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李胜利睡得很早，几乎一进家门就直奔浴室洗漱完毕，只向我打了个招呼便将自己关进客房，我追上去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却对我说自己在咖啡厅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安心进食，我今天看他就总觉得比前几天更瘦，只是对于厨艺方面我着实一片空白，不禁有些后悔最近给宝英姐放了长假。


幸好橱柜里还有仅剩的一包泡面，这是我唯一能够独立完成的食物，又在冰箱里意外发现了半根火腿肠，勉勉强强加进去，自以为味道还算合格。


我敲了敲他的房门，不知为何心里有点紧张，听到门里传来拖鞋踢趿的声响，我单手端着面碗匆忙理了理头发。


门被打开一点，李胜利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头发没怎么吹干净，带着些许湿气，刘海很乖顺地贴在额头上，看起来仿佛比我还要年下几岁。


“吃点东西吧。”我将手里的泡面递给他，他也应声接过，道谢之后却看我没有离开的意思，表情不禁有些茫然：


“还有别的事吗？”


其实没有，但我也不甘心就这么走掉，这种模样的李胜利我还想多看几眼，事实上每种模样的李胜利都令我感到心软和舍不得。


“想跟你谈谈。”我随便扯了个理由，他也并未反对，将门又打开一点兴许就是示意我可以进来。


但他却只是将碗搁在桌上，没有要吃的意思，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他决定让给我，自己则坐回床上。


他一进屋就抓起手机，点开看了一眼之后便将屏幕息掉，手却没有放开，一直紧紧抓着那玩意儿，我将椅子拖到他对面，中间隔着刚刚好的距离：


“你有什么打算吗？”


这只是我随口问的，并没指望能得到什么答案，但他却思考得非常认真，然后对我说他还是需要再见我妈妈一面：


“今天就这样直接走掉，果然还是太失礼了，得好好道歉才行。”


“是我叫你走的，这又不是你的错。”我想替他开解，他却叹着气摇头：


“那不一样，你毕竟是她儿子，也是个局外人，她不会责怪你。”


我很不喜欢他对我所谓“局外人”的定义，但仔细想想，我确实也并不在眼下的这个圈子里，毕竟归根结底，这也只是李胜利和权志龙，以及我的父母甚至包括某些公司员工，这些人的事而已。


我彻彻底底地身处局外。


“你想什么时候再去见她？”这大概是我唯一能帮上忙的地方，李胜利思考片刻，觉得还是越快越好：


“既然已经公开，再怎么拖延也没有意义，不如趁早解决，大家都省心。”


我想了想，突然冒出一个主意：“这样吧，我后天把她约到家里来，你给她做顿饭，我妈很喜欢厨艺好的人。”


李胜利眨眨眼睛：“我厨艺很好吗？”


“当然！你做的东西是我见过最好吃的。”


我信誓旦旦，李胜利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个人感情分也给太多了吧？”


“谁让我喜欢你呢，这有什么办法。”


话只是我顺嘴说的，出口之后才发觉不妥，李胜利愣了一下，然后迅速低头，又开始摆弄起手机来。


瞬间的安静将气氛彻底变尴尬，我只能姑且转移话题：“在等谁的电话吗？你好像总是看手机。”


“啊，”他很诚实地点了点头，“在等志……”


他说到这里却中途打住，有点忐忑地抓了抓头发，其实他没必要这样，反正已经是既成的事实了。


反正他跟别人在一起已经是事实了。


“你确定他会打给你吗？”


“嗯，我们每天都会通话。”


他说得非常坚定，让我感觉挺无趣的，索性起身表示要走，却又一眼瞟到还摆在桌上的泡面：“记得吃饭啊，面都要冷掉了。”


“知道。”他随口应答，分明没怎么走心，我有点生气，直接端起碗来想塞进他手里，偏偏这时手机铃声却响个不停，李胜利原本打算立刻接听，突然又抬头看了我一眼。


“真是……”我越发感到恼火，啧了一声将碗重新放回桌上，直接关门离开。


李胜利在顾虑我，这顾虑的感情中有他天生的善意和多余的抱歉，甚至还有可能掺杂着可悲的同情，这比毫无感觉更加令我难受，我说过我从来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时至今日若能让我重来一次，我一定还是会走同样的道路。


只要他出现，我就依然会被吸引，这是命中注定的不可抗力。

临睡之前我给秀赫打了个电话，跟他说再把车多借我两天，秀赫憋不住又把我臭骂一顿，最后却还是气呼呼地没有拒绝，结束通话之后才发现先前还有一通未接来电，是权志龙的。


我试着打回去，那边接得很快，果然如李胜利所说，权志龙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怎么好。


其实他也没什么要事，只是嘱咐我好好照顾李胜利，跟母亲会面的时候也要多帮忙，我有点烦，这还用他说？


“啊，对了，”临近挂断之前权志龙突然插话，“之前忘记跟你讲，考试成绩很棒，祝贺你。”


这突如其来的关怀令我多少有些不适应，但内心总归还是觉得感动，不好意思直接道谢，干脆就扯些有的没：“李胜利说我可以随便向你要礼物，他让我狠敲你一笔。”


权志龙笑起来，竟也说想要什么尽管提，反正这都是你应得的。


“叫你们餐厅的人明天早上送点吃的过来，李胜利好像不怎么喜欢泡面。”我随口吩咐，权志龙却显得意外：


“你就给他吃泡面？”


“废话我会做别的吗？”


“那也不能只吃泡面啊！真是的，亏他还跟我说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他诓你你去跟他算账好吗，冲我吼什么？”


果然温情不了三秒钟就又要吵起来，我跟权志龙的兄弟关系某种程度来讲也真是相当稳定。


如我所料，那碗泡面李胜利一口没动过，好在第二天权志龙如约送来早餐，只是有点丰盛过头，李胜利看着被堆满的餐桌略显无语。


“干脆留一点明天给我妈吃算了。”我瞎出主意，李胜利却立刻回绝：


“那怎么行，一点诚意都没有。”


“可我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


李胜利打开冰箱查看，果然空空如也：“你平时都靠什么活啊？”


“外卖或者宝英姐。”


李胜利很是无奈：“附近有大型超市吗？”


“有一个，但也不算太近。”


“等下一起去吧。”李胜利随口提议，却将我吓了一跳：


“一起？”


“不愿意吗？”李胜利有点诧异地看着我。


怎么可能不愿意呢，昨天留下秀赫的车果然是明智之举，我甚至认真挑了挑外出服装，让李胜利等得有点不耐烦。


恰逢周末，超市稍微显得拥挤，我怕走丢，便一直牢牢揪着李胜利的衣角，他起初有些不适应，试着将我推开几次也无济于事，后来便由我去了。


我告诉他我妈喜欢韩食，他果然就只买些制作韩食的材料，直到我嚷嚷着想吃他做的咖喱饭，这才总算离开满是泥土味的蔬菜区。


路过生鲜冷柜的时候我顺手拿了一包三文鱼切片，李胜利很奇怪地看着我然后说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个吗，我反而更加觉得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哦，我记错了，”李胜利恍然般地拍拍脑门，“是你哥哥不爱吃。”


我有点不大高兴，随口问他那你知道我不喜欢吃什么吗？


李胜利愣了半天，终于也只能无奈摇头：“抱歉……”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这并不是他的错，他有什么义务了解我的喜好呢，我充其量就是他爱人的弟弟，从前教过的学生，或者一个失败的追求者，仅此而已。


“今天记住吧，我不喜欢吃青椒。”


“小学生吗？”李胜利嘲笑着我的口味，这令我多少有些不服气：


“谁规定只有小学生才可以讨厌青椒？那你呢，你就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


李胜利指了指购物车里的生鱼片：“老实说我也不大喜欢吃这个，生鲜类的东西，都不怎么喜欢。”


难怪，其实权志龙一直都不算挑食，即便是和他作为亲兄弟一起长大的关系我也没见他明确地讨厌过哪种食物，之所以说不喜欢生鱼片，大概也是因为李胜利不喜欢罢了。


“我们口味很像，我讨厌的东西他也不常吃，相反我喜欢的东西他也会喜欢，总觉得有点神奇。”李胜利还在感慨，根本就没领悟到事实真相，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神奇的事，大都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这并不是巧合，而是他对你处处留心的配合，是爱意啊。


“李胜利，你明天可一定要争气，”我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显得意味深长，“就拿出你当年在酒吧里对付我的气势来对付我老妈，这世上还没有你搞不定的难关。”




要加油啊李胜利，我们坚强的，勇敢的李胜利，任何困难都打不倒的李胜利，像杂草抓紧土壤一样抓紧属于自己的幸福的李胜利，你值得拥有更多爱。

终于搬完42章和作者同步了原文未完结>>>TBC
---------------------------------------------------------------------------


以下是我自己的废话：


其实一开始我对这个人设并没有多大兴趣来着，但在文荒的时候反复看了几遍，很是喜欢这个文风，文里面对一些很平常很生活化的情景有细致的描写，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了，每个人的性格里都有我觉得特别可爱的一面。


因为本身在LOFTER里看龙特文的人不多，所以想着一定要把好的文章分享给大家看，于是乎开始了漫漫搬文之旅......


【作者在LOFTER里也有发其他的短篇，有龙特，也有双胜什么的，风格和这篇不同（大概是清水和开车的的区别？？......开玩笑），但同样值得一看】


*
可能看到这里大家可能会觉得照这个趋势结局已定什么的......


