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文]重生之帝国宠妃『迪沁』

“呦。”庄妃护甲拨了拨桌上的折子,笑道:“真是个齐全人物,只可惜是个子爵出生,不过既然你看上了,母妃自然不会反对。

抬个侧妃位吧,跟你皇兄一样,那个李氏是个侧妃,你娶她妹妹,自然也该抬个侧妃,否则岂不让人耻笑。”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6 22:4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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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晗闻言甚为不悦,她心中早决心娶李沁为妃,再不会立其他姬妾。

可庄妃心如明镜,多少官家君贵,垂涎着宣王妃的位子,都指着她这个母妃,给宣王吹吹耳边风。

庄妃如今还能私下收受各方巴结的贿赂,一旦王妃位被占,她的财路就此中断,便只能靠迪晗的孝敬,以及那点月例钱度日。

原本,迪晗若是娶了吏部天官家的公子哥儿,那今后来给庄妃求升迁调职的孝敬,必然不减反增,倒是个不错的出路,奈何这扶不起的阿斗,竟然不好男色!

庄妃几年前听说女儿推脱了祁佑帝的指婚时,就气得暴跳如雷,只可惜当时迪晗已经出宫开府,她派人去请,也被迪晗借口推辞,避而不见。

几拳头打在棉花上,庄妃便不敢太过强硬,怕女儿每月奉养她的银子也给中断了。

如今迪晗想娶的这个姑娘,自身背景确实无可挑剔,但若要攀附皇室,却并不能给庄妃带来任何利益,抬个侧妃也不算埋汰她,正妃的位置还得留给阁老重臣家的君贵。

迪晗断然道:“母妃,儿臣已下决心,非她不娶,她将来是要跟我一起入宗祠的人,绝不可能用姬妾的名分搪塞!”

庄妃见状心中气恼,面上也为动怒,只不紧不慢道:“封个侧妃怎么就是搪塞了?牌位不也一样入宗祠?本宫就是妃,将来就算隔着皇后和贵妃的牌位,照样是圣上的身边人!”

迪晗伸手默默取回折子,低声道:“儿臣不希望未来身边有任何莺莺燕燕,来打搅我与她的安宁!”

庄妃闻言一愣,陡然瞪圆眼睛,斥道:“你这是何意!难不成还打算不纳妾?你是不是疯了!一个君贵能生养几个孩子?万一她生不出小皇爵,往后你就算拼死夺下那位子,还得传位给其他姊妹兄弟!竹篮打水一场空!”

迪晗站起身,冷冷道:“母妃深谋远虑,令人钦佩,时候不早了,儿臣先行告退。”

“站住!”庄妃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气得浑身哆嗦,指着江晗斥道:“迎娶正妃,没有本宫的支持,你以为皇上能容许你一意孤行?”

迪晗面不改色答道:“儿臣不知这份请婚何错之有,李沁贵为京鉴会容华,出身国子监正统,且是与儿臣品级相同的血统,何以不能立妃?

门第不高又如何,父皇当年还是梁王的时候,就对母后情深意重,同样是不计较身份,明媒正娶立母后为王妃,登基便又封后。

在位近十年,母后仍旧无所出,父皇未有一丝怨言,直至群臣死谏,才不得不抬了其他妃位。

皇后最终诞下四弟,并非皇爵,所受的圣宠却依旧丝毫未减!

父皇情深至此,想来定能理解儿臣的心意,不劳母妃担忧!”

庄妃气得五官都挪了位,喘息良久,忽然古怪的仰头大笑起来,指着迪晗咬牙切齿道:“好你个不孝女!本宫白养了你!你以为出了宫,本宫就管不着你了?

告诉你,那李氏若是真敢嫁进宣王府,就是我庄梅的女婿,噢,是个媳妇,呵,我女儿的喜好还真是独特,那也一样!平日我召她入宫站规矩,若她实在难以训教,出了什么差错,本宫也是尽了婆婆的职责,到时候还要请宣王节哀!”

迪晗身子一颤,霎时间面色惨白,垂着的双手陡然紧紧握拳,目光仇恨的注视庄妃,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的确,一旦李沁正式嫁入王府,就成了母妃案板上的鱼肉,根本无从保护,忤逆之罪,轻则削爵,重则亡命!

“干嘛这么看着我?”庄妃面色得意的斜看着迪晗,耸了耸肩道:“母妃也都是为了你好,等你懂事了就会明白为娘的苦心。”

迪晗强压愤怒,低声几近恳求:“儿臣与沁儿真心相爱,求母妃成全……”

庄妃挑起眉梢:“成全?当然成全,娘只是建议你封她个侧妃,就足够了匹配她的门第,若她真心爱你,自然会理解你的难处,不至于为个名分拒婚。”

迪晗缓缓闭上眼,沉声问:“究竟要怎么样,您才肯同意我娶她过门?”

