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不倒翁》更名为《乱相》,希望大家支持(五代十朝宰相冯道传奇)

@孤风旋影孤绽 2018-03-02 10:43:36
我是来打酱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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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酱油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2 10:52:17 +0800 CST  
第二十八章 入城前夜

黑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竟然是李克用之子李存勖。
自从得手传国玺,决定要走水路绕远避开纠缠,李存勖就在大船的船舱里躺下了,这条船上的条件出奇的好:有一张大床,还有侍女们做陪伴唱小曲,这让他感到很是惬意,兴许是几个昼夜没合眼的缘故,他睡得很深沉,连李嗣源过来都完全没有意识到。
于是他开始做梦了:梦中他变成一条鱼,一直像一条守护神围绕在这条船的左右,从船尾游到船头,又从船头游到船尾,游累了直接趴在堆积成礁的水沙边休息,却听见船舱内发出一种“噼里啪啦”声,声音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我听的他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甚。
他在想,那一定有一条大鱼,是被船舱底下的渔网困住游不出来了,所以以鱼身撞着舱壁。
“诶,不对啊,我才是那条大鱼,再没有别的大鱼在水里了,怎么会?”
说是鱼声,这声音也不是可能的,这时他再仔细听到的,明明是有人用锤子在敲钉子的声音。
“有人要凿沉大船?”
他突然被惊醒了,忽听的“轰隆”一声巨响,大船居然和一艘体型小很多的打渔船给撞上了。
结果再听到“咯嚓”一响,桅杆掉了,一根船板向他压了下来,接着又是一阵劲风带过把吧船上的人摇的是七荤八素的。
李存勖被摇的头晕脑胀:“没办法,现在唯一的退路就是往水下面逃。”
等到再听到“扑通”一声响的时候,自己已落到了水里。
他踩着水,想借力拉稳船身,先抓住船身撑一会再说,可是船上面的长桨又像与他有仇,没头没脸地向他一顿招呼打了下来,他身上任何东西都没有了,包括新得手的传国玺。他正想知道东西掉哪里了,但水下混浊实在看不清楚,稍微不注意一浪打来他被直接冲上岸边:
“真是活见鬼了,大白天的走的哪些水路,平平无奇、又无险滩和暗礁,也不是危险的航道,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发生撞船呢?”
爬上岸边,想找个干的地方躺下片刻,谁知一倒下去就又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忽觉刺眼,细细一看却不是什么阳光,而是众人关注的目光:
“世子你醒了,你已经昏睡了大半天,我们马上结束水路了,换走陆路回晋阳了。”
“三弟,你刚才魔障了,几条壮汉拉都不拉不动你,非要跳河。然后人刚救上来了,你又非要找宝贝玉玺,结果你的玉玺就真的不见了......”
“难不成我刚才中了迷药,可为何满船的人都没有迷糊,只有我一个有问题了?”
他还不相信,于是伸手去掏衣袖:
“完了,我们才到手的东西果然又不见了——”李存勖一脸懵逼:“我到底怎么了?”
他知道现在不论是谁也说不清楚了这里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出了这么个事情,任谁都觉得这是一件奇闻而无法深究。
但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围绕冯可道一行发生,此事让他们一行人激动的彻夜无眠:在被抢走后仅仅半天的时间,传国玺又失而复得出现在冯可道的马车上——
在兴奋之余他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
“主公,我宁愿相信你是活着的。”

出了贝州,到了德州境内便是卢龙的管辖范围,冯可道一再拒绝了车队送其到幽州的好意,说是到了刘仁恭管辖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于是车队便折返回去,但是翰思顺却牵着冯可道、薛采芩二人同骑着西域骏马,沿官道北上。
这一路上,翰思顺一改往日的诙谐幽默,对冯可道毕恭毕敬:
“前日属下多有得罪,不知道主公已继任龙头,还称您为军师,实在该死。”
冯可道见他一路端茶倒水、伺候殷勤,也很是过意不去,说道:“翰大哥哪里的话?咱们都是自家兄弟,这一路以来的照料,都是有目共睹的,要不是主公意外离世,且故去之时碰巧只有我一人在身旁。小可又何德何能敢居于此位,全仰仗诸位兄弟鼎立相助......又怎敢对翰大哥指手画脚?”
听了这番话,翰思顺甚是欣慰,说道:“大龙头能如此谦虚纳下,也算继承先主公的大家风范,属下敢不誓死效力,以报我盟之大恩大德。”
冯可道故意打趣说:“大恩不言谢、 深恩几于仇,再客套下去,天黑了遭了劫匪、失了宝贝,我们可是要成为仇人的哟。”
翰思顺笑说:“那小的就此别过主公......不过主公之言差矣,你身边的薛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自然福气逼人、不可限量,哪有没来由遭祸一说?指望哪日订了婚期,小的还想讨杯喜酒喝喝。”
薛采芩羞红了脸,冯可道笑而不语:没想到这个胡人血统的商人,拍起的马屁也是一套一套的,可不比中原人差到哪里去了。

一鞭快马,已来到一处小镇,到幽州城已不足五十里,二人却并不着急,眼见天色不早,便找一家小客店投宿。
晚饭过后,冯可道双手握着薛采芩的两手,未及开口,薛采芩便道:
“你害怕么?”
冯可道才发觉掌中的一双小手温暖如春、自己却寒冷如冰,还瑟瑟发抖,便道:“我想起了那麻木不仁的刘氏父子,特别是那刘守光发起来疯来,简直人鬼莫辨。当年他竟要强要自己父亲的秀女为他侍奉,还与自己的庶母有染。现如今,我和你才刚刚好上,又刚接手神策武卫盟,官场上的差事、江湖上的身份已经让我应付乏力、脱不开身,我怕……你、我……”
薛采芩托起冯可道下巴安慰道:“你怕什么?我都不怕的,你是个男子汉,就更别怕了。”
冯可道叹了口气,道:“此话我本该放在心里永远不要说出来,但是我心里是有那么一些担心的,我和你相处的时间毕竟不长,你又那么漂亮,我担心刘守光会看上你,我又无法保护你。”
薛采芩几乎跳起身来,厉声道:“你当我薛采芩什么人?我自个命运我自己都掌握不了吗?怎会什么人都能来勾搭......更何况小女子虽然出生卑微,但也绝不是攀龙附凤的之辈,男人选我,我也要选男人,我看上的男人一但进了我心,别的休想掌握半点可能。”
冯可道说:“我只是凭空瞎想,当然作不得数,只是依照刘守光平时的本性觉得是有这个可能罢了......不过就算刘守光真有打你注意的意思,我也定当护你周全,绝不让他能占你丝毫便宜。实在不行,我便辞官不做,归隐山林如何?”
薛采芩思索了一会觉得不对道:“不好,不好。你有这份心就好了,至于辞官不做,你还得思量思量。冯大哥,你想过你的父母、家人没有?你若一走了之,他们又不是系在你裤腰带上,难道能像你一样洒脱想走就走......眼下,无论多么困苦艰难,咱们只能将这担子接下。”
冯可道霎时既是感动又是云山雾绕,从来没想过在一个女人面前这么的无助和感动:“我想拿出最好的给你,但我不知道我能给你什么?”
只见那薛采芩语声温婉可人,偎倚在他身上,说道:“冯哥哥啊,你是这乱世应算得上最有担当的一等人,才智谋划也是没话说。可是你毕竟是躬耕世家、淳朴门第出来的,凡事都讲个有理有据,比起这些奸佞小人、奸猾之徒,不脱胎换骨、比他们更坏,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冯可道叹了口气,觉得她所言极是,慢慢伸手去搂住她的腰肢,细声柔声说道:“那日,我见他们以你的性命要挟交出传国玺,心里很是着急,只怕你受到坏人的欺负,才狠心将其让于歹人。现在想来,如果我当时做的另一番决定,我又如何面对了现在的你......好在现在你是好的,玉玺也失而复得!”
薛采芩倒也不在意反而道:“好了,我的大龙头哥哥,倘若天遂人愿,你就能自个逐走了刘氏父子,自己做了这卢龙之主了,那时天下群雄,都有你冯可道独一号的狠角色,哪怕是皇帝你也能扒下自个做。”
冯可道说:“我才干不了,能做这个大龙头已经是力不从心了,连我那节度使参军的微末小官都想辞掉了,还谈什么当皇帝?”
薛采芩却说:“年纪轻轻,能力不足可以学,难道一辈子指望别人帮你担起担子了,你在后面捡瓜落吃,就一定会好?我是乡下丫头,懂不得大道理,如果爹娘让我掌家,让我光大我薛家门楣,就算是家徒四壁我也决不放弃......同样的,我也没那福气,说走就走、说不干就不干;或者说,那样赌气,只会让我一家人没饭吃,白白饿死一家老小性命。”
冯可道便不再说话,静静地送薛采芩回了房间,自己也径直睡去——

也是同样的夜晚,远在晋阳晋王府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李克用猥琐在病榻上向自己的义子训话:“细细想来,如果孤被做掉,你们就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来救我,本来的部署也不会一再被打乱了。”
李嗣源说:“父王哪里的话,您才是这层布置核心的关键,怎可少了您?再说,都说是演戏了,岐王没这么瞎眼。”
李克用说:“只有你们这样不拘一格的人才,才能实施孤的大计......不过还好,天下各路诸侯苦心孤诣的人才菁英,不曾想全跑我这里了。”
李存勖却说:“这只有您这样,把性命不当回事,敢随便相信别人的君王,才能如此的放心大胆让我们这帮小子去办。”
李克用微笑说:“随便?笑话,我随便么?我的这些好儿子还能是别人?”
李嗣源却异常谨慎:“还须万事小心,现在这天下还是乱世。”
“想想总是可以吧,你们两个只用孤不到三成的的兵马,就消耗掉了天下诸侯一半的军力,还使朱温在洛阳的势力彻底被其次子朱友珪代替,两人之过节一时半会无法合解,早晚必有一乱;即使现在不行,等到时机成熟,岐王这条假意投诚的暗线也会发挥作用......到时我们只消发兵去攻,必会有所收获。”李克用却硬撑起他的疲态说:“更关键的是我们意外夺得了唐天子的诏书、传国玺、绶带,只要我们发布一道诏令,将其公布于众,以清君侧、匡社稷的正统为名,一统天下便是指日可待。”
李嗣源却提醒:“可是,那冯道狡猾,时至今日,传国玺依然没到我们的手上......三弟,已经连续两次出手了,第一次动用贝州本地的丐帮势力;第二次虽然已经到手到,却还是被人下了药......好在,还有我们的人在一直盯着他,料想他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但是冯道即将到达幽州,他要将玉玺献给刘仁恭,我们再下手就更不容易了。”
李克用却很淡定:“不妨事,用你们话说,那传国玺不就是一块石头,得之未必可以令天下,失之未必失天下,关键还是民心士气......我也老了,伤病屡屡复发,恐不久于人世,下面的路还要你们走下去。”
李存勖连忙安慰道:“父王正值盛年、春秋鼎盛......”
李克用却一脸的不高兴:“言不由衷的鬼话,就留给你父王到地底下与那些牛鬼蛇神去说吧......今天孤要做的,是要册立你为太子监国,并把全部军国大事交付你,让嗣源、嗣昭好好辅佐于你......”
李存勖惊叹道:“父王——大哥比我有人望,二哥比我有军功,我何德何能?”
李克用摇摇头:“兄弟同心易,同德难,有大节之人往往是不拘小节的,历来的权力之争哪个不是父子相残、兄弟相争、骨肉分离?所以你要切记,你只要坐这个位置上,不管以前是什么身份,以后便君是君、臣是臣,各走各的路,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今天就是要立孤的亲儿为太子,要是不服气又能奈何孤否?有事尽管冲孤来......”
“父王,我与诸位哥哥素来勠力同心,何故如此伤人?”
李克用很不耐烦的命令道:“废话少说,速速接下......这不仅是要求,而是命令。”
李存勖表面装出一副很不情愿,内里却是极为满足的样子:“得令,谨遵父王旨意——”
李嗣源、李嗣昭二人再明白不过了李存勖的真实意图,也不说话,静静地跪迎旨意的下达......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2 11:27:37 +0800 CST  
@那忆瞬间瞬椎 2018-03-01 09:21:41
特意把天涯下载到手机里看,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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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谢谢你的关注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2 12:07:25 +0800 CST  
第二十九章 献宝奇事

次日清晨两人继续前行,不消半日已来到幽州。
进城时虽是午后,却见合城百姓都在扫地净街,张挂彩旗、灯笼好不热闹。
两人又投了茶舍而去,吃了午茶,便问店中伙计城中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却是茶博士回答道:“客官听口音不像外人,竟不知此事?也巧,是你们该有眼福,明日是燕王验宝大会啊。”
冯可道故意装作不明白:“什么是验宝大会?”
店小二这才插上话道:“听闻燕王最近新进一宝,举世罕见,说是拥有此宝便可傲视天下、一统八方。”
薛采芩说:“还有这种宝贝,莫不是神话当中的物件,还能降妖伏魔?哈哈——”
店小二说:“客官你还真是莫笑,还真有这稀罕物件,我要一说此物是什么,你们定然会被惊的三魂丢了两魂,七魄丢了五魄。”
冯可道说:“你倒是说说,这世上还有我冯少不知道的宝贝。”
这时茶博士不时插话:“和氏璧啊,听说古时候为它丢了性命之人比比皆是......你若觉得此物不够威风,便还有一名号保管让你听到闻风丧胆。”
薛采芩忍住笑:“什么?”
茶博士一字一顿的说:“传国玉玺!”
冯可道和薛采芩两人反而笑得更加厉害了。
店小二骂道:“疯子,定是哪家不知道深浅的乡巴佬,连如此宝贝都不认得,还敢取笑于我,看我轰将出去。”
薛采芩赶忙说:“我们走吧,店小二跟我们认真起来了,茶博士又不搭理我们,都不好玩了。”
冯可道却说:“走不了,非但走不了,我们还要开个上座坐下来等。”
薛采芩问:“为什么?”
冯可道说:“有人要请我们吃酒。”
薛采芩揶揄说:“果然是你的地盘子,熟人朋友就是多,哪位朋友这么客气?我们已经吃饱饱了,不用赶集似的都凑到这顿,下顿饭也是可以的。”
冯可道解释说:“请吃饭的不一定是朋友,就像斗嘴冤家不一定是敌人,还有可能是夫妻。”
果不其然,真有一队人马几十个人,将这本就不大的空间塞的满满当当,冯可道笑着对来人领头的说:“阁下这副身板我倒是猜到十之八九,不过你这容貌我倒是没想到,难道燕王府没人了吗?”
这人倒一点也不在意:“你知道我是谁?可我原本不认得你太仔细,要不是你自己跑出来,我基本上就放走你了。”
冯可道微笑说:“除了王府的人,现下没有谁更急切想知道我的行踪?因为我再不回来,验宝大会便成了赝宝大会了,赝品的赝。”
来人哈哈大笑,却丝毫不减尊敬之色:“好,冯可道果然是名不虚传,果然眼毒。”
冯可道却说:“不然,眼中所见不虚,心下脱口逞能而已。”
那人停止笑容,一板一眼说:“在下新任翰林刘操。”
冯可道说:“喔,原来是新科状元刘大人,看你额头毛发如海边之波浪,恣意放纵。叫你刘海可不更好,非要叫这个名字,听起来挺不上道的。”
刘操却说:“参军说笑了,如若有机会,鄙人自当感谢你赐名之恩。但现有一事,不得不及时告知于你。”
冯可道说:“你说这事我大概知晓,但是我不会答应。”
刘操望着他很久,微微叹口气道:“原来你是了解我的来意?”
冯可道说:“还是要你自己说道说道。”
刘操说:“是宁昭仪要你回去,说是让你留下那个东西,尽早辞官回乡。”
冯可道问:“宁昭仪?哪个宁昭仪?”
刘操说:“自然是新进贵人宁氏名讳洛华。”
“原来宁三妹啊,数月不见倒成了昭仪……”冯可道暗自叹了口气,心想:“我倒是想回去,可是真的回的去么?”
刘操似乎一语道破心思:“宁昭仪知道你的难处,所以准备好了一切。”
他只拍了一巴掌,四名精壮大汉,把两口箱子搬了进来,冯可道一看全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银。
冯可道说:“原本我不想收的,可是你一番深情厚谊,却之不恭。”
刘操说:“那么说你答应我的条件?”
冯可道说:“没啦……该拿的该拿,不该留的不能留。”
刘操脸色有些变化,说:“我能说你不讲信用么?你要怎么样才肯答应,照我们说的做?”
冯可道摆了摆手,耍起了无赖:“东西是你们要给我们的,可是我也没说,收了就一定照你说的做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那我来请你行不行?”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冯可道在第一时间,猜到了她是谁:“宁洛华,宁三妹。”
女人虽然罩着面纱,却用一种很不屑的口气说:“你现在应该叫我昭仪娘娘。”
薛采芩也不太高兴的瞥着嘴:“我的参军大人,话说你的情人可真不少啊,连宫里面的娘娘都是你的相好?妹来妹去的,哪我又算什么?”
冯可道连忙解释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顶多算认识。”
进了屋里,宁洛华立刻屏退左右,连刘操也退出了屋外。
摘下面纱的她立刻一脸严肃的说:“我得到消息,知道你有那东西,也知道以你现在的能力,想保那东西根本连一点把握都没有,所以让那东西留在我这里,我与刘仁恭周旋,还是比你要好。”
冯可道故意问:“哦,你真是这样觉得?”
宁洛华说:“那是肯定的,还指望大龙头那无权无势的空头名号?”
冯可道说:“那不然还能怎么办?”
宁洛华打开一个自己随身带来的小箱子,说:“真的那东西,我们这谁也没有见过到底长什么,所以……”
冯可道说:“所以我要拿出真货,仿个假货,兴许会骗到刘氏父子。”
宁洛华露出笑意:“你的确是个聪明人,不需要多说话就明白了。”
冯可道说:“可我偏偏就要用真货的去给他们。”
宁洛华疑惑不解:“你疯了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冯可道说:“因为没有人是傻子,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宁洛华用眼角瞟了他一眼,问:“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的是正事,主公辛辛苦苦保有的上好宝物,你就这样随随便便拱手送人?”
冯可道说:“我也说的是正事,又没有与你说笑。我还是现任的武卫盟大龙头,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宁洛华突然跪倒在地,向他磕头:“算我求你,我的军师哥哥,你也知道我宁三妹向来不求过人,这次真不希望你将先主公的心血随便付之东流。”
冯可道却很决绝:“三妹……快请起来,你现在已贵为燕王昭仪,岂可随意跪人?更何况将这献出来绝不是付之东流,而是物尽其用……”
薛采芩却不高兴了:“什么哥哥妹妹的,你们一个娘娘一个外臣,为了一个破石头又哭又闹、又跪又叫的,像什么样子?再说我还在这里站着的,你们也不能全然把我当看不见啦?”
宁洛华一听,立刻转忧为喜,和颜悦色的问到:“这位是?”
冯可道立刻说道:“她姓薛名采芩,我从贝州回来时认识的,也是……”
薛采芩立即抢过话来:“也是他的未婚妻。”
这话从薛采芩口中说出,薛采芩没有任何异样,冯可道却被羞得满面通红。
宁洛华向薛采芩施了一礼:“洛华见过嫂嫂。”
薛采芩虽然也向宁洛华还礼,嘴上却不饶人:“民女不敢劳你娘娘大驾。”
对此,宁洛华不甚理睬,转过脸来面对冯可道依旧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你真的不愿意再考虑考虑?”
冯可道却说:“现在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真的没时间了,马上就有人来传王令宣我进宫,献出宝物。”
“哼——”宁洛华悻悻而走。

