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人生面面观(系列,连载中)


第三十二章 贱民

天空清澈得有些刺眼,像一片平静的大海在头顶上舒展着,轻柔的白云在它的下方空荡荡地游动。这看起来充满诱惑的异域穹宇似乎与地面上扑面而来的斑驳景象有点不协调。纯净的空气掺杂着沙粒,像牧民手中洁白轻柔的羊毛被商贩混进杂质一样令人懊恼不堪。一阵阵带着隐形匕首的风尘穿过街道,劈头盖脸地甩向行人的头颅,让那些穿梭的壑纹沉淀了明显的印痕。
无论探亲访友还是去机构处理要事,主干街道乃是必经之地。
凭窗而望,无非是欣赏残留的旧建筑和由钢筋水泥浇筑兴建中的直入霄汉之作。
即便是烧成灰,流经此地的路人都知道路侧被警车和防护栏保护起来的建筑物是这座小镇的瑰宝。它的陨灭意味着西子湖畔倘若被填充,金字塔假设从人间蒸发,令人扼腕不绝。
心事重重的人对外界的变故缺乏应有的好奇心:它到底经历了哪些鲜为人知的故事?自己的漠然并不代表其他人对此咀嚼疲劳,它的绯闻就像一首流行歌曲在大街小巷传唱着。
“据说,货物损失五千万。”
“加上楼房,也要五个亿。”
“有些金子被救出来了,其他全部魂飞湮灭。”
充耳不断的绝大部分是被预估的惊人损失与对商场老板不明下文的臆测。
沉默的人更倾向于关注故事发生的根源和同情事故之后保险公司中了头彩的无奈。震灾可以分分钟塌陷,为何一场火灾在大庭广众之下烧得如此清爽。
在一条被改建的老胡同骨头馆内,熟而不密的老乡为部分疑惑揭开了谜底。
“奇观,烧了一天一夜。”时至今日,他自称见过最为壮观的画面。在蔚蓝的天空下,绚丽的烈焰在墨色的烟雾云里杂错融化,几个D的电影与之相比也不过是小孩模仿万千大人世界的儿戏。
“消防队在干什么?”
“看大火啊!整个镇子都被淹没在焦味里。真是命不该绝,偏偏那一天没刮风,否则这里就是现实版火烧圆明园。”
“为何起火?”我想一定是某利益集团的报复行为,至少自知的小门小户的火灾都是抱私仇本质呈现的表象。
“外行电工失误,半边脸都被炸飞了,还在看守所里呢?”
“为什么不及时灭火?”
“你傻呀?消防栓他妈的二楼都够不着,火是从四楼起的。”
“坐以待毙?”
“市里消防车傍晚的时候到了。那家伙真管用,唰唰地就把几间房的火势浇灭了。”
市区消防车长途跋涉呼啸着赶来,让我想起手臂神经和筋骨被砍断之后十二个小时被送进医院于事无补的后果。
“就他妈的一闷罐子水,往火坑里吐口吐沫而已。”
“没水就灌啊?”我急得直皱眉头。
老乡把骨头停在嘴边,喏喏地说,“你有没有脑子啊?配置都不是一套的,能灌吗?”
手把肉大餐就像被烘烤的残肢,饥肠辘辘却没有丝毫的胃口。
“也就是说,只要发生火灾,就不可能被灭?那些住在鸽笼里的人怎么办?”
“等火灭了,都烧成灰了,赶紧逃命呗!实在不行就跳楼。你怎么不吃?”
“你觉得被行刑前的犯人对吃感兴趣吗?”
“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但在吃上从不犯迷糊。”

“保险公司赔大了。”
他差点把骨髓从嘴角滴下来,瞪着混沌不清的眼晴对我说,“我靠,你小子才吃上几年文明饭,智商就回到白痴水平上了。投保?等他投胎去吧!”
下面的话题不宜在继续,对着山顶洞人讲理想纯粹是说话人智商出现故障。
荒蛮与文明的界限不在于成长其中的载体本身差距如何,而在于文明区域的人随时可以向外地力量诉求支援,吃穿住行死都可以寻找到物质和心里的平衡;可是蛮荒地带的贱民除了通达的态度和及时的活着其他一切已经完全不受控。就像老乡所言:“吃,为什么不吃,猪被宰杀之前从来浪费时间哀叹命运。”
一场及时雨瞬间来临又忽悠失去,仰望苍穹和彩虹,嗅着纯净的空气和搅和其中的沙粒,这也许就是让人充满幻想而又恐而远之的外力吧!路上的行人依旧形色匆匆,狂风阻止不了修鞋老汉的傻笑,紫外线穿透不了妇女们坚硬的表情,一切看起来那么坦然并且充满无张力的韧性。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5-30 13:34:48 +0800 CST  
也许都无意再维持谩骂与冷战的情感状态。其实也没有必要再打着爱情的名义维持早已支离破碎的感情,更涉及不到自作孽的问题。因为自己的不当行为而伤害到对方时,对方有资本利用自己的优势给予点播或者暗示。所谓的作孽无非是关系融洽时的许诺或补偿被收回而已。如果惯用这种手段处理关系,想必那种解释不清爱情的理想状态已经被赤裸裸的现实咒语撕裂。一次次的伤害与折磨,不会因为天气晴好所谓形式主义的互相尊重就可以掩饰渐渐冰冷的爱之心。何况生活中所有点点滴滴都被印上你的指纹,凭借情绪就可以被你收拾得一干二净,包括残存的希望。与其活在战战兢兢中,还不如中断已经名存实亡的感情,毕竟谁也没有资格打着爱的名义去胡乱解除对方赖以生存的完整的链条。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6-05 21:53:05 +0800 CST  