庄妃抿起唇角,柔声道:“要是本宫往后能有幸同皇后一起被封为皇太后,吃穿用度松快些,自然不需要再为你的前途操心了。”

吃穿用度?迪晗出宫开府后,每月送来景阳宫足有百两银子,还不够她开销吗?

迪晗垂下眼眸,心知庄妃是在逼迫她争抢皇位,可这又岂是她努力就能确保办到的事情?

难不成,就让沁儿陪着她干等。

虚度了最美好的年华,那迟来的红盖头被掀起时,沁儿的目光还会如此时这般单纯快乐吗?

迪晗游魂般荡出景阳宫,拿着请婚折子回了府。

一连数日,李沁都在国子监等待邀约,却始终不见迪晗的人影。

李沁心中忐忑,难不成,庄妃同前世一般,又打了宣王?

这怎么可能呢?以她如今的身份与姿色,都是无可挑剔的,还有什么理由不让她嫁给迪晗?

直至春节过后,李沁才再次受邀入王府。

得见迪晗,乍看之间,她心里就是一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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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李沁绕过引路的随从,提起裙角,一路奔至湖边,与迪晗相会,看着她憔悴的容颜,震惊的抬脸扶住她的脸颊,问道:“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手臂伤势复发了?”

迪晗面色颓然,抬手覆住李沁的手,缓缓握紧,低着头,许久才开口道:“沁儿,对不起。”

李沁感到她手心冰凉,忙扶住迪晗的身体,急道:“快先回屋吧,外头冷。”

肩膀上分量扎实,却不沉重,迪晗微微倾斜在李沁身侧,相依回至西花厅内。

李沁追问许久,迪晗才将请婚之事的经过说了出来。

见李沁神色讶异,迪晗自觉无颜强求,便颓然道:“我不会强求你委曲求全,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些时间。

父王如今疲于朝政,京城东南角已经开始修建南园,想必建成之后,父皇就会宣布退位,去南园颐养天年,到时候……”

李沁心里一惊,连忙道:“不!您不能去争皇位!侧妃挺好的呀!我就愿意当侧妃!可乐意着呢!”

迪晗顿时愣住了:“……”

李沁发现自己有些唐突,忙尴尬笑了笑,解释道:“我知道您的心意,只要没有其他人打扰我们的感情,我当个没有正妃压着的侧妃,与正妃又有什么区别?

早前就说过,沁儿不在乎名分,只要您的心不变,哪怕连侧妃的名分都没有,沁儿也愿与您相随一生。”

比前世好多了,好歹能当个侧妃,已经是庄妃“开恩”了……

迪晗愣愣看着她,只觉面前这样灿若星华皎若秋月的可人儿,兼有这般气度与开朗,委实让人发自心底的想好好珍爱。

许久才回过神,决然道:“沁儿,我绝不会委屈了你,等我继承大统,立刻就将你扶正!”

李沁冷不防一哆嗦,忙开口道:“殿下!我知道您一腔抱负,但夺嫡之路太过艰险,沁儿只想与您平平安安的长相厮守!”

迪晗柔柔一笑,抚了抚李沁的鬓发,轻声道:“这你不用担心,父皇子嗣稀少,如今我的对手只有承安王,父皇虽喜欢他的性子,事实上心里什么都清楚,他没有为君之才,父皇是不会把祖宗的江山……”

“我知道!可是……”李沁急急打断迪晗的话,心中火烧火燎,她想提醒迪晗:还有九殿下啊!你的九皇妹啊!那么个强大到变态的对手啊!您擦亮眼睛看看啊!

可她又怕自己的提醒让迪晗警醒,有意于九殿下作对,那不是送死吗!当记仇帝是好玩儿的吗!

李沁舔了舔发干的双唇,急道:“当皇上实在太忙了,一大早要早朝,下了早朝用个膳都要听奏报,回去还得批折子,接着又是午朝,再议政批折子,还得去给太后请安,动不动还要去佛堂,哪里抽得出时间陪我?”

迪晗一挑眉,顿时乐了,笑叹道:“你这丫头,把至高无上的帝位说的如此不堪,难不成就是为了要本王多抽出空来陪你?这你不必担心,到时候批折子、用膳,我都会与你一起,还怕耽搁时间吗?”

“不!”李沁扭过身去,背对着茶几那头的迪晗,急的口不择言道:“我就是不爱皇帝,殿下要是喜欢那个位子,就算你可以娶我为妃,我也会拒婚!”

迪晗面色一惊,这才意识到严重性,站起身,绕李沁这头,却见这丫头气呼呼的又扭向另一边,依旧背对着自己。

“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迪晗扶着她肩膀,强行扭过来,注视着她双眼,蹙眉道:“你为什么不想让我争那个位子?这是我的大业,更是你未来的荣耀,也是全夏朝百姓的福祉!”

李沁拧着眉头有苦难言。

不可否认,九殿下才是夏朝百姓口中的天降福祉,在位三年,平蛮夷、扫倭寇,文治武功前无古人,引四海使节朝拜、商旅来往,开创名耀千古之盛世!