不出所料,一盏茶的功夫宣令的太监便过来传旨了。接了令后,由于认得去大安山的路,冯可道打发了一笔,便速速去向王宫,由于走得早也省了下沿路官员层层盘剥的买路钱,真是好不自在。
在大安山下,冯可道挺胸走在前面,薛采芩则是一身不自在:“这里是王宫?我看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房子大点,院子大点,要是赶长安、洛阳那皇帝老子的深宅宫苑还是差远了。”
冯可道很疑惑的望着薛采芩:“难不成你还去过皇宫?”
薛采芩摇摇头:“没有,小时候听说书的拽戏文,说的那叫一个气势恢宏、包罗万千,以为这个燕王行宫最多小一号吧,结果没想到寒酸如此……”
冯可道不住叹了口气,说:“这地方假如就是你家,大概不会如此刻薄评价,也许只会说好的,也不允许别人说它坏的。”
薛采芩也承认的点点头:“就是,不过我决然不会让自个家弄的这样死气沉沉,挂在半山腰上,下不接地气、上不达天意。”
“你这算为大安王宫堪舆风水么?”
“略懂一二,我爷爷曾经教我看过一些。”
“乖乖,说书先生还兼差看风水?”
“不管你信不信,我还真就会了,要是有用到我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我想应该不会有那个时候。”
这时宫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班小太监,把他们引了宫门里去:“请随我来。”
里面确实不小,走了半个时辰,出了重重殿门还有殿门在后面,冯可道不淡定了:“你还真别把牛皮吹上天了,这样的宫殿还算寒酸?”
薛采芩却说:“你还别不信,真的不及万一。”
冯可道自然是不信的,不住的摇摇头,这时内殿引路太监又接着把他们领到御花园旁边的书房,虽然不算很大,却布置的相当精致,让人决计看不出这里主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粗。
冯可道在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边停下脚步等了起来。
薛采芩却沉不住气问道:“人呢?”
引路的太监长着一张马脸,不时引得薛采芩讥诮道:
“快看他的脸好长,估计流一滴汗,还没出脸呐就干了。”
冯可道也想笑,但却又不得不强忍着情绪,板着脸提醒薛采芩:“这是王宫,收起你那丫头脾气,不可造次。”
薛采芩连忙捂着嘴,道了“哦”,躲在后面哈哈大笑,
这时,马脸太监告诉他:“大王不在。”
听见动静,采芩突然又从后面跑了回来:“那让我们到这里来是个什么意思?是说你家大王会放我们鸽子?”
马脸太监却说:“因为大王暂时还不想和冯大人见面。”
冯可道很是焦急:“为什么?”
马脸太监道:“大王口谕:冯大人,只要能将玉玺献出来,不但立刻就来给冯大人封官许愿,而且一定会给你最丰厚赏赐。”
冯可道却说:“赏赐就不必了,只要大王准我一件事就成。”
马脸太监道:“准不准的,我没请示过大王,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我希望冯大人不要轻易对抗谕令,因为这是不明智的。”
冯可道说:“我非要看到大王的书面旨意,至少是加盖了王印的手令,不然绝不照做。”
马脸太监一急拍了桌子,道:“你算个什么名堂,大王旨意何等金贵,岂是你所能看就看的?”
这话却惹恼薛采芩:“那你又算个什么名堂?不远千里护宝而来,没得到半句好话不说,现在却假装不在。只为求证真伪却遭呵斥,这又是何道理?”
马脸太监说:“那你可犯不着找我了,这是咱家燕王的旨意,我只是奉命传达的,其他的一概不论、一概不知......”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2 14:27:18 +0800 CST  
第三十章 别惹女人

有了薛采芩这大嘴长舌妇的聒噪,马脸太监实在不耐烦了:
“你二人就在这里等着,兴许大王要不了几个时辰就回来了,咱家说也说了、劝也劝了,你们若还是这样冥顽不灵,咱家也实在没功夫陪你干耗着......走了,不送!”
冯可道想阻止,薛采芩却劝住了他,说:“想拦是拦不住的,不如我们再想点别的办法?”
冯可道说:“什么办法?”
薛采芩说:“什么办法都好,人都被气跑了,难道我们就这样在这里瞎等?”
冯可道说:“那不然怎的?我们现在走的出王宫?我的天……刚刚那公公走的这么匆忙,你还记得路?”
薛采芩眼睛骨碌一转:“走一走,也比在这干等着强,何况我认为你知道路。”
冯可道却向她卖起了关子:“知道,但是我可以假装不知道,并且我现在还不想出去。”
薛采芩有些诧异:“为什么?”
冯可道非常狡黠的笑了笑:“就想留你与我单独相处一会儿,不行么?”
薛采芩撅起嘴巴,一脸不高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冯可道问:“哪一句?”
薛采芩说:“不听女人言吃亏在眼前……想欺负女人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冯可道想把她的话大而化之:“有这句话么?个人感觉前面那句似是而非......就算是有吧,不过如果真有,至少应该是老人而不是女人;至于后面那句我根本没听说过。”
薛采芩说:“那你就尽管对我下手吧,不怕报应的话……”
冯可道摇摇头:“那倒不至于,这一路来你确实没有对我不利,还屡次暗地助我。”
薛采芩似笑非笑:“原来你还知道啊?你想没有想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拥有的是一众诸侯梦寐以求之物,他们能轻易放过你?”
冯可道点点头:“当然,这也是我现在考虑的问题。”
薛采芩建议说:“为什么你当初不考虑把玉玺交给宁娘娘?”
冯可道继续说着:“这有的选么?无论在谁手里,这宝贝迟早会落到刘氏父子手中?”
薛采芩说:“至少交到宁娘娘手里他能保你周全。”
冯可道反问:“可是她的周全呢?谁又能保证?”
薛采芩十分好奇的问:“原来是这样,你赶她走是为了保护她?那你为什么要我跟你在一起呢?难道也是为了保护我?”
冯可道说:“不是,我只想看清楚你是什么人?”
薛采芩微微一笑:“如你所见,我就是个普通女人。”
冯可道却一脸疑惑看着她:“你是女人不假,但不是普通女人。”
薛采芩问:“哪里不普通了?”
冯可道却说:“你一直都不普通,又不是现在才这个样子,只不过我一直没有时间认真的了解过你,因为我直到现在都没看清楚你究竟是哪边的人。”
薛采芩也摇了摇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效力的人至始至终没想害过你,还一直保护你。”
冯可道却一针见血:“因为我有玉玺。”
薛采芩却说:“是,也不全是,他说他更想结交你这个人。”
冯可道直接说道:“根本没这个可能,你可以马上帮我回绝了他。我是神策武卫盟的大龙头,他却是毁掉大唐基业大堤上的蛀虫......我的目标自然是终生矢志为光复大唐李家而奋斗,而他必是我终生为斗争的死敌。”
薛采芩说:“话可不能说的太满......如今的大唐江山已经完了。”
冯可道一番慷慨激昂:“你不懂的,像我们这种在外漂泊的浪子,算不得世间最一流的人才。却有一颗慨叹奋进的决心,也只有在这乱世之中才能将我辈的能力发挥出来,得以重用......要是待到治世,我们这种人必像烟尘一样被世人所忽视遗忘,哪还有机会扬名立万?所以无论前路千难万险,至少现在还能有所期待,也就足够了。”
薛采芩不解:“我眼中的冯可道不是仪表堂堂、见识非凡的翩翩公子么?为何是这般的食古不化、迂腐之极?”
冯可道说:“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的立场不同自然看不清对方的坚持……再说我也不是什么翩翩公子,我只是个稼穑之家出身的农人子弟。”
“我还是不太懂,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薛采芩开始眼含泪花,仿佛有天大的委屈。
冯可道却说:“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你,我只是想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结果一试就中。”
薛采芩嘴角抽搐着:“哼哼——你也真是奇怪,要不是我对你本身没有戒备心,你觉得有可能上你的当么?”
冯可道说:“没可能,但是你毕竟上钩了。”
“那是,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薛采芩抹干净眼角,突然觉得自己哭的很不值得。
冯可道毫不犹豫:“把你抓起来。”
薛采芩冷笑说:“凭你?你觉得可能么?你该不会觉得你武艺远胜于我吧?”
冯可道当然知道自己的能耐:“当然,外面不可能,这里倒是有可能,因为高手不止我一个。”
薛采芩继续问:“那你总得找个理由吧?”
冯可道点头称是:“我会的——”

于是他离她渐行渐远,在深宫永巷一个僻静的转角处,他高喊了一声:“抓刺客。”
便迅速摆脱了薛采芩可能的控制范围,估摸着刘仁恭这个时辰大概的所处的位置匆忙跑去。一路上还硬抢了巡城禁卫军士兵手上的兵刃,猛烈击打墙面,口中不停发出喧哗之声,让人感觉兵刃交加、有人在打斗......
闹了半晌,直到他也觉得累了,发觉薛采芩和禁卫军没跟上来,也就放心躺在墙根下歇息......却听见一阵阵急促脚步即将呼啸而来,伸出头来,看见的是刘仁恭的王驾正朝他走来。
冯可道连忙跪下,刘仁恭居高临下:“不是吩咐领班的公公让你把玉玺交出来再见我么?你为何又跑到这里来了?”
冯可道于是先行叩拜再起身说道:“大王,大事不好了。这里出了刺客,侍卫们正在处理,请您暂且落轿稍适休息,一会儿便好。”
正好外边有人这样喊道:“启禀我王:宫中闯进来一名女刺客,禁卫军已经将其团团围住,结果她不伤一人、不做反抗自己投降了。”
冯可道也在旁边应承:“她逃不出去,直接认输了。”
“不是啊,大王,那女的真的好生厉害,我们十几个人都拿她没办法......幸好她自动缴了兵器,并让我们把这封信交给大王。”
刘仁恭很是疑惑:“什么信?还不拿进来与寡人瞧瞧。”
冯可道继续劝道:“大王不用担心,像她这种身手的人,我卢龙多的是,今天只是她运气好,没遇到我们真正的高手……”
刘仁恭也不理会冯可道的说辞,接过信来瞧了个仔细,看完之后脸上立马风云变色:“瞧瞧你给寡人干的好事……快把特使请进来。不,寡人亲自迎见特使。”
“特使?”冯可道想将刘仁恭抖落在地上信件拾起来,却不料被刘仁恭一脚带走,所以依然对所发生的一切不甚了了。
马脸公公报告:“大王且慢,二公子说是有要事进见。”
刘仁恭不屑一顾:“他能有什么要事?就是天大的事,也让他等等,特使那里关系我们卢龙刘氏兴衰,不可怠慢!”
只见刘守光竟然直接走了进来,对着冯可道冷笑道:“呦呵,赶巧冯大龙头也在啊,正好。”
刘仁恭问道:“老二你此来所谓何事?”
刘守光参拜完刘仁恭就直接面对冯可道:“冯道冯参军,你好大的胆子啊!”
冯可道忽觉天昏地暗,脑中乱成一堆麻,却在第一时间立即镇定下来:
“将军此言何意?”
刘守光像是抓住把柄,厉声说道:“你一直都在骗我,亏我平时还那么信任你。”
听完,冯可道简直想啜他一脸口水,但还是忍住道:“属下身为节度使府参军,兼着大王选秀使节还有战场军需的差事。虽然偶有小毛病,但自认为为对大王及二公子您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没做过半点对不起您的事,公子何出此言?”
刘守光凛凛然道:“忠诚,你也配?我若坐实你有一丝一毫的不臣之心,焉能留你到今日这样放肆的跪坐父王面前?”
“那就是并没有真凭实据了?”他听到刘守光口气有些含混,便断定刘守光也是听了李小喜唆使,并不能拿出什么说的服人的证据:“二公子该当以理服人,不要随便听信小人传言,诬陷好人......一切都当以大王的圣裁为要。”
“不要狡辩,你与神策武卫盟什么关系说说吧!”
“主上要杀臣下,就好比捏死一只蚂那么容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
“不过什么?”
“下臣为节度使府辛劳数载,任劳任怨,今番被构陷而死,还是希望能有个合理的答复,哪怕只是编了个像样的理由。”
“你......你还不承认是神策武卫盟的大龙头么?”
“二公子当时笑话听听也就罢了,若是当真也就没趣了。”
“为何?”
“神策武卫,这是我跟‘宾燕居’老板李皓打赌赢来的家业,表面唬人,其实也就是几进宅院......以前那老板,他自去别的地方去扩张生意,要我接手他的烂摊子......为了在江湖上打得开台面,也为不暴露真名避官场之嫌,朋友抬爱才给我取了这诨名。”
“那为何取名神策武卫,你不知道神策军是先唐的皇家近卫军么?”
“当然知道啊,公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宾燕居所东北处有条侧街,原先是一家大户的私产,不知怎的?一日,那大户突然疯了,一天到晚说自己是先唐神策军的人,他夫人经受不住,便将其产业变卖给我们走人了。下臣于是与李皓老板商量后一致决定,把生意扩大到这里,再与宾燕居所在的武卫正街合在一起,把附近商家都纷纷邀请进来组成一个会馆,合称神策武卫商会联盟……”
“一派胡言,既然武卫是先有产业,你为何不叫武卫神策?而叫神策武卫……”
这样看来刘守光也个“观其大略,不查究竟”的主,冯可道心中自然有了底数:“这……是我与故人的一番戏谑之言,公子连这个也要当真?”
两人吵得不亦乐乎,刘仁恭却不耐烦了:“够了,你两人休要在这胡乱掰扯一通,寡人还有事见特使。有这闲工夫出宫吵去,别在寡人王宫寻来晦气……”
但见马脸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不好了,大王。罗妃率领一众妃嫔来殿前,说是一定要看到冯道手上的宝物,并说服冯道把宝物留在宫中……不然谁阻拦,就治谁的罪?”
“到底谁让她们进来的,这不是添乱么?”
薛采芩却在外面听着笑了:“都说了不要招惹女人,尤其是聪明的女人,你怎么都不听呐?”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2 14:53:39 +0800 CST  
@孤风旋影孤绽 2018-03-02 15:24:31
感觉楼主水平比莫言都高,出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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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别吹啦,我可没这么虎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2 15:35:58 +0800 CST  
第三十一章 昨夜西风