第三十三篇

我是一只猫,确切地说,是一只黑色尖嘴猴腮的流浪猫。
现在不是了,因为已经被小区的一对情侣收养。就在这一点上,我会感激它们一辈子,尽管五分钟他们对我下了狠手,尽管现在我血肉模糊意识不清。
那是一个既悲凉又充满希望的早上。在菜园子,我和母亲一起度过了二十几天。我的记忆里,妈妈的奶水格外香甜,当然也有一些模糊的影子,总感觉妈妈不停地叼着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搬来搬去。先是地下室,接着是垃圾场的一个木头箱子里,因为有工人拿着电锯总是在那里盘旋,最后妈妈把我们顺利地运送到菜园子一个草棚里。不,不是这样的,应该是把我顺利地运送到这个安全的地带,那些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家伙不知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它们再也没有跟我抢过奶水喝。当我得意一个猫可以共享六个奶头的时候,“奶桶”却在一天下午开始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菜园里,因为我寻遍了整个菜地。
一个好心的菜农安慰我,“可怜的小家伙,猫妈妈一定出事了。”
听了他的话,我伤心地回到妈妈做的窝,那时,我想到妈妈除了供给奶水之外还有其他的好处。
我在孤独恐惧和饥饿中苦熬了一周,最后决定长痛不如短痛。
我向一个臭水沟走去,岸边上有几只快要干瘪的青蛙也同样半死不活地蹲在那里。
看到我,想要逃走,却拔不动腿。
“才懒得吃你们这些可怜虫。”我一脚将它们扔进臭水沟里。
趴在在岸边看着青蛙们找到家后欢快的样子,正要闭上眼镜跳进它们的池塘里。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我的柔软的腰,把我拎起来。
“乖乖,挡住我打水了。”那个预言家老汉把我放在一个隐蔽繁荣韭菜畦里。
我感到饥肠辘辘,整个菜园除了蔬菜便是蚊子,相对于蔬菜,我更愿意耗费体力去捕捉几只蚊子吃。也许我的弹跳的本领就是从那个时候练就出来的。
真不敢想象夏天有时还像秋天那样萧瑟,连绵不断的阴雨激发了我的求生欲望。我在菜园里嘶喊,希望妈妈能听到我的声音,也希望与在世的兄弟们有个奇遇。
可是,喉咙沙哑了,也不管用。我就缩在墙角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如果仅存我一个,宁可不选在求生。
“应该在这儿,已经叫了好几天了。”
它听见一男一女向它这边走过来。
“大爷,你看见一只猫了吗?在这惨叫好几天了。”一个男的问。
“在那,我刚才把它放过去。它总是在这口臭水沟旁,估计是渴了。垃圾猫很脏的。”
那个男人和女人惊讶地地发现了我。
男人长着一对小眼睛,比我的大不了多少;女人的嘴很大,手臂还挎着一个竹筐。
“抓住它。”男人命令女人,看样子不想害我,但也他有点嫌弃脏兮兮的东西。
那个女人不费吹灰之力就逮住了,因为我自愿落网。
她把我放进竹筐里,我象征性地咩叫几声,然后就开始享受那只充满善意的大手的抚摸。
虽然被收养初期,有些许的不适应。在陌生的环境狂叫不止,到处拉屎撒尿来与主人抢占地盘。可是,当我从门缝里听见主人的对话时,就及时终止了一切幼稚的伎俩。
“它,明天再叫,就把它放生吧!”
其实,在这个新家,相当于鲤鱼跳龙门。这不是说吃喝绝对的高端,而是在这里还认识了一个超级帅气的波斯杂种猫。它深得男主人的宠爱,它具备开门和按摩的本领,这在人类的眼里就是奇妙的怪胎。
第二天,我就开始利用自己幼小和天真的优势大闹天宫。然而王母娘娘和天帝不但不责罚我,反而洋溢着幸福的赞美。敢肯定,我给他们带来了生活的乐趣。
日子在流淌着,幸福在延续着。
我的弹跳本领日长。每个黑夜我都与波斯白师叔玩个通宵。
可是,生活总会有变故。
不只菜园里有蚊子,主人的房间也钻进了很多嗜血的蚊虫。区别在于,我可以吃它,但是在这里,它们是为采血而来的。
男主人拿着经常用来吓唬我用的苍蝇拍子,把那面破旧的窗纱安装上了。至于这变化背后意味着什么,我一无所知,我只发现窗纱上有蚊虫,。
男主人对我三番五次的进攻失去了耐性。
我抓住了一个蚊虫,刚咽下肚,就听一声巨响。
苍蝇拍子摔在我的脊梁骨上。
我厚着脸皮继续跟主人周旋。
男主人看见我就打,后来看不见就去满地搜查着打,最后干脆拎着我抽打我的脸。
其实,我不怕痛,因为身上窝藏很多跳蚤。这样更解痒。
不知过了多久,人与猫的格斗变成了人与人的冷战,而我就成了那个靶子。
其实,那个晚上,两个主人恨不得都把我的脖子拧断。
男主人一定想过把我的嘴巴削烂,他已经怒不可遏,“跟我玩伎俩,一脚给你踢出去。”
“从窗户扔下去好了。不就一只猫吗!”女人躺在床上不动。
“主要我怕老太太问起来。就算一个人,该滚也点滚,威胁我,门儿都没有。”
我一点也悲哀,它们根本就不爱我,只是把我当成宠物和发慈悲的物件。
当我没有什么功能或具有破坏力的时候,它们是有权利处理宠物的。
后来,主人们继续冷战。
我跑到阳台上继续没心没肺地捕捉蚊虫,以至于一脚踏空从五楼落下。
我没有波斯白的命那么硬,从五楼坠下却丝毫不受损。
我却不一样了,下面那片传说的芭蕉大叶已经被砍掉了,我着实落在硬邦邦甚至有点锋利的树墩上。
我的头很晕,肚皮好像被划开了。
朦胧的星空下,仿佛望见妈妈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周围还伴随着一些小家伙。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6-24 14:48:4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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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7-15 14:09:2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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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7-24 12:26:4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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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8-14 19:53:01 +0800 CST  

