族不同。所以孔子哀痛他的理论不能得到推行时，打算乘筏出海，要到九夷地区去居住，这种想法是有根据的。
也就是说，班固羡慕朝鲜早期的风俗，这一良好的风俗是箕子带来的，至于箕子的故事是真、是假，笔者一时难以考证清楚。
公元前108年七月，胶西王刘端（汉武帝的八哥）去世。
武都郡（治所在今甘肃省陇南市礼县南）氐族叛乱，汉武帝将他们分批迁往酒泉郡。
元封四年（前107）十月，汉武帝先去雍城，然后向北巡视。
冬，十月，上行幸雍，祠五畤。通回中道，遂北出萧关。历独鹿、鸣泽，自代而还，幸河东（《资治通鉴》元封四年十月）。
春，三月，祠后土，赦汾阴、夏阳、中都死罪以下（《资治通鉴》元封四年三月）。
夏，大旱。
匈奴自卫、霍度幕以来，希复为寇，远徙北方，休养士马，习射猎，数使使于汉，好辞甘言求请和亲。汉使北地人王乌等窥匈奴，乌从其俗，去节入穹庐，单于爱之，佯许甘言，为遣其太子入汉为质。汉使杨信于匈奴，信不肯从其俗，单于曰：“故约汉尝遣翁主，给缯絮食物有品，以和亲，而匈奴亦不扰边。今乃欲反古，令吾太子为质，无几矣。”信既归，汉又使王乌往，而单于复谄以甘言，欲多得汉财物，绐谓王乌曰：“吾欲入汉见天子，面相约为兄弟。”王乌归报汉，汉为单于筑邸于长安。匈奴曰：“非得汉贵人使，吾不与诚语。”匈奴使其贵人至汉，病，汉予药，欲愈之，不幸而死。汉使路充国佩二千石印绶往使，因送其丧，厚葬直数千金，曰：“此汉贵人也。”单于以为汉杀吾贵使者，乃留路充国不归。诸所言者，单于特空绐王乌，殊无意入汉及遣太子。于是匈奴数使奇兵侵犯汉边。乃拜郭昌为拔胡将军，及浞野侯屯朔方以东，备胡（《资治通鉴》元封四年夏）。
公元前107年十月，汉武帝到雍城五畤原祭祀五方帝、泰一神以后，因秦始皇修建的离宫回中宫（位于今宁夏固原市泾源县城北一公里香水镇水沟村西，意思是回到中原中途休息的宫殿）的道路已经打通，汉武帝北出萧关，经独鹿山（位于今河北省保定涿州市西石经山）、鸣泽湖（今河北省保定涿州市西，另一说在今保定市涞水县与涿州市西部交界处），到代郡（治所在今河北省张家口市蔚县代王城）返回，途中视察了河东郡（治所在今山西省运城市夏县西北十五里处禹王城）。
公元前107年三月，汉武帝到今山西省运城市万荣县西南四十公里处黄河岸边庙前村北、祭祀后土女娲氏的祠庙，然后下令赦免汾阴县（治所在今山西省运城市万荣县西南荣河镇庙前村）、夏阳县（治所在今陕西省渭南韩城市芝川镇西少梁村）、中都县（治所在今今山西省晋中市平遥县中都乡桥头、冀壁二村之间双林寺）死刑以下的囚犯。
夏季，大旱。
再说自从卫青、霍去病率部穿越匈奴大沙漠以来，匈奴单于迁往漠北（今蒙古国），很少再派人来对汉朝进行侵扰。这一时期，匈奴单于休养生息、饲养马匹、练习射猎，并多次派使者到长安，用甜言蜜语请求和亲。汉武帝派北地郡人王乌等人前去窥探匈奴的虚实，王乌遵从匈奴的风俗，放下使者的旄节，自己进入匈奴乌维单于的毡帐。乌维单于喜欢他，用好听的假话许诺，要为王乌派匈奴太子到汉朝做人质。汉武帝又派杨信前往匈奴。杨信不肯按照匈奴的风俗，乌维单于说：“根据以前的盟约，汉朝曾将其藩王的女儿嫁到匈奴来，供给一定数量的缯絮、食物，用这种模式和亲；匈奴也不再侵扰汉朝的边境。如今却要违反以前的盟约，让我的太子去做人质，那么还能剩下什么呢？”杨信回来后，汉武帝再次派王乌前往匈奴，乌维单于又假意用好话献媚，希望多得到汉朝的财物，说：“我想亲自到汉朝去面见天子，相互结为兄弟。”王乌回来后向汉武帝作了汇报，汉武帝命令在长安为乌维单于修建宫邸。乌维却翻脸说：“除非汉朝派地位尊贵的人来作为使者，否则我们不说实话。”
匈奴派地位尊贵的人来到汉朝，来人生了病，汉武帝派人医治，但不幸病逝。于是，汉武帝派路充国佩带二千石官员的印绶出使匈奴，顺便将匈奴使臣的灵柩送回，并送去价值数千金的丧葬费。汉人介绍路充国，说：“他就是汉朝地位尊贵的人。”乌维单于以汉朝杀了他的尊贵使臣为由，将路充国扣留。乌维单于的一切谎言现形后，多次派来骑兵，侵犯汉朝边境。汉武帝任命郭昌为拔胡将军，与浞野侯赵破奴屯兵在朔方郡以东地区防守。
到了元封五年（前106）冬季，汉武帝像秦始皇一样，巡游了一次南方。
冬，上南巡狩，至于盛唐，望祀虞舜于九疑。登灊天柱山，自寻阳浮江，亲射蛟江中，获之。舳舻千里，薄枞阳而出，遂北至琅邪，并海，所过礼祠其名山大川（《资治通鉴》元封五年冬）。
春，三月，还至太山，增封。甲子，始祀上帝于明堂，配以高祖，因朝诸侯王、列侯，受郡、国计。夏，四月，赦天下，所幸县毋出今年租赋。还，幸甘泉，郊泰畤（《资治通鉴》元封五年三月）。
长平烈侯卫青薨。起冢，象庐山。
上既攘却胡、越，开地斥境，乃置交趾、朔方之州，及冀、幽、并、兗、徐、青、扬、荆、豫、益、凉等州，凡十三部，皆置刺史焉。
上以名臣文武欲尽，乃下诏曰：“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才、异等可为将、相及使绝国者。”（《资治通鉴》元封五年四月）
汉武帝向南巡游，到达盛唐（盛唐应该是地名。历史上唐玄宗在开元二十七年 【739】， 改霍山县为盛唐县，属寿州管辖。治所在今安徽省六安市。也许当年盛唐地名在今霍山县），遥望九疑山（位于湖南省永州市宁远县城南三十公里处有舜帝陵），祭祀虞舜。又攀登灊县（治所在今安徽省六安市霍山县南岳乡上元街村）的天柱山（现名南岳山，位于霍山县城以南2.5公里处，海拔405米。岳顶面积约1815平方米,相传山名为汉武帝登礼时所封。今庙宇西门尚有“汉帝勒封”四个大字。山体南北长约二公里，东西长约三公里，南坡陡峭，北坡平缓，山巅东西两侧均向南延伸。南岳山原名天柱山，也称霍山，因这里曾经为衡山国管辖还称过衡山。现为霍山县十大景区之一），然后南下，从寻阳县（治所在今湖北省黄冈武穴市东南龙坪镇）乘船游览长江，在江中亲自射蛟（估计是白鳍豚），并将其捕获。汉武帝的船队首尾衔接，连绵千里，靠近枞阳县（治所在今安徽省铜陵市枞阳县）弃船登陆（从以上史料来看，汉武帝似乎考查了一次九江国与衡山国的变迁），向北行至琅邪郡（治所在今山东省潍坊诸城市），再沿黄海前行，一路祭祀名山大川。
公元前106年三月，汉武帝返回时经过泰山，命人将泰山祭天坛增高。三月二十一日，汉武帝第一次在泰山明堂祭祀上帝，将汉高祖刘邦与上帝配享合祭，又命各位诸侯王、列侯前来朝见，接受各个郡与诸侯国记载户口赋税的登记薄。
公元前106年四月，汉武帝下令大赦，凡是此次巡游经过的县，一律免除当年的田租、赋税。汉武帝回京后到了甘泉宫，祭了泰一神。
长平侯卫青去世。汉武帝为他修了一座像庐山形状的坟墓。
汉武帝已经驱逐了北方的匈奴，统一了南方的越族，于是开始将天下设置十三州，诸如交趾（治所在今越南河内市东）、朔方、冀州、幽州、并州、兖州、徐州、青州、扬州、荆州、豫州、益州、凉州，州长就是刺史。
汉武帝因朝中有名的文武大臣快要全部去世，所以下诏求贤说：“凡是非同寻常的功业，必须等待非同寻常的人才去完成。所以有的马虽然凶暴不驯，却能一气奔驰千里；有的知识分子虽然遭到世俗的诟骂，却能建功立业。无论是容易翻车之马，还是放荡不羁之士，都要看君主如何驾御。命令各个州、郡长，考察本地官员和一般百姓，是否有优秀或不平凡的人才，能够胜任将相的、或能出使遥远国家的，都保荐上来。”
综上所述，中华民族到了汉武帝时代，真正意义上雄居世界民族之林了，他不仅夺取了前人没有取得过的辽阔地域，而且还打通了西域三十六国的道路，划定十三州为一级行政管理区域；秦始皇、汉高祖如果在天之灵有之，他们会怎样评价汉武帝呢？
九嶷山舜帝陵，位于今湖南省永州市宁远县城南三十公里处。
雄居中原
由于汉武帝征服了匈奴、南越、东越、西南各蛮族，又派人东征朝鲜。
冬，十二月，雷；雨雹，大如马头。上遣将军赵破奴击车师。破奴与轻骑七百馀先至，虏楼兰王，遂破车师，因举兵威以困乌孙、大宛之属（《资治通鉴》元封三年十二月）。
春，正月，甲申，封破奴为浞野侯。王恢佐破奴击楼兰，封恢为浩侯。于是酒泉列亭障至玉门矣。
初作角抵戏、鱼龙曼延之属。
汉兵入朝鲜境，朝鲜王右渠发兵距险。楼船将军将齐兵七千人先至王险。右渠城守，窥知楼船军少，即出城击楼船；楼船军败散，遁山中十馀日，稍求退散卒，复聚。左将军击朝鲜浿水西军，未能破。天子为两将未有利，乃使卫山因兵威往谕右渠。右渠见使者，顿首谢：“愿降，恐两将诈杀臣，今见信节，请复降。”遣太子入谢，献马五千匹，及馈军粮；人众万馀，持兵方渡浿水。使者及左将军疑其为变，谓太子：“已服降，宜令人毋持兵。”太子亦疑使者、左将军诈杀之，遂不渡氵具水，复引归。山还报天子，天子诛山。
左将军破浿水上军，乃前至城下，围其西北，楼船亦往会，居城南。右渠遂坚守城，数月未能下。左将军所将燕、代卒多劲悍，楼船将齐卒已尝败亡困辱，卒皆恐，将心惭，共围右渠，常持和节。左将军急击之。朝鲜大臣乃阴间使人私约降楼船，往来言尚未肯决。左将军数与楼船期战，楼船欲就其约，不会。左将军亦使人求间隙降下朝鲜，朝鲜不肯，心附楼船，以故两将不相能。左将军心意楼船前有失军罪，今与朝鲜私善，而又不降，疑其有反计，未敢发。
天子以两将围城乖异，兵久不决，使济南太守公孙遂往正之，有便宜得以从事。遂至，左将军曰：“朝鲜当下，久之不下者，楼船数期不会。”具以素所意告，曰：“今如此不取，恐为大害。”遂亦以为然，乃以节召楼船将军入左将军营计事，即命左将军麾下执楼船将军，并其军。以报天子，天子诛遂。
左将军已并两军，即急击朝鲜。朝鲜相路人、相韩阴、尼谿相参、将军王唊相与谋曰：“始欲降楼船，楼船今执，独左将军并将，战益急，恐不能与战；王又不肯降。”阴、唊、路人皆亡降汉，路人道死。夏，尼谿参使人杀朝鲜王右渠来降。王险城未下，故右渠之大臣成己又反，复攻吏。左将军使右渠子长、降相路人之子最告谕其民。诛成己。以故遂定朝鲜，为乐浪、临屯、玄菟、真番四郡。封参为澅清侯，阴为萩苴侯，唊为平州侯，长为几侯，最以父死颇有功，为涅阳侯。左将军征至，坐争功相嫉乖计，弃市。楼船将军亦坐兵至列口，当待左将军，擅先纵，失亡多，当诛，赎为庶人。
班固曰：玄菟、乐浪，本箕子所封。昔箕子居朝鲜，教其民以礼义，田蚕织作，为民设禁八条，相杀，以当时偿杀；相伤，以谷偿；相盗者，男没入为其家奴，女为婢；欲自赎者人五十万，虽免为民，俗犹羞之，嫁娶无所售。是以其民终不相盗，无门户之闭，妇人贞信不淫辟。其田野饮食以笾豆，都邑颇放效吏，往往以杯器食。郡初取殒于辽东，吏见民无闭臧，及贾人往者，夜则为盗，俗稍益薄，今于犯禁浸多，至六十馀条。可贵哉，仁贤之化也！然东夷天性柔顺，异于三方之外。故孔子悼道不行，设浮桴于海，欲居九夷，有以也夫！（《资治通鉴》元封三年正月）
秋，七月，胶西于王端薨。
武都氐反，分徙酒泉（《资治通鉴》元封三年七月）。
汉武帝的元封三年（前108）十二月，打雷；天降的冰雹像马头一般大小。
尽管天怒人怨，但汉武帝仍然派将军赵破奴攻打西域车师国。赵破奴率领七百多名轻骑兵先到西域，活捉楼兰王，大破车师国，并趁机以兵威困扰逼迫乌孙、大宛等国。
公元前108年正月初五，汉武帝封赵破奴为浞野侯。王恢因辅佐赵破奴攻取楼兰被封为浩侯。这样一来，从酒泉到玉门关都有了汉朝设立的边防要塞。
角抵（类似现代摔跤、相扑。最初是一种作战技能，后来成为训练兵士的项目，最后演变成了民间竞技娱乐）、鱼龙曼延（古代杂戏名。汉代百戏之一，作鱼龙变幻状。又称“鱼龙漫衍”或“鱼龙杂戏”。来源于鱼化为龙的神话寓意）之类的娱乐活动开始兴起。
在东北，汉军进入朝鲜，朝鲜王卫右渠派兵据险抵抗。楼船将军杨仆率领的齐国七千人首先到达朝鲜首都平壤。卫右渠据城坚守，当他侦察到杨仆的兵力单薄时，派兵出城袭击。杨仆败逃到山中十几天，后来逐渐找回溃散的士兵，重新聚集起来。左将军荀彘率部攻打朝鲜浿水西面的军队失败。汉武帝因两位将军没有战功，就派卫山前往朝鲜，用武力作为后盾，劝卫右渠归顺。卫右渠接见了卫山，叩头道歉说：“我愿意归顺，但害怕两位将军用诈术杀我；如今见到你带来的天子信件与符节，所以重新请求归顺。”卫右渠派他的太子前往长安谢罪，并献五千匹马，又为汉军提供军粮。朝鲜太子率领的一万多人带着武器，将要渡过浿水，卫山和荀彘担心发生出意外，就对太子说：“既然已经归顺， 应该让你的人放下兵器。”太子也怕卫山和荀彘用计杀他，于是没有渡浿水就返回。卫山回京汇报，汉武帝将卫山杀了。
荀彘攻破浿水岸上的朝鲜军队，于是向前推进，兵临平壤城下，包围了平壤城西北。杨仆也率部前往会合，屯兵城南。卫右渠固守城池，汉军一连数月没有攻下。荀彘率领的燕、代士兵大多数人力强剽悍；而杨仆所率领的齐国士兵因曾经遭到失败而心怀恐惧，将领也感到惭愧不安，所以在围困平壤城时，常常主张和平解决。荀彘督军猛攻，朝鲜大臣就暗中派人与杨仆私下商议投降的事。使者往来磋商，但没有结果。荀彘几次和杨仆商量共同决战的日期，可是杨仆想与朝鲜私定和约，所以没有与荀彘会合。荀彘也派人寻找机会劝说朝鲜归顺投降，而朝鲜不肯，却希望向杨仆投降，从而引起荀、杨两位将军的不和。荀彘认为，杨仆先前曾经兵败，犯下损兵折将的罪，如今与朝鲜私相友善，导致朝鲜不肯归降，所以怀疑他有背叛的阴谋，但不敢动手镇压。
汉武帝因荀彘、杨仆包围平壤城行动不一致，而且久不决战，所以派济南郡太守公孙遂前往调解，并授权公孙遂遇事可以相机而行的特权。公孙遂到达，荀彘介绍说：“朝鲜早就应当攻下，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是因为楼船将军好几次不按照约定的日期会合。”又将平时自己对杨仆的怀疑一一作了说明，最后陈述说：“现在这样下去，恐怕会酿成大祸。”公孙遂也同意荀彘的看法，就用天子符节召杨仆前来左将军营议事，当即命左将军帐下武士将杨仆抓捕，兼并了杨仆的部队。公孙遂将此事报告汉武帝，可是汉武帝却将公孙遂处死。
左将军荀彘将两支部队合并以后，随即加紧发动进攻。朝鲜国宰相路人、韩阴、尼谿相参、将军王唊等人讨论说：“当初想向楼船将军杨仆投降，如今杨仆已被抓捕，只有左将军一人指挥汉军，他对我方攻击越来越猛，恐怕我方无法抵挡，而国王却偏偏不肯向左将军投降。”于是，韩阴、王唊、路人都逃出平壤城向汉军投降，路人死于逃来的半路上。
到了初夏四月，尼谿相参派人杀了朝鲜王卫右渠前来投降。汉军还没有开进平壤城，原卫右渠的大臣成己又反，再次进攻汉朝官员。荀彘命卫右渠的儿子卫长、投降的宰相路人的儿子路最，劝告朝鲜民众归顺汉朝，并杀了成己。汉军因此平定了朝鲜，设置乐浪（治所地今朝鲜平安南道）、临屯（治所在今朝鲜江原道）、玄菟（治所在今朝鲜咸镜道）、真番（管辖地区大致位于今朝鲜黄海道、京畿道各一部）四郡。汉武帝封尼谿相参为清澅侯、韩阴为萩苴侯，王唊为平州侯，卫长为几侯；路最的父亲路人为降汉而死，也有功劳，封为涅阳侯。
左将军荀彘被召回长安，汉武帝以争功相嫉、计谋乖戾的罪名将其当众斩首。楼船将军杨仆也因当初兵至列口时，本应等待与左将军会合，却擅自先行，造成很大伤亡，其罪本应斩首，赎身后成为平民。
班固看了这段历史发出感叹说：玄菟、乐浪，本是商纣王的叔父箕子（名胥余，殷商末期人，是文丁的儿子，帝乙的弟弟，纣王的叔父，官至太师，封于箕地，也就是今今山西省晋中市太谷县东北。而按照班固的说法应该是朝鲜）的封国。当初箕子居住在朝鲜，用礼义教导百姓，学习种田、养蚕、纺织的技术，并为他们制定八条法令。凡杀人者，以本人性命相抵；伤人者，用谷物赔偿对方的损失；盗窃者，男子给被盗者做奴，女子做婢；自赎罪者，一人要交赎金五十万钱。这些人虽被免罪为平民，但按风俗仍然被他人看不起，想结婚都找不到对象。因此，当地百姓始终不偷不盗，不必为防盗而关门闭户；女子都守贞节，没有淫乱行为。在乡间，人们都用竹器和木器盛放食物；在城市中，人们仿效汉朝官员，往往用杯盘器皿盛放食物。郡的官员，最初是来自辽东，其中有些人和前来经商的商人看到这里的老百姓不闭门户，在夜间行盗，使当地淳朴的风俗逐渐遭到破坏，以致如今犯禁者日益增多，法令也增加到六十多条。由此可见，仁人圣贤的教化是多么的可贵啊！然而，东夷民族天性柔顺，与中原南、西、北三方各民族不同。所以孔子哀痛他的理论不能得到推行时，打算乘筏出海，要到九夷地区去居住，这种想法是有根据的。
也就是说，班固羡慕朝鲜早期的风俗，这一良好的风俗是箕子带来的，至于箕子的故事是真、是假，笔者一时难以考证清楚。
公元前108年七月，胶西王刘端（汉武帝的八哥）去世。
武都郡（治所在今甘肃省陇南市礼县南）氐族叛乱，汉武帝将他们分批迁往酒泉郡。
元封四年（前107）十月，汉武帝先去雍城，然后向北巡视。
冬，十月，上行幸雍，祠五畤。通回中道，遂北出萧关。历独鹿、鸣泽，自代而还，幸河东（《资治通鉴》元封四年十月）。
春，三月，祠后土，赦汾阴、夏阳、中都死罪以下（《资治通鉴》元封四年三月）。
夏，大旱。
匈奴自卫、霍度幕以来，希复为寇，远徙北方，休养士马，习射猎，数使使于汉，好辞甘言求请和亲。汉使北地人王乌等窥匈奴，乌从其俗，去节入穹庐，单于爱之，佯许甘言，为遣其太子入汉为质。汉使杨信于匈奴，信不肯从其俗，单于曰：“故约汉尝遣翁主，给缯絮食物有品，以和亲，而匈奴亦不扰边。今乃欲反古，令吾太子为质，无几矣。”信既归，汉又使王乌往，而单于复谄以甘言，欲多得汉财物，绐谓王乌曰：“吾欲入汉见天子，面相约为兄弟。”王乌归报汉，汉为单于筑邸于长安。匈奴曰：“非得汉贵人使，吾不与诚语。”匈奴使其贵人至汉，病，汉予药，欲愈之，不幸而死。汉使路充国佩二千石印绶往使，因送其丧，厚葬直数千金，曰：“此汉贵人也。”单于以为汉杀吾贵使者，乃留路充国不归。诸所言者，单于特空绐王乌，殊无意入汉及遣太子。于是匈奴数使奇兵侵犯汉边。乃拜郭昌为拔胡将军，及浞野侯屯朔方以东，备胡（《资治通鉴》元封四年夏）。
公元前107年十月，汉武帝到雍城五畤原祭祀五方帝、泰一神以后，因秦始皇修建的离宫回中宫（位于今宁夏固原市泾源县城北一公里香水镇水沟村西，意思是回到中原中途休息的宫殿）的道路已经打通，汉武帝北出萧关，经独鹿山（位于今河北省保定涿州市西石经山）、鸣泽湖（今河北省保定涿州市西，另一说在今保定市涞水县与涿州市西部交界处），到代郡（治所在今河北省张家口市蔚县代王城）返回，途中视察了河东郡（治所在今山西省运城市夏县西北十五里处禹王城）。
公元前107年三月，汉武帝到今山西省运城市万荣县西南四十公里处黄河岸边庙前村北、祭祀后土女娲氏的祠庙，然后下令赦免汾阴县（治所在今山西省运城市万荣县西南荣河镇庙前村）、夏阳县（治所在今陕西省渭南韩城市芝川镇西少梁村）、中都县（治所在今今山西省晋中市平遥县中都乡桥头、冀壁二村之间双林寺）死刑以下的囚犯。
夏季，大旱。
再说自从卫青、霍去病率部穿越匈奴大沙漠以来，匈奴单于迁往漠北（今蒙古国），很少再派人来对汉朝进行侵扰。这一时期，匈奴单于休养生息、饲养马匹、练习射猎，并多次派使者到长安，用甜言蜜语请求和亲。汉武帝派北地郡人王乌等人前去窥探匈奴的虚实，王乌遵从匈奴的风俗，放下使者的旄节，自己进入匈奴乌维单于的毡帐。乌维单于喜欢他，用好听的假话许诺，要为王乌派匈奴太子到汉朝做人质。汉武帝又派杨信前往匈奴。杨信不肯按照匈奴的风俗，乌维单于说：“根据以前的盟约，汉朝曾将其藩王的女儿嫁到匈奴来，供给一定数量的缯絮、食物，用这种模式和亲；匈奴也不再侵扰汉朝的边境。如今却要违反以前的盟约，让我的太子去做人质，那么还能剩下什么呢？”杨信回来后，汉武帝再次派王乌前往匈奴，乌维单于又假意用好话献媚，希望多得到汉朝的财物，说：“我想亲自到汉朝去面见天子，相互结为兄弟。”王乌回来后向汉武帝作了汇报，汉武帝命令在长安为乌维单于修建宫邸。乌维却翻脸说：“除非汉朝派地位尊贵的人来作为使者，否则我们不说实话。”
匈奴派地位尊贵的人来到汉朝，来人生了病，汉武帝派人医治，但不幸病逝。于是，汉武帝派路充国佩带二千石官员的印绶出使匈奴，顺便将匈奴使臣的灵柩送回，并送去价值数千金的丧葬费。汉人介绍路充国，说：“他就是汉朝地位尊贵的人。”乌维单于以汉朝杀了他的尊贵使臣为由，将路充国扣留。乌维单于的一切谎言现形后，多次派来骑兵，侵犯汉朝边境。汉武帝任命郭昌为拔胡将军，与浞野侯赵破奴屯兵在朔方郡以东地区防守。
到了元封五年（前106）冬季，汉武帝像秦始皇一样，巡游了一次南方。
冬，上南巡狩，至于盛唐，望祀虞舜于九疑。登灊天柱山，自寻阳浮江，亲射蛟江中，获之。舳舻千里，薄枞阳而出，遂北至琅邪，并海，所过礼祠其名山大川（《资治通鉴》元封五年冬）。
春，三月，还至太山，增封。甲子，始祀上帝于明堂，配以高祖，因朝诸侯王、列侯，受郡、国计。夏，四月，赦天下，所幸县毋出今年租赋。还，幸甘泉，郊泰畤（《资治通鉴》元封五年三月）。
长平烈侯卫青薨。起冢，象庐山。
上既攘却胡、越，开地斥境，乃置交趾、朔方之州，及冀、幽、并、兗、徐、青、扬、荆、豫、益、凉等州，凡十三部，皆置刺史焉。
上以名臣文武欲尽，乃下诏曰：“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才、异等可为将、相及使绝国者。”（《资治通鉴》元封五年四月）
汉武帝向南巡游，到达盛唐（盛唐应该是地名。历史上唐玄宗在开元二十七年 【739】， 改霍山县为盛唐县，属寿州管辖。治所在今安徽省六安市。也许当年盛唐地名在今霍山县），遥望九疑山（位于湖南省永州市宁远县城南三十公里处有舜帝陵），祭祀虞舜。又攀登灊县（治所在今安徽省六安市霍山县南岳乡上元街村）的天柱山（现名南岳山，位于霍山县城以南2.5公里处，海拔405米。岳顶面积约1815平方米,相传山名为汉武帝登礼时所封。今庙宇西门尚有“汉帝勒封”四个大字。山体南北长约二公里，东西长约三公里，南坡陡峭，北坡平缓，山巅东西两侧均向南延伸。南岳山原名天柱山，也称霍山，因这里曾经为衡山国管辖还称过衡山。现为霍山县十大景区之一），然后南下，从寻阳县（治所在今湖北省黄冈武穴市东南龙坪镇）乘船游览长江，在江中亲自射蛟（估计是白鳍豚），并将其捕获。汉武帝的船队首尾衔接，连绵千里，靠近枞阳县（治所在今安徽省铜陵市枞阳县）弃船登陆（从以上史料来看，汉武帝似乎考查了一次九江国与衡山国的变迁），向北行至琅邪郡（治所在今山东省潍坊诸城市），再沿黄海前行，一路祭祀名山大川。
公元前106年三月，汉武帝返回时经过泰山，命人将泰山祭天坛增高。三月二十一日，汉武帝第一次在泰山明堂祭祀上帝，将汉高祖刘邦与上帝配享合祭，又命各位诸侯王、列侯前来朝见，接受各个郡与诸侯国记载户口赋税的登记薄。
公元前106年四月，汉武帝下令大赦，凡是此次巡游经过的县，一律免除当年的田租、赋税。汉武帝回京后到了甘泉宫，祭了泰一神。
长平侯卫青去世。汉武帝为他修了一座像庐山形状的坟墓。
汉武帝已经驱逐了北方的匈奴，统一了南方的越族，于是开始将天下设置十三州，诸如交趾（治所在今越南河内市东）、朔方、冀州、幽州、并州、兖州、徐州、青州、扬州、荆州、豫州、益州、凉州，州长就是刺史。
汉武帝因朝中有名的文武大臣快要全部去世，所以下诏求贤说：“凡是非同寻常的功业，必须等待非同寻常的人才去完成。所以有的马虽然凶暴不驯，却能一气奔驰千里；有的知识分子虽然遭到世俗的诟骂，却能建功立业。无论是容易翻车之马，还是放荡不羁之士，都要看君主如何驾御。命令各个州、郡长，考察本地官员和一般百姓，是否有优秀或不平凡的人才，能够胜任将相的、或能出使遥远国家的，都保荐上来。”
综上所述，中华民族到了汉武帝时代，真正意义上雄居世界民族之林了，他不仅夺取了前人没有取得过的辽阔地域，而且还打通了西域三十六国的道路，划定十三州为一级行政管理区域；秦始皇、汉高祖如果在天之灵有之，他们会怎样评价汉武帝呢？
九嶷山舜帝陵，位于今湖南省永州市宁远县城南三十公里处。
二十
外交得失
随着出使西域的使者增多，随着汉文化的辐射，汉武帝的外交又有了新的突破。
冬，上行幸回中（《资治通鉴》元封六年冬）。
春，作首山宫。
三月，行幸河东，祠后土，赦汾阴殊死以下。
汉既通西南夷，开五郡，欲地接以前通大夏，岁遣使十馀辈出此初郡，皆闭昆明，为所杀，夺币物。于是天子赦京师亡命，令从军，遣拔胡将军郭昌将以击之，斩首数十万。后复遣使，竟不得通。
秋，大旱，蝗。
乌孙使者见汉广大，归报其国，其国乃益重汉。匈奴闻乌孙与汉通，怒，欲击之。又其旁大宛、月氏之属皆事汉，乌孙于是恐，使使愿得尚汉公主，为昆弟。天子与群臣议，许之。乌孙以千匹马往聘汉女。汉以江都王建女细君为公主，往妻乌孙，赠送甚盛；乌孙王昆莫以为右夫人。匈奴亦遣女妻昆莫，以为左夫人。公主自治宫室居，岁时一再与昆莫会，置酒饮食。昆莫年老，言语不通，公主悲愁思归，天子而怜之，间岁遣使者以帷帐锦绣给遗焉。昆莫曰：“我老，”欲使其孙岑娶尚公主。公主不听，上书言状。天子报曰：“从其国俗，欲与乌孙共灭胡。”岑娶遂妻公主。昆莫死，岑娶代立，为昆弥。
是时，汉使西逾葱岭，抵安息。安息发使，以大鸟卵及黎轩善眩人献于汉，及诸小国驩潜、大益、车姑师、扜冞、苏薤之属，皆随汉使献见天子，天子大悦。西国使更来更去，天子每巡狩海上，悉从外国客，大都、多人则过之，散财帛以赏赐，厚具以饶给之，以览示汉富厚焉。大角抵，出奇戏、诸怪物，多聚观者。行赏赐，酒池肉林，令外国客遍观名仓库府藏之积，见汉之广大，倾骇之。大宛左右多蒲萄，可以为酒；多苜蓿，天马嗜之；汉使采其实以来，天子种之于离宫别观旁，极望。然西域以近匈奴，常畏匈奴使，待之过于汉使焉。
是岁，匈奴乌维单于死，子乌师庐立，年少，号“儿单于”。自此之后，单于益西北徙，左方兵直云中，右方直酒泉、敦煌郡（《资治通鉴》元封六年春到秋）。
汉武帝的元封六年（前105）冬，刘彻去了位于今宁夏固原市泾源县的回中宫。
公元前105年春，汉武帝在今山西省运城永济市首阳山上修建首山宫（相传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在此隐居过）。
公元前105年三月，汉武帝来到了河东郡汾阴县，再次到黄河岸边祭祀后土女娲氏的祠庙，赦免汾阴县死罪以下的囚犯。
再说汉武帝打通西南夷的道路以后，增设五郡（即犍为郡、牂柯郡、越嶲郡、沈黎郡、汶山郡），希望在这一带找出一条通往大夏国的道路，每年都要派出十几批使者，结果都被困在昆明，导致使者被杀，财物被抢。于是，汉武帝赦免京城长安的死罪囚犯，命令这些罪犯从军，派拔胡将军郭昌率领前去征讨昆明一带的地方武装，一共消灭数十万人。可是以后再次派出使者，仍然没有通过昆明。
公元前105年秋季大旱，并发生蝗灾。
乌孙使者看到汉朝地域辽阔，回国后向国王作了汇报，乌孙王昆莫更加重视与汉朝的关系。匈奴乌维单于听说乌孙与汉朝建立了联系恼羞成怒，准备出兵攻打乌孙；而乌孙国相邻的大宛、月氏等国，也都臣服了汉朝。乌孙国王害怕匈奴对其发动进攻，派使者向汉朝表示愿意娶汉朝公主为妻。汉武帝与群臣商议，同意封江都王刘建的女儿刘细君为公主，嫁给乌孙王。乌孙王以一千匹马作为聘礼，刘细君陪嫁也分丰盛，由乌孙王派人到长安迎接公主。昆莫封刘细君为右夫人。匈奴也嫁给乌孙王一女，被封为左夫人。刘细君自建宫室居住，一年四季与乌孙王见面一两次。由于乌孙王年老，语言又不通，所以公主悲伤而思念家乡。汉武帝听说后产生了怜悯之心，每隔一年就会派使者给她送去锦帐、绸缎等物。乌孙王对汉公主说：“我已经老了。”想让公主嫁给他的孙子岑娶（也称“岑陬”，是官职名。其孙子名叫军须靡）。刘细君不肯，并上书汉武帝报告此事。汉武帝回复说：“你应当遵从乌孙国的风俗，因为我国希望与乌孙共灭匈奴。”有了武帝的话，岑娶娶了刘细君。昆莫去世后，岑娶即位，称号为昆弥王。
这时，汉朝使者向西越过葱岭，抵达安息国（位于今伊朗国）。安息国也派出使者，并将大鸟蛋和精通魔术的黎轩族人作为礼品献给汉朝。其他诸如驩潜、大益、车姑师、扜冞、苏薤（原文不是“薤”字，与薤字相似）等各个小国也都派人随汉使来长安进献礼品，汉武帝非常高兴。西域各国派往汉朝的使者因此来往络绎不绝。汉武帝每次到沿海地区巡游，都要将各国使者全部带去，遇到城市或人口稠密的地方，汉武帝为了显示汉帝国的辽阔与繁荣，都要带这些人经过，并散发丝帛等财物给当地民众，而且准备的礼物十分丰厚，以显示汉朝的国力富有和君主的仁厚。除此之外，在娱乐方面举行大规模的角抵游戏，演出奇戏，展示各种怪物等，聚集许多人观看。每逢赏赐，都要大摆宴席，筑池蓄酒，悬肉为林；还让外国宾客参观各地仓库中的储存，以显示富强，使他们倾慕惊骇。
尽管汉武帝想以土地辽阔、国富民强让西域各国臣服，但也有例外，比喻说，今乌兹别克斯坦（当年的大宛国），其周围盛产葡萄酿酒；还盛产苜蓿（俗称金花菜，是一种多年生开花植物。其中最著名的是作为牧草的紫花苜蓿），大宛国的天马最喜欢吃苜蓿；汉使将葡萄、苜蓿的果实采集带回，汉武帝在行宫附近大量种植。然而，因西域各国靠近匈奴，常常对匈奴使者怀有畏惧，对他们比对汉使更恭顺。
公元前105年这一年，匈奴乌维单于去世，其子乌师庐继位，因年纪幼小，号称儿单于。从此，儿单于向大汉帝国的西北迁徙；其左翼兵力抵达云中郡（治所在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托克托县东北）一带，右翼兵力抵达酒泉、敦煌地区。
到了汉武帝的太初元年（前104。这一年汉武帝改历法，到了太初二年，不以十月初一为岁首，而以正月初一为岁首，与现代历法相同了）十月，汉武帝巡游到了泰山。
冬，十月，上行幸泰山。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祠上帝于明堂。东至海上，考入海及方士求神者莫验；然益遣，冀遇之。乙酉，柏梁台灾（《资治通鉴》太初元年十到十一月）。
十二月，甲午朔，上亲禅高里，祠后土，临勃海，将以望祀蓬莱之属，冀至殊廷焉。春，上还，以柏梁灾，故朝诸侯，受计于甘泉。甘泉作诸侯邸。
越人勇之曰：“越俗，有火灾复起屋，必以大，用胜服之。”于是作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其东则凤阙，高二十馀丈；其西则唐中，数十里虎圈；其北治大池，渐台高二十馀丈，命曰太液池，中有蓬莱、方丈、瀛洲、壶梁，象海中神山、龟鱼之属；其南有玉堂、璧门、大鸟之属。立神明台、井幹楼，度五十丈，辇道相属焉（《资治通鉴》太初元年十二月）。