即使前世迪晗死于小人渣之手,李沁也无法否认,迪丽热巴,才是夏朝的未来。

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迪晗去争皇位,更何况,结果还会输了性命!

“百姓们的福祉,不是我一个人能顾得过来!”李沁挑眼对着迪晗,恨声道:“我只要一个身心都属于我的爱人!你想要那个位子、还是想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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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晗困惑的注视李沁,答道:“你的这个问题,根本不存在必须做出选择的理由,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姑娘……”

“除了这件事!”李沁站起身,迎上迪晗的目光,劝道:“殿下,您已经是宣王了,这样安稳富足的生活还不够吗?为什么非得舍命追逐虚无的地位?”

迪晗略一思忖,缓声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这完全没有必要,我只是在努力争取,我与大皇子兄妹之间,不论最后是谁成功,都只会祝福,不至于反目,何来舍命之说?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李沁反驳道:“未来的事又怎么能断定?前朝皇爵之间的争斗,导致最终殒命的可不在少数!”

迪晗深吸一口气,陷入了沉默。

二人被寂静又暗流汹涌的空气包裹起来,许久,李沁忍不住开口道:“殿下,我只是想和您安安心心的过完这一世……”

迪晗不禁苦笑一声,喃喃道:“又是为我好么?母妃不让我与心爱的人厮守是为了我好,你不让我一展心中抱负也是为了我好,我这一辈子,终究该行尸走肉碌碌无为的度过,才能叫你们满意?”

李沁闻言心里泛酸,上前握住迪晗的右手,柔声道:“您怎么会是碌碌无为的?历年国子监考核,您哪次不是文试武试样样夺魁?谁的锋芒能与您相抗?

可古来有大才干的人,太平盛世时多数隐于市,祸乱丛生时才会拔刀出鞘,未必要与俗世纠缠一生。”

迪晗闻言困惑的看向李沁,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不理解,你何故如此阻挠我实现抱负?你本不像是个愿意偏安一隅的人。”

李沁面色为难,确实,前世因盲目相信二殿下的能力,李沁也曾极力鼓舞迪晗一展雄心,可如今却不能再将她推向绝路。

见李沁说不出缘由,迪晗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微微敛起凤目,沉声开口试探道:“我听闻你父亲的官职,是靠承安王一手提拔,你姐姐也是最得宠的侧妃,想必李府上下,也都是一心拥立我大哥的吧?”

李沁闻言脑子嗡地一声响,睁大眼睛看着迪晗,蹙眉道:“你……你怀疑我是为了协助大皇子夺位?”

李沁禁不住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满脸委屈的看着迪晗道:“迪晗,你连我也要怀疑吗!我父亲?我姐姐?我与他们的仇怨何曾瞒过你!我又如何会同这两人沆瀣一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迪晗忙不迭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受家人胁迫?”

“没有!”李沁立即反驳道:“大皇子即位对我有什么好处!那只能协助我姐害死我和我娘!”

迪晗眼睛一亮,肯定道:“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也不会让大皇子得逞,所以你更应该支持我。”

李沁无助的闭上眼,低声道:“就算你不参与,大皇子也未必能得逞,不是还有两位皇子和……和……九……”李沁看着迪晗,颤抖的引出那个名字:“九殿下……”

迪晗无奈的苦笑一声,道:“你不了解他们,这三个人都是毫无雄心壮志的闲人,五弟文试成绩甚至不及大哥,成日最担心被父皇考问;七弟性格过于木讷;九妹天性不羁,为了躲父皇询问朝政,阿九近些时日已经告病三天没来养心殿了……”

李沁最终又被绕回原地,她知道,以目前的局势而言,迪晗确实没有任何放弃争夺储君之位的理由。

除了耍无赖逼她放弃,李沁别无它法。

两人头一次不欢而散。

春节前些时日,五皇子、七皇子与九皇女在建福宫花园里的延春阁里赏戏。

五皇子半开玩笑的提起几天前,景阳宫里庄妃与二皇女的争执。

七皇子闻言蹙起眉头,呸的一口吐出嘴里的龙眼核儿,低声抱怨道:“庄妃娘娘这母妃可当得够格,哪天不找二姐麻烦就浑身刺挠!”

迪丽热巴手里捏着颗桂圆,面色也有些不悦。

五皇子抬手扣了扣石桌,凑头过来问道:“你们猜,这回是为了何事?”

“何事?”二人也凑耳过来。

五皇子嘿嘿一乐,坦白道:“是咱二姐看上人家府里小君贵了,想递折子求父皇指婚呢!”

“真的假的!”七皇子眼睛一亮:“咱二姐也有开窍的一天啊!”

迪丽热巴一脸兴奋的扯起嘴角,眯起桃花眸子等待五皇子下文。

七皇子忙不迭问道:“咱嫂子漂亮吗?”

五皇子挑了挑眉毛,卖了个关子道:“你见过的,漂不漂亮问你自个儿。”

“我见过?”七皇子眉头一皱,追问道:“是哪家君贵?别不是刘阁老家的千金吧?那可是弟弟我先看中的!”