第三十五篇 失踪的哭声

小雯又怀孕了。
整个幼儿园的每间教室都悄无声息地涌动着这样的传闻。
跳鼠班的三位老师似乎知道更多的内幕。她们三个盘腿坐在紧靠墙角的窄柜子上,绘声绘色地想象小雯临产的那一个漆黑傍晚的所有细节。
此时此刻,三十一个跳鼠纵有掀翻天庭、歼灭玉帝和王母娘娘的架势。
我就是说嘛!她自己都搞不灵清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百合老师扬起眉毛,双手不停地摆出各种与语言搭配的姿势。
难道她没有听到哭声?阿戒屏住呼吸,听起来简直是一部没有任何头绪和终结的悬疑片。
她好像听到一声。午岸气定神闲地插了一句,并且做了旁叙,其实你是不知道啦,那个时候,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医生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当时就是这样。淡定神情背后充斥着渐渐沉淀下去的痛苦。
孔子,你要干什么?百合一声嘹亮的怒吼,差点把耳蚕颠簸出来。
跳鼠班的神人孤零零地站在教室中央,惊呆了好一会儿,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大卡车还没有开。
阿戒拍着大腿,欲言又止,环视着三十多个跳鼠,感慨万分:这都是些啥玩意儿啊!
注意力很快又聚焦在小雯的身上。
六个月前,小雯刚好二十岁,她不知道领证、结婚和生子之间有什么严格的界定。于是在她的肚子挡住两只脚并且异常疼痛之时,才意识到应该去医院检查,结果却被送进了产房。
难道孩子生出来,就不给妈妈看一眼吗?阿戒越发觉得此事十分蹊跷。
对呀!自然分娩的孩子,一般医生会直接扔在肚皮上的。我妹生孩子的时候就是这样,二十分钟,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一个东西“砰”地扔在了肚皮上。百合做出“砰“的手势。
对呀!孩子第一时间肯定要给母亲看的。午岸,你生时是不是被“砰”地仍在肚皮上。
你傻呀!百合再次挑起吃惊的眉毛,她可是刨腹产,你想给她开膛啊!
爱管闲事的胖墩和不吃不喝不玩的哭精前来围观。
阿戒一挥手,胖墩像球一样滚回了座位;哭精扭过头就开始嚎丧起来。
百合一看手表,已经到了跳鼠们大小便的时间,她麻利地从桌子上翻越下来。
你怀疑它也是被?
不,不,她摇头否认。我和她不一样,我是打了催产素。
阿戒不解。
午岸靠近阿戒的耳朵:我的那个是死在肚子里的。
阿戒的脑袋“嗡”一声。
午岸很迷信地提醒:等你怀孕的时候,不要近距离听见或看见砸东西。
阿戒的头皮发麻,心虚道:隔壁装修算不算?
到点了,你俩快去抬床吧!百合对着一群乱窜的跳鼠,已经招架不过来了。
或许那孩子还活着!阿戒推测。不过也有各种活法的版本在她脑海的暗角幽幽地旋转着。
等你生孩子的时候,一定要老公签字。那个时候的女人很容易被人摆布。阿戒起身时,午岸若有所思地忠告道。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9-09 20:26:02 +0800 CST  

第三十六篇:时间三界

引子:人们只承认有现实见证物的客观存在,就时间而言,真正被认可的乃是苏醒的状态。而夜晚的梦境和白日的意识流将被定义为现实的影子,甚至是影子的影子。可我认为,完全无意识的休眠和死亡才是真正的时间断层,只要有意识流动,都是时间的延续。而超越现实表象的梦境和游魂一样在脑海里旋转增生的意识流绝非仅仅是现实的幻境或者无意义的游魂。它们一样需要存在空间与时间,只是以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潜伏着,并不能因为外人感觉力缺失而否认它的存在。所以,言及个体生命,时间都蕴含着三界:梦游层、表象层和逍遥层。而三界又在彼此交融和较量中拓延着生命的长度和深度,并且在纠缠厮杀中演绎着个体心性发展的轨迹。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9-15 13:57:37 +0800 CST  

第三十七篇:健身与健心

引子:很多懂得生活情趣的人,都深深地爱上了生食三文鱼,都穿上了漂亮的健身衣,都学会了在微薄晒充满哲理和诗意的文笔。于是,远远望去,这个时代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比前一代都时尚与鲜艳。然而,当我们真正融入这个圈子之后,才发觉自己和周围所共有的不堪入目之处,高端的饮食却暴露了不堪一击的躯体,漂亮的衣服后面包裹着斤斤计较的心灵,华丽的辞藻背后无法掩饰思想的肤浅与媚俗。当然,任何事物的进化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当我们衣不蔽体的时候,理应先选择买一条裤子,然后再考虑是否买一条内裤。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9-15 19:43:13 +0800 CST  

第三十八篇:自作多情

引子:一个黄昏,温热但清透。在老粮站土墙的西南角,堆着一垛与墙面齐平的陈年柴草,一抹余晖散在上面。一妇人蹲在上面排污,略有成果之时,余光发现一个男人沿着西边的墙根走过来。她深深地埋下头,等那个人快速过去。那个人走到附近却放慢了速度,并且反复地绕着她做半圆式环行。她被臊得直想把脑袋钻进屁股里去。良久,她发火了:你要干什么?男人站定,指着她的屁股说:我的自行车在那里。她诧异地撅起屁股,发现枯枝和黄色的排泄物下面隐约露出老式自行车的后座架,再往深处看,果然是一辆完整的自行车靠墙立着。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9-15 19:44:14 +0800 CST  