大中大夫公孙卿、壶遂、太史令司马迁等言：“历纪坏废，宜改正朔。”上诏兒宽与博士赐等共议，以为宜用夏正。夏，五月，诏卿、遂、迁等共造汉《太初历》，以正月为岁首，色上黄，数用五，定官名，协音律，定宗庙百官之仪，以为典常，垂之后世云（《资治通鉴》太初元年四到五月）。
匈奴儿单于好杀伐，国人不安；又有天灾，畜多死。左大都尉使人间告汉曰：“我欲杀单于降汉，汉远，即兵来迎我，我即发。”上乃遣因杅将军公孙敖筑塞外受降城以应之（《资治通鉴》太初元年五月）。
秋，八月，上行幸安定。
汉使入西域者言：“宛有善马，在贰师城，匿不肯与汉使。”天子使壮士车令等持千金及金马以请之。宛王与其群臣谋曰：“汉去我远，而盐水中数败，出其北有胡寇，出其南乏水草，又且往往而绝邑，乏食者多，汉使数百人为辈来，而常乏食，死者过半，是安能致大军乎！无奈我何。贰师马，宛宝马也。”遂不肯予汉使。汉使怒，妄言，椎金马而去。宛贵人怒曰：“汉使至轻我！”遣汉使去，令其东边郁成王遮攻，杀汉使，取其财物。
于是天子大怒。诸尝使宛姚定汉等言：“宛兵弱，诚以汉兵不过三千人，强弩射之，可尽虏矣。”天子尝使浞野侯以七百骑虏楼兰王，以定汉等言为然；而欲侯宠姬李氏，乃拜李夫人兄广利为贰师将军，发属国六千骑及郡国恶少年数万人，以往伐宛。期至贰师城取善马，故号贰师将军。赵始成为军正，故浩侯王恢使导军，而李哆为校尉，制军事。
臣光曰：武帝欲侯宠姬李氏，而使广利将兵伐宛，其意以为非有功不侯，不欲负高帝之约也。夫军旅大事，国之安危、民之死生系焉。苟为不择贤愚而授之，欲徼幸咫尺之功，藉以为名而私其所爱，不若无功而侯之为愈也。然则武帝有见于封国，无见于置将；谓之能守先帝之约，臣曰过矣。中尉王温舒坐为奸利，罪当族，自杀；时两弟及两婚家亦各自坐佗罪而族。光禄勋徐自为曰：“悲夫！古有三族，而王温舒罪至同时而五族乎！”
关东蝗大起，飞西至敦煌（《资治通鉴》太初元年八月）。
（以下内容发不上）
外交得失
随着出使西域的使者增多，随着汉文化的辐射，汉武帝的外交又有了新的突破。
冬，上行幸回中（《资治通鉴》元封六年冬）。
春，作首山宫。
三月，行幸河东，祠后土，赦汾阴殊死以下。
汉既通西南夷，开五郡，欲地接以前通大夏，岁遣使十馀辈出此初郡，皆闭昆明，为所杀，夺币物。于是天子赦京师亡命，令从军，遣拔胡将军郭昌将以击之，斩首数十万。后复遣使，竟不得通。
秋，大旱，蝗。
乌孙使者见汉广大，归报其国，其国乃益重汉。匈奴闻乌孙与汉通，怒，欲击之。又其旁大宛、月氏之属皆事汉，乌孙于是恐，使使愿得尚汉公主，为昆弟。天子与群臣议，许之。乌孙以千匹马往聘汉女。汉以江都王建女细君为公主，往妻乌孙，赠送甚盛；乌孙王昆莫以为右夫人。匈奴亦遣女妻昆莫，以为左夫人。公主自治宫室居，岁时一再与昆莫会，置酒饮食。昆莫年老，言语不通，公主悲愁思归，天子而怜之，间岁遣使者以帷帐锦绣给遗焉。昆莫曰：“我老，”欲使其孙岑娶尚公主。公主不听，上书言状。天子报曰：“从其国俗，欲与乌孙共灭胡。”岑娶遂妻公主。昆莫死，岑娶代立，为昆弥。
是时，汉使西逾葱岭，抵安息。安息发使，以大鸟卵及黎轩善眩人献于汉，及诸小国驩潜、大益、车姑师、扜冞、苏薤之属，皆随汉使献见天子，天子大悦。西国使更来更去，天子每巡狩海上，悉从外国客，大都、多人则过之，散财帛以赏赐，厚具以饶给之，以览示汉富厚焉。大角抵，出奇戏、诸怪物，多聚观者。行赏赐，酒池肉林，令外国客遍观名仓库府藏之积，见汉之广大，倾骇之。大宛左右多蒲萄，可以为酒；多苜蓿，天马嗜之；汉使采其实以来，天子种之于离宫别观旁，极望。然西域以近匈奴，常畏匈奴使，待之过于汉使焉。
是岁，匈奴乌维单于死，子乌师庐立，年少，号“儿单于”。自此之后，单于益西北徙，左方兵直云中，右方直酒泉、敦煌郡（《资治通鉴》元封六年春到秋）。
汉武帝的元封六年（前105）冬，刘彻去了位于今宁夏固原市泾源县的回中宫。
公元前105年春，汉武帝在今山西省运城永济市首阳山上修建首山宫（相传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在此隐居过）。
公元前105年三月，汉武帝来到了河东郡汾阴县，再次到黄河岸边祭祀后土女娲氏的祠庙，赦免汾阴县死罪以下的囚犯。
再说汉武帝打通西南夷的道路以后，增设五郡（即犍为郡、牂柯郡、越嶲郡、沈黎郡、汶山郡），希望在这一带找出一条通往大夏国的道路，每年都要派出十几批使者，结果都被困在昆明，导致使者被杀，财物被抢。于是，汉武帝赦免京城长安的死罪囚犯，命令这些罪犯从军，派拔胡将军郭昌率领前去征讨昆明一带的地方武装，一共消灭数十万人。可是以后再次派出使者，仍然没有通过昆明。
公元前105年秋季大旱，并发生蝗灾。
乌孙使者看到汉朝地域辽阔，回国后向国王作了汇报，乌孙王昆莫更加重视与汉朝的关系。匈奴乌维单于听说乌孙与汉朝建立了联系恼羞成怒，准备出兵攻打乌孙；而乌孙国相邻的大宛、月氏等国，也都臣服了汉朝。乌孙国王害怕匈奴对其发动进攻，派使者向汉朝表示愿意娶汉朝公主为妻。汉武帝与群臣商议，同意封江都王刘建的女儿刘细君为公主，嫁给乌孙王。乌孙王以一千匹马作为聘礼，刘细君陪嫁也分丰盛，由乌孙王派人到长安迎接公主。昆莫封刘细君为右夫人。匈奴也嫁给乌孙王一女，被封为左夫人。刘细君自建宫室居住，一年四季与乌孙王见面一两次。由于乌孙王年老，语言又不通，所以公主悲伤而思念家乡。汉武帝听说后产生了怜悯之心，每隔一年就会派使者给她送去锦帐、绸缎等物。乌孙王对汉公主说：“我已经老了。”想让公主嫁给他的孙子岑娶（也称“岑陬”，是官职名。其孙子名叫军须靡）。刘细君不肯，并上书汉武帝报告此事。汉武帝回复说：“你应当遵从乌孙国的风俗，因为我国希望与乌孙共灭匈奴。”有了武帝的话，岑娶娶了刘细君。昆莫去世后，岑娶即位，称号为昆弥王。
这时，汉朝使者向西越过葱岭，抵达安息国（位于今伊朗国）。安息国也派出使者，并将大鸟蛋和精通魔术的黎轩族人作为礼品献给汉朝。其他诸如驩潜、大益、车姑师、扜冞、苏薤（原文不是“薤”字，与薤字相似）等各个小国也都派人随汉使来长安进献礼品，汉武帝非常高兴。西域各国派往汉朝的使者因此来往络绎不绝。汉武帝每次到沿海地区巡游，都要将各国使者全部带去，遇到城市或人口稠密的地方，汉武帝为了显示汉帝国的辽阔与繁荣，都要带这些人经过，并散发丝帛等财物给当地民众，而且准备的礼物十分丰厚，以显示汉朝的国力富有和君主的仁厚。除此之外，在娱乐方面举行大规模的角抵游戏，演出奇戏，展示各种怪物等，聚集许多人观看。每逢赏赐，都要大摆宴席，筑池蓄酒，悬肉为林；还让外国宾客参观各地仓库中的储存，以显示富强，使他们倾慕惊骇。
尽管汉武帝想以土地辽阔、国富民强让西域各国臣服，但也有例外，比喻说，今乌兹别克斯坦（当年的大宛国），其周围盛产葡萄酿酒；还盛产苜蓿（俗称金花菜，是一种多年生开花植物。其中最著名的是作为牧草的紫花苜蓿），大宛国的天马最喜欢吃苜蓿；汉使将葡萄、苜蓿的果实采集带回，汉武帝在行宫附近大量种植。然而，因西域各国靠近匈奴，常常对匈奴使者怀有畏惧，对他们比对汉使更恭顺。
公元前105年这一年，匈奴乌维单于去世，其子乌师庐继位，因年纪幼小，号称儿单于。从此，儿单于向大汉帝国的西北迁徙；其左翼兵力抵达云中郡（治所在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托克托县东北）一带，右翼兵力抵达酒泉、敦煌地区。
到了汉武帝的太初元年（前104。这一年汉武帝改历法，到了太初二年，不以十月初一为岁首，而以正月初一为岁首，与现代历法相同了）十月，汉武帝巡游到了泰山。
冬，十月，上行幸泰山。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祠上帝于明堂。东至海上，考入海及方士求神者莫验；然益遣，冀遇之。乙酉，柏梁台灾（《资治通鉴》太初元年十到十一月）。
十二月，甲午朔，上亲禅高里，祠后土，临勃海，将以望祀蓬莱之属，冀至殊廷焉。春，上还，以柏梁灾，故朝诸侯，受计于甘泉。甘泉作诸侯邸。
越人勇之曰：“越俗，有火灾复起屋，必以大，用胜服之。”于是作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其东则凤阙，高二十馀丈；其西则唐中，数十里虎圈；其北治大池，渐台高二十馀丈，命曰太液池，中有蓬莱、方丈、瀛洲、壶梁，象海中神山、龟鱼之属；其南有玉堂、璧门、大鸟之属。立神明台、井幹楼，度五十丈，辇道相属焉（《资治通鉴》太初元年十二月）。
大中大夫公孙卿、壶遂、太史令司马迁等言：“历纪坏废，宜改正朔。”上诏兒宽与博士赐等共议，以为宜用夏正。夏，五月，诏卿、遂、迁等共造汉《太初历》，以正月为岁首，色上黄，数用五，定官名，协音律，定宗庙百官之仪，以为典常，垂之后世云（《资治通鉴》太初元年四到五月）。
匈奴儿单于好杀伐，国人不安；又有天灾，畜多死。左大都尉使人间告汉曰：“我欲杀单于降汉，汉远，即兵来迎我，我即发。”上乃遣因杅将军公孙敖筑塞外受降城以应之（《资治通鉴》太初元年五月）。
秋，八月，上行幸安定。
汉使入西域者言：“宛有善马，在贰师城，匿不肯与汉使。”天子使壮士车令等持千金及金马以请之。宛王与其群臣谋曰：“汉去我远，而盐水中数败，出其北有胡寇，出其南乏水草，又且往往而绝邑，乏食者多，汉使数百人为辈来，而常乏食，死者过半，是安能致大军乎！无奈我何。贰师马，宛宝马也。”遂不肯予汉使。汉使怒，妄言，椎金马而去。宛贵人怒曰：“汉使至轻我！”遣汉使去，令其东边郁成王遮攻，杀汉使，取其财物。
于是天子大怒。诸尝使宛姚定汉等言：“宛兵弱，诚以汉兵不过三千人，强弩射之，可尽虏矣。”天子尝使浞野侯以七百骑虏楼兰王，以定汉等言为然；而欲侯宠姬李氏，乃拜李夫人兄广利为贰师将军，发属国六千骑及郡国恶少年数万人，以往伐宛。期至贰师城取善马，故号贰师将军。赵始成为军正，故浩侯王恢使导军，而李哆为校尉，制军事。
臣光曰：武帝欲侯宠姬李氏，而使广利将兵伐宛，其意以为非有功不侯，不欲负高帝之约也。夫军旅大事，国之安危、民之死生系焉。苟为不择贤愚而授之，欲徼幸咫尺之功，藉以为名而私其所爱，不若无功而侯之为愈也。然则武帝有见于封国，无见于置将；谓之能守先帝之约，臣曰过矣。中尉王温舒坐为奸利，罪当族，自杀；时两弟及两婚家亦各自坐佗罪而族。光禄勋徐自为曰：“悲夫！古有三族，而王温舒罪至同时而五族乎！”
关东蝗大起，飞西至敦煌（《资治通鉴》太初元年八月）。
（以下内容发不上）
二十一
西征大宛
尽管儿单于取胜，但他却去见了死神。
春，正月，胶东太守延广为御史大夫。
上东巡海上，考神仙之属皆无验，令祠官礼东泰山。夏，四月，还，修封泰山，禅石闾。
匈奴儿单于死，子年少，匈奴立其季父右贤王呴犁湖为单于。
上遣光禄勋徐自为出五原塞数百里，远者千馀里，筑城、障、列亭，西北至庐朐，而使游击将军韩说、长平侯卫伉屯其旁；使强弩都尉路博德筑居延泽上。秋，匈奴大入定襄、云中，杀略数千人，败数二千石而去，行破坏光禄所筑城、列亭、障；又使右贤王入酒泉、张掖，略数千人。会军正任文击救，尽复失所得而去（《资治通鉴》太初三年一到四月）。
是岁，睢阳侯张昌坐为太常乏祠，国除。
初，高祖封功臣为列侯百四十有三人。时兵革之馀，大城、名都民人散亡，户口可得而数，裁什二三。大侯不过万家，小者五六百户。其封爵之誓曰：“使黄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存，爰及苗裔。”申以丹书之信，重以白马之盟。及高后时，尽差第列侯位次，藏诸宗庙，副在有司。逮文、景，四五世间，流民既归，户口亦息，列侯大者至三四万户，小国自倍，富厚如之。子孙骄逸，多抵法禁，陨身失国，至是见侯裁四人，罔亦少密焉。
汉既亡浞野之兵，公卿议者皆愿罢宛军，专力攻胡。天子业出兵诛宛，宛小国而不能下，则大夏之属渐轻汉，而宛善马绝不来，乌孙、轮台易苦汉使，为外国笑，乃案言伐宛尤不便者邓光等。赦囚徒，发恶少年及边骑，岁馀而出敦煌者六万人，负私从者不与，牛十万，马三万匹，驴、橐驼以万数，赍粮、兵弩甚设。天下骚动，转相奉伐宛五十馀校尉。宛城中无井，汲城外流水，于是遣水工徙其城下水，空以穴其城。益发戍甲卒十八万酒泉、张掖北，置居延、休屠屯兵以卫酒泉，而发天下吏有罪者、亡命者及赘婿、贾人、故有市籍、父母大父母有市籍者凡七科，适为兵；及载糒给贰师，转车人徒相连属；而拜习马者二人为执、驱马校尉，备破宛择取其善马云。
于是贰师后复行，兵多，所至小国莫不迎，出食给军。至轮台，轮台不下。攻数日，屠之。自此而西，平行至宛城，兵到者三万。宛兵迎击汉兵，汉兵射败之，宛兵走入，保其城。贰师欲攻郁成城，恐留行而令宛益生诈，乃先至宛，决其水原移之，则宛固已忧困，围其城，攻之四十馀日。宛贵人谋曰：“王母寡匿善马，杀汉使，今杀王而善马，汉兵宜解；即不解，乃力战而死，未晚也。”宛贵人皆以为然，共杀王。其外城坏，虏宛贵人勇将煎靡。宛大恐，走入城中，持王母寡头，遣人使贰师约曰：“汉无攻我，我尽出善马恣所取，而给汉军食。即不听我，我尽杀善马，康居之救又且至，至，我居内，康居居外，与汉军战。孰计之，何从？”是时，康居候视汉兵尚盛，不敢进。贰师闻宛城中新得汉人，知穿井，而其内食尚多，计以为“来诛首恶母寡，母寡头已至，如此不许则坚守，而康居候汉兵罢来救宛，破汉兵必矣”，乃许宛之约。宛乃出其马，令汉自择之，而多出食食汉军。汉军取其善马数十匹，中马以下牝牡三千馀匹，而立宛贵人之故时遇汉善者名昧蔡为宛王，与盟而罢兵。
初，贰师起敦煌西，分为数军，从南、北道。校尉王申生将千馀人别至郁成，郁成王击灭之，数人脱亡，走贰师。贰师令搜粟都尉上官桀往攻郁成，郁成王亡走康居，桀追至康居。康居闻汉已破宛，出郁成王与桀，桀令四骑士缚守诣贰师。上邽骑士赵弟恐失郁成王，拔剑击斩其首，追及贰师（《资治通鉴》太初三年四月）。
太初三年（前102）正月，胶东郡（治所在今山东省青岛平度市）太守延广被汉武帝任命为御史大夫。
汉武帝东巡到渤海边，考察方士吹嘘的神仙踪迹等事，但没有得到验证。于是，他命令祭祀官以礼祭告泰山。到了初夏四月返回长安，途中在泰山祭天，在石闾山（位于今山东省泰安市南）祭土地神。
与此同时，匈奴儿单于去世，因他的儿子年幼，匈奴大臣共同拥立儿单于的叔父右贤王呴犁湖（?－前101年十月），也称呴犁湖单于。
再说汉武帝派光禄勋徐自为从五原郡出塞，最远处有一千多里，任务是修筑长城、要塞、烽火台等，向西北直到庐朐寨（大致位于今内蒙阿尔泰山南麓）。等到工程完工后，他命游击将军韩说、长平侯卫伉（？—前91，卫青的长子）屯兵庐朐寨附近；命强弩都尉路博德在居延泽（即居延海。是我国第二大内陆河黑河的尾闾湖。发源于祁连山的黑河，流经青海、甘肃、内蒙古三省区八百多公里后，汇入巴丹吉林沙漠西北缘两片戈壁洼地，形成东、西两大湖泊）筑城镇守。
公元前102年四月，呴犁湖单于对汉朝的定襄（治所在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附近）、云中二郡发起大规模的进攻，杀掠数千人，打败汉朝几名中将军衔（二千石官员）后离去，沿途破坏光禄勋徐自为刚刚修筑好的光禄城墙、要塞、亭遂等边防设施；还派右贤王侵入酒泉、张掖二郡，掳走了数千人。正好汉军军法处处长（军正）任文率部前来救援，右贤王兵败，失去了全部所掠退走。
这一年，睢阳侯张昌（刘邦的女婿张敖的后代）被指控，他身为宗教礼仪部部长（太常），祭祀有不周到之处，汉武帝废除了他的封爵和食邑。
九十多年前，汉高祖刘邦分封功臣为侯时，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人。当时战乱刚刚停止，大城市和著名都会的百姓逃散，国家掌握的户口数字只有秦朝时期的十分之二三。所以汉初所封列侯的食邑大的不过一万户，小的只有五六百家。分封时，汉高祖曾经发誓说：“即使黄河变得像腰带一样细，泰山变得像鹅卵石一样小，各位列侯封国中的食邑也将永远传给后世子孙。”并将誓言用朱砂写下，杀白马祭告上苍，举行庄严的承诺。到吕后时，厘订全体列侯的位次高低，将记录保存在宗庙内，副本保存在有关部门。到文、景二帝时，已经过了四五十年，都市的流民回了家，户口也有增加，列侯中大的食邑达到三四万户，小的也增加了一倍，财富的增长也与食邑相同。由于财富聚增，那些列侯的子孙骄奢淫逸，甚至于多数人触犯国家法律，结果不仅本人丧命，而且祖宗留下的食邑也因此失去，到目前为止，原来一百四十三位列侯只剩下四家，而法律也得到了完善。
再说汉武帝失去了赵破奴这支部队以后，谈论此事的公卿大臣都希望停止征讨大宛，集中力量来对付匈奴。而汉武帝却认为：既然已经出兵，如果连大宛这样一个小国都不能征服，那么大夏等国将会逐渐轻视汉朝，大宛的好马也无法弄来，乌孙、轮台等国将会随意虐待汉朝使团，从而使汉朝遭到外国的耻笑。于是，汉武帝处罚了认为征讨大宛不利的邓光等人。赦免正在服刑的囚犯，征调品行恶劣的青年和边塞地区的骑兵，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派到敦煌增援贰师将军李广利的人达六万多，背着私人装备而跟随征战的人还没有算在内。另外，又征调了牛十万头，马三万匹，驴、骆驼等数以万计。这次为了必胜，粮食和兵器准备得十分充足。全国都受到影响，从各地调到征讨大宛部队中的校尉军官也有五十多名。因大宛都城里无井，居民用水靠到城外河中取，所以汉武帝派水工随军前往，准备将大宛城外河水引向别处，利用旧水道挖洞攻城。还增调了十八万守边战士进驻酒泉、张掖以北地区，并在居延（位于今内蒙古阿拉善盟额济纳旗东南）、休屠（今甘肃省武威市凉州的古称。因匈奴休屠王曾在这里统治过得名）两地屯兵护卫酒泉郡城。汉武帝下令说：“全国犯罪的官员、逃亡者、入赘女婿、商人、原属商人户籍者，其父母或祖父母属商人户籍者，这七种人一律去当兵。”为贰师将军运粮的车辆和支前民工络绎不绝。汉武帝还任命两名熟悉马匹的人充当执马校尉和驱马校尉，准备在攻破大宛国后挑选好马。
贰师将军李广利再次出征。由于汉军人多，所到之处各个小国无不迎接，并为汉军提供粮食。汉军来到轮台国（国都位于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轮台县），轮台国王不肯投降，汉军在几天之内攻破轮台城，一气之下进行屠杀。然后继续向西，平安推进到大宛国都城下，实到兵力有三万人。大宛军出城迎战，汉军以箭打得敌人败逃城中拒守。李广利本来想攻取郁成之后再到大宛，但他担心一时难于攻下，反使大宛生出其他计谋，于是先到大宛城，挖开河道引向别处。城中的军民本来已经惶恐不安，加上断了水源。尽管如此，汉军还是围攻了四十多天。面对灭亡的来临，大宛贵族密谋说：“以前是国王将好马藏了起来，杀了汉朝使臣，如今我们将大王杀掉，把好马献出，汉军就会解围而去；如果他们还不退兵，我们再拼死一战也不晚。”大家都表示同意。于是，他们一起杀了大宛王。而这时大宛的外城已被攻破，守城的贵族猛将煎靡被汉军俘虏。大宛人见此十分惊恐，连忙逃入内城，派人手持大宛国王母寡的人头，前去见李广利，相约说：“汉军如不进攻我们，我们将把所有的好马都拿出来，任凭汉军随意挑选，并为汉军提供粮食；如不接受我们的建议，我们将会杀掉所有的好马。康居国的援兵即将到达，等援兵一到，我们在城内，康居兵在城外，两面夹击汉军。请你李将军三思。”这时，康居了解到汉军还很强盛，所以不敢出兵。加上李广利听说大宛城中刚刚抓到一些汉人，懂得了凿井技术，并且城内的粮食储存还比较多，因此商量说：“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诛杀罪魁祸首母寡，如今母寡的人头既然已经送来，如果再不接受他们的请求，他们必定会坚守，而康居人等到汉军疲惫，就会援救大宛，到时我军必败。”所以李广利接受了求和的条件。随后，大宛将马献出，让汉军自己挑选，并拿出大批粮食供给汉军。汉军挑选了数十匹好马，中等以下的雌、雄马三千余匹，又扶立过去对汉朝友好的大宛贵族昧蔡为王，与其订立盟约后返回。
去年，李广利从敦煌向西进军时，分兵数路从南、北两条道路前进。校尉王申生另外率领一千多人到郁成，被郁成王消灭。只有几人逃回赶上李广利的大军。这次李广利命搜粟都尉上官桀攻打郁成，郁成王逃到康居，上官桀追到康居。康居王听说汉军已打败大宛，就将郁成王献给上官桀，上官桀命四名骑兵将郁成王捆绑押送到李广利的军营。上骑士赵弟担心郁成王在半路上逃跑，拔剑将郁成王的头颅砍下后，追上李广利的大军。
到了太初四年（前101）春天，李广利回到了长安。
春，贰师将军来至京师。贰师所过小国闻宛破，皆使其子弟从入贡献，见天子，因为质焉。军还，入马千馀匹。后行，军非乏食，战死不甚多，而将吏贪，不爱卒，侵牟之，以此物故者众。天子为万里而伐，不录其过，乃下诏封李广利为海西侯，封赵弟为新畤侯，以上官桀为少府，军官吏为九卿者三人，诸侯相、郡守、二千石百馀人，千石以下千馀人，奋行者官过其望，以谪过行，皆黜其劳，士卒赐直四万钱。
匈奴闻贰师征大宛，欲遮之，贰师兵盛，不敢当，即遣骑因楼兰候汉使后过者，欲绝勿通。时汉军正任文将兵屯玉门关，捕得生口，知状以闻。上诏文便道引兵捕楼兰王，将诣阙簿责。王对曰：“小国在大国间，不两属无以自安，愿徙国入居当地。”上直其言，遣归国，亦因使候司匈奴，匈奴自是不甚亲信楼兰。
自大宛破后，西域震惧，汉使入西域者益得职。于是自敦煌西至盐泽往往起亭，而轮台、渠犁皆有田卒数百人，置使者、校尉领护，以给使外国者。后岁馀，宛贵人以为昧蔡善谀，使我国遇屠，乃相与杀昧蔡，立毋寡昆弟蝉封为宛王，而遣其子入质于汉。汉因使使赂赐，以镇抚之。蝉封与汉约，岁献天马二匹（《资治通鉴》太初四年春）。
秋，起明光宫（《资治通鉴》太初四年秋）。
冬，上行幸回中。
匈奴呴犁湖单于死，匈即将立其弟左大都尉且鞮侯为单于。天子欲因伐宛之威遂困胡，乃下诏曰：“高皇帝遗朕平城之忧，高后时，单于书绝悖逆。昔齐襄公复九世之雠，《春秋》大之。”且鞮侯单于初立，恐汉袭之，乃曰：“我儿子，安敢望汉天子！汉天子，我丈人行也。”因尽归汉使之不降者路充国等，使使来献（《资治通鉴》太初四年冬）。
贰师将军李广利回到长安和途中，沿途经过的西域小国听说大宛国都被汉军攻破，全部派子弟带着厚礼、跟随李广利来到长安拜见汉武帝，并留下来当了人质。李广利第一次失败回到敦煌时，入关的马有一千多匹。这次出征并不缺粮，战死的人也不多，只因将领贪暴，不爱惜士兵，掠夺、虐待他们，因此死亡很多。汉武帝因李广利出征万里，没有追究他的过失，下诏封李广利为海西侯，赵弟为新侯，任命上官桀为少府，其他军官升任九卿的有三人，另外任命担任诸侯国宰相、郡太守、二千石官职的一百多人，任命一千石以及以下官职的也有一千多人。凡是自愿随军出征的人，所授官职都超出了他们自己的希望；凡是因罪过而出征的人，一律免其罪而不记功；同时拿出四万钱奖赏了出征战士。
匈奴呴犁湖单于听说李广利征讨大宛，曾经企图拦截，后来见汉军声势浩大，不敢与汉军交战，就派骑兵前往楼兰国，等待袭击跟随大军后面的汉朝使臣，要切断他们的通道。当时汉军军法处处长（军正）文正率部防守玉门关，抓到匈奴人得到了这一消息上报朝廷。汉武帝下诏，命令任文率部去抓捕楼兰王，押到长安问罪。楼兰王争辩说：“楼兰作为一个小国，夹在汉朝与匈奴两个大国之间，如果不是两边听命，就无法自保，我愿率本国百姓迁入汉朝境内。”汉武帝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让他回国了，让他协助探听匈奴动静。从此，匈奴呴犁湖单于对楼兰王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信任。
自从打败大宛军后，西域各国十分震惊，因此派往西域的汉使更加顺利地完成使命。于是，汉朝从今甘肃省敦煌市向西直到新疆罗布泊，沿途建起报警的烽火台（亭燧），而轮台、渠犁（位于今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库尔勒市西南）等地，都有汉朝几百人的农垦士兵，分别设置使者、校尉统领，用来为出使西域的使团提供所需。
一年多以后，大宛贵族认为昧蔡讨好汉朝，使本国遭受屠杀，联合杀了昧蔡，立母寡的弟弟蝉封为王，蝉封派儿子到长安当了人质。汉武帝因此派人去赏赐蝉封，对他既安抚又施威。蝉封与汉朝约定：每年向汉朝进献天马二匹。
公元前101年秋，汉武帝兴建明光宫（位于长乐宫北）。
冬季，汉武帝去了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的回中宫。
匈奴呴犁湖单于去世，他的弟弟左大都尉且鞮侯（？—前96）被立为单于，他就是且鞮侯单于。
汉武帝想趁征讨大宛国的兵威困扰匈奴，下诏说：“高皇帝给朕留下平城之围的困扰，高后时，匈奴冒顿单于给我朝的信既猖狂又绝情。春秋的齐襄公姜诸儿（？―前686）报九世先祖仇，鲁国史书《春秋》认为，他的行为符合大义。”且鞮侯单于刚刚即位，害怕汉军袭击，且鞮侯向汉武帝献殷勤说：“我是小孩子，岂敢与大汉天子相比，汉朝天子是我的长辈。”因此，且鞮侯单于将不愿投降而被扣留在匈奴的汉朝使者路充国等人全部放回，还派人前往长安进贡。
综上所述，汉武帝征服大宛不仅考虑到目前利益，更重要的是政治意义，所以且鞮侯单于不得不向汉称臣。
西征大宛
尽管儿单于取胜，但他却去见了死神。
春，正月，胶东太守延广为御史大夫。
上东巡海上，考神仙之属皆无验，令祠官礼东泰山。夏，四月，还，修封泰山，禅石闾。
匈奴儿单于死，子年少，匈奴立其季父右贤王呴犁湖为单于。
上遣光禄勋徐自为出五原塞数百里，远者千馀里，筑城、障、列亭，西北至庐朐，而使游击将军韩说、长平侯卫伉屯其旁；使强弩都尉路博德筑居延泽上。秋，匈奴大入定襄、云中，杀略数千人，败数二千石而去，行破坏光禄所筑城、列亭、障；又使右贤王入酒泉、张掖，略数千人。会军正任文击救，尽复失所得而去（《资治通鉴》太初三年一到四月）。
是岁，睢阳侯张昌坐为太常乏祠，国除。
初，高祖封功臣为列侯百四十有三人。时兵革之馀，大城、名都民人散亡，户口可得而数，裁什二三。大侯不过万家，小者五六百户。其封爵之誓曰：“使黄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存，爰及苗裔。”申以丹书之信，重以白马之盟。及高后时，尽差第列侯位次，藏诸宗庙，副在有司。逮文、景，四五世间，流民既归，户口亦息，列侯大者至三四万户，小国自倍，富厚如之。子孙骄逸，多抵法禁，陨身失国，至是见侯裁四人，罔亦少密焉。
汉既亡浞野之兵，公卿议者皆愿罢宛军，专力攻胡。天子业出兵诛宛，宛小国而不能下，则大夏之属渐轻汉，而宛善马绝不来，乌孙、轮台易苦汉使，为外国笑，乃案言伐宛尤不便者邓光等。赦囚徒，发恶少年及边骑，岁馀而出敦煌者六万人，负私从者不与，牛十万，马三万匹，驴、橐驼以万数，赍粮、兵弩甚设。天下骚动，转相奉伐宛五十馀校尉。宛城中无井，汲城外流水，于是遣水工徙其城下水，空以穴其城。益发戍甲卒十八万酒泉、张掖北，置居延、休屠屯兵以卫酒泉，而发天下吏有罪者、亡命者及赘婿、贾人、故有市籍、父母大父母有市籍者凡七科，适为兵；及载糒给贰师，转车人徒相连属；而拜习马者二人为执、驱马校尉，备破宛择取其善马云。
于是贰师后复行，兵多，所至小国莫不迎，出食给军。至轮台，轮台不下。攻数日，屠之。自此而西，平行至宛城，兵到者三万。宛兵迎击汉兵，汉兵射败之，宛兵走入，保其城。贰师欲攻郁成城，恐留行而令宛益生诈，乃先至宛，决其水原移之，则宛固已忧困，围其城，攻之四十馀日。宛贵人谋曰：“王母寡匿善马，杀汉使，今杀王而善马，汉兵宜解；即不解，乃力战而死，未晚也。”宛贵人皆以为然，共杀王。其外城坏，虏宛贵人勇将煎靡。宛大恐，走入城中，持王母寡头，遣人使贰师约曰：“汉无攻我，我尽出善马恣所取，而给汉军食。即不听我，我尽杀善马，康居之救又且至，至，我居内，康居居外，与汉军战。孰计之，何从？”是时，康居候视汉兵尚盛，不敢进。贰师闻宛城中新得汉人，知穿井，而其内食尚多，计以为“来诛首恶母寡，母寡头已至，如此不许则坚守，而康居候汉兵罢来救宛，破汉兵必矣”，乃许宛之约。宛乃出其马，令汉自择之，而多出食食汉军。汉军取其善马数十匹，中马以下牝牡三千馀匹，而立宛贵人之故时遇汉善者名昧蔡为宛王，与盟而罢兵。
初，贰师起敦煌西，分为数军，从南、北道。校尉王申生将千馀人别至郁成，郁成王击灭之，数人脱亡，走贰师。贰师令搜粟都尉上官桀往攻郁成，郁成王亡走康居，桀追至康居。康居闻汉已破宛，出郁成王与桀，桀令四骑士缚守诣贰师。上邽骑士赵弟恐失郁成王，拔剑击斩其首，追及贰师（《资治通鉴》太初三年四月）。
太初三年（前102）正月，胶东郡（治所在今山东省青岛平度市）太守延广被汉武帝任命为御史大夫。
汉武帝东巡到渤海边，考察方士吹嘘的神仙踪迹等事，但没有得到验证。于是，他命令祭祀官以礼祭告泰山。到了初夏四月返回长安，途中在泰山祭天，在石闾山（位于今山东省泰安市南）祭土地神。
与此同时，匈奴儿单于去世，因他的儿子年幼，匈奴大臣共同拥立儿单于的叔父右贤王呴犁湖（?－前101年十月），也称呴犁湖单于。
再说汉武帝派光禄勋徐自为从五原郡出塞，最远处有一千多里，任务是修筑长城、要塞、烽火台等，向西北直到庐朐寨（大致位于今内蒙阿尔泰山南麓）。等到工程完工后，他命游击将军韩说、长平侯卫伉（？—前91，卫青的长子）屯兵庐朐寨附近；命强弩都尉路博德在居延泽（即居延海。是我国第二大内陆河黑河的尾闾湖。发源于祁连山的黑河，流经青海、甘肃、内蒙古三省区八百多公里后，汇入巴丹吉林沙漠西北缘两片戈壁洼地，形成东、西两大湖泊）筑城镇守。
公元前102年四月，呴犁湖单于对汉朝的定襄（治所在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附近）、云中二郡发起大规模的进攻，杀掠数千人，打败汉朝几名中将军衔（二千石官员）后离去，沿途破坏光禄勋徐自为刚刚修筑好的光禄城墙、要塞、亭遂等边防设施；还派右贤王侵入酒泉、张掖二郡，掳走了数千人。正好汉军军法处处长（军正）任文率部前来救援，右贤王兵败，失去了全部所掠退走。
