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人生面面观(系列,连载中)

小燕子筑起高墙提防着麻雀,它只好衔着金丝线寻找枯枝,在冬天来临之前垒一个暖窝。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1-15 22:08:06 +0800 CST  
哪怕全世界都说那是一块肮脏的沼泽地,而它偏偏能嗅出此地的芬芳,因为眼里不需要现实的背后,而是需要不现实的那一份虚构。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1-18 13:13:00 +0800 CST  
第十五章 流客

阿桃永远也表述不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自从昨晚她站在一个拥挤的街道向钱塘江边俯瞰群星璀璨的大楼的时候,她轻咬着嘴唇暗暗地发誓,广厦千万座,就不相信没有自己的一间。她决定放弃任何理想主义念头,对她来说最大的理想主义就是赚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那里没有风沙,没有积雪,没有回忆。
她拖着那个已经破败的粉红色皮箱在街头巷尾往复地游走着,除了野猫发出一阵阵哀嚎,她几乎能听见鸽子笼窗缝里传出来安逸的酣睡声,也能听见彻夜难以安眠的叹息声。阿桃虽然深更半夜地流浪街头,但是也格外的逍遥自在,她似乎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在一座花坛的水泥板上,她裹紧一件破旧但高质地的大衣,眨着眼睛望着天上隐隐约约的星斗。如果不是微风和游走的沙粒提醒她,恍然间是回到二十多年前的夜晚,妈妈频频端出碗碗香喷喷的美食放在她头顶的台阶上。不过此时妈妈正藏在阴霾的背后为自己祈祷,她心里有点难受。其实这样的夜晚很好,安静代表一切善意,就连脚上的伤口也不感到那么疼痛,脸上的伤疤在荧光的照耀下也不那么丑陋。她舍不得闭上眼睛,因为她似乎看到爸爸爷爷奶奶和失踪已久的弟弟纷纷拨开云雾望着她。突然。一只野狗将阿桃从台阶上脱下来,用湿漉漉的长舌头舔着她的伤疤。她感到舒服极了,从来没有的安详与踏实。她甚至想成为这只饥肠辘辘的流浪狗可以应急的食物。她知道,狗跟不屑于在她身上耗费体力,因为附着在身上的肌肉已寥寥无几。阿桃用一只枯手拨弄着同样枯瘦的流浪狗干燥的毛发,很抱歉地向它眨眨眼。
天亮之后,很多行人都驻足在昨夜那个湿漉漉的水泥台上,数以百计的居民就像在虔诚地祭奠什么,那种白日的静谧总是让人肃然起敬。在花坛的墙根儿,阿桃和流浪狗像情侣那样紧紧地镶嵌在一起。有人试图将他们分开,可是无济于事。一个颓废的老汉跪在充满积水的湿地上,眼泪就像泄露的水龙头,在无声无息的奔涌着。不知是在哭衰老的阿桃,还是哭那个被饿死的瘦狗,或者两个都不是,仅仅在哭他自己而已。
日头当空的时候,两具尸体已经被扔进一个垃圾车,因为这两个只是死物,不配纳入灵车的殿堂,让他们从哪里来回哪去吧!那辆专用的垃圾车一溜烟儿地离开了人们的视线,洒水车紧随其后。不日,小区的周围一切如常。夜晚的时候,偶尔听见微弱的嘶鸣。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1-18 14:16:30 +0800 CST  
第十六章 腐性的光辉

当一个人在一片沙漠中孤独地跋涉的时候,空无所依之感定会八面袭来。错综复杂的惶恐定会让你的双膝钻进沙土里,十指紧合向茫无涯际的苍天祷告,那份虔诚绝不容下丁点杂垢。因此,信仰往往源于对世界的恐惧和手足无措的本能。
面对五色斑斓的物质世界和观念的时空,个人往往自知无非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其存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生命偏偏孕育了一个会胡思乱想的大脑,大脑细胞的奇怪组合让人类感知自我之时明明之中体悟到有一个巨大的手掌在控制自己的命运。你的一举一动大概都逃脱不了他的手掌心,尽管它总是呈现无数个巧合的表象。有时候一旦执着于探索不解之谜,人往往会对一个小小的视点格外专注或发呆,感叹人类生命的脆弱与不堪一击,把希望默默地寄托在一个虚无的上帝身上,不管有没有,所有人都希望有。可是当我们死心塌地的相信人乃是万物的精华之时,一种普渡众生悲天悯人的情怀也会悠然而生。
青春尚在的大师一面靠着床背寂静无声地浏览着新闻网页,眉宇间不时地微蹙着眉头,一只从被窝里探出来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匍匐在他胸前的波斯猫。看着他的样子,我很想递给他一个小木鱼和一款袈裟。
