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TORY゛「170117×文文」白日梦(转载自LOFTER)

“所以在这儿住下去也是白白花钱,你不要再说什么让我别管这些的鬼话,钱都是砸在我身上,我他妈怎么可能不管?”


他继续说着,却将李胜利的情绪也逐渐逼向极端,李胜利望向李胜锡的眼神如疾风般动荡,其实李胜利又何尝不崩溃,他的压力并不比任何人小:“你管?你拿什么管?钱都是我筹来的,我就是愿意砸在你身上,你少给我在这时候才摆出一副贴心的样子对我指手画脚,你以为你很无私吗?很伟大吗?”


“胜利。”权志龙突然上前将他向后拽了一下,似乎是觉得他一时冲动,讲话不太妥当,李胜利愣了愣,转头看向权志龙,而后他眼里的动荡竟然瞬间平息,整个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权志龙就这么握着李胜利的手腕没有松开,目光却投向李胜锡:“胜锡哥,关于费用的事情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我会帮忙垫付,你们不必担心。”


李胜锡看向这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很轻蔑地笑了一下:“我知道钱都是你出的,可你跟我们非亲非故,干嘛要这样帮我们?李胜利,跟哥说实话,你又拿什么去换钱了?”


“你给我闭嘴!”李胜利重新被激怒,险些就要冲上去,权志龙将他使劲扯到身后,我也急忙帮着制止他。


“胜锡哥,你可能误会了,这笔钱并不是我送给他的,是他向我贷款,我们之间有书面的借贷收据,到时候我可以拿给你看。”


这件事情我还真是头回听说,也难怪权志龙一直慷慨解囊李胜利也从没说过什么,李胜锡却依然摇头苦笑:“是啊,贷款,可是李胜利,这么大一笔钱,你到时候要怎么还呢?”


“要还也是我来还,关你什么事?”李胜利大概还未消气,仍是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早晚能还清,倒是你,现在才想起来担心钱的问题,你以前去赌场欠一屁股债,怎么从没听你担心过一个字呢!”


这话确实无法反驳,李胜锡从前做过的事情不可能因为一场重病就一笔勾销,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意外他现在可能还在随便哪个赌场挥霍人生,一样是走向绝路,甚至更加无药可医。


李胜锡仿佛被戳到痛处般突然泄气,扒在床沿上的手指越收越紧,看得出来他现在无比后悔,但他或许从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对自己感到惭愧,只是悔起来容易,改起来难。


李胜利却并没有就此打住,他看起来似乎比李胜锡更需要发泄,索性将憋在心里太久的话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李胜锡,你记不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你被债主打到几乎残废,拖着条瘸腿找我要钱,你知道那笔钱我是拿什么换的吧?我把我辛辛苦苦做了大半年的设计绘图卖给同学,让他去顶替我参赛,顶替我拿奖,你以为我为什么愿意管你?因为你毕竟是我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能无条件帮你,你曾经对我那么好,是你亲手把我带大的,我还相信你只是一时糊涂,你总会回到原来那个样子,可现在呢?”


“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治了,你要去死,你还真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随心所欲对不对?那你想过我没有?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李胜利终于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他抬手擦了一下,但更多的眼泪继续争先恐后涌出来,落在本就湿成一片的衬衫前襟上不见踪影,“我也记得小时候,爸妈刚走那会儿,我难过得厉害,病了好几天,是你在医院一直陪我,到处跟亲戚借钱凑住院费,如果那时候我说我太难受了,不治了,你能不能答应?”


“你怎么就不能替我想想呢,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就稍微心疼我一次行不行?”


李胜利拖着哭腔声音嘶哑,却令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沉默,若不是权志龙扶着他,他甚至连身体都快支撑不住,没人不心疼他,他这么难过的样子几乎快要把我撕碎了,可现在坐在病床上的这个人,李胜利如今最需要也最关心的这个人,却无动于衷。


“如果换做现在,如果那个时候的我是现在的我,我就答应你。”李胜锡神色淡然,一句话说得轻飘飘却又锋利得像把刺刀,“实在不想再活着的人,就让他去死吧,这是哥最后一个请求了,胜利,算了吧。”


“你休想!”李胜利这句话是从嗓底硬生生炸出来的,那声音绝望得令我仿佛陷入极寒,他指着李胜锡,周身如同拉满的弓箭一般紧绷,“我不会让你死的,只要我活一天你就必须也给我活着,你一天不治疗,我就一天不吃东西,你敢从这个医院走出去,我就敢从这扇窗户里跳下去。”


“想死是吗?一起啊!”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没见过李胜利,现在正站在我面前的,这个歇斯底里的年轻人不应该是李胜利,我所认识的他,温和柔软如同春天里的微风,笑起来像是一个发光体,而不是现在这个面目狰狞,令人心生畏惧的疯了一样的家伙。


我不由自主退后半步,甚至想要逃离,但权志龙却欺身向前,从背后将李胜利环进怀里:“够了,别这样。”


李胜利仿佛失去感觉一般,只剩下剧烈的起伏不定的喘息,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撤退,于是权志龙将他揽得更紧:“胜利,你醒一醒。”


他终于听清了这句话,眼神瞬间变得恍惚,原本紧绷的表情松懈下来,他低下头,很努力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权志龙轻轻拍着他的胳膊,像哄一个不太安分的小孩子,李胜利突然蹲下,把脸埋在臂弯里发出很响亮的哭泣声。


权志龙回头,将病房里的其他人全都请出去,我没有动,他也没有催我,他只是转身面向李胜锡,眉头拧得很紧:“胜锡哥,我们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也希望你能理解一下胜利,胜利并不比你好过多少,而且他也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父母的痛苦,阴影很大,就拜托你别再刺激他了。”


“看在你弟弟为你做过那么多牺牲的份上,就算是为了帮他一把,求你别再说放弃这种话了,好吗?”


我很少见到权志龙像这样低声下气地求过谁,或者说根本就从没见过,我突然感到羞愧,我口口声声说着我有多么喜欢李胜利,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但是从刚才开始,我却什么都没做。


我甚至因为李胜利的精神崩溃而感到害怕,第一反应竟然是想逃,我理应爱着李胜利的全部,他美好的一面,他丑陋的一面,我都要接受,而不能只钟情于自己想象中他惹人喜爱的样子,却拒绝承认光明背后必有阴暗。


歉意油然而生,我痛恨之前退了一步的自己,我不知道现在补救还有没有意义,但我终于迈步向前,将仍在痛哭的李胜利紧紧拥住。


“对不起,”我说,“你别害怕。”


李胜利,别怕,从今往后我会永远陪伴你,保护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遇到什么困难,我不会再退缩了。


我发誓。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8 20:39:00 +0800 CST  
(27)


那天我们都没有回去,我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将就了一晚,醒来的时候发现李胜利也靠着我睡着了,我们身上盖着不知是谁拿来的毯子,我将毯子挪了挪,分多一些给李胜利。


李胜利蹭着我的颈窝,头发扎在脸上有点痒,但我没躲,反而下意识向他贴得更紧。


我看到李胜锡也醒着,但脸朝窗外望着另一个方向,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打个招呼,如果要打的话又该说点什么,犹豫之际李胜锡却突然转过来,冲我提了提嘴角:“早啊。”


“早。”我点点头,几乎用气声回答,我很怕吵醒李胜利,他最近太累了,需要一个好觉。


“你哥哥去找医生问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权志龙不在,他昨晚应该也是在病房里过的,沙发另一头还扔着他脱下来的外套。


“哦。”我点点头,其实并不怎么关心。


李胜锡看了看我,又将目光投向李胜利:“有一个像志龙那样的哥哥,很幸福吧。”


“胜利从小就很尊敬当哥哥的人,那时候他还特别黏我,我交女朋友,他都会一个人偷偷生闷气。”李胜锡接着说。


我不知道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仿佛摇身一变又成了温柔善良的贴心好哥哥,而昨天恨不得将弟弟亲手逼死的人,已经被彻底遗忘掉了。


但我没忘,于是我连话都懒得接,索性就这么盯着他,我不指望他多么后悔并且痛改前非,我只希望他还能懂得羞愧。


李胜锡大概明白我的意思,却仍然只是笑笑:“你跟志龙都很照顾他,我非常感谢,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冒昧,但我还是拜托你们,今后也可以多帮他一把,别让他真在这世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怪可怜的。”


“你想多了吧,”李胜锡苦口婆心一番话却只换来我不冷不热的嘲讽,我甚至觉得他有点可笑,“我们对李胜利好,那也是因为李胜利值得我们为他这么做,别搞得好像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一样,假不假?”


李胜锡一愣,却并没有生气,他反而低眉顺眼地点点头,表情显得越发沉稳:“对,你说得有道理。”


如此一来却令我又动了恻隐之心,实在不忍继续对他放狠话,就像李胜利所说的,他毕竟是他的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我看在李胜利的份儿上将语气放软一些:“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谢了,”李胜锡似乎稍微松了口气,继而又滔滔不绝起来,“胜利这孩子,因为我受了很多委屈,但他性格太倔,遇到难处从不肯轻易跟别人说,所以往后他要是真有什么事儿来求你们,麻烦你们能帮就帮,那一定是他当真遇到什么实在过不去的坎儿了,才会向别人低头的。”


“他学习忙,总是熬夜,你们要劝他注意休息;他爱吃辣,但那玩意儿吃多了对胃不好,得适当控制;还有,他怕冷,到了冬天最好能让他在屋里待着,别到处乱跑;另外我还担心这个病会不会有遗传,你们要经常督促他每年按时体检。”


“胜利喜欢交朋友,但他看女孩儿的眼光还不太行,等他交女朋友的时候,麻烦你们帮忙把把关,不管别的,性格首先要好,心地也要善良……”


“行了,”我忍不住打断他,“你这是干什么呀,交代遗言吗?”