这一年，睢阳侯张昌（刘邦的女婿张敖的后代）被指控，他身为宗教礼仪部部长（太常），祭祀有不周到之处，汉武帝废除了他的封爵和食邑。
九十多年前，汉高祖刘邦分封功臣为侯时，一共封了一百四十三人。当时战乱刚刚停止，大城市和著名都会的百姓逃散，国家掌握的户口数字只有秦朝时期的十分之二三。所以汉初所封列侯的食邑大的不过一万户，小的只有五六百家。分封时，汉高祖曾经发誓说：“即使黄河变得像腰带一样细，泰山变得像鹅卵石一样小，各位列侯封国中的食邑也将永远传给后世子孙。”并将誓言用朱砂写下，杀白马祭告上苍，举行庄严的承诺。到吕后时，厘订全体列侯的位次高低，将记录保存在宗庙内，副本保存在有关部门。到文、景二帝时，已经过了四五十年，都市的流民回了家，户口也有增加，列侯中大的食邑达到三四万户，小的也增加了一倍，财富的增长也与食邑相同。由于财富聚增，那些列侯的子孙骄奢淫逸，甚至于多数人触犯国家法律，结果不仅本人丧命，而且祖宗留下的食邑也因此失去，到目前为止，原来一百四十三位列侯只剩下四家，而法律也得到了完善。
再说汉武帝失去了赵破奴这支部队以后，谈论此事的公卿大臣都希望停止征讨大宛，集中力量来对付匈奴。而汉武帝却认为：既然已经出兵，如果连大宛这样一个小国都不能征服，那么大夏等国将会逐渐轻视汉朝，大宛的好马也无法弄来，乌孙、轮台等国将会随意虐待汉朝使团，从而使汉朝遭到外国的耻笑。于是，汉武帝处罚了认为征讨大宛不利的邓光等人。赦免正在服刑的囚犯，征调品行恶劣的青年和边塞地区的骑兵，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派到敦煌增援贰师将军李广利的人达六万多，背着私人装备而跟随征战的人还没有算在内。另外，又征调了牛十万头，马三万匹，驴、骆驼等数以万计。这次为了必胜，粮食和兵器准备得十分充足。全国都受到影响，从各地调到征讨大宛部队中的校尉军官也有五十多名。因大宛都城里无井，居民用水靠到城外河中取，所以汉武帝派水工随军前往，准备将大宛城外河水引向别处，利用旧水道挖洞攻城。还增调了十八万守边战士进驻酒泉、张掖以北地区，并在居延（位于今内蒙古阿拉善盟额济纳旗东南）、休屠（今甘肃省武威市凉州的古称。因匈奴休屠王曾在这里统治过得名）两地屯兵护卫酒泉郡城。汉武帝下令说：“全国犯罪的官员、逃亡者、入赘女婿、商人、原属商人户籍者，其父母或祖父母属商人户籍者，这七种人一律去当兵。”为贰师将军运粮的车辆和支前民工络绎不绝。汉武帝还任命两名熟悉马匹的人充当执马校尉和驱马校尉，准备在攻破大宛国后挑选好马。
贰师将军李广利再次出征。由于汉军人多，所到之处各个小国无不迎接，并为汉军提供粮食。汉军来到轮台国（国都位于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轮台县），轮台国王不肯投降，汉军在几天之内攻破轮台城，一气之下进行屠杀。然后继续向西，平安推进到大宛国都城下，实到兵力有三万人。大宛军出城迎战，汉军以箭打得敌人败逃城中拒守。李广利本来想攻取郁成之后再到大宛，但他担心一时难于攻下，反使大宛生出其他计谋，于是先到大宛城，挖开河道引向别处。城中的军民本来已经惶恐不安，加上断了水源。尽管如此，汉军还是围攻了四十多天。面对灭亡的来临，大宛贵族密谋说：“以前是国王将好马藏了起来，杀了汉朝使臣，如今我们将大王杀掉，把好马献出，汉军就会解围而去；如果他们还不退兵，我们再拼死一战也不晚。”大家都表示同意。于是，他们一起杀了大宛王。而这时大宛的外城已被攻破，守城的贵族猛将煎靡被汉军俘虏。大宛人见此十分惊恐，连忙逃入内城，派人手持大宛国王母寡的人头，前去见李广利，相约说：“汉军如不进攻我们，我们将把所有的好马都拿出来，任凭汉军随意挑选，并为汉军提供粮食；如不接受我们的建议，我们将会杀掉所有的好马。康居国的援兵即将到达，等援兵一到，我们在城内，康居兵在城外，两面夹击汉军。请你李将军三思。”这时，康居了解到汉军还很强盛，所以不敢出兵。加上李广利听说大宛城中刚刚抓到一些汉人，懂得了凿井技术，并且城内的粮食储存还比较多，因此商量说：“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诛杀罪魁祸首母寡，如今母寡的人头既然已经送来，如果再不接受他们的请求，他们必定会坚守，而康居人等到汉军疲惫，就会援救大宛，到时我军必败。”所以李广利接受了求和的条件。随后，大宛将马献出，让汉军自己挑选，并拿出大批粮食供给汉军。汉军挑选了数十匹好马，中等以下的雌、雄马三千余匹，又扶立过去对汉朝友好的大宛贵族昧蔡为王，与其订立盟约后返回。
去年，李广利从敦煌向西进军时，分兵数路从南、北两条道路前进。校尉王申生另外率领一千多人到郁成，被郁成王消灭。只有几人逃回赶上李广利的大军。这次李广利命搜粟都尉上官桀攻打郁成，郁成王逃到康居，上官桀追到康居。康居王听说汉军已打败大宛，就将郁成王献给上官桀，上官桀命四名骑兵将郁成王捆绑押送到李广利的军营。上骑士赵弟担心郁成王在半路上逃跑，拔剑将郁成王的头颅砍下后，追上李广利的大军。
到了太初四年（前101）春天，李广利回到了长安。
春，贰师将军来至京师。贰师所过小国闻宛破，皆使其子弟从入贡献，见天子，因为质焉。军还，入马千馀匹。后行，军非乏食，战死不甚多，而将吏贪，不爱卒，侵牟之，以此物故者众。天子为万里而伐，不录其过，乃下诏封李广利为海西侯，封赵弟为新畤侯，以上官桀为少府，军官吏为九卿者三人，诸侯相、郡守、二千石百馀人，千石以下千馀人，奋行者官过其望，以谪过行，皆黜其劳，士卒赐直四万钱。
匈奴闻贰师征大宛，欲遮之，贰师兵盛，不敢当，即遣骑因楼兰候汉使后过者，欲绝勿通。时汉军正任文将兵屯玉门关，捕得生口，知状以闻。上诏文便道引兵捕楼兰王，将诣阙簿责。王对曰：“小国在大国间，不两属无以自安，愿徙国入居当地。”上直其言，遣归国，亦因使候司匈奴，匈奴自是不甚亲信楼兰。
自大宛破后，西域震惧，汉使入西域者益得职。于是自敦煌西至盐泽往往起亭，而轮台、渠犁皆有田卒数百人，置使者、校尉领护，以给使外国者。后岁馀，宛贵人以为昧蔡善谀，使我国遇屠，乃相与杀昧蔡，立毋寡昆弟蝉封为宛王，而遣其子入质于汉。汉因使使赂赐，以镇抚之。蝉封与汉约，岁献天马二匹（《资治通鉴》太初四年春）。
秋，起明光宫（《资治通鉴》太初四年秋）。
冬，上行幸回中。
匈奴呴犁湖单于死，匈即将立其弟左大都尉且鞮侯为单于。天子欲因伐宛之威遂困胡，乃下诏曰：“高皇帝遗朕平城之忧，高后时，单于书绝悖逆。昔齐襄公复九世之雠，《春秋》大之。”且鞮侯单于初立，恐汉袭之，乃曰：“我儿子，安敢望汉天子！汉天子，我丈人行也。”因尽归汉使之不降者路充国等，使使来献（《资治通鉴》太初四年冬）。
贰师将军李广利回到长安和途中，沿途经过的西域小国听说大宛国都被汉军攻破，全部派子弟带着厚礼、跟随李广利来到长安拜见汉武帝，并留下来当了人质。李广利第一次失败回到敦煌时，入关的马有一千多匹。这次出征并不缺粮，战死的人也不多，只因将领贪暴，不爱惜士兵，掠夺、虐待他们，因此死亡很多。汉武帝因李广利出征万里，没有追究他的过失，下诏封李广利为海西侯，赵弟为新侯，任命上官桀为少府，其他军官升任九卿的有三人，另外任命担任诸侯国宰相、郡太守、二千石官职的一百多人，任命一千石以及以下官职的也有一千多人。凡是自愿随军出征的人，所授官职都超出了他们自己的希望；凡是因罪过而出征的人，一律免其罪而不记功；同时拿出四万钱奖赏了出征战士。
匈奴呴犁湖单于听说李广利征讨大宛，曾经企图拦截，后来见汉军声势浩大，不敢与汉军交战，就派骑兵前往楼兰国，等待袭击跟随大军后面的汉朝使臣，要切断他们的通道。当时汉军军法处处长（军正）文正率部防守玉门关，抓到匈奴人得到了这一消息上报朝廷。汉武帝下诏，命令任文率部去抓捕楼兰王，押到长安问罪。楼兰王争辩说：“楼兰作为一个小国，夹在汉朝与匈奴两个大国之间，如果不是两边听命，就无法自保，我愿率本国百姓迁入汉朝境内。”汉武帝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让他回国了，让他协助探听匈奴动静。从此，匈奴呴犁湖单于对楼兰王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信任。
自从打败大宛军后，西域各国十分震惊，因此派往西域的汉使更加顺利地完成使命。于是，汉朝从今甘肃省敦煌市向西直到新疆罗布泊，沿途建起报警的烽火台（亭燧），而轮台、渠犁（位于今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库尔勒市西南）等地，都有汉朝几百人的农垦士兵，分别设置使者、校尉统领，用来为出使西域的使团提供所需。
一年多以后，大宛贵族认为昧蔡讨好汉朝，使本国遭受屠杀，联合杀了昧蔡，立母寡的弟弟蝉封为王，蝉封派儿子到长安当了人质。汉武帝因此派人去赏赐蝉封，对他既安抚又施威。蝉封与汉朝约定：每年向汉朝进献天马二匹。
公元前101年秋，汉武帝兴建明光宫（位于长乐宫北）。
冬季，汉武帝去了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的回中宫。
匈奴呴犁湖单于去世，他的弟弟左大都尉且鞮侯（？—前96）被立为单于，他就是且鞮侯单于。
汉武帝想趁征讨大宛国的兵威困扰匈奴，下诏说：“高皇帝给朕留下平城之围的困扰，高后时，匈奴冒顿单于给我朝的信既猖狂又绝情。春秋的齐襄公姜诸儿（？―前686）报九世先祖仇，鲁国史书《春秋》认为，他的行为符合大义。”且鞮侯单于刚刚即位，害怕汉军袭击，且鞮侯向汉武帝献殷勤说：“我是小孩子，岂敢与大汉天子相比，汉朝天子是我的长辈。”因此，且鞮侯单于将不愿投降而被扣留在匈奴的汉朝使者路充国等人全部放回，还派人前往长安进贡。
综上所述，汉武帝征服大宛不仅考虑到目前利益，更重要的是政治意义，所以且鞮侯单于不得不向汉称臣。
二十二
英雄辈出
由于且鞮侯单于释放了路充国等人，让汉武帝高兴，认为且鞮侯单于讲义气，结果又引出新的英雄人物。
上嘉匈奴单于之义，遣中郎将苏武送匈奴使留在汉者，因厚赂单于，答其善意。武与副中郎将张胜与假吏常惠等俱。既至匈奴，置币遣单于。单于益骄，非汉所望也。
会缑王与长水虞常等及卫律所将降者，阴相与谋劫单于母阏氏归汉。卫律者，父故长水胡人，律善协律都尉李延年，延年荐言律使于匈奴，使还，闻延年家收，遂亡降匈奴。单于爱之，与谋国事，立为丁灵王。虞常在汉时素与副张胜相知，私候胜曰：“闻汉天子甚怨卫律，常能为汉伏弩射杀之。吾母、弟在汉，幸蒙其赏赐。”张胜许之，以货物与常。后月馀，单于出猎，独阏氏、子弟在，虞常等七十馀人欲发，其一人夜亡告之。单于子弟发兵与战，缑王等皆死，虞常生得。
单于使卫律治其事。张胜闻之，恐前语发，以状语武。武曰：“事如此，此必及我，见犯乃死，重负国。”欲自杀。胜、惠共止之。虞常果引张胜。单于怒，召诸贵人议，欲杀汉使者。左伊秩訾曰：“即谋单于，何以复加！宜皆降之。”单于使卫律召武受辞。武谓惠等：“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引佩刀自刺。卫律惊，自抱持武，驰召医，凿地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气绝，半日复息。惠等哭，舆归营。单于壮其节，朝夕遣人候问武，而收系张胜。
武益愈，单于使使晓武，欲降之，会论虞常，欲因此时降武；剑斩虞常已，律曰：“汉使张胜谋杀单于近臣，当死，单于募降者赦罪。”举剑欲击之，胜请降。律谓武曰：“副有罪，当相坐。”武曰：“本无谋，又非亲属，何谓相坐！”复举剑拟之，武不动。律曰：“苏君，律前负汉归匈奴，幸蒙大恩赐号称王，拥众数万，马畜弥山，富贵如此！苏君今日降，明日复然；空以身膏草野，谁复知之！”武不应。律曰：“君因我降，与君为兄弟；今不听吾计，后虽欲复见我，尚可得乎！”武骂律曰：“汝为人臣子，不顾恩义，畔主背亲，为降虏于蛮夷，何以汝为见！且单于信汝，使决人死生，不平心持正，反欲斗两主，观祸败。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悬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独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明，欲令两国相攻，匈奴之祸从我始矣。”律知武终不可胁，白单于，单于愈益欲降之。乃幽武置大窖中，绝不饮食；天雨雪，武卧，啮雪与旃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匈奴以为神，乃徙武北海上无人处，使牧羝，曰：“羝乳乃得归。”别其官属常惠等，各置他所《资治通鉴》天汉元年三月）。
发谪戍屯五原。
浞野侯赵破奴自匈奴亡归。
是岁，济南太守王卿为御史大夫（《资治通鉴》天汉元年五月）。
公元前100年三月，汉武帝称赞且鞮侯单于释放路充国等人的义举，派中郎将苏武（前140—前60，今陕西省西安市人，代郡太守苏建之子。公元前100年奉出使匈奴，被扣留。匈奴贵族多次威胁利诱，劝其投降；后将他押送到北海[今俄罗斯贝加尔湖]边牧羊，扬言要公羊生子方可释放他回国。苏武历尽艰辛，留居匈奴十九年不屈。公元前81年，获释回国。苏武去世后，汉宣帝将其列为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将留在汉朝的匈奴使者送回，顺便携带厚礼，答谢且鞮侯单于的善意。苏武与副使张胜（时任中郎将），以及临时担出任使团成员常惠等人一同前往。他们到达匈奴后，将礼品送给单于。然而，且鞮侯单于收到厚礼不是感恩，而是更加骄横，没有汉武帝所希望的归顺样子。
正在这时，曾经归顺过汉朝的匈奴缑王和长水县人（治所在今河南省洛阳市洛宁县长水乡）虞常，以及卫律所率领的投降匈奴的人暗中商议，企图劫持且鞮侯单于的母亲阏氏（这里且鞮侯单于的母亲“阏氏”，后面又称“大阏氏”，是封号，类似汉族皇太后）回到汉朝。卫律的父亲原是归顺汉朝居住在长水县的匈奴人，卫律本人因与汉朝的音乐协会会长（协律都尉）李延年的关系好，经过李延年的推荐，汉武帝派卫律出使匈奴。卫律出使归来，听说李延年一家被抓捕，就逃到匈奴投降。且鞮侯单于非常喜欢卫律，与卫律讨论国家大事，封卫律为丁灵王。虞常在汉朝时一直与副使张胜的关系密切，私下拜访张胜说：“我听说大汉天子非常怨恨卫律，我可以埋伏弓弩手为汉朝将卫律射死。我的母亲和弟弟都在汉朝，希望他们能得到赏赐。”张胜答应了虞常，并送给他很多财物。一个多月以后，且鞮侯单于出外打猎，只有他母亲阏氏和部分子弟留在王庭。虞常等七十多人正准备动手，不料其中一人在夜间逃走，告发了虞常等人的计划。于是，且鞮侯单于的子弟调兵与虞常等人交战，缑王等人全部被杀，虞常被活捉。
且鞮侯单于让卫律处理此事。张胜听到消息后，担心以前与虞常约定射杀卫律的事被查出，只好向出使匈奴的团长苏武作了汇报。苏武断定说：“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肯定会牵涉到我，如果受到侵犯再死，那就更加辜负了国家。”苏武说完，准备自杀，被张胜、常惠一起阻止。后来虞常果然供出张胜，单于大怒，召集贵族商议，想杀完汉使。匈奴左伊秩訾反对说：“谋杀卫律就要处死，如果谋害单于又应该如何加重罪罚呢？应该让他们全部归顺。”且鞮侯单于觉得有道理，于是派卫律传话给苏武。苏武对常惠等人说：“如果卑躬屈节，有辱我们的使命，既使活着，又有什么面目再回到大汉呢！”说完拔出佩刀刺入自己的身体。卫律大吃一惊，一把将苏武抱住，急忙召来医生，在地上挖了一个洞，点起炭火，将苏武放在洞上，用脚踩苏武的后背，使淤血流出。苏武昏死过去，半天才慢慢苏醒。常惠等人痛哭，将苏武抬回驻地。且鞮侯单于因敬佩苏武的气节，早晚都派人问候，只将张胜逮捕。
苏武逐渐痊愈，且鞮侯单于派人劝他归顺。正在此时，虞常定了死罪，且鞮侯单于想借此机会逼苏武屈服；当着汉使的面用剑刺杀虞常，卫律借现场威胁苏武说：“张胜想谋杀单于的亲信，按照罪行应该处死，单于想让你们归顺，归顺者赦免。”卫律说完，举剑要刺张胜，张胜请求归顺。卫律回头对苏武说：“副使有罪，你作为正使，应该连坐受罚。”苏武气愤地说：“我没有参与，和张胜又没有亲属关系，为什么要连坐受罚！”卫律又举剑威胁苏武，苏武纹丝不动。卫律见用威胁起不了作用，连忙改用温和的语气说：“苏武君，我以前背叛汉朝，归顺匈奴有幸蒙受单于的大恩，赐封为王，并拥有了数万人的部落，马匹牲畜满山的富贵！只要您苏武君今天归顺，明天就会和我一样，否则白白横尸荒野，又有谁知道呢！”苏武闭口不答。卫律接着又说：“你要是听我的话，归顺了匈奴，我与你就如同兄弟；如果今天不听我的建议，以后即使想再见我，还能办得到吗？”苏武见卫律露出了奴才的嘴脸，骂道：“你身为汉朝臣子，却忘记恩义背叛君主和亲人，投降蛮夷异族，我见你干什么！况且单于信任你，让你决定别人的生死，你不但不公平处理，反而想挑动两国君主相互争斗，在一旁坐观成败。南越国杀了汉使，被我大汉灭了，其地域变成了我汉朝的九郡；大宛国王杀我汉使，他的人头被悬挂在长安宫廷北门；朝鲜杀我汉使，立即招来灭国之祸；只有匈奴还没有干过这种事。你明知我不会投降，却想借此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只怕匈奴的灾难将会从我死开始了。”卫律知道苏武是不怕胁迫的，只好禀报且鞮侯单于。单于见苏武如此忠心，更想争取他归顺，就将苏武囚禁在一个大地窖中，断绝苏武的饮食，企图逼他就范。当时正下大雪，苏武躺在地上，靠吞雪花和衣服上的毡毛活了几天。匈奴人见他没有死，以为有神灵庇护，就将苏武流放到荒无人烟的北海，让他放一群公羊，并对苏武说：“等到公羊能产出羊奶，你就可以回国了。”常惠等人不肯投降的，也被分别扣留在其他地方。
公元前100年五月，汉武帝征调被贬谪的罪人到五原郡，让这些人一边开垦农田，一边守边。
与此同时，赵破奴从匈奴逃回。
公元前99年（汉武帝天汉二年）春天，汉武帝巡游东海郡（治所在今山东省临沂市郯城县北），回来时去了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南部固原市的回中宫。
春，上行幸东海。还，幸回中（《资治通鉴》天汉二年春月）。
夏，五月，遣贰师将军广利以三万骑出酒泉，击右贤王于天山，得胡首虏万馀级而还。匈奴大围贰师将军，汉军乏食数日，死伤者多。假司马陇西赵充国与士百馀人溃围陷陈，贰师引兵随之，遂得解。汉兵物故什六七，充国身被二十馀创。贰师奏状，诏征充国诣行在所，帝亲见，视其创，嗟叹之，拜为中郎。
汉复使因酐杅将军敖出西河，与强弩都尉路博德会涿涂山，无所得。
初，李广有孙陵，为侍中，善骑射，爱人下士。帝以为有广之风，拜骑都尉，使将丹杨、楚人五千人，教射酒泉、张掖以备胡。及贰师击匈奴，上诏陵，欲使为贰师将辎重，陵叩头自请曰：“臣所将屯边者，皆荆楚勇士奇材剑客也，力扼虎，射命中，愿得自当一队，到兰干山南以分单于兵，毋令专向贰师军。”上曰：“将恶相属邪！吾发军多，无骑予女。”陵对：“无所事骑，臣愿以少击众，步兵五千人涉单于庭。”上壮而许之。因诏路博德将兵半道迎陵军。博德亦羞为陵后距，奏言：“方秋，匈奴马肥，未可与战，愿留陵至春俱出。”上怒，疑陵悔不欲出而教博德上书，乃诏博德引兵击匈奴于西河。诏陵以九月发，出遮虏障，至东浚稽山南龙勒水上，徘徊观虏，即亡所见，还，抵受降城休士。陵于是将其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北行三十日，至浚稽山止营，举图所过山川地形，使麾下骑陈步乐还以闻。步乐召见，道陵将率得士死力，上甚悦，拜步乐为郎。
陵至浚稽山，与单于相值，骑可三万围陵军，军居两山间，以大车为营。陵引士出营外为陈，前行持戟、盾，后行持弓、弩。虏见汉军少，直前就营。陵搏战攻之，千弩俱发，应弦而倒。虏还走上山，汉军追击杀数千人。单于大惊，召左、右地兵八万馀骑攻陵。陵且战且引南行，数日，抵山谷中，连战，士卒中矢伤，三创者载辇。两创者将车，一创者持兵战，复斩首三千馀级。引兵东南，循故龙城道行四五日，抵大泽葭苇中，虏从上风纵火，陵亦令军中纵火以自救。南行至山下，单于在南山上，使其子将骑击陵。陵军步斗树木间，复杀数千人，因发连弩射单于，单于下走。是日捕得虏，言“单于曰：‘此汉精兵，击之不能下，日夜引吾南近塞，得无有伏兵乎？’诸当户君长皆言：‘单于自将数万骑击汉数千人不能灭，后无以复使边臣，令汉益轻匈奴。复力战山谷间，尚四五十里，得平地，不能破，乃还。’”（《资治通鉴》天汉二年五月）
至于汉武帝去东海郡和回中宫是不是寻找秦始皇当年的足迹，我们无法知道，只知道同年五月，汉武帝派贰师将军李广利率领三万骑兵从酒泉郡出塞，到天山一带袭击匈奴右贤王，共俘虏与杀掉一万多人后返回。途中被匈奴重兵包围。汉军一连几天缺粮，伤亡惨重。代理司马（负责管军事的司令员）、陇西郡人赵充国率领一百多精兵冲破匈奴人的包围，李广利率领大军紧跟其后，才脱离了险境。这次战役，汉军阵亡了十分之六七，赵充国（前137—前52，字翁孙，今甘肃省天水市人，后移居今青海省西宁市。汉宣帝刘询时代著名将领）受伤二十多处。李广利上奏，汉武帝将赵充国召到所在地接见（估计汉武帝这时在宁夏或甘肃一带），察看了他的伤势，感动得叹息不已，封赵充国为中郎。
汉武帝又派因酐杅将军公孙敖从西河郡（治所在今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东南）出塞，与强弩都尉路博德会师于涿涂山（即涿邪山。位于今蒙古国境内满达勒戈壁附近。向南离今内蒙古巴彦淖尔盟杭锦后旗西北的高阙塞一千多里），但两军汇合时没有收获。
当初，李广的孙子李陵（前134—前74，今甘肃省天水市秦安县人。飞将军李广长孙，李当户的遗腹子）担任侍中，他精通骑马射箭，爱护士兵，谦虚恭敬地对待贤士。汉武帝认为李陵颇有其祖父李广的风范，封他为骑都尉，让他带领春秋楚国故都丹阳城（位于今湖北省丹江口市）的五千名楚国人在酒泉、张掖一带教射箭技术，用以防备匈奴。李广利出击匈奴时，汉武帝召见李陵，想派李陵为李广利押运辎重。李陵叩头请求说：“我率领的屯田守边部队，都是荆楚地区勇猛有奇才的剑客，论力量能徒手抓到猛虎，论箭术堪称百发百中，希望能让我自己率领这队人马前往兰干山（位于今蒙古国西南西戈壁省）以南地区，用来分散匈奴单于的兵力，使其不能全力对抗贰师将军。”汉武帝听了这句有气节的话，带着考问的语气说：“你不愿当别人的部下吗？这次我调动的军队太多，没有马匹分配给你。”李陵见武帝在考验自己，连忙理直气壮地说：“我用不着马匹，愿以少敌众，率领五千步兵直捣匈奴单于的王庭。”汉武帝赞赏李陵的豪情壮志，同意了他的请求，下诏命令老将路博德在中途接应李陵。路博德羞于做李陵的后援部队，上奏反对说：“如今正值秋季，匈奴马肥，不适应此时与匈奴交战，希望陛下命李陵稍等，到明年春天再一起出征。”汉武帝不知道内情，十分生气，怀疑是李陵胆怯后悔不想出征，而让路博德上书，就下诏命令路博德率部赶赴西河走廊（指黄河“n”形西部的今陕西、甘肃二省地区）袭击匈奴，同时命李陵于九月从今内蒙古阿拉善盟额济纳旗东南居延地区——原匈奴人遮障地出发，深入到东面的浚稽山（大致从今蒙古国土拉河、到阿尔泰山山脉中段）南边的龙勒水（位于今蒙古人民共和国西部）河岸巡回观察匈奴人的动静，如果没有看到敌人的踪迹，就退回到受降城休息。于是，李陵率领五千步兵出居延向北推进，三十天后抵达浚稽山扎营，沿途命人将所过之处的山川地形绘制成图，派骑士陈步乐送回。汉武帝召见陈步乐，听说李陵能使部下拚死效力非常高兴，封陈步乐为郎官。
李陵在浚稽山与且鞮侯单于率领的大约三万骑兵相遇，匈奴人将李陵的部队包围。李陵屯兵两山之间，用大车围成营寨，亲自率兵在营外列阵，前排手持戟、盾，后排手持弓、弩。匈奴人见汉军少，直逼营前阵地。李陵率部展开搏斗，汉军千弩齐发，匈奴兵纷纷倒下，活着喘气的只好退回山上，汉军追杀数千人。且鞮侯单于大惊，召左、右两翼共八万多骑兵前来围攻。李陵率部向南且战、且退，几天后退到一个山谷中。汉军接连作战，将士大多身带箭伤，但仍然顽强苦战，受伤三处的伤员坐在车上，受伤两处的伤员仍然驾车，受伤一处的手持武器坚持战斗，又杀敌三千余人。李陵率部沿着龙城（位于今蒙古国前杭爱省哈拉和林市以北）故道向东南方向撤退，四五天以后退到一片大沼泽芦苇中。匈奴在上风放火，企图烧死汉军；李陵也命部下放火烧光周围的芦苇，形成无火区自救。汉军继续南行，来到一座山下。单于在山南命令他的儿子率领骑兵向汉军进攻。汉军在树林步战，又杀了数千人，并用连弩机射且鞮侯单于，单于下山回避。这一天，汉军抓到一些俘虏，俘虏说：“我们听且鞮侯单于说：‘这是汉朝的精兵，猛攻也没有消灭，他们日夜引我们向南接近汉塞，莫非是有埋伏吗？’各位当户、君长都说：‘单于亲率数万骑兵，消灭不了数千汉军，日后将无法再号令边疆大臣，还会使汉朝更加轻视匈奴。所以要在山谷中再次死战，还有四五十里才到平原地区，如果仍然不能取胜就返回。’”
综上所述，不管是苏武不屈牧羊，还是赵充国血战成名，再从李陵勇猛杀敌，说明汉武帝时期是英雄辈出时期。那么，李陵能脱险吗？
英雄辈出
由于且鞮侯单于释放了路充国等人，让汉武帝高兴，认为且鞮侯单于讲义气，结果又引出新的英雄人物。
上嘉匈奴单于之义，遣中郎将苏武送匈奴使留在汉者，因厚赂单于，答其善意。武与副中郎将张胜与假吏常惠等俱。既至匈奴，置币遣单于。单于益骄，非汉所望也。
会缑王与长水虞常等及卫律所将降者，阴相与谋劫单于母阏氏归汉。卫律者，父故长水胡人，律善协律都尉李延年，延年荐言律使于匈奴，使还，闻延年家收，遂亡降匈奴。单于爱之，与谋国事，立为丁灵王。虞常在汉时素与副张胜相知，私候胜曰：“闻汉天子甚怨卫律，常能为汉伏弩射杀之。吾母、弟在汉，幸蒙其赏赐。”张胜许之，以货物与常。后月馀，单于出猎，独阏氏、子弟在，虞常等七十馀人欲发，其一人夜亡告之。单于子弟发兵与战，缑王等皆死，虞常生得。
单于使卫律治其事。张胜闻之，恐前语发，以状语武。武曰：“事如此，此必及我，见犯乃死，重负国。”欲自杀。胜、惠共止之。虞常果引张胜。单于怒，召诸贵人议，欲杀汉使者。左伊秩訾曰：“即谋单于，何以复加！宜皆降之。”单于使卫律召武受辞。武谓惠等：“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引佩刀自刺。卫律惊，自抱持武，驰召医，凿地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气绝，半日复息。惠等哭，舆归营。单于壮其节，朝夕遣人候问武，而收系张胜。
武益愈，单于使使晓武，欲降之，会论虞常，欲因此时降武；剑斩虞常已，律曰：“汉使张胜谋杀单于近臣，当死，单于募降者赦罪。”举剑欲击之，胜请降。律谓武曰：“副有罪，当相坐。”武曰：“本无谋，又非亲属，何谓相坐！”复举剑拟之，武不动。律曰：“苏君，律前负汉归匈奴，幸蒙大恩赐号称王，拥众数万，马畜弥山，富贵如此！苏君今日降，明日复然；空以身膏草野，谁复知之！”武不应。律曰：“君因我降，与君为兄弟；今不听吾计，后虽欲复见我，尚可得乎！”武骂律曰：“汝为人臣子，不顾恩义，畔主背亲，为降虏于蛮夷，何以汝为见！且单于信汝，使决人死生，不平心持正，反欲斗两主，观祸败。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悬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独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明，欲令两国相攻，匈奴之祸从我始矣。”律知武终不可胁，白单于，单于愈益欲降之。乃幽武置大窖中，绝不饮食；天雨雪，武卧，啮雪与旃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匈奴以为神，乃徙武北海上无人处，使牧羝，曰：“羝乳乃得归。”别其官属常惠等，各置他所《资治通鉴》天汉元年三月）。
发谪戍屯五原。
浞野侯赵破奴自匈奴亡归。
是岁，济南太守王卿为御史大夫（《资治通鉴》天汉元年五月）。
公元前100年三月，汉武帝称赞且鞮侯单于释放路充国等人的义举，派中郎将苏武（前140—前60，今陕西省西安市人，代郡太守苏建之子。公元前100年奉出使匈奴，被扣留。匈奴贵族多次威胁利诱，劝其投降；后将他押送到北海[今俄罗斯贝加尔湖]边牧羊，扬言要公羊生子方可释放他回国。苏武历尽艰辛，留居匈奴十九年不屈。公元前81年，获释回国。苏武去世后，汉宣帝将其列为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将留在汉朝的匈奴使者送回，顺便携带厚礼，答谢且鞮侯单于的善意。苏武与副使张胜（时任中郎将），以及临时担出任使团成员常惠等人一同前往。他们到达匈奴后，将礼品送给单于。然而，且鞮侯单于收到厚礼不是感恩，而是更加骄横，没有汉武帝所希望的归顺样子。
正在这时，曾经归顺过汉朝的匈奴缑王和长水县人（治所在今河南省洛阳市洛宁县长水乡）虞常，以及卫律所率领的投降匈奴的人暗中商议，企图劫持且鞮侯单于的母亲阏氏（这里且鞮侯单于的母亲“阏氏”，后面又称“大阏氏”，是封号，类似汉族皇太后）回到汉朝。卫律的父亲原是归顺汉朝居住在长水县的匈奴人，卫律本人因与汉朝的音乐协会会长（协律都尉）李延年的关系好，经过李延年的推荐，汉武帝派卫律出使匈奴。卫律出使归来，听说李延年一家被抓捕，就逃到匈奴投降。且鞮侯单于非常喜欢卫律，与卫律讨论国家大事，封卫律为丁灵王。虞常在汉朝时一直与副使张胜的关系密切，私下拜访张胜说：“我听说大汉天子非常怨恨卫律，我可以埋伏弓弩手为汉朝将卫律射死。我的母亲和弟弟都在汉朝，希望他们能得到赏赐。”张胜答应了虞常，并送给他很多财物。一个多月以后，且鞮侯单于出外打猎，只有他母亲阏氏和部分子弟留在王庭。虞常等七十多人正准备动手，不料其中一人在夜间逃走，告发了虞常等人的计划。于是，且鞮侯单于的子弟调兵与虞常等人交战，缑王等人全部被杀，虞常被活捉。