第三十九篇:皈依之心

引子:一些炙手可热的明星纷纷皈依佛门,让那些膜拜者心灵无法宁静,这不仅仅对于她们传奇人生的拍案叫绝,从某种程度上,这些先吃螃蟹的践行者们似乎承载着追随者们还没有浮出水面的淡泊浮华的欲望。总有一天,会出现这样的景观:女人们将重新包裹被裸露过度的身体,收起那双瞄着黑眼线不安分的双眼,呵护曾被释放过度的隐私之处。在这颠簸的闹市之中,此等平凡的生命颗粒被稀释的呼喊早已成为无声之音,为此要么去疯狂地参与众声喧哗,要么在闹中取静,为世人开辟通往灵魂之界的佛门。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09-19 07:27:5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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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3-10-16 19:11:0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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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4-04-22 08:32:22 +0800 CST  

第四十篇:葬礼

人对自我存在的困惑,犹如梦境伴随现实形影不离。世界在躁动与静谧中运行,它对个体的叨扰不过湖面泛起的丝丝涟漪。而麻木的躯壳中却包裹着一颗沸腾的心脏,它所遥控的内宇宙充满不安的嘶喊,在极度的压抑中与淡定的实体世界抗衡。永恒的死亡并非产生绝对的恐惧,它或许附带着某种温馨,弥补活着的悲凉与缺失。

立春,空气清冽,眼光明媚。
昨晚或凌晨做了一个恍惚不清的梦,但情绪印在心中。
一个在梦中永不凋谢的青春脸庞,似乎对一件事情有些执迷不悟。望着朦胧的窗景,睡意早已全无,这比睡眠不足更难过。理想主义是一个让人难以启齿老生常谈的话题,可是不容否认,它长时间地将自我引入一种自以为是的状态中逍遥而又盲目地捕捉什么。它的价值何在,无非残酷地证明因为追忆或者幻想错失了永恒的现在。理性劝阻幻想停下来,最后真的停下来了,这才发现有充裕的时间可以用来消磨和待耗。
如果不是一个传递悲哀的电话,纵然还有纷繁的思绪等待整理。
正月初三晚上,姨妈从二姑娘那里回来,躺在炕上便断气了。我的心脏颤动了一下,曾在某个寂寞的时间担心过这类事情最好不要发生在离自己太近的地方,那种设想失去亲人的场景实在令人心酸与怅惘。我以旁观者的姿态若无其事地敷衍这份悲凉,尽管姨夫守着棺材默默流泪的画面令人动容,凄凉的葬礼为一辈子势不两立老夫妻的诀别留下了别种余味。
最后一次见到姨妈是在去年这个时间左右。她的那间房子有些坍陷,尽管铺上了崭新的塑料炕席,但是屋中的布置和气息仍旧属于久远的年代,墙壁裱糊的报纸看起来颓败十足,纵有垂垂老矣的味道。姨妈仍旧坐在已经不算平坦的炕头上,三十年前她也是这样坐着,但那时候她的四肢可谓健硕,眼光和嘴巴也异常凌厉。我和母亲还没有在炕沿上坐稳,她的眼泪就从两颊纵横地流下来。她的眼泪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感动还是感叹?干涩的眼泪沉淀着至少五十年以上的内容。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又是什么样的心结让她在这铺炕上从二十岁枯坐到七十多岁。她好像永远活在五十多年前那个关节点上,绝对地排斥任何从那个起点出现的新事物。她的与世长辞,或许意味着复活,当然这也是用来安慰活人的一个噱头。任何一种死亡都将意味着死神正在生命中穿梭,它必定按照顺序将亡灵携上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列车。此种微妙的暗示,让活着的人心悸,更担心身边的人不要悄无声息地离开。活着的时候就本来分别太久,没有期限的离别让两界人何以堪忍。姨妈的离去并非那么安详,一个月以来都在哼哼唧唧中忍受病毒的撕扯。不过姨父对她的照顾让亲友们原谅了他以前所有的妄自尊大。这个可恨又可悲的老头惹得大家眼含泪水,一个孤独的生命找到了归宿,另一个孤独的生命将在慢慢长夜中等待死神的光顾。
没有想到姨妈是以不算糟糕的方式结局的,当她被遗弃在这片荒凉的小山村之时,她也许真正忽视了痛苦的挣扎中已经在培育一片有些良莠的园林。姨父在参加葬礼的人群中踱步,弯曲矮小而又缓慢的身影令人揪心,发自肺腑的哀痛是对给妻子制造慢性灾难的忏悔,还是因为意识到耀武扬威终究是过眼烟云呢?害怕死神的来临,更惶恐死神夺走伙伴。将要死去的人难以瞑目,根由未必来自死亡本身的恫吓,或许更加忧虑活着的人是否会孤独。母亲所居的那座偏僻的房子,偶尔会在脑海中跳跃出来,不过智慧的力量,往往将凄凉编制成浮想联翩的桃源之景。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让我度过了无数个安心的夜。只是伪装的微妙情感被有所触动之时,情愫才会如积郁的熔岩喷发而出。一向以为姨妈是个老顽固,她若退一步,说不定是个幸福而长寿的女人。终生自我禁锢到底是为何呢?没有人情味的为人处世方式,将家人之间、亲人之间以及其他社会关系温情的面纱捣碎,她的荒唐言行举止为何提醒人们一切温和虚伪动机。
健康的观念与想法有时并非发自内心,或许专门为某特定的读者而撰写。因为真实会将人推入不可知的深渊,伪装微妙的情感需要用冠冕堂皇和神圣的字眼来标榜。为何听到一只十七岁的黄狗把客人扑到而摔断腿之后,随之的焦虑却不是客人痛苦的余生而是老黄狗无助和恐惧的眼神儿,所有的人和力量都齐聚到医院的弄堂里,而无人问津在甘草堆里瑟瑟发抖的那位忠实的守护者。人人努力扮演幸福者,把龌龊的潜意识排入无边的理性海洋。可是当死神已经在亲人家门口放哨之时,那些被压抑的潜意识仍旧会汇聚一股强大的力量,蔑视主导一切的理性。在吃晚饭的时候,我一直在想那只低眉顺目的老狗,心中隐隐作痛。这种悲痛看似来自微不足道的外在冲击,事实上它是囤积已久的结,这个结让个体游离世界的轨道。平日里,利用达观的理想主义姿态诅咒它的存在,但是当虚无主义占据上风之时,它则会肆无忌惮地捣毁你的内心,撼动信仰的根基。它有时如同大江的暗潮,风平浪静并不代表它的缺失,它正在酝酿一场真正的灾难。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4-04-22 14:08:15 +0800 CST  