“啊呀,虎口逃生!”我猛喝一口风味酸牛奶,发现纸口处有一个黑色的八角虫,大概是刚从嘴巴里掉出来的。要不是它长了一双小小的翅膀,我定会将酸奶盒狠狠地扔出窗外,然后歇斯底里地奔向洗手间。我对虫类天生敏感,看见米虫会全身发冷,看到蚯蚓会发出怪叫,看见蛇会立即昏厥。我拿着一个棉签把它圈在一个饼干盒里,弄死它之前不妨找点乐子。它就在那个盒子里转来转去,总也转不出那个圈。我在想,我怕上帝,因为它主宰我的命运;那它此时一定万分恐惧,因为我的一个呼吸即可判它死罪,换个角色讲,此时我乃是它的上帝。把它当作一个任人宰割的弱者来看,我的思绪彻底飞远了。它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呢?不经意间它就会乘坐游动的宇宙飞船转移另外一个巨大的空间,比如它落在行人肩上,奔跑的汽车上,这一动,它怎么可能回到原地。难道它没有父母和朋友,它是不是很孤单呢?它既然努力从我的棉签的阻隔下逃跑,就说明它有判断和思维,说明它有恐惧和其他情感。
“放它一条生路吧!”大师缓慢而坚决地说,显然对我践踏蚁虫的怪癖表示不满。
我本无杀它之心,就放了它,让它顺着原路回家吧!它的家或许就在床底下。这个小生命到底是怎么来的呢?是腐烂的饼干和过期的汽水发酵而成?这个谜对我来说就像质问人是怎么来的一样难解。腐臭的东西让人嗤之以鼻,可是有些生命确实从中孕育而生。比如菜园子碧绿的蔬菜,路边郁郁葱葱的小树,垃圾场里怪异的生命。何谓肮脏,何谓极品,所谓极品难道不是肮脏中的花魁。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1-18 14:30:08 +0800 CST  
第十六篇 无硝烟的抗衡

二十年前,我们在以少年的身份被父母满腹的聒噪折磨着;二十年之后,我们又以父母的方式吞噬着下一代不断膨胀起来的内心世界。猛然间发现,过去与未来,父母与少年子女的关系注定微妙地疏远,而后者也筑起了一堵厚实的壁垒,以防集权者破门而入肆意践踏弥足珍贵的内宇宙的殿堂……
刚刚踏上去往中学的路上,她就琢磨着为自己组装一个小木柜,那里将承载今后所有的秘密,以免父母发现内心喜怒哀乐的任何蛛丝马迹。因为他们就像暗角里的监控器一样,无孔不入,真是让人厌烦透顶。她将小柜子安放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添加一、两页日记,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母亲永无休止唠叨的不满,对父亲激烈言辞的憎恨。三年下来,这个小柜子已经写满了三本完整的私人日记。当她准备远赴他乡开始漫长的求学生涯的时候,翻开那些日常琐碎点点滴滴灰色的记忆,发现自己俨然是一个作案未遂的少年犯,父母即是罪恶滔天的犯罪目标。随着颤颤巍巍的手指拨动着潦草的愤慨,她几乎被一种空前的罪恶感吞噬着,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一个懵懂的少女抒写了罄竹难书的成长史。日记里几乎没有什么完整的故事情节,只有那么一个情绪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诉说无门的压抑,因为学习和极其没有潜力的个性所带来的压迫感。里面常常出现一个画面:放学回家,在一个岔口的地方,一个中学生顺着阴暗的上坡向六里开外远的一座被人忽略的山顶走去。她把考试卷藏进一个石头坑里,用一块大石头严严实实地把它尘封起来,然后迎着夕阳放声呼喊,有时候还会泣不成声。她冥冥之中有一个坚定的愿望:远走高飞,远离苦恼,远离聒噪。一进家门,所有的一切都如常,母亲仍旧以一种太上老君的姿态说你这里做得不好,那里也不行,以后长大了自己也养活不了自己。父亲则用闷雷把你闷死。她心生怒火,你们不生我,我们双方都省心了,还用得着像训练猎犬一样苦心孤诣吗?这哪是一个家,简直就是训练未来生产力的集中营。为了维护脆弱的尊严,她一方面以实际行动挑战他们的权威,他们让她往东,她就往西;他们让她赶狗,她就去撵鸡。对待父母的方式同样应用在了老师和同学们身上,对那些偏心势力的老师大不了敬而远之,对那些所谓的好学生也充满了羡慕嫉妒恨。渐渐地,外界在以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将她排斥在正常轨道之外,总而言之,她成了一个彻底的孤独者,那些颇具权威的标签“啪”一下就拍在了头上,好在自己仍以达观的表象顽强地否认众人草率的定论。
刚刚迈进高中校园的第一天,就不得不为曾经的乖戾买单,一个人的奋斗变得异常艰难,父母那些唬人的言辞不过冰山一角,她甚至责怪他们对她教育的疏忽,为此那些泛黄的抱怨在自责的指尖中猝然变成了碎片,原来父母没有提供现成的一切,却及时地往逐渐定型的骨子里注入了今后最需要的东西。但是让人费解的是,善良动机为什么偏偏以鞭策萌生的敏感为代价呢?而不谙世事的少年为什么要在与父母不断地抗衡中煎熬而留下惭愧和悔恨呢?