且鞮侯单于让卫律处理此事。张胜听到消息后，担心以前与虞常约定射杀卫律的事被查出，只好向出使匈奴的团长苏武作了汇报。苏武断定说：“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肯定会牵涉到我，如果受到侵犯再死，那就更加辜负了国家。”苏武说完，准备自杀，被张胜、常惠一起阻止。后来虞常果然供出张胜，单于大怒，召集贵族商议，想杀完汉使。匈奴左伊秩訾反对说：“谋杀卫律就要处死，如果谋害单于又应该如何加重罪罚呢？应该让他们全部归顺。”且鞮侯单于觉得有道理，于是派卫律传话给苏武。苏武对常惠等人说：“如果卑躬屈节，有辱我们的使命，既使活着，又有什么面目再回到大汉呢！”说完拔出佩刀刺入自己的身体。卫律大吃一惊，一把将苏武抱住，急忙召来医生，在地上挖了一个洞，点起炭火，将苏武放在洞上，用脚踩苏武的后背，使淤血流出。苏武昏死过去，半天才慢慢苏醒。常惠等人痛哭，将苏武抬回驻地。且鞮侯单于因敬佩苏武的气节，早晚都派人问候，只将张胜逮捕。
苏武逐渐痊愈，且鞮侯单于派人劝他归顺。正在此时，虞常定了死罪，且鞮侯单于想借此机会逼苏武屈服；当着汉使的面用剑刺杀虞常，卫律借现场威胁苏武说：“张胜想谋杀单于的亲信，按照罪行应该处死，单于想让你们归顺，归顺者赦免。”卫律说完，举剑要刺张胜，张胜请求归顺。卫律回头对苏武说：“副使有罪，你作为正使，应该连坐受罚。”苏武气愤地说：“我没有参与，和张胜又没有亲属关系，为什么要连坐受罚！”卫律又举剑威胁苏武，苏武纹丝不动。卫律见用威胁起不了作用，连忙改用温和的语气说：“苏武君，我以前背叛汉朝，归顺匈奴有幸蒙受单于的大恩，赐封为王，并拥有了数万人的部落，马匹牲畜满山的富贵！只要您苏武君今天归顺，明天就会和我一样，否则白白横尸荒野，又有谁知道呢！”苏武闭口不答。卫律接着又说：“你要是听我的话，归顺了匈奴，我与你就如同兄弟；如果今天不听我的建议，以后即使想再见我，还能办得到吗？”苏武见卫律露出了奴才的嘴脸，骂道：“你身为汉朝臣子，却忘记恩义背叛君主和亲人，投降蛮夷异族，我见你干什么！况且单于信任你，让你决定别人的生死，你不但不公平处理，反而想挑动两国君主相互争斗，在一旁坐观成败。南越国杀了汉使，被我大汉灭了，其地域变成了我汉朝的九郡；大宛国王杀我汉使，他的人头被悬挂在长安宫廷北门；朝鲜杀我汉使，立即招来灭国之祸；只有匈奴还没有干过这种事。你明知我不会投降，却想借此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只怕匈奴的灾难将会从我死开始了。”卫律知道苏武是不怕胁迫的，只好禀报且鞮侯单于。单于见苏武如此忠心，更想争取他归顺，就将苏武囚禁在一个大地窖中，断绝苏武的饮食，企图逼他就范。当时正下大雪，苏武躺在地上，靠吞雪花和衣服上的毡毛活了几天。匈奴人见他没有死，以为有神灵庇护，就将苏武流放到荒无人烟的北海，让他放一群公羊，并对苏武说：“等到公羊能产出羊奶，你就可以回国了。”常惠等人不肯投降的，也被分别扣留在其他地方。
公元前100年五月，汉武帝征调被贬谪的罪人到五原郡，让这些人一边开垦农田，一边守边。
与此同时，赵破奴从匈奴逃回。
公元前99年（汉武帝天汉二年）春天，汉武帝巡游东海郡（治所在今山东省临沂市郯城县北），回来时去了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南部固原市的回中宫。
春，上行幸东海。还，幸回中（《资治通鉴》天汉二年春月）。
夏，五月，遣贰师将军广利以三万骑出酒泉，击右贤王于天山，得胡首虏万馀级而还。匈奴大围贰师将军，汉军乏食数日，死伤者多。假司马陇西赵充国与士百馀人溃围陷陈，贰师引兵随之，遂得解。汉兵物故什六七，充国身被二十馀创。贰师奏状，诏征充国诣行在所，帝亲见，视其创，嗟叹之，拜为中郎。
汉复使因酐杅将军敖出西河，与强弩都尉路博德会涿涂山，无所得。
初，李广有孙陵，为侍中，善骑射，爱人下士。帝以为有广之风，拜骑都尉，使将丹杨、楚人五千人，教射酒泉、张掖以备胡。及贰师击匈奴，上诏陵，欲使为贰师将辎重，陵叩头自请曰：“臣所将屯边者，皆荆楚勇士奇材剑客也，力扼虎，射命中，愿得自当一队，到兰干山南以分单于兵，毋令专向贰师军。”上曰：“将恶相属邪！吾发军多，无骑予女。”陵对：“无所事骑，臣愿以少击众，步兵五千人涉单于庭。”上壮而许之。因诏路博德将兵半道迎陵军。博德亦羞为陵后距，奏言：“方秋，匈奴马肥，未可与战，愿留陵至春俱出。”上怒，疑陵悔不欲出而教博德上书，乃诏博德引兵击匈奴于西河。诏陵以九月发，出遮虏障，至东浚稽山南龙勒水上，徘徊观虏，即亡所见，还，抵受降城休士。陵于是将其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北行三十日，至浚稽山止营，举图所过山川地形，使麾下骑陈步乐还以闻。步乐召见，道陵将率得士死力，上甚悦，拜步乐为郎。
陵至浚稽山，与单于相值，骑可三万围陵军，军居两山间，以大车为营。陵引士出营外为陈，前行持戟、盾，后行持弓、弩。虏见汉军少，直前就营。陵搏战攻之，千弩俱发，应弦而倒。虏还走上山，汉军追击杀数千人。单于大惊，召左、右地兵八万馀骑攻陵。陵且战且引南行，数日，抵山谷中，连战，士卒中矢伤，三创者载辇。两创者将车，一创者持兵战，复斩首三千馀级。引兵东南，循故龙城道行四五日，抵大泽葭苇中，虏从上风纵火，陵亦令军中纵火以自救。南行至山下，单于在南山上，使其子将骑击陵。陵军步斗树木间，复杀数千人，因发连弩射单于，单于下走。是日捕得虏，言“单于曰：‘此汉精兵，击之不能下，日夜引吾南近塞，得无有伏兵乎？’诸当户君长皆言：‘单于自将数万骑击汉数千人不能灭，后无以复使边臣，令汉益轻匈奴。复力战山谷间，尚四五十里，得平地，不能破，乃还。’”（《资治通鉴》天汉二年五月）
至于汉武帝去东海郡和回中宫是不是寻找秦始皇当年的足迹，我们无法知道，只知道同年五月，汉武帝派贰师将军李广利率领三万骑兵从酒泉郡出塞，到天山一带袭击匈奴右贤王，共俘虏与杀掉一万多人后返回。途中被匈奴重兵包围。汉军一连几天缺粮，伤亡惨重。代理司马（负责管军事的司令员）、陇西郡人赵充国率领一百多精兵冲破匈奴人的包围，李广利率领大军紧跟其后，才脱离了险境。这次战役，汉军阵亡了十分之六七，赵充国（前137—前52，字翁孙，今甘肃省天水市人，后移居今青海省西宁市。汉宣帝刘询时代著名将领）受伤二十多处。李广利上奏，汉武帝将赵充国召到所在地接见（估计汉武帝这时在宁夏或甘肃一带），察看了他的伤势，感动得叹息不已，封赵充国为中郎。
汉武帝又派因酐杅将军公孙敖从西河郡（治所在今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东南）出塞，与强弩都尉路博德会师于涿涂山（即涿邪山。位于今蒙古国境内满达勒戈壁附近。向南离今内蒙古巴彦淖尔盟杭锦后旗西北的高阙塞一千多里），但两军汇合时没有收获。
当初，李广的孙子李陵（前134—前74，今甘肃省天水市秦安县人。飞将军李广长孙，李当户的遗腹子）担任侍中，他精通骑马射箭，爱护士兵，谦虚恭敬地对待贤士。汉武帝认为李陵颇有其祖父李广的风范，封他为骑都尉，让他带领春秋楚国故都丹阳城（位于今湖北省丹江口市）的五千名楚国人在酒泉、张掖一带教射箭技术，用以防备匈奴。李广利出击匈奴时，汉武帝召见李陵，想派李陵为李广利押运辎重。李陵叩头请求说：“我率领的屯田守边部队，都是荆楚地区勇猛有奇才的剑客，论力量能徒手抓到猛虎，论箭术堪称百发百中，希望能让我自己率领这队人马前往兰干山（位于今蒙古国西南西戈壁省）以南地区，用来分散匈奴单于的兵力，使其不能全力对抗贰师将军。”汉武帝听了这句有气节的话，带着考问的语气说：“你不愿当别人的部下吗？这次我调动的军队太多，没有马匹分配给你。”李陵见武帝在考验自己，连忙理直气壮地说：“我用不着马匹，愿以少敌众，率领五千步兵直捣匈奴单于的王庭。”汉武帝赞赏李陵的豪情壮志，同意了他的请求，下诏命令老将路博德在中途接应李陵。路博德羞于做李陵的后援部队，上奏反对说：“如今正值秋季，匈奴马肥，不适应此时与匈奴交战，希望陛下命李陵稍等，到明年春天再一起出征。”汉武帝不知道内情，十分生气，怀疑是李陵胆怯后悔不想出征，而让路博德上书，就下诏命令路博德率部赶赴西河走廊（指黄河“n”形西部的今陕西、甘肃二省地区）袭击匈奴，同时命李陵于九月从今内蒙古阿拉善盟额济纳旗东南居延地区——原匈奴人遮障地出发，深入到东面的浚稽山（大致从今蒙古国土拉河、到阿尔泰山山脉中段）南边的龙勒水（位于今蒙古人民共和国西部）河岸巡回观察匈奴人的动静，如果没有看到敌人的踪迹，就退回到受降城休息。于是，李陵率领五千步兵出居延向北推进，三十天后抵达浚稽山扎营，沿途命人将所过之处的山川地形绘制成图，派骑士陈步乐送回。汉武帝召见陈步乐，听说李陵能使部下拚死效力非常高兴，封陈步乐为郎官。
李陵在浚稽山与且鞮侯单于率领的大约三万骑兵相遇，匈奴人将李陵的部队包围。李陵屯兵两山之间，用大车围成营寨，亲自率兵在营外列阵，前排手持戟、盾，后排手持弓、弩。匈奴人见汉军少，直逼营前阵地。李陵率部展开搏斗，汉军千弩齐发，匈奴兵纷纷倒下，活着喘气的只好退回山上，汉军追杀数千人。且鞮侯单于大惊，召左、右两翼共八万多骑兵前来围攻。李陵率部向南且战、且退，几天后退到一个山谷中。汉军接连作战，将士大多身带箭伤，但仍然顽强苦战，受伤三处的伤员坐在车上，受伤两处的伤员仍然驾车，受伤一处的手持武器坚持战斗，又杀敌三千余人。李陵率部沿着龙城（位于今蒙古国前杭爱省哈拉和林市以北）故道向东南方向撤退，四五天以后退到一片大沼泽芦苇中。匈奴在上风放火，企图烧死汉军；李陵也命部下放火烧光周围的芦苇，形成无火区自救。汉军继续南行，来到一座山下。单于在山南命令他的儿子率领骑兵向汉军进攻。汉军在树林步战，又杀了数千人，并用连弩机射且鞮侯单于，单于下山回避。这一天，汉军抓到一些俘虏，俘虏说：“我们听且鞮侯单于说：‘这是汉朝的精兵，猛攻也没有消灭，他们日夜引我们向南接近汉塞，莫非是有埋伏吗？’各位当户、君长都说：‘单于亲率数万骑兵，消灭不了数千汉军，日后将无法再号令边疆大臣，还会使汉朝更加轻视匈奴。所以要在山谷中再次死战，还有四五十里才到平原地区，如果仍然不能取胜就返回。’”
综上所述，不管是苏武不屈牧羊，还是赵充国血战成名，再从李陵勇猛杀敌，说明汉武帝时期是英雄辈出时期。那么，李陵能脱险吗？
二十三
李陵含冤
在李陵血战匈奴时，汉军战士心中熔炼出怒火，仇恨的利箭带着怒火发射。
是时陵军益急，匈奴骑多，战一日数十合，复伤杀虏二千馀人。虏不利，欲去，会陵军候管敢为校尉所辱，亡降匈奴，具言：“陵军无后救，射矢且尽，独将军麾下及校尉成安侯韩延年各八百人为前行，以黄与白为帜。当使精骑射之，即破矣。”单于得敢大喜，使骑并攻汉军，疾呼曰：“李陵、韩延年趣降！”遂遮道急攻陵。陵居谷中，虏在山上，四面射，矢如雨下。汉军南行，未至鞮汗山，一日五十万矢皆尽，即弃车去。士尚三千馀人，徒斩车辐而持之，军吏持尺刀，抵山，入狭谷，单于遮其后，乘隅下垒石，士卒多死，不得行。昏后，陵便衣独步出营，止左右：“毋随，丈夫一取单于耳！”良久，陵还，太息曰：“兵败，死矣！”于是尽斩旌旗，及珍宝埋地中，陵叹曰：“复得数十矢，足以脱矣。今无兵复战，天明，坐受缚矣。各鸟兽散，犹有得脱归报天子者。”令军士人持二升糒，一片冰，期至遮障者相待。夜半时，击鼓起士，鼓不鸣。陵与韩延年俱上马，壮士从者十馀人，虏骑数千追之，韩延年战死。陵曰：“无面目报陛下！”遂降。军人分散，脱至塞者四百馀人。
陵败处去塞百馀里，边塞以闻。上欲陵死战；后闻陵降，上怒甚，责问陈步乐，步乐自杀。群臣皆罪陵，上以问太史令司马迁，迁盛言：“陵事亲孝，与士信，常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其素所畜积也，有国士之风。今举事一不幸，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蘖其短，诚可痛也！且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蹂戎马之地，抑数万之师，虏救死扶伤不暇，悉举引弓之民共攻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士张空弮，冒白刃，北首争死敌，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身虽陷败，然其所摧败亦足暴于天下。彼之不死，宜欲得当以报汉也。”上以迁为诬罔，欲沮贰师，为陵游说，下迁腐刑。
久之，上悔陵无救，曰：“陵当发出塞，乃诏强弩都尉令迎军；坐预诏之，得令老将生奸诈。”乃遣使劳赐陵馀军得脱者。
上以法制御下，好尊用酷吏，而郡、国二千石为治者大抵多酷暴，吏民益轻犯法；东方盗贼滋起，大群至数千人，攻城邑，取库兵，释死罪，缚辱郡太守、都尉，杀二千石；小群以百数掠卤乡里者，不可胜数。道路不通。上始使御史中丞、丞相长史督之，弗能禁；乃使光禄大夫范昆及故九卿张德等衣绣衣，持节、虎符，发兵以兴击。斩首大部或至万馀级，及以法诛通行、饮食当连坐者，诸郡甚者数千人。数岁，乃颇得其渠率，散卒失亡复聚党阻山川者往往而群居，无可奈何。于是作《沈命法》，曰：“群盗起，不发觉，发觉而捕弗满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其后小吏畏诛，虽有盗不敢发，恐不能得，坐课累府，府亦使其不言。故盗贼多，上下相为匿，以文辞避法焉。
是时，暴胜之为直指使者，所诛杀二千石以下尤多，威振州郡。至勃海，闻郡人隽不疑贤，请与相见。不疑容貌尊严，衣冠甚伟，胜之躧履起迎，登堂坐定，不疑据地曰：“窃伏海濒，闻暴公子旧矣，今乃承颜接辞。凡为吏，太刚则折，太柔则废，威行，施之以恩，然后树功扬名，永终天禄。”胜之深纳其戒；及还，表荐不疑，上召拜不疑为青州刺史。济南王贺亦为绣衣御史，逐捕魏郡群盗，多所纵舍，以奉使不称免，叹曰：“吾闻活千人，子孙有封，吾所活者万馀人，后世其兴乎！”（《资治通鉴》天汉二年五月）
是岁，以匈奴降者介和王成娩为开陵侯，将楼兰国兵击车师；匈奴遣右贤王将数万骑救之，汉兵不利，引去（《资治通鉴》天汉二年冬）。
随着且鞮侯单于的穷追不舍，汉军的处境更加凶险。匈奴骑兵多，一天交战几十次，汉军再次杀伤匈奴二千余人。匈奴作战不利，准备撤兵，李陵军中有一个名叫管敢的军候（即军曲候。汉军部以下的编制单位称曲，曲设军候一人，秩比六百石，类似现代上校团长级别），因受到校尉的欺辱投降，说出了汉军的实情。并且交待说：“李陵的部队并没有后援，箭矢也即将用尽，只有将军（指李陵）的部下和校尉、成安侯韩延年所率领的各八百人在前面开路，以黄旗和白旗作为标志。应当派精锐骑兵用弓箭射杀他们，汉军就会被全部消灭。”单于听了喜出望外，连忙命令所有骑兵发起进攻，同时派人大声喊话说：“李陵、韩延年快来投降！”还派兵切断了汉军的退路。
李陵的部队被困在山谷中，匈奴军在山上从四面射下的箭如雨点一样密集。李陵继续向南撤退，尚未到达鞮汗山（今蒙古国西南谱颜博格多山），一天之中五十万支箭已经全部射完，就放弃辎重前进。此时军中士兵还有三千多人，只能砍下车的辐条当武器，文职人员也手持短刀加入战斗。汉军退入峡谷中，且鞮侯亲自率部切断汉军后路，指挥士兵将山上巨石推下山谷，汉军多数阵亡，无法继续前行。黄昏以后，李陵穿上便衣走出大营，阻止左右说：“不要跟着我，我要去生擒单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李陵回营，叹息说：“我们既然已经兵败，即将死在这里了！”于是，他将所有的旌旗砍倒，与珍宝一起埋入地下，叹了一口气，对部下说：“如果再有数十支箭，我们就足以逃脱。现在已经没有武器再战，天亮以后，就只能坐等被擒了，不如各自逃命，还有人能够侥幸逃脱回去报告天子。”李陵说完，命令将士每人带二升干粮，一块冰，约定到遮虏障（长城要寨上的设施。笔者疑为关押俘虏的地方。2007年以来开展的全国长城资源调查工作中，内蒙古长城调查队对居延边塞作了全面调查，发现五城，其中就有遮虏障。《汉书•地理志》“张掖郡居延”条下，颜师古注曰：“阚骃云武帝使伏波将军路博德筑遮虏障于居延城。”）会合。半夜时，李陵命人击鼓叫醒将士，但由于鼓破没有敲响。只有李陵与韩延年跨上战马，带上十几名壮士跟随。匈奴数千名骑兵紧紧追击，韩延年战死。李陵说：“我已无脸报答陛下了！”于是投降。其他人分散突围，逃回边塞的有四百多人。
李陵兵败之处离边塞只有一百多里，边塞将领将此事报告朝廷。汉武帝本来希望李陵能拼死作战，后来听说李陵投降匈奴十分愤怒，责问陈步乐，陈步乐自杀。所有朝臣都说李陵有罪，汉武帝问太史令司马迁，司马迁极力为李陵争辩说：“李陵对父母孝顺，对士人讲信义，常常奋不顾身为国家赴急难，这正是他平时的志向所在，颇有国士的风范。如今出征偶然不幸失败，那些保全自身性命和妻儿的臣子就跟着捏造他的短处，实在令人痛心！况且李陵率领不到五千步兵，深入满是战马的匈奴腹地，抵挡数万敌军；匈奴人被他打得连抢救自己的伤员都顾不过来，将全国所有能拉弓射箭的人都调来围攻李陵。李陵率部转战千里，箭矢用尽，无路可走，将士手拿着没有箭的空弩机，冒着敌人锋利的枪尖刀刃，仍然面向北方拚死力战，能够得到部下这样的拚死效力，即使是古代的名将，也不过如此！李陵虽然兵败，但他对匈奴的打击也足以使他名扬天下了。李陵之所以没有死节，应该是想找机会报效国家。”汉武帝认为司马迁在为李陵诡辩，借此事诋毁武帝宠爱的李广利（从这一史料来看，说明司马迁可能对李广利事件的记载让汉武帝不满，所以有这一情节出现），就下令将四十六岁的司马迁处以宫刑（阉割生殖器）。
很久以后，汉武帝才对原先使李陵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表示后悔，说：“应该在李陵率部出塞时，再让强弩将军路博德前去接应；而我预先就下诏，使路博德产生了奸诈之心，所以他不肯接应李陵。”于是，武帝派人对逃回人员进行了奖赏。
汉武帝用法制来控制国家，喜欢任用执法严厉、苛刻的官员，因此，各个郡、国二千石级别的高官，也大多使用残暴的手段，而小官和平民百姓对犯法却更是不当回事。东部地区盗贼兴起，势力大的有几千人，他们攻打城邑，夺取府库的兵器，释放死罪的囚徒，捆缚、污辱郡太守和都尉，杀掉二千石官；势力小的几百人，在乡村中劫杀抢掠，多得无法计算，导致道路断绝。汉武帝开始只派御史中丞、丞相长史负责监督镇压，但没有全部消灭；于是派光禄大夫范昆、曾经位居九卿的张德等人，手持皇帝符节，与在各地可以随时调地方军的官员进行围剿，有些大郡杀了一万多人。另外，各郡因帮助盗贼通行、提供食物，受到牵连犯法被杀的普通百姓，多的也有数千人。过了几年，抓获了大部分盗贼首领。一些被打散逃亡的人，往往重新聚集在一起，占据山川险要继续与朝廷为敌，导致官府无可奈何。为此，汉武帝制定了《沉命法》，法律规定：凡是拉帮结伙为盗贼兴起，地方官员不能及时发现或虽然发现却没有全部擒获的，从二千石官以下直到一般干部，只要负责围剿不力的一律处死。
有了这一规定以后，地方干部畏惧，既使发现有盗贼，也因害怕不能全部捕获而不敢报告。各地长官也因害怕受到牵连，让下属不要报告。因此，盗贼越来越多，而地方官上下串通，隐瞒不报，空以虚文应付朝廷，逃避法律惩罚。
这时，暴胜之（字公子， 担任绣衣御史）担任直指使者（由监察部或皇帝点名派出，类似后世钦差大臣。因出巡时穿着绣衣，所以又称“绣衣直指”、“绣衣御史”等名），经他之手处死的二千石以下官员尤其多，因此，他的威名震慑各个州郡。暴胜之来到渤海郡（治所在今河北省沧州市沧县旧州镇），听说当地人隽不疑（今河北省沧州市沧县人。初为郡文学。汉武帝末年，经暴胜之上表举荐，被汉武帝征召任命为青州刺史。公元前87年，因察觉击破齐孝王之孙刘泽勾结郡国豪杰的阴谋反叛，被提升为京兆尹，并赐钱百万。汉昭帝始元五年[前82]，识破冒充原太子刘据的人，得到汉昭帝和大将军霍光的称赞。经过此事，隽不疑在朝中名声大振）精明强干，就请来相见。隽不疑容貌庄重、表情严肃，衣冠十分华丽整齐，暴胜之听说隽不疑到了，连鞋子都没有顾上穿好，急忙起坐相迎，让进客厅坐定之后，隽不疑以手按地，欠身说：“我虽然生活在偏僻的海滨，但也久闻暴公子的大名，想不到今天有幸蒙受公子的指教。我认为，作为一名官员，过于刚强容易折断，过于柔弱法令难行，应该既展示威严，又施以恩惠，才能建立功业而扬名，永远保持上天所赐的福禄。”暴胜之对隽不疑的观点深表赞同，回到长安以后，上奏武帝推荐了隽不疑。汉武帝召隽不疑前来，任命为青州（西汉治所不清楚，东汉治所在今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北）刺史。济南郡人（治所在今山东省济南市章丘区平陵城）王贺也曾担任绣花御史，负责镇压魏郡（治所在今河北省邯郸市临漳县西南）的盗贼，因其放了很多人，所以被以渎职罪的罪名罢官。王贺叹息说：“我听说救活一千人，子孙就可得到封爵，我救活的人有一万多，我的后代会有人发达吧！”
公元前99年这一年，汉武帝封归顺汉朝的匈奴介和成娩为开陵侯，命其率领楼兰国军队袭击车师国。匈奴派右贤王率领几万骑兵前往援救，汉军作战失利退兵。
天汉三年（前98）二月，汉武帝任命执金吾（由保卫首都长安、兼管社会治安的“中尉”改名）杜周为监察部部长（御史大夫）。
春，二月，王卿有罪自杀，以执金吾杜周为御史大夫。
初榷酒酤（《资治通鉴》天汉三年二月）。
三月，上行幸泰山，脩封，祀明堂，因受计。还，祠常山，瘗玄玉。方士之候祠神人、入海求蓬莱者终无有验，而公孙卿犹以大人迹为解。天子益怠厌方士之怪迂语矣，然犹羁縻不绝，冀遇其真。自此之后，方士言神祠者弥众，然其效可睹矣（《资治通鉴》天汉三年三月）。
夏，四月，大旱。赦天下（《资治通鉴》天汉三年四月）。
秋，匈奴入雁门。太守坐畏愞弃市（《资治通鉴》天汉三年秋）。
公元前98年二月，御史大夫王卿因罪自杀，汉武帝任命执金吾杜周为御史大夫。
与此同时，汉武帝因财政困难，为了稳定物价，打击违法，开始实行白酒专卖。
公元前98年三月，汉武帝巡游泰山，扩建祭天神坛，在泰山明堂举行了祭祀鬼神的活动，并在此接受各个郡国的户籍、财政收支账簿。回京途中，祭祀了常山（位于今河北省石家庄市正定县东北的北岳恒山），并将黑色玉石（古人祭祀死者时，作为冥钱用）埋在祭坛下。
除此之外，方士在各地等候神仙降临、入海寻找蓬莱山仙人的人，却始终没有结果，而方士公孙卿仍然以所谓“巨人的足印”进行诈骗，从而使汉武帝对方士的奇谈怪论日益厌倦，但汉武帝仍然与这些鬼神骗子保持联系，希望能遇到有真本领的方士。从此以后，方士谈论神灵的人虽然更多，但行骗的效果远不如当初。
公元前98年四月因大旱，汉武帝认为自己施德政不足，所以大赦天下死囚以下的罪犯，表示自己加恩于民。
到了秋天，匈奴人入侵雁门郡（治所在今山西省朔州市右玉县南）。雁门太守因“畏惧懦弱”的罪名被在闹市上处死。
汉武帝的天汉四年（前97）正月，汉武帝在甘泉宫接受各地诸侯王的朝见。
春，正月，朝诸侯王于甘泉宫。
发天下七科讁及勇敢士，遣贰师将军李广利将骑六万、步兵七万出朔方；强弩都尉路博德将万馀人与贰师会；游击将军韩说将步兵三万人出五原；因杅将军公孙敖将骑万、步兵三万人出雁门。匈奴闻之，悉远其累重于余吾水北；而单于以兵十万待水南，与贰师接战。贰师解而引归，与单于连斗十馀日。游击无所得。因杅与左贤王战，不利，引归。
时上遣敖深入匈奴迎李陵，敖军无功还，因曰：“捕得生口，言李陵教单于为兵以备汉军，故臣无所得。”上于是族陵家。既而闻之，乃汉将降匈奴者李绪，非陵也。陵使人刺杀绪。大阏氏欲杀陵，单于匿之北方。大阏氏死，乃还。单于以女妻陵，立为右校王，与卫律皆贵用事。卫律常在单于左右；陵居外，有大事乃入议（《资治通鉴》天汉四年正月）。
夏，四月，立皇子髆为昌邑王（《资治通鉴》天汉四年四月）。
汉武帝接见各地诸侯之后，征调全国贱民“七科谪（指被贬到边疆服兵役的七种人）”和勇敢战士，让贰师将军李广利率领六万骑兵、七万步兵，从朔方郡出塞，强弩都尉路博德率领一万多人与李广利会合，游击将军韩说率领三万步兵从五原郡出塞，因杅将军公孙敖率领一万骑兵、三万步兵，从雁门关出塞，共同袭击匈奴。匈奴人听到这一消息，将其家属、财物等全部迁到余吾水（即图拉河。是蒙古国中北部的一条河流。全长704公里，流域面积49,840平方公里。发源于肯特山特热勒基国家公园，在其首都乌兰巴托南面流过）以北地区，然后且鞮侯单于率领十万大军在余吾水南岸迎战李广利。李广利与且鞮侯单于的大军连续交战十多天撤退返回。韩说所部没有收获。公孙敖与匈奴左贤王作战失利。
汉武帝派公孙敖率部深入匈奴腹地去接李陵，公孙敖无功而返，连忙上奏解释说：“据我们抓到的俘虏说，李陵教匈奴人制造兵器防备汉军，所以我无功而返。”汉武帝一气之下，命令将李陵的家属满门抄斩。不久，武帝听说是投降匈奴的汉朝将领李绪所为，汉武帝又一次后悔。
李陵派人将李绪杀了，且鞮侯单于的母亲大阏氏要杀李陵，且鞮侯单于将李陵藏在北方，直到大阏氏死后李陵才回到王庭。单于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李陵为妻，封他为右校王，与卫律一样握有实权。卫律经常在单于身边，李陵却在外地，有大事李陵才到王庭来会商。
公元前97年四月，汉武帝封第五子刘髆（？―前88，贰师将军李广利的外甥）为昌邑王（国都位于今山东省菏泽市巨野县东南）。
综上所述，这一时期汉武帝所出的昏招不断，他不仅冤枉了李陵，还对司马迁处以宫刑，由于酷吏横行，法律严厉，导致农民起义风起云涌，明天还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呢？
李陵含冤
在李陵血战匈奴时，汉军战士心中熔炼出怒火，仇恨的利箭带着怒火发射。
是时陵军益急，匈奴骑多，战一日数十合，复伤杀虏二千馀人。虏不利，欲去，会陵军候管敢为校尉所辱，亡降匈奴，具言：“陵军无后救，射矢且尽，独将军麾下及校尉成安侯韩延年各八百人为前行，以黄与白为帜。当使精骑射之，即破矣。”单于得敢大喜，使骑并攻汉军，疾呼曰：“李陵、韩延年趣降！”遂遮道急攻陵。陵居谷中，虏在山上，四面射，矢如雨下。汉军南行，未至鞮汗山，一日五十万矢皆尽，即弃车去。士尚三千馀人，徒斩车辐而持之，军吏持尺刀，抵山，入狭谷，单于遮其后，乘隅下垒石，士卒多死，不得行。昏后，陵便衣独步出营，止左右：“毋随，丈夫一取单于耳！”良久，陵还，太息曰：“兵败，死矣！”于是尽斩旌旗，及珍宝埋地中，陵叹曰：“复得数十矢，足以脱矣。今无兵复战，天明，坐受缚矣。各鸟兽散，犹有得脱归报天子者。”令军士人持二升糒，一片冰，期至遮障者相待。夜半时，击鼓起士，鼓不鸣。陵与韩延年俱上马，壮士从者十馀人，虏骑数千追之，韩延年战死。陵曰：“无面目报陛下！”遂降。军人分散，脱至塞者四百馀人。
陵败处去塞百馀里，边塞以闻。上欲陵死战；后闻陵降，上怒甚，责问陈步乐，步乐自杀。群臣皆罪陵，上以问太史令司马迁，迁盛言：“陵事亲孝，与士信，常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其素所畜积也，有国士之风。今举事一不幸，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蘖其短，诚可痛也！且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蹂戎马之地，抑数万之师，虏救死扶伤不暇，悉举引弓之民共攻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士张空弮，冒白刃，北首争死敌，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身虽陷败，然其所摧败亦足暴于天下。彼之不死，宜欲得当以报汉也。”上以迁为诬罔，欲沮贰师，为陵游说，下迁腐刑。
久之，上悔陵无救，曰：“陵当发出塞，乃诏强弩都尉令迎军；坐预诏之，得令老将生奸诈。”乃遣使劳赐陵馀军得脱者。
上以法制御下，好尊用酷吏，而郡、国二千石为治者大抵多酷暴，吏民益轻犯法；东方盗贼滋起，大群至数千人，攻城邑，取库兵，释死罪，缚辱郡太守、都尉，杀二千石；小群以百数掠卤乡里者，不可胜数。道路不通。上始使御史中丞、丞相长史督之，弗能禁；乃使光禄大夫范昆及故九卿张德等衣绣衣，持节、虎符，发兵以兴击。斩首大部或至万馀级，及以法诛通行、饮食当连坐者，诸郡甚者数千人。数岁，乃颇得其渠率，散卒失亡复聚党阻山川者往往而群居，无可奈何。于是作《沈命法》，曰：“群盗起，不发觉，发觉而捕弗满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其后小吏畏诛，虽有盗不敢发，恐不能得，坐课累府，府亦使其不言。故盗贼多，上下相为匿，以文辞避法焉。
是时，暴胜之为直指使者，所诛杀二千石以下尤多，威振州郡。至勃海，闻郡人隽不疑贤，请与相见。不疑容貌尊严，衣冠甚伟，胜之躧履起迎，登堂坐定，不疑据地曰：“窃伏海濒，闻暴公子旧矣，今乃承颜接辞。凡为吏，太刚则折，太柔则废，威行，施之以恩，然后树功扬名，永终天禄。”胜之深纳其戒；及还，表荐不疑，上召拜不疑为青州刺史。济南王贺亦为绣衣御史，逐捕魏郡群盗，多所纵舍，以奉使不称免，叹曰：“吾闻活千人，子孙有封，吾所活者万馀人，后世其兴乎！”（《资治通鉴》天汉二年五月）
是岁，以匈奴降者介和王成娩为开陵侯，将楼兰国兵击车师；匈奴遣右贤王将数万骑救之，汉兵不利，引去（《资治通鉴》天汉二年冬）。
