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不倒翁》更名为《乱相》,希望大家支持(五代十朝宰相冯道传奇)

@童心未泯童伺 2018-02-26 19:37:33
速速更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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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更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6 20:22:52 +0800 CST  
@混混过江谡 2018-02-26 20:55:56
妙笔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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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好评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6 21:20:20 +0800 CST  
第十章 初遭败绩

刘仁恭亲自率军由潞州、攻魏博、打濮州、会诸侯于曹州,寻回废唐帝尸首,号令天下讨伐朱温“弑君篡位”的暴行。
前期用兵很是顺畅,刘守光联合河东军已经攻破潞州,朱温又从长芦回军,伤病复发、危在旦夕,刘仁恭大喜过望:“这回我要亲自指挥”。
快要路过魏州,刘仁恭想见见魏博节度使罗绍威,顺手把魏博给一并拿下。在刘仁恭看来,罗绍威可不是个小角色、胆子也是真的不小,年纪轻轻就世受皇恩,被唐昭宗李晔封为长沙郡王,连自己都没有享受到过这待遇。这让他想起九年前的唐光化二年,也是在这魏博、也是这罗绍威,只不过那是刘仁恭实力正是如日中天,尽起幽、沧十万人马,号称三十万,攻打魏博镇治下的贝州,为了杀鸡儆猴他屠杀城内万余户百姓,正因为如此行径引起魏博军民奋起反击,等罗绍威从朱温处借来精兵,与李思安先败刘仁恭于内黄、再败与魏州,大将单可及被杀、长子刘守文重伤差点没被俘虏,而刘仁恭自己也是奋力搏杀、突出重围、仅以身免。经此一役,刘仁恭势力时时在朱温的威胁之下,再无能力西进,便与李克用联合,龟缩卢龙一地自保做起了假燕王......
“好小子,现今还竟敢劝朱温灭唐称帝?好在罗绍威在经历了牙兵内乱,实力早已是大不如前,现在不过是依附于朱温的一股势力,料想灭了他必是手到擒来。”
但他依然不敢大意:“你们今天谁都不要叫寡人燕王,叫我幽帅。”
从这看来,刘仁恭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知道马上要与各路诸侯会盟,自称为王虽是普遍现象但未免太树大招风。
离魏州城不足五十里,刘仁恭的先头部队一万人与罗绍威先头的部队接战,每一次都是罗绍威没打几个回合就夺路而逃,这引起了刘仁恭的怀疑,怕是另有伏兵。于是只命令先锋营一千骑兵追击,自己率领则主力方阵,徐图进之。
突然一阵喊杀过后,梁兵望风而逃,尽弃寨垒、马匹、军器,丢于道上,卢龙燕军见之皆哄抢不止。
刘仁恭遂下严令:“不可妄取一物,违者立斩。”
刘守光的部将元行钦说:“是魏博军留下的,旌旗、军械、马匹撒满一地,像是狼狈败退,该不会有诈。”
刘守光这急性子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不管有诈没诈,这罗绍威的人头我是拿定了。左右——”
“在——”
“与我排好阵势,全力追击。”
刘仁恭见劝他不住,便以教他军事为由稳住:“老二,莫慌,看你老子我为你排兵布阵。”
却莫明感觉这罗绍威分明是以逸待劳之势,偏偏放弃防守战优势出城应战,分明有意将他庞大队伍拖疲拖垮再另行分割,聚而歼之。
“聚而歼之?不对啊,我的先锋营已经分出去,他们会不会先把他们给吃掉呢?”刘仁恭忽觉大事不妙,琢磨明白之后猛拍大腿:“老二你领三千人,不,五千骑兵先行驰援那一千先锋。”
刘守光拱手回应:“得令!”
这时探马来报:“报,先锋营一千骑兵,在魏州城不到三十里的一处深谷中了梁军埋伏,全军覆没——”
刘守光显得急不可耐:“父......爹,我去宰了罗绍威这龟孙。”
刘仁恭连忙拉住刘守光的马缰绳:“不可大意,你也别去了,我要改将令。”
刘守光有些诧异:“爹,军令如山,擅改将令,岂非儿戏?”
刘仁恭解释道:“此去有诈,不得不改,稍安勿躁,且让我三思之后,再做定夺。”这时,罗绍威的旗号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但兵力不过区区数百,简直不够他燕军塞牙缝的,他知道罗绍威用兵一向诡诈,绝不可能亲自涉险:“都给我听好了,全军列阵突击,不可盲目追赶、也不可分兵,违令者斩!”
刘守光却是满腹牢骚,什么谋定而后动、什么不求大胜但求不败,都是些屁话,说白了就是不敢打。老爹这样打仗简直迂腐之极,全军冲锋非但不能取得战果,反而会拖垮骑兵的机动性,陷入战场被动。所以趁刘仁恭指挥之际,带了三千人,从侧翼突出去,向着罗绍威的主力奔去。
刘仁恭继续下令:“加速前进,缩小与敌军间距,伺机歼灭敌军——”
刘仁恭的家将高德亮说:“可是燕......不,幽帅,我们是全体倾巢而出,他们过去的是散骑游勇,我们是追不上他们的。”
刘仁恭说:“追不上也得追,当心落在后面,被他们偷袭。”
这时,探马再次来报,刘仁恭已经想到铁定不是什么好消息:“报——后军及全军辎重队被劫,又有伤亡一千人计,我们的粮草略有损失——”
刘仁恭拍了拍脑袋,懊悔不已,这是第一次在战场没有预估到形势:“不好,我大意了,竟然忘了全军行动,骑兵动作太快,粮草是步兵守着,势必接续不上,会掉队的。”立刻做出重大部署调整,全军停止前进,让粮草与辎重来到中军,集全军之力卫护好粮草安全。
尽管没有好消息,但探马报告依旧没让他到达麻木不仁的状态:“报——二公子在密林深处遭遇伏击,伤亡惨重,仅一千人突出重围。”
刘仁恭脸上有些挂不住,大骂这个逆子:“哎呀,这个混小子,怎的就不听话,说了别去,还去。看我不军法处置了他。”
元行钦及其部曲连忙劝道:“幽帅,现在是用人之际,二公子勇冠三军不可擅杀!”
看着刘守光从重重包围中杀了出来,几成血人,还没有酿成全军覆没大祸,刘仁恭又心软了:
“逆子,你的命暂且记下了,等仗打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到一个时辰,刘仁恭的一万大军,就被罗绍威打的损失掉了四千人马,除开辎重和护卫步兵的一千人马,整个骑兵已经不足先前的一半,这使刘仁恭感到非常吃力。
“射响箭,叫后续部队支援。”刘仁恭不是傻子,他不想被动挨打,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召集更多人马,反正罗绍威兵力撑死五千,打一场人数上压倒多数的歼灭战方为上策。可是现在问题是,人马被这来回一折腾,拖得人困马乏,军队的战斗力已经大打折扣。
部将元行钦说:“不对啊,这分明就是罗绍威的疑兵之计啊,如果他故技重施,只怕我军就所剩无几了。难道是......我们中计了。”
这时,刘仁恭发觉军马已经来到魏州城下:“糟了,这个攻城战......才是大戏开场,敌五千,我也五千,攻城战,我们讨不到半点便宜。还好我留了个心眼,叫了援兵。”只好勒令全体下马待机等待援军合围攻城。
刘仁恭预想敌军可能攻击的方式及路线,列出了最适合防御的圆阵,等待敌军想乘他们立足未稳进行偷袭。
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等的他很是焦灼:“你说这罗绍威是怎么想的?等了这半天,就是偷袭我们也能拔几根雁毛,要是援军到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爹,想没想过,我们援兵没来,是不是已经被截杀掉了。”没想到经历过失败后的刘守光脑子突然开始好使起来。
“什么,你说的是......”
“对,没错,是围点打援。”
刘仁恭又犹豫了好一阵子,见战事紧急,这才仓促做了决定:“听好了,全军分作两路,一路三千人坚守待援,另一路二千人随我杀出重围,对于任何袭扰都不予理睬,直捣罗绍威的中军,他的中军必在与我援军进行纠缠。”面对此等情形,换做平常士卒,早就已经崩溃,可是刘仁恭是谁?人称“刘窟头”的一代人杰是决计不会有丝毫动摇的,反而组织起了有效的反攻。
可是毕竟人数有限,被罗绍威的弓骑兵以压倒性的实力碾压、逼得动弹不得。这回他又估计错误,根本没有什么援军,被围的只有他们自己,敌军打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
饶是如此,刘仁恭依旧沉着冷静:“全军振作,继续应敌,只要再撑得一时半会,援军来了——”
在他身边的亲兵卫哭笑不得:“我的帅爷,我的大王,都什么时候,你说话还算数么?”
“我是燕王,金口玉言,怎么能不作数?”慌忙之中,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命令:“众将士,拿出我燕赵慷慨之士的豪气,随我杀出去。”
刘守光立刻下马跪道:“父王,我保护你——你快走!”
刘仁恭似乎也被这一幕感染:“守光吾儿,你母亲早死,平日都怪父王对太严厉,才对你百般呵斥,不曾想你竟如此孝顺......为父在此立誓,若能突出重围,我定然改立你为世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刘守光异常兴奋:“多谢,父王。儿也立誓,必保你相安无事——”
刘仁恭再次下令:“全军听我号令,你们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敌军主帅罗绍威,随我杀将出去——”
“幽帅竟勇猛如此,我等取胜很难。”言语间饱含讥讽之意,竟然是罗绍威的声音,而这个声音不是从对面阵中传来,却出现在魏州城的城楼上。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6 21:22:10 +0800 CST  
@零零零辰一一b 2018-02-26 21:37:19
更快,楼主你抓紧行不,我一天来三趟了都.好贴好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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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好的,我加速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6 21:39:56 +0800 CST  
第十一章 情势逆转