“哈哈!”迪丽热巴一挑眉梢,对着七皇子幸灾乐祸的坏笑!

结果五皇子接着道:“就是上回那个京鉴会容华,李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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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挠了挠脑袋仔细回忆,恍然道:“噢!果然是她!我瞧二姐这么些日子没动静,以为她没那意思了呢!”

一旁九皇女笑意陡然一僵,神色瞬间冷凝下来,侧眸看向五皇子,冷冷确认道:“李沁?你说的是给孤伴读的那个李沁?”

五皇子一拍桌子,笑道:“对了,就是她,那还是咱阿九的伴读!家里也有个吏部从三品的父亲,又是京鉴会容华,血统品级可以堪比皇室硕君,底子不错啊!

也不知为什么,那庄妃死活不同意二姐的这桩婚事!”

迪丽热巴闻言垂下双眸,缓缓出了口气,面上看不出情绪。

一旁七皇子纳闷道:“咱皇爵的婚事,还管她一个妃子允不允许?只要父皇应允下旨,管她庄妃反对!”

九皇女面色顿时一沉。

“那倒也是,”五皇子一脸困惑,“嘶”的倒吸一口气,喃喃道:“但这折子还没有往上递,据说是那个小君贵……拒婚了!

我本以为是庄妃从中阻挠,可如今想想,她也没这大伎俩……”

“拒婚?”七皇子吃惊道:“哟,那小君贵连皇室的请婚也敢拒?别不是被人占了先机吧!”

五皇子咂摸了几下,想起那姑娘是九皇女的伴读,且阿九前些时日刚巧已经开蒙……

几乎是同时,五皇子和七皇子同时意味深长的看向九皇妹!

迪丽热巴还陷在方才的晴天霹雳之中,见二人看向自己,立时有些恼了,蹙眉道:“你们看着孤作甚!”

发现小皇妹脸色不对劲,两人忙收回视线,没敢再调笑此事。

回宫之后,玉儿见九殿下面色始终凝着冰霜,也不敢多问,只挥退下人,独自守在九殿下身旁候命。

偌大的寝殿里灯火通明,九殿下难得没有捉弄侍从们取乐,而是乖乖安坐在梨花雕木圆桌旁,面上无喜无怒,却叫人看着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心疼。

玉儿心中揣测着:是不是今日同兄长谈笑时受了什么委屈?

却忽见九殿下侧头看向自己,眼神困惑。

“殿下有何吩咐?”玉儿忙贴身上前候命。

那双淡金色浅瞳潋滟,定定注视着玉儿,迪丽热巴低低开口道:“孤问你,伴读,不就是父皇指给孤以后受用的姬妾吗?”

“……”玉儿脸颊抽了抽。

这叫什么问题?伴读就是高一级的书童啊!与姬妾有什么关系?这小家伙脑子里究竟在琢磨些什么……

玉儿脑子里风车似的转,忽想到当今皇后就是伴读出身,难怪九殿下会有这样的认知。

那么,殿下难道是在问李沁的归属问题?

玉儿从前也猜测过李沁被纳为九殿下姬妾的可能,可出巡几日,她一直伴随左右,殿下虽然对李沁格外纵容,但二人并没有眉来眼去的迹象。

那么如今,殿下究竟是想摆脱李沁,还是想以此为由,据为己有?

玉儿垂眸想了片刻,不敢妄下定论,只好不置可否的答道:“回殿下的话,奴婢以为,选择权还是在殿下自身。”

这话意思是殿下想不想要,都没人能强求。

可在迪丽热巴听来,这个回答确是肯定了自己对李沁的所有权。

沉默片刻,九殿下陡然站起身,负手在桌子旁来回踱了几步,口中自言自语愤愤道:“这是觊觎孤的女人,是挑衅!是耻辱!”

玉儿完全没明白九殿下这结论评价的是谁,只能顺着话头应声道:“殿下说的是。”

第二天一早,国子监春节前的武试考核,正继续如火如荼的进行。

前两日的箭术拳术考核已经落幕,排在首位的仍旧是二殿下迪晗。

李沁这些日子情绪依旧低落,原本不想围观比试,但二殿下手臂伤势尚未痊愈,李沁又担心她为了争夺名次不顾伤势,便想找机会去提醒一句,劝她量力而为。

彼时,迪丽热巴正在国子监马场阁楼里更换赛马服,平展着双臂,等待一群侍女整理衣角配饰,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然而,侍女们尚未整理妥当,九殿下就陡然垂下手臂。

因为耳朵已经捕捉到了细微的脚步走远声。

侧过头,迪丽热巴定定注视着李沁小心翼翼掀起帘子走出去的背影。

一旁侍女刚要开口,就见九殿下竖起修长如玉的食指,比在唇边,让众人不要出声,随后便转过身,悄无声息的亲自跟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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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晗的更衣隔间就在隔壁,廊庑中空无一人,李沁碎步走至一扇双交四椀菱花窗台前。