二十年前的少年转眼间就转换成了少年父母亲的角色。作为父母已经忘却了曾经年少时膨胀的充满感性的世界,同样在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居高临下地扼杀脆弱的心灵。似乎少年的内心是一个可以忽略不在的荒原之地。倘若重温那些逝去的岁月,你就知道少年到底需要什么,需要的无非是一份简单的尊重和认可,而不是把她或他当成一个健忘患者那样不断提醒应该这样或那样做。有时候,我们不得不质疑文明的存在价值,一个极其简单的生活常识在五花八门的分析中变得异常复杂和迷惑。这也让本来单纯的少年因无所适从而司机逃避所面对的一切,老师突然病倒或许让他们心生快慰,父母出差或许让他们突变一个快乐的小天使。凭心而论,只要那些让他们神经紧张的面孔缺席,恰恰是快乐和灵感源源而来的时候。可是家长和老师在少年的心里到底是在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难道传授生存技艺和处事道德非要以剥夺快乐为代价吗?难道不经历苦寒就没有梅花香?事实上,快乐本身就是一个莫大的动力。现在谁没有做过学生,在学生的圈子里,进步的速度只要赶不上人家快,自然就是退后,那么在公认的评价体系里,差生或坏学生的标签自然被贴上。老师只愿意青睐那些对现有评价体系演绎得完美无缺的学生。它像一个金字塔一样只有极其个别的人才能走到尖端。而老师是这个金字塔的教练,他管你的孩子有什么天赋,在他的模子里生存不了的对他来说都是次品。而他没有精力也没有耐心修复那些对他手足无措的次品中的极品。于是将这些扶不上墙的小泥巴一把甩给家长。一方面是让自己省点口舌,另一方面,暗示家长孩子没前途乃是先天不足。就这样,孩子的处境乃是八面埋伏,家长的高压政策,教师的半抛弃态度,同学们调侃的舆论,还有周围其他人充满挑衅的担忧。在这种环境成长的孩子,想必到社会中一定会如鱼得水,因为在职场上的处境也无非如此嘛!
当我们身为父母的时候,总是对自己的父母充满感激和愧疚,如果没有他们的辱骂和责罚,想必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于是重新操起了教练父母的角色,希望自己渐渐衰老的时候,将自己的看家本领传授给下一代。因为所有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总会有转瞬即逝的风险,给钱,给房子,给遗产,这都不会让自己安心。唯一让自己安心的就是看着孩子掌握了一套生存本领,两袖清风带着智商飘摇在这个世界。
父母的良苦用心即便是一个顽固不化的孩子也有隐约的意识,所以没必要通过让孩子理解父母的用心来说服他们,他们更需要的是父母了解自己。当永无休止的教训毫无效果的时候,是否反思一下为什么孩子已经不吃这一套了呢?没有谁喜欢被教训,因为教训意味着在某些方面有缺陷。反复的说教和提醒无非在强化在某个方面不可救药,除了让他的脸皮子变厚几乎没有什么正效应。即便是少年,就已经跨越儿童,向着成年冲刺,想必他更需要平等的交流。收起你作为长辈的架势,充当一个朋友或者同学那样跟他推心置腹的交换意见和看法。他会自动地敞开心门,任你欣赏他们斑斓的世界,而且还会意外地发现这些少年要什么和拒绝什么。
作为一个少年,他能向同学敞开心窗,就不存在与生俱来的闭门叛逆。也许是父母的桎梏让他们过于压抑,因为他们不愿意跟一个集权标榜者交流什么心得。他们需要自己悟出道理,而不是被动的灌输,谁不愿意证明自己在某方面是一个智者呢!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1-23 14:15:1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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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1-23 16:58:4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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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1-23 19:3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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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1-24 18:10:5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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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2-06 09:37:09 +0800 CST  
第十七篇 唯有青春才不会被亵渎
当我穿着黑色的西裤紫色的上衣站在某酒店的廊道上对着高傲的顾客点头哈腰的时候,心里一阵翻腾蹈海,感慨万千,这就是报应啊!人与人之间的重量都是守恒的,永远没有超重的,也没有偏轻的,只是一只无形的手在耍弄人的无知。
“中午好。”为了表达我的专业精神,在一个年轻女人从我身边飘过的时候,我还是问候的一句,她的反应如同一个贵妇人生怕被一个卑下的奴婢弄脏了她的衣服一样。不过当我准备在这个走廊上准备占满一天的时候,就做好了一切心里准备。
对面新来的两个中学生不停地嘻嘻哈哈地嘀咕着。其中一个又黑又胖眼镜女伸出剪刀叉让脸上长满雀斑的小瘦子拍照。
“不要拍我的脸,丢死人了。”看得出来他们是背着朋友和家人在这里做让人嗤之以鼻的工作的。
“我爸要是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黑胖子说。
“你又不是坐台,干嘛骂你?”瘦子一边得意地自拍,一边不以为然地说。
“坐台也比做服务员强……”
“服务员?”一声清脆的急促叫声从白金汉宫传来。
是我当初面试时见到该酒店的第一个工作人员。那一天,我乘着104路公交车千回百转地终于来到这个偏僻的圣地。一进前厅感应门,就觉得这真是一个豪华的场所,当时突然升起在此地举行婚宴的念头,不过这个念头眨眼间就消失了。
“请问江经理在吗?”这句话我至少重复了三遍。正撅着屁股玩游戏的西装女才把头缓缓转过来,“找谁?”