但是我又觉得吧，取白日梦这个题目没这么简单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大家有什么对于后续的脑洞也可以发来交流交流 在等文的时间里也是一种乐趣呀

（43）


李胜利不到七点就起床了，在厨房里搞出来的动静让我也没办法继续安睡，索性蹭过去凑热闹，却被李胜利踢着屁股赶出来：“你不要添乱。”


我虽有不满却也无处发泄，李胜利的紧张情有可原，这种事交给谁都会心里发慌的。


但我还是不服气他说我只能帮倒忙，尽管我没什么厨艺可洗菜刷碗总归做得来，李胜利见我一脸愤懑终究感到不忍心，又将我叫进厨房然后交给我一把蒜瓣让我把它们全部切碎。


我本以为这相当简单，操作起来才知道自己过于轻敌，小小的蒜瓣十足叛逆，我才刚刚下手就四处乱蹦，甚至还有一枚直接砸在李胜利头上，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数落我平时不做家务，竟然连一头蒜都搞不定。


李胜利开始耐着性子给我做示范，那几枚不安分的蒜瓣到了他手里却意外听话：“先用刀背这样拍扁，看到没？”


我似懂非懂，却仍然佯装自信地点点头，虽然还是显得磕磕绊绊，比起之前倒是真的强多了。


李胜利正在煲他最拿手的大酱汤，火候差不多的时候揭开锅盖尝了一口，他品得相当认真，舌尖还在唇上舔了一圈，眼睛眨动频率稍快，睫毛像猫咪幼崽尾巴尖儿上细密的绒毛一样，让人感觉心里发痒。


我竟看他看得入迷，李胜利突然转头便刚好与我的目光撞个正着，他原本有话想对我说，瞬间却又抿起嘴角，有点慌张地挪去了离我较远的地方。


这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插曲，却令我万分尴尬，我丢下手里的刀具，逃跑般地离开厨房，我不否认自己对他仍有迷恋，但被对方发现的心情还是相当微妙，我打开电视，略显僵硬地坐在沙发上，搞笑艺人夸张的大笑霎时充满整个空间，我却仍在这震天响的动静当中捕捉到李胜利一声细微的叹气。


他对我感到失望了吗？但我一定会改正的，无论如何，我会改正的。


我强迫自己一次都没有回头看向他，然而限制住视觉之后其他的感官便逐渐被放大：他拿起了碗，陶瓷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往锅里放了些酱料，新鲜的香气带着热度在整个房间弥散开来；他存在于每一个细节之中，我并未看着他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生动的画面，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直到我听见那人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随后是铁器相撞发出的叮当声，我急忙回头，发现李胜利似乎不小心被烫到，捏着指尖一脸痛苦。


我顾不了许多，立刻冲过去查看，李胜利的右手食指上已经鼓起一个不小的水泡，只是看着都觉得很疼。


我握起他受伤的那只手对着伤处轻轻吹气，我也不大明白这是什么原理，但好像从我小时候开始大人们就总喜欢用这种方式缓解疼痛，我有样学样，只是李胜利很快便将手又嗖地一声缩回去，仿佛我也是一只会烫伤人的锅子。


他看着我的眼神复杂极了，有点气恼又有点敢怒不敢言，我大概能猜到他的意思，他不喜欢我这样做，所有这些略带暧昧的行为，这些能够显示出我对他仍存留恋的行为，他不喜欢。


“对不起。”我说不清此刻自己道歉的原因，但我总觉得有必要向他表示歉意，李胜利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去忙自己的事，如今他对我好像越来越无话可说，哪怕偶尔聊起来话题八九成也都与权志龙有关，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有意为之，但我与他之间终究还是难以避免地开始变生疏，或许终有一日我们会成为见面也只是互相点点头的关系，我想了想，却觉得如此一来大家都不会再有困扰，也省去许多麻烦。

老妈到达的时间刚刚好，饭菜全部备齐，都还冒着丝丝热气，李胜利难免紧张，我拍拍他的后背，主动帮他迎接老妈。


老妈意外的话不太多，从表情上也很难猜出情绪，简单客套几句之后大家便在餐桌旁落座，老妈扫了一圈桌上的饭菜，眉梢眼角终于透露出几分讶异：“这全都是你们做的吗？”


“是李胜……是李老师一个人准备的，我没怎么帮忙。”我还是不大习惯称呼他为“李老师”，李胜利显然也不习惯，故意清清嗓子止住想要嗤笑的冲动。


老妈首先尝了尝大酱汤，然后连连点头：“嗯，味道不错。”


李胜利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也不再紧绷，自我谦虚道这都只是些家常菜，您喜欢就好。


“可你也别指望凭着几道菜就想收买我。”老妈话锋一转，又将好不容易涨起来的气氛重新压下去，“我的立场还是没变，你们不合适，我不同意你跟志龙交往。”


我看了李胜利一眼，以为他会霜打茄子一样蔫下去，但他却仍然坐得笔直，目光也并未躲闪：“我理解您的心情，毕竟……”


“其实我个人对这种事情没有偏见，这些年我们走过不少地方，什么样的人也都见过，对于性取向之类的事，我跟他的父亲还算比较开明。”老妈继续说着，这话却令我多少有些意外，“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家，志龙也只是随便哪个公司的小职员的话，我们是不会太反对的。”


“但他毕竟不是，我们家的企业将来全都靠他，一旦你们的关系曝光，再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的话，我们无法预测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公司上下几千人要养活，我们不能太自私。”


在我的印象中老妈鲜少这般严肃，她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我时常忘记其实她也是大风大浪都趟过的长辈，这种时候我好像没有插话的立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我又开始感到慌张，下意识望向李胜利，此时此刻我们之间的年龄差终于再次明显起来，他到底比我稳重得多：


“志龙说过他会卸任社长，无论最后公司决定如何处理这件事他都会全盘接受，您说的问题我们已经仔细地考虑过，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最稳妥的办法难道不是你们直接分手吗？如果你心里真的有他就愿意眼睁睁看着他失去现有的一切？”


“我不愿意。”李胜利声音不大，语速也没有显得很急切，但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十足坚定，好像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他，“但是他曾对我说，那不是他的一切。”


“我才是他的一切。”


李胜利未曾后退后半秒钟，他甚至开始迎着所有的压力一直向前走：“如果您的心里也有他，把他当作最珍视的亲人，也请您不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失去自己的一切。”


我第一次看到老妈露出那样的表情，震惊之余又显得有些失措，她可能没料到这个看起来软绵绵的孩子其实相当固执，李胜利的确没什么攻击能力，但他守着自己的地盘就绝对不会让出半步。


他从未让我失望过，他总在给我惊喜。


“即便是这样，你们的将来也不会顺利的。”其实我看的出来老妈已经开始动摇，但她仍想做点最后的挣扎，只是这样就认输的话好像有点丢脸，“你们到底还是太年轻，现在无所畏惧，但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人不能只活眼前，眼睛要看得到前面。”


“您说得对，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分手，会感到后悔，觉得自己当初做了错误的决定。”李胜利竟然点了点头，他承认他们的未来不见得就一定是光明到底，“但这天毕竟还没有到来，我们现在仍然深爱着彼此，总不能因为一个完全未知的结果，就放弃让自己得到眼前幸福的机会。”


“就像人们都知道自己会死，但还是每天都在很努力地生活着，追求幸福是出于本能，这辈子能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其实并不容易，坚持下去可能会后悔，但现在就放弃的话，一定会是终生的遗憾。”


李胜利从位子上站起来，朝着对面的长辈很深地鞠了一躬：“我们很抱歉，但是请您能够谅解。”


我看到老妈扶着额头一个劲儿叹气，根本就是拿这孩子没办法的模样，我猜权志龙那边大概也会是相似的情景，这两个看似乖巧的家伙，闯起祸来其实比谁都厉害。


“虽然这话有点俗，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每一个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们能过得好，过得幸福，就是因为这条路太难走了，我们才会反对。”老妈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湿润，她的心情没人不理解，她对这些孩子的关爱也没人会怀疑，但有时候比起过度保护，放手也未尝不是一种爱的方式。


“路难走是因为走的人太少，如果大家都因为惧怕一个劲儿后撤，这条路就只会变得越来越难。”李胜利仍然站着，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他的眼圈似乎也有些发红，时至此刻，大家都已经拿出百分百的真心了，“哪怕有一天会死在路上，但如果能够作为开拓者中的一份子，是我的荣幸。”

甚至连我都没能料到李胜利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所下定的决心，恐怕要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多出好几倍。


老妈也是很明显的一愣，低头思索片刻，然后她突然站起身，抬手朝李胜利一指：“你，回屋收拾东西，跟我去济州岛。”


李胜利压根儿没反应过来：“什么？”


“把志龙一个人丢在那边你能放心吗？这种时候就是要两个人站在一起才行啊！”


老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嚷嚷着赶快给我分手的人不是她，我忍不住想笑，李胜利却仍在发懵：“现、现在吗？”


“再拖一会儿我就要反悔了！”


李胜利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连忙又向对面深鞠一躬：“谢谢您！”


李胜利一溜烟儿跑回房间，老妈轻叹口气坐下来开始吃饭，又尝了几道菜之后便止不住地连连点头：“手艺真不错，做我儿媳妇差不多也算够格吧。”


我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叉起双臂看着老妈：“你就这么被说动了？”


老妈颇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然还能怎么样呢，那两个傻小子实在是太死心眼儿了。”


“所以你们真打算让权志龙卸任社长吗？”


“这个让他爸拿主意去，我又不懂。”