随着且鞮侯单于的穷追不舍，汉军的处境更加凶险。匈奴骑兵多，一天交战几十次，汉军再次杀伤匈奴二千余人。匈奴作战不利，准备撤兵，李陵军中有一个名叫管敢的军候（即军曲候。汉军部以下的编制单位称曲，曲设军候一人，秩比六百石，类似现代上校团长级别），因受到校尉的欺辱投降，说出了汉军的实情。并且交待说：“李陵的部队并没有后援，箭矢也即将用尽，只有将军（指李陵）的部下和校尉、成安侯韩延年所率领的各八百人在前面开路，以黄旗和白旗作为标志。应当派精锐骑兵用弓箭射杀他们，汉军就会被全部消灭。”单于听了喜出望外，连忙命令所有骑兵发起进攻，同时派人大声喊话说：“李陵、韩延年快来投降！”还派兵切断了汉军的退路。
李陵的部队被困在山谷中，匈奴军在山上从四面射下的箭如雨点一样密集。李陵继续向南撤退，尚未到达鞮汗山（今蒙古国西南谱颜博格多山），一天之中五十万支箭已经全部射完，就放弃辎重前进。此时军中士兵还有三千多人，只能砍下车的辐条当武器，文职人员也手持短刀加入战斗。汉军退入峡谷中，且鞮侯亲自率部切断汉军后路，指挥士兵将山上巨石推下山谷，汉军多数阵亡，无法继续前行。黄昏以后，李陵穿上便衣走出大营，阻止左右说：“不要跟着我，我要去生擒单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李陵回营，叹息说：“我们既然已经兵败，即将死在这里了！”于是，他将所有的旌旗砍倒，与珍宝一起埋入地下，叹了一口气，对部下说：“如果再有数十支箭，我们就足以逃脱。现在已经没有武器再战，天亮以后，就只能坐等被擒了，不如各自逃命，还有人能够侥幸逃脱回去报告天子。”李陵说完，命令将士每人带二升干粮，一块冰，约定到遮虏障（长城要寨上的设施。笔者疑为关押俘虏的地方。2007年以来开展的全国长城资源调查工作中，内蒙古长城调查队对居延边塞作了全面调查，发现五城，其中就有遮虏障。《汉书•地理志》“张掖郡居延”条下，颜师古注曰：“阚骃云武帝使伏波将军路博德筑遮虏障于居延城。”）会合。半夜时，李陵命人击鼓叫醒将士，但由于鼓破没有敲响。只有李陵与韩延年跨上战马，带上十几名壮士跟随。匈奴数千名骑兵紧紧追击，韩延年战死。李陵说：“我已无脸报答陛下了！”于是投降。其他人分散突围，逃回边塞的有四百多人。
李陵兵败之处离边塞只有一百多里，边塞将领将此事报告朝廷。汉武帝本来希望李陵能拼死作战，后来听说李陵投降匈奴十分愤怒，责问陈步乐，陈步乐自杀。所有朝臣都说李陵有罪，汉武帝问太史令司马迁，司马迁极力为李陵争辩说：“李陵对父母孝顺，对士人讲信义，常常奋不顾身为国家赴急难，这正是他平时的志向所在，颇有国士的风范。如今出征偶然不幸失败，那些保全自身性命和妻儿的臣子就跟着捏造他的短处，实在令人痛心！况且李陵率领不到五千步兵，深入满是战马的匈奴腹地，抵挡数万敌军；匈奴人被他打得连抢救自己的伤员都顾不过来，将全国所有能拉弓射箭的人都调来围攻李陵。李陵率部转战千里，箭矢用尽，无路可走，将士手拿着没有箭的空弩机，冒着敌人锋利的枪尖刀刃，仍然面向北方拚死力战，能够得到部下这样的拚死效力，即使是古代的名将，也不过如此！李陵虽然兵败，但他对匈奴的打击也足以使他名扬天下了。李陵之所以没有死节，应该是想找机会报效国家。”汉武帝认为司马迁在为李陵诡辩，借此事诋毁武帝宠爱的李广利（从这一史料来看，说明司马迁可能对李广利事件的记载让汉武帝不满，所以有这一情节出现），就下令将四十六岁的司马迁处以宫刑（阉割生殖器）。
很久以后，汉武帝才对原先使李陵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表示后悔，说：“应该在李陵率部出塞时，再让强弩将军路博德前去接应；而我预先就下诏，使路博德产生了奸诈之心，所以他不肯接应李陵。”于是，武帝派人对逃回人员进行了奖赏。
汉武帝用法制来控制国家，喜欢任用执法严厉、苛刻的官员，因此，各个郡、国二千石级别的高官，也大多使用残暴的手段，而小官和平民百姓对犯法却更是不当回事。东部地区盗贼兴起，势力大的有几千人，他们攻打城邑，夺取府库的兵器，释放死罪的囚徒，捆缚、污辱郡太守和都尉，杀掉二千石官；势力小的几百人，在乡村中劫杀抢掠，多得无法计算，导致道路断绝。汉武帝开始只派御史中丞、丞相长史负责监督镇压，但没有全部消灭；于是派光禄大夫范昆、曾经位居九卿的张德等人，手持皇帝符节，与在各地可以随时调地方军的官员进行围剿，有些大郡杀了一万多人。另外，各郡因帮助盗贼通行、提供食物，受到牵连犯法被杀的普通百姓，多的也有数千人。过了几年，抓获了大部分盗贼首领。一些被打散逃亡的人，往往重新聚集在一起，占据山川险要继续与朝廷为敌，导致官府无可奈何。为此，汉武帝制定了《沉命法》，法律规定：凡是拉帮结伙为盗贼兴起，地方官员不能及时发现或虽然发现却没有全部擒获的，从二千石官以下直到一般干部，只要负责围剿不力的一律处死。
有了这一规定以后，地方干部畏惧，既使发现有盗贼，也因害怕不能全部捕获而不敢报告。各地长官也因害怕受到牵连，让下属不要报告。因此，盗贼越来越多，而地方官上下串通，隐瞒不报，空以虚文应付朝廷，逃避法律惩罚。
这时，暴胜之（字公子， 担任绣衣御史）担任直指使者（由监察部或皇帝点名派出，类似后世钦差大臣。因出巡时穿着绣衣，所以又称“绣衣直指”、“绣衣御史”等名），经他之手处死的二千石以下官员尤其多，因此，他的威名震慑各个州郡。暴胜之来到渤海郡（治所在今河北省沧州市沧县旧州镇），听说当地人隽不疑（今河北省沧州市沧县人。初为郡文学。汉武帝末年，经暴胜之上表举荐，被汉武帝征召任命为青州刺史。公元前87年，因察觉击破齐孝王之孙刘泽勾结郡国豪杰的阴谋反叛，被提升为京兆尹，并赐钱百万。汉昭帝始元五年[前82]，识破冒充原太子刘据的人，得到汉昭帝和大将军霍光的称赞。经过此事，隽不疑在朝中名声大振）精明强干，就请来相见。隽不疑容貌庄重、表情严肃，衣冠十分华丽整齐，暴胜之听说隽不疑到了，连鞋子都没有顾上穿好，急忙起坐相迎，让进客厅坐定之后，隽不疑以手按地，欠身说：“我虽然生活在偏僻的海滨，但也久闻暴公子的大名，想不到今天有幸蒙受公子的指教。我认为，作为一名官员，过于刚强容易折断，过于柔弱法令难行，应该既展示威严，又施以恩惠，才能建立功业而扬名，永远保持上天所赐的福禄。”暴胜之对隽不疑的观点深表赞同，回到长安以后，上奏武帝推荐了隽不疑。汉武帝召隽不疑前来，任命为青州（西汉治所不清楚，东汉治所在今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北）刺史。济南郡人（治所在今山东省济南市章丘区平陵城）王贺也曾担任绣花御史，负责镇压魏郡（治所在今河北省邯郸市临漳县西南）的盗贼，因其放了很多人，所以被以渎职罪的罪名罢官。王贺叹息说：“我听说救活一千人，子孙就可得到封爵，我救活的人有一万多，我的后代会有人发达吧！”
公元前99年这一年，汉武帝封归顺汉朝的匈奴介和成娩为开陵侯，命其率领楼兰国军队袭击车师国。匈奴派右贤王率领几万骑兵前往援救，汉军作战失利退兵。
天汉三年（前98）二月，汉武帝任命执金吾（由保卫首都长安、兼管社会治安的“中尉”改名）杜周为监察部部长（御史大夫）。
春，二月，王卿有罪自杀，以执金吾杜周为御史大夫。
初榷酒酤（《资治通鉴》天汉三年二月）。
三月，上行幸泰山，脩封，祀明堂，因受计。还，祠常山，瘗玄玉。方士之候祠神人、入海求蓬莱者终无有验，而公孙卿犹以大人迹为解。天子益怠厌方士之怪迂语矣，然犹羁縻不绝，冀遇其真。自此之后，方士言神祠者弥众，然其效可睹矣（《资治通鉴》天汉三年三月）。
夏，四月，大旱。赦天下（《资治通鉴》天汉三年四月）。
秋，匈奴入雁门。太守坐畏愞弃市（《资治通鉴》天汉三年秋）。
公元前98年二月，御史大夫王卿因罪自杀，汉武帝任命执金吾杜周为御史大夫。
与此同时，汉武帝因财政困难，为了稳定物价，打击违法，开始实行白酒专卖。
公元前98年三月，汉武帝巡游泰山，扩建祭天神坛，在泰山明堂举行了祭祀鬼神的活动，并在此接受各个郡国的户籍、财政收支账簿。回京途中，祭祀了常山（位于今河北省石家庄市正定县东北的北岳恒山），并将黑色玉石（古人祭祀死者时，作为冥钱用）埋在祭坛下。
除此之外，方士在各地等候神仙降临、入海寻找蓬莱山仙人的人，却始终没有结果，而方士公孙卿仍然以所谓“巨人的足印”进行诈骗，从而使汉武帝对方士的奇谈怪论日益厌倦，但汉武帝仍然与这些鬼神骗子保持联系，希望能遇到有真本领的方士。从此以后，方士谈论神灵的人虽然更多，但行骗的效果远不如当初。
公元前98年四月因大旱，汉武帝认为自己施德政不足，所以大赦天下死囚以下的罪犯，表示自己加恩于民。
到了秋天，匈奴人入侵雁门郡（治所在今山西省朔州市右玉县南）。雁门太守因“畏惧懦弱”的罪名被在闹市上处死。
汉武帝的天汉四年（前97）正月，汉武帝在甘泉宫接受各地诸侯王的朝见。
春，正月，朝诸侯王于甘泉宫。
发天下七科讁及勇敢士，遣贰师将军李广利将骑六万、步兵七万出朔方；强弩都尉路博德将万馀人与贰师会；游击将军韩说将步兵三万人出五原；因杅将军公孙敖将骑万、步兵三万人出雁门。匈奴闻之，悉远其累重于余吾水北；而单于以兵十万待水南，与贰师接战。贰师解而引归，与单于连斗十馀日。游击无所得。因杅与左贤王战，不利，引归。
时上遣敖深入匈奴迎李陵，敖军无功还，因曰：“捕得生口，言李陵教单于为兵以备汉军，故臣无所得。”上于是族陵家。既而闻之，乃汉将降匈奴者李绪，非陵也。陵使人刺杀绪。大阏氏欲杀陵，单于匿之北方。大阏氏死，乃还。单于以女妻陵，立为右校王，与卫律皆贵用事。卫律常在单于左右；陵居外，有大事乃入议（《资治通鉴》天汉四年正月）。
夏，四月，立皇子髆为昌邑王（《资治通鉴》天汉四年四月）。
汉武帝接见各地诸侯之后，征调全国贱民“七科谪（指被贬到边疆服兵役的七种人）”和勇敢战士，让贰师将军李广利率领六万骑兵、七万步兵，从朔方郡出塞，强弩都尉路博德率领一万多人与李广利会合，游击将军韩说率领三万步兵从五原郡出塞，因杅将军公孙敖率领一万骑兵、三万步兵，从雁门关出塞，共同袭击匈奴。匈奴人听到这一消息，将其家属、财物等全部迁到余吾水（即图拉河。是蒙古国中北部的一条河流。全长704公里，流域面积49,840平方公里。发源于肯特山特热勒基国家公园，在其首都乌兰巴托南面流过）以北地区，然后且鞮侯单于率领十万大军在余吾水南岸迎战李广利。李广利与且鞮侯单于的大军连续交战十多天撤退返回。韩说所部没有收获。公孙敖与匈奴左贤王作战失利。
汉武帝派公孙敖率部深入匈奴腹地去接李陵，公孙敖无功而返，连忙上奏解释说：“据我们抓到的俘虏说，李陵教匈奴人制造兵器防备汉军，所以我无功而返。”汉武帝一气之下，命令将李陵的家属满门抄斩。不久，武帝听说是投降匈奴的汉朝将领李绪所为，汉武帝又一次后悔。
李陵派人将李绪杀了，且鞮侯单于的母亲大阏氏要杀李陵，且鞮侯单于将李陵藏在北方，直到大阏氏死后李陵才回到王庭。单于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李陵为妻，封他为右校王，与卫律一样握有实权。卫律经常在单于身边，李陵却在外地，有大事李陵才到王庭来会商。
公元前97年四月，汉武帝封第五子刘髆（？―前88，贰师将军李广利的外甥）为昌邑王（国都位于今山东省菏泽市巨野县东南）。
综上所述，这一时期汉武帝所出的昏招不断，他不仅冤枉了李陵，还对司马迁处以宫刑，由于酷吏横行，法律严厉，导致农民起义风起云涌，明天还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呢？
关于五岳北岳恒山说明
古代恒山，是指今天河北省保定市曲阳县西北的大茂山。也就是西汉时的五岳北岳恒山。《汉书•郊祀志》记载：汉宣帝刘询的神爵元年【前61】，宣帝下诏，确定泰山为东岳，华山为西岳，霍山为南岳，恒山【即今河北省保定市曲阳县恒山。此恒山位于今保定市阜平县、唐县、涞源三县交界处】为北岳，嵩山为中岳。
那么，恒山又为何称常山呢？是因为汉景帝为避父亲文帝刘恒有名讳，把恒山改名常山。今天的五岳北岳恒山，是明末清初时认定的，指位于今山西省大同市浑源县城南十公里处的恒山。
保定市曲阳县地图。
今天河北省保定市曲阳县西北的大茂山的风光。
古代恒山，是指今天河北省保定市曲阳县西北的大茂山。也就是西汉时的五岳北岳恒山。《汉书•郊祀志》记载：汉宣帝刘询的神爵元年【前61】，宣帝下诏，确定泰山为东岳，华山为西岳，霍山为南岳，恒山【即今河北省保定市曲阳县恒山。此恒山位于今保定市阜平县、唐县、涞源三县交界处】为北岳，嵩山为中岳。
那么，恒山又为何称常山呢？是因为汉景帝为避父亲文帝刘恒有名讳，把恒山改名常山。今天的五岳北岳恒山，是明末清初时认定的，指位于今山西省大同市浑源县城南十公里处的恒山。
保定市曲阳县地图。
今天河北省保定市曲阳县西北的大茂山的风光。
二十四
巫蛊事件
由于汉武帝信鬼神，鬼神文化在他的时代与政治、经济、人文以及亲人密不可分。
春，正月，公孙敖坐妻为巫蛊要斩。
徙郡国豪杰于茂陵（《资治通鉴》太始元年正月）。
是岁，匈奴且鞮侯单于死。有两子，长为左贤王，次为左大将。左贤王未至，贵人以为有病，更立左大将为单于。左贤王闻之，不敢进。左大将使人召左贤王而让位焉。左贤王辞以病，左大将不听，谓曰：“即不幸死，传之于我。”左贤王许之，遂立，为狐鹿姑单于。以左大将为左贤王，数年，病死；其子先贤掸不得代，更以为日逐王。单于自以其子为左贤王（《资治通鉴》太始元年冬）。
汉武帝的太始元年（前96）正月，公孙敖因妻子以巫蛊（是随心所欲借助超人的神力对人、事施以控制影响的方术。起源于远古，包括诅咒、射偶人，也称偶人厌胜和毒蛊等）害人而被腰斩。
汉武帝强迫各个郡、国的富豪，和有权势的人迁居到茂陵邑。
公元前96年这一年，匈奴且鞮侯单于去世。且鞮侯有两个儿子，长子是左贤王，次子是左大将。且鞮侯去世后，左贤王没有及时赶到，加上匈奴贵族认为左贤王有病，就改立左大将为单于。左贤王听说后，不敢来龙庭。左大将派人将左贤王召回龙城要让位给他。左贤王以自己有病为由不肯接受，左大将坚持说：“如果你不幸去世，再传位给我。”左贤王这才答应，称为孤鹿姑单于。孤鹿姑单于封左大将为左贤王。几年后左贤王病死，其子先贤掸因不能继承左贤王位，所以改封为日逐王。孤鹿姑单于封自己的儿子为左贤王。
汉武帝的太始二年（前95）正月，御史大夫杜周去世，暴胜之接任。
杜周卒，光禄大夫暴胜之为御史大夫。
赵中大夫白公奏穿渠引泾水，首起谷口，尾入栎阳，注渭中，袤二百里，溉田四千五百馀顷，因名曰白渠；民得其饶（《资治通鉴》太始二年一到七月）。
暴胜接任御史大夫之后，因干旱赵国中大夫白公奏请朝廷，从谷口（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泾阳县王桥乡船头村西北）至栎阳城（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阎良区武屯镇）挖了一条二百里的引水渠，将泾河水引到渭河中部地区，使四千五百余顷农田得到灌溉，因此命名为白渠（是继秦始皇时代的郑国渠之后，又一条引泾水的重要水利工程。经泾阳、三原、高陵等县直到今陕西省渭南市临渭区下邽镇注入渭河）。当地因白渠的开通而变得富饶。
太始三年（前94）春天，汉武帝再次迈向了求仙的道路。
春，正月，上行幸甘泉宫。二月，幸东海，获赤雁。幸琅邪，礼日成山，登之罘，浮大海而还（《资治通鉴》太始三年一到二月）。
是岁，皇子弗陵生。弗陵母曰河间赵婕妤，居钩弋宫，任身十四月而生。上曰：“闻昔尧十四月而生，今钩弋亦然。”乃命其所生门曰尧母门。
赵人江充为水衡都尉。初，充为赵敬肃王客，得罪于太子丹，亡逃；诣阙告赵太子阴事，太子坐废。上召充入见。充容貌魁岸，被服轻靡，上奇之；与语政事，大悦，由是有宠，拜为直指绣衣使者，使督察贵戚、近臣逾侈者。充举劾无所避，上以为忠直，所言皆中意。尝从上甘泉，逢太子家使乘车马行驰道中，充以属吏。太子闻之，使人谢充曰：“非爱车马，诚不欲令上闻之，以教敕亡素者，唯江君宽之。”充不听，遂白奏，上曰：“人臣当如是矣！”大见信用，威震京师（《资治通鉴》太始三年冬）。
公元前94年正月，汉武帝前往咸阳的甘泉离宫。二月，巡游东海郡，捉到一只紫色大雁。接着去了琅邪郡，在成山（位于今山东半岛最东端、与朝鲜隔海相望的三山子南峰。秦始皇东巡，李斯手书“天尽头、秦东门”）拜日，并登上之罘山（指今山东省烟台市连着渤海的芝罘岛），然后乘船在海上巡游后返回长安。
公元前94年这一年，皇子刘弗陵（即汉昭帝）出生。刘弗陵的母亲是河间郡人（治所在今河北省沧州河间市），姓赵，受封为婕妤（后宫嫔妃等级称呼。西汉宫中的嫔妃分为十四个等级，分别为昭仪、婕妤、娙娥、容华、美人、八子、充衣、七子、良人、长使、少使、五官、顺常、舞涓），住在钩弋宫，怀孕十四个月后生下刘弗陵。汉武帝高兴地说：“听说当年尧帝是十四个月才出生，如今赵婕妤生的这个孩子也是如此。”于是下令将钩弋宫宫门改称尧母门。
江充（？－前91，今河北省邯郸市人。通晓医术，其妹善歌舞鼓琴，嫁赵国太子刘丹为妾。江充就成为了赵王刘彭祖的上宾。刘彭祖的长子刘丹派人追杀江充，江充逃入长安，由江齐更名为江充）被任命为水衡都尉（汉武帝元鼎二年，也就是公元前115年设置。负责上林苑管理与铸钱等事）。他以前是赵敬肃王刘彭祖（汉武帝七哥）的门客，因得罪了赵王太子刘丹逃往长安，告发了刘丹的隐私，刘丹因此被废除赵国王太子。汉武帝在皇宫召见江充时，见其仪表堂堂，身材魁梧，穿着一身看上去飘逸潇洒的华丽服饰，让汉武帝暗中称奇。与他谈论政事后，汉武帝非常高兴，从此对江充宠信，封其为直指绣衣使者，让他督察皇亲国戚、天子近臣中违法与奢侈行为（等于是汉武帝的特工或特别巡视组组长）。江充检举弹劾不畏强权，汉武帝因此认为他忠正直率，所说的话都合汉武帝的心意。江充曾随汉武帝前往甘泉宫，正遇上太子刘据派到甘泉宫问安的人，所乘马车行使在皇帝专用的驰道上，江充将其逮捕问罪。太子听说后，派人向江充求情说：“我并非爱惜车马，实在是不愿让皇上知道后，认为我平时没有管教左右，希望江君宽恕！”江充并不理睬，而是上奏。汉武帝表扬说：“当臣子的人，就应当像江充这样！”因此对江充更加信任，从而使江充威镇京城。
正因为江充有了这样的威名，给汉武帝带来不幸。
春，三月，上行幸泰山。壬午，祀高祖于明堂以配上帝，因受计。癸未，祀孝景皇帝于明堂。甲申，修封。丙戌，禅石闾。夏，四月，幸不其。五月，还，幸建章宫，赦天下。
十二月，上行幸雍，祠五畤。西至安定、北地（《资治通鉴》太始四年三到十二月）。
春，正月，上还，幸建章宫。
三月，赵敬肃王彭祖薨。彭祖取江都易王所幸淖姬，生男，号淖子。时淖姬兄为汉宦者，上召问：“淖子何如？”对曰：“为人多欲。”上曰：“多欲不宜君国子民。”问武始侯昌，曰：“无咎无誉。”上曰：“如是可矣。”遣使者立昌为赵王。
夏，大旱。
上居建章宫，见一男子带剑入中龙华门，疑其异人，命收之。男子捐剑走，逐之弗获。上怒，斩门候。
冬，十一月，发三辅骑士大搜上林，闭长安城门索；十一日乃解。巫蛊始起。丞相公孙贺夫人君孺，卫皇后姊也，贺由是有宠。贺子敬声代父为太仆，骄奢不奉法，擅用北军钱千九百万；发觉，下狱。是时诏捕阳陵大侠硃安世甚急，贺自请逐捕安世以赎敬声罪，上许之。后果得安世。安世笑曰：“丞相祸及宗矣！”遂从狱中上书，告“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上且上甘泉，使巫当驰道埋偶人，祝诅上，有恶言。”（《资治通鉴》征和元年一到十二月）
春，正月，下贺狱，案验；父子死狱中，家族。以涿郡太守刘屈氂为左丞相，封澎侯。屈氂，中山靖王子也。
夏，四月，大风，发屋折木。
闰月，诸邑公主、阳石公主及皇后弟子长平侯伉皆坐巫蛊诛。
上行幸甘泉。
初，上年二十九乃生戾太子，甚爱之。及长，性仁恕温谨，上嫌其材能少，不类己；而所幸王夫人生子闳，李姬生子旦、胥，李夫人生子髆，皇后、太子宠浸衰，常有不自安之意。上觉之，谓大将军青曰：“汉家庶事草创，加四夷侵陵中国，朕不变更制度，后世无法；不出师征伐，天下不安；为此者不得不劳民。若后世又如朕所为，是袭亡秦之迹也。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不使朕忧。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乎！闻皇后与太子有不安之意，岂有之邪？可以意晓之。”大将军顿首谢。皇后闻之，脱簪请罪。太子每谏证伐四夷，上笑曰：“吾当其劳，以逸遗汝，不亦可乎！”
上每行幸，常以后事付太子，宫内付皇后。有所平决，还，白其最，上亦无异，有时不省也。上用法严，多任深刻吏。太子宽厚，多所平反，虽得百姓心，而用法大臣皆不悦。皇后恐久获罪，每戒太子，宜留取上意，不应擅有所纵舍。上闻之，是太子而非皇后。群臣宽厚长者皆附太子，而深酷用法者皆毁之。邪臣多党与，故太子誉少而毁多。卫青薨后，臣下无复外家为据，竞欲构太子。
上与诸子疏，皇后希得见。太子尝谒皇后，移日乃出。黄门苏文告上曰：“太子与宫人戏。”上益太子宫人满二百人。太子后知之，心衔文。文与小黄门常融、王弼等常微伺太子过，辄增加白之。皇后切齿，使太子白诛文等。太子曰：“第勿为过，何畏文等！上聪明，不信邪佞，不足忧也”上尝小不平，使常融召太子，融言“太子有喜色”，上嘿然。及太子至，上察其貌，有涕泣处，而佯语笑，上怪之；更微问，知其情，乃诛融。皇后亦善自防闲，避嫌疑，虽久无宠，尚被礼遇。
是时，方士及诸神巫多聚京师，率皆左道惑众，变幻无所不为。女巫往来宫中，教美人度厄，每屋辄埋木人祭祀之。因妒忌恚詈，更相告讦，以为祝诅上，无道。上怒，所杀后宫延及大臣，死者数百人。上心既以为疑，尝昼寝，梦木人数千持杖欲击上，上惊寤，因是体不平，遂苦忽忽善忘。江充自以与太子及卫氏有隙，见上年老，恐晏驾后为太子所诛，因是为奸，言上疾祟在巫蛊。于是上以充为使者，治巫蛊狱。充将胡巫掘地求偶人，捕蛊及夜祠、视鬼，染污令有处，辄收捕验治，烧铁钳灼，强服之。民转相诬以巫蛊，吏辄劾以为大逆无道；自京师、三辅连及郡、国，坐而死者前后数万人（《资治通鉴》征和二年一到闰四月）。
太始四年（前93）三月，汉武帝巡游泰山。三月二十五日在泰山明堂祭祀高祖刘邦，祭祀刘邦时以上帝作为刘邦的陪祭，并在明堂接受各个郡国的户籍与财政账簿。第二天又在明堂祭祀景帝刘启。二十七日扩建祭天神坛。三月二十九日在位于今山东省泰安市南的石闾山祭祀地神。四月汉武帝巡游不其山（位于今山东省青岛市崂山区崂山西北），五月返回长安建章宫，下诏大赦天下。
公元前93年十二月，汉武帝到雍城五畤原祭祀五方帝。然后西行到安定（治所在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汉武帝元鼎三年，也就是公元前114年，分割北地郡设置安定郡）、北地（治所在今甘肃庆阳市西南）二郡。
征和元年（前92）正月，汉武帝从北地郡返回长安建章宫。
公元前92年三月，汉武帝的七哥刘彭祖去世。刘彭祖娶的是已故的江都易王、五哥刘非的宠姬淖姬（公元前121年二月史料记载中，刘非的儿子刘建曾与父亲的宠姬淖姬等人通奸，说明淖姬风流成性），生了一个儿子名叫刘淖子。当时淖姬的哥哥是汉武帝宫中的太监，汉武帝召来询问，淖姬的哥哥回答说：“这个人（指刘彭祖）的欲望太多。”
武帝说：“欲望太多的人不适合当诸侯国的臣民。”
接着汉武帝又问刘彭祖的儿子武始侯刘昌的情况，淖姬的哥哥说：“刘昌既无过错，也没有什么值得赞扬的地方。”汉武帝略微思索说：“这样的人可以当赵王。”于是，武帝派人到江都立刘昌为赵王。
再说汉武帝在建章宫看到一个男子带剑进入中龙华门，怀疑是不寻常的人，就下令搜捕。该男子弃剑逃走，侍卫追赶没有捉到。汉武帝大怒，将看守宫门的卫队长杀了。
公元前92年十一月，汉武帝征调三辅（即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三地，大致指今陕西省西安市周边地区）地区的骑兵对上林苑进行大搜查，并下令关闭长安城门，十一天后解除戒严。巫蛊事开始出现。
丞相公孙贺的夫人卫君孺是卫皇后的姐姐，公孙贺因此受到汉武帝的信任。公孙贺的儿子公孙敬声接替父亲担任太仆，却骄横奢侈，不遵守法纪，擅自动用北军军费一千九百万钱，事情败露被捕。这时，汉武帝正诏令各地紧急通缉偷盗阳陵（汉景帝刘启及其皇后王氏同茔异穴的合葬陵园）的大侠客朱安世，公孙贺请求让他负责追捕，这样他好立功为其子公孙敬声赎罪，汉武帝同意了。公孙贺将朱安世逮捕后，朱安世大笑说：“丞相一族将要大祸临头了！”于是，朱安世从狱中上书，揭发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前91，汉武帝女，因食邑在阳石而得名）私通；他得知皇上将要前往甘泉宫，就让巫师在皇上专用的驰道上埋下木偶人诅咒汉武帝。
到了征和二年（前91）正月，公孙贺被逮捕入狱，经调查事实清楚，父子二人都死在狱中，并被灭族。汉武帝任命涿郡（治所在今河北省保定涿州市）太守刘屈牦（？―前90，中山王刘胜的儿子）为丞相，封其为澎侯。
公元前91年四月，狂风大作，房屋被掀起，树木被折断。
闰四月，诸邑公主、阳石公主及卫皇后的弟弟卫青之子卫伉，都因巫蛊案而被处斩。
三十七年前，二十九岁的汉武帝才有了戾太子刘据，所以汉武帝对刘据非常疼爱。刘据长大后，性格仁慈宽厚、温和谨慎，可是汉武帝嫌他不像自己独断专行，后来王夫人生了次子刘闳，李姬生了三子刘旦、四子刘胥，李夫人生了五子刘髆。卫皇后、太子因皇上对他们的宠爱逐渐衰减，常常不能自安。汉武帝察觉后，对大将军卫青解释说：“我朝有很多事都还处于草创阶段，再加上周围的外族对我国的侵扰不断，朕如不变更制度，后代就将失去准则依据；如果不出师征讨异族，天下就不能安定，因此只能让百姓受些劳苦。但如果后代也像朕这样去做，就等于重蹈了秦朝灭亡的覆辙。太子性格稳重好静，肯定能安定天下，不会让朕忧虑。要找一位能以文治国的君主，还能有谁比太子更好呢！听说皇后和太子有不安的感觉，难道真是如此吗？你可以把朕的意思转告他们。”卫青叩头感谢。皇后听说后，特意摘掉首饰向武帝请罪。每当太子劝阻征讨四方时，汉武帝就会笑着说：“由我来担当艰苦的重任，而将安逸留给你，难道说不好吗！”
汉武帝每次出巡，经常将留下的事交给太子处理，宫中事务交给皇后。如果有所裁决，等到汉武帝回来后，将其中最重要的事向他报告，汉武帝也没有不同意的，有时甚至不过问。汉武帝制定的法律严厉，所用的多是酷吏；而太子待人宽厚，经常将一些他认为处罚过重的事从轻发落。太子这样做虽然得到了百姓的心，但那些酷吏都不高兴。皇后害怕长此下去会带来灾难，经常告诫太子，应该注意顺从皇上的意思，不要擅自有所纵容宽赦。汉武帝听说后，认为太子是对的，反而说皇后不对。群臣中为人宽厚的都依附太子。而酷吏都在诋毁太子。因此，一些奸诈邪恶的臣子大多数人结党，所以为太子说好话的少，说坏话的多。十多年前卫青去世后，那些奸臣认为太子不再有母亲娘家的靠山，竟然相互陷害太子。
汉武帝与儿子们很少在一起，与皇后也难得见面。一天，太子早晨进宫谒见皇后，太阳西下才从宫中出来。黄门（官名 。第一层意思是指黄门侍郎、给事黄门侍郎的简称。第二层意思是，汉朝有黄门令、小黄门、中黄门等名称，这些人的职责是侍奉皇帝和家人，因宫中女人多，所以由太监担任。故后世也称宦官为黄门）苏文向汉武帝报告说：“太子调戏宫女。”汉武帝将太子宫中的宫女增加到二百人。后来太子知道了这件事，对苏文产生了怨恨。苏文与小黄门常融、王弼等人经常暗中寻找太子的过失，然后再去添油加醋地向汉武帝报告。对此，皇后恨得咬牙切齿，让太子禀明皇上杀掉苏文等人。可是太子却宅心仁厚地说：“只要我不做错事，又何必怕苏文等人呢？皇上圣明，不会相信谗言，母亲用不着忧虑。”有一次，汉武帝感到身体有点不舒服，派常融去召太子，常融回来后说：“太子面带喜色。”汉武帝保持沉默。等到太子到来，汉武帝观其神色，见他脸上有泪痕，却强装有说有笑，汉武帝感到很奇怪，再暗中查问，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于是，武帝将常融处死。皇后自己也小心防备，远避嫌疑，所以尽管卫皇后已经有很长时间不再得宠，却仍能使汉武帝以礼相待。
这时，方士和各类神巫大多数人聚集到长安，都是以旁门左道的奇幻邪术迷惑民众。一些女巫来到宫中，教宫中美女避灾难的法术，在每间屋里埋上木偶人祭祀发咒。一些嫔妃因相互妒忌争吵时，就会轮番在武帝面前告发对方诅咒皇上的大逆不道行为。汉武帝大怒，将被告发的人处死，后宫妃嫔、宫女以及受牵连的大臣共杀了数百人。汉武帝因巫蛊产生了疑心之后，有一次在白天小睡，梦见有好几千木头人手持棍棒想来袭击他，突然惊醒感到身体不适，导致精神恍惚、记忆力下降。
再说江充自认为与太子、皇后有嫌隙，见汉武帝已老，害怕皇上去世后被太子处死，就定下奸计说皇上的病是因巫蛊作祟造成的。汉武帝派江充负责调查巫蛊案，江充如愿以偿，就带着胡族巫师到各处掘地寻找木偶人，并逮捕了一批巫师和夜间祭祀称能见到鬼魂的人，还派人事先在一些地方洒上血污，然后对被捕的人进行审讯，将那些染上血污的地方指为他们以邪术害人之处，并施以铁钳烧红灼身的酷刑，强迫他们认罪。于是，民众相互诬指对方用巫蛊害人；官员也总是以巫蛊弹劾别人大逆不道。从京师长安到各个郡国，因巫蛊事件被杀的先后共有数万人。
那么，巫蛊事件是怎样牵连到太子刘据的呢？
巫蛊事件
由于汉武帝信鬼神，鬼神文化在他的时代与政治、经济、人文以及亲人密不可分。
春，正月，公孙敖坐妻为巫蛊要斩。
徙郡国豪杰于茂陵（《资治通鉴》太始元年正月）。
是岁，匈奴且鞮侯单于死。有两子，长为左贤王，次为左大将。左贤王未至，贵人以为有病，更立左大将为单于。左贤王闻之，不敢进。左大将使人召左贤王而让位焉。左贤王辞以病，左大将不听，谓曰：“即不幸死，传之于我。”左贤王许之，遂立，为狐鹿姑单于。以左大将为左贤王，数年，病死；其子先贤掸不得代，更以为日逐王。单于自以其子为左贤王（《资治通鉴》太始元年冬）。
汉武帝的太始元年（前96）正月，公孙敖因妻子以巫蛊（是随心所欲借助超人的神力对人、事施以控制影响的方术。起源于远古，包括诅咒、射偶人，也称偶人厌胜和毒蛊等）害人而被腰斩。