李胜锡看着我,很平静地点点头:“对,我昨天想了挺多,得赶紧告诉你们,不然怕忘掉。”


“你别瞎想,你离死还远着呢。”我不是很喜欢听他念叨这些,又煽情又伤感,我应付不来。


“我就是怕忘了,你看,你一打断我,我就不知道我接下来该说点儿什么。”


李胜锡皱起眉头,似乎当真陷入苦恼之中,我摆摆手,很不耐烦的样子:“想不起来就别说,往后有的是时间。”


李胜锡又迟疑一阵子,才终于选择放弃:“那好吧,我先睡一会儿,你们走的时候也别吵我,我真困了。”


李胜锡说着便艰难地撑起身子躺平,我想过去帮他,但又碍于枕在肩上的李胜利,我们说了这么多话,他愣是没被吵醒。


我转头去看他,突然发现他睫毛竟还潮湿着,鼻尖的红色也仍未褪去,大概是天气太冷了吧,我想,气温过低,才导致昨夜留下的眼泪到现在都还蒸发不干净。


我轻轻握住李胜利搁在身侧的手,那只手不知何时又捏成拳头,我有点蛮横地将那只拳头拆开,然后把自己的五指穿插进去,与他紧紧相扣,我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李胜利,别怕,你还有我呢。


权志龙在半个小时之后回到病房,这时李胜利已经醒来了,而李胜锡还睡着,我们从离开济州岛到现在,都没有好好换洗过,权志龙问我要不要先回家,我有点犹豫,但李胜利推了我一把:“回去吧,脏兮兮的多难看。”


“我不辞劳苦给你当了一夜靠枕,肩膀都快废了,你居然嫌我难看?”我冲李胜利呲牙咧嘴打抱不平,他终于被逗乐,捂着嘴巴咯咯地笑起来:


“好吧好吧,是我不对,您老的大恩大德小生来日必定加倍报答。”


“怎么报答?”


“这……”李胜利没想到我会跟他较真,一时有些发愣,“也让你枕回来?”


“一言为定。”


我乐得白捡一个承诺,至于何时兑现反正来日方长,等我有兴致再说,权志龙看着我们这样“打情骂俏”也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双手插在裤袋里又问了我一遍到底走还是不走。


“走就走。”我冲李胜利扬了扬手,第一个走出病房,权志龙过了一会儿才出来,似乎还对李胜利有所交代。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8 20:42:00 +0800 CST  
不过我并不担心,权志龙这个人向来公事公办,无非又是些医嘱什么的,他从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我们刚刚来到电梯门口,李胜利却一路小跑着追了出来。


“你、你的外套。”他手里抓着一件衣服,就是之前扔在沙发上那件,因为奔跑有些微喘,话都说不利索。


权志龙愣了一下,然后嘴角一扬挂起笑意:“真是,差点就忘了。”


“这怎么能忘呢,今天多冷。”李胜利语气略带责备,权志龙悉数接受,刚要穿起衣服的时候却发现外套里多了一条围巾:


“这是什么?”


李胜利眼神一撇,颇有些躲闪的意思:“我的围巾,你先戴着吧。”


权志龙笑意不自觉加深:“谢谢,那我回头洗好了还你。”


“嗯,”李胜利随便点点头,又逃也似地向我们告辞,“我先回病房了,你们慢走。”


然后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他又急急忙忙从我们面前消失,而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给权志龙送了外套,还附赠一条围巾,他怪他丢三落四,不注意保暖,但他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好像我压根儿不存在一样。


权志龙回头,一边系着围巾一边问我:“怎么还不摁电梯啊?”


围巾是大红色的,又土又刺目。


哪怕我们坐进车里,关着窗户开着暖气,权志龙连外套都脱了,却仍不摘那条围巾,也不怕热死,我在心里接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我得跟他聊点儿什么转移注意力才行,想了半天,终于找到话题:“你跟李胜利,真的签过借据?”


我记得权志龙昨晚在规劝李胜锡时说过这件事,权志龙资助给他们的医疗费是贷款,有书面合约,我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仅仅为了应付李胜锡。


权志龙却点头表示肯定:“对,我们签过,还款周期,利息计算,都非常清楚。”


“你不是吧?”我瞬间被震惊,“你还真打算让他还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权志龙面不改色一本正经。


“太过分了!”我却愤愤不平起来,“你把借据给我,我替他还。”


别的事情我不敢说,可经济方面我绝对不能让李胜利受委屈,权志龙这厮果然无奸不商,居然跟自己喜欢的人也如此斤斤计较。


权志龙看我一眼,似乎觉得我非常可笑:“这事儿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我凭什么不能做主?”钱是我自己挣的,又不是向他伸手要的,他没道理对我指手画脚。


权志龙却叹了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GD啊GD,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我已经够不爽了,懒得和他打哑谜:“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是在跟胜利计较钱的得失吗?我是让他图个安心。”权志龙说,“胜利自尊心太强,受不了别人施舍,你跟他公平交易,他才有可能接受。”


“你还记不记得你送他的那台电脑?”权志龙问。


我有点儿诧异,这件事情我应该没跟权志龙说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胜利预支了工资,又把生活费奖学金什么的凑了凑,然后向我要到你的银行帐户,一分不差全还给你了。”权志龙说,“所以以后你也再别送他那些贵巴巴的东西,反而给他增加负担。”


这话让我愣了足足十分钟才反应过来,我平时很少关注账目上的数字变化,自然不会注意到李胜利竟然偷偷把钱还给我了,他脑子有问题吗?我他妈又不是代购。


这件事情让我既羞愤又尴尬,我恨不得立刻下车去银行查汇款记录再把这笔钱给他打回去,可我到底还是没有这么做,权志龙说得对,李胜利太要强了。


他可能看上去软绵绵的很好欺负,但骨子里却硬得像块铁板一样,他不允许自己被别人看扁,也不允许自己去扮演弱者搏得同情,他只要公平、公正的人际关系就好。


这让我想起我刚到美国的时候,周围的同学还不知道我的来历,于是我从入学第一天开始就拒绝家里安排的接送车,我骑车上学的习惯也是从那时开始养成的,我表现得就像一个最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出身,假期一样出去打小时工攒零花钱,因为我受够了被人另眼相待的感觉,我不需要虚伪的追捧,就像李胜利不需要多此一举的怜悯一样。


归根结底,我们总是一路人。


这种认识多多少少给了我些许安慰,虽然送礼物却被还款还是令我万分别扭,突然之间,我又冒出一个令我非常在意的问题。


“那你呢?”我问权志龙,“你有没有送过他什么礼物?”


“没有,”权志龙答得很快,“我从没送过他任何东西。”


权志龙顿了一下,却又接着说道:“但我带他参加过一些讲座,或者展览什么的,还有一两个专业相关的交流酒会,作为报答,他会给我带自己亲手做的便当。”


“胜利手艺很好。”他又说。


权志龙谈起这些的时候似乎有些刻意为之的洋洋得意,这个刚刚还在说我长不大的家伙现在却像个幼稚鬼一样翘着尾巴炫耀,我知道他的潜台词,他在提醒我他比我更了解李胜利,也更适合李胜利,但我意外的竟没有生气,反而忍不住笑起来:


“权志龙,你不该告诉我这些的。”


他太得意了,甚至都忘记我的真实身份,我现在是一个侵略者,而不是一个本分的观众,我满心盘算的都是如何将李胜利从他身边完完全全抢夺过来,如果我是他,我会把李胜利藏得越深越好,半点信息也不能透露。


我不知道权志龙听没听懂我的意思,但他什么都没说,车子又向前行驶了一会儿,权志龙终于抬手将脖子上的围巾摘下,却又看也不看地直接扔给我:“替我还了。”


“什么?”我难免有些意外。


权志龙很不耐烦似的,皱起眉头啧了一声:“替我洗干净然后还给李胜利,听不懂吗?”
我握着这条围巾,突然变得不知所措。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8 20:43:00 +0800 CST  
(28)


最近的麻烦好像更多一些,但总归还有好事发生,比如Teddy和我共同筹备的新专辑如约问世,反响热烈,甚至超出预期。


新专辑发售第一天的早晨,我跑到李胜利宿舍楼下,一个电话把他叫出来,李胜利似乎才刚刚起床,揉着眼睛问我又有什么事。


“出来了,新专辑。”我把CD盒子在他面前晃了晃,“送你的,我还给你签了名呢。”


“是吗,”李胜利很高兴,接过专辑来回翻看,“其实我已经在网上预订过了,不过这张还有签名,更难得。”


“你订了这张专辑?”我难免讶异,却又欣喜难当。


“是啊,”李胜利点头,“无论如何总要亲自支持一下才行。”


“你今天有空吗?”我摆出一脸无比期待的表情,就是要让他不好意思拒绝,李胜利果然略显动摇:


“呃……不算很忙。”


我立刻拉住他的胳膊:“跟我去约会吧!”


李胜利一脸怎么又来的无奈神色,却还是抵不过我死缠烂打说什么人家忙了整整一个寒假的新专辑好辛苦哦你怎么可以不犒劳我,撒娇撒得自己都想吐。


“总得等我换个衣服先。”李胜利扯扯身上灰扑扑的运动衫,我却仍不撒手:


“我跟你一起去。”


这是我与李胜利舍友的第三次会面,那家伙看我的眼神明显带着探究,趁李胜利躲进卫生间换洗的时候他凑过来一脸八卦:“喂,你俩不会真是那什么吧?”


我故意装傻:“什么那什么。”


“就是……就是……”那个词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急得抓耳挠腮,李胜利恰巧在这时走出来,看到我俩嘀嘀咕咕的样子立刻显得有些紧张:


“你别听他瞎说!”