看到这张脸,我打了一个寒颤。她的脸就像刚刚粉刷的墙壁,两条浓墨重彩的粗眉死死地钉在额头上。说实话,她五官完美无缺,但是唯一缺少的就是人情味。
“干什么的呀?”她至少看出来我不是来这里消费的顾客。
“我是,江经理在哪里办公,你能带我找他吗?”她打量着我,我也打量着,她在猜我是干什么的,我也在猜测她在这个酒店是什么身份。
我一路小跑跟在销售经理的屁后进了本酒店最豪华的包厢。当我第一次有幸被分配到该包厢打扫卫生的时候,甚至误以为年过三十的我竟然享受起空姐的待遇。在这种地方,打扫的不是卫生,而是心中的杂念。欧式的宫廷建筑,洁白无暇的壁墙不知要比过往的办公场所强多少倍,即便不给钱,我也愿意在此享受一段时间。
“给我拿一个红酒杯。”我的耳边响起了一阵阵催促声,我一晃脑袋,才发现十八人餐桌已经座无虚席,销售经理也不见了踪影。我还在拎着壶往青瓷杯里倒龙井茶,水已经溢满了托盘,从桌角悄无声息地顺流而下。
我恍然大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是一个服务员的身份,急忙在抽屉里翻找他说的红酒杯。我把一个红酒杯递给一个正在吹牛皮的男人。
“这是酒桶还是酒杯?”那个男人勃然大怒。
我身上胆怯的劣根性全部暴露出来,声音变得嗡嗡作响,表情变得低三下四,动作变得迟缓不前。我用余光扫视了在座的各位,各个青春年少,火气方刚。尽管尴尬至极还要坚持下去,好在这桌没有认识的人,只要是不被熟人发现的羞辱都不算是羞辱。
我的心思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搞乱了,担心再生出什么事端,还是站在门外等候召唤吧!我站在门口与一位江西的矮个子女孩相对。她像一个温顺的小绵羊。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我问。
“做美容的。”女孩的声音很小,也不是很自信。
“做美容很好啊?我一个朋友也是做美容的。”
“但是要业绩,如果达不到标准,自己也养活不了自己;如果达到了,老板还会有更高要求。压力很大的。”女孩颇有感触地款款道来。
“你为什么要做服务员呢?”
“管吃管住。看样子,你应该比我年龄大吧?”女孩微笑着问我。
“服务员?”一个男人头从门缝里探出来,“你就给我站在包厢里不行吗?”
我刚站在包厢里,他就要求点酒水,我一时哑口无言,于是从兜里拿出酒水单宣读:“有小可乐、小雪碧、大可乐、大雪碧……”
“得了,得了,去,去叫东北女孩。”那个男人不耐烦地向我摆手出去。
东北女孩是我打扫卫生的师傅,她的热情与泼辣无人能阻挡。
她一推开白金汉宫的房门,就声音洪亮地问:“热饮料有玉米汁、橙子汁、苹果汁和椰子汁,要那种啊?”包厢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烟雾在静静地缭绕着。
“小姑娘,过来坐一坐。”那个男人的态度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见到年轻女孩如此低眉顺眼。小姑娘补充了一句,“山哥,这位是新来的大姐,你们可不要刁难她啊!”说完眯着笑眼就出去了。“他们就是本地的癞子,不用搭理他们。”她在门口提醒我。
接下来,餐桌上觥筹交错,我则无聊地玩弄着酒杯,反思着此次愚蠢的尝试。换一个角度体会同样生活,感受却截然不同,餐桌上谈天说地的应该是我和朋友们,而站在此地等待调遣的应该是一位被人忽略的陌生人。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无法把角色再转回去,每当步行在回家路上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服务员,一个正在从事被人吆喝来吆喝去的服务员工作。这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劳动,可正是这艰辛的劳动本身却被那些衣食无忧的人鄙视着,疏离着。
“阿姨,阿姨?”又一个叫声在耳边回响着,我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清洁工湖南阿姨。
在烟雾和杯盘声中看见一个手掌正在向我挥手。
我准确无误地判断出这个手掌是冲着我来的。
“阿姨,我们买单。”本桌主人虽然带着酒气但是口齿却异常清晰。
我恢复到理智,切断了所有的杂念,向他一步一步地走去。
“先生,请问您妈妈今年多大了?”我一边殷勤地为他倒了一杯滚烫的龙井茶,一边语气温柔地关心道。
那个男人很吃惊,这正是我要的效果,我为他整理骨碟,“我在这个酒店才三天,就有幸得到阿姨的称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三十好几了吧?”