当日晌午,太阳正当空,刘仁恭遥遥可见魏州城东门鼓楼中央,两名身着红色战铠的将军,在一群军士的簇拥下指挥若定。相互看得很不是清楚 ,却大概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刘仁恭心里暗骂道:“敬翔,你枉为梁国宰辅,只敢施阴谋诡计偷袭,却不敢堂堂正正的分个高下,卑鄙!”
敬翔将长剑遥指,却仿佛听到刘仁恭的心声般哈哈大笑:“不出所料,刘仁恭已是强弩之末,现在作困兽之斗而已。”
罗绍威生怕轻敌,连忙提醒:“丞相大人勿要轻敌,困兽也是兽,未死也能伤人,何况我们人数本就比他少,还是把它捕杀了比较好。”
“道理是这样个道理,可是你也该明白,当卢龙军直接面对我们之时,我们形势就已经发生逆转,因为魏州城已是一座空城,我们已无险可守。”
卢龙军开始了进行猛烈的反攻,刘仁恭把两千人的骑兵分为两个梯队,每轮强攻一个时辰便换另一队上,如此才能保证每一队的战斗意志不减。魏州的梁军本就不善野战,就是罗绍威安排来虚张声势的,兵力又实在单薄,不可能同样的替换攻守,只有列好防御阵势全面死守.......几个时辰下来,魏州城外围的山体,已基本上被尸体所覆盖,草地与树林本来面目已经看不清楚,变成一种非常刺眼的酱红色。
敬翔不禁感叹:“这才是刘仁恭的卢龙军的真正实力——”
罗绍威大感不妙,劝道:“本帅斗胆请丞相随百姓先走一步,本帅至少还要在这魏州城再守三天,才能遵令撤退。”
敬翔却没有丝毫畏惧:“好的,魏帅,不过在下还是想跟你一同撤离。”
罗绍威表示不解:“丞相,这是何意?”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城外杀声震天,城内敬翔却闲庭信步般的阐述自己的观点:“我观刘氏父子,打仗多以勇猛著称,我若与他正面为敌,必不是其对手。”
罗绍威说:“可他们还是败给了丞相你,魏州未下,却折损大半,我们已经达成陛下给我提出要求。”
敬翔说:“如果这两父子还不吸取教训,我会让他们损失更多。”
罗绍威问:“所以,丞相还是想留下来给刘氏父子一点颜色瞧瞧?”
敬翔兴奋的说:“正是!我想多消灭些有生力量,为陛下方面减轻一下压力。”
“可惜未必能遂了你的心愿。”随时观察战局的罗绍威,面对瞬息万变的情势慨然叹息。
敬翔有些疑问:“怎的?”
罗绍威挥手示意:“丞相请看——”
只见沙场,刘仁恭的连番攻击已经杀得魏博军颓势尽显,正准备以锥形阵一字排开杀向阵中央,却不料,敌阵竟然自己分开了。
“敌军援兵已到,莫不是刘守文?那你我大可放心,必须是全身而退。”虽是脱口而出,但却不像是不假思索的样子。
罗绍威正色道:“这回恐怕要让丞相失望了,不是他。”
敬翔问:“那是谁?”
罗绍威拱手道:“是个布衣文人,无名无号,像是初入沙场。本帅命人遍查天下各诸侯藩镇的名士将官簿,竟不知此人是谁?”
“那就是多留心些,不过就算是大才,这场仗如果败了,也不能放过,要随刘氏父子陪葬。”不知道人还以为敬翔天生狂傲,可是他确实十足的把握以少数兵力干掉刘仁恭近三成的兵力,使刘仁恭无法全身到达曹州与众诸侯会面。
“明白。”
眼见城外疑兵将与卢龙援兵搅和在一起,再也撤不掉了,敬翔当即下令:“把围攻刘仁恭那些兵力撤回来,恐吓刘仁恭的作用已经达到,先到城外驻扎......打了一天的仗了,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休整。”
“领命。”

“幽帅……援兵到了!”被箭扎成刺猬的窟窿人,缓缓向他走来。
“是守文来了么?”刘仁恭还想问个究竟,却是来不及了,待汇报完军情,那人摔倒在马蹄下速死。
一名亲兵答道:“不是,是一个布衣文官。”
刘守光不以为然:“冯可道?那个倔小子......舞文弄墨也就罢了,这是战场他来凑什么热闹?”
将军高德亮嘶声说:“将军此话怎讲?冯可道领了两万援军并押送粮草赶来,解救燃眉之急,哪里是凑热闹?”
刘守光却说:“自古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他能把援兵和军粮带来就不错了,还奢望他能打败罗绍威?”
刘仁恭劝说:“老二,不得无礼,至少我们能得救,也算是这个冯小兄弟的功劳。”
“好了,我们的救兵到了,开始时来运转了,现在我们兵力两万五对五千,占绝对优势,是该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罗贼你可千万别逃了,我定要亲手宰了你以泄心头之恨。”刘守光见援军已来、颓势已过,不禁大放厥词。
“二公子不可,孙子曰: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魏州城高池深,尚未有丝毫动摇,我们以此兵力勇打猛冲实为不智,不如......”冯可道拜见刘仁恭后,见刘守光又要蛮干,高声阻止。
“如何?”刘仁恭想听听这位青年才俊的意见。
冯可道说:“效仿大王当年,以挖地道进城的方法攻陷城池。”
说的刘仁恭是为原卢龙节度使李可举旗下将领时,唐僖宗光启元年公元八八五年,在卢龙攻易州的一场战役中,挖掘地道偷袭成功,得名“刘窟头”。
刘仁恭很是高兴的点点头:“你可莫要一味奉承,这城可是城高池深,宛若金汤,如何可行?”
“此乃军国大事,小臣自知厉害,哪敢怠慢......”于是拿出自己亲手画的各国军事部署和地形要塞图,指出魏州的所在:“强攻魏州我们将会遭遇重大牺牲,不攻则让我失去重要的战略补给区域。而我的方略是:先派出五千精锐步卒秘密挖开永济渠、截堵魏州的护城河上游,又派人多挖排水使护城河急速向下游奔流,使河流变成一条干沟。”那密集的图上记号已经表明,他对魏州的情势了然于胸。
刘仁恭有些不放心:“可是攻城在即,现在做这些怎么来得及?”
冯可道解释说:“这步我已经做了,整个护城河将于半日内必全部干涸,届时整个魏州外围将暴露在我们面前。”
刘仁恭还是不放心:“然后呐?若是罗绍威拒城而守,我军虽优,却不出十倍,若强攻必然损失惨重,该当如何?”
“派出一万骑兵,发动猛攻,突袭魏州外围,将城外三千梁兵打扫干净。”冯可道丝毫没有感到刘仁恭给他的压力,反而淡然应对:“到时,我们的所有援军也该到了,派出所有攻城器械、精锐步卒从四个方向同时猛攻魏州,但此仅为佯攻,掩护地道攻城才是最主要的......料想不出三日之内,魏州城必成我们囊中之物。”
“好计策,精彩——”刘仁恭终于向冯可道报以赞许的目光。“只是即将入夜,我们休息一晚,明日再战。”
这时的刘守光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想要再次口出狂言压一压冯可道的锐气、却又不能立刻反驳冯可道的方略,只好闪到一边慢慢想对策。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6 21:41:13 +0800 CST  
@圣马力诺圣迷 2018-02-27 08:46:49
我对楼主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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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7 08:50:03 +0800 CST  
@铩羽殇逝柏om 2018-02-27 10:57:37
楼主,我一路追赶,终于追上了,你老可要快点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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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更可要打赏票噢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7 11:29:56 +0800 CST  
第十二章 攻城为下

“报——刘仁恭骑兵连夜偷袭我城外驻军,我军拼死一战,战至拂晓,全军覆没——”
敬翔有些慌神了。他没有想到护城河的水会突然断流,更没有想到城外驻军被一击即溃,更要命的是,城中四门及来往要道,竟也被全部堵死。魏州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片孤岛,若不能及时突围,城内的两千多军士很快就将成为待宰羔羊。
“这绝不可能是刘氏父子的手法,因为如此相得益彰的战法,他们是学不来的,唯一有可能倒是这押运粮草的白衣文人,话说他到底是谁?”敬翔站在城头,遥望平原被风刮的连绵起伏的红色旗帜,心中很是不平静,不禁佩服起对手的用兵精准,竟有想和他面对面交手的冲动。
原本他想的是城外大军与城内驻军相互策应,以策万全,以便能够有效的迟滞刘仁恭强悍的攻势。但真是想不到,卢龙军的精骑之强,竟在一夜之间将外围连根拔起,如此一来,只有依靠魏州城的高墙铁壁和城内的兵精粮足,打一场防御消耗战了。
冯可道自然不会给敬翔留下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特意换上一身新的甲服向大营的刘仁恭报告:
“大王,魏州外围已除,现在我们与梁军的对比是远大大于十倍的,是否可以攻城,请示下。”
“且慢,我昨夜的命令不是让你们休整么?你怎么能违令出击?”
“大王,昨晚深夜乃消灭梁军之最佳时机,实在是稍纵即逝,所以未经请示、擅自出击,还请恕罪。”
刘仁恭却揶揄他说:“即使如此,汇报一下的时间总是有的吧,这也难为你了?你一个小小的参军,无带兵之权尚且桀骜不驯,要是统治千军万马还不得反了天了,连我这卢龙刘家也都不放在眼里了......我这父子项上人头,还不是你说拿去就拿去的吗?”
冯可道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跪下讨饶:“属下不敢,只是愿我大燕能早日旗开得胜,情急之下方出此下策,罪该万死,还请恕罪。饶我一条贱命,在沙场建功立业。此情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绝无二致!”
刘守光暗地突然冒出来痛斥道:“你还想带兵?我可不想半夜里掉脑袋,这可是我刘家的兵,你也是我刘某人的臣下,要是我们不讲道理,今天就能让你军法从事了......来人啦,把他给我拖出去。”
“慢,大王、公子,念在冯参军今日大破梁军和父亲曾是大王恩人的面子上,先饶了他抗命不遵之罪,以观后效。”
“对啊,现今用人之际,不可妄杀人才。”
刘仁恭也出手阻止了刘守光的号令。
“冯小子,念你这后生今天初犯,先饶你不死,罚你做个马夫......好好跟长辈们学学规矩才是正道。”
他刚被发配养马,刘守光便领着大军对魏州发起了猛烈攻击,完全违背了他“以智取胜”的初衷。
第一波攻势,在霹雳车和强弓硬弩的掩护下,一万步卒全力冲向城下,准备搭建云梯、撞击城门,不料却被护城河干枯的泥沟所阻,花了半日,折了数千兵士大沟才被填平。
此时日近黄昏,刘仁恭下令休整一晚,扎好营垒饱食战饭,准备明日展开第二波攻势。
不想对方却先下手为强,罗绍威亲自带了五百死士在卢龙兵士入睡时分,从城墙上顺下了,摸进刘守光军寨。
正是深夜,十分漆黑。死士们各自散开,不一会就把寨门口的哨岗全部解决,再朝中军帐摸去,却发现竟空无一人。罗绍威暗忖:“难道被人提早发现,反中埋伏?”
恰此时听得有人叫嚷,刚到门前,门开了一处有人探进头来,兀自醉眼唏嘘。罗绍威不急不慢,照面就是一刀挥过,只听对方“啊”的一声,转身朝另一帐门逃去。罗绍威急速追上,还没等那人开口,一刀补得那人死的是悄无声息。罗绍威继续领了一小队兵士,朝着那人死前欲往的帐前,却见一男子赤条条地卧在榻上,鼾声如雷,衣甲皮袄随意丢落地上。罗绍威拾起地上的衣物,蹑手蹑足走近男子,悄悄将按在那人咽喉处,见人还没醒,顺手一划,竟已人头落地,用随声携带的将头颅装好,营帐却仍旧悄无声响。
“怎会如此轻易得手?”罗绍威还是有些不相信,刚才夜色昏沉看不分明,有意打开布袋再看了看:这人皮肤白皙,唇下无髯,连尸身也是皮细肉嫩的......果然不是刘守光。
“果然是割据一方的豪杰,不是泛泛之辈,竟是有准备的。还是听从敬丞相之计,烧了粮草和辎重,速战速决——”快步走向寨门西侧,找到粮草和辎重所在,交上火油,隐约听得仿佛是其他几个方向传来叫嚷声、爆炸声、哭喊声。掏出火折子点着了、快速用火折子点着引线,转身跑出中军帐门。才发现刘守光正带着一队人马踉踉跄跄赶了回来:“哦,还以为刘氏父子狡兔三窟、布防严密,原来只是他们运气好。”
刘守光似醒过神来,连忙唤来部众,准备将其团团围住,却看见整座寨内的号棚多数起火,辎重及攻城器械也被烧的一干二净。趁一个不注意,罗绍威于慌乱中泼翻了火油,军帐四处火起。一声呼哨,一百人飞也似的离开寨子,隐入夜色再无踪影......
是夜,卢龙军又损失了接近三千人众,但这还不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攻城器械被付之一炬,短期内无法再得以修复,将大大拖延卢龙军攻城进度,而且粮草也快没了。
刘仁恭问:“粮草不足五日、辎重全毁,不是才运到了,怎么就没了?”
随营的偏将答道:“敌军偷袭,确实没了——”
刘仁恭再问:“军需官呢?怎么还不让他给我滚出来?”
偏将说:“被罗绍威摸进营寨里给宰了。”
刘仁恭怒道:“难道在我堂堂数万军中,就没有其他人懂粮草的?”
偏将接着说:“有倒是有,昨日还做过援军、押过粮草,不过被大王你关了牢子。”
刘仁恭说:“冯可道么?还不把他给我放出来?”
偏将说:“是,大王,小的这就去办。”
刘仁恭唤回偏将:“回来,我还没说完啦,你走什么走?”
偏将一脸懵懂:“不知大王还有何事?”
刘仁恭斥道:“早让你改称我为幽帅,你还明知故犯?”
偏将说:“小的,确实不知,是前日才随冯大人押运粮草而来,不知由此令,还请恕罪。”
此时的刘守光简直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罗绍威,我要报仇,今夜就要攻下你这魏州城——”
夜幕下的魏州城外,人声鼎沸、烽火连天,呐喊搏杀声也是震天动地。城头也是灯火连绵,照得卢龙军盔明甲亮,基于仇恨人人奋勇做奋勇厮杀状。城头上,敬翔下令运来大批皮胶油脂、分装于瓮坛之中,齐刷刷整齐排列在墙垛之上,准备随时给予卢龙军最强有力的攻击。而城下卢龙军也已攻到墙根,守军立即将烧开过的油脂瓮坛,或抛或狠狠砸向云梯。届时,油脂在坛坛罐罐中炸开,溅撒在登云梯的士卒身上,轰然一声,烈焰窜飞、火光四射,卢龙军的兵卒立刻变成活人,连连惨叫着翻滚摔落。随后便是密集的滚木擂石从城头滚砸下来,或将攻城士兵应声砸死,或将云梯拦腰砸断,总之惨绝之声响彻天地、宛如身在阿鼻地狱之中......虽说,卢龙军虽有精锐的骑兵和强弓硬弩可以依赖,但这在夜间攻城中却完全不能发挥作用,要不然就会误伤自己的队友。因此,箭矢再多,射出去又收不回来,弓箭兵作战能力再强也是无用的。
夜攻两个时辰,魏州城还是岿然不动,刘守光见劣势已显,便下令停止攻击:
“我就是不相信,不按那个冯小儿的套路出牌,还打不了胜仗了?”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7 12:27:24 +0800 CST  
第十三章 攻心为上