我冲李胜利笑得特别无赖:“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舍友自讨没趣,抓抓头发溜回自己的位子,我突然想起一件要事,摘下肩上的背包来回翻找,终于掏出一条大红色围巾:“这个,权志龙要我还给你。”


“要你还?”李胜利眉宇间闪过一丝失落,但也只是短短一瞬间而已,“哦,谢了。”


他说着便要将围巾顺手戴起来,却被我中途拦住:“别围这个,跟你衣服不搭。”


李胜利一脸无辜:“我就两条围巾,另一条昨天刚刚洗过,还没干呢。”


其实我并不是嫌他搭配不当,而是反感这条曾被权志龙戴过的围巾又重新贴在李胜利脖子上,总而言之至少别在我面前这样。


“太难看了,快摘下来。”我十分强硬地将围巾夺走,直接扔给一旁看戏的吃瓜舍友,而后我又帮李胜利把外套上带着的帽子拉起来,帽檐周围还有一圈蓬松的棕色绒毛,竟显得这张脸越发稚嫩。


“这样不是也能保暖吗?干嘛非戴围巾不可。”我很喜欢李胜利现在这副模样,活像摆在床头默默守护梦境的圆头圆脑的玩具小熊,李胜利也不再与我计较,索性顺从我的意思,放弃那条围巾。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8 20:46:00 +0800 CST  
走出学校大门李胜利才想起来问我咱们这是要到哪儿去,我故意摆出一副很神秘的表情:“同学,你知道安藤忠雄吗?”


李胜利眼睛咻地亮起来:“当然知道!日本建筑大师,因为没有接受过正规专业训练还被称为没文化的鬼才,我下学期主要研究对象就定的是他。”


见他这么高兴,我自然难掩得意:“今天首尔大学有一场他的专题展览会,你想不想看?”


“当然想!可是我听说这场展会只向首尔大学的内部成员开放,我们进得去吗?”


“按理说呢,我们是进不去的,可是~”我故意卖起关子,李胜利眼巴巴地望着我,这让我想起济州岛后院那条摇着尾巴等待开饭的小狗,可爱极了。


感谢李秀赫在首尔大学当教授的老妈,我才能有这么一次扬眉吐气的好机会:“可是对我这种神通广大的人物来说,就不是什么难题了。”


说罢我还掏出两张入场券,在李胜利面前晃了晃,李胜利兴奋得来回蹦跶,双手揽住我的肩膀送上拥抱:“太棒了!谢谢你!”


虽然我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但我觉得那看起来一定像是一个讨到了糖果的小傻子一样。


我们依然选择搭乘公交前往首尔大学,恰逢上班高峰期,车内异常拥挤,我拼命贴在李胜利身边以防我们被冲散,他帽檐上的那圈绒毛就蹭在我脸上,还带着李胜利特有的甜且温暖的气味。


进入展览会之后小傻子附体的人就变成了李胜利,他兴奋得一直喋喋不休,什么玫瑰花园,什么住吉长屋,什么普利兹克奖,其实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既然是李胜利说出来的东西,就一定很有趣。


他还跟我讲空间,讲建材,讲设计理念与实用性的融合,我越发感觉如同听天书一般,脑子一阵阵发懵,在我眼里这些摆在展柜里的模型大同小异,我实在看不出究竟哪里值得如此惊艳,我宁愿去研究这位建筑大师曾经作为拳击选手的花边史,也无法从这堆钢筋水泥里探索出所谓的人生格局。


我正神游天外,李胜利却突然停下来,我走出几步才发现他还没有跟上,难免感到疑惑,李胜利看着我,笑得很温和,又有一些无奈:“如果实在没兴趣的话,就去外面那家咖啡馆里等我吧。”


我想是不是我把内心的无聊表现得太过明显,惹他不高兴,连忙摇着头否认:“不不不,其实挺有意思的。”


“GD,你能请我来这儿我已经很感谢了,你没必要勉强自己。”李胜利还是那副老好人一样的表情,却让我没来由觉得泄气:


“你跟权志龙来这种地方的时候,一定聊得很开心吧。”


李胜利有点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提起权志龙,但他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回答我:“确实会互相交流很多东西,毕竟志龙哥对建筑设计真的有许多独到的想法。”


“但是就像你对音乐有天赋一样,每个人的特长不同,兴趣爱好也不同,这没有任何可比性。”


“可我想跟你有共同语言,”我终于按捺不住,说出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藏在心里的话,“我想了解你的喜好,我想再走近你一点。”


李胜利有些讶异,但很快又止不住地笑起来,他笑得很厉害,甚至需要捂着肚子:“哎哟,真是的,我们两个原来都一样啊。”


我听不太懂:“什么一样?”


“我之前也在拼命听你参与过的那些专辑,恶补了好多hip hop,就是想再多了解你一些。”李胜利说,“可是我之前听音乐的风格完全不是这种类型,说真的理解起来有点辛苦,但是你会因为这个感到失望,或者责怪我吗?”


当然不,知道他在努力靠近我,试图了解我的生活,我高兴还来不及。


“所以啊,最重要的其实是这份心意,你今天带我来这儿,我真的非常感动。”李胜利边说边走过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算你小子还有点儿良心,我好歹没有白疼你。”


我的心情重新雀跃起来,他总是这样,有魔力似的能让我一下子坠地也能让我一下子飞起,我觉得我之前花大把时间寻找建筑方面的学术活动,又忍气吞声去讨好李秀赫的付出终于得到回报,你看他现在笑得多开心,我愿意为了这个表情献上我的一切。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8 20:48:00 +0800 CST  
我听从李胜利的建议,没有继续在展览馆里自我折磨,这家咖啡馆的气氛看起来还不错,我点了一杯蓝山,味道也算说得过去。


约莫一小时之后李胜利终于出现,他坐在我对面,原本不想点东西,最后还是在我的坚持之下叫了一杯香草奶茶,咖啡馆里又暖和又安静,我都有点舍不得离开。


李胜利似乎还沉浸在展览中,专心致志低头翻看自己做的参观笔记,他已经把外套脱下来了,里面是一件浅色的稍显宽松的针织毛衣,这让他看起来十分温柔,就像奶茶杯口飘飘渺渺冒出来的热气一样。


我很想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从白天到黑夜,不眠不休,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而他似乎终于感觉到我强烈的视线,抬头望了我一眼,有点被吓到:“你总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闲着无聊。”


李胜利也乐了:“别急,快开学了吧,马上就让你再也没时间无聊。”


他又想起一些别的事情,一脸认真地质问我:“作业都写完了吗?整个寒假没人管你,是不是又无法无天给我到处撒野去了?”


“才没有,”我立刻申冤,“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乖。”


这是真话,Teddy看到我在录音室里做卷子的时候下巴都快砸在地上。


李胜利将信将疑,却也没有继续追问:“总而言之,开学之后你也升入高三了,是时候为自己的将来好好考虑,我听你哥说,毕业之后你想去美国是吗?”


我确实这样想过,事实上我一直都说我往后绝对不会在国内定居,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遇到李胜利,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令我如此留恋的东西。


于是我反过来向他提问:“那你呢,你毕业之后想去哪里?”


李胜利想了想:“应该会读研吧,最好能够一直留校,这样一来既可以稳定收入,也方便继续学习研究,至少现在我是这么想的。”


“那我也要留在韩国。”我不假思索,几乎是脱口而出。


李胜利难免意外:“可你不是喜欢流行音乐吗?这种类型美国那边应该发展得更好吧。”


“都一样的,或许我还是更喜欢亚洲风格的hip hop。”我说着还做了几个rap手势,音乐学习方面我向来顺其自然,我有在哪里都能给自己找准位置的自信,也具备在这个位置上拔得头筹的能力,音乐不分国界,走到任何地方我的天赋都是金子。


“你们学校有音乐系吗?”我问。


李胜利一愣:“有是有,不过艺术方面好像表演系更出名,音乐的话,我不是特别了解。”


“而且就你那个文化成绩,”李胜利故意撇撇嘴角,“还是先担心能不能通过全国统考吧。”


我顿时有些来气:“瞧不起我?信不信下学期我考年级前十给你看?”


李胜利顿时大笑起来:“你也太能吹了吧?”


年级前十好像确实有点不靠谱,我想了想,索性做出让步:“班级前十……不,班级前二十。”


这哪里是让步,这基本是打跳楼折,李胜利乐得停不下来,说你先别跟我赌气,咱们还是一点一点慢慢进步,总之开学以后,补习照旧。


这倒是令我颇为意外:“你不用去医院照顾你哥吗?”


“他最近病情稳定一些,人也乖多了。”李胜利说,“而且开学以后我之前的兼职就不能做了,总要想办法搞点收入才行。”


“还是原来的时间,但我可能要早点收工去医院看看,没问题吧?”


“当然。”我点点头,心里美得快要开出小花来。


我们又在咖啡馆里坐了片刻,李胜利还要去医院,便没有继续待下去,走出咖啡馆才发现天空中不知何时竟然飘起雪花,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季节,下雪也像下雨一样。


李胜利果然怕冷,马上戴起他背后的大帽子,外套拉链也拉到最高,相比之下我这一身皮制夹克就显得格外单薄,李胜利看着我,许久之后才下定决心:“要不你穿我这件吧。”


这让我多少有些措手不及:“那你穿什么?”


“我穿你这件呗。”


我索性拿他开玩笑:“我这件可贵了。”


李胜利眉头一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冷。”


我自然知道他在关心我,可我也同样关心他:“算了,我怕你毁我这件衣服的气质。”


李胜利气得不行,抬腿就要踢我,我大笑着躲开,几粒雪花趁机钻进我的衣领里,冻得我直哆嗦。


但是心里很暖,虽然时间短暂但我总算与李胜利约会成功,而且我还知道他对我也同样体贴,我在他心中无论高低始终占有一席之地,我不怕等,我还有许多时间,夸口要考年级前十可能是随便乱说的,但想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我超认真。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8 20:50:00 +0800 CST  
(29)


托薄皮衣的福,我没能逃过初春的这场流行性感冒,断断续续过去半个多月,竟然还没完全好转。


李胜利如约每天帮我补课,我为了不传染给他尽量戴口罩,李胜利看着我说你跟你哥哥的眼睛真的好像,我便赌气戴了一整天墨镜。


他通常吃过晚饭就走,起初甚至连晚饭都不想留下来吃,权志龙这段时间很忙,没办法亲自督促,便嘱咐我跟宝英姐一定要让他吃过饭再走,宝英姐索性威胁李胜利,说你如果不乖乖吃饭的话权志龙就会炒我鱿鱼,李胜利没辙,这才依了我们。


我猜李胜利与权志龙大概许久都没联系过,还试探着询问几次,李胜利难掩失落,却又强装不在意地说他工作实在太忙,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理我,李胜利嘴巴讲得轻松,眼睛却骗不了人,他不开心了。


我有时候会想权志龙到底哪里好,李胜利怎么就非要在这棵树上吊死不可,然后越想越郁闷,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直到李秀赫抱着胳膊鄙视我,说你居然还有脸质疑别人,我也不知道李胜利到底哪里好,你又干嘛非要在他那儿吊死不可?