全桌的人已经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安静的几乎可以听见火锅下面蜡烛燃烧的声音。
男主人把椅子往外移了移。面部正好对准我,我一眼就看出他是一个狐假虎威的地痞。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万恶的童年,这万恶之源就在于我的每一个白天都要被邻居的小五收拾着,在阳光下我的生活充满了恐惧。可是有一天,我突然抓住他的脖领子,目光凶杀的告诫他:“你再动我一个指头,我就把你的脑袋扭下来。”从此他像一个跟屁虫一样对我惟命是从。可是我的光荣仅属那一刻,不久就恢复到软柿子形象。
“你叫我什么?”我端着托盘轻声叩问。
他支支吾吾地不做声。
我一个托盘砸向他光头中央,那一刻,我的身心都飘起来,没有什么比洗刷羞辱更让人痛快了。当我被保安人员脱出去的时候,我大笑不止,“小子,睁开你的瞎眼……”
“嘿,阿姨,你耳朵聋啊?”我应着呼唤,嘴角翘起一丝邪笑,终于向那只该死的熊掌走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依旧低声下气地伺候完这一桌。
“先生,慢走!”我面带专业的假笑欢送这一帮地痞。
远远看见那个男人正与东北女孩说笑打闹。我明白,这些男人尊重的不是女孩,还是青春,鄙视的也不是女人,而是渐渐消逝的青春。为什么服务行业的前线人员需要年轻,因为在这个行业,唯有青春才不会被亵渎。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2-06 12:15:31 +0800 CST  
第十八篇 年画

2012年腊月28日,打开帷帘的一刹那,惊异地发现户外的大地已经银装素裹,直插霄汉的高楼在轻柔的雪花中乖乖地为这座仙境般的城市放哨,望见渐渐远去的游子的列车,此刻的杭城似乎感到丝丝的落寞,想必今日的断桥残雪只有稀稀落落的脚印吧!
静谧的户外让室内的留守人员急切地想制造出年的味道来。近日夜晚的灯光就像在一个荒郊野岭的木屋那样昏黄迷离,黑压压的窗户储满了清冷。如果没有蜿蜒的钱塘江水的润泽,如果没有西子湖畔的清澈,这里本来应是一片萧瑟之地。我们住的这座大楼几乎看不见几个人了,如果在家中不制造出一种年的氛围来,就枉过这样一个盛大的节日。没有鞭炮,没有屠宰,没有蒸腾,没有醉酒,那么传说的“年”如何有耐心保佑我们下一年度的平安。于是至少在我们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努力通过自己的方式寻找年的传统。有头上披着抹布擦玻璃的,有穿梭在电梯里倒垃圾赚取糖块的,有的坐在床上在看贺岁片的,等等。
我和大师骑着莫拉克电瓶车,趁着农贸市场还有几个摊位在开张,力所能及地买一些代表年的东西,我买了红色的牙具缸、红色的香皂盒、红色的木梳,红色的对联,就像一个蒙着大棉被正准备进门的小媳妇一样,尽量从色彩上找到感觉。回到家中,还是觉得过年的气氛太过惨淡。尽管冰箱里堆满了让我们这些贪婪的“年”足以爆殄一阵子的肉食。但是那种久远但仿佛就在鼻尖的感觉仍旧没有。最后,所有的灵感都来自童年的记忆。本想烧一柱香纪念一下灶火爷、财神爷和观音菩萨众神人,但是怕冒犯了家中喇叭族的尊严,念头随即像没有点燃的香被放进了储物柜。取而代之我开始剁酸菜馅饺子,制造出年的动静,把猪肉和鸡肉全部煮上,制造出年的味道。
弄来弄去,总像是过家家那样,远没有往年过节的隆重。大师在百无聊赖中准备画一幅传统的年画。他一画画,我就不太愿意想起他学画的过程,更不愿意相信他的艺术家老师会拿着刚入门的学费玩失踪。大师穿着在河坊街买的具有喇嘛教风格的大棉袄,他作画入神的样子让我减少了对这件衣服的偏见。波斯白想方设法要钻进画板下的膝盖上睡午觉。我用橘子皮引导它滚一边儿去,结果它绕道而行踩过书架窜上柜子的顶部,盘坐在那里静悄悄地看着大师的笔尖在勾勒扎小辫穿着布兜的男孩儿。
“我哀伤的时候才有灵感,高兴的时候就想钻进热热的被窝看电影。”我把一层又一层的棉衣脱下来,人最舒服的时候就是在床上躺着的时候。俄国人总是写一些床上多余人的角色,但我觉得如果不在床上躺着,就多余活着。
“你那文也叫源于灵感,不是抱怨就是哭诉。”大师淡淡地一瞥。
“伟大的作品往往来源生活极度的崩溃。”我想起了一个文学理论家大概有相似的表述。
大师不再吭声,但是我知道他认为好作品一定要发挥正能量。在我看来,光明的尾巴是作文而不是作品。不过我想大过年的,写点过年的欢乐和趣味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一想到昨日在隔壁听见那只母鸡的惨叫,就不免惯性地浮想联翩:过年就是人在以“年”的身份为其他生命“过终”,人的节日就是其他动物的末日。如果在这个盛大的节日非要装上一个光明的尾巴,那就是我们传统节日的年味儿越来越淡薄,对食物也变得倦怠。我们似乎在不自觉中延续着一个真实的传统:在这个节日,我们不是吃进天下美食,而是渐渐地在给我们的胃放假,在给我们的良心寻找停靠的港湾,就像奶奶承继下来的传统那样,过年前三天,粗茶淡饭,年夜里吃着无法下咽的没有一点油星的酸菜豆腐馅饺子。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2-08 16:45:51 +0800 CST  