此刻,全身而返、大胜而归的罗绍威心理却高兴不起来:
“没有杀得敌军主要大将的人头,本帅心里不甘。本来都已经闯进刘守光的大营了,却不料他出营喝酒了,索性杀了个喽啰,很是不过瘾。”
敬翔笑着说:“哟,将军你可以啦,已经毁了他们的攻城器械和供应物资,还顺带杀了他三千精锐,你也只有区区五百之士,已经算得上是名将之流了,有什么不满足的?”
罗绍威恭维起敬翔来:“全仰赖丞相神机妙算,不然就我一草莽,怎能建此大功?可是光是一个小白脸人头,怎么能合得了我的胃口,至少也刘守文、刘守光任意一人的头颅才合我心意。”
敬翔宽慰道:“放心,即是将军怎能无仗打......且让我看看,是怎样的人头才使得我们的魏帅不屑一顾、心痒难耐的。”
“给——”罗绍威递过那头颅,敬翔久经沙场,倒也不怕。
只一眼,敬翔就大概明白了:“哟——将军你猜猜此人是什么身份?”
罗绍威很是疑惑:“我当然猜不出来,丞相既识得此人,又何必问我?”
敬翔也就与他开诚布公:“此人名叫明羲,是刘仁恭的军需官,更是刘守光的面首?”
“面首?”罗绍威先是一惊然后哄堂大笑:“哈哈......哈,没想到刘守光竟是个喜好男色之人,怪不得会立马发动攻势,原来是他的男相好死了......”
“魏帅,放声笑笑也就罢了,切不可大意,为何首败我们之人至今还不出现,这当中又有什么异动,我们切不可等闲视之。”敬翔却白了白眼,觉得他少见多怪,男女通吃之人又何止刘守光,连后梁的皇帝朱温也是明目张胆豢养男宠,相比之下这点爱好,刘守光的确是小巫见大巫了。
罗绍威立刻收敛了笑容:“我这就去准备城防事宜。”

城外的卢龙军大营,探马带来久违的好消息:
“禀告幽帅,世子殿下已经攻下濮州,带领所剩两万步卒前来驰援。”
刘仁恭大喜过望:“哎呀呀——还是老大有出息啊,竟然先于我攻下了濮州,避免我军陷入一城一池的苦战,那么这个魏州也是指日可待了......若是可以提早进得了曹州,他也算居功至伟了。”
前不久才许诺改立刘守光为世子,现在却遭遇大哥又立新功,怕是这事情迟早要黄,刘守光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只是不敢发作,躲在帐篷一角置气。
却见刘守文一路风尘仆仆的走来:“见过父王,魏州战事如何?不知我这两万人马又能帮得了什么忙?”
刘仁恭却笑骂道:“就你性子急,平日厚重、今日倒不似你兄弟这般沉着了,都不兴说问候一下你父王,只管去打仗?”
刘守文一板一眼的回道:“父王见谅,儿臣向你老人家问好......只是这战事紧急,容不得半分犹豫——”
刘仁恭一番吹胡子瞪眼,内里却是十分高兴:“倔,跟你老子我年轻时一个尿性......这样,此次战事接下来由你全权指挥,你可自行决断军务,连我都受你节制。”
他说的节制,故意说自己也受节制,摆明了就是说给刘守光听的:因为此次出征,刘守文四万、刘守光一万,他并未直领一兵一卒,连同这场魏州攻防战所消耗的都是刘守光的亲兵,这引起刘守光的严重不满,却又不敢发作、只依着墙根气得瑟瑟发抖。
刘守文继续说:“父王,我还要向你索要人事的任命,不知可否?”
刘仁恭说:“那是自然,你既拥有全权指挥之权......也包括人事上的权力。你若信不过你爹我,我可立马将兵符交于你。”
刘守文连忙补充:“不,兵符之物乃父王之物,岂能私占,即使要用也须打完之后即刻奉还。”
刘仁恭却显得很“大度”:“我俩父子多说何意?以后寡人的也是你的......说吧,你要哪两个人?”
刘守文说:“幽州节度使府总管李小喜、后军参军冯道。”
刘仁恭直接大笔一挥:“准了——”
刘守文便领了指令,回归本营。
刚入营帐,心腹大将赵行实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问:
“世子,你怎可调用二公子的人为军师?”
刘守文反问:“有何不可?”
赵行实说:“大为不可,你怎知这二人不是二公子奸细,更何况二公子妄想取代于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刘守文说:“不可妄言,大义当前,我等切不可以私废公,你何至于挑拨离间?再说我的营帐只有讨论战事之地、没有策划阴谋之所。”
赵行实见刘守文劝不听:“世子......”
刘守文依旧不理会,劝退了赵行实:“你且先回去,有令才与我同去。”
招呼来门口亲兵:“速请两位先生前来——”
不一会李小喜和冯可道两人便来到他的面前。
刘守文也没有招呼他们坐下,就急于向他俩问计:
“两位知道当前我们战事吃紧,所以请恕我不在这里跟你们寒暄了......我就直说了吧,若想要迅速拿下这座城池,什么办法最为恰当?”
李小喜说:“打——”
冯可道却说:“不打——”
两人意见相左又是仇人,见面就争执得不可开交......
刘守文大为窝火:“这仗当然要打,而且要打胜,可怎么得也要拿出破敌方略来,就在这见面就吵是何道理?莫不是想辜负我一番引荐之情?”
李小喜抢先说:“打是当然,前期二公子已消耗守军大半兵力,这样再接着打下去,敌人必精疲力尽,何愁魏州不破。”
冯可道却说:“我的意思也不是真的不打,是切不可纸上谈兵,还须亲临战场一观究竟才能定的下来。”
刘守文示意准了他的请求......
来到魏州城下,看了许久的冯可道渐渐说出定计:
“属下有一计献于世子殿下。”
刘守文有些不耐烦:“讲。”
冯可道却不急不慌的说:“可引一千人,皆带鼓角,伏于城下营垒;或半夜,或黄昏,只听我营中炮响:炮响一番,擂鼓一番,却不用出战。我在高山上暗窥形势,我军的兵士前来城门楼前搦战,却是一人不出、一人不攻,弓弩都引而不发。等城头梁军一但松懈下来,见城内军士改进攻为防守动作,料定军士已经有所动摇,遂放号炮、鼓角齐鸣。梁兵惊慌,只疑是要攻城。及至列队完毕,不见一军攻来。方又欲歇息片刻之时,号炮又响,鼓角又鸣,呐喊震地,山谷应声。整整一天,梁兵都是的无法得到片刻安宁。”
李小喜却故意挑刺:“参军大人,每天这样只是鼓噪,不攻不打,难道是想使敌人疲惫松懈,再兵不血刃赢了梁军?”
冯可道却正话反说:“小喜大人,真是了不起,在下未发一言,大人竟然对冯某的计策一语中?”
刘守文才没有心思听这两人扯皮拉筋,连忙回到营中按冯可道的说法去落实。
见刘守文走了,两人依然毫不示弱,李小喜不依不饶的反唇相讥:“可是,冯大人想过没有,在这性急如火的守文大人面前,白白浪费一天的战机,做如此铺成,他能答应么?”
冯可道不知底细:“不答应又能如何?要不然大人搞我一个消极怠战罪名,下我到狱中?”
李小喜果然狡猾,挖好陷阱让冯道往里钻:“还别说,我正有此意,不过心不黑,最多让你再重新当回马夫。”
果不其然,冯道当日午后便又被撤了职,又被下放到马棚里养马。