秀赫说得对,爱情这东西根本没道理,它不考虑一切自然规律,像毒药一样扰乱你的身体和神经,曾经最不屑一顾的行为举止,如今却已变得稀松平常了。


例如我一度反感被爱冲昏头脑的人们,即便歌词里写着为爱不顾一切心里却想着怎可能呢,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就算有,也是他们智商不足大脑退化,我不会为任何人去改变自己,我可以只为自己而活。


又好比之前我们在列车上聊起《釜山行》,我说长痛不如短痛,死就死呗,现在如果有人再这么问我,我会说我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保护李胜利,像他那么干净美好的人,我不允许他被病毒玷污。


这可真是实打实的现世报应。


四月中旬的时候李胜利突然向我们请假,据说他哥哥最近情况不太乐观,明明之前还说好多了,病情如此反复才真正令人感到担心。


李胜利甚至连学校里的课程都暂时搁下,全天留在医院照顾哥哥,我去探望过一次,李胜锡基本已经没有清醒的时候,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李胜利的姑妈和姑父也从釜山赶过来,虽然谁都没说,但大家好像全都不言而喻做好了某种最坏的准备。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胜利,好在他看起来并没有太过颓唐,那天他送我离开的时候终于还是没忍住,问我你哥哥最近还在忙吗。


据我所知权志龙手头的几个案子基本都已进入尾声,昨天还有空回家吃晚饭,但我没做声,反过来问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近好长时间都没见过他,有点担心。”李胜利看起来多少有些不自在,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了,他是不会跟我提这些的,“前两天我哥醒着的时候还向我问起志龙哥,说想好好感谢他,可是我哥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怕……”


他怕权志龙要是再不来,李胜锡的这句感谢永远都没机会说出口,我有点生气,虽然权志龙对李胜利的刻意疏远我明明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为了让他安心我只好哄骗他最近权志龙确实很忙,家都不怎么回,李胜利又托我叮嘱权志龙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


我有点心酸,却还是向权志龙转达了李胜利的意思,权志龙没什么反应,很冷淡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有空他会过去看看的。


“你到底怎么了,你就不能多关心他一下吗?”我也不懂我究竟为什么要替李胜利打抱不平,可能只是见不得那个人受一丁点儿委屈,权志龙同样感到疑惑:


“我不关心他,难道不是正合你意?”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才没那么心胸狭隘。”我气不打一处来,既恼火权志龙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又不爽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反正李胜利最近挺不容易的,你能安慰就多少安慰一下。”


权志龙低头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整个人显得有些出神:“我知道。”


“我知道这很不容易。”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8 20:51:00 +0800 CST  
又过了几天我主动去问李胜利,权志龙来看望过他哥哥没有,李胜利说来过了,只不过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才来的。


“志龙哥好像在躲我,”李胜利在电话里说道,“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我急忙劝他:“你别瞎想,他就是太忙,好端端的躲你干什么。”


我之所以有些惊慌是因为我总觉得这里面少不了我的责任,要不是我对权志龙说出那些话,他可能不会对李胜利如此避嫌,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太过绝对,好像有点强人所难的意思。


但这同时也是权志龙自己的选择,我又没有逼他远离李胜利,是他自己主动退出,或许他本来对李胜利的感情就没有多坚定,早点让李胜利死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用这一面之词为自己开脱,顺便把锅甩到权志龙头上,以防在夜深人静思维跳脱的时候,突然之间感到惭愧,我才没有干涉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切决定都是他们自己做的,我并没有采取任何强制性手段,我理应问心无愧。


不安的情绪愈演愈烈,终于在某个看似风平浪静的周四到达顶峰,那天我照常上学,照常回家,照常在没有李胜利督促的情况下主动完成功课,但我就是觉得心慌,没来由的担惊受怕。


连李秀赫都看出我不对劲,问我是不是吃错药了,我却一本正经地问他你相不相信第六感,把他吓得不轻。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我的预感终于得到验证,当时权志龙就坐在我的正对面,专心对付着一盘炒饭,放在旁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我猛地绷直身体,甚至下意识竖起耳朵。


权志龙只是应了几声,然后表情突然变得僵硬,他愣怔半晌才抖着手挂掉电话,我急忙问他怎么了,他看着我,眼神有些涣散:“胜锡哥……不行了。”


我也不知道这句“不行了”是指快要不行了还是已经不行了,我蹭地站起身,顺便拍拍桌子提醒仍在恍惚中的权志龙:“发什么呆呢,快走啊!”


权志龙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起身离开座位,我们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随手抓了一件外套便跑出门去,在车库里权志龙哆哆嗦嗦摁了三次钥匙才将车门打开,他怎么会慌成这样,连我都比他镇定。


而使我们感到恐慌的理由自然是李胜利,我们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住这样重大的打击,去往医院的路上我问权志龙要不要先给李胜利打个电话,却被他摇头否决:“现在先别打扰他。”


权志龙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微微泛白,眼睛盯着前方的道路看似专注,却总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沉重的担忧,我鲜少见他露出这种表情,向来十拿九稳的天之骄子,一生中都不该有心里没底的时刻。


我甚至忍不住安慰他,我说李胜利其实挺坚强的,你也不要太担心,权志龙咬着嘴唇没说话,半晌之后才自言自语般呢喃:“可我管不住自己啊。”


我不知道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也不想追问,车窗外一排街灯流水般掠过,我的心也在这波涛般的夜色中跌宕起伏。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8 20:53:00 +0800 CST  
抵达医院之后仍是权志龙先前安排的几名看护接待我们,他们说李胜锡是在睡梦中离开的,并没有遭受太多痛苦,这或许是唯一值得慰藉的消息,李胜利的姑妈和姑父都在病房,两位老人眼圈泛红,无论如何这毕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情同骨肉,也需要时间平复悲伤。


李胜锡还躺在病床上,只是用被单遮住了全身,我只看了一眼就偏过头去,忽然想起他向我唠唠叨叨说着遗言般的嘱托,那时我如果没有打断他就好了。


“胜利呢?”李胜利却并未出现在病房,但他应该已经亲眼目睹了李胜锡离世的整个过程,姑妈抹了抹眼泪,说那孩子想出去散心,大概在楼下的花园吧。


权志龙听罢便转身出门,我也急忙跟上,来到花园之后我们分头去找,这座花园并不算大,但夜色朦胧,找起人来也并不轻松。


我当然希望我能比权志龙抢先一步找到他,这胜负心来得有点不是时候,或许能让他独自静一静也好,人总归还是要学会自我调节。


然而歪打正着,我没过多久便在花园凉亭里的长椅上看到了李胜利,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弓着身子,孤零零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我犹豫了一下,才缓慢靠近,不知该怎么向他打招呼,我只好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


李胜利回头,他脸上很干净,好像没哭,他甚至朝我笑了一下:“你来啦。”


我点点头:“嗯。”


然后我翻进凉亭,挨着他坐下:“你……还好吧。”


“还好,”李胜利声音清明,心情似乎真的十分平静,“毕竟这么长时间,大家也都尽力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就好。”


李胜利看起来真的正常极了,可我就是觉得不大对劲,或者说他是不是也有点过于正常,他至少应该哭两声,哪怕眼眶稍微红一下也行。


但他眼睛里却像结着一层冰,将他的喜怒哀乐统统封印起来,我不喜欢他这副逞强的样子,他明明很难过,他明明应该是所有人之中最悲伤的那个,他有大哭大闹的权力,大家都会理解他任何形式的情绪发泄,但他却安静地独自坐在这里,并且对我说他还好,一切都听天由命。


我没来由地感到生气,我怀疑他是不是有过一次前车之鉴,就不想再让人看到他精神崩溃的样子,可我已经有过觉悟也做好了准备,无论他如何表现,我都会悉数接受并且自始至终陪伴着他。


所以你哭一下好不好,或者吼两嗓子也行,你不要这么冷静地坐在这里,你别再假装坚强了。


“胜利。”


这个声音非常耳熟,我抬起头,看到权志龙朝我们快步走近,李胜利也与我望向同一个方向,我想对李胜利说些什么,但是当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之后,我突然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这个人眼睛里的厚厚的冰层,就这样被权志龙映进来的影子撞碎一般,惊慌、痛苦、惧怕,所有之前已经被掩藏好的情绪猛地涌上眼眶,我看到他站起身,然后向权志龙跑过去,他似乎想伸手抱住面前的人,却在最后一刻产生犹豫,他退了一步,双手在身侧捏紧衣角:“志……”


他大概想叫一下他的名字,权志龙却并没有给他机会,这个人突然用了很大的力气将李胜利拽进自己怀里,两人甚至因为激烈的相撞互相绊了一个趔趄,权志龙就这么将李胜利按进肩窝,一只手牢牢包着他的后脑勺。


“没事的,没事的。”他说。


我看到李胜利有点微微发抖,然后抖得越来越明显,他终于也抬起手,死死圈住了权志龙,他们拥抱得那样紧,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然后李胜利哭起来,声音在这夜色中时断时续,是很真实的,失去至亲之后痛苦的哭声。