想起当日争执时的不愉快,李沁不免有些退怯,停在窗前酝酿了片刻,才提起精神,踱到门帘前,小声通报:“殿下,沁儿来给您请安。”

屋里稍稍顿了片刻,很快传来一声温柔的“快进来”。

见李沁打帘子逶迤走进门,迪晗挥退侍者迎上去,笑道:“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李沁脸上没有笑意,她不想让迪晗觉得自己对夺位的事情已经妥协,只得板着脸,语气疏远的开口道:“沁儿不敢,今日也是特意来瞧瞧殿下伤势如何,昨日的射箭比试殿下都强撑过去了,今儿又轮上摔角和赛马,不知殿下是否依旧坚持参与?”

迪晗被她这故意疏远又忍不住关心的态度逗笑了,故意仰头叹息道:“哎,若是有个王妃心疼本王,连着昨日那两项,都不参与也是无妨。”

李沁自然听出她话中的调笑讨好之意,仍旧一脸严肃的回答道:“想讨个王妃又有何难?还不都看殿下是否有那份诚意。”

迪晗不想把话题再扯到那件事儿上头,便偏身请李沁落座吃茶。

李沁推辞了邀请,只说:“九殿下那头还等着我伺候,该劝的话,沁儿已经说完了,望殿下珍惜自个儿的身子。”

迪晗见她还在闹脾气,只得凑上前低声解释道:“今天这两场比试,已经上了名册,不能退出了,否则我的名次会被排在最后,明儿个的比试我会提前派人辞去,成吗?”

李沁垂着双眸,想了想也别无他法,只好点点头告辞。

“我送你出门?”迪晗还想温存一番,也被李沁婉拒了。

李沁掀起门帘子跨出门槛儿,余光看见一袭黛蓝色劲装的身影,背靠在门边,长长的双腿微微向前舒展交叠,双手垂在两侧,脑袋也耷拉着。

李沁心不在焉,本想绕过那身影往回走,身体却感应到某种熟悉的气息,逼得她警惕的侧头瞧了一眼,顿时惊得倒抽一口冷气,碎步后退!

“殿下?”李沁很快恢复镇定,疑惑道:“您怎么在这儿?”

迪丽热巴直起身子,却没抬头,无精打采的注视着地面,低声道:“这问题该孤来问你。”

李沁发觉九殿下情绪不好,她怕殃及迪晗,只得步步后退,直至廊庑另一头。

脑子里风车似的转,还没想出个由头,就听对面先开口道:“你不是已经拒婚了么?”

李沁一愣,抬眼瞧向九殿下,吃惊道:“您知道这事儿?”

“孤不应该知道?”迪丽热巴抬眼看向她,迈开长腿跟随李沁后退的脚步,步步靠近,倒像是李沁被九殿下逼退一般。

李沁有些心虚,她不过闲暇时来给二殿下请个安,小人渣这阴阳怪气的口气,是在跟谁置气?

李沁抬眼迎向那双气势汹汹的浅瞳——

廊庑下灯火暗淡,长长的睫羽将那双浅瞳映得深邃无比,专注中带着丝愠怒。

恍惚间,李沁发觉这小家伙的身高竟然已经窜得比她高出半头,她平视时,刚好对着九殿下挺翘的鼻尖,入眼的,是下颌美好的弧度,肤若凝脂。

后背忽被一顶,触感生硬,李沁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退至墙根,回过神,她迎着九殿下的目光,答道:“殿下自然没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儿。”

“那么,”很近的距离,迪丽热巴站定在她跟前,偏着脑袋贴近她耳畔,冷声道:“你下回再来问候二姐前,就先向孤禀报一声。”

这语气中的愤怒无可藏匿,李沁瞳孔皱缩,怔怔对视九殿下。

许久,李沁才应声允诺,为化解九殿下的怒火,她开始胡编乱造的解释自己来给迪晗请安的原因。

迪丽热巴双唇紧抿,目光锋利的看着滔滔不绝的李沁,头一回感到心乱如麻。

无从发作。

即使玉儿也同意李沁的所有权是自己的,九殿下却无法当面用那样自欺欺人的理由,约束李沁。

伴读就是伴读,九殿下是她的主子,却不代表可以随意占有她,再如何寻找借口,始终上不了台面。

李沁并不是任皇室摆布的储秀宫君贵,她是自由的。

直到李沁尴尬的解释完毕,九殿下依旧没有出声。

顷刻后,九殿下一言不发的漠然转身,朝自己的隔间走去,李沁立刻乖乖跟上小人渣,心中仍在打鼓——

她愈发意识到,九殿下的占有欲太强,用顺手的奴才从不肯更换,就像玉儿,到了年纪也不准放出宫,现在恐怕就成了终生的宫女。

这样霸道的性格,很可能导致自己递交的辞呈,也会被一口否决。

迪晗如今贵为宣王,动起真格的尚且拗不过小人渣,李沁对九殿下,就更是蚂蚁胳膊拧不过大象腿了。

李沁心中不安,实在不想辞掉差事时,还得让迪晗出面,可如果只说开蒙避讳,又有点儿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

想倒贴做妾的君贵满京城都是,九殿下如何就能对她一个伴读瞧上眼?