魏州城内,罗绍威面对卢龙军只攻不打的政策,付之一笑:“哈哈——又是一天,卢龙军还是毫无动静,难不成是怕了吗?”
敬翔提醒道:“昼夜不停擂鼓不停的,想的是怎样麻痹我们,小心吧,他们绝不是泛泛之辈。”
当晚,城外突然下起了大雨,路面开始变得湿滑泥泞。
城内的守将起了懈怠之心:
“这大雨天的,卢龙军怕是不会来攻吧?”
“还需加强警戒,随时都有这个可能。”
敬翔却似乎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找来罗绍威低头布置了一番。

李小喜厚着脸皮跑到马棚问计于冯可道:“参军大人,此时攻城是否为最佳时机?”
冯可道哂笑说:“总管大人真是好皮厚,撤了我的职,还要向我问计?”
李小喜展开一张军事部署向冯可道说:“有帮人撺掇着说要出战,世子说扛不住,要找你来问个所以然。”
冯可道看了图就来气:“此时攻城的主意是谁出的,当以处斩,觉得守将都是傻子么?”
李小喜问:“那究竟何时为最佳时机?”
冯可道却突然冷静下来:“去睡觉吧,今天折腾了一天攻守双方都累了,晚上一定睡得很香,而且刚睡着的人是不那么容易醒的。”
李小喜心领神会的向刘守文报告去了。
第二天黎明时分,刘守文唤醒沉睡中的兵士,对魏州城发动突然袭击,随着一声炮响,东中西三个大门被同时突破,卢龙军终于登上城头。

“魏州城,这算被攻下来了?”此时的敬翔与罗绍威却早已躲在附近山头的一角俯瞰着一切。
敬翔说:“如了魏帅当日的三日之约,我们已经尽力了,以五千兵力消耗至少一万以上的兵力,是其总数的三成,不过也完成了使命,当然我们是不能让他们得到的这么轻易而举。”

魏州城内,登上城楼刘仁恭开始有些不可一世:“哦,这便是那巍峨雄伟、易守难攻的魏州城了?不过如此嘛。”
韩梦殷向他大拍马屁说:“胜利占领和平常的滋味不一样的,以前我来过魏州城数次,都没有这次来的兴奋。这么难打的城池也被幽帅拿下了,何愁天下不定?”
将军元行钦却一点不给人面子:“可是幽帅,我怎么觉得脚下这座城池也并不太平,据可靠消息我们脚下已经被做了手脚了。”
刘仁恭不以为然:“我只想再多坐一会,体会一下胜利的感觉,有错么?话说这可靠消息来源是指谁?还是那冯小子?”
元行钦说:“不是,是魏州城早已是一座空城了,刚才捕获的俘虏说的,敬翔和罗绍威早已城内布下重重杀机,意图将我们与整座城池化作废墟。”
刘仁恭很是无奈的呆坐地上:“哎呀,真是急死人啦,我都六十了,给人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
刹那间,火焰随着风势由东向西、由南向北开始蔓延,将一切所到之处化为灰烬。
元行钦立刻搂住刘仁恭就往跑:“幽帅快随我冲出去,末将一定粉身碎骨保你平安。”
刘仁恭还是很舍不得:“可是,我的魏州城啊......一座废城于我何用?”
已经有人无路可退,从城门楼上直接跳了下去:
“反正四周都着火了,宁可摔死都不能被火烧死,这样会面目全非、死无全尸的。”
“好像摔死就好到哪里去一样。”
“幽帅,不能再犹豫了。”元行钦架住他出了火焰燃烧范围,其余部下一把他扶上了马匹,给马来了一鞭子,结果那马四蹄腾空、跃出火海......
是役,刘仁恭折损兵马一万五,终于在第三日内攻下了这座废城,又于一夕之间仓皇逃离,还没来得休整,又踏上追剿敬翔和罗绍威的战斗。可是直到他们深入到了曹州境内才发现,这是根本不可能办得到的事情,因为一直有一支上万人的预备队在接应敬翔他们撤离,贸然突袭只会跟那支万人队鱼死网破,敬翔和罗绍威早就有了万全之策,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打不赢的......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7 19:02:56 +0800 CST  
第十四章 以退为进

此刻,李克用与李茂贞的军队合并一处,以极小的代价攻克曹州。
进城之时,李克用突然问起典谒将军的郭崇韬:“幽州的刘仁恭现在何处?”
郭崇韬答说:“已出魏州,不日便要到曹州。据悉幽帅的五万士卒,在魏州遭遇五千守军死战,伤亡两万余人。”
李克用说:“五万打五千,只三日,还被灭了两万人马,好有出息......要我说,就是两万头猪也没那么不禁打。”
郭崇韬跟着赔笑:“我王不可如此,苍蝇多少也是肉,有三万人也不错了,多少也可以壮壮声势。”
李克用之子李存勖却不这么认为:“话不能这么说,参加我们兴唐灭温的联军不论是诸侯、是藩镇,都是仁义之师,不当侮辱之。虽然实力有限,都是应该被鼓励的一股势力、凝聚的一份力量。”
郭崇韬说:“亚子公子,你有所不知,这个刘窟头可不是一般的军阀,数十年间纵横中原,一度与晋王齐名,如今打出这样的战绩,可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李克用抱怨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枉费孤扶持他这么久,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如果大家都像他这般,我们联军合作迎圣灭朱的目标,岂不付之东流——”
李克用的义子李嗣昭却说:“哎,要是有人能潜入洛阳砍了朱温那厮脑袋就好了,那天下不就是我们的了?”
岐王李茂贞却在一旁冷嘲热讽:“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与十三太保李存孝一起靠十八骑入长安的勇士?可还存有当年的豪气?”
惹得李嗣昭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亏得李存勖及时劝住,否则依照李嗣昭脾气,一言不合,非和“友军”打起来不可......
此时的李克用却是不发一言。
李存勖连忙安慰道:“哎,都是些不成器的乌合之众。父王不必为此忧心忡忡......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克用说:“这些不值得我伤神,我想起了被我冤死的存孝儿,有些不胜感伤。”
李存勖连忙抱住李克用也是不胜唏嘘——
“报——朱温亲率十万人马将我晋岐联军十五万人马分割包围,现已将我军后勤补给全部切断。”
李克用惊了:“什么?来的也太快了......”

二李联军尚未入城内,朱梁的主力已经要逼近城下了。朱温遂下旨严令:“一鼓而下,诛灭乱军,我只要李克用和李茂贞的首级!”

准备入城的二李联军惊呆了:“我们才攻下了曹州城,有些疲惫,又准备不足、突遭大变,不能够及时休整,就算大罗神仙一时难以抵挡,不如先避其锋芒,撤入曹州城,坚守不出,再重振势力、寻机歼敌。”
李存勖却说:“父王不可,现在退兵,我军势必认为是败退的,梁兵也将死命追杀,我军必蒙受必现在更为的巨大损失......再者,现在不去趁着梁兵侥幸,将五十万石粮食夺回来,以后再想拿回来也是不可能了,到时军心、士气不保,我们就是想守住城池也是万难。”
李克用第一次以这种口气询问自己的儿子:“在敌一方国土与敌正面交锋,天时地利皆不在我方,怎么打?”
李存勖却从来不会让他失望:“那就要看我方人和几何了?如果现在打不赢,那么高举着的兴唐灭贼的大义便陷入了死局,我们将面临伐贼不利、反被贼剿的尴尬境地。”
李嗣昭问:“那么说,你有必胜的把握?”
李存勖很诚实的说道:“不足五成,勉强一试。”
李克用故意生气说:“那你还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李存勖解释:“我军人数占优,为今之计,只能与李茂贞的武定军合兵一处突围,再派出特使向尚未赶来的刘仁恭、王建、马殷等部求援......但是现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至少要为特使杀出一条生路。”
李存勖试探性开展第一波攻击,貌似是逞了逞威风,边打边向敌军金银丝帛以为诱饵,暗地却为各路特使争取时间,趁开战间隙飞骑驰向魏州和成都,催促各路发兵救援。
李存勖没杀几回合,大体试清楚梁军的水准,就回到曹州外围。
李嗣昭赶忙问:“接下来,何种战法为妙?”
李存勖一点不多说:“无他法,唯与敌拼命尔。”
说完,带着自己亲自训练出来的八千猛士,朝着敌本阵全力冲击。
李克用有些急了:“混小子,你给孤回来,孤可不能让你这种毫无战术可言的打法坏了章法。”
李存勖心里确实很清楚:“明明是被包围,朱温绝想不到我敢正面攻过去,那么我们成功突围的可能就增加了三成;以现在的战况看,父王身为联军总帅,有责任支援我的行动,这就又增加两成;而目前战局,即使被分割包围我们也是有十五万对十万的兵力优势,可以集中优势兵力攻击一点,朱贼不会适应我的打法,那么成功的可能又多了至少两成,那么获胜的几率就有七成了,还不打?辱了我们这十万沙陀勇士的名声。”
李克用跟在后面,追了一段突然就想明白了:“不对,孤的儿子孤能不清楚?他不会耍混的。敌人的主要目标,任何时候都会是孤,他这样一军深入,吸引主要攻击面,就可以让孤抽出精力来,避免被围堵的可能,实现战略反攻。”
“主力随我绕到敌人后方,切掉敌之首脑中枢,其余部队都补充到世子的队伍当中去,伺机帮助世子扩大战果。”
果不其然,切入后方的李克用与前来突袭的朱温大将葛从周遭遇,发生激烈的战斗,葛从周先是一惊,后来醒过神来,立刻组织更大规模的反击,战况尤为惨烈,只一刻钟,双方伤亡多达数千。这时李存勖、李嗣昭携彪悍骑兵,冲入主阵之中与敌人时时绞杀在一起,李茂贞也带领部队加入对敌人两翼的钳制当中,朱温的梁军实在动弹不得,无法策应各方的行动。
“我们走——”李存勖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下令军队回撤。
这时梁军已经看傻了,没见过这样打仗的:本来对方已经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己方已尽占优势和先机了,吃掉对方就是一鼓而下的事情。不想被对方反突围成功,逼得梁军几乎功败垂成时候,对方竟然又主动撤退,这让人看不懂了,完全无从知道对方真正的战争意图。
不光梁军看不懂,晋军的李嗣昭也是一头雾水:“亚子,优势在前,为何不攻反退?”
李存勖说:“哪来的优势,我带领的骑兵最多八千,若全面绞杀,我和部队迟早会被他们碾成渣。”
李嗣昭是真有些着急:“可是你这一撤退,不担心敌军全面压过来?”
李存勖调侃道:“那就白瞎这一群军师、将军了,真把我当成败寇了,要知道穷寇莫追!”
果然,朱温不明所以,还真就派出数倍于李存勖的主力追击而去,随后李克用和李茂贞的各个方向压力大减。
“嗨呀,这个猪儿果然不听话,竟然敢追击我沙陀骑兵,存勖,还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李克用却很是兴奋,全然不顾自己也深陷大军包围之中。
李存勖竟然如有神助,突然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全速逼近,摧枯拉朽般的将梁军的数万骑兵冲的七零八落,包围圈立刻显出一条长达数里的缝隙,二李联军顺着这条缝隙冲了出去。
十五万人打十万人,这简直就是场屠杀,二李联军损失不过三千却给梁军造成了三万伤亡。