我想人的生命之中总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吧,当你遭遇磨难,身心俱疲,却还要为了那点执拗的自尊在所有人面前故作云淡风轻,打碎了牙齿和血吞;但是只要你遇到这个人,只要他向你张开怀抱,之前所有的伪装就全都绷不住了,你只想一头扎进他怀里大哭一场,那些曾经以为咬咬牙就能挺过去的事情,也突然变得过不去了,你又委屈又难过,一下子软弱得仿佛换了一个人。


因为你爱他,信任他,你愿意为他抛弃一切甚至包括你的自尊,李胜利就是这样,他独自在这个黑漆漆的小花园里忍耐了大半天的眼泪,权志龙只是露个面就被他前功尽弃,淌得停都停不下来。


到底有多喜欢一个人才会这么做呢?李胜利,你说说看啊,你到底有多喜欢他呢?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8 20:54:00 +0800 CST  
今天搬到第29章明天会继续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搬到和LOFTER同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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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和我一样喜欢这篇文的各位的支持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8 21:00:00 +0800 CST  
(30)


感冒越来越重了。


像是一夜之间所有症状都翻了倍,头疼,胸闷,呼吸不畅,浑身乏力以及茶饭不思,我裹着被子在床上整整昏睡一天一夜,隔三差五醒过来,又很快浑浑噩噩地睡过去,我想我是不是也快死了,我想我可能同样身患绝症。


更可怕的是当我如此苦苦挣扎死去活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得到任何关心,李胜利忙着筹备葬礼,权志龙忙着照顾李胜利,甚至连那帮狐朋狗友都只知道自己潇洒,我两三天没有消息,顶多有人在群里吼一声GD又死哪儿去了,然后其他人回谁他妈知道,自此再无下文。


唯一还对我有所在意的人是宝英姐,她劝我最好去医院看一下,哪怕只是让医生帮忙开点药也行。


但我不肯去医院,我讨厌那个地方,它总让我想起那天夜里的权志龙和李胜利,以及他们之间那个碍眼的拥抱,我连药都不愿意吃,我宁肯忍受病痛的折磨,反而会让我有种自虐般的古怪快感。


如果我真的就这么死掉的话,李胜利会不会为我哭一次,就只为我,不关其他人的事。


或许这已经是我能够进入他视线中心的唯一方法,用一次彻底的,轰轰烈烈的,华丽的坠落才能够吸引他。


那天我正睡着,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我以为是宝英姐,随口哼了一声算作应答,而后略感久违的脚步声传来,我从被子里抬起头,看到权志龙正站在我的床边。


“好点儿了吗?”他问我。


我懒得应答,重新把自己裹进被窝里。


“听宝英姐说你不肯去医院,也不肯吃药,想病死在家里是吗?那正好,你加把劲儿,争取过两天和胜锡哥一起办葬礼。”


权志龙嘴巴有时候真的很毒,我气得不轻,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你什么意思?”


“这话该我问你吧,”权志龙将一板药片和一杯温水放在床头,“一天三次,一次两粒,这么大的人了,别总让人还像照顾小孩子似的那么费劲。”


我看着那板药片,突然就想起小的时候,也是我生病,怪脾气发作死活不肯吃药,好说歹说,才要求除非哥哥给我当马骑,我才肯吃。


然后权志龙就真的蹲下身子让我坐在他背上,我兴高采烈,神气活现全然没了病恹恹的样子,要他背我在屋子里转了三圈才就此罢休。


我突然笑了,说这样吧,只要你肯把李胜利让给我,我就吃药。


权志龙愣了一下,随后竟拂袖而去:“你爱吃不吃。”


交易失败,我不知道我们两个是谁变得更苛刻,哪怕我最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向他求过什么事,他也连弟弟这唯一的一点要求都不愿满足。


但我最后还是把药吃了,因为我听他说李胜锡的葬礼就在最近,我得打起精神出席才行,我好像很长时间没见李胜利了,我非常想念他。


也不知道权志龙给了我什么灵丹妙药,葬礼当天我的感冒症状已经好转许多,我特意打扮得很精神,私下怎么颓废是我自己的事,总不能把坏情绪也传染给李胜利,他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9 19:07:00 +0800 CST  
灵堂设得十分简单,前来拜祭的人数也不算很多,大抵都是一些李家的亲戚,生前曾经对李胜锡避之不及的这些人,如今终于放下成见低头道一句走好,也算仁至义尽,做点分内之事罢了。


李胜利从头到脚一袭黑色,反而显得脸色越发白皙,他看上去还比较有精神,看到我的时候冲我招了招手,嘴角微翘摆出一个笑容。


我与权志龙一同上前祭拜,鞠躬默哀之后权志龙望着李胜锡的照片,轻声说胜锡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连你的份一起,尽最大努力好好照顾他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李胜利,我转过头,看到李胜利正望着权志龙,眼睛里的温柔几乎要流淌出来,我顿时一阵心烦意乱,什么都没说便离开礼堂。


礼堂外有一条窄窄的走廊,我沿着走廊拐进楼梯间,浑身上下来回摸索,终于掏出临走时随手装起的半包香烟,还好这里没贴什么禁烟标志,我放心地靠在墙上,点燃香烟猛吸一口。


辛辣与清香交相混杂的味道令我周身舒畅,我爽得直叹气,只是还没开始回味楼梯间的大门便吱呀一声,我下意识抬头,正巧与权志龙的目光撞个正着。


我没有藏起手里的烟,反正也已经来不及了,权志龙却没说什么,反倒向我伸出手:“还有吗?”


我向来大方,将兜里的烟盒扔给他,权志龙抽出一支叼进嘴里,剩下的却并没有打算还给我:“这玩意儿偶尔解闷就算了,不能常抽。”


我懒得同他理论,顺便将打火机也交出去,权志龙眯着眼睛点烟,一口之后也是极舒爽的样子。


我俩就这么并排靠在楼梯间的墙上吞云吐雾,画面看起来一定很有意思,兄弟两个,长相相仿,动作一致,如果李胜利在的话,又要说我们不愧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人。


我原本不打算跟他聊天,我想抽完这根就走来着,但是权志龙却突然挑起话题,他说你想不想知道,我跟胜利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胜铉哥呗,他都跟我说过。”我嘴上装作不在意,其实心里都快好奇死了,李胜利总是不肯交代细节,而我却一直都很想知道他与权志龙之间更多的故事。


权志龙今天不知为何竟来了兴致,慢悠悠地开始回忆:“没错,是在胜铉哥画廊里认识的,那天他正好来办公室,刚巧我也在,你猜当时他来找胜铉哥干嘛?”


“干嘛?”


“辞职,”权志龙说,“他说他要辞职。”


“为什么?”


“因为那天他哥招惹过的高利贷来画廊讨债,据说还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李胜利觉得过意不去,又担心今后会继续惹麻烦,就只好过来主动辞职。”


这很符合他的做事风格,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其实胜铉哥并没把这点小麻烦放在心上,相反因为李胜利做事聪明性格又很踏实,他还有点不想放李胜利走,俩人计较半天,但李胜利实在很坚决,胜铉哥只好让步,要他等找到替换人手之后再离开,说白了也只是拖延时间,崔胜铉才懒得重新找人。”


“那你呢,就一直旁听?”我问。


“我当时只是觉得这孩子有趣,看起来安安静静没什么力气,骨头却很硬,我觉得他有点儿像你。”


这话我赞同,我与李胜利在脾气秉性方面确实有许多共通之处。


“我大概也是心血来潮,回去之后顺便找人查了一下他的情况,才知道这孩子的经历实在可怜,同情心一发作,就顺手帮他把那笔债还清了。”
好一个心血来潮,你对别人怎么就没这么多心血,偏偏李胜利,你怎么偏偏就只帮了李胜利。


但我没去质问他,我磕了磕烟灰,继续听他娓娓道来。


“这笔钱真不算多,我没几天就忘了,结果大半个月之后,胜铉哥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胜利可能会来找我,让我做好准备。”


“找你还钱吗?”


“对,”权志龙点头,“他当然发现有人帮他还了债,之后便一直追查,怀疑到我头上之后他就去找胜铉哥,胜铉哥说他被胜利烦了一个多礼拜,实在受不了才把我供出来的。”


我几乎都能想象出被李胜利连连追问的崔胜铉那副濒临抓狂的样子,忍不住又笑起来。


“胜利很快就来了,他亲自到我办公室将钞票包在信封里交给我,他说他可能一下子凑不出全部的钱,但他可以分期还款,还要我给他打借据。”


权志龙说着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无奈却又透着甜蜜:“我跟他怎么总在打借条啊。”


“后来呢?”


“后来?”权志龙抽了口烟,将烟圈吐进空气里,“后来我们就变得熟识,只要去画廊我就会找他聊两句,偶尔还会约他一起吃饭,或者出去逛个展会什么的,就像所有那些普通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大概有些苦恼接下来该怎么给这段关系下一个比较准确的定义:就像所有那些普通的朋友?或者,情侣?