第四十一篇 暮年

“那么,就按照你们说的去操办吧!”语调仍像平日那样多少有些迟缓,仿佛刚刚从酣睡中醒来,嘴唇肌肉抽搐着,还无法活动自如。但那终究属于表象,实际上她已经彻头彻尾醒来,一如往常。
儿子让儿媳妇拿出一叠现金放在床头柜上,“妈妈,这是给您每月的零花钱,别攒着。”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母亲卧室的门关上,去上班了。
某种情况下,命运这东西类似不断改变前进方向的局部沙尘暴。你变换脚步力图避开它,不料沙尘暴就像配合你似的同样变化脚步。你再次变换脚步,沙尘暴也变换脚步——如此无数次周而复始,恰如黎明前同死神一起跳的不吉利的舞。这是因为,沙尘暴不是来自远处什么地方的两不相关的什么。就是说,那家伙是你本身,是你本身中的什么。所以你能做的,不外乎乖乖地径直跨入那片沙尘暴之中,紧紧捂住眼睛耳朵以免沙尘进入,一步步从中穿过。那里大概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方向,有时甚至没有时间,唯有碎骨一样细细白白的沙尘在高空盘旋。
儿子返回来在母亲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时,她正在阅读村上春树《海边卡夫卡》。这一吻,间接感受的沙尘暴立即消失,而她则闭目合眼。
“妈妈,我要给您过一个红红火火的大寿。”
她默然,真想在肩上的儿子的手感中缓缓沉入睡眠。
小鸟若有若无的振翅声传来耳畔。总而言之,儿子的脸变成了一张婴儿的脸,她重新恢复到风华正茂的少妇时代,他们的身份摇身一变,妈妈正在床头抚慰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儿子。
那双无辜的还没有长开的小眼睛,正惊慌失措地捕捉妈妈模糊的脸庞和若有若无的气味儿。自从生下儿子之后,她的心始终被某种东西牵引着,这是作为妈妈之后最微妙的变化。看着婴儿嘴角翘起的笑容,她的心为之动荡。孩子还不知道社会是一个什么概念,妈妈有责任长命百岁在幕后默默地守候着他。每当预想他要经历的点点滴滴,就莫名其妙的生起惆怅与忧郁。谁料想,时间如此来去匆匆,儿子一晃已接近中年。当时揪心的担忧此时看起来如此不合时宜,自己反倒成为儿子牵挂的重负。
面对镜子,发现自己的眼睛泛出蜥蜴般的冷光,表情越来越僵硬麻木。回想起来,自己好久不曾笑过,甚至连微笑也很少见了,至少记忆中如此,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
预言总是如黑乎乎的神秘水潭出现在那里。平时静悄悄潜伏于某个人所不知的场所,一旦时机来临,它就悄无声息地涌出,冷冰冰浸满你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你在残酷的洪水泛滥中奄奄一息,痛苦挣扎。你紧紧抓住靠近天花板的通风口,苦苦乞求外面的新鲜空气。然而从那里吸入的空气干燥得几乎起火,热辣辣地灼烧你的喉咙。水与渴、冷与热这理应对立的要素齐心合力向你袭来。尽管世界上那般广阔的空间,而容纳你的空间,虽然只需一点点,却无处可找。你寻求声音之时,那里唯有沉默;你寻求沉默之时,那里传来不间断的预言。那声音不时按动藏在你脑袋某处的秘密开关。
她用手帕擦拭挂在墙壁上黑白照片。木框已经腐朽,那张沧桑而精神矍铄的脸庞几乎勾干了她的泪水。
这一天早上,一点大大的咸咸的泪水久违地从松弛而灰暗的脸颊上滑入嘴中。
你怕死吗?
如果你与爱人阴阳两隔二十年,那么,你还会怕吗?
活着,因为有牵挂,有牵挂,因为自己对别人存有意义;很久以来,发现已没有存在的义务了。孩子们的孝顺,只会让人感到如同无用的祥林嫂一样精神空虚。既然如此,总算可以随性而为,与思念太久的爱人团聚了。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4-08-07 15:18:18 +0800 CST  