我笑了一下，随后也站起身打算回屋，老妈却叫住我，她看出了我准备跟他们一起回济州岛的意图，但她并不同意我这么做：“你别跟着瞎掺和，给我安心留在这边准备面试。”


可我怎么可能乖乖听话：“这个事情不解决，我安不下心来。”


“你……”老妈抬头看着我，却突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她的眼神莫名有些复杂，我是她一手养大的亲儿子，她足够了解我，我不知道她究竟看穿多少，但我并不介意被她看穿。


“那你先回酒店帮我把我的东西收拾好，然后再过去。”老妈做出让步，却仍不赞成让我与他们同行，这倒是无所谓，早一步晚一步的问题，况且事到如今，同行也是略显尴尬。


我重新坐回位子上，开始专心品尝李胜利的手艺，正如老妈所说，的确相当不错，我不知道李胜利是什么时候练就的这门功夫，可能自打宝英姐来我这边之后，他便专心给权志龙当御厨了。


那家伙还真是福气不浅。


这时李胜利终于从房间里跑出来，也只是换掉衣服又拖了个背包而已，他整个人都显得兴冲冲的，看到老妈正在吃饭，冒到嘴边的催促又硬是咽了回去。


“你也吃一点吧。”我招呼李胜利过来坐，他却只是摇摇头：


“我不饿。”


也是，他现在这么高兴，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琐事，他此时大概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去济州岛，想要与那个人见面的心情，一刻都等不及了。


“快走吧，您最近不是总嚷嚷着减肥嘛。”我大逆不道地抢下老妈手里的筷子，代替李胜利催促她，老妈白我一眼，悄声嘀咕着骂了我几句。


“到那边之后给我报个平安，我很快也会赶过去。”将两人送出门口，我又无视辈分关系揉了揉李胜利的头发，“今天我们李老师做得很好～”


李胜利红着脸将我赶开，抱怨我没大没小，但他现在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好心情，浑身上下洋溢着将要与恋人相见的喜悦，这也是他应得的，付出了那么多才走到今天，几乎拿出毕生的勇气来交换在一起的机会，他虽说过未来难测，福祸未知，但我衷心希望他们永远不会分开，从今往后的每一步，都走在花路上。


至于我的话，不要紧，他像现在这样与我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就很好，转身离开的时候，也像现在这样一次都不回头就很好，总有一天我同样能将自己解放，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44）


并没有耽误太长时间，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便抵达济州岛。


替我开门的是家里的保姆，老妈听到动静也出来迎接我，却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李……我哥呢？”意识到一进门就问李胜利在哪可能不大妥当，我急忙改口，老妈指了指楼上：


“在等。”


“等什么？”


“你爸正跟胜利谈话呢。”


我一愣：“他俩单独谈？”


“嗯，”老妈脸上也显露出几分担忧，“你爸说想跟那孩子聊一聊，不许旁人插手。”


说心里没顾虑是假的，我爸那人向来雷厉风行，平时即便是家里人都难免稍有忌讳，也不知李胜利能不能应付得来。


我将行李丢给保姆便直接上楼，权志龙正站在书房门外的走廊上，脚尖不安地来回点着。


我向他打过招呼，他似乎也没什么心情搭理我，我拍拍他的肩膀，劝他不必担心，那家伙厉害得很，绝对没问题。


“我知道。”权志龙随口答应，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显示出很明显的紧张情绪，我开他玩笑，说这是书房，不是产房，李胜利在里面是跟咱爹谈话，不是生孩子。


权志龙斜我一眼，我立刻噤声，以他现在的状态我还是少招惹为妙，重新将话题转回正经事上来：“你跟老爸谈得怎么样了？”


权志龙叹气：“还那样。”


“他不同意你离职？”


“嗯。”


“也不同意你跟李胜利交往？”


问到这里权志龙的脸色却突然缓和一些：“倒是没有以前那么强硬了……说起来胜利到底是怎么劝服妈妈的？”


我故意卖他关子：“想知道？”


权志龙点头：“你快说。”


“李胜利没跟你讲吗？”


“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这样啊，”我眼珠一转，坏心顿起，“其实我也脸皮薄，我也不好意思说。”


“你这臭小子！”权志龙作势要抬手给我一拳，却也只是虚晃一下，他从没真的打过我。

我们正闹着，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李胜利看到我愣了一下，目光很快便又转回权志龙身上：“你们两个杵在这儿干嘛？”


我还是没什么正形，乐呵呵地问他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什么男孩儿女孩儿？”李胜利不懂这个梗，权志龙却推了我一把：


“别闹。”


“怎么样，我爸没为难你吧？”权志龙走过去拉起李胜利的一只手，指腹轻轻搓着他的手背，我顺势将脸转开，眼不见为净。


“没有，老人家挺通情达理的。”李胜利笑了笑，探头朝楼下看，“是不是快开饭了？我好饿啊。”


权志龙也笑起来：“馋猫，今天全都是你爱吃的。”


我实在受不了他们在我眼前肆无忌惮地秀恩爱，否则我怕是连晚饭都没胃口吃，转身下楼，老妈已经等在餐桌边，正如权志龙所说，全是李胜利爱吃的菜。


大家集体落座之后父亲也终于从楼上下来，一段时间没见，他好像变得更苍老一些，不管怎么说，遇上这样的事情也很难让人轻松得起来。


自打父亲出现之后气氛便不由自主有些严肃，我们都不知道他跟李胜利交谈的结果到底怎么样，李胜利不愿意多说，从父亲那张冰山脸上也看不出多少内容，我们只能暗地里干着急，却又不知到底该做些什么才最合适。


吃到一半父亲突然搁下筷子，转头向我问话：“打算什么时候走？”


“啊？”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我去美国的事，“哦，下个月。”


“那岂不是很快了。”


“嗯。”我点点头，还能留在这边的时间，也不过一周多一点。


“确定要学音乐了吗？”父亲状似不经意，说出来的话却令我心里咯噔一下，“不考虑进修商务试试看？”


“爸！”


“伯父！”


没想到反应最激烈的却是权志龙和李胜利，两人异口同声，语气里是很明显的抗议。


“不是说好不关GD的事吗？请不要把他也牵扯进来。”权志龙鲜少用这种态度跟长辈说话，此时的他竟显得异常强硬，“学习音乐是他从小的梦想，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把你培养成我最得意的接班人，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难道你不清楚？”父亲的一句反问顿时令权志龙无言以对，他低下头去不再言语，我看到李胜利肩膀稍微动了动，似乎是在桌下偷偷牵住了权志龙的手。


按理说我听到这样的话应该会感到生气，之前还在口口声声说着我是局外人，如今转脸便要将我也拖进这趟浑水里去，甚至轻易便要替我左右未来的人生，我有道理大发脾气。


但事实上我却意外平静，我可以理解父亲想要拿我当候补的心情，更可怕的是，我并没有感到十分抗拒。


如果这么做能帮到他们的话，我无所谓。


“无论如何，GD是一定要去做音乐的，他是个难得的天才，甚至是整个流行音乐界的财富，我相信您比我更清楚人才的重要性，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权志龙锁着眉头，话里话外都显示出他此刻非常认真，李胜利也跟着应和几句，大抵都是不要波及到我的意思。


父亲没再接话，开始专心用餐，反而是我们几个心神不宁，一顿饭几乎都没怎么吃出味道来。


父亲最先离席，等他返回房间之后权志龙立刻拉起李胜利躲去别处，八成是询问李胜利之前与父亲的交谈结果，老妈拍拍我的肩膀，只是叹了口气便跟去父亲所在的房间，我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发呆，保姆阿姨似乎想要开始收拾碗筷，但碍于我还坐在那里，多少有些为难。


其实我应该是这里心情最轻松的人，关于我的问题该解决的全都已经处理完毕，而剩下的这些问题，通通不关我事
。
或许我应该饱餐一顿之后就返回首尔，要么做好出国面试的准备，要么去跟我的老友们举办欢送party，我没必要感到忧郁，更没必要强求自己去做任何多余的决定。


但我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很突然地站起身，随后上楼敲响了爸妈的房门。


老妈看到我的时候有点意外，她不懂我过这边来是要做些什么，父亲却朝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到他身边去。


“如果你是来替他们当说客，那还是趁早算了吧。”父亲开门见山，也不给我铺垫套路的机会，但事实上我是出于潜意识才来到这里，我并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只是顺从着我的心，才会这样对他说道：“我可以成为我哥的候补。”


父亲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现在才开始学习经商可能有些晚，但我会努力的，只要给我时间，我不会做得比我哥差。”


老妈以为我这些话纯属胡言乱语，我承认当我说出来之后自己也吓了不小的一跳，但并没有人逼我，这全都是我自发自愿的。


我说过我无所谓，如果这么做能够帮到他的话，就不要紧。


“你认真的吗？”老妈始终不敢相信，包括父亲也很诧异地询问我：


“那你的音乐怎么办？”


“我可以兼顾，或者先暂时搁置一段时间，等事态稳定下来之后，我再去考虑这些。”


“你想好了？”


听到父亲这样问我的时候我终于感到犹豫，一时间并没有胆量轻易应答，但我突然又想到权志龙等在门外时点个不停的脚尖和他与李胜利在餐桌下偷偷牵起来的手，我甚至想到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作为哥哥曾无数次挡在我的前头，全家人都知道我喜欢玩音乐，但没有一个人知道权志龙真正钟情的究竟是不是继承家业。


如今他终于做出了一次完完全全只属于他的、自愿自主的选择，也该轮到我这个做弟弟的替他抗下负担。


我点了点头：“对，想好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知道你……但是……”老妈欲言又止，她可能以为这是出于我的某些隐秘的执念，我不想否认，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总要共同面对。”