王妃罗氏领着一群妃嫔出现在大殿内,没等太监报号,罗氏先于诸位妃嫔一步说道:“听说大王得了新宝物,好生稀罕,我就叫上姐妹们过来欣赏,不知道在哪里,是不是大王你藏了?”
刘仁恭似笑非笑:“我是有藏了宝贝,你倒不稀罕看,还嫌它不给劲,这宝贝凭甚给你?”
听的是在场人掩面含羞,看得刘守光是眼花缭乱,但仍不忘了给自己老相好问安:“守光拜见母妃。”
众所周知,刘守光已经很久没有对别人这么客气了,今天却如此大献殷勤,就算是在不明就里的人也能感觉他两人的眉来眼去,刘仁恭怎会不知?还在装聋作哑,看来刘仁恭这绿帽子是戴定了。
此时,冯可道也抬起头来,却并没有发现宁洛华的身影。
罗妃也是满脸赔笑着说:“哟……原来是二公子啊,最近天气热,你口渴不?我去给你沏杯茶。”进宫也快小半年了,规矩也学了不少,可就是见了故人还是忘不了风尘习气。
“咳咳——”刘仁恭故意干咳了两声:“你都一国之母了,这些琐碎小事理应下人去办,凡事亲力亲为成何体统?”
刘守光说:“谢过母亲,正如父王所说,就不劳你费心了......倒是儿子派人到高丽购得一枚千年山参,十分罕有,今日就可进献进宫与母妃补身子,还望母妃一定笑纳。”
罗妃笑得是满面春风:“一定、一定,你的孝心我是认得的,你也记得常来我宫里坐坐......不然这宫里光是母的、没点阳气,压不住冷清。”
刘仁恭再咳了两声:“寡人还在这里呐,你们就是叙一叙母子之情,也要分清场合不是?寡人还有正事要办呐,你们是没看见?”
罗妃见刘仁恭脸色不对,一屁股坐到他的大腿上:“哎呀,我的好大王,自己儿子的醋你也吃啊......这可是我入宫来,首次见到二公子,就是母子之间聊聊闲话、拉拉家常罢了,还能怎的?”
刘仁恭板着一张老脸:“真要是如此,那便才好!”
罗妃又说道:“当然是这样,可是有些人却不是这般了,总喜欢说话不算话。”
“你说的谁?”
“还有谁?还我宝物来,我要看宝物......”
“寡人尚没有眼福一览,传国玺怎么就成你的了?”
“大王,我的王爷千岁,你跟我说说你都念叨那宝物多久了,日也念、夜也念,连着吃饭、睡觉、打瞌睡也没停过......总不会真是拿不来,故意拿我消遣的?”
“怎么会?寡人也算一国之主,虽不像天子金口玉言、金科玉律,但也不会下于一言九鼎,至于为什么那宝物还没到手,你还得问他了......”
“下臣冯可道参见王妃娘娘。”
“免礼,卿家请坐。”罗妃突然摆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显得很是滑稽,冯可道差点又没笑喷出来。

这时,马脸太监又来了:“大王,斥候呈报:朱温大将李思安帅兵十万奔幽州而来,如今前锋已达桑乾河,只待全数到齐,不日便兵临城下。”
刘仁恭不淡定了:“朱温老混蛋,到底想干什么?钱也拿了、贡也上了,除了让出卢龙,我该做的都做了,他还想干什么?”
这时,一直在旁边的韩梦殷提醒道:“大王,以前我们紧跟李克用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会开罪了朱温......如今我们才与李克用交恶,朱温势必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机会把我们一口吃掉。就是因为这样,我们不应该对任何一方抱有幻想,应当务实以求决断。”
刘仁恭简直怒了:“决断?怎么断?”
韩梦殷当即提出:“再次结盟李克用。”
刘仁恭气不打一处来:“结盟,拿什么结?称臣纳贡,我卢龙可是穷的叮当,一个字也拿不出来。”
韩梦殷说:“传国玉玺!”
刘仁恭面向冯可道颐指气使的说:“冯道,冯大参军,你倒是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冯可道依旧理直气壮:“这虽然是个权宜之计,但下臣认为即使不交出玉玺,晋阳李氏父子也是会答应的,因为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明白。”
“白纸黑字都写着呐,卢龙刘氏毁约,天下共击之!你还是不相信我们与李克用的盟约作废了么?说到底还是不想把玉玺交出来是吧?”刘仁恭一生气把呈报扔到冯可道身上:“今天在这里发生三桩事,件件与你有关系吧……那这个屁股是你自个擦,还是寡人替你擦?”
“大王,此言差矣,这根本就不是屁股的事儿。”冯可道此言一出,引得满座哄堂大笑。
刘仁恭反问:“那又是什么事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冯可道装作一本正经,其实他心理太了解他两父子的性格了,装傻最多活罪不饶、抖聪明则必然死罪难逃......他就吃准一条,反正玉玺没有在他身上,你就是搜也搜不着,要是把他给宰了,那玉玺就永无见天之日了。
刘仁恭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别跟寡人整酸词,寡……嗨呀,我就是一个粗人,听不懂这些,就问你到底想怎么样?信不信,我现在就下你的大狱,看你还不把宝物速速交出。”
冯可道说:“我……大王逼我何用,真要到玉碎之时,下臣绝不偷生苟且。”
刘仁恭一拉袖子,真有准备收拾人的架势:“喝——你还想要挟寡人,寡人可是说到做到。来人啊,把他拖下去杖责五十,除官免籍贬为庶人。”
这时刘守光居然站出来说话:“父王,冯道是我的手下,理当由我管束,何况你老人家这样,儿臣还是认为处罚太轻了,不若将其关闭大牢秋后处置。”
于是,两名官差将冯可道押入幽州大牢。
刘仁恭却开始数落起刘守光来:“你么?既然这么能耐,为什么之前就管不好……是不是一天到晚就想如何等寡人百年之后,坐上寡人这位置?”
刘守光毫不示弱:“您的位置,不瞒你老人家说,儿臣是想过,可惜不是现在,也不是眼下最要紧的。因为李思安一旦打过来,您什么都没有了,儿臣要这有何用......所以我还是建议你老人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退兵,保住我卢龙这大好江山,好让我顺利继承着。”
刘仁恭很是轻蔑的一笑:“凭你?你大哥守文、三弟守奇都比你有实力,我还不寄希望于一个不肖子。”
刘守光也白了他一眼:“可他们眼下在哪里,老爹你倒是说说?他们都在各自封地,远水解不了近渴,不靠我你行么?你骨头再硬、架子再大也得认命不是?宫里面的禁卫军、外面的巡防营,还有各营的兵马总管多半都是我的人,儿子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取你而代之,你还能叫动谁来帮?”
刘仁恭却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嘿,寡人也算是历经风雨、刀尖上舔血出来的一方诸侯,还怕你小子威胁了......行啊,你要敢走到篡位那步,寡人就敢大义灭亲。”
刘守光依然很沉着,反而讥笑起刘仁恭:“父王,着急了、心跳了?篡位我倒是不敢,不过让群臣请你老人家禅让,我倒是乐意的......如果你老人家没意见,我今晚就夜入寝宫,先替你老人为诸位妃嫔把把关如何?”
听到这,刘仁恭真急了:“你敢?”
刘守光直接问:“当然,为何不敢?而且孤还是附带条件,让罗妃侍寝于孤,便去退了李思安的敌。”
刘仁恭更是愤愤不平:“你还敢称孤道寡,真是长行市了。”
刘守光直接数落起自己的父亲:“为何不呢?你还不是东靠西靠、宰了几人上司、认了几任干爹,才到如今僭越称王这步......至于孤,你老人家可知道封了公就可以称孤道寡了?你都可以,孤凭什么不可以?孤可是得到朱皇帝亲封的燕王,这样看来你算个什么东西?”
刘仁恭差点没跳起来给他一耳光:“寡人是你爹,什么东西......这样看来,你早与那猪儿有了往来,应付汴州来的敌军你也是势在必得了?”
刘守光也不否认:“自然是了,既然父亲已知一切,那就还请父亲在此地多住几宿,等儿子稳定一切,自然回来封你为太上王......”
幽禁完刘仁恭,刘守光直接奔向大安王宫的后宫,刘罗二人之间的故事便成了公开的秘密了,鱼水之欢还算好话,彻夜狂欢、通宵达旦的方方面面,内容丰富到都快上了当时的春宫画了。不几日,幽州的大街小巷也是尽人皆知,各种香艳消息传的是有鼻子有眼的,当传到一班文武大臣耳中之时,早已苦不堪言:自个父亲尚在人世,更有外敌在侧,还敢如此明目张胆搞出这样天大乱子,卢龙刘家不灭又能如何?
这时,刘守光的第一谋士李小喜自然不敢坐以待毙,硬闯了后宫,吵醒正在熟睡的刘守光:“儒州已被汴州军攻破,妫州再被攻破,幽州危矣!”
刘守光睡眼唏嘘:“怎么可能?我与朱温已有协议,他还封我为燕王,怎可出尔反尔又来攻我?”
李小喜苦口婆心道:“他朱某人又不是什么好人?出尔反尔又不是第一次,到这个节骨眼上,主公何时变得如此幼稚?”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2 16:39:29 +0800 CST  
@部分菊部有损菊o 2018-03-02 17:25:23
楼主文笔不错,语言直接了当,一直在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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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一直在更新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2 17:41:48 +0800 CST  
第三十二章 风雪已来

幽州大安王宫,李小喜继续向刘守光述说着形势:“眼下实力不济,我们只能先行撤离平州,等聚拢起兵力,我们方可与李思安一战或者说以战促和。”
刘守光心有不甘的说:“可是孤的幽州、孤的江山、孤的美人不就没了么……再说我们去了平州,大哥自然不会坐视等待的,他的路途虽不近但也不远,也不过是孤前脚走他后脚进的时间,那孤的功劳不就被他抢去了?”
李小喜连连劝谏:“莫管这虚头巴脑的,能舍才能得,这才是成大事的人最起码的条件。”
刘守光还想徒劳一下:“孤想带一人总是可以?”
李小喜面露不悦:“谁?罗妃,坚决不行。兵贵神速,不得耽误片刻,带上她等于累赘,”
刘守光摇摇头:“不是啊,孤难不成还看不腻那老女人?我要的是新封的宁昭仪。”
李小喜更不高兴:“那就更不行了,此人摆明了是冯道引荐而来的,这次冯道遭贬谪,她竟毫发无损,看不清她多大的底细,不可大意!”
刘守光思忖给李小喜一个可接受的意见:“那……总管也莫怪我不懂得失,其他的都可以放下,唯独有一个人,我是坚决要给他点颜色的瞧瞧的……不过,这回总管你大可放心,我说那人的并不是女人。”
李小喜边猜边留意刘守光的脸色:“男的……难不成是冯道?”
刘守光不禁喜笑颜开:“对。就是他。”
李小喜也是一脸赔笑:“我一猜也是他了……不过,若就想这样处置他,或是把他宰了,未免也太便宜他了,不如让他生不如死,燕王你看如何?”
刘守光连连点头:“孤也正有此意,再说无凭无据杀一个谏臣、谋士,传出去也不好听......正好他身上有那个传国玉玺,孤也是眼馋的紧......”
李小喜也恨的牙痒痒:“这家伙是倔脾气,硬逼他拿出来,估计微乎其微,反正他是软硬不吃......那就把他派去契丹,以出使为名去煽动那些被北蛮子内部叛乱,让契丹部落那些大酋长们治他个死罪……”
刘守光拍掌大笑:“哎呀,总管这招借刀杀人高明——那他还不死无葬身之地……不过,他又不是傻子,能乖乖上当?”
李小喜沉默了一会儿说:“自然不会,那我们就不要与他说明本意,直说让他联络契丹以为援兵,支援幽州抗拒李思安便是。”
刘守光听了,一通叫好、连连称是,却并没有高兴太久便带领自己的一万亲兵匆匆撤离......临走之时,是个深夜,末了还舍了五百禁军以为掩护,等于是放了一座空城让敌人来取。
刘仁恭可不是笨蛋,一听见有风声,便让马脸太监买通了守卫,奔刘守文的沧州而去......
等到冯可道放出大牢,已是第三天早晨,所幸李思安大军仍没有抵达城下。这一纸命令,让冯可道重获新生,不光官复原职,还让他做了钦使,赏了特制的令牌,说他出使北边的契丹期间,可以先斩后奏,不受任何限制,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天祐二年,契丹国主耶律亿应李克用之邀,率七万骑兵到云州会盟,结为兄弟,约定共讨朱温与刘仁恭,皆因朱温有所准备而作罢。结果把所有气撒在了刘仁恭身上,数日攻下数州,掳其数万边民而回返;刘仁恭大怒,常选将练兵,乘秋深入,逾摘星岭击之,契丹畏;每霜降,辄遣人焚塞下野草,契丹马多饥死,契丹国常以良马赂仁恭买牧地......这两人势如水火,怎么可能会施以援手?莫不是想假手于人,欲除将我之而后快?”
冯可道才从狱中出来之时,备受折磨、身心俱疲,便感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
今又猜测到刘守光是此等目的,便觉五内俱焚、心痛如绞,再也没有丝毫力气只身前行。
忽然听得一女子声音:“喂,慢着点,你要躲着我去那里?”
一看是薛采芩,不禁大惊:“原来是遇到冤家了,快跑!”
薛采芩却一纵马,三步并作两步拦住了去路:“跑什么跑,本姑娘又不吃了你。”
冯可道唯唯诺诺的说:“你没事了?你出来就好,没事就好......”
薛采芩骄傲说:“我就说我主上的面子,谁又敢不买账,我出来是迟早的事......别怕,虽然你坑过我,但总算没害过性命,本姑娘自然不会与你计较。”
冯可道问:“话说你主上是谁,这么有面子,为何不早点告诉,免得我们在贝州那一路上担惊受怕?”
薛采芩故意跟他说:“可我就是不告诉你,省得你也打我主上的坏主意......”
冯可道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你说话可得公道,我现在这幅德行了,自己都应付不了,哪里敢对付你的主上?”
薛采芩见他可怜:“也是哈,你都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或许是受刑过度,要不我找个郎中与你看看?”
冯可道摇摇头说:“不用,赶路要紧。”
薛采芩问道:“你去向何处?”
冯可道故意说:“去北边。”
可就是不说清楚是哪个北边,就是不愿意让这个小冤家同行。
薛采芩乐道:“那很好,我要到北边,正好跟你同路。”
冯可道问:“是哪个北边?你怎么确定与我同路?”
薛采芩说:“去晋阳,不是北边么?”
冯可道说:“你那可是西北,我去的地可是东北,差老远了。”
薛采芩说:“不怕不怕,我大不了绕个弯回去一样的......”
冯可道一脸尴尬写在脸上,暗自念叨:“我到是的契丹,你却去往晋阳,话说你得绕多大个弯啊?”
薛采芩接着说:“据我所知,你的父母双亲尚在,所谓‘父母在不远行’,你这是有多大的罪过才会去向北边的?”
冯可道又假意说:“刘守光容不得我,中原已没有我立锥之地,活不下去,我这就前往漠北之地,从此不回来了。”
薛采芩却厚起脸皮说:“要人作伴么?我可是孤身一人。”
冯可道摇头说:“我这里还有事情,恕不奉陪。”
薛采芩说:“为什么?事情还不是可以与人一起帮忙着做么?”
冯可道说:“好吧......这样跟你说吧,我是男人,你是黄花大闺女,孤男寡女打尖住店多有不便,而且我真的有要紧的大事要办,不能带你去。”
说着迈着步子便走,急忙穿入山间密林,没有半点先前病恹恹的样子,像野狍子一般施展一路狂奔的绝技,只跑的是天旋地转、天地变色,到后来之是感觉后面没了人的气息了,才放慢脚步。此时天上已经飘起雪来,虽是微微小雪,却已足够让他如临大敌,因为他根本没带够冬衣,只有寻得哪家市集才能解燃眉之急:
“对,当务之急是先寻得一件厚实衣物,再去摘星岭求得边军援助。”
越往北走,气候越发天寒地冻,那日集市购得的冬衣也不够穿了,他只好告别昼夜疾行,选取白天行进、夜晚客栈休息。
于是到第三日早上,大雪下得直接把前路给封住了,旅人都躲到客栈里不敢出来,他却自己一人往无边无际的雪海前行,听着巨风在耳边呼啸而去。行至中午时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迷路了,走到哪里都是白雪皑皑的,连个标识物都没有,怎么分得清楚东西南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我的天啊,请你告诉我摘星岭究竟在哪里?不然我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忽见远处似乌云般黑压压一片,隐隐约约听得马啸嘶鸣声,不是来人又是什么?冯可道觉得自己有救了,朝着那团黑云呼叫起来。紧接着,黑云越来越近,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很快就出现在冯可道视线范围,领头的马甚至还激起的尘雪飞扬……
冯可道已大概看清楚这群马上的人了:只见这群人个个身骑高头大马,正吆五喝六、趾高气昂的在马上炫技,简直比在平地上走还顺溜……一个不留神,一个手执长枪的汉子发现了他,冷不丁给他来了一梭标;又有擎着弯弓的人突然朝他心脏就是一箭,虽然冯可道最终还是躲过了,但却惊出一身冷汗。
冯可道暗暗叫苦道:“不好,他们不是中原人,是契丹人!”
那个手持的弯弓的契丹人眼见一箭不中,暗地俯下身子又是一箭,差点让冯可道猝不及防。还好冯可道眼疾腿快,一溜烟窜进树林子里,裹挟着一身霜与雪原林海融为一体。
几个契丹人眼见“猎物”不见了,纷纷用契丹话鼓噪:“南蛮子跑哪去了?都下马,有箭放箭、有标放标。”
忽听的一个契丹人用契丹话喊着:“有蛮子,放箭!快放箭!”
躲在暗处的冯可道自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就窝在雪洞里,打死都不出来。
只听得狂风夹杂着羽箭飞矢之声、两人短兵相接之后刀劈斧砍之声、语言不通鸡同鸭讲的怨骂之声此起彼伏……
他想探个头出去看看,却被一支箭逼得打了退堂鼓……不一会儿更多羽箭纷纷袭来,他感觉这些与先前的似乎略有不同,不似刚才那些制作粗糙,好像却更为致命:从声音中听到,中箭者几乎应声倒地、迅速没了生气......
冯可道于是拼了命去取些没射中人的箭,一看果然是中原箭的样式、还是燕军独有三棱箭簇,这说明是自己人来了,便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想看个究竟。
不曾想,被那些箭连续攻击三个部位,他心下正恼火:“怎地没来由的就是一声招呼,也不看看清楚,问个清楚?还有没有王法了?”
闻声而动,终于有人骑马到他跟前问话了:“你是中原人?”
冯可道回答:“是,如假包换。”
骑士接着问:“为何到这荒郊野岭?”
冯可道说:“有事,接燕王令,出使契丹......”
骑士却打断他的话道:“慢着,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2 17:43:24 +0800 CST  
@床吥睡觉觉反 2018-03-02 19:04:12
楼主一定还在更。慢工出细活,要产量更要质量。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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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是写好了,都更到后面,你们要看我随时拿的出来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2 19:10:01 +0800 CST  
第三十三章 与子同仇