惨败之后梁军,朱温将他们逐渐收拢了过来,却是一脸和善,没有责备任何人:“是朕的过失,不听李大人之良言,造成全军大败。”
李振赶忙叩头告罪:“陛下莫急,胜败乃兵家常事,岂能以一时之成败妄下定论。”
朱温说:“可是二李联军一但突围,就完全不受我们影响,不知道将去向何处?”
李振用马鞭一指:“历山——因为那里有他们梦寐以求想要见到的人。”
朱温问:“谁?”
李振说:“济阴王——李柷。按照敬翔丞相之前的计划,我等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相信其他几路诸侯也会赶去的,臣早已经在那里埋伏好了,陛下可以率领大军在那里里应外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朱温很是欣慰:“丞相智慧,朕之不及,原来早就设好圈套等他们去钻。”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7 20:22:40 +0800 CST  
@铩羽殇逝柏om 2018-02-27 20:22:04
昨天我无法进入网页,今天急忙赶来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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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7 20:23:06 +0800 CST  
@海豹突击队突油 2018-02-27 21:37:07
写的挺好的啊,看了一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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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关注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7 21:54:58 +0800 CST  
第十五章 敌在历山

曹州翼城县,天下的兴唐灭温大军终于集结到了一起,形成了所谓的联军。
所谓会师其实就是个过场,三支大军军制不一、政令不一、连军服颜色也是大不相同,将其临时归为一类确实有些勉为其难了:将军们还能勉强将这些个残兵败将们放在眼,可那群兵士们就不淡定,时不时对博野军、卢龙军指指戳戳了.....
一开始李嗣昭就是这样觉得的,但后来转念一想,博野军再次也出七万军、卢龙军再差至少也是朱梁军队交过手的,甚至到了曹县。比起那些诸如王建、马殷、高季兴等所谓的一触即溃,被朱温打得出不了封地的豪强们实在是好太多了。就安慰自己:苍蝇再少也是肉,只要不算太孬、勉强凑合过呗......
为了庆祝胜利会师,李克用做东,宴请各国诸侯和将军们:
席间不乏对才经历的战事的夸大其词和对李存勖、李嗣昭胜利凯旋的溢美之词、却只字不提博野军的配合和卢龙军的辛苦赶来......晋军将士们也还是不太愿意与他们的友军把酒言欢,场面一度很尴尬。而后,在李克用的再三要求,多数人最终还是看在主上的面子,才举杯共饮,这让李茂贞、刘仁恭感到很不舒服。
此时的李存勖陷入开怀畅饮的情境之中,有些飘飘然,跳起了俳优之戏,还有周围伶人随声伴唱。
演绎到动情处,他张大嘴巴向四处张望,大声喊着:“李天下,李天下在哪里?”李天下正是他为自己起的艺名,平常他这样呼喊,别人都不敢说什么。可今日大宴宾客,又有众诸侯在场,突然这样一说,难免不会让人怀疑他们沙陀李氏又觊觎天下之心,李克用也有些脸色突变,心想:坏了,这个亚子要给孤捅娄子了。
突然有一个叫敬新磨伶人跑到李存勖面前,甩手就是一耳光。李存勖突然清醒过来,脸上挂不住啊,命令侍从和伶人们一起拿住敬新磨,想要问罪:“为什么打世子的耳光呢?”
敬新磨说:“李天下是说,当今只有李家陛下一个天下啊,还呼喊谁呢?”
于是大家都一脸严肃的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当然了也没人会自讨没趣的细问,他们所说李家陛下到底是唐旧帝李柷、晋王李克用还是岐王李茂贞?李克用也反怒为笑,不但没有治了敬新磨的罪,反而给了他很丰厚的赏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各诸侯、将军们显然已经喝高了。
李克用却念念不忘正事:“三支部队总兵力十八万,对于朱温的梁国来说,绝对是一种不敢小觑的存在了,犹如芒刺在背欲除之而后快。那么我们下步应该何去何从?诸位有何高见?”
岐王李茂贞说:“下次作战,我们联军的立场须清晰的站在奉迎驾崩天子的角度,才能体现我们的公义所在,避免被一些无关紧要的势力视为仇雠,无端折损。”
刘仁恭连忙低声应承:“所言极是,联军在曹州大胜梁军,天下有识之士必将望风响应,纷纷投靠我军,剩下的就是压倒性的兵力讨伐朱温。”他也想理直气壮些,可就是直不起腰来。
刘守光无时不刻不忘凸显存在:“那就要看我们是留在此地,还是另寻他地发展了?”
刘守文说:“举起忠义大旗,昭告天下,讨伐弑君灭主的叛逆,就应该在都城或是大行皇帝陛下过世之地。如今,洛阳已成朱梁伪西都,再去犹如羊入虎口,不如先去先帝被朱温加害过世的历山。”
李存勖卸了妆、脱了戏服,回到酒桌边:“在下认为的恰恰与大人背道而驰,朱温大军为了对付我们,主力大军必倾巢而出。我们不当固守孤城荒山野林中,应先领兵对敌之核心区域东都大梁,布下天罗地网,控制附近的水道粮仓,进而阻塞进城的大小道路,吸引朱温的主力回师来援,然后将其歼灭于城下,继而顺理成章的接手敌人之真正核心,我将亲自朱温小儿的首级!”
李克用嗔怒:“你这竖子真是无礼,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是想你指挥起诸位名师、长辈不成?你且看在座哪位不是声名显赫、列入名将之籍的?你一个黄口孺子,又打过几场仗,怎敢如此狂妄至极?”
李茂贞劝道:“晋王暂息雷霆之怒,我也觉得世子此话有理。”
刘仁恭也附和:“世子虽说年纪尚轻,但见识过人,足以堪当大任。”
李克用顺着杆就往上爬:“那还请诸位,各播一万兵士与我,由西攻击直捣东都大梁。”
众诸侯这才恍然大悟,李氏父子这是在唱双簧,李存勖才不是什么平常角色,这分明借用他人的军队为自己建功。
刘仁恭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恩——这个,本帅以为东都大梁西侧为朱温之大本营所在,经营多年且有实力据险而守,这样贸然行动恐怕不会成功。”
李存勖却说:“幽帅高论,我却不以为然,正因为西侧为其根据地,所以他断然不会想到会遭受打击,也必然会是防守的薄弱部位......此次突袭,如果各位怀疑是为满足个人的私欲,你们可以派出监军全程监督。但如果只是畏惧梁军的实力而畏首畏尾,那可就别怪我治你们不战之罪了。”
李克用故意说:“蠢笨孺子,瞧你那点出息,攻打敌人的心脏,一军出一万不过才三万怎么够?孤给你五万,别从各位长辈那里要人,孤丢不起这个人。”
李茂贞抢着说:“某愿再出兵一万,助世子攻打东都大梁——”
刘仁恭只好说:“某也愿意——”
李克用不喜反怒:“竖子,受到各位长辈如此抬爱,还不退出营帐,专心去做你的事。不能建功立业、树一名宿将该有之风度,就不准你再踏入联军大营一步!”
李存勖携兵八万出了营帐,刘李二人自知实力不济,也只好吃这哑巴亏。

“报——李存勖领兵八万不知所踪。”
朱温说:“什么?大战在即,眼看就要合围这群贼寇,怎会有大股兵力突然消失?”
前锋将军葛从周说:“不必惊慌,我们应该按照既定计划,先从弱旅下手,斩断他们之间联系、截取他们的粮草。”
朱温说:“对,上一回不是这李亚子拼死反击,下了肚的肥肉怎会又活生生吐了出来,幸好此人走了,我们全歼敌军压力大减。”
葛从周有些不解:“不懂陛下说话,为什么八万大军叫强敌、十万大军反叫弱旅?”
朱温却说:“数量多寡不是衡量强弱的标准,领军的李亚子是个人才,早年间,我们曾经数次交锋,在他手上都讨不到好处,其用兵之狠烈尤甚乃父,实在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对手。”
葛从周问:“那李克用不算?”
朱温说:“李鸦儿年事已高,多次交手,战法章法都已经被我们摸透,有何可惧?”
葛从周再问:“那么李亚子的弱点什么呢?要是他还是像李存孝般一往无前的万人敌,我们可就不好办了,那可是几十年前天下无敌般的存在。”
朱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也——”

数日后的日落时分,诸侯联军的历山营被恐惧所包围,攻击的梁军也在第十次冲锋未果后展现出一片可怕的死寂:朱温的前锋将军葛从周终于抬起头来,抚平了阵亡将士惊怖的双眼,站起身来,脱下自己那件浸透鲜血的战袍,轻轻覆盖了在他们身上,向自己过命的兄弟们恭恭敬敬的拜了又拜。
他用了无生机的眼神凝视着已经破败的对面大营,借着落日余晖,缓缓抽出长剑:“将士,最后一锤子交易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日我大梁男儿不争先立功,更待何时?”他猛然的刺向了反抗的敌军腹中,鲜血飞溅,刹那间眼前被笼罩在无边无际的血雾之中……葛从周费力的抹干眼睛,看了一眼已经崩塌的营垒箭楼,怪叫一声,全力冲了上去。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撕碎了原野军营的寂静。朱温霍然警觉,仗剑冲出大帐。
战马人立嘶鸣,骤然停顿间骑士已经滚下马来扑倒在地,“陛下,太子急报,梁都危矣!请速救援……”特使从怀中摸出已经被血水、汗水浸湿的一卷帛书,昏倒在地。
“十年之功,功亏一篑。”朱温挥拳怒不可遏,貌似非常不甘心,在传令兵的一再催促,这才仓促下令:“三军拔营!回师东都——!”
朱温怒火中烧,在攻取历山营最激烈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李存勖这小子的存在。而在内心,他把与李存勖再次较量,看得比攻下历山营、剿灭联军看得更为重要,可就是不愿意到手的“鸭子”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他想,纵然是自己再利令智昏,也不能在自己老巢不保的前提下,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灭了历山营。那么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呢?是自己的大本营丢了。那么即使杀了李克用、李茂贞、刘仁恭又有什么用?都城不保,接下来就是自己也将陷入孤立无援之中。但即使这样,依然不能让他低下高昂的头颅:
“围魏救赵、围点打援,都是老法子、没新意。李家竖子们难道真当朕是白痴不成?”
正在拔营之际,又接快马急报,蜀国王建八万精锐骑兵,由边境直扑洛阳!
没有片刻犹豫,朱温立即命令杨师厚、张归霸两路分兵五万,南下截杀蜀军。一个时辰后,训练有素的梁军兵分两路向洛阳。朱温自领十万大军全速疾进,直扑东都大梁。