第十九篇 寡信与寡言

三十岁之前,我是个整天都可以不说话的人,每一句话都代表着一种责任,我可不想做一个言而不信的人。在第一次面试的时候,面试官看我是师范类的教育背景,为此抱有极高的期望,当我用三十秒钟将自己的身份背景报告完毕之后,她几乎用诧异地眼神再次审视了我的毕业证书和我的推荐人。从此,在伶牙俐齿的南方女子的员工队伍中,我深感步履维艰和深深的自卑,一向自豪寡言实干的地域精神彻底摧毁了他们对北方女子的所有诗意。2010年大约是一个秋季的下午,对面的那个小老板终于向我灿烂地一笑,随后表情凝重而又略带担心地说,“M君,我也不挽留你了,”他似乎深深舒了口气,“个人之见,你的工作和交际能力不适合在企业里做。”我面带强忍住的微笑让他说完,心中就像被牛皮鞭子抽打一样,他用轻松而决断的口吻从脚底板定性了我在事业上的无能。有时候,顿悟不是来自浩如烟海知识的熏陶,可能就是不经意间的一瞥,我勇敢地盯着他不断滚动的眼珠子,领悟了他的话外之音——我此种人暗淡的前途。从那以后,我渐渐地将敏感的触角收起来,试着像推销员那样对陌生人迎着笑脸嘹亮地说话,试着在面试官面前卖弄知识高谈阔论,试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试着用虚构和渲染的口吻吹嘘自己。反正,我在变化,正在变一个越来越地道的会耍嘴皮子的附庸风雅的求生者。有那么一段时间,在大庭广众下口若悬河甚至都不觉得害臊。我将所有灾难性的转变都归咎于世态的浇漓,是臭气熏天的垃圾场培育了又一颗庸俗的心灵。身置于群星璀璨的银河系的光芒中,我倾向于承认布满阴霾的夜空,并且以一个智者的身份诅咒荒唐的众生在盲目的爬行,抨击左右摇摆轻信的劣根性葬送了人心最后一丝固执。
“这事儿,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只要有两个人以上存在的地方,附耳皆是。接下来他滔滔不绝的意识流将每一个本有实在意义的词虚化,最后变成一大堆约定俗成的换气符号。每一枚玫瑰都有刺,正如每个人的性格里,都有你不能容忍的部分。爱护每一朵玫瑰,并不是努力把它的刺根除,而是学习如何不被她的刺刺伤,还有,如何不让自己的刺刺伤别人。当好友还在带刺的环境中焦虑地总结心得的时候,我却格外地羡慕他应该乐在其中,当大家都以无刺的秸秆横在等待收割的枯黄的田地里的时候,每个秸秆都会深深苦恼在克隆的单调与遗忘里。我们都以极大的模仿天赋努力与环境趋同,却没有做到像变色龙那样迷惑敌人保留自己,而是从骨子里不停地复制同类。学校的办公桌就像一个个塑成样品的砖瓦模子,脱离校园的成人更以一个强大的内驱力将这身烂泥放进更大的熔炉里熔铸。有时候会悲伤地发现被仰慕已久的超级英雄和身边平庸的同事没有什么两样,甚至生活习惯都格外地一致。同一个教育系统,类似的工作体制,同一个作家群的权谋思想,同样被欣赏的媒体娱乐,你还指望你爱情的另一半独一无二,你还指望你的同事睿智脱俗,你还指望你的领导放下官腔。这年头,嫁给谁娶了谁一样,在哪里工作给谁工作一个样,在哪个城市上学上哪所学校一样。思维模式和行为举止的趋同破坏了心中神秘的宝塔,而人们在以独一无二的语言天赋将简单神圣的台词玩弄繁衍,语言的形式远远高于它承载的内容,抽象的形式主义终于在以可触的生活细节诠释了晦涩的含义,人们更愿意珍视老照片本身,而并非是老照片里面的人。人说的话才称为信,人却悄悄地隐去,只有言在空洞地盛行,似乎有一股强大的群体力量在观看言本身我行我素。在发呆发痴年代看不惯的胡说八道在当代得到前所未有的包容,美其名曰有演说家的天赋,所谓“忠信义”只有在中学生作文上让囊中羞涩的青少年尴尬不已。不久前,一个侵染儒家思想父母的儿子在劳动课上倾注了所有的零花钱为同学们买了饮料,其中一位男生兴致勃勃地将此事回报了给家人,家人异口同声地吐出两字:“傻吧!”这句话令人醍醐灌顶,现在的人都在变精,只有个别傻子还没有看清时代的潮流。现在木讷和结巴的人越来越少了,有谁还会为多说一句话而脸红,有谁还会因为说错一句话而脸红,语言对这些人来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唯一有意义的地方就是当语言与行动巧合相遇的时候,此时幸运者会大张旗鼓地开鼓吹诚信品质。愚者做好事不愿意留名,因为他认为好事是常态,智者若做了一件好事,定将大肆渲染,因为这对他来说实属变态,通过鼓吹自己暗示捉襟见肘的自信。群体性的大容量发言背后的失语并不代表我们都在主动摒弃“信“的尊严,相反我们正以翘望奢侈品那样期望沐浴在它的普照之中,可是平凡的小卒只有购买仿品让身心得到安慰,虚伪的笑容,被动的娱乐,客套的对话。