骑士把冯可道引到一名武将打扮的老者面前:
“这是我们将军,你自可以与他解释。”
冯可道倒也不失礼数:“见过将军,在下是受燕王指派出使契丹的。”
白发将军说:“不信,既然是出使,为何独身一人不见使团,把令牌交给我看。”
冯可道一边亮出符节和令牌一边解释说:“幽州出了变故,梁军要围城了,我不得不独自出来,寻求解围之法。”
军头模样的人下马过来问道:“又被围了?这是第几回了?可怜我们的刘老爷,总是被欺负的命……这回领兵是谁?”
冯可道答说:“李思安,朱温大将。”
这时白发将军搭话道:“不冤啊,要死在名将手里,让我们的窟头老爷做鬼也长见识。”
冯可道说:“可是二公子掌了权,将燕王拘了禁,幽州群龙无首。”
白发将军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活该,让他不思进取,让他贪得无厌,让他穷奢极欲……”
“将军,你不该……”冯可道欲言又止,虽然他并不喜欢刘氏父子,但也觉得身为属下不该如何批评上官。
白发将军反而问道:“怎的,还说不得了?刘老爷本就这样不成器的人,本将发句牢骚话不可以么?”
冯可道说:“将军误会了,要说牢骚话,在下平时问候别人爹娘的话也没少说,只是目下实在任务紧要哈,不容咱耽搁片刻。”
白发将军说:“奶奶的,你个后生小子有什么好抱怨的,要碎碎念那是我们老头子的事情,轮不到你瞎吵吵……给老子说说,你的任务是什么?”
冯可道回答:“北去契丹,求得其国主耶律亿援兵。”
白发将军冷哼道:“这刘老爷是老糊涂了么?这事怕是万万不可能办到。”
冯可道却说:“在下也细想过,这些不一定是燕王的命令,极有可能是二公子的意思。”
白发将军不假思索:“蠢,老子白痴儿子更蠢!是想死得快些么?”
冯可道说出自己的忧虑:“是想在下死的快些才是,身为来使前往危难之邦,那番邦不通王化、不晓礼仪。此等提议,无异于火上浇油,吾之小命实难保周全。”
白发将军说:“我却不以为然,小兄弟知道契丹国主阿保机么?也就是你说的是耶律亿。”
冯可道实话实说:“所知甚少,基本上是从人家口中听来的,最好的评价不过说他很少随意杀人。”
白发将军说:“是的,这个阿保机是个人物,他也懂得汉地文化,不会轻易斩杀来使,这点他可比我们中原的皇帝、诸侯们做的好太多。”
冯可道很是惊讶:“将军竟是这样看待你的敌人的?”
白发将军说:“其实所谓敌人,不过是立场不同的知己而已,与中原众诸侯相比,我更愿意与他打交道。”
冯可道继续说着:“将军不怕人说你闲话?大王他也会因此猜疑你?”
白发将军很是淡然:“嗨呀,闲话会少么?什么养寇自重、开门揖盗啊......什么难听的没听过,还不是日子照样过。”
冯可道倒是很为老将军捏一把汗:“那将军不怕上面追究?”
白发将军问:“你说是谁,老爷子?还是他那几个草包公子?”
冯可道说:“不论是谁?这理通外邦的罪名可是轻不了的。”
白发将军相视一笑:“嘿嘿,那还不容易,给阿保机大国主写一封书信,让他派几拨好战的过来挑衅,我们埋伏几次,我们斩获几个头领不就完事了。”
冯可道急了:“老将军不怕你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终被世人知晓,责你个欺上瞒下,祸国殃民?”
只差一个不对劲,将军手下那些精壮的军士们,差点没抽出白刃架在冯可道脖子上,老将军未出声便阻止了这一切:
“哎呀,跟你个榆木疙瘩说这么多做甚?”
冯可道还不明就里的逞了一下能:“将军自知理亏,无话可说了吧?”
将军依然不怒不喜骂了他一句:“理亏个球,你个后生知道个什么啊……”
懒理这小子的只言片语,准备转身离开。
忽然不知道哪里来了几枝箭射到老将军的跟前,都给他拔剑划落掉了,却听得“阿”的一声惨叫,后面一名老兵士胸口中箭,伏地立死。
老将军领了众人奔到一山丘后面,见人就杀,砍倒了数名诈死的契丹人。便在此时,又有数名契丹人挺着长矛、梭枪,从埋伏的树枝上俯冲过来,双人齐出,分别剌到老将军左右。
一众军士大惊失色, 争先上前把两名契丹人剁成肉泥。
而后上前扶起将军:“将军,你可安好?”
“没事,被狼崽子咬了一口,没中要害,你们不要担心。”分明看他血流如注,却都不敢大意,简单止住流血,抬起他就往大营方向跑。
此时,又来了数十名契丹人两翼迂回,包抄到后面,去截断边军的后路,凭借着强弓硬弩,欲致老将军等一干人等于死地。冯可道眼见这些契丹人以命相搏,也顾不得许多,放下固有成见,抓起石头往正在挽弓的契丹人掷去,直中面门,立时连扑倒三个……
军士见他如此,都有心帮他:“特使大人,接弓取箭!”便将大弓和箭囊抛给了他,他也颇为让人服气,射一枝箭就换一个地方,却箭箭索人性命,这对敌方来说极是恐怖,吓得有一行人甚至连人带马都跌死在山谷里了。
可是还有不怕死的契丹人纵马追来,极为凶悍。冯可道眼见正面对阵占不到上风,便边逃边回击,其余大部契丹人已经被他和边军射死,只剩下小股力量被自己诱至雪谷当中。
“糟了,没箭了!”雪谷底处越发狭窄已无处隐蔽性了,看来再逃下去,自己必是死路一条,急得大喊:
“今日莫非真要死在此地?”
突然“哗哗哗”三处箭响,三枝尺长大箭朝冯可道后背射来,正好挡住了追兵的去路。
“大人小看我幽燕边军,我们岂是丢下朋友不管之人。”边军们纷纷呼叫呐喊,箭矢兵刃都向追兵身上招呼,一力气大者,直接跃上敌人马上,把敌人连人带马拉了下来,定眼看时已将敌首生生扯下,看的冯可道是如痴如醉:“好手段!”
当第四支箭迎面掷到之时,冯可道拔起长箭,调转箭头,猛刺最后一名敌人坐骑腹部,坐骑痛极欲倒,趁敌欲倒未倒之时,冯可道又是一箭洞穿敌之胸膛,敌人登时毙命,此举赢得边军士兵一片高声欢呼胜利……
领回了冯可道,这股部队自向大营方向行径,一路上有些颠簸,军头忙问:“将军可还撑得住?”
“不碍事,咱家老医的金疮药可不是盖的,你看都不出血了……”白发将军刚一伸展胳臂,便被疼得缩了回去。
冯可道赶忙告诫:“将军不可用强,伤口虽已用药,但尚未愈合,不能用力。”

行到傍晚,才来到一处城寨。
寨门口百姓眼见老将军抬在担架上,纷纷过来嘘寒问暖。
青年的军士客气向百姓答话道:“各位街坊邻居,大叔大婶,将军才服了药需要静养,请大家让个道。”
只寥寥数语,百姓听后竟直接放弃围观,自觉退到街边店舍里,让出一条宽广的大路。
还有些不明真相的人跪在大街上、放声啼哭:
“将军这是怎么了,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否则我们摘星岭上这么多人该怎么活呀?”
这一哭闹直接把老将军给吵醒了,从担架上坐了起来,说几句玩笑话,把大家给逗乐了:
“大家哭什么呀这是?我单某人不是还没死么?再说这又不是过年,犯得着给我单某行此大礼?咱现在可没红包发给大家。”说的大家是破涕为笑,见他是有模有样,料定应无大碍,也依依不舍的散去。
待到大营中,其余人等都去照看老将军了,唯独只有冯可道被迎接至一进宅子,岂料宅中无人、桌上却摆满美酒佳肴。军头开口道:“请特使在此安睡一宿,待将军稍适恢复,便即相见。”冯可道兴许是饿了,倒也一点不客气,端起酒肉就是一顿海整,等到吃饱,便躺床就睡。
次日清晨,他起身放眼看了看整座边城,甚是巍峨雄伟:
该城全是由大石垒成,却被打磨的光滑无比,一般人无法攀爬且看不出有缝隙,令人啧啧称奇;除此以外,前面北向的摘星岭倚为前哨、东侧独堡为制高点、西边兵营控制河滩,形成“品”字防护网,护卫整个边城军民和贸易往来安全,真可谓是相得益彰。
通过的大寨门时,他见人流密集,来往繁华,络绎不绝,个个鲜衣怒马,不禁感叹:真是进可攻、退可守,饿不死、打不垮的独立小王国。
这时,军头正好在大街上撞见了他便道:“择日不如撞日,你个特使大人来得好巧,过得几天,咱们这里可以热闹一番。”
冯可道不解便问:“什么事情这么欢喜?”
军头道:“一则明日将军六十大寿;再则将军巡边虽遇行刺但所幸大体无碍,可谓大难之后必有后福;三则我们摘星岭今年收成不差,收购的契丹财货、皮革下家踊跃来收,卖出茶叶、布匹都创了历年新高,想不庆贺都难……”
冯可道笑了,他也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那就算你们不请,我也要厚着脸皮凑凑这热闹,正好见领略一下我幽燕边城的别样风情。”
军头笑道:“只消吃酒便是,何须这么多由头,大人你可知在我们边城之人皆厚重朴实,容不得这虚情假意,你再这般客套,可别怪我到时撵你出寨喝西北风去。”
冯可道摸了摸后脑勺、吐了吐舌头,道:“嗨呀,上面待久了,只懂虚应奉承,哪还记得这真情真性?怪我,到时多喝几杯以作罚酒,如何?”
军头道:“你肯来,我们当真求之不得。至于能喝多少?也就不多想了,至少得是不醉无归。”
冯可道大笑:“哈哈,一定、一定......”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2 19:10:27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 萍聚堂前

“大人,小心伤口,切莫多饮。”
“没事,就这一口死不了人的。”
此时单可君几乎又想起了他还是文士的时候,如何教导桀骜不驯的弟弟知书明理那种尴尬了:看着自己弟弟提刀砍人、连人带树削成两半时候,他大道理讲不出、安慰人的话讲不来,只觉两腿瑟瑟发抖,连脚都走不动路、裤子还被尿打湿了。
是岁月把曾经的胆怯与懦弱冲刷干净,谁都认不得原来的他了:
“逝者如斯,不觉昨日之我是我、今日之我非我......”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最终自己会投笔从戎,走上了和弟弟一样武人的道路。年轻时自绝于外,以读书为乐;年老了却被外界所追捧,受欢迎到根本无法直视......
至少现在,他也无法想像:在这个寿宴上,自以为和善的他,竟然吓哭了前来敬酒的别人家的可爱孙女;有不谙世事的愣头青,以文人自居,借着敬酒的名义奚落他五大三粗、胸无点墨,却被他用《文心雕龙》《乐府诗篇》引经据典说的是无可辩驳......一气之下,那人还直接指着他的鼻子就大骂:
“你一个草莽兵痞竟也猪鼻子插大葱——装象、装起文人来了?你若果真清高,就该散了军队,去终南山隐居做个世外闲人......”
“——妈拉个巴子的,原以为你这个乳臭未干小崽子,是个不懂得世态民心的迂腐之人,没有太多能耐、本分老实、不通世事,顶多滥竽充数而已。原来你是当说客来的,别有用心啊!难怪你先以文人之名讽我为老兵油子、民贼独夫,而后大放厥词,你以为天下所有人都是跟你一样,靠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摆平世间,可你哪里知道,真要是你们这种人,管了天下还不得乱套了?”
说的时候单可君满面皱纹、汗如雨下,这是才服下药又是酒肉穿肠的后遗症。
几名心思活络的手下把那名腐儒架了出去,当然还不忘堵住他那臭嘴,接下来的日子他将在边城的苦役营里度过......
“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吗?你这根本是在赌命。”这是老医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提醒单可君了,根本不再奢望能打动与他,这几句话狠话几乎是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人之精力有限,若经年累月耗在一件事情上,必然有如熊熊烈火炙烤心肺。业绩未完之时,尚能心神合一,神清气健;若有一日大事成矣,则心力松弛,体力尽泄,犹如寒冰置于炉中,冰化尽而火势灭矣......现今,旧病未愈又添新伤,还有肺痨病在身,此时非但不忌口,还变本加厉的痛饮,这样无异于把自己置于火上烤,等那天将军发现自己身体已不能支撑,恐怕离死不远了。”
他却蛮不在乎的微笑着说:“你身为我边军老医,竟能医病医心、知我心事,果真乃名医也。如今得你点拨,虽死而无憾了......可是我觉得这人生在世,活得就是一口气运,我已默默无闻了大半辈子,现已垂垂老矣,再不努把力,为边城百姓多做点事情,恐怕青史不会留下我这号人的名字了......”