“世子终于还是千里驰援了我们,历山一片尸山血海,终于还是挺住了——”
这时的冯可道也因全力搏杀耗尽了力气,躺在大石头上大口喘着粗气,分明看见某个阴暗处,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冯可道也大概猜到了,来的必是故人。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7 21:55:42 +0800 CST  
@风间飞鸟飞e 2018-02-27 20:5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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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7 21:59:09 +0800 CST  
第十六章 第一太保

东都大梁城下,李存勖人马继续着猛攻着城池,直到看见朱温铺天盖地的援军,李存勖才有如人间蒸发般消失掉了。东都大梁城内的百姓见到朱温自领的军马,欢呼声此起彼伏,纷纷为得救而向援军磕头谢恩。这时,不知道谁在人群喊了一嗓子:灭了晋军、宰了李存勖,也刺激了朱温的决心,断然下令:“全力追击李存勖!”
漆黑的平野上,后梁的铁甲骑兵有如风驰电掣般向北追击,一路昼夜兼程。终于在黎明时分,追到延津渡南岸,再次登高远望,见晋军竟企图渡河北窜。朱温下令,趁着晋军强行渡河完毕之际,一鼓作气、将其全歼。
可是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太阳在半空时候,李存勖的大军依旧没有渡河完毕,晋军前面旗帜依然在河对岸遥遥相望,几乎看不到边,似乎后面依然奔流不息、绵延不绝。
“这是哪里是八万人的队伍,渡了一夜的河,怎么还这么多人,看不到边啊?”朱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却又不想违背自己先前下的军令:“全军出击!斩杀李存勖。”
后梁军心士气大振,狂飙猛追。却令人感到怪异的是,不论以多快速度追赶敌军,却总是无法追上。
朱温勃然大怒:“人多如蝼蚁,还能无数乎?”
命令部队加速推进,在河岸边将一支准备过河的百人队团团围住。看来,他还并不想杀了他们,还想抓个舌头一问究竟。
“李存勖何在?”朱温威严的问一个中军什长。
什长回答:“就在河对岸斜过三里地外,准备再渡几个来回,就撤了!”
朱温惊了:“什么?差点被这诡计多端的李亚子给耍了,原来他是没那么多兵的。”
其实为了这场大战,李存勖可谓颇费心思,他说:“朱温这样的沙场名宿、用兵高手,寻常的计策岂能轻易让他钻入圈套?只能让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我们却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暴露我们的破绽,诱他入伏。此谓兵不厌诈。惟其如此,才能彻底刺激朱温追赶我们。”虽然有理,他副将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朱温援军十万,李存勖现下亲兵只有三万不到,这种差距也太大了。
可当李存勖告诉他们其余兵力都埋伏在了河对岸,只要引诱朱温过水就能将其杀死的时候,诸位偏将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不禁对李存勖的谋划感到由衷的佩服。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此次攻城至少消耗了三万兵马,埋伏的军马也最多一万,能不能真的打败朱温的十万大军,这个险冒的实在有些孤注一掷了。
朱温也在开始一场豪赌,派出军吏在路边奔驰穿梭,向大军高喊:“擒杀李存勖者,赏千金封万户——!”后梁军队也兴奋的呐喊起来:“擒杀李存勖——!杀——!”卷起漫天尘沙把大河都给掩盖住了。
朱温继续向渡河的晋军发动袭击,不消一刻,便看见前面渡河骑兵,被打的丢盔弃甲、兵器散落和被如洪水般的乱兵冲的是惊慌失措。
可是,李存勖竟然不以为意的笑了。
朱温大军还将以排山倒海之势压来,几乎将大河填平:
“强势渡河,截杀晋军!快!”

山风微岚,站在制高点上李存勖放声大笑,“朱温哪朱温,你今日不败又能如何......”
正午时分,朱温的精锐骑兵跟进与晋军展开焦灼的厮杀,此时哨骑斥候突然急报:“前方有情况,敌军有伏兵杀来——”
朱温骂道:“怕他个鸟,只管向前攻击便是,要了李存勖的脑袋才是大功一件,怕他几个破埋伏能改变战局?”
又见后方哨骑来报——
“又是何事?”朱温冷冷问。
“我军后军遭袭,伤亡惨重。”斥候面色通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朱温心中一颤:“岂有此理!敌人,明明不是前面吗?怎么会从后面来?莫要诓骗于我、谎报军情!”
斥候连忙磕头:“小的不敢乱说,陛下不信请看——”他远远看见自己的后军果然被杀的人仰马翻。原来,趁梁军一心追剿渡河军之际,晋军的援军早已悬在梁军的身后了,等到梁军的前军与李存勖交上手,他们就在梁军后面大杀四方。
梁军的哨骑将问:“来将可留下姓名?”
万马军中一人一身铜盔铁甲,驾玄马列横枪,答道:“我乃河东主将李嗣源是也!”
朱温愤愤不平道:“领军又是大将,李鸦儿养的狗儿子太多了。”
亲兵将军说:“陛下不可小视,此乃十三太保之首第一太保李嗣源。”
“第一太保李嗣源!他怎么会来到这里?”朱温见此顾不得战鼓隆隆、杀声四起,也不见士兵从大河两面如潮水般压过来,直接带领自己的小股亲兵卫士数十人向包围的薄弱环节突了出去。
却被李嗣源撞了正着,朱温先是一怔,随后恢复镇定,慢悠悠的与他打招呼:“将军最近可好?”
李嗣源却不予理会,一阵呼啸过后,朱温被高举过头顶。仿佛晴空霹雳,朱温顿时迷茫、恐惧接踵而至......未及反抗,他就被五花大绑,梁军顿时大乱、军心瞬间崩溃,十万人马也瞬间被晋军包围分割成无数段,被“吃干抹净”。
朱温看着自己的兵士正在面临屠杀,已经无能为力,泪水夺眶而出。后梁最为精锐的十万大军,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全部歼灭在这片属于后梁的土地上......最后从被俘虏的马匹上跳了下来,任马蹄把自己践踏成肉泥......
整整两个时辰,合围的晋军将这十万大军清理的一干二净。
晋军用担架拾起朱温血肉模糊的尸首——
李存勖却突然觉得不对头:“不对啊,这不是朱温,我见过他很多次。虽然这个人很像他,但终究不是他啊——”
李嗣源也随声附和:“你这一说,我也想起了,上源驿中记忆深刻,确实不是——”
说的是李克用的军队大败黄巢后,回师途中路过东都大梁,当时宣武节军度使朱温,嫉妒李克用军势强盛,萌发杀心。邀请李克用入城,于上源驿馆设宴为由款待李克用,却于当夜发兵围攻驿馆,李克用差点死在那里,幸得十三太保李存孝舍命相救,搭上十一太保史敬思性命,才得以仓皇逃脱升天。
李存勖说:“难道让他给跑了?”
李嗣源说:“没错,有一名哨骑报告——一个时辰前,一名与朱温身材相仿的老兵,趁我们正在厮杀之时不注意泅水过河,跑了——”
李存勖一脸茫然:“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废天子的尸骨找不着,朱温又跑了,连东都大梁城都攻不下来,我们虽然大胜,终究还是没有达到目的......”
李嗣源提醒道:“可以就去西都洛阳,去取我们该取的东西。”
李存勖问道:“什么东西?”
李嗣源说:“已故大唐天子的玺绶。”

西都洛阳,刺史派兵围了朱温次子郢王朱友珪。
洛阳城巡防的两营人马却同时把人马围住,领头的校尉问道:“属下斗胆问一句,上官此行所谓何事?”
刺史斥责道:“既然还奉我为上官,那么你是知道的,不该让你们知道绝不能让你们知道。”
校尉说:“郢王殿下乃陛下亲子,也是你等的上官,有什么秘密是不能知道的?更何况你们还想对殿下赶尽杀绝,经得陛下同意了么?”
刺史解释说:“郢王,勾结外贼,预谋祸国乱政,不及时伏法恐使我大梁遭受兵连祸结!故先斩后奏,以防不测......”
他手下的兵士却不淡定:“胡说,郢王没怎么了你,你却几次三番要致殿下于死地。”此话引起洛阳巡防营兵士一派群情激奋,纷纷说要杀了这信口雌黄的刺史。
校尉却喝退兵士,继续问道:“那么说,你们是没有陛下的旨意,擅自行事了?”
“哪里的话,郢王谋反,我们只抓郢王一人,其余各营弟兄各回其营、各安其位,我们不想兹事体大。”刺史知道事情为难处,开始缓和气氛。
见他如此狡辩,校尉却无法冷静:“可我们只看到你们在这里无事生非,我还怀疑你们有什么非分之想,杀郢王殿下灭口!”
刺史激于义愤,说话却是口无遮拦:“好一群分不清是非好歹的畜生,谁给的骨头多就跟谁,你们也是没谁了。”
连校尉都被激怒了,质问道:“你说什么?”
这时,郢王朱友珪发话了:“慢着,我不想我大梁的兄弟们同室操戈,你们若还想活命,休要再想抓我,解甲归田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刺史表示不解:“什么?你说我们要是可以走,你还是要放我们走的?”
朱友珪说:“不错——”
刺史却说:“我不相信你朱遥喜一个庶出身份的皇子,睚眦必报的人物,能轻易放我走?”
朱友珪却说:“当然是有条件的。”
刺史忙问:“什么条件?”
朱友珪说:“你们手上的兵符。”
刺史说:“我要说这是不可能的呢?”
“好好想想到底是你们的命重要还是那个东西重要吧?”朱友珪威胁道:“对我来说,你们的命确实没有那石头重要。”
刺史恍然大悟:“原来,你打从一开始,就是不想要我们的命。”
朱友珪露出那颇具杀伤力的笑说:“你猜对了,不过现在晚了,我现在又想要你们的命,这样我会踏实。”
这实在是一个毫无悬念的对峙,虽然朱友珪和敬翔一行数十人被数百人的刺史卫队包围,可刺史外面却是巡防营的数万兵马。
刺史依然心存侥幸:“你......不怕我们不在了,陛下会追查我们的死因么?”
朱友珪摇了摇头表示很不屑:“这还不好办?就说你们是在抵御晋军的战斗阵亡,还获得了我大梁英烈的美名。”
指令一下,手起刀落,再则刺史身边的纷纷人跪头飞......
朱友珪显得兴奋莫名:“丞相大人,遥喜能有今日,全凭大人谋划......我素不知兵,这些兵符就交由你来代为保管吧。”
敬翔连忙跪下回礼:“这怎么行呢?陛下有令,西都洛阳一概军国大事,皆有殿下裁定。我是一介文臣,怎么能担得起呢?”
朱友珪竟然毫无顾忌说了心里话:“正因为你是文臣我才更为放心。”
正当一众诸侯打的是难分难解之时,朱温次子朱友珪听从敬翔之计夺得西都洛阳全部兵马控制权。却全然不察敬翔还有另外的图谋......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8 00:15:22 +0800 CST  
@哥的名字叫字坡 2018-02-28 08:25:00
还是应该肥了再来看,这样等好累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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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速度来起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8 08:26:16 +0800 CST  
第十七章 一步登天