第四十二篇 午夜战争

午夜的天幕渐渐覆盖整个太空,腾空的雾霾悄无声息地渗进浮华的楼宇。临近江边的居民区在微风与潮湿中依次斩灭通明的灯火,在若有若无另外一个世界的召唤下合上了疲惫的双眼。一只被流放的猫从整齐低矮的灌木丛中窜出来,两只泛着绿光的眼睛正在寻觅异性的气息。一阵猝不及防的哀嚎惊扰了沉寂的黑夜,它们正在挣扎与征服中展开较量,被征服者既扯开毛羽企图逃跑,又撅起屁股甘愿俯首就擒。
木制家具的幽香,水晶吊灯的清澈,幼儿卧室的酣睡,正在燃烧着的愤怒与骄纵使原有的温馨被笼罩上呛鼻的火药味儿。
阿秦随手一扬,一壶开水浇在丈夫的脸上。她歇斯底里地扯着嗓门让他滚出去,随即发狂似的将那段录有淫秽视频的手机甩出窗外。跌宕起伏的哭声让她的丈夫失去了对烫伤焦灼的感触,他既想用男人充满不可抗拒的臂力将之臣服怀中,又意欲挥舞重重的一拳让眼前的小个子女人人间蒸发。然而,理智的力量让一个男人保持了一以贯之的气定神闲。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慢条斯理地为这场战争的导火索解脱:事已至此,且从尊便。
理性的回复让阿秦的脑海涌现漫无边际的凄清,她瘫软无力地朝着敞开的客厅窗子移去。三年前,他们曾经为获得这套江景房兴奋不已,畅想过尽在咫尺的美妙的生活。如今光纤的装修里却布满了蚁群蚕食的斑驳。
黑天半夜的,不要装神弄鬼。若想死,滔滔的江水会成全你。他的丈夫不安地站在后面,他知道什么样的话此时最善于瓦解一个抑郁者的企图。
她在昏昏沉沉中被惊醒,转过身来空洞地望着这位熟悉的陌生人。丈夫寻找契机,把她拉回沙发上坐下。
我无话可说。丈夫摇摇头深叹一口气,把头扭到一侧。跟我这样一个男人较真,不值得。
你为何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阿秦浑身发抖,这是她惯常的发泄综合症。
我们面对的不是眼前的风波,而是一个长期的历史遗留问题。
红肿的的眼睛,被咬裂的嘴唇,抽搐的双腿,让阿琴看起来更像一个即将被遗弃的商妇。她用苦笑回应丈夫传达出来的冷漠,倘若真相如此让人无地自容,那么她或许考虑当初本不应该挖掘太多的隐私。谁说夫妻就一定彼此保持绝对的透明度,瞳孔放得越大,鲜为人知的瑕疵也会一览无遗。丈夫鼓励她将所有的积郁统统发泄出来,这种排解对她本人又有何意义。她不是因为无法疏通郁结而窒息,而是因为面对真相措手不及。
你一直以事业的名义而把家当做旅店,而我不过是一个接待客人的管家而已。
家?她的丈夫从衣袋的烟盒里抽出一只香烟。他一边吹着眼圈儿一边若有所思地追忆往事:家庭的破裂同样让男人感到恐惧,没有哪只雄性的动物愿意流浪一辈子。可是,尚存新婚余韵的新房却透出一股无法掩饰的萧瑟。神圣的初衷反倒遭到妻儿的拒斥,而自己在永无休止的战争中又何去何从呢?
怎么?不如意的时候,才想起你的替补了吗?若隐若现的幽香伴随着轻柔的音乐从身后飘进来。
愿者上钩,我何时勉强过你。
要不我们在一起将就着过吧!男女过日子不就那么回事吗?
我岂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
不要跟我说,男人还有什么货色。对这群动物而言,他们不懂得爱情和家庭的尊严。我虽然跟你有一腿,但正是我就看扁了你。
彼此彼此,坐享其成,贪得无厌,淫荡尖酸,就是你们这类败家妇女的通病。
他与情妇斗过嘴之后从酒吧里逃出来,拿着一瓶酒醉醺醺地回到小区,在一个停车场入口坐下来。胃部因为烟酒的强烈刺激感到一阵阵恶心,他渐渐明白自己的软弱让自己成为一个颓废的人。他的人生理想在妻子一次次不懈的鞭笞中失去原始的动力,他的家庭在自己懦弱的逃避中丧失了一个男人的尊位。他想回家,但是又害怕妻子的面无表情和儿子的漠视。他的的眼角淌下一丝咸泪,喉咙开始哽咽。
天空中泛出可怜的星斗,池塘的青蛙逐次潜入水底。昂首将最后一口白酒饮入肠胃,勉强地直起魁梧的身子,朝着一个黝黑的胡同走去。他承认,自己的婚外情毁掉了妻子的生活,而公开承认嫖妓的行为,更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尖叫的流浪猫终于停下来,蜷缩在草丛的石阶上打盹儿。世纪末的情绪如同临产时的无痛针一样让人麻木,阿秦守侯在儿子的床头,黑夜终究会被破晓征服。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4-08-11 16:08:11 +0800 CST  

第四十三篇:隔代鸿沟——经验与理性之博弈

隔代抚养与教育是中国式家庭教育的普遍现象,同时,其背后一直潜藏着相左甚至相悖的教育观念冲突。长辈一向以传承资深经验的传统反驳当代年青人过于理性的育儿理念。孰优孰劣,不能以一己之判断盖棺定论。不妨做这样的假设:老家庭主妇与年轻厨师相比,谁的厨艺更精湛呢?