我的烟快抽完了,索性直接将它撵灭在旁边的垃圾箱上:“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这问题相当直白,我以为权志龙不会回答,但他却连表情都没波动一下,甚至开始认真思考:“我想不起来了,也许是最近,也许是某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也许就是我刚遇见他的第一天,时间太长,我真想不起来了。”


这句时间太长应该是说权志龙喜欢李胜利的时间太长,他没办法找出一个准确的起始点,而我更在意的是他竟然就这么坦白地在我面前直接承认,他承认自己喜欢李胜利,并且已经喜欢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话我没办法接,我也不想再听他说下去,我觉得他突然跟我聊起这些都显得那么别有用心,他是不是在向我炫耀,他还不如直接对我说,你看,GD,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长,交情也比你深,你觉得自己还有胜算吗?你一点胜算都没有。


“你得意什么。”我忍不住直接把话呛出口,权志龙看我一眼,笑得轻松又欠揍:


“你误会了,我不是故意要跟你说这些,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而你刚好在这儿,就被我捉来当听众了。”


“你想得可真及时。”我冷嘲热讽话里藏针,权志龙却仍是那副鬼样子:


“还行吧,不算早也不算晚,只要能想得起来就好。”


“我要走了,Teddy找我有事。”我摇摇手机,上面有Teddy刚发的短信,让我去他那儿一趟,权志龙扬了扬手,算是与我道别。


其实我觉得他与李胜利的相遇一点意思也没有,甚至让我感到失望,还不如我与李胜利的那场游戏对决有趣,我不知道这究竟哪里值得他回忆。


所以我当然也不会知道,权志龙一个人在背地里偷偷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他又打算为这些不怎么有意思的回忆,踏上一条通往何处的道路。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9 19:09:00 +0800 CST  
被吞了...稍等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9 19:15:00 +0800 CST  
(31)图片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9 19:36:00 +0800 CST  
出发那天一切顺利,我希望在美国的这段时间能让我喘一口气,昨晚李胜利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老妈子一样啰嗦了很多,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在美国学坏,我说我要去参加婚礼,又不是海天盛宴。


Julia的大哥负责在机场接我们,这个健身狂魔比几年前还要结实,我和Teddy围着他感受了半天什么叫钢铁般的胸肌,直到对方苦着一张委屈脸,说你们再这么摸下去那边的老太太就要叫警察了。


而Julia则留长了头发,她过去那副打扮总让我怀疑她的性取向,如今为了成为一个甜美的新娘,她甘愿披起长发,穿她曾经最反感的高跟鞋。


“你变了好多。”我忍不住对她说。


“你也变了,”Julia冲我眨眨眼睛,“爱情使人盲目。”


这话我无法反驳,虽然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哪里有变化,至少外形方面我不像她这么翻天覆地,也许是气场?或者眼神?我不知道。


Julia的弟弟,这家最小的儿子,我在的时候他才刚刚会爬,如今已经甩开脚丫满院子疯跑,他不记得我,但他还算喜欢我。


除此之外家里又多了一只小猫,据说是路上捡回来的,费了好大力气才救活,如今看起来已经非常健康,黑白相间的毛发十分讨人喜欢。


“叫什么名字?”我抱着小猫来回把玩,猫咪脾气很好,就是有些犯困,眼皮总耷拉着。


“Victory。”Julia告诉我。


胜利,原来这小家伙也叫胜利。


“因为它能存活下来很不容易,是一场战争啊,所以才叫Victory。”


“挺好的,”我将小猫举起来,与它额头相抵,“我喜欢这个名字。”


可爱又坚强的Victory,他很像你。


婚礼就在附近的教堂举行,神父还是原来那位,许多年过去,竟不怎么见老。


他还记得我的名字,也许只是因为我的名字实在太特殊了。


“你过得怎么样?”他问我。


我不想跟神父撒谎,于是我说我过得不怎么好。


“为什么?”


“我喜欢上了一个得不到的人,”我说,“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我很苦恼。”


“那你就应该放弃他。”神父说。


“我知道,我也试过,但是都没成功,”我摇头苦笑,“我可能太喜欢他了,我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那你还是很幸运的,我的孩子,”神父朝我微笑,“很多人竭尽一生都遇不到这样的人。”


我有些迷茫,并且陷入矛盾,因为我以为像是这般痛苦的感情还是不要触碰比较好,如果我没遇到他的话,现在或许会幸福得多。


“这是上帝给你的礼物,你要好好珍惜。”


神父说完这句之后便起身离开,他还有很多事要忙,没时间一直听我诉苦,但他告诫我要好好珍惜,难道我还不够珍惜吗?我都快把李胜利捧到天上去了。


Julia穿着长裙跑过来,她问我有没有带烟,我说这儿是教堂,你疯了要在这里抽烟?


“我紧张啊,”Julia说,“你看我的手心。”


她摊开的手掌上全是汗珠,我忍不住想笑:“你终于要跟爱人结婚了,高兴还来不及,紧张什么。”


“我怕这是个梦,”Julia说,“要不然你掐我一把?”


我没留力气,狠狠掐了她一下,我恨不得掐死这个炫耀幸福的混蛋,Julia惨叫一声,反手给我一巴掌:“你有没有轻重?”


“结你的婚去吧,少在这儿烦我。”我想把她赶走,Julia却死皮赖脸凑得更近:


“说个正经事,Smith先生前两天又来问过我,你到底有没有兴趣报考曼哈顿?”


Smith先生是Julia舞团的编曲负责人,也是曼哈顿音乐学院的客座教授,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想让我入读他所在的学校,并且向我保证会帮我写推荐信,他很欣赏我的才华,并且愿意帮助我将潜力发挥到最大。


可我已经决定留在首尔,于是只好遗憾摇头:“不了,我不打算出国。”


“为什么?”Julia十分讶异,“你以前不是一直说你不可能在韩国定居吗?”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


“到底有什么……哦我知道了,”Julia突然笑得十分鬼祟,“是因为你喜欢的那个家伙对不对?”


我难免有些意外:“你听谁说的?”


“我发誓不是故意偷听,但你跟神父聊天的时候我刚好就在附近。”Julia越发笑得不怀好意,“而且好像还是个很难搞定的家伙哟~”


我不知道她作为今天的新娘哪来这么多闲心,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想理她。


“为什么会得不到呢?有夫之妇吗?还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仇人家的孩子?”


“少看一点肥皂剧吧,你妈妈正在那边找你。”我指向人群中一位正在四处张望的女士,Julia吐吐舌头,终于打算起身离开。


“振作起来年轻人!你是腾云驾雾的G-dragon,没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她引用了我的一句rap歌词,学得不伦不类很是搞笑,但那句歌词却像一把钥匙一样,突然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我想起更久以前的我,还在美国时的我,从不为情所困的我,骄傲到欠打,以为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口出狂言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本大爷泡不到的马子,那个时候的我,恐怕怎么都想不到今天这个坐在教堂里垂头丧气,向神父大倒苦水的人,也是我。


我被夺走了几乎所有自信,不断地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甚至连一句喜欢都反复思量也迟迟不敢说出口,我曾是看一个人顺眼就走过去直接献上亲吻的人,如今却缩头缩脑,每一步走得如履薄冰,我以为自己最大的障碍是权志龙,其实不然,我最大的障碍是我自己。


爱得太卑微了,甚至有些难看,我想起神父那句“好好珍惜”,他或许不仅让我去珍惜我所爱的那个人,也要我好好珍惜自己,留住人心的方法是魅力,而不是跪下来哀求。


我站起身,整了整发皱的衣领,Teddy正好也在教堂,我走过去,让他帮我改一下航班,我说我明天就要回首尔。


“出什么事了?”Teddy难免紧张。


“没什么,只是有句话一直忘了跟李胜利说。”


“打电话不行吗?”


“不行,我一定要当面说。”


“什么话啊这么邪门儿。”Teddy调笑道。


“告白,”我低下头,用脚尖轻轻蹭着地面,“喜欢他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说我是不是傻,居然还没向他告白。”


“该怎么说呢?”我歪头望天,“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还是我在意你很久了,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试试看?”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9 19:39:00 +0800 CST  
(32)


临走的时候我给Victory买了一大包小鱼干,看它胃口很好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我就觉得很开心。


“哥哥要去告白了,祝我好运吧。”我蹲下来,看着Victory并不怎么优雅的豪迈吃相,“如果顺利的话,到时候哥哥就再给你买一包小鱼干。”


Julia却对我的提前离开感到不大满意:“你真的不打算去见一下Smith先生?”


“不了,替我向他问好。”我将背包甩在肩上,挥手道别,“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谢谢,”Julia无奈,只好也向我挥挥手,“也祝你早日得到真爱。”


但愿如此吧,我会努力的。


飞机落地时刚好是早上九点,我一夜未眠,却莫名其妙精神亢奋,毫无倦意。


我没有告诉这边的人我要提前回来,连权志龙都不知道,我几乎想直接冲去中央大学找到李胜利,敲开宿舍门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我喜欢你,只是想到自己现在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还是稍微收拾一下为妙。


我回到了权志龙的公寓,因为懒得掏钥匙所以拼命敲门,我不知道宝英姐在不在,今天是周末,权志龙也许会批假期让她回家陪儿子。


好在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权志龙站在门内,还穿着他那套画风陈旧的睡衣,我冲他招招手,很随意地打着招呼:“哟。”


权志龙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平静:“你怎么回来了。”


我在想我要不要告诉他我打算去跟李胜利告白的事,面对他的时候我可能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心虚。


于是我并未急着回答,而是直接走进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早餐的香味,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金枪鱼蛋饼。


“宝英姐也在吗?太好了,我正饿着呢。”我换下鞋子便走进厨房,站在灶台前面的人回过头来:


“刚刚是谁在敲门啊?”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哪怕只是将时间退回五分钟之前,我也不会选择踏进这个屋子半步。


是我。


李胜利,是我在敲门。


他围着围裙,手里握着锅铲,身上的T恤很眼熟,应该是权志龙的,裤子或许也是,他站在这里自然得仿佛已经待过好几年,望向我的眼神起初柔和,而后慢慢变得惊讶:“你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是吗?不过这话到底应该由谁先发问?


可我却闭着嘴巴不肯开口,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已经用不着废话,我年龄虽小但该懂的毕竟都懂,当我下意识观察他领口处裸露出来的一小片皮肤时,几个刺眼的红痕仿佛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和一无所知。


“为什么?”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别人在说话,后来才发现确实是我自己,声音经过了很严重的挤压,变形扭曲终于令我本人都倍感陌生。




可这句话同样问得没有任何价值,早间,厨房,别人的家居衫,和暧昧不明的疑似吻痕,答案昭然若揭,我想不承认都难。


但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是这副样子?请给我一个解释,假如你说你只是纯粹过来帮忙做饭,身上的痕迹只是皮肤过敏,只要你愿意这样说,我会相信的。


拜托了李胜利,骗我一次吧。


他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我,脸颊泛着青涩的微红,后来我才发现我又错了,他不是在看我,他是在看我身后的权志龙。


“胜利昨晚在这里过夜,”权志龙声音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司空见惯,顺其自然的事,“我们两个已经开始正式交往了。”


我张了张嘴,费尽力气才找回声音:“什么时候?”