既然自知如此,为何身陷囹圄?原因在于我们都努力证明自己是一个聪明人,而事实上我们只需要像傻子那样活着即可。我们越来越觉得当自己的口才日日节高的时候,却无法与对方搭建结实的感应之桥,在我们追求沟通技术含量的时候,却无法解释人与他的宠物幼稚沟通技巧下的默契。美妙的语言令人振奋,没有含量的语言让人心灰意冷,当可信之光无法照射到你的窗子,即便住在豪华的宫殿,那与匍匐在陵墓的地面上何异。衣衫褴褛的古人为何能蕴育深沉的思想,而被文明的现代人却活得浅尝辄止,也许古人更尊重身体每个部位释放的能量,而今人被所谓的文明主宰着,在极力自我维护中渐渐丧失人的本性,难道人在追求本真的同时非要以非人的面目出现?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2-13 10:10:39 +0800 CST  
木偶男女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2-15 15:41:55 +0800 CST  
不愿意承担责任的人,一般不会吃亏,唯一吃亏的就是不得人心。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2-19 20:59:41 +0800 CST  
相亲时,远离有家族情绪的人,他或她会把你当异类防范着,反抗的话,必遭群起而攻之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2-19 21:21:44 +0800 CST  
第二十篇 打坐

“老了好多,不会在最漂亮的时候穿上婚纱了,也不会在身体最健壮的时候生宝宝了。”最近心情遭透了,女人心情失落的时候大多源于对容貌和衣着的不满,而更年期一定与活不起年龄有关。在几年前,曾经说了老女人很多风凉话:讨厌松弛的皮肤,鄙视下垂的眼袋,看不起已经不复贴的妆容。如果换做是我,定会坦然地面对女人的任何一个年龄段,心中绝对嘲讽那些活不起岁月的女人。
可是,事实证明,那时候的自己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不得不宣布,在岁月的车轮里,不想碾过三十五岁,不想看着自己的眼角渐渐失去灵气,也不想面对曾经那对水灵灵的黑眸渐渐透出一股股锋利,这一切微妙而又明显的变化让内心不断地受到拍打。晚上睡觉之前不再觉得这是美梦的开始,满脑子提醒自己正在告别一个美梦而要迎接下一个噩梦,整个夜里都在为失去的分分秒秒唱挽歌,早晨起来在眉宇间定会留下一道深深的横纹。我想,女人也许是被自己的活不起弄老的。
在我眼里,活不起当下的都会把自己活在虚构里,比如佛祖、诗人和迷信的人。所以凡是和此类相关的,我都认为这是一批逃离现实的弱势群体。可是有一种人,最近对我的身心产生了巨大影响。那就是在佛界与俗界通吃的打坐人。关于打坐,是从一位朋友那里了解到的。几年前听说有这样一个神人的时候,对此嗤之以鼻,不屑地一笑了之。当你瞪着灼热的眼睛对被称为浮云之物依旧虎视眈眈的时候,如果有人半夜两点钟准时从床上起来正襟危坐,双手扶着膝盖闭目凝神,努力从脑海里清除白日里的一切思想污秽,并且在一种虚无的状态中将超我安顿在一种绝对自由的王国里。请问,这个时候你会想到什么。不管别人想什么,但是我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奶奶,一个是我妈妈。因为我奶奶年过八旬,睡眠乃是蜻蜓点水,于是两点钟就会披上衣服,在黑夜里静静地坐着,一直打坐到天明。关于我妈妈,那是一个讲不完的故事。简言之,我们家的房子被无数个坟头儿包围着,当时刚过三十的母亲在精神上受到严重的挑战,所以在凌晨一点到三点的时候根本无法入睡,否则她就会在真假难辨的梦与现实中挣扎。我不理解打坐,主要是不理解打坐的目的。这位打坐神人自从被小范围传出之后,他的古怪行为就从来没有间断过,就像地球从来没有停止运行过一样。时间久了,他的这种精神着实让圈内人佩服。
时间一晃,十几年说闪过去就闪过去了,虽然一事无成,但是心中杂念不断,并且因为杂念得不到满足而深深苦恼着。更严重的问题是,即便是得到了满足,新的欲望也会悄悄燃起。就像住单位宿舍的,想独自租房子;独自租房子的,想买一套属于自己的空间;买了房子的,有想买别墅,这个链条永远没有歇息之日。欲望越来越膨胀,苦恼也与日俱增。当该有的东西都有的时候,却要为逝去的青春祭奠,那么这接下来是不是要疯狂地赚钱为自己拉皮儿、往胸口塞硅胶呢!事实上,二零一二终结之后,生活已经出现一道绚丽的彩虹,为什么内心好似在一道幽幽的黑洞里跋涉呢!也许这世界本没有末日,有的只是一念之差而让内宇宙蒙上一层阴云。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2-23 19:46:28 +0800 CST  
第二十一篇 第一堂大修课

平心而论,自从2005年7月被同学送上前往杭州的列车之后,没有跟任何一位舍友有那么仅仅一次面对面或电话的交谈。正如张大牙当年预言的那样,毕业不了几年,你会忘记班级里所有同学的名字,我当即暗自发誓,至少我不会忘记你的牙。