汉武帝强迫各个郡、国的富豪，和有权势的人迁居到茂陵邑。
公元前96年这一年，匈奴且鞮侯单于去世。且鞮侯有两个儿子，长子是左贤王，次子是左大将。且鞮侯去世后，左贤王没有及时赶到，加上匈奴贵族认为左贤王有病，就改立左大将为单于。左贤王听说后，不敢来龙庭。左大将派人将左贤王召回龙城要让位给他。左贤王以自己有病为由不肯接受，左大将坚持说：“如果你不幸去世，再传位给我。”左贤王这才答应，称为孤鹿姑单于。孤鹿姑单于封左大将为左贤王。几年后左贤王病死，其子先贤掸因不能继承左贤王位，所以改封为日逐王。孤鹿姑单于封自己的儿子为左贤王。
汉武帝的太始二年（前95）正月，御史大夫杜周去世，暴胜之接任。
杜周卒，光禄大夫暴胜之为御史大夫。
赵中大夫白公奏穿渠引泾水，首起谷口，尾入栎阳，注渭中，袤二百里，溉田四千五百馀顷，因名曰白渠；民得其饶（《资治通鉴》太始二年一到七月）。
暴胜接任御史大夫之后，因干旱赵国中大夫白公奏请朝廷，从谷口（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泾阳县王桥乡船头村西北）至栎阳城（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阎良区武屯镇）挖了一条二百里的引水渠，将泾河水引到渭河中部地区，使四千五百余顷农田得到灌溉，因此命名为白渠（是继秦始皇时代的郑国渠之后，又一条引泾水的重要水利工程。经泾阳、三原、高陵等县直到今陕西省渭南市临渭区下邽镇注入渭河）。当地因白渠的开通而变得富饶。
太始三年（前94）春天，汉武帝再次迈向了求仙的道路。
春，正月，上行幸甘泉宫。二月，幸东海，获赤雁。幸琅邪，礼日成山，登之罘，浮大海而还（《资治通鉴》太始三年一到二月）。
是岁，皇子弗陵生。弗陵母曰河间赵婕妤，居钩弋宫，任身十四月而生。上曰：“闻昔尧十四月而生，今钩弋亦然。”乃命其所生门曰尧母门。
赵人江充为水衡都尉。初，充为赵敬肃王客，得罪于太子丹，亡逃；诣阙告赵太子阴事，太子坐废。上召充入见。充容貌魁岸，被服轻靡，上奇之；与语政事，大悦，由是有宠，拜为直指绣衣使者，使督察贵戚、近臣逾侈者。充举劾无所避，上以为忠直，所言皆中意。尝从上甘泉，逢太子家使乘车马行驰道中，充以属吏。太子闻之，使人谢充曰：“非爱车马，诚不欲令上闻之，以教敕亡素者，唯江君宽之。”充不听，遂白奏，上曰：“人臣当如是矣！”大见信用，威震京师（《资治通鉴》太始三年冬）。
公元前94年正月，汉武帝前往咸阳的甘泉离宫。二月，巡游东海郡，捉到一只紫色大雁。接着去了琅邪郡，在成山（位于今山东半岛最东端、与朝鲜隔海相望的三山子南峰。秦始皇东巡，李斯手书“天尽头、秦东门”）拜日，并登上之罘山（指今山东省烟台市连着渤海的芝罘岛），然后乘船在海上巡游后返回长安。
公元前94年这一年，皇子刘弗陵（即汉昭帝）出生。刘弗陵的母亲是河间郡人（治所在今河北省沧州河间市），姓赵，受封为婕妤（后宫嫔妃等级称呼。西汉宫中的嫔妃分为十四个等级，分别为昭仪、婕妤、娙娥、容华、美人、八子、充衣、七子、良人、长使、少使、五官、顺常、舞涓），住在钩弋宫，怀孕十四个月后生下刘弗陵。汉武帝高兴地说：“听说当年尧帝是十四个月才出生，如今赵婕妤生的这个孩子也是如此。”于是下令将钩弋宫宫门改称尧母门。
江充（？－前91，今河北省邯郸市人。通晓医术，其妹善歌舞鼓琴，嫁赵国太子刘丹为妾。江充就成为了赵王刘彭祖的上宾。刘彭祖的长子刘丹派人追杀江充，江充逃入长安，由江齐更名为江充）被任命为水衡都尉（汉武帝元鼎二年，也就是公元前115年设置。负责上林苑管理与铸钱等事）。他以前是赵敬肃王刘彭祖（汉武帝七哥）的门客，因得罪了赵王太子刘丹逃往长安，告发了刘丹的隐私，刘丹因此被废除赵国王太子。汉武帝在皇宫召见江充时，见其仪表堂堂，身材魁梧，穿着一身看上去飘逸潇洒的华丽服饰，让汉武帝暗中称奇。与他谈论政事后，汉武帝非常高兴，从此对江充宠信，封其为直指绣衣使者，让他督察皇亲国戚、天子近臣中违法与奢侈行为（等于是汉武帝的特工或特别巡视组组长）。江充检举弹劾不畏强权，汉武帝因此认为他忠正直率，所说的话都合汉武帝的心意。江充曾随汉武帝前往甘泉宫，正遇上太子刘据派到甘泉宫问安的人，所乘马车行使在皇帝专用的驰道上，江充将其逮捕问罪。太子听说后，派人向江充求情说：“我并非爱惜车马，实在是不愿让皇上知道后，认为我平时没有管教左右，希望江君宽恕！”江充并不理睬，而是上奏。汉武帝表扬说：“当臣子的人，就应当像江充这样！”因此对江充更加信任，从而使江充威镇京城。
正因为江充有了这样的威名，给汉武帝带来不幸。
春，三月，上行幸泰山。壬午，祀高祖于明堂以配上帝，因受计。癸未，祀孝景皇帝于明堂。甲申，修封。丙戌，禅石闾。夏，四月，幸不其。五月，还，幸建章宫，赦天下。
十二月，上行幸雍，祠五畤。西至安定、北地（《资治通鉴》太始四年三到十二月）。
春，正月，上还，幸建章宫。
三月，赵敬肃王彭祖薨。彭祖取江都易王所幸淖姬，生男，号淖子。时淖姬兄为汉宦者，上召问：“淖子何如？”对曰：“为人多欲。”上曰：“多欲不宜君国子民。”问武始侯昌，曰：“无咎无誉。”上曰：“如是可矣。”遣使者立昌为赵王。
夏，大旱。
上居建章宫，见一男子带剑入中龙华门，疑其异人，命收之。男子捐剑走，逐之弗获。上怒，斩门候。
冬，十一月，发三辅骑士大搜上林，闭长安城门索；十一日乃解。巫蛊始起。丞相公孙贺夫人君孺，卫皇后姊也，贺由是有宠。贺子敬声代父为太仆，骄奢不奉法，擅用北军钱千九百万；发觉，下狱。是时诏捕阳陵大侠硃安世甚急，贺自请逐捕安世以赎敬声罪，上许之。后果得安世。安世笑曰：“丞相祸及宗矣！”遂从狱中上书，告“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上且上甘泉，使巫当驰道埋偶人，祝诅上，有恶言。”（《资治通鉴》征和元年一到十二月）
春，正月，下贺狱，案验；父子死狱中，家族。以涿郡太守刘屈氂为左丞相，封澎侯。屈氂，中山靖王子也。
夏，四月，大风，发屋折木。
闰月，诸邑公主、阳石公主及皇后弟子长平侯伉皆坐巫蛊诛。
上行幸甘泉。
初，上年二十九乃生戾太子，甚爱之。及长，性仁恕温谨，上嫌其材能少，不类己；而所幸王夫人生子闳，李姬生子旦、胥，李夫人生子髆，皇后、太子宠浸衰，常有不自安之意。上觉之，谓大将军青曰：“汉家庶事草创，加四夷侵陵中国，朕不变更制度，后世无法；不出师征伐，天下不安；为此者不得不劳民。若后世又如朕所为，是袭亡秦之迹也。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不使朕忧。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乎！闻皇后与太子有不安之意，岂有之邪？可以意晓之。”大将军顿首谢。皇后闻之，脱簪请罪。太子每谏证伐四夷，上笑曰：“吾当其劳，以逸遗汝，不亦可乎！”
上每行幸，常以后事付太子，宫内付皇后。有所平决，还，白其最，上亦无异，有时不省也。上用法严，多任深刻吏。太子宽厚，多所平反，虽得百姓心，而用法大臣皆不悦。皇后恐久获罪，每戒太子，宜留取上意，不应擅有所纵舍。上闻之，是太子而非皇后。群臣宽厚长者皆附太子，而深酷用法者皆毁之。邪臣多党与，故太子誉少而毁多。卫青薨后，臣下无复外家为据，竞欲构太子。
上与诸子疏，皇后希得见。太子尝谒皇后，移日乃出。黄门苏文告上曰：“太子与宫人戏。”上益太子宫人满二百人。太子后知之，心衔文。文与小黄门常融、王弼等常微伺太子过，辄增加白之。皇后切齿，使太子白诛文等。太子曰：“第勿为过，何畏文等！上聪明，不信邪佞，不足忧也”上尝小不平，使常融召太子，融言“太子有喜色”，上嘿然。及太子至，上察其貌，有涕泣处，而佯语笑，上怪之；更微问，知其情，乃诛融。皇后亦善自防闲，避嫌疑，虽久无宠，尚被礼遇。
是时，方士及诸神巫多聚京师，率皆左道惑众，变幻无所不为。女巫往来宫中，教美人度厄，每屋辄埋木人祭祀之。因妒忌恚詈，更相告讦，以为祝诅上，无道。上怒，所杀后宫延及大臣，死者数百人。上心既以为疑，尝昼寝，梦木人数千持杖欲击上，上惊寤，因是体不平，遂苦忽忽善忘。江充自以与太子及卫氏有隙，见上年老，恐晏驾后为太子所诛，因是为奸，言上疾祟在巫蛊。于是上以充为使者，治巫蛊狱。充将胡巫掘地求偶人，捕蛊及夜祠、视鬼，染污令有处，辄收捕验治，烧铁钳灼，强服之。民转相诬以巫蛊，吏辄劾以为大逆无道；自京师、三辅连及郡、国，坐而死者前后数万人（《资治通鉴》征和二年一到闰四月）。
太始四年（前93）三月，汉武帝巡游泰山。三月二十五日在泰山明堂祭祀高祖刘邦，祭祀刘邦时以上帝作为刘邦的陪祭，并在明堂接受各个郡国的户籍与财政账簿。第二天又在明堂祭祀景帝刘启。二十七日扩建祭天神坛。三月二十九日在位于今山东省泰安市南的石闾山祭祀地神。四月汉武帝巡游不其山（位于今山东省青岛市崂山区崂山西北），五月返回长安建章宫，下诏大赦天下。
公元前93年十二月，汉武帝到雍城五畤原祭祀五方帝。然后西行到安定（治所在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汉武帝元鼎三年，也就是公元前114年，分割北地郡设置安定郡）、北地（治所在今甘肃庆阳市西南）二郡。
征和元年（前92）正月，汉武帝从北地郡返回长安建章宫。
公元前92年三月，汉武帝的七哥刘彭祖去世。刘彭祖娶的是已故的江都易王、五哥刘非的宠姬淖姬（公元前121年二月史料记载中，刘非的儿子刘建曾与父亲的宠姬淖姬等人通奸，说明淖姬风流成性），生了一个儿子名叫刘淖子。当时淖姬的哥哥是汉武帝宫中的太监，汉武帝召来询问，淖姬的哥哥回答说：“这个人（指刘彭祖）的欲望太多。”
武帝说：“欲望太多的人不适合当诸侯国的臣民。”
接着汉武帝又问刘彭祖的儿子武始侯刘昌的情况，淖姬的哥哥说：“刘昌既无过错，也没有什么值得赞扬的地方。”汉武帝略微思索说：“这样的人可以当赵王。”于是，武帝派人到江都立刘昌为赵王。
再说汉武帝在建章宫看到一个男子带剑进入中龙华门，怀疑是不寻常的人，就下令搜捕。该男子弃剑逃走，侍卫追赶没有捉到。汉武帝大怒，将看守宫门的卫队长杀了。
公元前92年十一月，汉武帝征调三辅（即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三地，大致指今陕西省西安市周边地区）地区的骑兵对上林苑进行大搜查，并下令关闭长安城门，十一天后解除戒严。巫蛊事开始出现。
丞相公孙贺的夫人卫君孺是卫皇后的姐姐，公孙贺因此受到汉武帝的信任。公孙贺的儿子公孙敬声接替父亲担任太仆，却骄横奢侈，不遵守法纪，擅自动用北军军费一千九百万钱，事情败露被捕。这时，汉武帝正诏令各地紧急通缉偷盗阳陵（汉景帝刘启及其皇后王氏同茔异穴的合葬陵园）的大侠客朱安世，公孙贺请求让他负责追捕，这样他好立功为其子公孙敬声赎罪，汉武帝同意了。公孙贺将朱安世逮捕后，朱安世大笑说：“丞相一族将要大祸临头了！”于是，朱安世从狱中上书，揭发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前91，汉武帝女，因食邑在阳石而得名）私通；他得知皇上将要前往甘泉宫，就让巫师在皇上专用的驰道上埋下木偶人诅咒汉武帝。
到了征和二年（前91）正月，公孙贺被逮捕入狱，经调查事实清楚，父子二人都死在狱中，并被灭族。汉武帝任命涿郡（治所在今河北省保定涿州市）太守刘屈牦（？―前90，中山王刘胜的儿子）为丞相，封其为澎侯。
公元前91年四月，狂风大作，房屋被掀起，树木被折断。
闰四月，诸邑公主、阳石公主及卫皇后的弟弟卫青之子卫伉，都因巫蛊案而被处斩。
三十七年前，二十九岁的汉武帝才有了戾太子刘据，所以汉武帝对刘据非常疼爱。刘据长大后，性格仁慈宽厚、温和谨慎，可是汉武帝嫌他不像自己独断专行，后来王夫人生了次子刘闳，李姬生了三子刘旦、四子刘胥，李夫人生了五子刘髆。卫皇后、太子因皇上对他们的宠爱逐渐衰减，常常不能自安。汉武帝察觉后，对大将军卫青解释说：“我朝有很多事都还处于草创阶段，再加上周围的外族对我国的侵扰不断，朕如不变更制度，后代就将失去准则依据；如果不出师征讨异族，天下就不能安定，因此只能让百姓受些劳苦。但如果后代也像朕这样去做，就等于重蹈了秦朝灭亡的覆辙。太子性格稳重好静，肯定能安定天下，不会让朕忧虑。要找一位能以文治国的君主，还能有谁比太子更好呢！听说皇后和太子有不安的感觉，难道真是如此吗？你可以把朕的意思转告他们。”卫青叩头感谢。皇后听说后，特意摘掉首饰向武帝请罪。每当太子劝阻征讨四方时，汉武帝就会笑着说：“由我来担当艰苦的重任，而将安逸留给你，难道说不好吗！”
汉武帝每次出巡，经常将留下的事交给太子处理，宫中事务交给皇后。如果有所裁决，等到汉武帝回来后，将其中最重要的事向他报告，汉武帝也没有不同意的，有时甚至不过问。汉武帝制定的法律严厉，所用的多是酷吏；而太子待人宽厚，经常将一些他认为处罚过重的事从轻发落。太子这样做虽然得到了百姓的心，但那些酷吏都不高兴。皇后害怕长此下去会带来灾难，经常告诫太子，应该注意顺从皇上的意思，不要擅自有所纵容宽赦。汉武帝听说后，认为太子是对的，反而说皇后不对。群臣中为人宽厚的都依附太子。而酷吏都在诋毁太子。因此，一些奸诈邪恶的臣子大多数人结党，所以为太子说好话的少，说坏话的多。十多年前卫青去世后，那些奸臣认为太子不再有母亲娘家的靠山，竟然相互陷害太子。
汉武帝与儿子们很少在一起，与皇后也难得见面。一天，太子早晨进宫谒见皇后，太阳西下才从宫中出来。黄门（官名 。第一层意思是指黄门侍郎、给事黄门侍郎的简称。第二层意思是，汉朝有黄门令、小黄门、中黄门等名称，这些人的职责是侍奉皇帝和家人，因宫中女人多，所以由太监担任。故后世也称宦官为黄门）苏文向汉武帝报告说：“太子调戏宫女。”汉武帝将太子宫中的宫女增加到二百人。后来太子知道了这件事，对苏文产生了怨恨。苏文与小黄门常融、王弼等人经常暗中寻找太子的过失，然后再去添油加醋地向汉武帝报告。对此，皇后恨得咬牙切齿，让太子禀明皇上杀掉苏文等人。可是太子却宅心仁厚地说：“只要我不做错事，又何必怕苏文等人呢？皇上圣明，不会相信谗言，母亲用不着忧虑。”有一次，汉武帝感到身体有点不舒服，派常融去召太子，常融回来后说：“太子面带喜色。”汉武帝保持沉默。等到太子到来，汉武帝观其神色，见他脸上有泪痕，却强装有说有笑，汉武帝感到很奇怪，再暗中查问，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于是，武帝将常融处死。皇后自己也小心防备，远避嫌疑，所以尽管卫皇后已经有很长时间不再得宠，却仍能使汉武帝以礼相待。
这时，方士和各类神巫大多数人聚集到长安，都是以旁门左道的奇幻邪术迷惑民众。一些女巫来到宫中，教宫中美女避灾难的法术，在每间屋里埋上木偶人祭祀发咒。一些嫔妃因相互妒忌争吵时，就会轮番在武帝面前告发对方诅咒皇上的大逆不道行为。汉武帝大怒，将被告发的人处死，后宫妃嫔、宫女以及受牵连的大臣共杀了数百人。汉武帝因巫蛊产生了疑心之后，有一次在白天小睡，梦见有好几千木头人手持棍棒想来袭击他，突然惊醒感到身体不适，导致精神恍惚、记忆力下降。
再说江充自认为与太子、皇后有嫌隙，见汉武帝已老，害怕皇上去世后被太子处死，就定下奸计说皇上的病是因巫蛊作祟造成的。汉武帝派江充负责调查巫蛊案，江充如愿以偿，就带着胡族巫师到各处掘地寻找木偶人，并逮捕了一批巫师和夜间祭祀称能见到鬼魂的人，还派人事先在一些地方洒上血污，然后对被捕的人进行审讯，将那些染上血污的地方指为他们以邪术害人之处，并施以铁钳烧红灼身的酷刑，强迫他们认罪。于是，民众相互诬指对方用巫蛊害人；官员也总是以巫蛊弹劾别人大逆不道。从京师长安到各个郡国，因巫蛊事件被杀的先后共有数万人。
那么，巫蛊事件是怎样牵连到太子刘据的呢？
二十五
太子冤死
随着巫蛊案件的不断升级，加上江充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最后他把脏水泼到了太子刘据身上。
是时，上春秋高，疑左右皆为蛊祝诅；有与无，莫敢讼其冤者。充既知上意，因胡巫檀何言：“宫中有蛊气，不除之，上终不差。”上乃使充入宫，至省中，坏御座，掘地求蛊；又使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助充。充先治后宫希幸夫人，以次及皇后、太子宫，掘地纵横，太子、皇后无复施床处。充云：“于太子宫得木人尤多，又有帛书，所言不道；当奏闻。”太子惧，问少傅石德。德惧为师傅并诛，因谓太子曰：“前丞相父子、两公主及卫氏皆坐此，今巫与使者掘地得征验，不知巫置之邪，将实有也，无以自明。可矫以节收捕充等系狱，穷治其奸诈。且上疾在甘泉，皇后及家吏请问皆不报；上存亡未可知，而奸臣如此，太子将不念秦扶苏事邪？”太子曰：“吾人子，安得擅诛！不如归谢，幸得无罪。”太子将往之甘泉，而江充持太子甚急；太子计不知所出，遂从石德计。秋，七月，壬午，太子使客诈为使者，收捕充等。按道侯说疑使者有诈，不肯受诏，客格杀说。太子自临斩充，骂曰：“赵虏！前乱乃国王父子不足邪！乃复乱吾父子也！”又炙胡巫上林中。
太子使舍人无且持节夜入未央宫殿长秋门，因长御倚华具白皇后，发中厩车载射士，出武库兵，发长乐宫卫卒。长安扰乱，言太子反。苏文迸走，得亡归甘泉，说太子无状。上曰：“太子必惧，又忿充等，故有此变。”乃使使召太子。使者不敢进，归报云：“太子反已成，欲斩臣，臣逃归。”上大怒。丞相屈氂闻变，挺身逃，亡其印绶，使长史乘疾置以闻。上问：“丞相何为？”对曰：“丞相秘之，未敢发兵。”上怒曰：“事籍籍如此，何谓秘也！丞相无周公之风矣，周公不诛管、蔡乎！”乃赐丞相玺书曰：“捕斩反者，自有赏罚。以牛车为橹，毋接短兵，多杀伤士众！坚闭城门，毋令反者得出！”太子宣言告令百官云：“帝在甘泉病困，疑有变；奸臣欲作乱。”上于是从甘泉来，幸城西建章宫，诏发三辅近县兵，部中二千石以下，丞相兼将之。太子亦遣使者矫制赦长安中都官囚徒，命少傅石德及宾客张光等分将；使长安囚如侯持节发长水及宣曲胡骑，皆以装会。侍郎马通使长安，因追捕如侯，告胡人曰：“节有诈，勿听也！”遂斩如侯，引骑入长安；又发楫棹士以予大鸿胪商丘成。初，汉节纯赤，以太子持赤节，故更为黄旄加上以相别（《资治通鉴》征和二年六到七月）。
太子立车北军南门外，召护北军使者任安，与节，令发兵。安拜受节；入，闭门不出。太子引兵去，驱四市人凡数万众，至长乐西阙下，逢丞相军，合战五日，死者数万人，血流入沟中。民间皆云太子反，以故众不附太子，丞相附兵浸多。
庚寅，太子兵败，南奔覆盎城门。司直田仁部闭城门，以为太子父子之亲，不欲急之，太子由是得出亡。丞相欲斩仁，御史大夫暴胜之谓丞相曰：“司直，吏二千石，当先请，奈何擅斩之！”丞相释仁。上闻而大怒，下吏责问御史大夫曰：“司直纵反者，丞相斩之，法也；大夫何以擅止之？”胜之惶恐，自杀。诏遣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奉策收皇后玺绶，后自杀。上以为任安老吏，见兵事起，欲坐观成败，见胜者合从之，有两心，与田仁皆要斩。上以马通获如侯，长安男子景建从通获石德，商丘成力战获张光，封通为重合侯，建为德侯，成为秺侯。诸太子宾客尝出入宫门，皆坐诛；其随太子发兵，以反法族，吏士劫略者皆徙敦煌郡。以太子在外，始置屯兵长安诸城门（《资治通鉴》征和二年七月）。
这时，汉武帝怀疑周围的人都在用巫蛊诅咒自己，而那些被逮捕的人无论真假，谁也不敢诉说自己有冤。江充观察出汉武帝的疑惧心理，就指使胡族巫师檀何说：“宫中有蛊气，如果不将蛊气除掉，皇上的病就不会好。”汉武帝派江充进入宫中，直至禁宫深处，毁坏皇帝的宝座，挖地找蛊；又派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人协助江充。江充先从后宫、汉武帝已经很少亲近的妃嫔房间着手，然后依次搜寻，一直搜到卫皇后的未央宫和太子的宫室中，各处的地面都被纵横翻起，以致太子和皇后连放床的地方都没有。随后，江充扬言说：“在太子宫中找出的木偶人最多，还有写在丝帛上的文字，内容大逆不道，应该上奏皇上。”太子非常害怕，问少傅石德应该怎样处理。石德害怕因自己是太子的老师而牵连被杀，就对太子说：“先前公孙贺父子、两位公主以及卫伉等人都因巫蛊而被杀，如今巫师与皇上的使者又从宫中挖出“证据”，不知是巫师放置的呢，还是确有其事，自己是无法解释清楚的。你可假传圣旨，将江充等人逮捕下狱，彻底追究其中的阴谋。况且皇上有病住在甘泉宫，皇后和您派去请安的人都不能见到，皇上是否还活着并不知道，而奸臣竟敢如此，难道您忘了秦朝太子扶苏的事吗！”刘据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是犹豫不决地说：“我作为儿子，怎么能擅自诛杀大臣！不如前往甘泉宫请罪，或许能侥幸无事。”他想前往甘泉宫，但江充却把他盯得紧紧地，并且急迫让他交待，太子一时计穷，只好按照石德的计策行事。
公元前91年七月初九，太子派门客冒充皇帝使者，逮捕了江充等人。按道侯韩说怀疑使者是假的，不肯接受诏书，被太子的门客杀了。太子亲自监杀江充，骂道：“你这赵国的奴才，以前害了赵王父子还嫌不够，如今又来坑害我们父子！”还将胡人巫师烧死在上林苑中。
随后，太子刘据派侍从无且携带符节乘夜进入未央宫长秋门，通过长御女官倚华，将一切报告皇后，然后调动皇家马车运载射手，打开武器库拿出武器，还调动长乐宫的卫兵。长安城中一片混乱，谣传纷纷，其中有人说：“太子造反了！”苏文听说后，连忙逃出长安城，来到咸阳的甘泉离宫，向汉武帝报告说太子很不像话。汉武帝说：“太子肯定是害怕了，又愤恨江充等人，所以发生这样的事。”因此，武帝派人召太子前来。来人不敢进入长安城，回报说：“太子已经造反，要杀我，我逃了回来。”汉武帝这时才大怒。丞相刘屈牦听到消息后，抽身就逃，连丞相的官印、绶带都丢了，派长史乘驿站快马奏报武帝。武帝问：“丞相对太子的事是怎么处理的？”长史客观地说：“丞相封锁了消息，不敢发兵。”汉武帝生气地说：“事情已经这样沸沸扬扬，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丞相没有周公的遗风，难道周公能不杀管叔和蔡叔吗！”武帝说完，给丞相下诏书，命令说：“捕杀叛逆者，朕自会赏罚分明。应该用牛车作为掩护，不要和叛逆者短兵相接，这样会伤亡过大！紧守城门，决不能让叛军冲出长安城！”
这时，太子发表宣言，向文武百官发出号令说：“皇上因病困居在甘泉宫，我怀疑可能发生了变故，奸臣想趁机叛乱。”刘据的公告发出之后，汉武帝却从咸阳的甘泉宫返回长安的建章宫，颁布诏书，征调三辅附近各县的军队，部署中二千石以下的官员，让丞相临时统领。太子也派使者假传圣旨，将关在长安城中都官狱（“中都官狱”是关押列卿属下的监狱。与三辅、郡国监狱属于不同的司法系统。中都官狱泛指中央机关的监狱，一说有二十六所，另一说为三十六所）里的囚徒赦免放出，命少傅石德、门客张光等人分别率领；又派长安囚徒如侯持符节征调长水（水名，位于长安城附近，浐水支流。汉武帝设置长水校尉。属于八校尉之一，掌管长水与宣曲二地的乌桓人、胡人骑兵，秩比二千石）和宣曲两地的胡人骑兵，一律全副武装前来会合。侍郎马通受汉武帝派遣来到长安，听说此事立即追赶逮捕了如侯，并向胡人解释说：“如侯带来的符节是假的，不能听他调遣！”然后将如侯杀了，带领胡人骑兵开进长安城；马通还征调水兵，交给外交部部长（大鸿胪。秦朝称典客，汉景帝时称大行令，汉武帝太初元年改官职名称，现在是第一次出现在史料中）商丘成指挥。汉朝的符节本来是大红色，因太子刘据现在也用红色符节，所以在汉武帝新发的符节上加黄缨以示区别。
太子来到北军（指驻扎在长安城以北、由中尉统领的部队。太初元年改中尉为执金吾；驻扎在长安城南未央﹑长乐两宫的称南军，由卫尉统领）军营南门外，站在车上将护北军使者任安召来授予符节，命令任安发兵。但任安拜受符节后，却回营闭门不出。太子带人离去，强行将长安四个集市上、约数万市民武装起来，到长乐宫西门外，正遇到丞相刘屈牦率领的军队，双方会战五天，死亡数万人，鲜血像水一样流入街边的阴沟。由于民间都在传说“太子谋反”，所以人们不追随太子，而丞相的兵力却不断加强。
公元前91年七月十七日太子兵败，南逃到长安城覆盎门（是汉朝长安城南城墙上最东边的门）。由司直（官名。指丞相司直，汉武帝始置。帮助丞相检举不法）田仁把守此门，田仁因觉得太子与皇上是父子关系，不愿逼迫太急，所以太子逃出城外。丞相刘屈牦要杀田仁，御史大夫暴胜之反对说：“司直是朝廷二千石高官，按照道理应该先向皇上奏请，怎么能擅自杀他呢！”于是丞相将田仁释放。汉武帝听说后大怒，将暴胜之逮捕治罪，并且责问说：“司直放走谋反的人，丞相杀他，是执行国家的法律，你为什么要擅自阻止！”暴胜之因恐惧而自杀。汉武帝下诏派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携带谕旨收回皇后的印玺和绶带，皇后自杀。汉武帝认为，任安是老臣，见战乱想坐观成败，看谁取胜就归附谁，对朝廷怀有二心，因此将任安与田仁一起腰斩。汉武帝因马通抓捕了如侯，封其为重合侯；长安男子景建跟随马通，抓到了石德，封其为德侯；商丘成拼死战斗，活捉了张光，封其为秺侯。太子的门客因曾经出入宫门，一律处死；凡是跟随太子起兵谋反的，一律按谋反的罪灭族；各级官员和士兵只要不是出于本心，而被太子胁迫的，一律流放到敦煌郡。因太子逃亡在外，所以开始在长安各个城门派重兵防守。
也就是说，汉武帝误认为刘据是真谋反，反而将仇人当功臣，这些人不劝汉武帝了解真相，最后没有得到好下场。
上怒甚，群下忧惧，不知所出。壶关三老茂上书曰：“臣闻父者犹天，母者犹地，子犹万物也，故天平，地安，物乃茂成；父慈，母爱，子乃孝顺。今皇太子为汉适嗣，承万世之业，体祖宗之重，亲则皇帝之宗子也。江充，布衣之人，闾阎之隶臣耳；陛下显而用之，衔至尊之命以迫蹴皇太子，造饰奸诈，群邪错缪，是以亲戚之路鬲塞而不通。太子进则不得见上，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无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耳。臣窃以为无邪心。《诗》曰：‘营营青蝇，止于籓。恺悌君子，无信谗言。谗言罔极，交乱四国。’往者江充谗杀赵太子，天下莫不闻。陛下不省察，深过太子，发盛怒，举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将。智者不敢言，辩士不敢说，臣窃痛之！唯陛下宽心慰意，少察所亲，毋患太子之非，亟罢甲兵，无令太子久亡！臣不胜惓惓，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宫下！”书奏，天子感寤，然尚未显言赦之也。
太子亡，东至湖，藏匿泉鸠里；主人家贫，常卖屦以给太子。太子有故人在湖，闻其富赡，使人呼之而发觉。八月，辛亥。吏围捕太子。太子自度不得脱，即入室距户自经。山阳男子张富昌为卒，足蹋开户，新安令史李寿趋抱解太子。主人公遂格斗死，皇孙二人皆并遇害。上既伤太子，乃封李寿为邘侯，张富昌为题侯（《资治通鉴》征和二年七到八月）。
春，正月，上行幸雍，至安定、北地。
匈奴入五原、酒泉，杀两都尉。三月，遣李广利将七万人出五原，商丘成将二万人出西河，马通将四万骑出酒泉，击匈奴（《资治通鉴》征和三年一到三月）。
吏民以巫蛊相告言者，案验多不实。上颇知太子惶恐无它意，会高寝郎田千秋上急变，讼太子冤曰：“子弄父兵，罪当笞。天子之子过误杀人，当何罪哉！臣尝梦一白头翁教臣言。”上乃大感寤，召见千秋，谓曰：“父子之间，人所难言也，公独明其不然。此高庙神灵使公教我，公当遂为吾辅佐。”立拜千秋为大鸿胪，而族灭江充家，焚苏文于横桥上，及泉鸠里加兵刃于太子者，初为北地太守，后族。上怜太子无辜，乃作思子宫，为归来望思之台于湖，天下闻而悲之（《资治通鉴》征和三年九月）。
汉武帝异常愤怒，群臣感到忧虑和恐惧，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壶关（位于今山西省长治市壶关县）三老（意思是品德、学识、政绩都能当表率的人。后世皇帝拜三老为师，如，北周武帝宇文邕在563年四月二十五日，在太学拜于谨为三老。这里指地方负责教化的乡官。郑玄注：“三老五更各一人也，皆年老更事致仕者也。天子以父兄养之，示天下之孝悌也。名以三五者。取象三辰五星，天所因以照明天下者。”《乐记》记载：“食三老五更于大学。”郑玄注：“三老五更互言之耳， 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令孤茂上书汉武帝说：“我听说父亲就好比是天，母亲就好比是地，儿子就好比是天地之间的万物，所以只有上天平静，大地才会安然，万物才能茂盛；只有父慈母爱，儿子才会孝顺。如今皇太子本来是合法继承人，将会承继万世大业，肩负祖宗的重托，论关系又是皇上的嫡长子。江充本是一介平民，只不过是市井中的奴才，陛下却对他特别重用，让他挟持至尊之命来迫害皇太子，纠集一批奸邪小人，对皇太子进行栽赃陷害，使陛下与太子至亲的关系如隔塞不通。太子进不能面见皇上，退被乱臣陷害，因蒙冤而无处申诉，忍不住忿恨而起兵杀了江充，却又害怕皇上降罪，被迫逃亡。太子作为陛下的儿子，盗用父亲的军队，不过是为了救难，使自己免遭别人的陷害，我认为他并没有什么险恶的用心。《诗经》之诗说：‘绿头苍蝇，停歇篱上，谦谦君子，不信谗言。谗言无休，天下必乱。’以前江充曾以谗言害死赵太子，天下无人不知。如今陛下不加调查，就过分地责备太子，发出雷霆之怒，征调大军追捕太子，还命丞相亲自指挥，导致智者不敢进言，善辩之士难以张口，我心中实在感到痛惜。希望陛下放宽心怀，平心静气，不要苛求自己的亲人，不要对太子的错误耿耿于怀，立即结束对太子的征讨，不要让太子长期逃亡在外！我以对陛下的一片忠心，随时准备献出我短暂的性命，待罪于建章宫外。”令孤茂的奏章递上，汉武帝受到感动而醒悟，但还没有公开颁布赦免刘据的诏令。