当天父亲并没有向我做出任何明确的表态，我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刚巧看到李胜利和权志龙正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他们却没有看到我，彼时权志龙正斜靠着李胜利，脑袋窝在他肩上闭目小睡，而李胜利正努力坐直，想让权志龙靠得更加舒适一些。


他们并没有交谈，空气十分安静，但那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却又仿佛都是情话，看着这样的画面我心里不别扭是骗人，只是与此同时，想要守护这份安详的意念却更加强烈，偏偏下一秒李胜利又刚巧回头，我俩的目光就这么撞了个正着。


完全没有表情管理，无意中暴露出来的李胜利的眼神，不同于往常的坚定或者充满笑意，像片没着没落的落叶似的，彷徨失措的眼神，原来背着所有人的时候他也会不安，就像每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对眼下的困难充满担忧，如今他连这些心思都只敢偷偷摸摸地稍微流露出一丁点儿，因为他看到我之后，就立刻扬起笑脸，仿佛他仍是那个打不倒的杂草一样的李胜利。


我果然还是得做些什么才行，为我的家人也好，为我的执念也好，无论要我做什么事情，我无条件愿意。


权志龙睡了很长时间，但他睡了多久李胜利就撑了他多久，等他醒来之后李胜利半边肩膀都动弹不得，又被权志龙按在沙发上一边数落一边仔细按摩。


可能是白天睡多了晚上才毫无倦意，将近凌晨的时候我起夜解手，回来之后随便向窗外一望，便看到了窝在后院抽烟的权志龙，尽管光线昏暗，但那一明一灭的烟头还是将他暴露得彻底，我忍不住想笑，顺手抓起一件外套也溜向后院。


上次我们在这里进行的谈话并不算愉快，那时权志龙与李胜利还处在尴尬的互相暗恋阶段，而我则趾高气扬地放话要夺走李胜利，现在想来，难免感到好笑，感情这种东西，又不是谁的口号响亮谁就会赢。


我要权志龙分根烟给我，他犹豫一下还是没有拒绝，他对我说抽烟不好，要改，我反驳他有本事你先改，权志龙说他真的在戒，已经抽了一个多月的电子烟，只是最近实在烦闷，才忍不住破一次戒。


“胜利不喜欢烟味，我是为他戒的。”权志龙说。


我白他一眼：“难道你也要我为他戒烟吗？”


权志龙被我这话噎了一下，我忍不住想笑：“知道了，我会少抽。”


“爸跟我说过了，你想替我继承家业。”权志龙掸掸手里的烟，他只抽掉了小半根，就扔在地上踩灭，“你不要胡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说我是在胡闹，我给他添乱的时候他说我胡闹，我为他解决难题他怎么还说我胡闹，到底我怎么做他才满意？


似乎看出我的怨愤，权志龙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能有这份心意我很感激，但你是属于音乐的，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


“你从小自由到大，虽然中间多多少少出过一些差错，但总体上我们都很为你骄傲，胜利也说你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你绝对不能被浪费掉。”


“那你们呢？你们打算怎么办？”我又把问题抛回去，归根结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全他俩，如果没有这些麻烦，鬼才会跑去继承什么劳什子的家业。


“大不了多花点时间，多费些心思，其实听胜利说老爷子好像已经有点动摇，我今天跟他单独谈话的时候也感觉态度舒缓很多，还是很有希望的。”


我将烟灰掸掉，也顺手丢在地上：“你们可千万别分手。”


“我拿出觉悟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不管最后有没有落实反正态我已经表过了，你们可别辜负我一番心意，更何况如果你们分手的话我会立刻抓住李胜利，到时候你就休想从我手里把他要回去。”


“放心，你没有这种机会。”权志龙似乎翻了翻白眼，对我的话表示出几万个不屑，“家族企业和李胜利，这两样你想都不要想。”


“那就好，”我朝他挥挥手，转身打算离开，“记得把烟头收拾掉。”


“你这是在命令你哥做事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一点点当弟弟的自觉？”


我忍不住嗤笑，并且自以为已经是天底下最良心的弟弟了，纵然他曾经让给我无数零食和玩具，遇到麻烦的时候也无数次替我挡枪，但如今我放开了李胜利，又为了他们不惜断送自己的梦想，一报还一报，也算两清。


我还挺问心无愧的。

今日封
--------------------------------------------------------
积了两章一起搬过来的

距离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已经联系过Julia让她帮忙安排我到达美国之后的诸多事宜，Julia多嘴问了我一句那个人怎么样了，我明知她说的是谁，却一直装傻死活不肯回答。


然而我的态度也算是一种答案，视频通话的那头Julia默默在胸前画了一圈十字：“上帝保佑你，可怜的孩子。”


但我并不觉得自己十分可怜，临走之前的这几天我给自己放了特赦令，酒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我舍不得我的这帮朋友们，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他们陪伴我度过难关，再深刻的爱情也会无疾而终，但我与他们之间的友情不会，我们是一辈子的狐朋狗友。


喝到最后的时候秀赫搂着我嚎啕大哭，Teddy也背着我们面对墙角偷偷抹泪，我说我是出国上学又不是去死，你们有的是机会见我，别这么丧气行吗。


秀赫又哭了一阵，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口齿不清地夸我，我听着受用，跟着他一个劲儿点头。
“李胜利就是个傻子，他就是个傻子，你别理他，过两年娶个胸大貌美的洋妞，羡慕死他。”秀赫真是喝懵了，当着我面提起李胜利，Teddy尚存一丝理智，摁住秀赫一顿胖揍：


“你才傻子，能不能少说两句？能不能？”



我笑得喘不过气，伸手拦住Teddy：“你让他说，我就爱听这个。”


然后我们三个便一起骂，酒劲儿上头全是胡言乱语，我说李胜利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好歹师徒一场现如今根本就拿我当路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给他吹的枕边风，多看我几眼怎么了，多跟我说几句话怎么了，我能吃了他吗？我要是真想吃他他还能活到今天？


还有权志龙，跟几辈子没谈过恋爱似的，一天到晚就他妈知道秀恩爱，你旁边还站着个大活人呢！当我是空气吗？我不存在吗？


“就是，”秀赫连连点头，“秀恩爱死得快。”


但他话音一落就被我敲了头：“你咒谁呢？快给我呸掉。”


直到秀赫被我逼着连呸三声我才罢休，之后又搂着他和Teddy的脖子唠叨不停：“你们也知道李胜利是傻子，以后我不在这边的时候就帮我多看着他一点儿，万一权志龙欺负他，你们就帮我揍权志龙一顿，别留情，揍到他向李胜利道歉为止。”


“还有啊，李胜利那小子其实挺喜欢热闹的，你们有空也多带他出来玩一下，但是不准灌他酒，要是被我知道他在你们这里受了欺负，我就立刻飞回来揍你们。”


“李胜利李胜利李胜利，你丫满脑子怎么就只有李胜利？哥儿几个呢？就没什么需要你特别关心的？”Teddy怨我狼心狗肺，又被我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你们命硬得跟城墙一样，还用我关心？”


骂骂咧咧直到深夜，一个两个全都醉成狗，我勉强还算清醒，将他们几个塞进计程车里送走才给自己拦下一辆车，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跟司机说的，但是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坐在中央大学的宿舍楼下面。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混进来的，门口的保安为什么没有拦住我，我也不知道我来这里究竟想要干嘛，李胜利或许都不住在这里，他说不定已经搬到权志龙那边去了。


还说李胜利是傻子，我现在分明比他蠢得更严重。


摇了摇头打算离开，没走两步却刚巧撞见一个熟人，不是李胜利，是李胜利从前的室友。


他先认出我来，停住脚步愣了半天，我也盯着他瞧，还没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看我。


“你是弟弟吧。”最后他终于得出结论，有点讶异地感叹道兄弟两个长得可真像。


“你也是瞎了，哪儿像？”我不大喜欢别人拿我和权志龙作比较，遇见李胜利之后尤其不喜欢，那小子大概闻出我身上有酒味，也懒得与我计较。


“你找李胜利？他还住原来那间宿舍，不过最近好像不常回来，也不知道在不在。”


我想起权志龙说过这小子好像因为李胜利性取向的问题搬出去了，顿时有些生气，晃晃悠悠凑到他面前说你平时没事儿最好不要招惹李胜利，不管是我还是我哥，都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他也不傻，自然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摆摆手说我才不会招惹他，就是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我眯了眯眼睛，他一愣，剩下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没什么。”


“李胜利平时对你怎么样？”我问他。


他想了想，然后点头：“挺好的。”


“既然如此，你也不要恩将仇报。”我拍拍他的肩膀，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地叮嘱道，“李胜利朋友不多，我觉得你算一个，过几天我要出国，我哥工作忙，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照顾他，他要是在这儿受了委屈，我希望你能帮帮他。”


“不对，”我又摇了摇头，努力压下酒精作用让自己看起来一本正经，“是我求你，求你能帮他一把。”


我突然想起李胜锡，他也曾像我一样唠唠叨叨地拜托别人照顾李胜利，当时我还嫌他啰嗦，如今想来，心情其实都是一样的。


那是你最关心的人，你打心眼儿里在意他，舍不得他受一丁点委屈，心里有一丁点的不舒服，但是你爱莫能助，那个能陪他走到最后的人终究不是你，他可以过得很好，只不过他最需要的那个人，并不是你。