权志龙看着我,依然是那副欠揍的冷淡表情:“昨天,我向他告白,问他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他说可以。”


多简单的事,一问一答,便能成就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我之前漫长的纠结和自我折磨突然之间变得一文不值,真是个白痴,我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


我想笑,也很想哭,但这两种表情自相矛盾,我必须做出取舍,我望向李胜利,试图从他这里抓住最后一线生机:“这不是真的吧?你们在耍我对不对?”


快说对,快说是的,快说这只是一个恶趣味的玩笑,你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呢,我才不肯相信。


李胜利却点点头:“没错,这是真的。”


不对,不可能,他一定在骗我,你们快看看他的表情,他绝对在骗我。


要么这就只是一个梦境,是假的,是幻觉,我得赶快醒过来才行。


“权GD?”李胜利似乎觉得我的状态不怎么对劲,有点担心地走过来,想要看清我的表情,我却一把将他推开,他猛退一步磕在后面的橱柜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你干什么?”权志龙难免生气,拉住我的胳膊想要将我扯开,我却使劲甩掉他,重新转身面向李胜利。


“你凭什么跟他交往?”我很大声地质问他,“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玩具吗?在你眼里难道我就只是一个消遣吗?”


李胜利缩了缩肩膀,他似乎有点怕我:“我不明白……”


“很好,又开始装傻了,你不明白什么?我告诉你啊。”我继续逼近他,两手撑在料理台上将他完全掌控在我的双臂之中,“我喜欢你,跟那个混蛋一样,我也想上你,你是瞎子也该看出来了吧?别跟我说你一点都没意识到,否则我会觉得你就是一个倒胃口的伪君子,故意玩弄人心的浪荡货色!”


我把话说得极其恶毒,我之前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既然我已经遍体鳞伤,他又凭什么完好无损?是你将我亲手打入地狱,你也别想好过,我跌进去的时候会死死捉住你的脚腕,烧在我身上的烈火会顺着我的指尖将你一同点燃,都化成灰烬吧,这个世界如果下一秒就是末日该多好。


李胜利盯着我,眼睛里是震惊和痛恨,他的身体因为恼怒而止不住颤抖,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只是戳穿真相而已。


“我给你一次机会,你把刚才的话给我收回去。”李胜利尽量克制才保持声线平稳,我却收紧手指,向他更加凑近一些:


“我不。”


李胜利又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伸手扯住我的衣领,先将身体后仰,而后用额头狠狠磕在我的脸上。


鼻腔立刻一阵灼痛,我下意识退开,伸手一抹全是鲜血,李胜利扯下身上的围裙,摔在地上走得头也不回,锅里的煎饼早已一团焦黑,空气里是令人作呕的糊味。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9 19:43:00 +0800 CST  
权志龙终于有所行动,却也只是走过来将火关掉,他递给我几张厨房纸巾,示意我先处理一下伤口:“既然他已经动过手,那我就不揍你了。”


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有错?我才是那个受害者,是他们把我耍得团团转,我所有的真心瞬息之内全都变成笑话,时至今日我几乎情愿跪在地上将我的一切双手献给李胜利,我觉得自己虔诚极了,可他们呢,他们大概只会在背后笑我是个傻子,把我的牺牲当作滑稽表演,只是解闷,只是谈资。


我的自尊仿佛被人踩在脚下,然后碾碎,并且还在上面啐了一口。


“你故意的吧?”我转向权志龙,冷着眼睛看他,“趁我不在这几天,把李胜利搞到手,然后向我炫耀战果,让我觉得你真了不起,我就是死都赶不上你,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满意,特别有成就感?”


“你想多了,”权志龙却开始收拾锅里被烧糊的煎饼,状似随意,“我跟他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和你没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喜欢他,但这毕竟也是你自己的事,我希望你能处理好这段关系,你不能总把自己当小孩,我可以宠着你让着你,但也得分情况,你是时候成熟一些了。”


又是这一套,说实话我根本想不通我到底哪里幼稚,最幼稚的人应该是他们才对,充满恶意的嘲讽,故作姿态的假清高,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令我感到反胃,仿佛再多看一秒就会把隔夜饭也吐出来。


我得离开这儿,眼不见为净,我想我大概永远不会回来了,反正从今往后我是死是活,对他们来说也毫无意义。


我重新拎起扔在地上的背包,将房门摔得震天响,我下定决心把今天当作此生之中与他们的最后一次会面,而自此之后,李胜利也罢权志龙也罢,都将从我的生命中彻底消失,并且永无瓜葛。


不要说我太决绝,也不要怀疑我只是趁着气头夸下海口,不曾亲自经历过这种背叛的人没资格对我指指点点,否则你要我怎样重新面对他们?大方原谅,然后送上假惺惺的祝福吗?


我只是个普通人,会难过会疼痛也会因此而记仇的普通人,这已经是我能够给出的最温和的反应,我不是在吓你,我原本可以做得更绝。


周末的街道总比往日繁华,人们来来往往匆忙奔赴各自的目的地,可我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我随便挑了一个方向,闷着头只是向前走,偶尔会有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我也知道这样的我看起来的确有些古怪:


糊在脸上和衣襟的血,塞在鼻孔里的粗糙的餐纸,和仿佛要去杀人一样的表情,谢谢诸位提醒,但是我现在非常不爽,再这样看着我你们真的当心挨揍。


我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既然我已经失去一切。


而我唯一感到抱歉的对象是Victory,它终于再也得不到它的小鱼干了,哪怕就只有它还是善良的,却仍然无法如愿以偿。


我不禁怀疑这世界是否已被彻底颠倒,你看那些该笑的人不笑,该哭的人也哭不出来;纯洁受惩罚,邪恶却在收获奖励;我的真心本应是珍宝,如今反而形同累赘的肿瘤;曾经一度视为天使的人,其实是将毒药做成蜜糖味的妖魔鬼怪;我昨天还在云端,兴致勃勃准备为爱而战,今天却跌入地底,唾弃爱情是这世上最多余的废物。


然后云开始在脚下走,河水在天上流淌;严冬酷热难耐,盛夏大雪纷飞;太阳在子夜升起,月光蒸腾着正午的空气;李胜利是个陌路人,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9 19:43:00 +0800 CST  
(33)


我机械般地向前走,不是为了去哪儿,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停下来。


我怕我一旦停住脚步,就会开始胡思乱想,继而产生犹豫,行走会占用我一部分思维,此时此刻我不允许自己产生半分动摇。


但是这样盲目的前进总会造成失误,路上偶尔撞到一两个行人,有的瞪我一眼,有的抱怨几句,唯独一个大叔,他可真是不知好歹,他竟敢拦住我,非要让我道歉不可。


我知道这是我的不对,我理应道歉,可我现在只能将这种行为视作故意挑衅,他是不是想跟我打架?来得正好。


我二话不说一拳招呼到对方脸上,心里痛快不少,对方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也骂骂咧咧地朝我冲过来。


我们扭打在一起,我现在看起来一定像极了没教养的街头小流氓,无所谓,反正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周围有人匆忙躲开,有人停下来看热闹,但就是没人过来拉架,你看,他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我终于被拉开的时候,我回过头刚想连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一起揍,却发现这人我挺眼熟,是李秀赫。


“你又发什么神经?”李秀赫抱着我的腰将我使劲儿向我拖,却把我气得不轻:


“你还是不是兄弟?帮我揍他啊!”


“你都惨成这样了还打?”


“我他妈哪儿惨了?”


“你看看你这一身血!”


我推开李秀赫,那个大叔早就趁着我们纠缠不清的时候逃跑了,他跟我打架本就不占上风,如今见我来了帮手,不走难道还等着被打死。


“这不是他打的。”既然人已经跑路,我也没必要追,李秀赫上下打量我一番,脸上露出很明显的嫌弃:


“到底怎么回事儿?”


“先别说这个,”我抹了把脸,鼻子好像又破了,好在出血不多,很快便重新止住,“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住的地方?”


我们最终还是来到Teddy的工作室,尽管他目前远在美国,可我早已基本相当于这里的半个boss,出入自由。


我又把自己关进录音室,就是上次我曾在这里大哭一场的地方,而那时竟然只是因为李胜利与权志龙背着我一起吃了一顿饭这种芝麻般的小事,如今他们实打实地在一起了,我反而哭不出来。


或许心死到极致,就连最后一点抗争都放弃,就好比痛到最痛是没感觉,伤到最伤是无所谓,麻木比绝望还可怕,你自己都觉得算了吧,何必呢,反正无论你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


我突然想起那时我在这里写过一半的歌,现在拿出来可能会有灵感,我翻找半天,终于从一大摞废纸的最底层将它抽出来,如今再看,竟觉得还不够,旋律是好旋律,但歌词没什么意思。


尽管通篇诉说伤心,却总归还给自己保留着一丝幻想,要什么幻想,明明一点退路都没有,我将歌词统统划掉,重新开始下笔。


我不知道我把自己关了多久,我只记得当我完成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几乎立刻失去意识,饥乏交加,我被迫进入睡眠状态,这一觉睡得沉极了,我没有做梦,也没有被中途吵醒,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闯进来把我抬出去的,我只知道当我醒过来之后,就已经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了。


我掀开被子走出去,腿还有些软,两眼也饿得发昏,我甩甩脑袋强迫自己赶快清醒,Teddy和秀赫都在外面,他们看到我之后同时长叹口气,秀赫向我扔来一包饼干,让我姑且拯救一下血糖。


我坐进沙发里,一边咀嚼一边问Teddy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秀赫说我再不回来就直接等着给你收尸吧,我不想我的工作室发生命案,不大吉利。”Teddy没什么好气,恐怕也是受够了我近来的一系列瞎折腾,但他终于可以放心了,我已经决定与我的罪恶源头一刀两断。