一路忐忑不安中,到了隔间门帘前,小人渣陡然停下脚步,李沁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九殿下后背!

她忙不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6 22:46:00 +0800 CST  
迭连连后退、声声告罪!这家伙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下作什么!

九殿下侧头看向李沁,面色到没有不悦,反而略显出些兴致,像是在打量某个新奇的小玩意儿,尝试性对李沁开口道:“孤送你进门?”

李沁:“……”

这音调口气……怎么跟迪晗刚刚那句“我送你出门”这么相似呢?

难道就是为这事儿突然停步?

九殿下这是要跟自家皇姐学习对君贵的举止风度吗?

“哪里敢劳烦殿下!”李沁哭笑不得,心道:你本来就是要进门的好吧!这叫什么送我进门!

可九殿下显然是想过一把“展现风度”的瘾,“孤送你进门”事实上是一则命令,而不是询问,并没有让李沁决定的意思……

是以李沁推脱之后,紧跟着,迪丽热巴便不容置疑的开口道:“来——”

“……”李沁只好乖乖走上前,就见小人渣亲自抬手,朝外拨开珠帘,留了一只手臂长度的入口,让李沁进门。

“!!!”李沁睁大眼睛,难以理解的抬头看向小人渣!

您老快松开罢!哪有主子给奴才掀帘子的道理!!

可瞧九殿下那股子新鲜劲头,李沁又不敢扫了人家小皇爵初次“展现风度”的兴致,只好硬着头皮从九殿下手臂下钻进帘子里……

那感觉,有点儿投怀送抱的意思……

李沁在钻进臂膀的瞬间,迪丽热巴的鼻息就打在她的侧脸,一股惑人心神的吸引力席卷全身!

李沁余光禁不住扫向那张依旧略微稚嫩的精致脸容,猝不及防,就被那双桃花眸子里流露出的温柔,捉个正着!

脑子里嗡地一声响,眼前像是天旋地转一般,险些就朝人家小皇爵怀里头倒去!

李沁这才意识到,近距离接触超品信息素的可怕之处,她捏紧拳头,浑身一阵酥麻,疾步冲进屋子里,远离那股诱人的气息!

一屋子侍女呆若木鸡,都呆呆看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咱们大夏朝高傲的九殿下,竟然给小侍女掀帘子了!

李沁还在缓和情绪,就感觉跟前的几个侍女在冲自己使眼色,这才回过神,急忙转身看向身后——

果然,没得到感谢的九殿下一脸不满……

这家伙前世成年后出手救下她的轿子,等不到“谢恩”尚且不肯走,何况如今还没到十四岁?

心眼儿小的特性是藏不住的……

李沁立刻心领神会,急忙颔首施礼道:“仆谢殿下的体贴,殿下帘子掀得真好。”

“哼。”九殿下轻笑一声,一脸得意的昂首走过她跟前,拿起长桌上的马鞭。

李沁跟随九殿下下了阁楼,来到马场,心中才略微迟钝的感觉出一丝欣慰——

小人渣知道体贴人了!

就算学不着迪晗的一成功力,好歹也算是有这个心了,九殿下或许真是长大了。

这个念头温暖的包裹着李沁,直到半个时辰后……被彻底破灭!

九殿下头一回全神贯注的参与马术比试,竟然夺走了迪晗卫冕多年的第一名!

观赛台上的李沁,在看见九殿下的红鬃马冲过赛口的瞬间,就唰的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看向场中!

这怎么可能!

李沁本还怀疑是一时失误,紧接着就瞧见迪丽热巴扯着缰绳,特意绕场至她这头的看台。

像只开屏的孔雀,昂首挺胸炫耀自己的胜利!

李沁缓缓做回位置,这想必并不是偶然。

九殿下真的长大了,正如所有同龄的孩子一般,开始迫不及待推翻幼时崇拜的楷模,以显示自己的强大。

不论是方才蹩脚的展现风度,还是这场赛马比试,李沁都能清晰的感受得到,九殿下在故意跟迪晗较劲。

结果正如她所料,随后的摔角比试之中,江迪被九殿下干净利落的翻身压倒在地。

三个来回,以绝对的优势夺得第一。

李沁虽看不清二人的神色,但她想象得出,迪晗此时心中的震惊与疑惑,定然比她更甚。

比试结束后,迪晗匆匆离场,李沁无法追上前劝慰,心里总有些放不下,就想着明日便给九殿下递上辞呈。

翌日,刚进学堂。

李沁瞧见个穿着杏黄横领襦裙的姑娘,就坐在九殿下书桌旁——那个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头一回瞧见这张脸孔,李沁以为她是刚升学的新同窗,坐错了位置,便趁着九殿下尚未驾到,上前好心提示。

出乎意料,那姑娘闻言上下打量了李沁一番,才缓缓起身颔首道:“这位就是沁儿姐姐吧?妹妹名叫林冉,是二殿下遣我来接替您的伴读差事,往后,还要向您多多讨教九殿下的习性喜好,争取让殿下早日还您自由。”

江迪派来的?