于是他变成一个愿望，一个寄托，一场梦，你像遥望水中月牙的倒影一般地望着他，你曾经以为他离你很近，唾手可得，但他实际上一直远在天边，而你的愿望，你的寄托，你的梦，都在水里，碰一碰就碎掉了。


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意识，但是直到今天，直到他们在父母面前一次又一次地牵住彼此的手，直到他们亲口说出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直到他们亲昵又甜蜜、像世间每一对平凡情侣般相处，我才如此清醒地意识到，我的的确确是一厢情愿，从开始到现在，他的心从未停留在我这里哪怕一刻钟，从未。

（46）


明天就是启程飞往美国的日子，Teddy他们原本还想约我出来聚一下，却被我莫名其妙拒绝掉了。


之所以说莫名其妙是因为我并没有什么行程冲突，事实上这一整天我都闲得要死，甚至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多，最近我一直在有意识地调整睡眠时间，希望能够早点适应海那边的时差。


行李已经拜托宝英姐打点完毕，我对她的细心程度一百万个放心，比起遗落反而更怕她会给我打包太多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徒添分量而已。


权志龙说他明天会派车送我去机场，我问他那你到时候会过来吗，权志龙却反问我那你希不希望我过来。


我不知道。


其实我并不喜欢送别之类的事情，之前我去美国念中学的时候甚至拒绝了爸妈的陪同，我讨厌挥手然后转身的这个过程，原本已经做好了无牵无挂的心理准备，却在这一瞬间会突然感觉胸腔一紧，仿佛沉甸甸的装满了羁绊。


但我还是希望至少能够再见李胜利一面，从济州岛回来之后我们又失去联络，我不知道他的前室友有没有告诉他曾在宿舍楼下见过我的事，但他一点回应都没有，要么就是不知情，要么就是不在意。


每种可能性都令人心烦意乱，与其在这里越想越焦躁，我索性翻身下床开始检查行李，企图给自己找点事做别再自找麻烦。


直到我在某个箱子的角落里翻出一只礼品盒，只需瞟上一眼我就知道那里面装着的都是什么东西——


一对耳钉，一张糖纸，和一块可能已经过期的水果糖。


我才夸过宝英姐过于细心，她果然总会给我带上这些多余的玩意儿。


我将盒子拿出来，却迟迟没有打开，这里面的内容对我来说并不算是美好回忆，而是愿望落空之后的残骸，是真心死去之后腐化成泥的尸骨。


我鼻尖一酸险些落泪，想到远走之后便是再也回不了头的诀别，而我的初恋，我此生绝无仅有的一次全情投入，我那如火般灿烂的、热烈的少年时代，就这么毫无保留地被全部奉献出去；虽然到头来也只是换得一对耳钉，一张糖纸，和一块可能已经过期的水果糖而已，但我并不感到遗憾。


生命的结局大抵相同，其过程却各有各的绚烂，如今的我倒也算不得是两手空空，曾经共同度过的那段美好的光阴比什么都来得真实，哪怕他早已离我而去，但他留在我生命中的痕迹将永远鲜亮，时至今日他也仍是我的良师，我的益友，我的家人，无论以何种名义或者形式，我将永远爱他。


我越发想要见他一面，至少也要在临走之前最后确认一遍他究竟过得好还是不好，我把他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大圈，却唯独没对他本人说过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怎么能行。


于是我打开手机，找到他的号码，备注姓名自从我之前赌气改成“家教”以后就一直没有改回来，我想了想，终于认认真真地将这个名字写成李胜利。


不是太亲密的昵称，也不是过于纯粹的雇佣关系，他在我心里的位置，就应该是一个端端正正的姓名，不必承载任何不相干的非分之想。


我拨通他的电话，原本心里做着把他约出来的打算，毕竟我明天就要走人，这点请求他不会拒绝。


但是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我却突然觉得这就够了，只是听着声音，他的五官甚至神情便在我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来：他现在可能刚刚下课，正走在校园里的小路上，他或许会去图书馆，或者直接返回寝室，今天气温不高，他大概又穿着那件有点厚的黑色外套，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时他稍稍皱了下眉头，犹豫片刻却还是选择接听，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出了那句“喂”。


我笑起来，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像个普普通通的老朋友：“在干嘛？”


“刚下课，准备去图书馆温书。”


你看，他这个人总是这么好猜。


“我明天走，你知道的吧？”


那边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回答我：“嗯，知道。”


“你不打算来机场送我吗？”


那边又是一顿：“你希望我来吗？”


这问题怎么跟权志龙一模一样，也不知道在他俩心目中我到底是有多小心眼儿：“当然了，你顺便把权志龙也一起带上，好歹是我亲哥，弟弟要走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真的吗？那我们一定到！”李胜利的声音立刻明快起来，其实他大概也不忍心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出发，只是介于这样那样的原因，顾虑太多罢了。


“还有点别的事情想跟你说，你现在停一下，站好，然后把这些话都给我牢牢记住。”我一边说着一边也背靠墙壁站起身，眼睛望向头顶白花花的天花板，恍惚间却仿佛同样置身于校园中的林荫道，而李胜利就无比真实地站在我对面，微垂的眼角，上翘的嘴唇，和阳光下泛着浅棕色的毛绒绒的发梢，都历历在目，清晰如初。


“我这次走虽然只是参加面试，不过估计不会很快回来，我打算到各处去旅行，然后开学的时候再直接返校，韩国这边可能要等到学校放假才会回来，所以短时间内我们是没什么机会见面了，这些话就算我的一些临别赠言，有点多，你别嫌我烦。”


我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始一点一点、事无巨细地叮嘱他：


“你这个人啊，脾气太倔，遇到难处不爱跟别人说，总是闷在心里，这样不好，我们权家本事其实挺大的，也都不是外人，你有困难就尽管说，我们肯定都会帮你。”


“我知道你喜欢交朋友，但你毕竟还年轻，看人的眼光有时候会不准，难免上当受骗，万一有人欺负你你又不好意思跟权志龙说，就去找Teddy他们，我都交代过了，到时候让他们去替你报仇，他们有的是办法花样整人。”


“还有再忙也别忘记吃饭，权志龙有时候就那样，搞得现在经常胃痛，你们两个要互相监督，无论如何身体要紧，最好每年都做一次体检什么的，查仔细一点，防患于未然。”


“天气冷就多穿衣服，别怕显胖，我不是给过你一件羽绒服吗？挺贵的，质量应该不错，或者偷权志龙的衣服穿，他好东西最多了。”


“我知道你俩感情深，但再深的感情也需要用心经营，权志龙身边的莺莺燕燕可从没少过，你得盯紧点儿，另外你自己也要懂得适当推拉，知道什么叫推拉吗？不知道就问我，我免费教你。”


“万一你在权志龙那儿受什么委屈了，就跟我说，或者回家跟爸妈说，我们保证给你撑腰，实在不行也可以去找Teddy他们，大不了给那小子一顿好揍，也能让他长点记性。”


我啰哩巴嗦说了一大堆，自己都有些嫌烦，电话那头却半天没有动静，让我忍不住怀疑那家伙莫非已经被我念睡着了：“喂，你在听吗？”


过了一会儿才有小小声的回应传过来：“我在听。”


“那你怎么都不吭一声呢，还以为我全都白忙活了。”


“不是的，你一下子也讲太多，我得花点力气才能记住。”


“那我就说到这儿吧，再啰嗦下去你要嫌弃我了，其实有些内容是你哥之前让我转告你的，我忘了一阵子，现在才完成他交代给我的任务，但愿还不算太晚。”


“不晚。”李胜利似乎悄悄吸了吸鼻子，果然今天不大暖和，早知道应该让他先回室内才对。


“权GD，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是一方面，学业也是一方面，千万不能只想着玩，我还等着你当巨星的那天呢。”李胜利又开始反过来叮嘱我，语气跟之前还在给我上课的时候一模一样，我不禁有些想笑：


“李胜利，我在你心目中就那么贪玩吗？”


李胜利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有一点吧，其实你现在已经进步很多了，我对你还挺放心的。”


“是啊，托您的福我这个曾经的失足少年才没有堕落到底，这功劳起码也胜造七级浮屠吧？”


“你少跟我耍贫嘴。”


“不过说心里话，我真的特别感谢你。”眼前的那个李胜利终于开始变得淡薄，幻象毕竟是幻象，冲动退去，头脑越是清醒就越能意识到他并不在这里，我的手伸向虚空抓了一把，那最后的一点影子也完全消散，没有林荫道，没有毛绒绒的发梢，眼前真实的空白令我心脏骤缩，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已经冒上鼻尖的泪意硬生生憋回去：


“李胜利，谢谢你。”


谢谢你赐给我冰冷，也赐给我火热；谢谢你教会我痛恨，也教会我感恩；谢谢你将我的灵魂撕碎，也将它一遍遍地重新缝合；谢谢你让我身体里僵硬了很多年的这颗心变得柔软，让它懂得付出，懂得回报，懂得扛起自己应尽的责任，从今往后若是再也遇不到像你这样的人也不遗憾，我有你就够了。


我抢先将电话挂断，因为有点担心再说下去会绷不住情绪，仔细数来我曾为他哭过太多次，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为他掉眼泪了，他这样的人，回忆起来的时候也应该搭配笑容才对。




喜欢他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

李胜利果然没有食言，他毕竟答应过我不会再背弃承诺，停在楼下的车里权志龙坐在驾驶位，他拉下副驾位置的车窗冲我使劲儿挥手：“权GD，这边！”


把行李丢进后备箱，我也拉开车门坐进去，李胜利回头看我，笑起来像只小猫一样：“都准备好了吗？没有落下东西吧。”