孔先生夫妇近中年得子,小孔的出世备受关注,尤其得到年过七旬爷爷奶奶的宠爱。孔先生是某机关的公职人员,其妻独立经营一家美甲店。鉴于夫妻忙于事业,小孔断乳之后便由爷爷奶奶全权抚养。从一开始,孔妻与婆婆便在孩子抚养方式上存在微妙的冲突。孔妻认为孩子应该进行规范甚至专业的教育,事事代劳,处处迁就会导致孩子出现任性、依赖性强和生活自理能力低下等问题。为此孔先生作为说客对父母的教育方式进行了质疑与说服,结果遭到母亲的反击:一辈子抚养和教育了八个子女,哪一个不是健康又聪明。如何栽培小孔还用得着你们这些晚辈点播吗?吃了闭门羹之后,孔先生认为言之有理。何况父母年迈,尽管思想观念不能苟同,但是老辈的经验并非不可取。孔妻无奈只好作罢,紧接着就忙于拓展自己的业务去了。小孔很快就结束婴儿时光迈向了幼儿时代。他被父母接回身边,准备上幼儿园。孔先生猛然意识到,儿子与其他幼儿有些不同,存有比较严重的自闭现象。这一点,在小孔上幼儿园不久,就得到了毋庸置疑的确认,同时也出现了自理能力孱弱等所谓隔代教育的常规问题。孔先生后悔当初没有把抚养和教育儿子当作一项事业来做,痛失用儿子的未来做实验,父母善意初衷反腐蚀了孩子每个阶段本应具备的能力。面对妻子的报怨和儿子拙劣的动手能力,孔先生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决定辞去公职做一个全职父亲。
目前,一些年轻家长因工作繁忙或离异等客观因素而把孩子的生活、教育等全部或部分责任交给了祖父母们,他们自觉地担当起全面照顾第三代的“现代父母”,这种由祖辈对孙辈的抚养与教育称之为“隔代教育”。隔代教育是中国家庭教育普遍存在短期内不会消失的特有现象。它为解决家庭内部棘手问题出力的同时,也在善意与惯性中存在诸多盲点。作为老一辈,他们大多具有丰富的育儿经验,并且传承一些不成文的传统理念,这对孩子都有潜移默化的正面影响。然而,老辈教育孙辈与昔日教育子辈的方式不可同日而语。在特殊年代,父母之爱的释放为生计所截流,亲子关系往往比较内敛甚至淡泊。这份遗憾让祖辈在对孙辈的抚养中得到了补偿,反思过分严厉反倒走向过分专注的极端。表象的背后在于根深蒂固思维定式的引导,由于群体和个人视域的局限,老辈观念往往比较保守,常以个人感觉随性处理孩子的教育问题,重视短期效果而缺乏长效的规划性。相对祖辈而言,年轻家长更具理性,他们具有开拓的视野,具备一定的知识结构,在对待孩子抚养与教育问题上,一般从能从专业的角度进行解读和疏导。比如,面对孩子哭叫这种常规问题,老辈第一反应是去安慰并给予满足。而年轻家长认为,哭本是一种宣泄方式,并非有什么需求,应给予释放的空间,不是用伪装给予压抑。老辈当然无法理解后现代解读哭闹的说法,他们会一意孤行的按照自己的经验常态缓解问题。
由于隔代教育而引发的婆媳和翁婿之间的冲突在中国家庭中随处可见。其摩擦的根源映射了两代人关于孩子教育理念的变迁,老辈以丰富的感性经验而自居,年轻一辈则显示专业的宏观角度。尽管争议的本质厘清了教育理念的进化轨迹,琐碎的现实中,问题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协商,年轻人的美好愿望要么在争执中洗脑要么在迁就老人种种情绪中缴械。他们站在一个伟大的高度讨论问题,事实上也却开不出一点像样的药方。最后出现了一种怪景观:老辈按照自己的方式抚养孩子,年轻一辈殚精竭虑地根除遗留孩子身上的顽疾。为何症结没有在源头上加以杜绝,这涉及到非一人或一日之功就处理的伦理矛盾。从善而言,老辈照顾孙辈已经是对子辈莫大的家庭支持,如果在具体的教育方法上还要言听计从小辈的指手画脚,情感的不愉悦会中断隔代教育的延续。自知之明让年轻一代采取了下下策:或者花费更多精力收拾残局,或者由孩子本身承担枝蔓的盘缠。
心动不如行动。大道理可以源源不断地晒出来,可是哪一句真正受到了尊重。孩子不是父母们的实验品,他们的人生之路漫长且充满不确定性。老辈可以随着孩子的性子度过满足的每一天。作为年轻的父母,应该清醒地认识到,社会可不是一个闹着玩儿的舞台。在他们步入现场之前,倘若没有授之过硬的生存本领,相当于亲手将孩子推入囹圄。作为理性的代言人是否全盘否定老辈的感性经验呢?教育理念并非非此即彼,它本身便是多元共生。老辈经验更多代表传统,散发着浓郁的人情味;而当代教育理念遵循孩子身心发展规律,科学且有利于激发孩子的潜能。面临理念冲突之时,切忌采取先是随它去而后抱怨的态度。隔代教育有其自身的优势和魅力所在,照顾父母的情绪与关注孩子的长期发展不存在本质冲突。作为父母,不是为教育理念正名而与老辈展开博弈或者懈怠。毕竟,焦点不在于婆媳与翁婿之间,应立足孩子本身。老家庭主妇可以为家人烹饪几道独一无二的佳肴,专业视角的厨师可以飨宴挑剔的四方来客。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4-08-14 10:43:48 +0800 CST  
通天塔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4-08-31 16:21:25 +0800 CST  