时过八年之后,确实有很多同学的名字记得模糊了。尽管如此,十分确定的是,402宿舍在记忆力里异常清晰,每一位舍友的形象如同被塑造的角色,它们在脑海里依旧条分缕析地保存着:胖版全才的陈慧琳,黑版自信的小李雯,会泡帅哥的火辣妹,害羞的排球高手,低调而惹不起的小精灵,侃侃而谈的赚钱女王,剩下就是张大牙和我,我被美其名曰金大傻迷糊芝。在2001年快到十月的时候,402宿舍断断续续地搬进新的同学,这些同学来去匆匆,总之当天的细节平淡得让人感到失落。因为那个时候上大学一如既往地神圣,不是说学校敲锣打鼓地迎接,但至少会有一种晋升为大学生的感觉吧!说实话,除了一种空荡荡的淡淡伤感之外真的什么也没有。新建的校园就像幼稚的灯会,让人实在无法联想到充满人文关怀的学院气息。好在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忙于终身大事,男友尽心尽力地为我这个补招的大学生安顿了一切。也许402宿舍的命运跟补招身份有密切的关系,因为接连不断的遭遇总是莫名其妙地巧合出现。这个宿舍的人就好像是脱离正规军的边缘大学生,我们没有校服,总是站在队伍的后面;我们不去上课,也不会有人来提醒;我们不去参加活动,也不会有人瞅一眼。这种被边缘化的境遇反倒滋长了这个宿舍在起初就充满自由民主的风气,为此绝对没有两个完全重合的个性。这个明显的转变是从一次运动会开始的。那一天,我忙着约会正在宿舍里打扮,三分之二的舍友都去参加运动会了。大约十五分钟之后,她们纷纷拿着小板凳垂头丧气地回来。
“怎么了,这是?”我问。
“没有我们的位子,压根儿就没有把我们宿舍算进去。”
“因为我们是补招的啊!”
一种强烈的身份意识在402宿舍蔓延。好在大家都不是很钻牛角尖,补招怎么的,因为第一志愿就根本没把区内师范类院校纳入法眼,眼中只有211和985,发挥失常才不幸被这所学校捡了一个便宜,谁看不起谁还不一定呢!反正那个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一直觉得在这所院校读大学简直与自己的身份和智商严重不符。硬件过于拙劣,软件也必定捉襟见肘。有一次,其他同学纷纷出去上什么课了,因为一觉还没有睡醒,也没听清楚。我拿起课程表扫了一眼,在下午两点到四点钟的时候,安排“大休”课程。手拿着那张薄薄的一张纸,从上铺上爬下来,真不知道当时是在哭还是在笑。大学生活就是有意思,“大休”不就是大的休息吗?这还列到课程表里,还要安排一个教室。心中甚是不解。正要趴窗户招呼那些已经走远的傻子,心想还是算了。于是自己决定到学校后门通往另一所学校的小吃街道,上我的“大休”课。就这样,在路边的小店,一边买着零食,一边欣赏精致的工艺品,收获颇丰。快要到两个小时的时候,悠哉游哉地往回走,去看看那间教室有没有傻子在那休息的。走到距离教室近五米左右的时候,静悄悄的教室里只有一位女老师洪亮的声音从敞开的窗子里传出来。我心中一阵紧张,有没有搞错。我蹑手蹑脚地从一扇小窗子将头悄悄探出来,看着黑板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大学生思想政治修养课”,下面标着简体:“大修”。额头顿时冒起一层冷汗,惊慌失措之际,下课铃声响了。我一溜烟儿跑回宿舍,躺在床上假装病怏怏的样子。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2-24 12:16:5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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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3-01 19:51:4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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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3-22 22:21:5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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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3-23 17:42:20 +0800 CST  

楼主:金永芝

字数:72550

发表时间:2012-10-25 19:5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2-17 07:09:55 +0800 CST

评论数:21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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