权志龙也在旁边帮腔：“护照，学校发来的信函，还有各种证件，要不要再检查一遍？”


我感觉自己仿佛又有了一对爱操闲心的父母，很崩溃地瘫在座椅上：“带好了带好了带好了！再啰嗦我就跳车自己走。”


两位终于不再多话，我突然又想起什么一下子坐直：“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碟片，塞给前排的李胜利：“这是我亲自献唱的第一支单曲，过两天会在Teddy工作室的网站上直接发布音源，不作为商品贩售，所以这CD是绝版，仅此一枚的限量产品，你要好好珍惜。”


李胜利看着CD封面上的标题：“一天一天？”


“你们现在不要听，等我走了以后再欣赏，否则我尴尬症犯起来也是要跳车的。”


权志龙哼了一声，讽刺我毛病多，李胜利倒是把那张CD当宝贝一样收起来：“绝版限量哎，枕厉害。”


一路上我们并没怎么交谈，虽说大家各自的态度都已明朗但气氛难免有些微妙，但愿下次再会面的时候能够缓和一些，尤其权志龙，活像我欠他好一大笔钱似的。


我没想到Teddy和秀赫他们也在机场等着我，刚见面就一人一个熊抱，这次都没喝酒，情绪还算稳定，没再出现抱头痛哭的夸张场面，兄弟几个一边互怼一边道别，嘻嘻哈哈的反而让气氛活络了许多。


我趁着兴头向权志龙张开双臂：“哥，要不咱俩也抱一个？”


权志龙原本想躲，却被李胜利一把推过来，我都不记得这是时隔多久的兄弟拥抱，权志龙拍拍我的背，对我说了一句一路顺风，过去以后要多给家里来电话。


于是目前为止在场的诸位我全都抱了一遍，唯独只剩李胜利，我朝他走过去，却被权志龙挡在途中：“他就算了吧，不然我替他抱你？”


我都懒得搭理他，一个眼神递给Teddy和秀赫，两人心领神会，立刻将权志龙拖走，那边还在挣扎，而我已经走到了李胜利面前。


他起初还在望着权志龙他们傻笑，看到我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他有点害羞，但依然很大方地敞开怀抱：“来吧～”


我笑了一下，然后凑上去轻轻将他环在怀里，我并没有像拥抱其他朋友一样花上很多力气，但越是这样却越是显得暧昧，他离我很近，耳廓擦着我的脸颊，鼻腔里全是这个人的气息，他大概很专情，沐浴露的香型到现在也没换过。


冲动使然，我偏头在他颊边飞快而轻巧地吻了一下，从相识那天开始算起，这是我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想必也会是极珍贵的唯一一次，他捂着被吻到的位置一下子跳开，连耳尖都烫成通红，权志龙很火大地叫了一声，然后将人扯回自己身边顺毛安慰。


狐朋狗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又是起哄又是吹口哨，其实这样一来反而显得大家都已看开，不过是一些故去的往事而已，启程在即，自此一别之后，大家心里和眼里都只装着未来就好，已经过去的，不必再提。


飞机离地起飞，我闭起眼睛渐渐沉入梦乡，梦里也是一个好天气，是没下雨，也不怎么刮风，阳光充足却还不至于炎热的，最理想的九月的天气。




（THE END）

白日梦.番外


（上）


下飞机之后，来接我的人是崔舜浩。


我还记得他，那时好像是权志龙的助理，不知道两年过去，他升职了没有。


这是我出国之后第一次回家，前两年的假期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耽误，今年老妈来电话，说你再不回来我们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我这才连忙推掉手头所有的制作邀约，赶在春节当天返回济州岛。


当年《一天一天》的反响很好，几乎超过《谎言》，G-dragon的名号也在业内越来越响亮，众多的合作邀请纷至沓来，除了学业之外，我还要帮助许多艺人制作专辑，实在没什么空闲时间。


我觉得我已经够忙了，却没想到那两个人比我还忙，到家之后没见他们人影，老妈说最近你哥那边项目很多，胜利与教授合作的实验报告也进入了最后关头，不过他们都会回来，虽然要稍微晚上一点。


春节期间的家族聚餐照常举行，小表妹长高不少，脾气却没变，从前扑过来也只能抱到我的腰，如今已经能够扒住肩膀——


“GD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我揉揉她的头发问她最近乖不乖，小丫头却反过来问我有没有交女朋友。


“你干嘛每次都最先关心这种问题……”


“看来是没有，”小表妹若有所思，“那男朋友呢？”


“也没有！”


“胜利哥和志龙哥什么时候才会来啊，真的好慢。”小表妹抱怨着跑远，突然又对我的个人问题失去关心，小孩子到底只是小孩子。


权志龙和李胜利的关系去年被正式曝光，一如当初所料，是有心人拿来做了文章，事件刚发生的时候异常热闹，各大媒体都做了系列报道，权志龙很快召开发布会，直接承认了他与同性相恋的事实，并且表示个人私事与公司经营无关，同时他的隐私权也已经受到严重侵犯，请好事者好自为之。


那场发布会只有权志龙出席，事实上所有的相关新闻主人公也都只有权志龙，偶尔出现一两篇涉及到李胜利的报道，也很快会在短时间内销声匿迹。


李胜利被保护得很好。


但是围墙垒得再高也总会透风，李胜利在那段时间里也没少遭遇围攻，尤其是那些疯狗一样的记者，几次将他堵在校园里举起相机拍个不停，我曾看到过一小段现场视频，混乱的影像中李胜利被人来回推搡，所幸旁边还有不少护着他的同学，我发现那位李胜利从前的室友也在很尽力地帮忙遮挡镜头。


后来李胜利休了一段时间的学，躲在济州岛和爸妈他们在一起，我与家里通电话的时候曾经同他聊过，他听起来精神还可以，终于让我也没那么担心。


权志龙自发布会之后便没再特别针对这件事发表意见，依然照常在公司处理事务，期间股价确实出现了明显跌落，很多项目也遭遇阻碍，但他却从未提过放弃社长职位的事，有记者联系到父亲，父亲也只对那人说了一句话：


“我儿子跟谁谈恋爱，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越是这种时候，一家人就越要齐心，所以后来甚至连我也没能逃过媒体的追问，面对记者抛来的问题，我同父亲的态度完全一致：


“那是我亲哥，我当然支持他。”


这件事在国内引发了相当热烈的讨论，支持派与反对派势均力敌，基本上已经从花边绯闻升级为社会现象，但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支持者的声音要比我们预想中壮大许多，到后来甚至有一边倒的势头，因为彼时又有更多国内外的知名企业发声，表示这件事情不会影响到公司之间的合作，毕竟权社长的才能有目共睹，作为生意上的伙伴我们只在乎他的经营策略，至于其他私事，我们无权干涉。


但与此同时我也知道这个国度还存在许多愚昧无知的阴暗面，这些人大多都是思想顽固的普通市民，虽然也不会做出什么能够产生切实威胁的事，歪门邪道却用了不少，就我所得知的消息来说，权志龙的车至少被故意划伤过五次以上，公司门口有段时间基本每天都会被堆起垃圾，住宅附近更是麻烦不断，最后迫不得已搬去了离市中心较远但安保设施非常完善的地段。


不过无论经历多少挫折，权志龙从未追究过任何人的责任，只有唯一的一次，几个大学里的激进分子对李胜利进行围殴，下手似乎不轻，据说还住了几天医院，权志龙很快就将那几个混蛋一个不落地送上法庭，还特地请孙律师帮忙，将惩罚结果加到最大。


刚刚得知李胜利受伤的时候我差点直接买机票飞回韩国，后来与Teddy通话才被他打消念头，他对我说你别担心，那几个活腻歪的家伙已经被我们第一时间教育过了，现在也还在牢里，至于李胜利，权志龙这几天都在医院陪他，他自己心态也调整得很好，没什么大碍，反正你现在回来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万一被人挖出当年那些故事，岂不是添乱。


我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继续留在学校念书，某天终于按捺不住给李胜利打了个电话，接听人却是权志龙，他说胜利已经睡了，你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我答应下来，却再也没有打去第二通。


只要有权志龙在，我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那个人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会去保李胜利的周全，反过来亦然，他们两个坚持到现在都从没说过一次放弃，仿佛这世间已经再没什么能将他俩分开。


好在随着时间流逝事件热度也一点点消退，到今天为止，终于很少有人会再去特意提起这些了，毕竟人们对于跟自己没有直接关联的事情总是没什么耐心，当初热情过一阵子，只要再有其他更新鲜更有意思的新闻冒出来，就会立刻丢掉手头这个。


真正留下来的，到底还是当事者们最贴切的感同身受，那些伤口一一结痂，对弱者来说是相伴终身的恐吓，对强者来说，却是令他们越发坚不可摧的盔甲。


权志龙和李胜利属于哪一种，已经不必多说。


去年的家宴缺席令我成为今年的关注焦点，七大姑八大姨又是围着我一阵嘘寒问暖，而此时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惹祸的叛逆少年，听到更多的是人们夸赞我如何如何优秀如何如何前途无量，只是比起这些，我反而开始怀念当初被点着额头说你能不能让大人少操点心的日子。


门口的一阵骚动终于将我身边这群人的注意力引走，我听到有人嚷嚷了一句“志龙回来了”，我下意识朝他们望去，穿过重重人影只看到两个挨在一起的头顶，然后我听到李胜利笑着向亲戚们拜年，声音还是很好认，带着他特有的亲切腔调。