确实,新伴读有一个过渡期,更容易让九殿下适应。

李沁怔愣须臾,回过神才对林冉点头,笑着打了声招呼。

那姑娘立即越过李沁看向窗外,招了招手,几个书童脚步匆匆走进门。

林冉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去后头搬一副空桌椅,摆在那头。”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6 22:47:00 +0800 CST  
书童领命,搬来座椅,挨着九殿下的桌子摆在北面,林冉随即毫不客气的开口道:“姐姐作罢。”

李沁抬眼瞧了她一眼,这姑娘倒是挺会喧宾夺主的,头天上任,就占了她的桌椅,好歹她如今还是祁佑帝指定的伴读,居然就这么没事人似的给她指派新位置。

这行事作风,显然是故意的,她若是在迪晗面前这么威风,必然抢不到这个位置。

李沁心中不由暗叹,一会儿等九殿下驾到,刚刚那段接替差事的话头,若是林冉照原样说一遍,估计小人渣能气得直接给她桌子掀到屋顶上头去……

要是这姑娘别这么急着给她下马威,李沁或许还会将她当成接班人培养,教她如何在九殿下面前行事。

可现如今……

李沁悠然坐到林冉“指派”的新书桌后坐下,等着瞧她自生自灭吧。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6 22:4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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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间或会同李沁搭话,无非是问一些九殿下的性格喜好,见李沁态度不算热络,她便开始有意无意的透露自己的“显赫出身”。

吏部侍郎家的千金。

了暗笑一声,怪不得,刚巧压李老爷一级,难怪这姑娘对她的态度这般高高在上。

吏部侍郎林大人家里就这么一个闺女,十六岁上头还没有定亲,八成是有自个儿的“抱负”,如今叫她找上门路接近九殿下,想必亲爹也下了血本。

闲聊之中。李沁发觉这姑娘虽掩不住气势凌人的做派,实际上却并没有恶意,只是性格使然。

李沁落座后,对林冉的态度略显冷淡,约莫一盅茶功夫,林冉才后知后觉的猜到,是因为自己占了别人的座儿。

她盯着李沁瞧了会儿,随即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我习惯了临窗而坐,偏里的位置坐着光线太弱,读书、习字,都叫我眼睛吃不消,所以才挑了这位置,还望姐姐莫怪。”

李沁被这理由逗笑了,难道就你读书习字需要光不成?别人眼睛全都吃得消?

那吏部侍郎真是把自家闺女宠得过了头,这般目中无人的性格,也敢动攀附皇爵的心思,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知不觉过了辰时,九殿下竟然还没来学堂,李沁瞧了瞧窗外的日头,不禁蹙起了眉头。

不多时,先生已经走进学堂,九殿下却还没有现身。

一旁的林冉倒先急了,凑近李沁小声问:“殿下平日都什么时辰进学堂?”

“比现在早两三刻。”李沁淡淡回答。

林冉一惊,一脸委屈与焦急,嗓音急切的追问道:“那今儿个怎的还没驾到?殿下难不成对我不满意?”

李沁本来心中不安,倒被她这一问逗得笑出声,无可奈何的侧头瞧她一眼,劝慰道:“殿下都还没见着你呢,用不着操心这事儿。”

先生开始授文,直到辰时过了,依旧没见到九殿下现身,李沁一颗心悬着,浑浑噩噩的等到一堂课结束。

下一堂原本是棍术训练,被年末武试考核给占了。

李沁越发心慌,怀疑九殿下是提前去赛场热身了,可这家伙从来不会丢她独自在学堂。

摆脱林冉慌张无措的追问,李沁急匆匆走出学堂,默不吭声朝围场走去。

一番打探过后才得知,不仅九殿下没来,如今尚未务事的五皇子与七皇子也全都缺席了比试。

除了迪晗是昨日特意辞去比试名额,其他皇爵,包括九殿下,全部是无故旷试。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李沁浑身的血謿翻涌,四处寻找与迪晗熟识的官家子弟打探内情,却都得不到答案,不仅是她,整个国子监,都在为皇爵们集体缺席而感到疑惑。

李沁只得忧心忡忡离开了围场,回去时,学堂只剩林冉一个人坐着。

林冉见李沁回来,面上立即泛起神采,急急问道:“找到殿下了吗?”