而刘据这时向东逃到湖县（治所在今河南省三门峡灵宝市西北），藏身在泉鸠里（位于今河南省三门峡灵宝市豫灵镇西南）。主人家境贫寒，经常以织卖草鞋来奉养太子。太子有一位以前相识的人住在湖县，听说很富有，太子派人去叫他，结果泄露了消息。
公元前91年八月初八，地方官员围捕太子。太子自己估计难以逃脱，回到屋中紧闭房门，自缢而死。前来搜捕的士兵中，有一位山阳郡（治所在今山东省菏泽市巨野区东南）的男子，名叫张富昌，用脚踹开房门。新安县令史李寿跑上前去，将太子抱住解下。主人与搜捕太子的人格斗而死，二位皇孙也一同遇害。汉武帝悲伤太子，封李寿为邘侯，张富昌为题侯。
到了征和三年（前90）正月，汉武帝似乎对鬼神骗术有所觉悟，他到雍城没有祭祀五方帝。接着去了安定、北地二郡。原因是匈奴人侵入五原、酒泉二郡，杀了二郡的都尉。
公元前90年三月，汉武帝派李广利率领七万人从五原郡出塞，商丘成率兵二万人从西河郡（治所在今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东南）出塞，马通率领四万骑兵从酒泉郡出塞，共同袭击匈奴。
到了九月，官员和百姓以巫蛊相互告发的人，经过调查发现多数不实。此时，汉武帝也知道太子刘据是被江充逼迫才起兵杀江充的，并不是针对父亲起兵夺取皇权，正好守卫汉高祖刘邦陵墓的郎官田千秋（？—前77年正月初九，战国田氏齐国后代）送上紧急奏章，为太子鸣冤说：“当儿子的擅自动用父亲的军队，其罪应受鞭打。天子的儿子误杀了人，又有什么罪呢！我梦见一位白发老翁，他教我上此奏章。”于是，汉武帝霍然醒悟，召见田千秋说：“我们父子之间的事，一般的外人难以插言，只有你知道其中的不实之处。这是高祖皇帝的神灵派您来指教我，您应当担任我的辅佐大臣。”汉武帝说完，当即任命田千秋为外交部长（大鸿胪），并下令将江充满门抄斩，将苏文烧死在横桥上。曾在泉鸠里对太子兵刃相加的人，最初被任命为北地郡太守，后来也被满门抄斩。汉武帝怜惜太子无辜，特地修了一座思子宫，又在湖县建了一座归来望思台，天下人听说此事都很悲伤。
从以上的史料来看，太子之死让汉武帝认识到了巫术与巫蛊都是骗人的迷信活动，当他认识到其中的危害性之后，他已经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面对这一凄凉的话题，对他一生所追求的长生不老是沉重的打击，然而，到了公元前89年，他求仙的欲望痴心不改。
太子冤死
随着巫蛊案件的不断升级，加上江充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最后他把脏水泼到了太子刘据身上。
是时，上春秋高，疑左右皆为蛊祝诅；有与无，莫敢讼其冤者。充既知上意，因胡巫檀何言：“宫中有蛊气，不除之，上终不差。”上乃使充入宫，至省中，坏御座，掘地求蛊；又使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助充。充先治后宫希幸夫人，以次及皇后、太子宫，掘地纵横，太子、皇后无复施床处。充云：“于太子宫得木人尤多，又有帛书，所言不道；当奏闻。”太子惧，问少傅石德。德惧为师傅并诛，因谓太子曰：“前丞相父子、两公主及卫氏皆坐此，今巫与使者掘地得征验，不知巫置之邪，将实有也，无以自明。可矫以节收捕充等系狱，穷治其奸诈。且上疾在甘泉，皇后及家吏请问皆不报；上存亡未可知，而奸臣如此，太子将不念秦扶苏事邪？”太子曰：“吾人子，安得擅诛！不如归谢，幸得无罪。”太子将往之甘泉，而江充持太子甚急；太子计不知所出，遂从石德计。秋，七月，壬午，太子使客诈为使者，收捕充等。按道侯说疑使者有诈，不肯受诏，客格杀说。太子自临斩充，骂曰：“赵虏！前乱乃国王父子不足邪！乃复乱吾父子也！”又炙胡巫上林中。
太子使舍人无且持节夜入未央宫殿长秋门，因长御倚华具白皇后，发中厩车载射士，出武库兵，发长乐宫卫卒。长安扰乱，言太子反。苏文迸走，得亡归甘泉，说太子无状。上曰：“太子必惧，又忿充等，故有此变。”乃使使召太子。使者不敢进，归报云：“太子反已成，欲斩臣，臣逃归。”上大怒。丞相屈氂闻变，挺身逃，亡其印绶，使长史乘疾置以闻。上问：“丞相何为？”对曰：“丞相秘之，未敢发兵。”上怒曰：“事籍籍如此，何谓秘也！丞相无周公之风矣，周公不诛管、蔡乎！”乃赐丞相玺书曰：“捕斩反者，自有赏罚。以牛车为橹，毋接短兵，多杀伤士众！坚闭城门，毋令反者得出！”太子宣言告令百官云：“帝在甘泉病困，疑有变；奸臣欲作乱。”上于是从甘泉来，幸城西建章宫，诏发三辅近县兵，部中二千石以下，丞相兼将之。太子亦遣使者矫制赦长安中都官囚徒，命少傅石德及宾客张光等分将；使长安囚如侯持节发长水及宣曲胡骑，皆以装会。侍郎马通使长安，因追捕如侯，告胡人曰：“节有诈，勿听也！”遂斩如侯，引骑入长安；又发楫棹士以予大鸿胪商丘成。初，汉节纯赤，以太子持赤节，故更为黄旄加上以相别（《资治通鉴》征和二年六到七月）。
太子立车北军南门外，召护北军使者任安，与节，令发兵。安拜受节；入，闭门不出。太子引兵去，驱四市人凡数万众，至长乐西阙下，逢丞相军，合战五日，死者数万人，血流入沟中。民间皆云太子反，以故众不附太子，丞相附兵浸多。
庚寅，太子兵败，南奔覆盎城门。司直田仁部闭城门，以为太子父子之亲，不欲急之，太子由是得出亡。丞相欲斩仁，御史大夫暴胜之谓丞相曰：“司直，吏二千石，当先请，奈何擅斩之！”丞相释仁。上闻而大怒，下吏责问御史大夫曰：“司直纵反者，丞相斩之，法也；大夫何以擅止之？”胜之惶恐，自杀。诏遣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奉策收皇后玺绶，后自杀。上以为任安老吏，见兵事起，欲坐观成败，见胜者合从之，有两心，与田仁皆要斩。上以马通获如侯，长安男子景建从通获石德，商丘成力战获张光，封通为重合侯，建为德侯，成为秺侯。诸太子宾客尝出入宫门，皆坐诛；其随太子发兵，以反法族，吏士劫略者皆徙敦煌郡。以太子在外，始置屯兵长安诸城门（《资治通鉴》征和二年七月）。
这时，汉武帝怀疑周围的人都在用巫蛊诅咒自己，而那些被逮捕的人无论真假，谁也不敢诉说自己有冤。江充观察出汉武帝的疑惧心理，就指使胡族巫师檀何说：“宫中有蛊气，如果不将蛊气除掉，皇上的病就不会好。”汉武帝派江充进入宫中，直至禁宫深处，毁坏皇帝的宝座，挖地找蛊；又派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人协助江充。江充先从后宫、汉武帝已经很少亲近的妃嫔房间着手，然后依次搜寻，一直搜到卫皇后的未央宫和太子的宫室中，各处的地面都被纵横翻起，以致太子和皇后连放床的地方都没有。随后，江充扬言说：“在太子宫中找出的木偶人最多，还有写在丝帛上的文字，内容大逆不道，应该上奏皇上。”太子非常害怕，问少傅石德应该怎样处理。石德害怕因自己是太子的老师而牵连被杀，就对太子说：“先前公孙贺父子、两位公主以及卫伉等人都因巫蛊而被杀，如今巫师与皇上的使者又从宫中挖出“证据”，不知是巫师放置的呢，还是确有其事，自己是无法解释清楚的。你可假传圣旨，将江充等人逮捕下狱，彻底追究其中的阴谋。况且皇上有病住在甘泉宫，皇后和您派去请安的人都不能见到，皇上是否还活着并不知道，而奸臣竟敢如此，难道您忘了秦朝太子扶苏的事吗！”刘据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是犹豫不决地说：“我作为儿子，怎么能擅自诛杀大臣！不如前往甘泉宫请罪，或许能侥幸无事。”他想前往甘泉宫，但江充却把他盯得紧紧地，并且急迫让他交待，太子一时计穷，只好按照石德的计策行事。
公元前91年七月初九，太子派门客冒充皇帝使者，逮捕了江充等人。按道侯韩说怀疑使者是假的，不肯接受诏书，被太子的门客杀了。太子亲自监杀江充，骂道：“你这赵国的奴才，以前害了赵王父子还嫌不够，如今又来坑害我们父子！”还将胡人巫师烧死在上林苑中。
随后，太子刘据派侍从无且携带符节乘夜进入未央宫长秋门，通过长御女官倚华，将一切报告皇后，然后调动皇家马车运载射手，打开武器库拿出武器，还调动长乐宫的卫兵。长安城中一片混乱，谣传纷纷，其中有人说：“太子造反了！”苏文听说后，连忙逃出长安城，来到咸阳的甘泉离宫，向汉武帝报告说太子很不像话。汉武帝说：“太子肯定是害怕了，又愤恨江充等人，所以发生这样的事。”因此，武帝派人召太子前来。来人不敢进入长安城，回报说：“太子已经造反，要杀我，我逃了回来。”汉武帝这时才大怒。丞相刘屈牦听到消息后，抽身就逃，连丞相的官印、绶带都丢了，派长史乘驿站快马奏报武帝。武帝问：“丞相对太子的事是怎么处理的？”长史客观地说：“丞相封锁了消息，不敢发兵。”汉武帝生气地说：“事情已经这样沸沸扬扬，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丞相没有周公的遗风，难道周公能不杀管叔和蔡叔吗！”武帝说完，给丞相下诏书，命令说：“捕杀叛逆者，朕自会赏罚分明。应该用牛车作为掩护，不要和叛逆者短兵相接，这样会伤亡过大！紧守城门，决不能让叛军冲出长安城！”
这时，太子发表宣言，向文武百官发出号令说：“皇上因病困居在甘泉宫，我怀疑可能发生了变故，奸臣想趁机叛乱。”刘据的公告发出之后，汉武帝却从咸阳的甘泉宫返回长安的建章宫，颁布诏书，征调三辅附近各县的军队，部署中二千石以下的官员，让丞相临时统领。太子也派使者假传圣旨，将关在长安城中都官狱（“中都官狱”是关押列卿属下的监狱。与三辅、郡国监狱属于不同的司法系统。中都官狱泛指中央机关的监狱，一说有二十六所，另一说为三十六所）里的囚徒赦免放出，命少傅石德、门客张光等人分别率领；又派长安囚徒如侯持符节征调长水（水名，位于长安城附近，浐水支流。汉武帝设置长水校尉。属于八校尉之一，掌管长水与宣曲二地的乌桓人、胡人骑兵，秩比二千石）和宣曲两地的胡人骑兵，一律全副武装前来会合。侍郎马通受汉武帝派遣来到长安，听说此事立即追赶逮捕了如侯，并向胡人解释说：“如侯带来的符节是假的，不能听他调遣！”然后将如侯杀了，带领胡人骑兵开进长安城；马通还征调水兵，交给外交部部长（大鸿胪。秦朝称典客，汉景帝时称大行令，汉武帝太初元年改官职名称，现在是第一次出现在史料中）商丘成指挥。汉朝的符节本来是大红色，因太子刘据现在也用红色符节，所以在汉武帝新发的符节上加黄缨以示区别。
太子来到北军（指驻扎在长安城以北、由中尉统领的部队。太初元年改中尉为执金吾；驻扎在长安城南未央﹑长乐两宫的称南军，由卫尉统领）军营南门外，站在车上将护北军使者任安召来授予符节，命令任安发兵。但任安拜受符节后，却回营闭门不出。太子带人离去，强行将长安四个集市上、约数万市民武装起来，到长乐宫西门外，正遇到丞相刘屈牦率领的军队，双方会战五天，死亡数万人，鲜血像水一样流入街边的阴沟。由于民间都在传说“太子谋反”，所以人们不追随太子，而丞相的兵力却不断加强。
公元前91年七月十七日太子兵败，南逃到长安城覆盎门（是汉朝长安城南城墙上最东边的门）。由司直（官名。指丞相司直，汉武帝始置。帮助丞相检举不法）田仁把守此门，田仁因觉得太子与皇上是父子关系，不愿逼迫太急，所以太子逃出城外。丞相刘屈牦要杀田仁，御史大夫暴胜之反对说：“司直是朝廷二千石高官，按照道理应该先向皇上奏请，怎么能擅自杀他呢！”于是丞相将田仁释放。汉武帝听说后大怒，将暴胜之逮捕治罪，并且责问说：“司直放走谋反的人，丞相杀他，是执行国家的法律，你为什么要擅自阻止！”暴胜之因恐惧而自杀。汉武帝下诏派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携带谕旨收回皇后的印玺和绶带，皇后自杀。汉武帝认为，任安是老臣，见战乱想坐观成败，看谁取胜就归附谁，对朝廷怀有二心，因此将任安与田仁一起腰斩。汉武帝因马通抓捕了如侯，封其为重合侯；长安男子景建跟随马通，抓到了石德，封其为德侯；商丘成拼死战斗，活捉了张光，封其为秺侯。太子的门客因曾经出入宫门，一律处死；凡是跟随太子起兵谋反的，一律按谋反的罪灭族；各级官员和士兵只要不是出于本心，而被太子胁迫的，一律流放到敦煌郡。因太子逃亡在外，所以开始在长安各个城门派重兵防守。
也就是说，汉武帝误认为刘据是真谋反，反而将仇人当功臣，这些人不劝汉武帝了解真相，最后没有得到好下场。
上怒甚，群下忧惧，不知所出。壶关三老茂上书曰：“臣闻父者犹天，母者犹地，子犹万物也，故天平，地安，物乃茂成；父慈，母爱，子乃孝顺。今皇太子为汉适嗣，承万世之业，体祖宗之重，亲则皇帝之宗子也。江充，布衣之人，闾阎之隶臣耳；陛下显而用之，衔至尊之命以迫蹴皇太子，造饰奸诈，群邪错缪，是以亲戚之路鬲塞而不通。太子进则不得见上，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无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耳。臣窃以为无邪心。《诗》曰：‘营营青蝇，止于籓。恺悌君子，无信谗言。谗言罔极，交乱四国。’往者江充谗杀赵太子，天下莫不闻。陛下不省察，深过太子，发盛怒，举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将。智者不敢言，辩士不敢说，臣窃痛之！唯陛下宽心慰意，少察所亲，毋患太子之非，亟罢甲兵，无令太子久亡！臣不胜惓惓，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宫下！”书奏，天子感寤，然尚未显言赦之也。
太子亡，东至湖，藏匿泉鸠里；主人家贫，常卖屦以给太子。太子有故人在湖，闻其富赡，使人呼之而发觉。八月，辛亥。吏围捕太子。太子自度不得脱，即入室距户自经。山阳男子张富昌为卒，足蹋开户，新安令史李寿趋抱解太子。主人公遂格斗死，皇孙二人皆并遇害。上既伤太子，乃封李寿为邘侯，张富昌为题侯（《资治通鉴》征和二年七到八月）。
春，正月，上行幸雍，至安定、北地。
匈奴入五原、酒泉，杀两都尉。三月，遣李广利将七万人出五原，商丘成将二万人出西河，马通将四万骑出酒泉，击匈奴（《资治通鉴》征和三年一到三月）。
吏民以巫蛊相告言者，案验多不实。上颇知太子惶恐无它意，会高寝郎田千秋上急变，讼太子冤曰：“子弄父兵，罪当笞。天子之子过误杀人，当何罪哉！臣尝梦一白头翁教臣言。”上乃大感寤，召见千秋，谓曰：“父子之间，人所难言也，公独明其不然。此高庙神灵使公教我，公当遂为吾辅佐。”立拜千秋为大鸿胪，而族灭江充家，焚苏文于横桥上，及泉鸠里加兵刃于太子者，初为北地太守，后族。上怜太子无辜，乃作思子宫，为归来望思之台于湖，天下闻而悲之（《资治通鉴》征和三年九月）。
汉武帝异常愤怒，群臣感到忧虑和恐惧，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壶关（位于今山西省长治市壶关县）三老（意思是品德、学识、政绩都能当表率的人。后世皇帝拜三老为师，如，北周武帝宇文邕在563年四月二十五日，在太学拜于谨为三老。这里指地方负责教化的乡官。郑玄注：“三老五更各一人也，皆年老更事致仕者也。天子以父兄养之，示天下之孝悌也。名以三五者。取象三辰五星，天所因以照明天下者。”《乐记》记载：“食三老五更于大学。”郑玄注：“三老五更互言之耳， 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令孤茂上书汉武帝说：“我听说父亲就好比是天，母亲就好比是地，儿子就好比是天地之间的万物，所以只有上天平静，大地才会安然，万物才能茂盛；只有父慈母爱，儿子才会孝顺。如今皇太子本来是合法继承人，将会承继万世大业，肩负祖宗的重托，论关系又是皇上的嫡长子。江充本是一介平民，只不过是市井中的奴才，陛下却对他特别重用，让他挟持至尊之命来迫害皇太子，纠集一批奸邪小人，对皇太子进行栽赃陷害，使陛下与太子至亲的关系如隔塞不通。太子进不能面见皇上，退被乱臣陷害，因蒙冤而无处申诉，忍不住忿恨而起兵杀了江充，却又害怕皇上降罪，被迫逃亡。太子作为陛下的儿子，盗用父亲的军队，不过是为了救难，使自己免遭别人的陷害，我认为他并没有什么险恶的用心。《诗经》之诗说：‘绿头苍蝇，停歇篱上，谦谦君子，不信谗言。谗言无休，天下必乱。’以前江充曾以谗言害死赵太子，天下无人不知。如今陛下不加调查，就过分地责备太子，发出雷霆之怒，征调大军追捕太子，还命丞相亲自指挥，导致智者不敢进言，善辩之士难以张口，我心中实在感到痛惜。希望陛下放宽心怀，平心静气，不要苛求自己的亲人，不要对太子的错误耿耿于怀，立即结束对太子的征讨，不要让太子长期逃亡在外！我以对陛下的一片忠心，随时准备献出我短暂的性命，待罪于建章宫外。”令孤茂的奏章递上，汉武帝受到感动而醒悟，但还没有公开颁布赦免刘据的诏令。
而刘据这时向东逃到湖县（治所在今河南省三门峡灵宝市西北），藏身在泉鸠里（位于今河南省三门峡灵宝市豫灵镇西南）。主人家境贫寒，经常以织卖草鞋来奉养太子。太子有一位以前相识的人住在湖县，听说很富有，太子派人去叫他，结果泄露了消息。
公元前91年八月初八，地方官员围捕太子。太子自己估计难以逃脱，回到屋中紧闭房门，自缢而死。前来搜捕的士兵中，有一位山阳郡（治所在今山东省菏泽市巨野区东南）的男子，名叫张富昌，用脚踹开房门。新安县令史李寿跑上前去，将太子抱住解下。主人与搜捕太子的人格斗而死，二位皇孙也一同遇害。汉武帝悲伤太子，封李寿为邘侯，张富昌为题侯。
到了征和三年（前90）正月，汉武帝似乎对鬼神骗术有所觉悟，他到雍城没有祭祀五方帝。接着去了安定、北地二郡。原因是匈奴人侵入五原、酒泉二郡，杀了二郡的都尉。
公元前90年三月，汉武帝派李广利率领七万人从五原郡出塞，商丘成率兵二万人从西河郡（治所在今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东南）出塞，马通率领四万骑兵从酒泉郡出塞，共同袭击匈奴。
到了九月，官员和百姓以巫蛊相互告发的人，经过调查发现多数不实。此时，汉武帝也知道太子刘据是被江充逼迫才起兵杀江充的，并不是针对父亲起兵夺取皇权，正好守卫汉高祖刘邦陵墓的郎官田千秋（？—前77年正月初九，战国田氏齐国后代）送上紧急奏章，为太子鸣冤说：“当儿子的擅自动用父亲的军队，其罪应受鞭打。天子的儿子误杀了人，又有什么罪呢！我梦见一位白发老翁，他教我上此奏章。”于是，汉武帝霍然醒悟，召见田千秋说：“我们父子之间的事，一般的外人难以插言，只有你知道其中的不实之处。这是高祖皇帝的神灵派您来指教我，您应当担任我的辅佐大臣。”汉武帝说完，当即任命田千秋为外交部长（大鸿胪），并下令将江充满门抄斩，将苏文烧死在横桥上。曾在泉鸠里对太子兵刃相加的人，最初被任命为北地郡太守，后来也被满门抄斩。汉武帝怜惜太子无辜，特地修了一座思子宫，又在湖县建了一座归来望思台，天下人听说此事都很悲伤。
从以上的史料来看，太子之死让汉武帝认识到了巫术与巫蛊都是骗人的迷信活动，当他认识到其中的危害性之后，他已经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面对这一凄凉的话题，对他一生所追求的长生不老是沉重的打击，然而，到了公元前89年，他求仙的欲望痴心不改。
二十六
自省西去
上一节笔者为了完整地介绍汉武帝因后悔，严惩害死太子刘据的罪人，提前介绍了公元前90年九月的事。下面我们回到公元前90年五月，看看汉军与匈奴作战的情况。
匈奴单于闻汉兵大出，悉徙其辎重北邸郅居水；左贤王驱其人民度余吾水六七百里，居兜衔山；单于自将精兵渡姑且水。商丘成军至，追邪径，无所见，还。匈奴使大将与李陵将三万馀骑追汉军，转战九日，至蒲奴水；虏不利，还去。马通军至天山，匈奴使大将偃渠将二万馀骑要汉兵，见汉兵强，引去；通无所得失。是时，汉恐车师兵遮马通军，遣开陵侯成娩将楼兰、尉犁、危须等六国兵共围车师，尽得其王民众而还。贰师将军出塞，匈奴使右大都尉与卫律将五千骑要击汉军于夫羊句山峡，贰师击破之，乘胜追北至范夫人城。匈奴奔走，莫敢距敌。
初，贰师之出也，丞相刘屈氂为祖道，送至渭桥。广利曰：“愿君侯早请昌邑王为太子；如立为帝，君侯长何忧乎！”屈氂许诺。昌邑王者，贰师将军女弟李夫人子也；贰师女为屈氂子妻，故共欲立焉。会内者令郭穰告“丞相夫人祝诅上及与贰师共祷祠，欲令昌邑王为帝”，按验，罪至大逆不道。六月，诏载屈氂厨车以徇，要斩东市，妻子枭首华阳街；贰师妻子亦收。贰师闻之，忧惧，其掾胡亚夫亦避罪从军，说贰师曰：“夫人、室家皆在吏，若还，不称意，适与狱会，郅居以北，可复得见乎！”贰师由是狐疑，深入要功，遂北至郅居水上。虏已去，贰师遣护军将二万骑度郅居之水，逢左贤王、左大将将二万骑，与汉军合战一日，汉军杀左大将，虏死伤甚众。军长史与决眭都尉煇渠侯谋曰：“将军怀异心，欲危众求功，恐必败。”谋共执贰师。贰师闻之，斩长史，引兵还至燕然山。单于知汉军劳倦，自将五万骑遮击贰师，相杀伤甚众；夜，堑汉军前，深数尺，从后急击之，军大乱败；贰师遂降。单于素知其汉大将，以女妻之，尊宠在卫律上。宗旅行遂灭（《资治通鉴》征和三年五到六月）。
九月，故城父令公孙勇与客胡倩等谋反，倩诈称光禄大夫，言使督盗贼；淮阳太守田广明觉知，发兵捕斩焉。公孙勇衣绣衣、乘驷马车至圉；圉守尉魏不害等诛之。封不害等四人为侯（《资治通鉴》征和三年九月）。
公元前90年五月，匈奴孤鹿姑单于得到汉军大规模出兵的消息，将全部辎重向北转移到郅居水（即今蒙古国鄂尔浑河。是蒙古国最长的河流，发源于后杭爱省的杭爱山脉，向北经过1124公里后注入蒙俄边界的色楞格河）；左贤王驱赶匈奴民众渡过余吾水，迁移六七百里到兜衔山（位于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市南部）；孤鹿姑单于率领精兵渡过姑且水（今蒙古国巴彦洪格尔省南部图音河）。商丘成率兵前来，走捷径追击，但是没有看到匈奴人的踪迹，只好撤兵返回。匈奴方面派大将与李陵一起率领三万余骑兵追击汉军，双方转战九天，来到蒲奴水（指今蒙古国西南的翁金河的乌兰湖一带），匈奴军作战失利撤退。马通的部队来到天山，匈奴单于派大将偃渠率领二万多骑兵拦截，见汉军兵力强盛退走。这时，汉朝担心车师国出兵阻截马通军，派开陵侯成娩率领楼兰、尉犁（位于今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首府库尔勒市）、危须（位于今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硕县曲惠乡）等六国军队共同包围车师国，将车师国王和国民全部俘获后返回。
除此之外，贰师将军李广利率兵出塞，匈奴方面派右大都尉与卫律率领五千骑兵在夫羊句山峡谷（位于今蒙古国南戈壁省的省会达兰扎德嘎德市西北）拦击汉军，李广利取胜，然后追击到范夫人城（位于今蒙古国达兰扎兰加德城西北）。匈奴军逃走，不敢再抵抗汉军。
李广利在公元前104年五月初次出塞时，丞相刘屈牦为他祭祀路神送行到渭桥。李广利委托说：“希望您早日奏请皇上立昌邑王刘髆（汉武帝第五子，李广利的外甥）为太子。如果昌邑王能继承皇位，您以后还有什么可以忧虑的呢？”刘屈牦答应了。李广利这样信任刘屈牦，因为他的女儿是刘屈牦的儿媳，所以他俩都希望立昌邑王为太子。就在这时，内者令（内者令是谒者令的改名，负责管理内侍的官员，由太监出任）郭穰向朝廷告发说：“丞相夫人诅咒皇上，又与贰师将军一起祈祷神灵，要让昌邑王当皇帝。”汉武帝命人调查属实，定为大逆不道的罪名。
公元前90年六月，汉武帝下令逮捕了刘屈牦，将他放在装载食物的车上游街示众，然后押往长安东市腰斩，刘屈牦的夫人和儿子在华阳街斩首后，将其头颅悬挂示众；李广利的妻儿也被逮捕。李广利在征战前线听到这一消息非常惊恐。一位因避罪而从军的幕僚胡亚夫对李广利建议说：“将军的家人都被捕下狱，您要是回去，稍微有不如皇上意的地方，就等于自投罗网。到那时，郅居水以北地区您可以再见到吗？那时要想归降匈奴就更不可能了。”李广利因此犹豫不定，但仍然希望能深入匈奴腹地立功，想象皇上或许还能回心转意。于是，他率部继续北进到了郅居河畔。可是匈奴人已经逃走，李广利命令护军将领率二万骑兵渡过郅居河，与匈奴左贤王、左大将率领的二万骑兵相遇，双方交战了一天，汉军杀了左大将，敌军伤亡惨生。李广利的参谋长（长史）与辉渠侯（公元前121年夏，校尉仆多随霍去病西征小月氏等国有功，被封为辉渠侯。国都大致位于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鲁山县。元鼎三年，仆多死仆电继位）仆电（时任决眭都尉）商量说：“贰师将军已经怀有二心，却想将全军置于危险的境地，以求自己建立功绩，恐怕一定要失败。”于是，他俩合谋共同抓捕李广利。李广利听到消息，将长史处斩，率兵退到燕然山（即今蒙古国中部的杭爱山）。孤鹿姑单于知道汉军已经疲惫不堪，亲率五万骑兵拦截，双方伤亡惨重。夜幕降临时，匈奴派人在汉军前进的路上挖了一条深达数尺的濠沟，然后在汉军背后发起猛攻，汉军大乱，李广利投降。孤鹿姑单于早就听说李广利是汉朝大将，就将女儿嫁给他，对他的尊宠在卫律之上。汉武帝听说李广利投降，将其满门抄斩。
同年九月，原城父县（治所在今安徽省亳州市城父镇）县令公孙勇与其门客胡倩等人谋反。胡倩谎称自己是光禄大夫，奉命缉捕盗贼。淮阳郡（治所在今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区）太守田广明发现有诈，派兵将胡倩逮捕处死。公孙勇身穿绣衣，乘坐四匹马拉的车来到圉县（治所在今河南省开封市杞县西南五十里圉镇镇），被圉县县尉魏不害等人杀了。汉武帝封魏不害等四人为侯。
征和四年（前89），汉武帝做了如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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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以上的史料来看，汉武帝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在安排后事。到了后元二年（前87）二月，武帝去世。
春，正月，上朝诸侯王于甘泉宫。二月，行幸盩厔五柞宫。
上病笃，霍光涕泣问曰：“如有不讳，谁当嗣者？”上曰：“君未谕前画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光顿首让曰：“臣不如金日磾”日磾亦曰：“臣，外国人，不如光；且使匈奴轻汉矣！”乙丑，诏立弗陵为皇太子，时年八岁。丙寅，以光为大司马、大将军，日磾为车骑将军，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受遗诏辅少主，又以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皆拜卧内床下。光出入禁闼二十馀年，出则奉车，入侍左右，小心谨慎，未尝有过。为人沈静详审，每出入、下殿门，止进有常处，郎、仆射窃识视之，不失尺寸。日磾在上左右，目不忤视者数十年；赐出宫女，不敢近；上欲内其女后宫，不肯；其笃慎如此，上尤奇异之。日磾长子为帝弄儿，帝甚爱之，其后弄儿壮大，不谨，自殿下与宫人戏；日磾适见之，恶其淫乱，遂杀弄儿。上闻之，大怒，日磾顿首谢，具言所以杀弄儿状。上甚哀，为之泣；已而心敬日磾。上官桀始以材力得幸，为未央厩令；上尝体不安，及愈，见马，马多瘦，上大怒曰：“令以我不复见马邪！”欲下吏。桀顿首曰：“臣闻圣体不安，日夜忧惧，意诚不在马。”言未卒，泣数行下。上以为爱己，由是亲近，为侍中，稍迁至太仆。三人皆上素所爱信者，故特举之，授以后事。丁卯，帝崩于五柞宫；入殡未央宫前殿（《资治通鉴》后元二年一到二月）。
公元前87年正月，汉武帝在甘泉宫接受诸侯王的朝见。
二月，前往盩厔县（治所在今陕西省西安市周至县终南镇）五柞宫（位于今陕西省周至县集贤镇集贤东村）。
汉武帝病重，霍光哭着说：“万一陛下不幸离去，应该由谁来继承皇位呢？”
（内容发不上）
盩厔县，治所在今陕西省西安市周至县终南镇，周至县终南镇终南山风光。
盩厔县，治所在今陕西省西安市周至县终南镇，周至县和终南镇终南山风光。
笔祭英灵
——汉昭帝刘弗陵传
引言
汉昭帝刘弗陵，是汉武帝与赵婕妤生的儿子，在汉武帝六个儿子中排行第六。生于公元前94年，卒于公元前74年四月十七日，终年二十岁，在位十三年零六十二天（公元前87年二月十五日至公元前74年四月十七日）。谥号为孝昭帝，葬于平陵（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秦都区平陵乡大王村）。从刘邦、刘盈、刘恭、刘弘、刘恒、刘启、刘彻算来，昭帝刘弗陵是西汉第八位皇帝，而事实上从刘盈时起，到刘恭、刘弘都是吕后执政；刘恭、刘弘不仅年幼，而且并不是刘氏血脉，所以笔者将刘恭、刘弘归纳到了吕后统治期。
汉昭帝即位时年仅八岁，在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等人的辅佐下，沿袭武帝后期政策休养生息，加强北方防守。汉昭帝的始元六年（前81），刘弗陵让辅臣主持召开“盐铁会议”，针对汉武帝时期盐铁官营、治国理念等问题，让参加会议者进行了讨论，会后罢除榷酒（酒类专卖）。汉昭帝刘弗陵的元凤元年（前80），在上官桀的野心膨胀下，昭帝与霍光不得不以谋反罪镇压上官桀、桑弘羊等人，然后专任霍光，进一步改革武帝时期的制度，罢免雍塞多余的官员，减轻赋税。因内外措施得当，汉武帝后期遗留的矛盾基本得到了缓解，西汉王朝衰退趋势得以扭转，“百姓充实，四夷宾服”。
汉昭帝的聪明，还得从他的岳父上官安说起。