我没有动，直到他们分别发现了我，那两个人看起来好像都没有太大变化，李胜利似乎结实了一些，不像当年那般又细又瘦弱，总令我怀疑他究竟有没有满二十岁。


而如今，他终于也长成了完完全全的、毋庸置疑的大人。


但当他向我走近的时候我又感觉他似乎还是原来那样，眼角微垂，唇角微翘，就连黑眼圈都没能褪掉，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权志龙跟在后面，首先向我打招呼：“好久不见。”


我下意识挥挥手：“是啊，好久不见。”


李胜利笑得有些腼腆，问我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平时都不怎么跟家里联络，叫人怪担心的。


“你也担心吗？”我随口问道。


“当然了，你这家伙从来就没能让人省心过。”从这句话里我终于找到一点最怀念的从前的感觉，他果然还是没怎么变。


李胜利边说边将身上的大衣和围巾脱下来，很自然地交给权志龙，权志龙也一声不响便去帮他挂起来，相处多年的默契流露在举手投足之间。


我又看了李胜利一会儿，然后发现他好像染头发了。


“是啊，”说起这个李胜利有些不好意思，“读研之后压力大，就想做点什么转换心情，不合适吗？”


很合适，他原本皮肤就白，染浅一点显得整个人越发柔软，像小朋友们摆在床头的泰迪熊。


非常可爱。


我低头盯着脚尖，想到当年李胜利毕业的时候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留校，一种是出国进修，如果选择出国的话，他会来美国。


我不能不承认那时我心里是充满期待的，因为家里人包括权志龙在内都更支持他出国，恰逢他俩恋情刚被曝光不久，正是满城风雨的时候，大家也都希望他能走远一点避难，但李胜利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独自逃跑。


权志龙和李胜利吵架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件事情算是引发了二人最严重的一次意见分歧，有天我突然接到权志龙的电话，他问我李胜利有没有联系过我，当然没有，但我还是嗅到一丝非同寻常的气息，急忙追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他这才告诉我他又跟李胜利吵架，想要逼着他出国，李胜利死活不同意，一气之下半夜里一个人跑回学校宿舍，权志龙不放心，事后给他打电话，却一直没能取得联络。


我第一次毫不顾及长幼身份，将权志龙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那身独断专行的臭毛病，你以为李胜利非要留在韩国是为了谁，做人能不能有点良心，你是个大男人，李胜利也是，你别这么瞧不起他行不行？


“你要非把他送来美国，没问题，甚至我都可以回家替你把他亲手绑过来，可你一旦把他交给我，能不能再从我手里要回去，就是两说了。”


我的责骂和威胁终于使权志龙恢复冷静，他沉默良久表示他明白了，他不会再强迫李胜利，或者继续用这种自以为是的手段去保护他，然而事后我才得知，那天就是李胜利遭遇围殴的日子，我想这对权志龙来说也算好事，终于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轻易地自作主张。


“胜利啊，妈妈叫你去厨房帮下忙。”放完衣服的权志龙回来将李胜利从我面前拖走，我不知道老妈是不是真的在找李胜利，我只知道这位老哥的醋王本质还是一点没改，其实如今我面对李胜利的时候心情已经很平和了，我已经能够把他当作是我很熟悉的老朋友，或者是我至亲至爱的家里人。


我看到周围的其他亲戚对这两个人的出现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留意，一派自然而然见怪不怪的态度，但我知道权志龙第一次带李胜利回家过年的时候还是遭到了许多人的不理解，他们虽然碍于父亲的面子上没有明说，但私下里的悄悄话却讲个不停。


权志龙顾虑到诸多长辈在场始终没有发作，没想到父亲却在宴席中途突然摔了筷子，他当着一众亲戚们的面将李胜利拉起来，很大声地说这就是我们家都承认的志龙的伴侣，你们谁有意见就站起来当面说，有位脾气暴躁的叔父发话，似乎是说了有违伦理成何体统之类，父亲说好，你看不惯，还有没有其他人？


气氛越发紧张，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不会在这时去撞家主的枪口，父亲便转向那位叔父，说你看，其他人都没意见，就你有，我们不可能多数迁就少数，请你现在立刻离席，今后也不必再来了，省得互相碍眼。


随后父亲又提醒留下来的诸位，既然没有选择离开就算都表过态，希望你们不要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志龙和胜利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们。


这是我听小表妹转述的故事，那孩子讲起来的时候情绪激动眼里泪光涟涟，她说大伯真是太帅了，她从没发现大伯原来这样帅。


这话等于白说，我们权家的人，哪个不帅？

白日梦.番外


（下）


于是今年的饭桌便异常和谐，大家坐在一起互相敬酒谈天，权志龙一直给李胜利夹菜，好像李胜利自己没长手一样，饶是被他们荼毒多年的我也有些看不下去，白眼翻上天。


小表妹却一脸艳羡，感叹着自己何时才能找到一个像志龙哥这么体贴的男朋友，我冲她笑了笑，说你去问你表嫂啊，向他取取御夫心经。


李胜利一个眼刀甩过来：“你跟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还有，你叫谁表嫂？”


“权志龙是我哥，你是我哥的伴侣，我喊你嫂子有毛病？”


小表妹一边吃菜一边摇头晃脑：“没毛病。”


我俩一唱一和把李胜利气得不轻，当即就向权志龙告状：“你也管管他俩！”


权志龙只顾看热闹，被点到名才随口敷衍：“行了，都别闹。”


小表妹笑个不停，又转头看向我这边：“反正志龙哥名草有主了，我也抢不过胜利哥，不如我退而求其次，考虑一下你吧。”


这话我可不爱听了：“退而求其次？”


小表妹却只顾自说自话：“GD哥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这还真是有点问住我了，我几乎从没系统地考虑过自己的理想型，小表妹索性开始循循善诱：“高的还是矮的？”


“不高不矮。”


“胖的还是瘦的？”


“不胖不瘦。”


“皮肤白一点还是黑一点？”


“白一点。”


“性感型还是可爱型？”


“可爱型。”


“内向还是外向？”


“外向。”


“还有别的要求吗？”


“嗯……”我竟开始陷入认真的思考当中，“穿着风格无需太讲究，简单干练就好，有自己的事业和兴趣，但也要在音乐上有共同语言，不懂没关系，至少可以做到听过我所有的专辑还会写心得的那种程度；总而言之个性要够独立，意志也要够坚强，相处起来会有孩子气的一面，也会有非常可靠的一面，还要细心，懂得照顾人，对了，最好精通厨艺，能留住我的胃～”


小表妹脸皱成一团：“GD哥好麻烦，哪有这种人啦。”


我险些脱口而出：李胜利不就是吗。


但我一抬眼却撞上那人略显尴尬的眼神，大概当我说起“听专辑还会写心得”的时候就令他感到不安，其实我并不是故意向他靠拢，只是心里自然而然就浮现出这样一种形象，只是后来这形象越来越清晰，终于与李胜利不谋而合。


老实说我对自己也有些失望，还以为已经彻底走出来但多多少少仍有后遗症，我对李胜利感到很抱歉，不该多嘴说这些话害他为难，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从他身上得到过许多美好的品质，希望自己包括未来的另一半也能更加完善自己罢了。


只是如此而已。



就像坏的感情令人堕落，好的感情却能使人成长，我从李胜利身上汲取到的养分是我之所以能走到今天的巨大动力，我说过我很感谢他，那都是肺腑之言。


“对了，你跟那个孩子还有联络吗？”坐在附近的堂哥突然插话，他也在美国工作，我们之间偶尔会见见面，我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是我在美国刚认识的一个同龄女生。


说来也巧，堂哥的上司竟是我当年那位英语老师的丈夫，某次与堂哥吃饭的时候偶遇他们一家人，打招呼时我很快便认出那位老师，这么多年没见，她看起来还是那副温和又亲切的模样。


她却不大记得我，我提醒了半天才终于恍然：“啊～是你呀！”


她笑眯眯地说当年数你最调皮，好多老师都拿你没办法，但你却只听我的话，其他老师还总向我取经来着。


我没说那是因为我当时暗恋你，现在想想也着实有些幼稚，他们还带着自家的女儿，与我同岁，也在美国名校里读大学，长得与母亲颇有几分相似。


那女生竟听过我的歌，甚至一脸紧张地向我要签名，我看她这副模样不禁感到好笑，随口问道你不会是歌迷吧，那姑娘却点点头，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这话怎么理解都行，我以为只是偶像崇拜，堂哥却总往那方面想，我取笑他难不成想托我帮你升职，他还冲我发脾气，怪我好心当做驴肝肺，不解风情。


我倒是并不讨厌那姑娘，却也称不上喜欢，如今又被他提起来，为了让李胜利打消担心，我只能说还在试着继续相处，我偷偷看向李胜利，他似乎稍微松了口气，八成也是害怕自己会成为我的一块心病，阻碍我接下来的人生道路，其实没关系，无论怎样选择都是我自愿的，做人也别太逼着自己，等我想走下一步的时候，自然会采取行动。

按照惯例全家人一起守岁，将近零点时父亲站起来讲话，他端着酒杯，已有几分微醺，他好像又变老了，时间的流逝总是令人无可奈何：“这一年大家都很辛苦，但辛苦永远不会白费，所有的努力迟早会得到回报，要有耐心，别怕等，尽好各自的分内事，成败归天定，行也罢，不行也罢，我们只求无愧于心。”