三巡酒后的宴会上,多数人已经喝得醉熏醉熏的被扶着回家,与单可君亲近的军士们和冯可道却被留下了。
军头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心:“一群契丹蛮子如此拼命,绝非常态。”
年轻军士讲:“我也觉得此事肯定另有隐情。”
单可君也猜测道:“莫非阿保机那里有了什么变故?所以一反常态。”
军头慷慨激昂的陈述自己的观点:“不可掉以轻心,蛮子始终是蛮子,只要亡我之心不死,我一日不得掉以轻心,他们游猎出来的民族那哪个不是幻想脚踩天地、卧马中原?”
第二名军士说:“对,他们就像一群喂不饱的狗一样贪得无厌,你给它多少都能吃。”
单可君还是不解:“难道是最近形势有变,阿保机不得已而为之?不然买卖能解决的事情,何必非要舞刀弄枪?”
军头把球抛给了冯可道:“也有可能,不知道冯兄弟怎么看?”
冯可道简单描述了自己的观点:“幽州出了大事,刘守光拘了老燕王,李思安围了城,却半天不攻打,我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军头问:“你是说守光公子与朱温有鬼?”
冯可道说:“正是,我相信守光公子再返幽州之日便是他兵不血刃大胜之时!”
军头接着问:“为何?”
“因为他已经与朱温达成同盟,自然想打就打、想撤就撤......”冯可道说着说着就猛拍桌案:“不好,我大燕忧矣!契丹莫非已经得到消息,想要伺机南下?”
“不排除这个可能……冯老弟,现在你的作用来了,不管成与不成,你也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尽量迟滞契丹大军南下。”单可君理了理胡须道:“我则率领边军兄弟们守住摘星岭和独堡,确保契丹军不越雷池一步。”
冯可道有些犹豫:“是,不过……”
军头忙问:“不过什么?”
冯可道倒也快人快语:“将军毕竟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这里兵力不过一万人,还有数以千计的百姓要保护,又怎能抵挡契丹的大军前来?”
底下军士起身驳斥:“你莫要这么看不起人,你知道我们将军是何人?”
冯可道问:“何人?”
军士说:“我大燕第一把好手,‘无敌将’单可及的兄长,名唤单可君,皆是唐初名将单雄信的后人……但兄弟二人各有不同,单可及号称‘武柱国’,我们将军号称‘文定国’。”
冯可道问:“可是为何文以见长的人却做了将军?”
军头补充道:“还不是十年前汴魏战内黄,身为燕公郡马的可及将军,为救大公子深陷重围、惨遭屠戮。可刘氏父子让他担下所有责任不说,还废了他生前官位,褫夺了他的爵位,并将其妻子儿女扫地出门……这让我们当时身为太守的将军,心寒不已。”
“燕王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理不睬么?”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死了男人为了寡妇你又能作何念想?刘家待人向来薄恩寡义,抛下一个没有价值的女儿又算什么?”
“真是应了那句话:无情最是帝王家。”
“将军当时一念而起,说是愿意承担可及将军的责任,数年之内为我大燕磨练一支无坚不摧的劲旅,并愿立下军令状。”
冯可道问:“燕王同意了?”
军头继续答道:“自然不会同意,你一个文官都能练出强军来,他养这么些将军岂不是吃闲饭的?”
“但还是耐不住我们将军软磨硬泡,给了募兵的权力,结果短短数载练出一支连李克用、朱温头号大将王彦章都望而生畏的铁军,数年间,两国屡屡进犯却都是无功而返。”
冯可道恍然大悟:“怪不得内黄大战后,幽燕一带和平好一阵子。”
军头还说道:“可是,好景不长,我们将军为了燕国大计,想要继续扩编,却屡为燕王所阻,最后不了了之。更有甚者,燕王从将军手下一再调走练好的士兵,让将军成为空壳元帅。”
“来来好几次......使得将军不胜其扰,一气之下,带了亲兵到了边城:眼见边城将军、燕王义子赵霸被契丹人所杀,剩下的摘星岭和独堡又日渐残破,被契丹蚕食鲸吞的所剩无几,遂起了振新边城、维护北疆的念头,这一待就是五年。”
一名军士补充说:“这五年来,燕王和卢龙节度府,未给我边城一金一银,全靠将军收留难民、发展贸易,使得我们摘星岭和独堡非但没有沦为契丹的铁蹄之下,还异军突起,成了中原与契丹之间最为重要的集镇。”
冯可道告罪:“原来如此,全怪晚辈误会老将军你了,真是罪过!”
单可君却说:“无妨,若是能为天下计、百姓计,你他娘的就是骂我个狗血淋头我也认了!”
冯可道开始由衷的敬佩起单老将军:“将军如此深明大义,我绝非不识好歹之人……那么既然将军有命,不知我何日启程?”
单可君倒很随便:“你愿几日便是几日,我不催促你便是了。”
冯可道觉得不能太随意:“这怎么行,不如我明日就出发前往契丹国都西楼城。”
单可君搭起冯可道的肩膀:“年轻人,就是急性,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直肠子……你且稍微等我一等,我写一封书信给你,你必会用上。”
冯可道双手一拱、作揖合十道:“谢过将军了。”
单可君给冯可道拨了一个小队十几号人马护他周全。
这一行人先将家眷安顿好了,派出两名得力哨探先行打听消息,然后出了城门投北而去,不一日便到了契丹境内一处集镇。
众人齐到一家小客馆里歇息了,小队领头得到哨骑回报后,马上与冯可道商议:“大人,小人愚见,再往北去我们这身燕商打扮就不要穿了。因为越往北边,环境越是苦寒,奢华装扮容易招来盗匪,所以请大人屈就一下,扮作行脚商、皮货贩的模样,而且切记到西楼城勿要露财……”
冯可道应了声:“知道了。”
领头的继续说:“单老将军曾给我个建议:去见阿保机之前,契丹八部的众头领必不可少,待到打通关节,最后才去的了西楼城,还要见过惕隐大人耶律剌葛,此王爷乃是阿保机亲族迭剌部中的领袖,是最得阿保机宠信的族弟,权势也是最大,如果咱们可以让他带进契丹王宫里边去,那我们便是事半功倍了。”(惕隐,辽国官名,掌管大惕隐司。耶律阿保机在任联盟长的第二年,即在联盟内设立了一个新官职“惕隐”。它的职务是管理迭剌部贵族的政教,即调节贵族集团的内部事务,以便确保他们对阿保机的服从。有“惕隐治宗族,林牙修文告”的说法。)
冯可道感慨:“单将军真是未雨绸缪,连这个都想好了。”
领头说:“还有的......大人可知单将军给你的信件是什么内容?”
“我又未成拆开那里知道?”
“这封信未加火漆与印泥,拆开不难,且让卑职弄开,念与你听可好?”
“甚好。”
领头便将信件拆开来看:“这是老将军假意写给燕王的《烧草疏》誊抄本,上有一句:‘燕王若允,某将帅边军小股兵马北上焚荒,俱至境外百余里外内还,顺风起火,千里之外冬草尽绝,使虏来年不敢南下牧马,亦断其贼寇之不臣之心......’虽说不一定能让阿保机就范,但着实能让其有所忌惮。”
冯可道不无感慨的说:“这是我见识十国乱世,所遇第一明白人单公,第一狠角色也非单公莫属也。当真为契丹与我燕国交好出了个坏主意,但纵使是坏主意也比没来由的阿谀献媚、献国失地好上千倍万倍。”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2 19:45:59 +0800 CST  
第三十五章 异邦故人

冯可道问:“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领头说:“大人客气,小的免尊姓丁,名沧海。”
冯可道说:“那我直接叫你丁头好了。”
领头连忙拒绝:“不敢不敢,大人折煞小人了,千万使不得……”
冯可道倒也率直:“有什么使不得,我只不过是幽州城当差的微末小吏,比起丁大哥这种戍守边戎的铮铮汉子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前路漫漫,若不靠丁大哥你指引,对我来说就是两眼一抹黑,所以为了我们共同的安危着想,你就更不能推辞了。”
领头欣然接下,说:“那丁某就领了大人你的情了,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的半个月,冯可道化装成了仆人,跟随丁沧海,求见八部首领,一般都是丁沧海怎么说、冯可道就怎么做,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是燕国特使的身份。当然,这个过程中,自然是少不了银两来打通关节,开始冯可道倒还挺慷慨大方的,抢着拿自己钱去贿赂各部首领,到后来直接囊中羞涩,难以启手。丁沧海看出了冯可道的尴尬,直接承担起打通关节的义务,还给了冯可道一百缗银子作为私用、以备不时之需。
又等了一个月不到,各路首领纷纷上报了对他们的考查,并告知天皇帝与大惕隐皆在南院的离宫巡视,又花了半月时间到了南院管辖,旋即得到惕隐司大惕隐耶律剌葛大人的传见。
见到那耶律剌葛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身形挺拔、目光如炬,冯可道心下称奇。虽然说的都是些听不懂的契丹话,却让人感觉谈吐不凡,内里透出一派沉着老练的气质,不遑多让中原那些叱诧风云多年的沙场名宿、官场老手。
当他看出了冯可道不懂契丹话后,跟丁沧海寒暄一些话,立即用汉话询问起冯可道:
“你们中原运过来这批货自然是可观的,也没有什么以次充好的假货出现,可我怎么觉得你们不像是生意人?身为生意人老是喜欢撒银子,就不怕收不到银子的吗?”
冯可道警觉起来,下意识的摸着靴底藏的小刀,暗暗想了想将其拔了出来,丁沧海却抢先一步,将先前单可君与他的信件献了出来:
“回大惕隐大人的话,我们确实不只是中原来的皮货商人那么简单,我们实际上是穿梭于中原与契丹边境,我们是兼职出卖信息为业的买卖人,换些银两来花花来养家糊口,有重要消息必第一时间向天皇帝和大惕隐大人禀告。”
耶律剌葛拿起信件细看了细看了半晌,说道:“今日你们所报之信息非常有用,我暂且收下,待我上报天皇帝,自然恕了你们偷渡越境之罪,并按功劳另有重赏。”
两人千恩万谢磕头退出惕隐司大门,耶律剌葛却一刻也不停留赶往离宫的耶律阿保机处。
耶律阿保机问:“此事有几成可信之处?若此事的准确无误,必将对我们南下计划是个重大打击。”
耶律剌葛说:“臣弟不知,只是据实以告,确实不认得真假。”
耶律阿保机继续说:“据探子来报,刘仁恭的特使参军冯可道前些时候来到我契丹议和、结盟,深入我境内数月了无音讯;刘仁恭的长子刘守文又派出韩延徽即将到达。”
耶律剌葛也猜测道:“幽州一连派出两路特使,一会儿结盟、一会儿索要援兵,是不是说明卢龙方向刘仁恭父子已经出了问题......所以,到底能不能毁掉我们计划还是个未知之数,我们完全可以先南下取了边城、再连刘氏父子幽州也一并收拾了。”
阿保机提醒道:“不可大意,单可君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他在摘星岭和独堡这些年,我们可曾进占一寸土地?占他过半分便宜?若把他惹急了,不能排除他真能够干出焚草毁边这种坏事!”
回到客店,用过饭后,冯可道寻思了好一阵子,决定到离宫外围察看了一番,想用一场假意行刺让阿保机感受到实际威胁。他想此举不论成败,次日城中必定引起契丹方面的大肆搜捕,混乱之中,再有人进宫加以劝谏,此事纵使再差也有七八成可能了,再提结盟出兵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他并不知道,短短数月,幽州形势已陡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刘守光已从幽州退往平州,并让李小喜督促朱温遵守盟约、履行和议,朱温眼见灭掉幽州的时机尚未成熟,便嘱咐了李思安虚晃几枪退回汴梁。而刘守文借着父亲刘仁恭的名义控制了幽州城,此举引得刘守光暴跳如雷,大举声讨刘守文:说他是寸功未立、却又贪天为己功,遂起大兵围城,随着冬日越深,双方于幽州城下陷入到了胶着状态。
随着围城的时日越来越久,刘守文快熬不住,遂派出韩延徽为特使北上契丹向阿保机求援。当时,冯可道万没想到,昔日的同窗好友会以这样的身份在异邦他乡相遇。
就在冯可道与丁沧海正在找寻可能通入契丹皇宫的秘密之处的时候,一行中原人打扮的使节团,已经驶近了西楼城的南门:
队伍中,一面浓墨重彩的“燕”字大旗迎风漫卷着,身着华贵官服官员带领着神情俊逸的玉面仆从和上百人的护卫,一路鼓乐高奏入了皇城。
丁沧海有些疑问:“他们竟是燕地来的?”
冯可道故意说道:“丁头,要不今日咱先不要偷进这契丹皇宫了?”
“为何?”
“方才见得外地使臣频繁入这蛮子宫里,想必阿保机天皇帝必有要事,所以我们此时偷进绝非易事。”
“那我们先回住处?”
“是的,我料定今日必有故人前来?需要我们大摆筵席、以兹为庆。”
“不就是遇见几个熟人么?至于这么高兴么?”
“诶,丁头有所不知:异邦遇故人、他乡遇熟识,乃人生一大幸事,不能不庆。”
丁沧海眼见拗不过冯可道,只好悻悻而走:“好吧,我自去准备,大人您还得早去早回。”
冯可道回了个:“知道了。”
于是冯可道守在契丹离宫门口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眼见夕阳西下,冯可道都快昏昏欲睡,才见一人缓缓朝他走来。
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晰,但冯可道还是把来人给认了出来:“韩延徽,韩藏明。”
来人回道:“冯道,冯可道。”
韩延徽眼见故人甚是动容:“老同学,自从当日咱们学成之后,虽同在燕地为官,你我二人却数载再无相见之机,最多是朝堂擦肩而过......没想到这次,竟有缘在这异邦相遇。”
冯可道也抱以同样态度:“是啊,缘分使然呐......还是兄长你混得有模样。我老冯仕途不顺、四处碰壁,才寻到这荒蛮无事之地,欲就此了却余生。”
韩延徽听后不以为意:“好你个冯大参军,难倒欺我不知道吗?你早已是幽州节度使属下唯一参军,他日如若守光公子继得王位,除了总管李小喜外,你的前程是不可限量,况且你还有传国玉玺在手,为诸侯所忌......而我在燕王麾下、人才济济,熬得皓首苍髯才等到如此机会,如何能比?”
冯可道不改笑颜:“哈哈,你我同窗,异邦相遇已是不易,老是掰扯这些,岂不可笑!?”
韩延徽直接说:“那你还不请我去喝一杯?”
冯可道便邀请道:“韩大人你请啊——”
韩延徽也客气道:“冯大人你先请——”
冯可道说:“你请,你若不去我怎知去哪喝?”
韩延徽却说:“嘿嘿,哪里不是去处,自然是少不了你喝的!但非得让我请,你还真是小气。”
冯可道说:“这你还不能冤枉我了,咱们学成之日,是谁说要请我们吃酒,结果跑的比兔子还快,你说这顿酒该谁了?”
韩延徽说:“嗨呀,好你个老冯,你还记得这茬子事,我都几乎忘得一干二净......可见可道兄依旧那么博闻强记、能言善辩!”
冯可道说:“不敢不敢,藏明兄还是原来那样得理不让、信口雌黄!”
两人相视而笑:“哈哈——”
这个节骨眼上冯可道自然不能小气,于是花钱雇了一辆篷车将韩延徽接到自己下榻客栈中,让店家打扫出一处干净的雅间供他们把酒言欢。
来来往往不知道多少杯后,冯可道提议:
“干完这碗酒,我们再进一下丁头如何?”
韩延徽也说是:“那是当然,丁兄那是地主,尽了地主之谊;我们当然也要尽为客之道。”
冯可道端起韩延徽未喝尽的碗:“喝干、喝干,你我再互干三大碗。”
韩延徽敛起笑意:“大家都知道你冯少,年少能饮酒、每饮皆不醉,怎的?你是要将我灌醉不成?”
冯可道借机耍混:“不可以吗?你到现在还没练出点酒量来,还不兴做兄弟的我提点提点你?”
韩延徽明显脸露不悦:“去,你的脸皮还是这样的厚,谁不知道你冯道虽每饮不醉,却是每饮必耍赖,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将酒偷偷倒了出来,哪来的好酒量?”
冯可道说:“酒这东西少饮养生,多喝则不益,还是喝个适当。”
韩延徽苦笑道:“这若是真心话,今天决计不会请我喝这顿酒。”
冯可道说:“今天我既然请了你来,便要把你喝个高兴,养生之事不适合目下的你我。”
韩延徽脸上立刻变换颜色道:“嘿,这还差不多。”
冯可道却突然话锋一转:“记得,你我年少寒窗苦学、学成归来以为可以大展拳脚,结果却都投了刘仁恭这般愚弱不堪的庸君,真是可恨!”
韩延徽虽然点头称是,却并不同冯可道的说法:“哎呀,此言差矣。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无论投了谁,烈士暮年终有尽时,要找个明主谈何容易,所幸这份俸禄尚能养家糊口。不如从一而终,不论贤愚,干他个轰轰烈烈,才不枉人世走这遭。”
冯可道索性说个透彻:“那刘仁恭不辨忠奸、不思进取,也就罢了,那继位的刘守光又如何?是个好人么?犯了人伦、坏了纲常,还拘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我身为属下亦不能坐视其过,你以为他能有所建树?”
韩延徽说:“自然不是,只不过我效忠却不是他,我也不认为他就一定能继位的,所以他所犯何错与我何干”?
冯可道再猜道:“那你效忠的难不成是守文公子?”
韩延徽颔首一笑:“你已知悉何必说出来。”
冯可道却无奈的摇摇头:“你该不会以为这刘守文比刘守光强多少吧?至少在很多方面刘守文没有刘守光会决断,一味全凭他人的安排,这是大忌。”
韩延徽反驳道:“事在人为,那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坐不得王位?更何况守文公子是世子!”
冯可道问:“现在幽州情形如何?如今谁又说了算?”
韩延徽实话实说,丝毫不理会眼前的人可能是刘守光的人:“世子坐镇,旗下三万健儿日夜守住城池岿然不动,城外守光逆贼二万兵马,铁桶般围城日夜不休。”
冯可道有些着急:“那你前往契丹,拜见契丹国主阿保机所为而事?莫不是为刘守文来请援兵来的......优势兵力守住不住城池,这不是足以说明刘守文想要的江山,凭他自己是拿不下来的。”
“那你先说说,你来契丹又是为何?”韩延徽却反将他一军:“还以为咱们同窗多年不见,会是以诚相待、推杯换盏的,结果还是拿酒先灌我、再来套我的话,你这究竟是何意?”
冯可道被咽得说不出话来,猛灌自己几口闷酒,想要把自己灌醉,却怎么也喝不醉......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2 22:26:54 +0800 CST  
第三十六章 不相与谋