深夜,敬翔未带随从一人,单骑来到洛阳最繁华客栈、最上等的客房、见到了貌似最平常不过、却又最不简单的一个人。
只见那人衣着朴素,开口却见很是不凡:“一切都很顺利,这些兵符在敬卿手里,就相当于朕拥有了这七万人马,接下来的事情还由你来安排,有什么难处尽管与朕道来,朕自想尽一切办法配合于卿的。”
敬翔答道:“无他,只愿陛下保重龙体,不要日夜操劳,过了这几天这天下就要回到你的手上,天下的臣民还要仰赖陛下龙体康健,方能国泰民安。”
那人摆摆手:“不行啊,朕每日多睡一个时辰都嫌太多,朕不愿做这亡国之君,既然大唐的天下是由朕手上丢的,那朕还得再拿回来,不能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又能如何......”
想不到敬翔同处一室正是旧帝,这事其实朱友珪也是知道的,他也想借由旧帝的影响力,一改乃父与众诸侯对抗的现状,让旧帝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让众诸侯联军没了讨伐的口实,转而以天子的名义攻伐其父,他也好挟天子以令诸侯、然后自己顺利登位。
当然,旧帝李柷和敬翔也是这么想的,可以利用朱友珪帮助复位,可究竟谁最终能实现,还要比谁的拳头更大了......

历山大营,李皓化身成为幽州富商,将所率领三千神策武卫盟死士的改换成镖师和仆役,分两批向刘仁恭大军的所在进行劳军,受到刘仁恭及卢龙军的设宴款待。
宴罢之后,李皓偷偷潜入冯可道所在的营帐,并将这一切告诉了冯可道。
冯可道开门见山的问道:“大唐皇帝不是死了么?你竟然宣称拿着他的旨意行事?”
李皓说:“没有,这个敬翔大人为朱温设计的计谋。”
冯可道说:“那可就大事不妙了,我速去禀告幽帅及联军此事。”
李皓拉住冯可道说:“慢着,可道,你与刘氏父子非亲非故,而且屡次遭受其迫害,为何?”
冯可道不愿正面回答,却反问道:“那你和前朝旧帝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死心塌地的为大唐效忠?就算你说你是唐的宗室后人,我还是不相信,你能忠诚于旧帝?如今这惶惶乱世,人的性命犹如草芥,一个皇族宗室的身份,非但不是什么光辉荣耀的象征,反而是招灾惹祸的开始。”
尽管明知李皓说的话也没有几句是真的,在旁人看来多半是掩人耳目的把戏,换做平常还是挺愿意接受这样的说话方式的,不过由于这次干系重大,他是真想问个究竟。
李皓问他:“你不相信我的忠诚?还是觉得我只是想趁着这乱世投机?”
冯可道回答说:“要是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但是如果你要说,你要好好想想,可千万拿假话诓骗于我,这次我确实不想再听假话。”
李皓便一五一十讲述起来:“僖宗光启年间,新修的宫城外,每日都有大量好事之徒于全天下各州郡,收罗来大量的孤寡儿童送进宫中,或吟诗陪唱,或苦力不止,或劳作不休,或狎玩畜养;一旦进了这里就好比那阎王殿里,就没有一个能够完整的活着出去的。想死死不了,想活没脸活,因为他们就是太监。”
“一名叫耗子的小孩,在离开了破败不堪的家之后,四处乞讨流浪。有一天,被一个混身黑毛的凶汉捉住,被带到一片红墙绿瓦的城墙内,被人呼来喝去惯了的他,突然就穿上一身舒适宽敞的衣裳,还被人服侍的乐不思蜀......后来,服侍到他们觉得自个的身体一天天壮实了,便把他们绑起来,突然扒拉掉他的裤子,下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烈划拉了一下,彷佛被火灼烧......下面没了,他一动也不敢动,静静的饿了数天,因为只要稍微挪动一下,全身都立刻剧烈阵痛起来,连风也禁不起。”
“据说,做这门手艺的师傅并不专业,听说最近会这门活计的已经在黄巢之乱中死去了,新进的师傅又被各藩镇以高价请了去,这个人还是从民间大价请来的兼职骟猪匠,已经有好些孩子因为这疼痛难忍死了。耗子为了回避痛苦,把视线投到别处。等他坚持下来的时候发现,原来一直在周围哼哼唧唧其他孩子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侥幸活下来也只有半条命,全然不似他才来的时候充满活力......”
“这时候,太监头子过来与他们说话,顺便把已经冰冷的尸体处理掉:‘你们这才闯过一道鬼门关,还有一道过了你们才算是个鬼,活在这世上的鬼,不然你们只有到地底当鬼去。’说着下面就被插上木捻子,说是导尿用的,逼着他们尿尿,不然就得死。”
“‘不是我们要你死,而是你不能尿就是死定了’。又有不知多少小孩,熬不过这关高热发烧死了,然后就像垃圾那样把他随手扔出去。他咬紧牙关,连眼泪也不敢流了,硬憋出一道混浊的血柱,知道自己算是活下来了。”
“冬去春来,不知几个寒暑,除开那些熬不下去逃跑被打死的,又无缘无故活生生打死的,或者被分派到不同地方,被心理变态欺凌死的,耗子总算是幸运熬出了头,被公公、爷爷们教导的鞠养殷勤、服服帖帖、招人喜欢。”
“可是一步登天、飞黄腾达的大宦官毕竟是少之又少。被谋害被算计被出卖,凄冷寂静一辈子,老死不获青睐,被放逐在最深的深宫中每天暗无天日、残羹冷炙还是多数,最后病死饿死冷死孤独死的,也不乏其人。然而一但得宠就是另外一幅嘴脸,可以是恶魔、是怪胎,就是不能把自己和别人当人,别人从来已经就不把他们当人看,他们自己也不把自己当人看。因此他们活着有且只能忠于一个人,那就是皇帝。”
“那年的耗子年纪尚幼,对于曲径通幽的深宫也根本无从知晓。不知道一旦脱离了公公们的警告,这条路线会到哪里去,更不敢想像这面墙后面究竟有什么,外面的世界又是怎样。他只知道宫门内有条巷子,是在大白天也能让人冷得上下牙齿打冷战的。每次打更路过,总能听到周围偷偷传来谁的哭泣声老人、孩子、男的、女的,根本分不出究竟是一个人哭,还是一群人哭......有一次他实在太怕了,直接冲撞了皇太弟殿下的仪卫。侍卫欲杀之,殿下却拦住,还把他和自己的太监师傅、叔叔带入东宫中。指了指尚在襁褓中的皇孙,说:‘孤朝不保夕,见你两徒孙处事公允、奉公守法又与皇孙庚甲相合,想把皇孙交由你们照顾,如遇宫闱变动、天有不测,定然要护好小皇孙周全。’”
“从那日起,耗子虽然年纪尚幼,却因为皇太弟的一句话,成了赫赫有名的小总管,过了几年舒坦日子。直到李茂贞的大军打到京城,他就护送小皇孙出了城。直至叛乱平息,有人接皇孙回去,自己却被派到了幽州,开了家‘宾燕居’,监视藩镇的一举一动。”说完便扯下胡须,以无须无髯的白净小生形象示人。
冯可道听了脸露微笑,却不敢笑出声来:“你想说那个叫耗子的太监便是你了?”
李皓说:“正是——他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在宫外,都是由他的叔叔、伯伯们定期给银子养活。”
冯可道有些疑惑:“唉,主公,不对啊。你不是曾经说过,取道泰山虎狼谷杀了黄巢,不过那时你才多大啊?甚至说有没有你都成问题......以往都是挂胡染须,都把你认大了,现在看你最多三十几岁,原来你也大不了我几岁。”
李皓猛拍脑门:“噢,是我记岔了,当时还没神策武卫盟呐。那是我的叔叔,当然是认的叔叔,他亲自联系当地土豪:武宁将李师悦与尚让围困黄贼,并招降纳叛了黄巢的侄子林言内讧所为。”
冯可道却将信将疑:“可是我都不敢信你了,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李皓说:“不,你依然会信任我,因为我给了你别人给不了的,即使是现在你当官了,你还是会这样觉得......纵使我没说实话,你还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上选择选择毫无保留的信任我。”
冯可道登时恍然:“你说的事,我竟然无法反驳,要不是你,我和爹娘早就死在了战乱中了,仅凭这点我怎么能不信你......不都说太监是坏人么,怎么我遇见的文臣武将才反倒没几个好人呢?难道这世界颠倒了?”
李皓却说:“绝对好的人和绝对坏的人凤毛麟角,太监也是一样。如果非要说我们干政云云,不如说是朝廷已经失控,才放我们出来收拾残局......你看我们有针对过平头百姓吗?如果有那也算是败类、人渣!”
冯可道点头称是:“有道理,人在世间造的恶业往往是果而不是因,如果不是朝廷本身出了大问题,皇帝自个也被蒙蔽了视听,谁会心甘情愿充当恶人?要不是朝廷上下出现了死循环,试想哪个做万民之主的不想留下好名声?”
“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
“看了不就知道了。”伸手入怀,取出一方璞玉雕琢成的方印来。那玉印上端坐五条苍龙昂首挺立,环边又刻有双龙戏珠图案,将印一翻,显出印文,竟是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八个小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冯可道显然是识得篆文的,又见那玉玺雕琢精致,边角上多有磨损,显是年代久远,不是新造之物;甚至一角因为被摔掉,被镶金裹着,以史载出处别无二致,已足以证明这绝非赝品了。
冯可道被传国玺的绝美惊叹到了,不住咽口水,却又故意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这并未瞒过李皓,他像如数家珍讲述起这传国玺的来历。
“再将大唐皇帝的世袭谱表、传国玺和绶带,请出来让你开开眼。”李皓将玉玺收放入怀中,顺手拿出一个布包来,打开包裹,抖出一副圣旨般的绢帛,双手提起,正欲宣念。
冯可道说:“慢,我并没打算要看这些。不过这些为什么会在你这里?我倒是挺好奇的。”
李皓却说:“因为陛下说,现在的玺绶比他还值钱些,一定要让我看好了......关键是我也拿累了,要不你也帮我拿拿?”
冯可道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可不干,这可是一坨烫手的烙铁,谁碰谁死。”大概是想说,他是听过一些关于传国玉玺的传说,说这个传国玺是受到诅咒的,要是得位不正、驾驭不住的人是要于死于非命......所以他是既不想做默默无闻的忠诚良将、又不想做暴晒荒野的乱臣贼子,更不想无端受牵扯进去。
“真的不要?别人想要,我还不给呐。”
“谁稀罕——再废话,我就不再与你商讨下步方略了。”自从知道自家的主公是个太监,冯可道开始说话有些心不在焉,但还不至于嫌弃。
李皓却打趣他道:“哟,我们的冯霸王,今天怎么变得的比我扭扭咧咧?莫非是喜欢上咱家了。”
冯可道有点生气的说:“滚......”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8 08:28:50 +0800 CST  
第十八章 乌合之梦