“所以新的一年里，大家也要继续认真工作，认真生活，无论大事小事，事事都要尽力，你做到了，好运自然会来，你做不到，磕头求神都没有用，话不多说，祝大家新年万福！”
语毕父亲将酒仰头灌下，众人纷纷鼓掌欢呼互相送上新年祝贺，父亲坐下来，微笑着摇了摇头：“唉，人老了不中用，才几杯酒就发昏，好在孩子们也都大了，用不着我操心，该庆幸才是。”


“志龙啊，你们都过来。”眼见父亲朝我们招手，我们也不敢怠慢，李胜利也随着权志龙起身，一家人都围在父亲身边，听他一一嘱咐：


“这几年你们也吃了不少苦，但好在都已经过去了，我这个当爹的没能帮上多少忙，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们当后盾，你们累的时候，难受的时候，就直接回来，我和你妈给你们准备好饭好菜，出门在外难免受委屈，但你们永远都要记得，还有我们在支持你们，保护你们，别嫌弃爸妈老了不中用，我们年纪再大，该替你们站出来的时候，也绝对不会犹豫。”


“志龙啊，你是家里的长子，这个家将来还是要由你来主持，你就多吃点亏，多担待一点，老爸从前总是对你太严格，其实老爸也很心疼你，但我现在差不多也可以放心了，你成长得很好，比你老爸做得还要好，不愧是我儿子。”


“还有我们胜利，我当初以为是很胆小的孩子，结果犟起来跟GD比都不会输，你也做得好，也是我的好儿子，从今往后就陪着志龙，两个人一起努力，就像你妈和我，这么多年走过来虽然难免磕磕碰碰，但归根结底心里还是最惦记对方，将来等你们不那么忙了，也可以考虑收养孩子，我们家这么好的条件，不培养几个英才多可惜。”


老爸大概真是喝醉了，啰啰嗦嗦说了很多零碎的话，他想到什么就讲什么，基本没有逻辑，但主题却显而易见——他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告诉我们，他很爱这个家。


于是我们谁也没有打断，任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唠唠叨叨，只是目光偶尔扫到他的一头白发，也会想起这个男人年轻时是多么意气风发，但岁月变迁不可逆转，每个人都终将老去，甚至有天他还会离开我们，但他留给我们的精神和关爱，是会随着这个家的血脉，一代一代永恒地传承下去。


父亲终于想起我，语气却突然变凶了：“你给我过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触了他的哪片逆鳞，一头雾水地靠过去，他却二话不说赏我一个暴栗，他才说自己老了不中用，手劲儿却不减当年，我抱着脑袋呲牙咧嘴，李胜利想笑又不敢笑，把脸埋在权志龙颈后一颤一颤地抖肩膀。


“长本事了啊，两年不回家？告诉你要多给家里打电话也不听，你去美国当总统了是吗？就这么日理万机？”


这话我没办法反驳，事情一多我确实容易忘形，等想起来的时候又考虑到有时差，给家里打电话的次数就越来越少，父亲还想教训我，却被母亲拦下，老妈大概也是嫌他烦人，看出他喝多了说胡话，便吩咐我和李胜利扶他回房休息，宴席结束，客人们要走，老妈和权志龙还得去门口送客。


回房的路上父亲仍在念叨，无非是变着花样数落我，我多少有些不爽，怎么到了别人都是贴心话，到我就是指责，我这家庭地位也是一天比一天低，下次回来的时候，估计要连后院的老狗都不如。


终于把老人家搀到躺椅上，又给他盖好毯子，喂了醒酒汤，忙活半天终于可以退下，掩门的时候却听到似乎已经睡着的父亲喃喃了一句梦话：“我儿子，大作曲家，嘿嘿～”


我鼻尖一下就酸了，急忙将门阖上，回头却正撞上李胜利，他朝我笑了一下，然后拍拍我的肩膀：“你这孩子，终于也长大了呀。”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不过这话却令我很受用，闲着也是闲着，我们都不着急回屋睡觉，索性就靠在走廊栏杆旁边聊起天来。


无非是互相询问近况，知道对方过得很好便也放心，只是李胜利突然转头看我，眼睛在走廊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亮闪闪的：“其实有句话，我也一直想对你说。”


我有点纳闷儿：“什么话？”


“谢谢你，” 他说，“其实你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这令我难免感到意外，我一直认为李胜利是我的导师，是他将那个不成熟的少年一步步引回了正路上来，我却不知道自己曾经在哪里帮到过他，这个谢道得有点诡异。


“我也是近几年才察觉到的，总以为你是小孩，我是前辈，但实际上你对我也有很大启发，若不是你，我可能坚持不到现在。”


李胜利把手插在裤口袋里抬头望天，似乎正慢慢陷入回忆之中：“你知道的，我以前其实是个顾虑重重的人，父亲一开始也没看错我，我骨子里还是有点瞻前顾后。”


“所以才迟迟没对志龙告白，暗恋了很长一段时间，就算是在一起之后也对这段感情没什么信心，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我很怕被别人瞧不起，看起来越是自信的家伙，其实也有很多潜藏的自卑。”


“但你不一样，你的骄傲都是天生的，你好像什么都不怕，只管埋头向前，哪怕这条路走不通，就再换另外一条，失败或者挫折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似乎不是值得顾虑的问题。”


“我很羡慕你，但我曾经以为你这样的性格是源于家庭条件优越，后来才知道是源于你足够与性格相匹配的才华，我常常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你一样，再大胆一点，再豁出去一点，不要习惯性地想那么多，就只想自己，跟随自己的本能前进。”


“然后羡慕着羡慕着，就真的变成你了。”李胜利说到这里又笑起来，他今天笑了很多，大概是因为确实过得很幸福，看他这样，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开心，“我自己也没想到当初面对爸妈的时候会说出那些话，但我那时的确想到了你，我告诉自己就这一次，要活得像GD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抓住自己想抓住的人，受伤也好，流血也好，就不计后果地拼一次，全力以赴地，爱一次。”


“所以我才会觉得感谢你。”李胜利偏过头，一半脸藏进阴影里，一半脸迎着光线，这画面像梦一样微妙，我的心在长久的沉寂之后，终于再一次有了鼓动起来的迹象。


“能够遇见你这样的人，真是太好了。”他说。


然后心又变成鸽子，被人一撒手抛向空中，但这一次却不同以往，没有隐秘而酸楚的不甘，却仿佛一直缺点什么的地方总算被填满，我只是很单纯地感到快乐而已，为我们之间的互相成就，为那段跌跌撞撞却收获颇丰的青春，感到满足而已。


正巧这时权志龙也送完客人走上楼来，李胜利看到他便很自然地伸出手，权志龙将他牵住还不够，又一整个扒在他肩膀上，抱怨着客人好多，送得累死了，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朵餐巾纸叠成的玫瑰花，塞给李胜利：“这是小表妹对你的行贿，说以后想跟表嫂学习御夫术。”


李胜利也懒得跟他争这种口头上的高低，暂时忍了那句表嫂，开始研究手里的玫瑰花：“好厉害，到底怎么做成的？”


“想学吗？我也会～”权志龙开始嘚瑟起来，李胜利竟然愿意配合，很急地催他快再叠一个看看。


两人向我匆匆告别之后便一起返回房间，我只是对这对笨蛋夫夫感到没辙，摇摇头打了一个瞌睡。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迷迷糊糊拉开窗帘，不小心被外面的晨光晃到了眼睛，适应亮度之后我才发现院子里的狗窝前蹲着一个人，是李胜利，看来他也起得很早。


他大概正在哄那条老狗吃东西，这狗年纪越大越挑剔，稍微不合胃口就罢吃，李胜利一直耐着性子循循善诱，我稍微打开一点窗户，便能听到他软着嗓子跟狗谈条件。


我只是觉得好笑，想劝他别这么幼稚，刚要开口院子里却又出现一个人，笔直地朝着李胜利走过去，除了权志龙还能是谁。


权志龙给他戴了条围巾，埋怨他穿这么少就出门，当心感冒，李胜利却还在发愁老狗不肯吃饭，委屈巴巴地向权志龙告状，权志龙二话不说，当即面朝狗窝狠狠跺了两脚：“少废话，快吃！”


老狗也是怂，立刻耷拉着耳朵挪到食盆前开动，李胜利目瞪口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吃硬不吃软，怀柔政策没有用，得吓唬才行。


权志龙得意洋洋，仿佛说通这条狗让它吃饭就立了多大的功劳似的，圈住李胜利向他讨吻，李胜利被他撒娇撒得没办法，只能双手捧上那人的脸颊送上早安kiss，我觉得一直偷窥人家亲热有点不道德，挠挠鼻子离开窗口。


手机在这时震了一下，大概是收到了新信息，划开屏幕发现是来自老师女儿的问候短信，只有短短一行的新春快乐，不过想必也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忐忑不安之下才发来的试探性的问候，我还算了解这种心情。


盛情难却，想到那女孩紧张兮兮握着手机的模样也感到可爱，便随手回她：


“你也是，新春快乐～”


老妈在外面敲着房门喊我出来吃饭，院子里的狗大概终于受够了被秀恩爱开始狂叫不止，权志龙又凶它，李胜利便咯咯地笑，屋里屋外都很热闹。


我放下手机推门出去，天色越来越亮，再没有人愿意继续沉睡，新的一年和新的一天同时来了，但愿每个人的现实都永远比梦境更幸福。








（THE END）

-----------------------------------------------------------------------------
从2月7号开始我就进不来这个贴了我也很无奈
之后隔几天都来试过都没有成功拖了这么久真的很抱歉

[[[作者真的超级高产 坑品一级棒 LOFTER里也还有很多好看的龙特文！！
看到里喜欢她的文的人越来越多真的很高兴 也感谢在看文的各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