韩延徽把酒杯一扔:“道不同不相与谋!”说完拂袖而去。
冯可道沉默了半晌,想伸手去捡那个杯子。
“我来,这等粗活再由大人亲自动手,就是我等失职。”
丁沧海抢先一步拾起:“韩大人怎么就走了?”
冯可道看着丁沧海一阵苦笑:“有本事都是这样,脾气自然小不了。”
丁沧海笑了:“谁说的?我看大人就没什么脾气。”
冯可道说:“所以我就是没本事。”
丁沧海继续说:“其实我听过单将军说过,混官场的不能没自己的脾气,也不难太有自己的脾气,否则任何时候都是死路一条。”
冯可道点点头:“我知道,若不是有事,我何必让这样油盐不进的大先生来给我气受?”
丁沧海说:“大人是想打听守文世子派韩延徽来的目的?其实大可不必这么劳心,虽说有些事上不得台面的事,但只要有心打听哪还有不知道的嘛?”
“恩,我只是想了解的更深入一点。”冯可道不由得问起丁沧海:“那你跟我说说,你知道些什么?”
丁沧海自个倒了杯酒,说:“眼下这个局面,任谁也无法左右得了天下,刘氏父子不行、李克用不行、朱温不行,连这契丹大统领也不行的……他们个个都想用老百姓的东西去充实自己实力,钱也好、粮也好,来者不拒,老百姓自然没有一个认他们好的。所以一但形势有变,他们就如同兔子尾巴一样,没一个长的了。”
冯可道不禁感慨:“诸侯割据近百年,黄巢乱了五十年,现在天子也都没了,这天下还要乱个多少年?”
“所以将军跟说我过的,看看他们一个个飞扬跋扈、鱼肉百姓,似乎气数已尽,但眼下还不到他们玩完的时候。”丁沧海神情十分严肃:“正因如此,单将军才会率领一支偏师以戍守为名,盘踞在那里,小则保境安民,大则割据自立,因为边城的位置特殊,无论哪方只要有大的动静,我们都会知道……”
冯可道愈发佩服起单可君的治军,连个名不见传的行伍也懂得这番时事:“单将军确实有一套。”
丁沧海继续说道:“而现在不同以往了,仗要打胜,谁不愿意打个半拉子,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谁也受不了。这方面幽州是亏空的、没钱的……但没鞋的总比有鞋穿的橫,他们拿不出钱便会拿有钱的开刀。据我分析,他们眼下只会打一个地方的主意……”
冯可道说:“边城!”
丁沧海说:“对,经过单将军的打造,有摘星岭和独堡的守军庇护,虽只有一万,可他们到底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冯可道却说出来自己的疑虑:“可是这边城,现今是一个人人都垂涎的膏腴之地,他们想得而得不到就会发狠,于是想尽办法联合契丹,诬陷我们边军个阻塞交通、垄断商路之罪,制造机会再里应外合:这样莫说是一万守军,就算是带甲百万也是架不住的。”
丁沧海也点头表示承认:“是的,这一次,如果所料不错,最大可能是想能借助外敌入侵之际,收回单将军的兵权、地方治权,如若不然,便会联合契丹军力洗劫了边城。”
冯可道很是心痛:“这也太狠了,那整个边城的老百姓就会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丁沧海也是一脸忧虑:“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边城再有钱也是百姓的,打下搜刮我们金库里面那点银两,还不够支付卢龙军一个月军饷的......尽管这样,还有说我们边城是北方第一名镇,金山银海不胜枚举,有些山都是被我们掏空的,准备往里面藏金银。”
冯可道急了:“都是谁这么无耻,在造谣?这不是要把人往火坑里面带么?”
丁沧海说:“还有哪个?自然是本土文官势力那一伙人。”
“支持刘守文那帮幽州本土士绅?”冯可道沉默了,少时才说:“他们不是标榜自己‘以民为天、爱民如子’么?怎的幽州的百姓是天,边城的百姓就不是了么?”
“其实都一样,大人。”丁沧海给他解释说:“说到大肆敛财,两位公子及其后面的势力没有任何区别。历来地方势力为了争地盘打穷了,要么打百姓的主意,要么打商人的主意,至于边城,不是号称商民一体么?不打你打谁?”
“亏我还自诩为他们一员而感到骄傲,不想他们竟是这样一帮徒好狂言、见识如乡间怨妇的酸腐文生。”想起自己曾为这群文士开脱而忤逆刘守光,觉得十分不值、懊悔不已。
丁沧海说:“不要以为世子总要比二公子好些,其实不然,掠地抢民、拆东补西,定然是世子的亲自决定......如果落实不下,我相信他必然亲来边城,督促实行!”
冯可道颇有些义愤填膺:“可是......再怎么不讲究,总得有个说法吧?”
丁沧海说:“那还不简单,就说不归王化、据众谋反、不纳钱粮、勾结契丹,随便哪一条的都是死罪!”
冯可道有些懵了,大声疾呼:“百姓都是各地势力维系甚至壮大的衣食父母,何故如此不珍惜?自个奢侈腐化、挥霍无度,搞的是乌烟瘴气,末了没钱粮,不能买马招兵,便出此下作主意、行此苟且勾当,如此持国,亡国不远!”
“那是以后的事,我们小老百姓看的是眼下。”丁沧海用十分敏锐的目光看着他:“就算你这次能保住这几万军民,又能保全住单将军的性命多久?说句话你不爱听话,你自己可曾能保护好自己?我受到某个重要人物提醒,接下来刘氏父子、兄弟相争,契丹入境你都不要插手,事成之后晋阳方面必定会有人重用你。为了自己,你也得谨慎行事。”
冯可道觉得不对,忽然惊醒:“哦,原来你也不是单将军的人?连你也是晋阳李家的卧底?”
丁沧海说:“对,我不惜冒着危险暴露身份,就是想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你,还请自重!”
话说到这个份上,从一般人来讲,就算不领情,也应该是听从照办,可是冯可道却不这样想,滴溜着眼睛一转:
“你带我到这契丹蛮子地盘兜兜转转数月,边城怕是已经不保了。我也没有那么冥顽不灵,那这样吧,既然都来了这里,明日,你带我去见见契丹大统领天皇帝阿保机,也算是见见世面。”
“好的,小的这就去安排。”以为他接受了自己的劝告,丁沧海也很是欣慰:“稳住了冯可道,也算是稳住了薛小姐那里,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大半,上面大公子那里也自然好提我回去做个守备的事。”说完远远地望了一眼冯可道,左脚刚一迈出门槛,就被一闷棍打晕,冯可道顺势接住他的身体,慢慢将他拖至卧房里……
出门的时候冯可道拿出丁沧海的令牌,向着小队发号施令:“接单将军急令,边城有紧急情况需要支援,命我们火速回归!”
“那丁头怎么办?”
“他偶染风寒,今已服药睡下,说是让我们先走,在这客栈小住几日便来追赶。”
“遵命!”
当日晌午,耶律阿保机也与韩延徽二人并驾齐驱。坦途十余里外,片刻便到了一处被雪原披挂的荒山上,将大雪拨开眼见着烧焦的大地,阿保机自说自话道:“刘仁恭、单可君都怕我们南下,所以不惜把边境内外百余里的牧草都烧绝,可是他们哪里明白,待到明年这里,春风吹又生,牧草只会越长越旺,那时我们再踏着新草,南下到中原这花花世界走一遭,谁又能挡得住我们?”
韩延徽道:“是的。”
耶律阿保机说:“还记得,你我相识之时,你故意见朕而不跪,欲惹怒于朕。朕当时真有些生气了,让你去荒野牧马。”
韩延徽恭敬回答:“还好地皇后述律娘娘,劝慰陛下说我是恪守本分,不屈不挠,是个贤士,才放过我......其实我知道,这都是陛下的有意考验在下。”
阿保机不屑一顾:“就你们南人夸夸其谈,爱拍人马屁,是便是了,我当时确实生气了,你何必曲意奉承......不过别人说这话,我绝对不放过,必治重罪。至于韩大人你,我却......”
韩延徽焦灼的等待答案:“怎么样?”
“甚是欢喜......”
“哎呀,陛下何故吓我一跳?”
“我知你是老实人,才故意吓你一吓,你自己看看你表情是有多好看。”
“陛下欺软怕硬何其过分,你不试着与你那些王族兄弟开此玩笑?”
“哈哈——那他们还不扯着我的胡子,拿刀子戳我......”
看着天空飘着雪花,耶律阿保机正色道:“你长期处于南蛮之地,冬天见我冬之南院离宫,已是我契丹最暖之地,却也是大雪纷飞,是否觉得我们北地苦寒非人所居,南方贤士不便来此?”
韩延徽道:“不是如此说法,方今天下从南往北、从西向东,无不处于战乱之中,世人期盼早日和平早已超过地域的区隔。他人不来效忠吾主,不是吾主不够圣明,实在是天下太大,无人知晓吾主的盖世功业......即使在下,也是老天爷作了几番波折,才深知吾主如此英明。所以要将天下英才尽入彀中,还需加以时日,不必自寻烦恼。”
耶律阿保机看着他时一脸狐疑,却不便过分表现他的焦虑,笑着将视线移开,缓缓说道:“你我虽有君臣之分,却是情同手足,你老实跟我讲,你带来这批南朝文官,能对朕的契丹建政起着多大作用?那么即使成了,又能否对朕的根基形成影响?”
原来韩延徽携带那百十号人的使节团随从,都是中原来的官员,难怪连冯可道都觉得气度不凡,自与普通面首、伶人大不相同......
韩延徽立刻跪倒在地,说道:“陛下明见,此事乃我平生之虑,但此方法统御中原王朝数千年,老天爷岂会厚此而非彼,让我契丹不能有出头之日。而我现今更担心的不是其会动摇我契丹国本,而是人才不够不能按时交付陛下所托。”
耶律阿保机沉默片刻,说道:“说吧我怎样才能帮到你,朕贵为契丹之主,何事不能为你办到?你不妨直说?”
韩延徽道:“正要请示于陛下。”
耶律阿保机笑着回应:“你且说来。”
韩延徽道:“第一件事,刘氏父子争权,虽说已是斗得两败俱伤,但中原其他诸侯,俱无反应,皆是担心会被利用,但为何陛下一力坚持非要伐燕不可?起先臣还以为只是为了给臣面子,好应付刘仁恭、刘守文的压力,但后来见陛下已经派兵备战,许诺明年开春即将南狩,便是知道陛下已经下定决心。”
耶律阿保机说:“你也瞧见了,如今燕国困顿,刘仁恭形势艰危,兵马久为不义而战,皆成了弱旅,此时取之甚易,为何不取?”
韩延徽思索了一番,大感不妙便道:“臣此番回去,带来了刘守文联合我们契丹,想收拾其边将单可君的消息,只要我们把这消息告知单可君,不怕他不携全城老小前来投靠。与刘守文合作无非是为他收缴部队、铲除异己,我们全然没有半点好处......”韩延徽此时却想的是:一旦开战,成千成万契丹兵士与中原各国兵马互相斫杀在一起,必然是血流成河、尸骸满地,又得平添多少无辜亡魂和孤儿鳏寡。
耶律阿保机却笑道:“你有所不知,此番刘仁恭亲自写了书信一封,许诺割与我燕云等六州之地,其范围当然也包括单可君所辖之地......所以朕只消出兵以示强,那群南方的乌合之众只待我大军南下便都烟消云散了......”韩延徽稍微放松了些,却不住摇头,心里却是抱怨:都什么年代,也只有你们契丹还相信这一纸无用的合约。
正想对阿保机说点什么,却被其说话打断:“有一便有二,你还想要说什么尽管说。”
韩延徽自然接着别的话说道:“第二件事,臣已经发现,刘仁恭次子刘守光的特使已经来了国都数日,为何不来拜见甚是奇怪。不过昨天臣与他也算是见识过了,他现今已非刘守光亲信,若是陛下有心招揽,臣定当尽心竭力将其纳入陛下麾下。”
耶律阿保机不禁问道:“他是个什么人,也入得了你的慧眼之中?”
韩延徽据实已告:“此人名叫:冯道,是南边燕国幽州节度使刘守光麾下的一名参军,才德兼备却不显于世。而最近因为一次奇遇,收获了一件天大的宝物故被天下所熟知,陛下要知道此宝物定然很感兴趣。”
阿保机问:“什么宝物?”
韩延徽一字一顿的说:“传国玉玺!”
阿保机先是沉默许久,以为韩延徽故意拿他不知道的东西来寻他开心,忽然他想起在《史记》上见过的关于和氏璧的描述,便恍然大悟:“噢——朕知道这个稀罕物件,却是千年中原江山的传世之瑰宝......那宝贝在他身上?那么就冲着这宝贝,朕也要见上一见。”
韩延徽马上应承下来:“臣这就去将这个冯可道找来。”
这时,韩延徽的亲信却跑过与他说了一耳朵,韩延徽大惊失色:
“这小子这便跑出了我契丹国境?”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3 10:45:56 +0800 CST  
@那小子那b 2018-03-03 10:53:08
楼主好人,一次更这么多,楼主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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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关注的也幸苦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3 10:54:57 +0800 CST  
第三十七章 屋漏夜雨