“辛苦,你电脑里放着新歌,就当补偿吧。”我随口敷衍,但Teddy现在最关心的明显不是这个:


“说说看咯,你俩又怎么了。”


“不是我俩,是他俩。”我说,“权志龙和李胜利在一起了。”


“你再说一遍?”Teddy顿时一脸震惊,但是这有什么可意外的,明明就是再顺理成章不过。


“他俩交往了,人家亲口跟我说的。”我佩服自己还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件事,可是除了平静我又能怎么样呢,一味哭闹除了让我输得更难看以外毫无意义。


“我的老天,权志龙疯了吧。”可Teddy仍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不明白这到底哪里有问题: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他喜欢李胜利吗?李胜利也喜欢他,他俩在一起反正我觉得没毛病。”


“这根本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Teddy看着我的眼神写满了恨铁不成钢,“权志龙又不是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现在是你们公司的掌门人,他不想混了吗跟一个男的搞这种绯闻。”


要不是Teddy提醒我,我确实还没想起这件事情,他说得不错,权志龙身份特殊,他没办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与李胜利交往根本就不是你情我愿这么简单,他们还要面对许多各种各样的问题。


但也不是全然没有解决办法:“保密不就得了,恋爱可以偷偷谈嘛。”


“你说得倒是轻巧,”Teddy嗤之以鼻,“权志龙是什么身份,一天到晚上经济版的人,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一点毛病都不能有。”


“而且你觉得他舍得让李胜利一直跟着他受委屈吗?你们兄弟俩一路货色,谈起恋爱比谁都豁得出去。”


“那怎么办?”甚至连秀赫都有些着急起来。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Teddy摆摆手,表情显得十分无奈,“我就是在想我要不要赶紧把手里你们家公司的股票抛掉,这件事情万一被人抖出来,可不是跌一两个百分点的问题。”


Teddy说得没错,一旦绯闻暴露,波及的将会是整个企业,但我又总觉得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毕竟这只是个人私事,跟生意周转无关,不妨碍大家一起继续安心赚钱。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还觉得不要紧对不对?”Teddy摇头叹气,仿佛他比我虚长的那几岁全都是智慧结晶,“这个事情确实可大可小,但你也不能把社会关系想得太纯良,你哥身边从来不缺有心人,一旦被抓住把柄再作作文章,绝对够他们受的。”


我终于开始担心,我不怕权志龙会怎么样,以他的修为自有办法脱身,我担心李胜利,其实他跟我一样,傻得可怜,除了满心的喜欢以外什么都不愿意多想,自以为徒有真情就可以感天动地,但在现实面前,真情其实没什么分量。


“那我该怎么做?”我问Teddy,我是不是应该告诫李胜利,劝他趁早抽离,但这个想法刚冒出一个头就被我狠狠唾弃,权GD,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是心存侥幸?


“你最好什么都别做,”Teddy冲我苦笑,“我话虽这么说,但就连我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你哥不会意料不到,可他还是决定跟李胜利在一起,恐怕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Teddy说着朝我走过来,用力在我肩上拍了两下:“GD,到此为止吧。”


我知道啊,这还用你提醒,我本想如此轻巧地回应一句,张了张嘴,却大半晌都发不出声音。


放弃一段感情,忘掉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对他的眷恋早已融进血液流遍全身,即便他伤害我,令我痛不欲生,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却依然觉得心软。


我甚至有些后悔,我之前不该跟他说那么难听的话,他该多不高兴啊,我不喜欢看他皱眉头的样子。


你们说李胜利现在正在做什么呢?如果我又是好多天不回家也不去学校,他还会不会死皮赖脸到处找我?他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理想的爱情,那他现在幸福吗?权志龙对他好不好,有没有像我对他那样仔细、尽心?跟权志龙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很短暂地,哪怕只是一秒钟,想起过我?


但他大概是恨我的吧,毕竟我口无遮拦说出了那样刺耳的话,语言也是利剑,甚至比打在脸上的巴掌更响亮,其实我并不真的这么想,在我眼里他依然纯洁,可我又不得不逼着自己给他塑造负面形象,这样我才有可能不那么喜欢他,就像Teddy说过的,我要到此为止。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9 21:53:00 +0800 CST  
我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名字,开始着手安排今后的生活,在秀赫的帮助下我租到一间房子,不大不小,刚好够我一个人住。


我也没有再去上学,毕竟从一开始我想要好好念书的根源就只是为了讨李胜利欢心,当初未曾料到会有今天,而我本来也不是安心学习的料,何必一直勉强自己。


为了不让日子太过清闲,我决定将之前写好的歌曲制作出来,别的部分都没出现问题,却在物色歌手的时候犯了难。


“应该是听起来很柔和,但又不缺乏力量的声音。”我向Teddy形容我脑海中的理想状态,“咬字也要有特点,整体来说就是朦朦胧胧,能把耳朵化掉一样。”


Teddy看着我,神情复杂:“你是不是写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目标了?”


我突然噎住,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谁啊,说出来听听,你别小看我,哥现在也能请到不少大牌呢。”


但是这个人Teddy恐怕真请不来,他不大牌,甚至也不是歌手,其实我没怎么听他唱过歌,唯一一次好像是在汉江边的生日宴上,听他跟着大家哼过几句生日快乐,他的声音混在一大片杂音里,像梦境一样探不清虚实。


“没有,”我摇摇头,“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实在不行你自己唱得了,我本来就觉得你有当歌手的潜质。”Teddy突发奇想,却把我吓了一跳:


“这怎么行?”


“这怎么不行?”Teddy却反问我,“让你唱自己的歌而已,又没让你出道,反正你完成这首歌也只是想要留个纪念,本来就没打算靠它卖钱。”


我不得不承认Teddy很了解我,同样身为音乐人他懂得歌曲与作者之间的联系很多时候都并不简单,例如这一首,它就包含了我太多的切身感受,是想要献给我一生之中这唯一一次的,刻骨铭心的单相思。


这首歌叫《一天一天》,副歌部分的歌词是这样写的:


“离开时请不要回头,以后活着也别来找我,因为爱你而感到后悔,就请带着美好的回忆走吧;勉强可以接受,勉强还可以撑下去,我越是这样你就越要过得幸福,一天一天逐渐失去感觉。”


Teddy刚拿到歌词的时候还嘲笑我:“‘因为爱你而感到后悔’,原来你后悔了啊。”


其实整篇歌词我都写得比较顺畅,只有在这里犹豫了很长时间,我不知道该写后悔了还是没后悔过,从遇见李胜利开始到现在,喜忧参半,我不否认他曾给过我很多快乐,他冲我笑一下我都能高兴得睡不好觉,但我可能已经厌倦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心情,我想重新做回我自己。


是的,我后悔了,我不该触碰这段根本没指望的感情,他们在医院里紧紧相拥的时候,听到权志龙与李胜利通话的时候,李胜利向我承认秘密的时候,甚至当我走进房间,与他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我有无数次喊停的好机会,可我为什么一个都没握住?


我知道时间不可倒流,但如果还能回到从前的话,我不会再爱你了,就算对我来说你仍然充满魔力,我也会拼命克制,喜悦也好忧伤也好,我宁愿我的心从头到尾都是一潭死水,也不愿它变得破碎,残缺。


这是个错误,但我已经失去改正机会,接下来的日子,一天一天,就全都是惩罚。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9 21:54:00 +0800 CST  
(34)


之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安无事。


没人来找我,当然我也不可能去找他们,我再没见过权志龙和李胜利中的任何一个,我很难说这令我松了口气还是稍感失望,或许两者都有,但我可能只是尚未适应,日子再久一点,我总会痊愈的。


那首歌最终还是决定由我来演唱,我跟Teddy说好这次不发行CD,只是作为网络音源发表在Teddy工作室的官方网站上,Teddy难免有些遗憾,但他始终选择尊重我的意见,这首歌很特别,被拿去贩卖会让我替它感到惋惜。


我开始考虑要不要干脆就在Teddy这里签一份合约,作为专业音乐制作人开启我的职场生涯,我基本已经确定放弃学业,Teddy却意外劝我再多斟酌一下。


“你不是巴不得我早点儿过来吗?”我忍不住问他。


“你是我最想争取的音乐人,没有之一,”Teddy承认,“但你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够客观,等你冷静一阵子,真的想好以后再说吧。”


他说他这是在对我的人生负责,我却觉得多余,我的人生从头到尾只需要被我自己掌控,我压根儿就不需要其他人插手,为什么每个人都想用这样那样的框架来约束我?既然已经决定只为自己而活,我就有权力享受彻底的自由。


某天李秀赫来找我玩的时候突然提起他前几天在街上碰到一个熟人,而后他顿了一下,才说那个人是李胜利。


彼时我们正在club里花天酒地,我的左手是一杯威士忌右手是一个刚认识没超过半小时的妹子,我终于重新返回了最开始的生活方式,逍遥,快活,肆意妄为。


反正再也没人会管我,我也不必为谁恪守原则,想泡吧就去泡吧,想喝酒就去喝酒,想接吻的时候也可以随便搂过一个人,爱不爱都无所谓,解决需求而已。


我摇头晃脑,笑得很放肆:“李胜利是谁啊?”


秀赫眉头一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很担心你。”


只是这样一句话,我的心突然就漏跳一拍,我忍了半天才没继续追问,尽管我特别想知道他到底有多担心我,以及他现在看起来怎么样,是不是过得很好。


但我什么都没说,反而故意岔开话题,秀赫见状也没有继续讲下去,他只是叹气,十分无奈的样子。


其实我真的是个很坚定的人,我做过的决定多半不会反悔,而且常常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比如过去喜欢李胜利的时候,比如现在决定忘记李胜利的时候。

楼主 zzzspringxxx  发布于 2017-01-19 21:56:00 +0800 CST  

楼主:zzzspringxxx

字数:182156

发表时间:2017-01-18 04:5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7-09 23:06:57 +0800 CST

评论数:26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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