西都洛阳演兵广场 。
那个背有“叛臣谋逆犯某某”亡命牌的刺史,脖子、双手、双脚都被加扣一层又一层的铁锁链。
监斩官声嘶力竭:“验明正身。准备行刑——”
顿时他已经扭曲的面容里,又立刻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为了忘却,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又企图在执行死刑前写成十个冤,来转移注意力。
这时,诈死的旧帝李柷却不动声色来到这个判死的刺史身边:“你很冤么?”
那人根本没有抬起头,只是不断点头来显示自己的清白。
李柷骄傲的说道:“当你与朱温一道谋逆把我赶下台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当看清楚来人时,刺史仿佛良心发现,不住的哭泣、嚎啕,眼睛都渗出血来。
“还是要给逆贼们一个机会。”
刺史一边大喘气,一边发出呀呀之声不住磕头谢恩——他已不能言语,因为舌头,早已经被割下来了。
“三十年前,黄贼攻下了长安,我大唐差点亡了。”他一弯弓拉箭,刚一拉满就收了回去:“不对,是已经亡了,那时候的大唐命运已经没掌握自己手里。”
“三年前,父皇死在了奸人的手上。”再一挽弓、搭箭,又收了回去。“忠臣在哪,为何无用?”
“去年的今日,我又被撵出了皇宫,可惜朕自认为不算亡国之主,让你们求求情挽回大唐,哪怕是傀儡我也愿意,结果你们却是紧跟着落井下石。”
猎物听到远处的声音传来,来不及回头,只顾逃命。
蓬——箭簇破开云雾,在天空划下一道美丽的弧线,插向亡命牌上的“逆”字。舌头被割的叛徒闷哼一声,轰然倒下。
李柷还说:“其实我根本就没射到他,只是他惊吓过度自己给吓死了。”
旧帝李柷一复出,就用事实向世人表明,不忠不义就该有这样的下场。

“报告,陛下……”斥候策马来报。“……朱温发了密信,告知朱友珪,说是要来洛阳。”
“他怎么会来?”李柷拆开信笺,反复看了看还是不敢相信:“不是应该是在延津渡拼命么?”
敬翔也是满脸疑惑:“按照路线,他去大梁不是比到洛阳更近?”
李柷问道:“我也觉得,战报上说他死在李存勖和李嗣源的联合绞杀下?为何还会活着?”
巡防营的校尉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朱温刚进城时做掉,然后扶持朱友珪上位。”
李柷说:“不可,这样我们是得不到朱友珪的支持的。甚至连我们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校尉接着说:“那就在城外设伏,事成之后,谎称被劫匪所杀。”
李柷还是否定:“还是不合适,朱友珪虽然不是朱温的太子,但是却是他的儿子。我们在他眼皮子地下干这种事,实在不利于合作。”
校尉颇为不满:“陛下真是仁慈,这也不能,那也不行,属下给你的建议你是一个也听不进去,长此下去,我们拿什么去跟这帮奸臣斗?”
李柷念念有词道:“大义......天下大义,只有大义参天,朕才能茁壮生长。”
校尉说:“迂腐之见,误了时机只会害了自己、贻祸天下——”
敬翔斥责道:“不可放肆,陛下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照做便是。”
李柷却说:“这名李校尉说的有理,敬大人且先回去休息,若朕好好想明日再议此事好么?”
便派人送走了敬翔,却留下来那名李校尉——
李柷却说:“刚才屡屡开罪于你,本意是不放心敬大人的底细。那么现在就按照原定计划,带上军队,撤出洛阳,前往曹州历山与李皓他们会合。大军先至,朕随后就到。”
校尉说:“遵旨!”
李柷不放心,补充道:“还有,你去通知所有身在梁军内应,马上就地潜伏,不要暴露,我们不日便可举大兵讨伐朱逆。”
“我想不必了——”
“为什么?”
不由分说,一把利刃却向李柷的脖子抹去,霎时血流如注。
“不为什么......死人是不需要知道为什么的。”
“你......不是......我们的人么?怎么会......”
“看你这么想死得明白,我就告诉你:我不姓朱、我姓李,但不是大唐的李......”
这时的李柷才彻底明白过来,大唐是真的完了,除了她自己以外,真的没有几个人可以真心复唐。
“朕......想确认一下......你真是......李......的人么?”
“陛下,一切都是奉命行事,真由不得我们做主,而且主人说了你身上有样东西比你本人更重要!”
“什......么......”
“玺绶——”
“你......永远......也别想......”李柷却很安详的闭上眼睛,为死前能做出这样一项英明的决定感到欣慰。
李校尉摸遍了李柷全身上下、翻遍了住所里外,果然没有找到玺绶:
“原来他真的是转移掉了,看来主人的任务是完成不了,但我还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杀完人,处理完尸首,李校尉擦干血迹将凶器隐藏起来,来到洛阳宫中面见郢王朱友珪。
朱友珪见是他来了也不生分,开门见山的问:“各大营还有多少我们的部队?”
李校尉说:“事涉机密,还请殿下屏退左右。”
“好,你还挺谨慎,小王觉得你不错的。”朱友珪做出手势,两边的侍卫很听话的撤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校尉并不满意:“还须进殿下面前五步左右——”
朱友珪有些不耐烦:“真是啰嗦,到底有什么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
李校尉向他提醒道:“是关于西都防务的事情。”
朱友珪立刻正襟危坐:“现在西都各部兵马人心如何?”
李校尉答道:“九个大营,大约七万人马,全部效忠殿下您。”
朱友珪又问:“那巡防营和旧帝的日程安排如何?”
李校尉说:“回郢王殿下,一切如常......”
朱友珪还不放心:“听说了么?外面造谣说我想拥兵自重,父皇马上又要到洛阳来,那么旧帝那边到时我自会派人送去城外避避风头。而那个丁刺史,虽说是他有错在先,但是我们未经请示汇报,一个堂堂朝廷四品官,就这样处理了。小王想想,确是不妥,至少应该有个交代......这事毕竟是你先挑起的,所以......”
“殿下意思是否是说需要我去承担这个责任,为丁刺史的死负责任,而这个责任的后果当然也包括我的人头?”李校尉若有所思,随后脱口而出。
朱友珪喜不自胜:“正是,校尉不愧为行伍中人,小王的心思不用猜都明白,既然深知服从为天职的要领,又深明大义,那就后去好生吃喝......也不要有后顾之忧,你家人和后事,都有小王为你考虑好了,其他也不用多想什么,还是回去听父皇的旨意下来吧。”
“标下领命,为殿下虽是无憾......不过标下还有一事要报。”面临生死关头,李校尉竟然面无表情,这着实让朱友珪佩服之极。
“速速讲来,小王尽可能满足你。”朱友珪对李校尉的态度越发和缓,这与他平时对待身边的人的确有很大的不同。
李校尉说:“回殿下,济阴王死了。”
朱友珪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校尉接着说:“就是刚才的事情......而这事就是标下干的。”
朱友珪又问:“你为何做此事?”
李校尉说:“标下历来知晓殿下胆大如天,天塌下来当被盖,山倾过后作尘吹。”
朱友珪说:“知小王者李校尉是也,如果不是此事,小王定会追封你为亲兵营副将,现在的话......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做?本来你可以功成名就,为何遗臭万年?”
李校尉说:“我就想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殿下承受不了。”
朱友珪无奈的摇摇头说:“就为这个?小王不信......那么你现在知道了么?”
李校尉大声喊道:“拥兵自重、妄杀旧帝、杀人灭口!”
朱友珪有些生气:“住嘴,小王何曾做过此大逆不道之事?”
李校尉冷哼着说:“大逆不道,哼......你们朱家父子无一日不是这样,即使今日事情或许真的非你所为,大家也会只会深信他们相信的事实。”说完,就那把刀往胸前一挥。
朱友珪躲闪不及,连忙大喊:“有刺客,快来人救小王!”却不防李校尉反手将刀刺入自己的胸膛,面朝朱友珪倒下,做出一副反被其所害的样子。
又恰巧被风尘仆仆的赶来的朱温看见:
“遥喜吾儿,厉害得很,竟然能手无寸铁之下将刺客格杀击毙,真有为父之风。”
“参见父皇,父皇圣明!”
“废帝李柷小儿有了异心,你果断处置,让人杀了他,又灭了这个人的口,好手段......朕喜欢,比你哥哥弟弟们都强。”
“可是父皇,济阴王的确不是我杀的,是这个人杀的,而且这个人也是自杀。”
“那你刚才还高喊救命?”
“请父皇务必相信我,人真不是我杀的。”
朱温冷笑道:“哼哼......相信?可是这弑杀旧帝之名就这样坐实,我大梁平白多了一条世人口诛笔伐的罪责,你问一众诸侯、藩镇相信么?”正为延津渡之战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自己和少数人马狼狈逃跑的事情,有气没处撒。
“那还不容易,就说这刺客是李克用父子派来的不就对了?”
“你倒挺会找人开脱,本来朕是不信,现在想不信都难......”说完拂袖而去——
朱友珪这才醒悟过来:自己上当了,这明显是李校尉以死士之名献的苦肉计。
他有些看不懂了:李校尉才说杀死李柷,父皇怎么就立刻知道了?又怎么会是在父皇恰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死在我的手上......还想着杀掉此人,铲除干系,结果越陷越深,原来自己才是被一步步算计的人。
他更不明白的是这世上真有拿自己性命作为诱饵的吗?饵是个死人,钩却钓的是父皇,那他又算什么?
他忽然意识到,比起这帮舍生忘死的人物,自己根本连接手这大梁的江山的能力都没有。要是没了这大梁皇子和郢王的身份,自己最多算是乌合之众,还妄想借助外力褫夺皇帝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8 09:18:19 +0800 CST  
@童心未泯童伺 2018-02-28 11:16:16
太少了。不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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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8 11:18:58 +0800 CST  
@风间飞鸟飞e 2018-02-28 10:05:32
巧妙的将读者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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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2-28 11:19:06 +0800 CST  

楼主:疯城秀吉

字数:247726

发表时间:2017-09-30 06:27:01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3-12 17:28: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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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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