南方的边城,又有几波次的契丹小队奇袭了摘星岭夜哨,哨兵无一生还,军头独自率领五十人的快骑救援,竟陷入重围。
单可君连夜将所有军士召集起来开会,商讨应对之策,不得要领之时,自己竟然亲上前线,准备救回军头。
见到军头,单可君很是吃惊道:“杜军头,你竟也受伤了?”因为在单可君的心目当中,杜衡军头算是一个作风严密、谨慎小心的宿将,他都受伤,这帮敌人绝对不容小视。
然而杜衡军头:“不碍事的,都是不小心,扫尾的时候被那些狗蛮子叮咬上的,小的很。”
单可君继续问道:“这群蛮子比之一般盗匪如何?”
杜衡军头回答:“那自然不能比,这群狗蛮子不似强盗般打家劫舍、到处掳掠,却喜欢把普通百姓的房子点着,见我们来了就撤,然后趁我们追击他们的时候,对我实施包围......我们连续粉碎他们三次准备把我们彻底包圆的机会,结果一次比一次来得凶猛,将军再不来,小的都快出不去了。”
说着甚是轻描淡写,单可君却是不信,撩开衣襟,见到的是: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完整肉,都是战创所致,至少有十几处伤口,有一次还是贯通伤,最轻的一处也是躲过箭矢的勒伤,依稀可见皮肉翻起、血肉连筋,更有烟熏火燎多处创口,伤得甚重、实非儿戏。
单可君想替他擦拭伤口,并用刀子把腐肉、化脓处剜出来了,看得实在不忍心,怕自己手笨反伤到杜衡,才命令老医替换自己:
“医好伤病,速速带杜校尉回去歇着,这几日军务就由他手下副尉代劳。”
这样折腾了一晚,不觉已经天亮......
这天清晨,单可君从帐外进前,向大家寒暄道:"一宿未睡,大家辛苦了。"众人向单可君作揖,副将回答道:"将军统筹各方,还要前线指挥,更辛苦!"
此时营帐内,大家却把沙盘围的水泄不通。见单可君过来,都站了起来。
单可君便道:"还这么讲究干什么?都与我说说各方情况如何?。"
副尉程令说道:“我要恭喜将军,有件大喜事。"
单可君道:"什么事,喜从何来?"
程令用手在脑袋比划了一道:"有人杀了这个狗官!"
指着放在沙盘上一个大盒子,盒子里装着一个死人头,他走进了看来。
他手下一名小校问道:"狗官,难道是边城县令,卢品相?"
程令道:“不是他,又能有谁?卢品相是燕王权臣韩梦殷的得意门生,平时虽无恶不作、专门说一些不利我们边城的话。威胁恐吓、无所不用其极,自打他为官边城以来,凡事对将军亲自提拔的不是无端贬斥、就是打骂责罚,更有甚者惨死异乡......就这个祸害,人人得而诛之,边城人都称他为罗刹鬼判,其为人可以想见,活该天收了这逆贼。"
小校和同僚不觉有些忘乎所以,开始和同僚和歌而庆。
单可君却提醒道:“卢品相是燕王派来制衡我的,如今他被人莫名其妙给人杀了,赖我头上,绝非好事,还要小心。”
副尉程令却说:"即使燕王知晓,又当如何?山高皇帝远。何况这个刘老爷因为儿子们发难,自身都难保了,还管得着这里的事情?现在,我们只消说,卢品相之死是契丹人所为,他承认也得承认、不承认也得承认......”
单可君很是担心:“这样一来我们与燕王必势成水火,事情就更难解释的清楚......好你个卢品相,你活着不与我同道,死了还要坑老夫一把才安心?是何道理,妈了巴子的......”
副将道:“世子已是连续第三次宣令,催促我们边军增援了,作何答复?还请将军早做打算!”
单可君说:“自从我离开幽州之日起,便暗暗发誓,绝不再为刘家豢养一兵一卒,至今未曾违背誓言,连那刘窟头都不能拿我怎么样,何况这有勇无谋的混小子......他应当知道吾弟到底为何而亡?当怜悯我兄弟二人拳拳为国之心……也应明白,我身为其兄,绝非另有私心,也只会尽臣节而死、断不会有非分之念。”
程令又道:“刘守文素来以只知兵事、不晓政治而闻名,只怕他才不会如此作想......眼下,他只会一门心思的对付他二弟刘守光,哪理会别人难处?”
单可君坦白自己对刘守文的轻视:“其实我也不看好他的用兵之法,优势兵力防守他真不见得是弱势,仍抵不过他兄弟?除非他身边都是一些不堪用的蠢材,不然这种局面受不住一个诺大的城池?”
程令说:“还真不堪用,刘守文身边都是文人,没有一个会打仗的。”
单可君不解:“那就找我要兵要人?岂不知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人不合适,去再多也是填窟窿!”
程令说:“病急乱投医,他能应付眼前已是不错,还能想到以后?”
单可君长叹一口气:“唉——他们都以为我这里在养宝、过神仙日子?岂不知我这里非但不能撤离一兵一卒,如若真撤了,契丹大举南下,幽燕皆成了无遮无盖之地,那时汉奸的罪过又谁能扛?”
程令一激动,将自己想法托了出来:“将军,如此天下?如此主君?还能效忠乎?不如我们反......”
单可君这时脑子却是很清醒:“不可,你要致边城百姓于何地?”
程令继续劝说:“只要你能成就大事,百姓何愁不保?”
单可君却说:“若真是如此,我倒是成了,百姓却早就化为枯骨,我于心何安?”
程令想再说点什么:“可是......”
单可君连忙阻止:“好了,程副尉你昨晚也是一宿未眠,怕是已经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好养足精神,应对眼下内外交困之局......”
与此同时,一队商旅打扮的人马悄悄驶入边城,在城里找到一家还算档次的旅舍。由于说的是幽州方言,出手也算阔绰,掌柜的没有丝毫起疑,竟与这群人喝起酒来:
“我是这家的主人,又是本里的里正,托将军单爷的福,这日子是越过越富足,这在以前莫说是我们一小小边城,即便是大燕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客人听得不耐烦,说了声醉了,就要睡觉。里正连忙安排床铺,又马上唤来厨房续了酒菜,照顾好客人的仆从:
“客官,你们的主人家相貌不凡,肯定非富即贵。”
那客人方才睡下,其实本没睡着,听见掌柜的这样夸他,美滋滋的更是睡不着,装睡在听着外面的谈话。
“算你识相,我们大人是幽州的……”
“咳咳——”有人干咳了几声,管家模样的人打断他的话:“是幽州的药材大商,在整个北边燕、梁、晋三国有五十多家铺面。”
掌柜随声附和:“啧啧,可了不得。”
管家说:“如今这世道混乱,你们虽偏居一隅,偶得片刻逍遥,但也免不了卷入乱世洪流之中……可曾想过报效于哪位主公门下庇护,方能永保太平呢?”
掌柜故意说:“说不准,天下太大又太远,再说这些与我们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管家继续追问:“那你就说说咱们幽州,谁做了主,你们日子才更好过?”
掌柜继续装糊涂:“您是说哪两位?"
管家索性说个明白:“世子和守光公子。”
听到这句话,掌柜连忙跪地讨饶:“哎哟,几位祖宗使不得,这是燕王的家事,我们小老百姓,可不敢过问!”
掌柜之后又拿出好几坛好酒来,并再三嘱咐说:“您们方才的话,你们也没说过我也没听到,全当做醉话了,那么即使有人告密,只消喝酒便是了,没人治你我的罪。”他说的卢品相在边城兴起的酷吏告密之风,兴许是自己忘了打听或是消息根本没传出来,他并不知道卢品相已经死了。
“你就这样害怕他们?”管家模样的人并不满意:“你觉得单可君将军如何?"
掌柜说:“将军老爷是个好人,也好说话,就是脾气臭了点,有几次还亲自到我们店子买酒,问过我赋税方面的问题,听说我们接续不上,是赋税过高了。回头就把自己手下责骂了一顿,说是三一税太高了,回去就让人改成六一税了。”
管家问:“现在这个税你们负担的起吗?”
掌柜唯唯诺诺的答道:“自然是过得去了。”
“很好。”管家让人在小册子记下一笔:擅改税率。
不觉,客人已经起身从屋内走了出来,管家故弄玄虚道:“相公想知道单可君还有别的真实想法吗?”
主人家是个直性子:“还不快说?”
管家一字一顿的说:
“独立北境,割据称王。”
掌柜插了一嘴,却说出自己真实想法:“他怕是没这个想法!”
管家开始觉得这个掌柜有些意思:“哦,店家你的意思是他没这个胆?”
掌柜自己也小酌了几杯,有些微醉不似先前把得住门:“你们都是没有根据的瞎扯吧,就说胡说八道也不过分,单将军连契丹蛮子和燕王都不怕,做个王都怕?那不可能,应是做皇帝的命......我们边城老百姓都盼着呐。”
管家追问:“这是单可君的本意吗?”
“单将军何等厉害的人物,小人的又不是他肚中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到了他那个位置,如果说他一点不想确实不可能,但如果说他可以立即取刘家而代之也不是事实,他毕竟也是受过刘家恩惠起来的......总之,他既不是刘家的乱臣贼子,也不是刘家的提线傀儡。”
“单可君,你算个什么东西?是把我的宣令当做耳旁风么?好歹我也算个世子,现在的王储,未来的燕王。”气得主人家是暴跳如雷,立刻暴露他是燕王世子:刘守文的身份。
“你们难道是幽州来的官家,我怎么什么都说了?真是该死。”掌柜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在那里自顾自打耳光。
亮明身份后,刘守文与管家打扮的龙敏同坐吃酒。
第一名随从问:“世子这是要跟单将军大干一场么?”
另一名随从却说:“不,他一向都是这性格。”
第一名随从继续说:“你信不信,我们俩个打赌如何?赌他今日要大闹边城。”
另一名随从继续摇头:“可我还是不信......”
第一名直接拭目以待:“那我们等着瞧好了!”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3 10:56:36 +0800 CST  
@vtfjth5276351 2018-03-03 12:42:46
还不更新,真学心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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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来,刚才有点事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3 12:43:51 +0800 CST  
第三十八章 暴风雷霆

“龙敏,咱们现在就去寻那单可君去。”龙敏把掌柜喊过来,给了他一小袋金子客气说道:“这是酬劳,麻烦前面带路!”边城布防严密,按理说普通老百姓是不知道边军大营所在的,可是这家掌柜经常帮单可君运送好酒,早就熟稔了,刘守文这次实在运气好到不行,一来就找对人了。
“这几位是幽州派来的官老爷,想要见过将军大人。”他这样告诉那些守卫,让后顺利地通过了几道栅门。
龙敏从守卫们口中得知,要早来半个时辰,将军才救下杜衡军头、从此门而过,兴许都见着他了。
刘守文却很不高兴:“即使在外面碰着他们,我们还不能暴露身份,还倒给他行礼,我可不干!”
进了中门,刘守文方才让龙敏拿出令牌、亮明身份:“让单可君出来见过世子殿下!”
中军大帐哨兵在守卫,不明就里刚要拦阻,便被两名壮汉按压的死死的、抬不起头。
其他人想上前,却被龙敏大声吼道:“这里有王命宣达,你们还不把单可君给我叫来,还围过来做什么?怕死的不够快?”
他拉开帷幕,刘守文径直走了进去。
“单可君,醒了没有?”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守文是有些底气不足,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勉强能让人听见。好在他知道单可君绝非无礼之辈,所以扯着嗓子又喊了一通。
岂料,单可君竟一声不吭坐在他面前:
“世子有何事?大清早的一通嚎丧似的,可惜臣还没有死。”
刘守文说:“刚才叫你,怎么不应?”
单可君解释:“昨夜杜军头杀蛮子,人手不够被围了,我战至一夜将其救下,方才回营睡下不过一个时辰……”
“为什么还不发援兵?”刘守文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问,单可君扶着脸,像是未睡醒、又像是已经麻木的埋怨道:“你又不来这里!这帮兄弟们是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不能像赶牲口似的把他们赶到幽州,还是世子殿下你亲来交接,走的风风光光,算是给这群兄弟们一个交代。”
刘守文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单可君接着说:“世子准备给我留多少?”
刘守文给他比出了“一” 的手势。
单可君问:“一千?”
刘守文说:“一百。”
单可君抱怨:“那世子殿下还不如留我一个人在这守城算了。”
刘守文信誓旦旦的说:“我已跟契丹国主阿保机达成协议,他即将率大军南下支援于我,到时就算边城清空,他们也不会怎么着。”
单可君大惑不解:“世子竟相信契丹蛮子的鬼话?”
刘守文向单可君耐心解释说:“人家毕竟是国主,在契丹内部号称天皇帝,你不要老是老是蛮子蛮子的叫法可否?这样多伤两家和气。”
单可君饶舌道:“也还是蛮子,一日是北蛮子、终生是北蛮子,我就这样叫了,怎的?”
刘守文大为火光:“随你的便,反正你的人马我无论如何是要带走的,你高不高兴我也做了,还要麻烦一下,下个月初,契丹大军入关援我还请你放行。”
单可君相胁道:“我若不是不放呢?”
刘守文继续说:“就等父王的一道王令,撤你的职、贬你去服徭役。”
单可君也是个火爆脾气:“撤了便撤,又有何妨?卑职悉听尊便是!”
刘守文说:“你——”
龙敏瞧着剑拔弩张,也纷纷劝道:“犯不着吧,单将军,前面你与世子殿下不是都达成的好好的,为何这里通不过呢?”
“因为我不想当汉奸!”单可君斩金截铁的说:“而且我现在改主意了,只准带走七千人马,必须留给我三千人马守城,以防契丹突然发难、遭遇不测。”
刘守文的脸被涨个通红:“单老儿你......”
单可君锱铢必较:“怎么的,还直呼其名了?我怎的惹世子殿下不高兴了?”
刘守文终于忍不住说出一句重话:“你跟你弟弟单可及一样愚不可及,总是在关键时候给我捅娄子。”
单可君也不是吃素的:“我弟弟在关键时刻,身先士卒、浴血疆场救你一命,你却这样说他,真为他感到不值!”
刘守文急的失言了:“那么说,你是要跟我火并?”
单可君说:“本将并不想这样,是殿下故意为之,屡劝之下,不细思详查,反而污蔑本将族弟,本将甚是无奈,见世子言语欺辱在先,这才反抗......”
这时,龙敏却又小心翼翼劝说起刘守文:“世子殿下,七千就七千,总好过没有,我们再去幽州撑上一段时间,兴许单将军的新兵又练好,那时我们再多要点兵马,不就可以了?”
刘守文按下火气,与单可君摊牌道:“就依龙大人的意思,你看可好?单将军?”
单可君只好暂息雷霆之怒,道:“本将应命就是了......”
刘守文面子服软,内里却是一副不依不饶态度,暗暗骂道:“单老头,你与我等着......”
刘守文与龙敏急匆匆出门,发现掌柜的在外面候了老半天,又赏了他几两银子。掌柜的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这位客人与单将军大吵了一架,定然是单将军的对头,怎么什么都说了,那岂不是对将军很不利?他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我这张臭嘴啊,害人可不浅啊......”
单可君扬天垂叹,但心里却打起了算盘鼓来:“我实在没有想得罪世子的意思,可是最近形势那么紧张,一百人真的不足以守住边城、稳定边城危局......那么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按照龙大人的说法去招募新兵。那么好,兵士没有获得过良好的训练就仓促应战,岂不羊入虎口?刘氏父子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他们是‘宁与外寇、不予家奴’的思想作祟,为壮大自己的势力考虑,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但是,他们不想想,如果再有其他势力想染指这里,我们连条后路都不留,还有活路吗?”。
这时他真是动了杀死刘氏父子的念头,可是已经晚了,他已经没有这样做的资本了。所以他有时候在想,做这个时代忠臣真不如自立来的结果好......
这时,东方天际被熊熊火焰的染红,随着突然刮起的龙卷继续向西南方向蔓延,几乎就要杀到摘星岭营哨的上空,让人瞧得心惊胆颤。
单可君与左右侍卫三人在北坡勒马停下,单可君紧缩眉头关注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左侍卫道:“烧的是潮河支流鲍丘附近的密林,火焰被风势送往河岸村庄和码头,是有人想要把水路截断,使有可能从水路赶来的援兵没有办法上岸。使这毒计的家伙真是高明,既能拒敌又能扰敌,还能断了我们兵士的援助。”
右侍卫间道:“阿保机会否在那里?”
左侍卫摇头道:“这种小事,阿保机一个大国统帅,随便派出一小股十来人,就轻易办到,何必远驱几百里上千里地亲自领军前来,这样劳师远征,不是吃饱了撑的?”
单可君又遥指一处道:“别处亦有起火,像是要包围摘星岭总营。”
左侍卫和右侍卫都上制高处极目远望,整个摘星岭果然被星星点点的红光给围了个好大的圈子,只是比起这的红火的日头相形见绌罢了。
单可君看的很是冲动的说:“好久没有痛快杀人了!现在被火包围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想过去看看,这帮兔崽子明火执仗,使我萌生杀人的冲动。”
三人策马一路狂飙至摘星岭总营处,发现火势越来越剧烈,接着是浓烟般的黑色点状物在地上翻滚不休,不断有人像被砍倒般从总营里拉了出来。
单可君马上勒住马缰,叫道:“有情况!”
右侍卫报告了自己的观察:“那群黑点向大营靠近,速度好快!”
“那黑点是人,是敌人!”单可君也将自己的揣测第一时间说了出来:“我料定这些天我们遭遇的敌人不是真正的契丹兵,都是这帮人假扮的!”
这时,从各方赶来的斥候满身是血的跑来报告:“将军,摘星岭上所有部署的要害均遭袭击,我们总营及多处哨亭被焚,伤亡惨重!”
单可君不由得想起军心稳定的重要性:“都莫慌张,且听我到总营大帐中指挥。”
左右侍卫及各斥候回道:“遵命!”
来到总管中,单可君迫不及待的问:“你们的总营校尉刘菁大人、副尉程令大人和参军姜仕清在哪里?”
营中清一色都是些新招的兵士,未见过如此阵仗,面带哭腔的说:“呜呜,校尉大人和姜参军阵亡了......”
此时,斥候再次过来报告最新的消息,预示着坏事一件件的接踵而至:“程令副尉遭到突袭,请求救援!”
单可君并不慌张,却也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对策:“若是能传个令,让程副尉多坚持一下那就好了。”
左侍卫很是无奈的回了一句:“他以为我们又好到哪里去么,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你让程副尉自求多福吧。”
“这是军营又不是哪家宅院,为何这么容易被人侵门踏户?”单可君正想着,突然看见那些敌人对整个摘星岭的军事按图索骥的进行清剿,对军事要点的布防熟悉程度简直到了咋舌的程度,随便一条暗哨、一个机关就被他们轻易的找出来处理掉。
他这才发现不妙,种种迹象表明:这帮敌人真的有可能是家贼,而不是原先认为的契丹外敌!
此时斥候再次前来报信:“不好了,敌人已突破前面的防守,正向中军大帐杀来!”
事情的变化果真很迅疾,让人措手不及,斥候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传信或许很快变成自己最后的遗言,向单可君脱帽,道了声:“将军,郑重。”一支利箭将其穿胸而过,他终于找到这样一个堂而皇之理由,可以使自己安心静养下来,并且不会受到将军责骂了。
单可君却留下伤心的眼泪,将斥候死不瞑目的眼睛按下:“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干这么多,让你早些回你爹娘那里,我也好交待。”
左侍卫说道:“我们还是赶快突围出去吧!”
可是根本无处可躲,乱兵已经将单可君三人团团围住。
贴身右侍卫暴喝一声,一边挥舞铁槊,一边拿着盾将一些乱兵顶出帐外,用尽力气喊道:“兄弟,你快护着将军,走!”
喊到“走”字,盾牌被巨型铁蒺藜砸断,自已则身中十几箭,他把自己当成人肉靶子,架住了敌人的攻击,好让单将军与左侍卫杀出重围。
单将军心痛的嘶吼:“兄弟——”
回应他的却是:“快走......别管我——”说完就断气了。
其实,单可君直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刘守文一走,他手下这些兵士竟然想疯子似的要致他于死地:他当然有一万个理由怀疑是刘守文干的,但同样有一万个理由相信不是他干的。
他越想越觉得没道理,先前是想不通,现在是没有时间想了。
冲出帐篷外,依然有不少好手埋伏着,准确的说是单可君亲手培养的,对付契丹精锐的轻兵营兄弟。他看得出这帮人还是手下留情的,不然一涌而上他早已身首异处。
左侍卫却不明就里,越杀越勇,打翻了十来个人,还要了五六条汉子的性命,杀得这帮好手都动了杀心,看这个样子是准备痛下杀手。。
单可君眼明手快,阻止了左侍卫的行动,向这群壮士喊话道:“平日都袍泽兄弟,你们这身本事还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为何说翻脸就翻脸?难不成你们受了什么威胁?”
一名轻兵营军士好像很是委屈的辩解:“将军,我们没得选择,我们若是不对你动手,要不是我们死,要不就是我们的家人死,因为我们家人在他们手上......”
其他军士说:“将军真是明白人,我们实在是有苦衷的,他们抓了我们的妻子和儿女,威胁说要不杀了你、要不就杀了我的家人!”
单可君问:“他们是谁?”
年龄稍长的军士:“他们是我们当中的叛徒,不,准确的说是潜伏在我们当中的暗杀者,手段比我们已知的任何都更加方式隐秘......他们人数有很多,多到你根本无法相信任何人,因为他们前一天还和你谈笑风生,后一天就会取了你的性命。”
单可君继续问:“怎么会这样?”
军士们回答:“这件事怕是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有了安排,只是将军当时你对此毫不知情罢了。”
单可君大为吃惊:“真有此事?”
军士们异口同声道:“千真万确!”
单可君怒火中烧:“那我们就该屈服、我们就该任人宰割么?你们的良心都到哪里去了......”话还没说,一支弩箭穿过他面对军士的脑袋,那名军士立刻殒命当场。
这给人群中带来了不小的骚乱,纷纷犹如惊弓之鸟般躲避起来,年长的军士说:“看嘛,他们简直无处不在!”
单可君却没有丝毫畏惧:“这有多稀罕——”朝着放冷箭的方向嗖嗖就是两箭,一名暗杀者应声跌下树枝上死掉,另一名却拖着重伤的身体离开了战场。
突然,单可君感觉自己被几支不同方向箭给锁定住了,所幸预判及时、躲闪得快,未伤分毫。却看见其他轻兵们都在跑,他们有几人边跑边被冷箭袭击,几乎一箭一个,极为精准......单可君见被人压着打不是办法,正想脱困,不料自己也被流矢射中手臂,他只好急忙躲闪。
即使如此,他也实在不愿相信自己兄弟当中有内鬼,是想要谋害他和整个边军。所以才时时不设防、处处无准备,以为凭借自己坦荡胸怀,视作弟兄为己出,从没想到会有今日之刀兵相向、兄弟阋墙……待到轻兵被屠戮殆尽,他和左侍卫顾不得这许多,无论敌友也不再存有一分仁慈,寻得机会,劈开挡道的,冲出重围……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3 12:44:33 +0800 CST  
@哥的名字叫字坡 2018-03-03 13:54:53
吊人胃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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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3 17:10:10 +0800 CST  
第三十九章 害己救人