第四十四篇:红眼病

久违的朋友向你透露他的日子并不那么好过的时候,这无疑于在糟糕的现实上浇上一点玉液琼浆,无以名状的快慰让抑郁中的人有点精神抖擞。然而,拓展朋友圈,与同学重新取得联系,效果往往相反。大学同学好像有几十个,偶尔联系只有那么一两个。这一两个能够满足对其他同学过去、近况和远景轮廓的好奇心。我屏住呼吸,听着老同学一一总结某些同学的事业与家庭轨迹,纵然有些名字与人物形象对不上号。心里还想着,当她向别的同学介绍我的时候,我的名字和形象估计也模糊不清甚至混淆了。按照正态分布理论,中间大部分平庸,极好和极差的只占很少的比例,正是这比较起眼儿和不起眼儿两头的极少数人往往让人记忆犹新。她提起几个名字好像都能辨认出他们当年的样子和气质。
我们班男生都混得挺好的。电话那头溢美之词充溢着浓郁的自豪感。
那是!女生终归要回归家庭,这才是永恒的追求。我喜欢老同学夸耀男同学,有一种事不关己的轻松甚至愉悦感。
我试图把话题引到女人回归家庭主妇时代才是当代一种奢华的生活方式。可是她的兴趣点显然不在这个方向上。
你还记得那个谁吧!
当然记得,一边笑脸应和着,一边努力对之进行快速的勾勒。
他现在是我们这得一把手。
我本来是朝着菜店去的,尽管行人嘈嘈,车辆往往,我还是听见喉咙打了向左的方向盘。
啊呀,看不出来呀!他好像不是很合群。人这东西,可真不好说。“一把手”用在认识的人身上总是有点不祥和,估计又是个鲤鱼翻身的故事。
难不成他荣升某中学的校长了?
哪有,人家现在是市长。
市长?电话这头休克了,周围的声响也悄无声迹了,心脏就像新生儿呛奶之前短暂的窒息。
我必须努力克服这种还没被发现酸透的窘相,打破尴尬的沉寂。
合拢张大的嘴巴,正要发出颤音,那边接着前面的话幽幽道来。
秘书。
秘书?你是说他是市长秘书?
对啊,了不起吧!
你说话能不能不断句啊!还以为是市长呢!我还在想难道流行竞选制度了?按资历也轮不到他啊。下次说话快点,刚才差点把我噎住。瞬间让我忆起了十年前校庆时的一件往事,当志愿者那一会儿。当时就目睹了同学之间几年后的天壤之别。有人随便拿个红包就够人家挣一辈子的。你还记得吗,当初有一位女教师,拎个很土气的布包,她拿了一个五十元的红包。
当然记得,还引发了师生私下的议论呢!
我刚才就把自己想成了那个女教师。
多虑了,你要像她那样,学校六十年校庆的时候压根儿就不想知道你的手机号码。
我们必须以一个平衡的方式结束久违的通话。
她说,一位女同学受了刺激。转弯抹角地告诉我她大概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而没有直接说精神病。
我对那些申请补助的同学印象很深,当时还投了她一票。她平时寡言少语,毕业时还读了硕士。我们之间除了走相同的路线,四年来并不曾有交集。
我想象着她在医院或者精神病院胡言乱语的场景,四周是严严实实的水泥壁墙。狭小的空间让她备受压抑,来自外界的冲击让她彻底决堤。
其实这个世界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严肃认真,为此我们何必在追求奢侈中让焚烧自己。
晚饭时,那位好运的男同学被默默地埋在了碗底,与家人分享了女同学精神颠簸的霉运。大家都齐声“唏嘘”了一番,并没有影响食欲。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4-09-01 09:54:44 +0800 CST  


第四十五篇 梦魇

三等旅馆的一所单身公寓里,马桶犹如胃部消化不良涌起一股股浓郁发酵的味道,与萦绕在房间里源于动物体表的腥臊味纠缠融合渐渐渗入斑驳而残破的墙皮里。这种打入土壤里的异味无论采用何等高科技的清洁剂也是无法擦掉的,摆脱它的唯一办法就是与之相容。窗外的噪杂越发反衬卧室的静谧,就像闪电过后迎接霹雷顷刻间的沉寂。房间幽暗而狭窄,一张破旧的席梦思双人床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除了天花板上那盏发黄的花瓣吊灯和墙壁上那张开裂的壁画,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装饰了。
席梦思床上正斜靠着一个女人,眉宇低垂,神情淡然,压抑的娇喘稀释了沉闷的氛围和令人窒息的气味。中长的黑色卷发散发末代女优的气质,枣红色旗袍下包裹着无法抗拒的中年妇女的风韵与颓唐。她的手指尖若有所思地拨弄着一双粗壮的高跟凉鞋,发出略有暗示的节奏,与隔壁的噪杂汇成一组诡秘的合奏。房间里并非她一个人,在背对着门的床边上,坐着一位梳着高髻裸露光滑红润背部的女子,她们犹如狭路相逢的两只母狼僵持着,这种表面的淡定与无言的抗拒正在酝酿一场女人与女人之间没有刀光剑影的钝刃之战。
户外仍旧充斥着行人的杂乱和机器的喧嚣,机器与行人在相互漠视中沿着塌陷的街道穿梭,所有的建筑都失去了时代和区域的标志,川流不息的历史长河恍然间囤积成一滩死水。俄而,女人已经安然地躺在床上,一只猫头鹰紧挨着她的肩膀把红喙插进翅膀里假寐。她的脸色惨白,睫毛在紧闭的双眸上打颤。她试图用被子遮住来自墙壁内的恐惧,可是那片不规则的空洞正散发着无法避闪的血腥味。女人在挣扎中身体开始下沉,抵御恐惧的力量随之爆发,她发出嘶喊,但是世界已经被抽空。绝处逢生,一道明晃晃的白光像时光机一样把她从深渊里拉回来,那梦魇般的阴影迅速消失在没有边界的空间里。光明与黑暗只在一眨眼间,一道徐徐的微风开启了迷途者的阳光之门。灵魂出窍般的身子抽搐了一下,送走梦魇回到了现实。
我气喘吁吁地回到床上,房间里的所有灯都已经被打开。灯火通明的感觉好多了,敞开半尺宽的窗户陆续飘进来凌晨的清风。稍息片刻,已然从万劫不复的噩梦中置于安全的四角天空。我习惯性地从床头柜上抽出一本书,翻阅,翘首瞭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在这个临江的都市里,我没有一天不惶然,快乐一戳即破,这里人人如此。一切奋斗都失去了意义,大家都想逃离,但是往哪里逃呢!这就是我快要发疯的原因。我每每设想,假如三个月之后,我将会死去,那么最想去哪里度过余生呢?原来自己与一片树叶、一只垂死的狐狸并没有本质区别。那片曾经让人竭尽心思摆脱的荒芜之地,此时和今后或许是自我流放者得以安身立命的精神家园。


楼主 金永芝  发布于 2014-09-08 13:54:16 +0800 CST  

楼主:金永芝

字数:72550

发表时间:2012-10-25 19:5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2-17 07:09:55 +0800 CST

评论数:21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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