汉昭帝的始元三年（前84）十一月，史料介绍说，当初霍光与上官桀的关系亲密时，每当霍光值班休假离开皇宫回家，上官桀经常代替霍光裁决政务。霍光的女儿是上官桀的长子上官安（前126—前80）的妻子，生了一个女儿在公元前84年只有五虚岁，上官安想通过霍光的关系使女儿进入后宫，霍光认为外孙女年纪还小没有同意。汉昭帝的姐姐盖长公主与她儿子的门客丁外人私通，上官安平时与丁外人的关系很好，就对丁外人说：“我女儿容貌端庄，如果能得到长公主的帮助，入宫成为皇后，我与父亲在朝中当官，就有皇后作为依靠，此事的成败全都在您。按照汉朝的惯例，公主常常嫁给列侯，您丁外人到时又何愁不能封侯呢！”丁外人听上官安说要封他为侯，这样就好娶盖长公主，心花怒放，就将此事告诉了盖长公主，公主表示赞同，于是让汉昭帝颁布诏书，将上官安的女儿召入宫中，封为婕妤，并任命上官安为骑都尉（秩比二千石，掌管保卫皇帝安全的羽林骑兵部队）。
到了始元四年（前83）三月，汉昭帝刘弗陵立只有五岁的上官婕妤（前88—前37年闰八月初八，幼名小妹）为皇后。
上官安当了皇帝的岳父后日益骄纵淫乱，汉昭帝召他到殿中，他却吹牛说昭帝请他到宫中喝酒，回家后又对门客炫耀说：“我与女婿一起喝酒，非常高兴，看到他的衣服与饰物华贵的程度，恨不得派人回家想将自己的东西烧掉！” 上官安的儿子因病去世，他竟然仰面骂天。其狂妄、想夺皇权的野心昭然若揭。
到了凤元元年（前80）九月，上官桀父子既然地位已经尊贵，十分感谢盖长公主，就想兑现与丁外人的承诺，谋求昭帝与霍光同意封丁外人为侯，可是霍光不同意。上官桀父子又请求任命丁外人为光禄大夫，想让丁外人能得到昭帝的召见，霍光仍然不许。盖长公主因此怨恨霍光，而上官桀、上官安几次为丁外人谋求官爵都没有达到目的，觉得脸上无光。再说上官桀的岳父宠爱一个名叫充国的人，担任皇室医院院长（太医监），因私自闯入宫殿被定为死罪。当时，处决犯人的冬季即将过去，长公主为充国交纳二十匹马赎罪，使其免除死刑。因此，上官桀父子更加怨恨霍光，对盖长公主感激涕零。
汉武帝时代，上官桀已经位列九卿，地位高于霍光，等到上官桀父子同时担任将军，昭帝的皇后又是上官安的女儿，而霍光只是皇后的外祖父，霍光却反而专权，因此上官安父子与霍光争权。燕王刘旦觉得自己是汉昭帝的三兄，没有继承皇位，所以常常心怀怨恨。御史大夫桑弘羊创立盐、铁、酒类专卖制度，自认为为国家增加财政收入有功，也想为子弟求取一官半职，却遭到霍光的拒绝，因此他也怨恨霍光。于是，盖长公主、上官桀、上官安、桑弘羊组成了统一战线，他们与刘旦串通一气，密谋除掉霍光。
再说刘旦派孙纵之等人携带大批金银、珠宝、快马等前往长安，前后十余批贿赂盖长公主、上官桀、桑弘羊等人。上官桀等人又命人伪造燕王上书，书中声称：“霍光出外接见郎官和羽林军时，就像皇帝出巡一样命人清道驱赶行人，派太官（负责皇帝膳食与国宴安排的官员）为自己提前安排饮食。”又称：“苏武出使匈奴，被扣留二十年而不肯投降，回朝后（苏武公元前81年二月回国，笔者下一节介绍）只不过给了典属国一职；而大将军霍光的长史杨敞并没有功劳，却被任命为搜粟都尉；另外，霍光还擅自增选大将军府的校尉。霍光独揽大权，为所欲为，是否会做出不利于朝廷的非常之举令人怀疑。因此，我愿意交还燕王的印玺，进入宫廷，跟随在皇上左右，监督奸臣的行动。”燕王刘旦的这封假信，等到霍光在宫中值班休假回家才借机上奏昭帝。上官桀本来想交给朝中有关官员去查办，由桑弘羊与大臣一起逮捕霍光。但上奏之后，昭帝却扣留。第二天早晨，霍光入朝听说此事，停留在画室（近臣集会谋划国事的地方）不敢贸然进殿。汉昭帝问：“大将军在什么地方？”左将军上官桀急不可耐地说：“因燕王控告大将军的罪行，所以他不敢进殿。”昭帝下令说：“召大将军进来。”霍光进殿后，脱下官帽叩头请罪。十四岁的汉昭帝安慰说：“将军请戴上帽子。朕知道这道奏章是假的。将军没有罪。”霍光听了如释重负，连忙说：“陛下是怎么知道的呢？”
“将军去广明亭（位于长安城东郊）接见郎官是最近的事，选拔调动校尉也不到十天，燕王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呢？何况将军要是谋反，也用不着选调校尉。”
年仅十四岁的昭帝说完，尚书和左右官员都对昭帝的聪明才智而感到震惊。后来发现呈递奏章的人逃走，汉昭帝下令加紧追捕。上官桀等人心中害怕，对汉昭帝说：“区区小事，用不着穷追不放。”汉昭帝不听。后来上官桀的同党中有人说霍光的坏话，汉昭帝立即怒斥道：“大将军是忠臣，先帝托付他辅佐我，谁再敢诬蔑大将军，就拿他是问！”从此，上官桀等人不敢再说这件事。
尽管阴谋集团第一次交锋失败，但是他们不甘心又卷土重来。上官桀等人密谋，由盖长公主设宴邀请霍光，埋伏武士将霍光杀掉，然后趁机废掉汉昭帝，迎立燕王刘旦。刘旦设置驿马传书，往来递送消息，许诺事成后封上官桀为王，并对外联络了数以千计各个郡国的豪杰。刘旦将这一计划告诉燕国丞相，这位名叫平的丞相警示说：“大王以前与刘泽合谋，事情还没有成功，消息已经走漏，是因为刘泽平时轻浮，又好欺凌下属。我听说左将军（上官桀）一向办事不稳重，车骑将军（上官安）又年轻骄横，我担心他们与刘泽那时一样成不了事，还担心事成之后他们背叛大王。”宰相的意思是要刘旦稳重，而刘旦却飘飘然而自信地说：“前些日子有一男子到皇宫门前，自称是前太子，长安城中的百姓纷纷集结喧哗。大将军感到害怕，派出军队保护自己。我本来算是先帝现在的长子，天下信任，还怕别人反对吗！”后来他又对燕国臣子说：“盖长公主告诉我，只是担心大将军霍光与右将军王莽。如今右将军王莽去世，丞相田千秋又有病，大事必然成功，不久就可证实。”于是，他命令燕国臣子一律准备进京当皇帝的行装，好随时进京即位。
正当刘旦做着当皇帝的美梦时，上官安却密谋将刘旦引诱到长安杀掉，然后再废掉汉昭帝，拥立其父上官桀为皇帝。有人问他：“对皇后怎么处理？”上官安丧心病狂地说：“追逐大鹿的猎狗，会顾及兔子吗？何况因皇后而获得尊贵的地位，一旦皇上移情别恋，即使想当一名普通的百姓，也不可能了。这是百世难逢一时的好机会！”上官安的意思是不管女儿的死活，他还设想假如昭帝移情别恋，女儿不会有好下场，来安慰自己罪恶的灵魂。正遇到盖长公主的一位舍人的父亲（名叫燕仓），这时担任稻田使者，他了解到上官桀等人的阴谋，就将此事告诉了农业部部长（大司农）杨敞。杨敞平时为人谨慎怕事，不敢奏报，就上书称病回家，同时将此事告诉了谏议大夫杜延年。杜延年将此事上奏。
公元前80年九月，汉昭帝下诏，命令丞相田千秋率领中二千石大臣抓捕孙纵之、上官桀、上官安、桑弘羊、丁外人等人，连同他们的宗族全部杀掉。盖长公主自杀。刘旦得到消息后，召自己的丞相前来商量说：“事情已经败露，是否立即发兵造反？” 丞相阻止说：“左将军已被处死，老百姓都已经知道，不能发兵！”刘旦忧愤懊恼，摆设酒筵，与臣子和妻妾诀别。正好昭帝下达诏书责问刘旦，刘旦用王印上的绶带将自己绞死，刘旦的王后、夫人等二十多人也一起自杀。汉昭帝加恩，赦免燕王太子刘建，废为平民，给刘旦追加谥号称“刺王”。上官皇后因年纪幼小，没有参与政变，加上又是霍光的外孙女，所以没有废黜。
如此种种，都反映刘弗陵年少聪明，能认清是非，但他正风华正茂、刚刚能主政时，却驾鹤西去，让笔者为他英明而短暂的一生而惋惜。所以笔者以《笔祭英灵》为题，给他写下这篇传记。让我们回到《资治通鉴帝王史》的体例中去。
——汉昭帝刘弗陵传
引言
汉昭帝刘弗陵，是汉武帝与赵婕妤生的儿子，在汉武帝六个儿子中排行第六。生于公元前94年，卒于公元前74年四月十七日，终年二十岁，在位十三年零六十二天（公元前87年二月十五日至公元前74年四月十七日）。谥号为孝昭帝，葬于平陵（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秦都区平陵乡大王村）。从刘邦、刘盈、刘恭、刘弘、刘恒、刘启、刘彻算来，昭帝刘弗陵是西汉第八位皇帝，而事实上从刘盈时起，到刘恭、刘弘都是吕后执政；刘恭、刘弘不仅年幼，而且并不是刘氏血脉，所以笔者将刘恭、刘弘归纳到了吕后统治期。
汉昭帝即位时年仅八岁，在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等人的辅佐下，沿袭武帝后期政策休养生息，加强北方防守。汉昭帝的始元六年（前81），刘弗陵让辅臣主持召开“盐铁会议”，针对汉武帝时期盐铁官营、治国理念等问题，让参加会议者进行了讨论，会后罢除榷酒（酒类专卖）。汉昭帝刘弗陵的元凤元年（前80），在上官桀的野心膨胀下，昭帝与霍光不得不以谋反罪镇压上官桀、桑弘羊等人，然后专任霍光，进一步改革武帝时期的制度，罢免雍塞多余的官员，减轻赋税。因内外措施得当，汉武帝后期遗留的矛盾基本得到了缓解，西汉王朝衰退趋势得以扭转，“百姓充实，四夷宾服”。
汉昭帝的聪明，还得从他的岳父上官安说起。
汉昭帝的始元三年（前84）十一月，史料介绍说，当初霍光与上官桀的关系亲密时，每当霍光值班休假离开皇宫回家，上官桀经常代替霍光裁决政务。霍光的女儿是上官桀的长子上官安（前126—前80）的妻子，生了一个女儿在公元前84年只有五虚岁，上官安想通过霍光的关系使女儿进入后宫，霍光认为外孙女年纪还小没有同意。汉昭帝的姐姐盖长公主与她儿子的门客丁外人私通，上官安平时与丁外人的关系很好，就对丁外人说：“我女儿容貌端庄，如果能得到长公主的帮助，入宫成为皇后，我与父亲在朝中当官，就有皇后作为依靠，此事的成败全都在您。按照汉朝的惯例，公主常常嫁给列侯，您丁外人到时又何愁不能封侯呢！”丁外人听上官安说要封他为侯，这样就好娶盖长公主，心花怒放，就将此事告诉了盖长公主，公主表示赞同，于是让汉昭帝颁布诏书，将上官安的女儿召入宫中，封为婕妤，并任命上官安为骑都尉（秩比二千石，掌管保卫皇帝安全的羽林骑兵部队）。
到了始元四年（前83）三月，汉昭帝刘弗陵立只有五岁的上官婕妤（前88—前37年闰八月初八，幼名小妹）为皇后。
上官安当了皇帝的岳父后日益骄纵淫乱，汉昭帝召他到殿中，他却吹牛说昭帝请他到宫中喝酒，回家后又对门客炫耀说：“我与女婿一起喝酒，非常高兴，看到他的衣服与饰物华贵的程度，恨不得派人回家想将自己的东西烧掉！” 上官安的儿子因病去世，他竟然仰面骂天。其狂妄、想夺皇权的野心昭然若揭。
到了凤元元年（前80）九月，上官桀父子既然地位已经尊贵，十分感谢盖长公主，就想兑现与丁外人的承诺，谋求昭帝与霍光同意封丁外人为侯，可是霍光不同意。上官桀父子又请求任命丁外人为光禄大夫，想让丁外人能得到昭帝的召见，霍光仍然不许。盖长公主因此怨恨霍光，而上官桀、上官安几次为丁外人谋求官爵都没有达到目的，觉得脸上无光。再说上官桀的岳父宠爱一个名叫充国的人，担任皇室医院院长（太医监），因私自闯入宫殿被定为死罪。当时，处决犯人的冬季即将过去，长公主为充国交纳二十匹马赎罪，使其免除死刑。因此，上官桀父子更加怨恨霍光，对盖长公主感激涕零。
汉武帝时代，上官桀已经位列九卿，地位高于霍光，等到上官桀父子同时担任将军，昭帝的皇后又是上官安的女儿，而霍光只是皇后的外祖父，霍光却反而专权，因此上官安父子与霍光争权。燕王刘旦觉得自己是汉昭帝的三兄，没有继承皇位，所以常常心怀怨恨。御史大夫桑弘羊创立盐、铁、酒类专卖制度，自认为为国家增加财政收入有功，也想为子弟求取一官半职，却遭到霍光的拒绝，因此他也怨恨霍光。于是，盖长公主、上官桀、上官安、桑弘羊组成了统一战线，他们与刘旦串通一气，密谋除掉霍光。
再说刘旦派孙纵之等人携带大批金银、珠宝、快马等前往长安，前后十余批贿赂盖长公主、上官桀、桑弘羊等人。上官桀等人又命人伪造燕王上书，书中声称：“霍光出外接见郎官和羽林军时，就像皇帝出巡一样命人清道驱赶行人，派太官（负责皇帝膳食与国宴安排的官员）为自己提前安排饮食。”又称：“苏武出使匈奴，被扣留二十年而不肯投降，回朝后（苏武公元前81年二月回国，笔者下一节介绍）只不过给了典属国一职；而大将军霍光的长史杨敞并没有功劳，却被任命为搜粟都尉；另外，霍光还擅自增选大将军府的校尉。霍光独揽大权，为所欲为，是否会做出不利于朝廷的非常之举令人怀疑。因此，我愿意交还燕王的印玺，进入宫廷，跟随在皇上左右，监督奸臣的行动。”燕王刘旦的这封假信，等到霍光在宫中值班休假回家才借机上奏昭帝。上官桀本来想交给朝中有关官员去查办，由桑弘羊与大臣一起逮捕霍光。但上奏之后，昭帝却扣留。第二天早晨，霍光入朝听说此事，停留在画室（近臣集会谋划国事的地方）不敢贸然进殿。汉昭帝问：“大将军在什么地方？”左将军上官桀急不可耐地说：“因燕王控告大将军的罪行，所以他不敢进殿。”昭帝下令说：“召大将军进来。”霍光进殿后，脱下官帽叩头请罪。十四岁的汉昭帝安慰说：“将军请戴上帽子。朕知道这道奏章是假的。将军没有罪。”霍光听了如释重负，连忙说：“陛下是怎么知道的呢？”
“将军去广明亭（位于长安城东郊）接见郎官是最近的事，选拔调动校尉也不到十天，燕王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呢？何况将军要是谋反，也用不着选调校尉。”
年仅十四岁的昭帝说完，尚书和左右官员都对昭帝的聪明才智而感到震惊。后来发现呈递奏章的人逃走，汉昭帝下令加紧追捕。上官桀等人心中害怕，对汉昭帝说：“区区小事，用不着穷追不放。”汉昭帝不听。后来上官桀的同党中有人说霍光的坏话，汉昭帝立即怒斥道：“大将军是忠臣，先帝托付他辅佐我，谁再敢诬蔑大将军，就拿他是问！”从此，上官桀等人不敢再说这件事。
尽管阴谋集团第一次交锋失败，但是他们不甘心又卷土重来。上官桀等人密谋，由盖长公主设宴邀请霍光，埋伏武士将霍光杀掉，然后趁机废掉汉昭帝，迎立燕王刘旦。刘旦设置驿马传书，往来递送消息，许诺事成后封上官桀为王，并对外联络了数以千计各个郡国的豪杰。刘旦将这一计划告诉燕国丞相，这位名叫平的丞相警示说：“大王以前与刘泽合谋，事情还没有成功，消息已经走漏，是因为刘泽平时轻浮，又好欺凌下属。我听说左将军（上官桀）一向办事不稳重，车骑将军（上官安）又年轻骄横，我担心他们与刘泽那时一样成不了事，还担心事成之后他们背叛大王。”宰相的意思是要刘旦稳重，而刘旦却飘飘然而自信地说：“前些日子有一男子到皇宫门前，自称是前太子，长安城中的百姓纷纷集结喧哗。大将军感到害怕，派出军队保护自己。我本来算是先帝现在的长子，天下信任，还怕别人反对吗！”后来他又对燕国臣子说：“盖长公主告诉我，只是担心大将军霍光与右将军王莽。如今右将军王莽去世，丞相田千秋又有病，大事必然成功，不久就可证实。”于是，他命令燕国臣子一律准备进京当皇帝的行装，好随时进京即位。
正当刘旦做着当皇帝的美梦时，上官安却密谋将刘旦引诱到长安杀掉，然后再废掉汉昭帝，拥立其父上官桀为皇帝。有人问他：“对皇后怎么处理？”上官安丧心病狂地说：“追逐大鹿的猎狗，会顾及兔子吗？何况因皇后而获得尊贵的地位，一旦皇上移情别恋，即使想当一名普通的百姓，也不可能了。这是百世难逢一时的好机会！”上官安的意思是不管女儿的死活，他还设想假如昭帝移情别恋，女儿不会有好下场，来安慰自己罪恶的灵魂。正遇到盖长公主的一位舍人的父亲（名叫燕仓），这时担任稻田使者，他了解到上官桀等人的阴谋，就将此事告诉了农业部部长（大司农）杨敞。杨敞平时为人谨慎怕事，不敢奏报，就上书称病回家，同时将此事告诉了谏议大夫杜延年。杜延年将此事上奏。
公元前80年九月，汉昭帝下诏，命令丞相田千秋率领中二千石大臣抓捕孙纵之、上官桀、上官安、桑弘羊、丁外人等人，连同他们的宗族全部杀掉。盖长公主自杀。刘旦得到消息后，召自己的丞相前来商量说：“事情已经败露，是否立即发兵造反？” 丞相阻止说：“左将军已被处死，老百姓都已经知道，不能发兵！”刘旦忧愤懊恼，摆设酒筵，与臣子和妻妾诀别。正好昭帝下达诏书责问刘旦，刘旦用王印上的绶带将自己绞死，刘旦的王后、夫人等二十多人也一起自杀。汉昭帝加恩，赦免燕王太子刘建，废为平民，给刘旦追加谥号称“刺王”。上官皇后因年纪幼小，没有参与政变，加上又是霍光的外孙女，所以没有废黜。
如此种种，都反映刘弗陵年少聪明，能认清是非，但他正风华正茂、刚刚能主政时，却驾鹤西去，让笔者为他英明而短暂的一生而惋惜。所以笔者以《笔祭英灵》为题，给他写下这篇传记。让我们回到《资治通鉴帝王史》的体例中去。
一
治乱过度
随着汉武帝的去世，史料解读了他的人生密码。
帝聪明能断，善用人，行法无所假贷。隆虑公主子昭平君尚帝女夷安公主。隆虑主病困，以金千斤、钱千万为昭平君豫赎死罪，上许之。隆虑主卒，昭平君日骄，醉杀主傅，系狱；廷尉以公主子上请。左右人人为言：“前又入赎，陛下许之。”上曰：“吾弟老有是一子，死，以属我。”于是为之垂涕，叹息良久，曰：“法令者，先帝所造也，用弟故而诬先帝之法，吾何面目入高庙乎！又下负万民。”乃可其奏，哀不能自止，左右尽悲，待诏东方朔前上寿，曰：“臣闻圣王为政，赏不避仇雠，诛不择骨肉。《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此二者，五帝所重，三王所难也，陛下行之，天下幸甚！臣朔奉觞昧死再拜上万岁寿！”上初怒朔，既而善之，以朔为中郎（《资治通鉴》后元二年二月）。
汉武帝聪明能果断，善于用人，执法毫不留情。比方说，隆虑公主（汉武帝的同胞妹）的儿子昭平君娶了汉武帝的女儿夷安公主。隆虑公主病危时，进献黄金千斤、钱千万，请求预先为昭平君赎一次死罪，汉武帝答应了她的请求。隆虑公主去世后，昭平君却日益骄横放纵，竟然在酒后将夷安公主的保姆杀了，被关进了监狱。廷尉因昭平君是武帝的亲外甥，动员汉武帝身边的人都为昭平君说：“以前陛下的妹妹曾出钱预先为昭平君赎过一次死罪，陛下答了她。”汉武帝也动了恻隐之心，动情地说：“我妹妹高龄之后才生下这个儿子，临终前又将他托付给我。”武帝说到这里，泪流满面，接着话锋一转说，“法令是先帝创立的，如果是因妹妹的缘故破坏了先帝的立法，我还有什么脸面进高祖皇帝的祭庙！同时也对不住万民。”汉武帝说完，批准了廷尉的请求，将昭平君处死，但仍然悲痛难忍，左右随从也伤感不已。待诏（随时听候皇帝的召唤）东方朔上前祝贺汉武帝说：“我听说圣明的君王治理国家，奖罚不回避亲仇。《尚书》记载说：‘不偏向、不结党，君王的大道就坦荡。’这两项原则古代的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都非常重视，而夏禹、商汤、周武王却难以做到，如今陛下却做到了，这是天下的幸运！我东方朔举杯，冒死连拜两次为陛下祝贺！”开始汉武帝对东方朔非常恼火，接着又觉得他说得对，于是将东方朔升任为中郎。
汉武帝去世的第二天，刘弗陵即位。
戊辰，太子即皇帝位。帝姊鄂邑公主共养省中，霍光、金日磾、上官桀共领尚书事。光辅幼主，政自己出，天下想闻其风采。殿中尝有怪，一夜，群臣相惊，光召尚符玺郎，欲收取玺。郎不肯授，光欲夺之。郎按剑曰：“臣头可得，玺不可得也！”光甚谊之。明日，诏增此郎秩二等。众庶莫不多光。
三月，甲辰，葬孝武皇帝于茂陵。
夏，六月，赦天下。
秋，七月，有星孛于东方。
济北王宽坐禽兽行自杀。
冬，匈奴入朔方，杀略吏民；发军屯西河，左将军桀行北边（《资治通鉴》后元二年二到七月）。
公元前87年二月十五日，太子刘弗陵即帝位。因他只有八虚岁，就由他的姐姐鄂邑公主（？―前80。昭帝异母姐姐）进宫抚养，霍光、金日磾、上官桀三人共同掌管国务院的事务（尚书事）。霍光辅佐幼主，国家政令都由他决定，天下人都想见一见霍光的风度神采。殿中曾出现怪物，一天夜里，群臣为怪物所惊，于是，霍光召见尚符玺郎（负责保管皇帝符节印玺的人），想收取皇帝的玉玺（皇帝的专用印章）。尚符玺郎不肯给，霍光想强夺。尚符玺郎手持宝剑说：“我的头你可以拿去，但玉玺不能拿走！”霍光对他奋不顾身保卫玉玺的行为十分赞赏。第二天，就以汉昭帝的名义，将尚符玺郎的品秩提升了两级，众人无不因此对霍光更加尊敬。
公元前87年三月二十二日，举国在茂陵安葬了汉武帝。
六月，大赦天下。
七月，东方出现异星。
济北王刘宽（淮南厉王刘长的曾孙，祖父刘勃，父亲刘胡）因被指控行为如同禽兽而自杀。
公元前87年冬季，匈奴人入侵朔方郡，屠杀掳掠当地官员和百姓。朝廷征调军队驻守西河郡，左将军上官桀巡视北部边防。
到了汉昭帝刘弗陵的始元元年（前86）夏天，朝廷平定了西南的叛乱。
夏，益州夷二十四邑、三万馀人皆反。遣水衡都尉吕辟胡募吏民及发犍为、蜀郡奔命往击，大破之。
大雨，至于十月，渭桥绝。
武帝初崩，赐诸侯王玺书。燕王旦得书不肯哭，曰：“玺书封小，京师疑有变。”遣幸臣寿西长、孙纵之、王孺等之长安，以问礼仪为名，阴刺候朝廷事。及有诏褒赐旦钱三十万，益封万三千户，旦怒曰：“我当为帝，何赐也！”遂与宗室中山哀王子长、齐孝王孙泽等结谋，诈言以武帝时受诏，得职吏事，修武备，备非常。郎中成轸谓旦曰：“大王失职，独可起而索，不可坐而得也。大王壹起，国中虽女子皆奋臂随大王。”旦即与泽谋，为奸书，言：“少帝非武帝子，大臣所共立；天下宜共伐之！”使人传行郡国以摇动百姓。泽谋归发兵临菑，杀青州刺史隽不疑。旦招来郡国奸人，赋敛铜铁作甲兵，数阅其车骑、材官卒，发民大猎以讲士马，须期日。郎中韩义等数谏旦，旦杀义等凡十五人。会缾侯成知泽等谋，以告隽不疑。八月，不疑收捕泽等以闻。天子遣大鸿胪丞治，连引燕王。有诏，以燕王至亲，勿治；而泽等皆伏诛。迁隽不疑为京兆尹。
不疑为京兆尹，吏民敬其威信。每行县、录囚徒还，其母辄问不疑：“有所平反？活几何人？”即不疑多有所平反，母喜笑异于他时；或无所出，母怒，为不食。故不疑为吏，严而不残（《资治通鉴》始元元年四到八月）。
公元前86年夏，益州郡（治所在今云南省昆明市晋宁区）所管辖的二十四座夷族人村寨、共三万多人反叛朝廷。朝廷派水衡都尉吕破胡招募官员和百姓从军，又征调犍为郡（治所在今贵州省遵义市）、蜀郡（治所在今四川省成都市）的勇敢体壮有武功的人前去征讨，消灭了叛军。
公元前86年七月，天降大雨，一直持续到十月，渭桥被大水冲断。
西南的叛乱刚刚平定，东北的叛乱正在形成。原因是，汉武帝去世时，朝廷以盖有皇帝玉玺印章的文书（意思是武帝去世，由大臣以诏书名义下发的文书）通知各个诸侯王。燕王刘旦见到文书后没有哭，反而说：“诏书的印封过小，我怀疑京城已经发生政变。”刘旦说完，连忙派亲信寿西长、孙纵之、王孺等人前往长安，以询问祭悼汉武帝的礼节为借口，暗中刺探朝廷的动向。等到汉昭帝下诏奖赏刘旦三十万钱、增加一万三千户食邑时，刘旦生气地说：“本来就应该由我来当皇帝，用不着谁来赏赐我！”于是，他与第二任中山哀王刘昌（前112－前110年在位）儿子刘长、齐孝王刘将闾（？―前154）的孙子刘泽等人密谋造反，还谎称在汉武帝生前曾下过诏书，允许他任免封国内的各级官员（汉制，皇帝分封的诸侯国高级官员由朝廷任命），调整封国的军队，防备非常事变。为此，郎中成轸对刘旦煽风点火说：“大王失去了皇位的继承权，只能起兵索取，坐着不动是得不到的。大王一旦起兵，燕国即使是妇女也都会奋臂追随大王。”刘旦听了，就与刘泽密谋，编造谎言文书，宣称：“如今的小皇帝并不是武帝的儿子，而是由朝中大臣共同拥立的，天下应当共同讨伐！”
随后，他派人到各个郡、国传发，以此来动摇民心。刘泽计划返回齐国后，从首都临淄城（位于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齐都镇）出兵，杀掉青州刺史隽不疑。刘旦在燕国招揽各地的地痞流氓，征用民间铜铁，用来制造铠甲、武器，还多次检阅燕国的车骑、材官（预备役）等各类军队，征调百姓进行大规模地围猎活动，用以训练将士、马匹的作战能力，等待与刘泽约定的日期一到，共同造反。郎中韩义等人多次劝阻，刘旦将韩义等十五名官员处死。就在此时，瓶侯刘成得到刘泽谋反的计划，通知了隽不疑。
公元前86年八月，隽不疑逮捕了刘泽等人，并上奏朝廷。汉昭帝派外交部副部长（大鸿胪丞）负责处理此事。审讯的过程中，燕王刘旦被供出。汉昭帝下诏，认为燕王刘旦是他至亲的兄弟，下令不许追究，而将刘泽等人全部处死。隽不疑因这一功劳，升迁为首都长安市市长（京兆尹）。
隽不疑担任京兆尹以后，官员和百姓对他的名望和诚信都很佩服。每当他巡视各县，审查囚犯归来，他的母亲总会问：“给受冤屈的人平反了吗？救活了多少人？”如果隽不疑为很多受冤的人平了反，他的母亲就比平时高兴；如没有平反的案子出现，他的母亲就生气不肯吃饭。因此，隽不疑虽然执法严厉，但并不残忍。
汉昭帝平定了西南叛乱与三哥刘旦的叛乱之后，他的三大辅臣之一的金日磾去世。
九月，丙子，秺敬侯金日磾薨。初，武帝病，有遗诏，封金日磾为秺侯，上官桀为安阳侯，霍光为博陆侯；皆以前捕反者马何罗等功封。日磾以帝少，不受封，光等亦不敢受。及日磾病困，光白封，日磾卧受印绶；一日薨。日磾两子赏、建俱侍中，与帝略同年，共卧起。赏为奉车，建驸马都尉。及赏嗣侯，佩两绶，上谓霍将军曰：“金氏兄弟两人，不可使俱两绶邪？”对曰：“赏自嗣父为侯耳。”上笑曰：“侯不在我与将军乎？”对曰：“先帝之约，有功乃得封侯。”遂止（《资治通鉴》始元元年九月）。
闰月，遣故廷尉王平等五人持节行郡国，举贤良，问民疾苦、冤、失职者（《资治通鉴》始元元年闰九月）
公元前86年九月初二，秺敬侯金日磾去世（“敬” 是金日磾去世后的谥号）。在汉武帝去年病危时，曾留下遗诏，封金日磾为秺侯，上官桀为安阳侯，霍光为博陆侯，都是因为以前逮捕叛逆者马何罗（重合侯马通的长兄，公元前90年因反击太子刘据有功，马何罗被武帝封为侍中仆射。后来太子之冤被武帝认清，马何罗与马通、马安成入宫行刺武帝，被金日磾发现，汉武帝听到有变，派霍光、上官桀等人抓捕了他们）等人功劳所得。金日磾以新皇帝年幼为由，不肯接受，霍光等人也不敢接受。等到金日磾病重时，霍光才将武帝临终时封他们三人为侯的事向昭帝作了汇报，于是金日磾躺在病床上接受了秺侯的印信和绶带，一天后去世。金日磾的两个儿子（金赏、金建）都担任汉昭帝的侍中，与汉昭帝年龄差不多，起床、睡觉都在一起。金赏的官职是奉车都尉，金建的官职是驸马都尉。后来金赏继承了父亲金日磾的侯爵，佩戴两种绶带，汉昭帝感到迷惑，就对霍光说：“金氏兄弟不能都佩戴两种绶带吗？”霍光解释说：“只能由金赏一人继承他父亲的侯爵。”汉昭帝笑着说：“封侯不是由我和将军您来决定吗？”霍光阻止说：“根据先帝的约定，对国家有功的人才能封侯。”聪明的昭帝理解了内涵之后，就没有再提此事。
公元前86年闰九月，汉昭帝派前任廷尉王平等五人携带皇帝的符节巡视各个郡、国，任务有三：到地方去让各地举荐贤良，观察民间疾苦与冤情，地方官员是否称职。
汉昭帝的始元二年（前85）正月，刘弗陵正式公布了霍光与上官桀所封的侯。
春，正月，封大将军光为博陆侯，左将军桀为安阳侯。
或说霍光曰：“将军不见诸吕之事乎？处伊尹、周公之位，摄政擅权，而背宗室，不与共职，是以天下不信，卒至于灭亡。今将军当盛位，帝春秋富，宜纳宗室，又多与大臣共事，反诸吕道。如是，则可以免患。”光然之，乃择宗室可用者，遂拜楚元王孙辟强及宗室刘长乐皆为光禄大夫，辟强守长乐卫尉（《资治通鉴》始元二年正月）。
三月，遣使者振贷贫民无种、食者（《资治通鉴》始元二年三月）。
秋，八月，诏曰：“往年灾害多，今年蚕、麦伤，所振贷种、食勿收责，毋令民出今年田租。”
初，武帝征伐匈奴，深入穷追，二十馀年，匈奴马畜孕重堕殰，罢极，苦之。常有欲和亲意，未能得。狐鹿姑单于有异母弟为左大都尉，贤，国人乡之，母阏氏恐单于不立子而立左大都尉也，乃私使杀之。左大都尉同母兄怨，遂不肯复会单于庭。是岁，单于病且死，谓诸贵人：“我子少，不能治国，立弟右谷蠡王。”及单于死，卫律等与颛渠阏氏谋，匿其丧，矫单于令，更立子左谷蠡王为壶衍鞮单于。左贤王、右谷蠡王怨望，率其众欲南归汉，恐不能自致，即胁卢屠王，欲与西降乌孙。卢屠王告之单于，使人验问，右谷蠡王不服，反以其罪罪卢屠王，国人皆冤之。于是二王去居其所，不复肯会龙城，匈奴始衰（《资治通鉴》始元二年八月）。
公元前85年正月，汉昭帝公布了父皇所封的大将军霍光的博陆侯、左将军上官桀的安阳侯。
面对霍光的官爵不断增多，有人对霍光提示说：“将军没有看到当年吕太后家族覆灭的教训吗？吕氏身处伊尹、周公的地位，却疏远皇族成员，不与他们共享政权，因此失去了天下人的信任，最终覆灭。如今将军身居高位，皇上年幼，您应该接纳皇族成员，并多与大臣共商政务，与吕氏家族的作法相反。如果这样做，就可以免除祸患。”霍光认为有道理，在皇室成员中选择可以担任官职的人，任命楚元王刘交的孙子刘辟强和皇室成员刘长乐二人担任光禄大夫，刘辟强还兼任长乐宫保卫处处长（卫尉）。
公元前85年三月，汉昭帝派使者向缺乏种子、口粮的贫苦农民发放赈贷。
同年八月，汉昭帝下诏说：“往年灾害多有发生，今年的蚕桑、小麦也受到灾害。因此，朝廷赈贷给农民的种子和口粮都不必归还，并免除农民今年的田赋。”
再说汉武帝征讨匈奴前后二十多年，使匈奴的马匹牲畜不能正常繁殖，加上战争中马匹严重消耗，给匈奴百姓带来了极度的贫穷，常常希望与汉朝恢复和亲，但却一直没有实现。匈奴狐鹿姑单于有一位有贤名的同父异母弟弟，担任左大都尉，民心归附于他。狐鹿姑的母亲担心狐鹿姑单于不立儿子为继承人，而是传位给弟弟左大都尉，就私自派人将左大都尉杀了。此事引起了左大都尉同母的哥哥怨恨，从此不再去王庭。
公元前85年这一年，狐鹿姑单于病重不起，临死前对贵族成员说：“我的儿子年幼，不能管理国家，我决定将单于之位传给弟弟右谷蠡王。”狐鹿姑单于死后，卫律等人与狐鹿姑单于的正室夫人颛渠阏氏隐瞒了狐鹿姑单于去世的消息，并伪造狐鹿姑单于命令，改立狐鹿姑单于的儿子左谷蠡王为壶衍鞮单于（？—前68）。左贤王、右谷蠡王心怀不满，想率部向南归附汉朝，但是又怕力量单薄难以实现，于是，他们胁迫卢屠王，想与卢屠王一起向西归附乌孙国。卢屠王将此事向壶衍单于告发，壶衍单于派人调查，右谷蠡王不肯承认，反而将阴谋背叛的事推到卢屠王身上，匈奴人都认为卢屠王冤枉。于是，左贤王和右谷蠡王离开龙城（据现代考古，匈奴龙城位于今蒙古国后杭爱省乌贵诺尔苏木和日门塔拉一带）王庭后，不再参与每年一次的龙城祭祀大典，壶衍鞮单于（？－前68）领导的匈奴部落从此衰落。
综上所述，刘弗陵即位后，在霍光等人的辅佐下，不仅平定了南北叛乱，还是汉武帝的政策中拨乱反正，发展农桑，整顿盐铁。另外，由于匈奴衰落，给昭帝时代创造了好的外部安宁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