骏马驰骋数里之后,单可君和左侍卫上了独堡,从守堡的战士口中,可以得知:这里似乎还没有遭遇截杀袭击,一切看起来也还算相安无事。
“堡里毕竟是我重点部署的王牌部队,想要突破还不是那么容易。”
他才不会被眼前的片刻安宁给蒙蔽,于是登高望去,发现除了摘星岭有些甚嚣尘上,其他地方也随时有可能爆发冲突:特别是主城方向老医所在伤兵营,有一支底细不明的军队,已朝那里驶去......现在唯有自己四处救难、稳定军心,才能不使边城的所有边军瞬间垮掉。
于是,他兀自大喊道:“我要找到杜衡军头,他本就有很重的伤,又是我们边军的老底子了,这次难保不是乱兵的重要目标……还要护住老医周全,不然没了他,我们得平添多少条枉死的性命。”
赶到伤兵营,左侍卫算是缓了口气:“还好,我们来的算及时,乱军还没有攻到伤兵营。”
杜衡还从榻上坐起来招呼他们坐下,左侍卫坐下了,单可君却没坐:“你知道的,有事情的时候我一般都不会坐着。”左侍卫一听连忙站了起来。杜衡笑着说道:“你老不坐也就罢了,害得这名兄弟也不能坐了,是何道理?。”
单可君道:“不累,坐着让我无法正视自己兄弟们,坐来作甚?还是让左侍卫兄弟坐下好了。”左侍卫也很听话的坐下了。
杜衡道:“好,口渴了吧,我去给你沏壶好茶。”
单可君觉得杜衡平日不是一个无事献殷勤的人,这时却屡献殷勤,徒然生起戒备之心:“何劳我们军头大人亲自去,吩咐老医不就行了?他沏茶可是边城一绝。”
杜衡道:“他去出诊了,听说兵营方向出了乱子,死伤了好多人。”
单可君道:“那就不好了,他们这是要羊入虎口。”
杜衡道:“将军放心,老医与他那痴呆孙儿走的是独堡方向,有人把伤员安置在那里。”
单可君道:“可我还是放心不下来啊。”
杜衡道:“哪里不放心?”
单可君却意有所指:“你们当中,有人要取我性命!”
杜衡还是陪笑道:“反正不是我,将军你是知道的,我跟你跟的最久了。你的人头?我可不感兴趣……将军还是坐吧,我去让人催催老医。”
单可君还是不坐下,径直走到自己的左侍卫跟前,突然说了一句:“兄弟,都是老夫不好,害了你。”
左侍卫也好像明白些什么,淡然的回答道:“为将军替死,是某无上荣光,属下虽死无憾……”倏地,椅上疾崩出几根钢条缚住左侍卫的手脚,紧紧锁住了他的身子,椅靠和桌椅上又显出无数把利刃,把侍卫直接扎成了血窟窿,可是他还没立即速死,直到后背心有把尖刀捅到背心的时候!
单可君大喝一声,猛力掰断钢条,把左侍卫从“老虎椅”硬生生拉起来背在背上,任其鲜血染红他的衣甲,伸手夺过即将攻过来的乱兵利刃,用力一挥,齐刷刷将三人首级应声斩落,又一个健步,捏住杜衡的咽喉:
“还有多少人跟你是一伙的?”
“还有很多,多的你都杀不死,杀不完。”杜衡十分不解道:“而我更想知道,你又是怎么瞧出我的破绽?”
单可君道:“一个习惯,有事情的时候无论再累、再忙,只要没休息,我是不会坐的,你也知道的,只是你一心引我入套,忘记了我的习惯。”
杜衡道:“没忘,只是不相信你可以这么执着。”
单可君道:“你都快半条命的人了,为什么还他妈的一心想要杀我?我就这么遭你不待见?”
杜衡道:“权力至上,任何人都不得免俗,何况若不是你要来这当将军,这个位置是我早该是我的了。”
单可君道:“你竟然还在为我当日没推荐你为副将的事情,耿耿于怀?”
杜衡却道:“不,是你的将军之位。”
单可君不可思议道:“你还真敢想!”
杜衡道:“你别不信,五年前找了上面,给了银子。如果不出意外,我已经是个将军了......”
单可君道:“你有这么大的官瘾,不如踏踏实实为民做主,急于一时又有何好处?”
杜衡道:“又不是没做过,不是没有前途么?”
单可君道:“那你就打起我的主意?”
杜衡恬不知耻的说道:“穷酸日子过够了,要当就当大的,不能亏待了自己。”
他趁不注意往单可君胸口就是一拳,却因为深受重伤力度不够,被单可君架开了,只在手腕处留下一道出血的抓痕,这对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是杜衡却说:“千算万算如你,终究是着了我的道了!”
一下子,单可君五脏六腑全似烧开水一般在翻腾,再一个血气涌上,他自眼、耳、口、鼻一齐渗出血来!
单可君虽浑身上下疼痛欲裂,但还是坚持着喊了一声:“你若想我死,你也活不长了……不过我还有生的机会,而你半点机会都没有。”
杜衡仿佛看穿他的目的,大吼了一声:“拦住他……”
却被单可君反手一刀,扎了个透心凉,杜衡立死,真是连半点生的可能都没有了……
单可君无心恋战的,抢了马匹就跑,他在与时间角逐,看能否在毒发之时找到老医救下自己与侍卫的性命……

再往南走,刘守光围住幽州已一月有余,却并没有立即攻城,李小喜建议围城以待时机,免的强行攻城,徒增无意义之伤亡。
是夜,刘守光叫来他的二十几位小妾和一众歌女,就在帐前宴请诸将,造就了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
李小喜道:“边城的外围,元行钦将军以及其他部队陆续抵达,目的地仅咫尺之遥......眼下一切顺利,摘星岭不从命者皆诛杀殆尽,只待契丹军队过后,元将军集结部队接手下来,便是大功告成了。”
其他将领也是附和:“后续只要后勤和中军司马的补给队跟上来,入城以慰官抚民,边城必是囊中之物了。”
刘守光却提醒道:“还要做的再细致些,让大家都以为边城内部的士兵哗变是世子所为,我们元将军接手才会顺理成章。”
而军师李小喜却还念念不忘着正事:“如今大计已定,说的不好听,单可君没死,我的第一条计策全并不算成功……往好听的讲就是,希望第二条计谋,能够完美实施,才能不辜负殿下一片厚望。”
刘守光安慰他道:“诶,此事不用急于一时,我也未曾怪罪过你,今日但凭有酒有女人便是逍遥,何必挂怀……李卿,今晚你尽可挑一个进你帐中共度良辰,搞定边城的事我们可以改日再议。”
李小喜于是向刘守光谢过,之后搂住一个歌女的腰肢,跑在怀里兴奋就向自己营帐跑去……
李小喜的滑稽举动引得刘守光大笑:“哈哈,今日孤很高兴,卿等皆可尽兴,只是大事未成,不可开怀尽饮,实在可惜……待孤拿下整个大燕,论功行赏之时,再与诸位群僚痛饮数日,如何?”
众将高喊:“谢过大王,预祝大王扫荡群雄、肃清玉宇、克继大统——”

此时的单可君想着一句话:“想来的、不想来的,该来的、不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老医已经倒在他身边,而老医的孙儿却躺在他怀里:“呜……”
单可君道:“小娃儿,怎的?我来了你不高兴?这么不欢迎我吗?”
孙儿哭着说:“你,都是……血,还有……那叔叔……死了,好害怕。”
单可君安慰道:“你带我去找你爷爷,治好了就不怕了。”
孙儿道:“不在了,找奶奶……爹爹和娘亲去了……”
突然一股杀意从背后袭来,单可君挡住了剑锋却避不过量多取胜的箭矢:“我已是垂暮之人,又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用不着在我身上下这么多功夫,给个痛快的行不行?”
挪动了一下身子,轻轻挥动了一下兵刃,便将敌人的围攻破了开去。
一名高个的凶手道:“这家伙是人不是?怎么还不死?”
稍矮的却道:“我们在这里等着,他总会流干血的,那时再下手不迟!”
单可君却道:“你可以试试,那时陪我同去黄泉的只会越来越多。”
“老将军……你有情有义、爱民如子,那又如何?”硬的不行来软的,对方竟然说起了软话:“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来救?”
单可君舔舐着自己伤口上的血道:“让我告诉你吧……我从来只会在乎我自己做了什么,不会管那别人对我做了什么。”
高个的凶手道:“所以你自食恶果,都是对人太好的原因。”
单可君不无感慨道:“不是,是我识人用人而不察人知人的结果……不论他出身如何?总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律平等待之,结果坏人有心、好人无用。”
矮个道:“这不就是所谓的慈不掌兵么?枉你身为将军多年,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不觉得晚了么?”
“这便是你帮我总结的一辈子么,意思是士为知己者的死的蠢蛋?”单可君不胜唏嘘,而后向凶手们提出条件:“说吧,究竟怎样你才能罢手,放弃对老医孙儿的威胁?”
矮个先道:“替我们尝药,试出哪些是老医留下的毒药,哪些是解药?”
单可君道:“原来你们也都中了毒。那是否老医也是因为不给你们解药,而惨遭毒手的?”
高个道:“这个老医鬼精得很,还没等我逼他,抛下这个药箱就自尽了……结果我们试过所有的药都是毒药。”
单可君道:“你放过那小孙儿,我就告诉你那瓶是真的解药。”
“一言为定?”
“绝不反悔?”
“看你们说的,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当开玩笑?”单可君揶揄道:“若真是不信,你们可以拿你们刚才所中之毒,让我服下,再让我与你们共饮解药。”
高个道:“我们也正有此意。”
单可君道:“老医的孙儿现在必须送走,我要确保他的安全。”
高个、矮个异口同声道:“好!”
单可君继续谈条件:“你若信守诺言,我会在你们毒发之前给你们找到解药。”
矮个也继续提条件:“不行,一定要找到,而且必须是现在或者马上。”
单可君便翻出药箱,打开旁边的暗格,拿出那瓶号称“毒中极品”的蓝色药水。
这一行人还被蒙在鼓里,纷纷说道:“怪不得我们找不着呐,原来是另藏乾坤。”
说完,几乎所有人都饮了一小点,不消一刻钟都倒下了,只有那矮个硬撑着站了出来:
“你还是骗了我,不过毒药你也喝了,毒上加毒就看你怎么死了?”
单可君没说话,眼见敌人都倒下了,自己也闭上眼睛,等待他最后一滴血的流尽……
楼主 疯城秀吉  发布于 2018-03-03 17:11:43 +0800 CST  

楼主:疯城秀吉

字数:247726

发表时间:2017-09-30 06:27:01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3-12 17:28: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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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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