李沁思绪烦乱,蹙眉摇了摇头,便又转身走出门,找了一处幽静的凉亭坐下。

她挖空脑袋的回忆,前世这时候,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李沁一手支着额头,毫无头绪,迪晗从不与她谈论朝中的大事,就算她能想起这段时间迪晗当时的状况,她也并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

只能耐下心来等。

过了巳时,李沁就匆匆告病回府。

她如今同颜氏都住在迪晗的外宅,府里好歹有迪晗的亲信护卫,说不准能打探到消息。

颜氏正带着侍女在后院打理几颗腊梅树,远远听小厮通报“姑娘回来了”,随即诧异的迎出门。

“今儿怎的这么早?”

李沁形色匆匆走进内院,急道:“二殿下今儿有没有往府里递个信?”

颜氏疑惑道:“二殿下?什么信?只有你爹天天派人递信来,想让咱母女搬回去!

如今外人怀疑他宠妾灭妻、后院不宁,大皇子打探出咱们搬进了二殿下的外宅,心中对他起疑,也已经将他手里的差事,全都派给了其他的同僚。”

颜氏说这话是脸上显出一种复仇的快意感,显然,她对李玄青已经彻底死心,只剩下仇恨。

若换做平时,李沁是很乐意听李老爷如今的惨况的,可今日却无暇谈论此事,敷衍两句便回头去找守卫外宅的军官。

那军官是个正六品的锦衣卫百户,名叫方宇,是迪晗的亲信。

人长得高壮,脸膛却像个斯文书生,细长的眼睛,眼角微微下垂,嘴唇宽厚,面相忠厚老实,为人也较为随和。

“方大人。”李沁走至前厅,找方宇问了几句话,依旧一无所获,便请他派两个手下跟着自己,去宣王府门前打探一番。

方宇领命,送走李沁,身后忽然传来颜氏的嗓音——

“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

方宇闻声,白净的脸上立即显出一丝局促的红晕,低头转身回禀道:“李姑娘方才询问了殿下的行踪,只是标下如今追随夫人,并不知王府近况。”

“这不怪你。”颜氏踱步走近方宇,有些抱歉道:“方大人本是前途无量的南镇抚司百户,如今却被调配来守护我们母女,当真是耽误你了。”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6 22:48:00 +0800 CST  
“不敢!”方宇抬眼看向颜氏道:“能守护夫人的安危,标下荣幸之至!”

颜氏脸上笑意柔和,身穿一袭淡紫色交襟绣袄,刻丝百褶裙逶迤拖地,手里攥着一支刚剪下的杏黄色腊梅,浑身都透着股清淡的幽香。

方宇晃眼间看得失神,视线直勾勾的停留在颜氏脸上。

颜氏多年来独守深闺,心如死水,早对爵贵失去了应有的警惕与矜持。

如今不但没发觉方宇的失态,目光无意间扫见他赭红色官袍衣领,折进了衣服里,随即泰然自若的伸出手,帮他理了一下。

那纤纤柔荑触碰到自己衣领的瞬间,方宇便浑身一激灵,一股热血涌上大脑,脸迅速涨红,硬挺着身子,等颜氏为自己整理服帖,就忽地后退一步,道谢的话都说不出口,转身狗撵似的逃跑了。

“……”颜氏这才发觉自己似乎对他“过分热情”了,不免感到尴尬,忙转身回了后院。

宣王府的守卫都认识李沁,她来打探自然未受阻挠。

李沁随后便得知,迪晗今儿个天光微启时,就被紧急召见进宫。

看来宫里确实出了大事,且秘而不宣,连内阁以外的朝臣都尚不知情。

李沁只得回府等待消息,一等便是两日,几位皇爵依旧没有现身,但事情已经渐渐在朝野中传开了——

新罗国遭遇敌国突袭,三日前失守了。

传言称,新罗王后已被扶桑将领掳获,送至扶桑王城。

李沁得知后顿时五雷轰顶——

新罗王后,正是四年前去新罗和亲的八公主!

她本以为八公主是受母妃牵连,才在之后悄无音信,却未曾想她会遭此劫难!

李沁心中火烧火燎,不知祁佑帝会如何处置此事,八公主恐是性命堪忧。

**

乾清宫。

祁佑帝仍旧急得负手来回踱步,几位皇爵都低头不语。

内阁首辅张文昭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此次争端,非战不可!

新罗乃我朝藩属国,年年朝贡未有怠慢,如今遭此劫难,若我朝因扶桑挟持公主而有所顾及,按兵不动,那将会寒了多少邦交国的心?又何以扬我夏朝国威!”

祁佑帝痛心疾首,他本就子嗣稀少,硕君和亲也是无可避免的传统,但如今若直接出兵征讨扶桑,那他的八皇女必然会因此殒命。

他如何能狠得下心?

如果为保住皇女性命,任凭八公主被扶桑强行结亲,两国便会因联姻,被动结为邦交,必然会成为夏朝历史中洗不去的耻辱。

祁佑帝神色凝重,缓缓坐回龙案之后,沉声开口道:“你们的意思呢?”

几个皇爵依旧如同斗败的公鸡,不发一言。

许久,迪晗深吸一口气,凤目中寒光似刃,拱手朗声道:“儿臣同意张大人的主张,非战不可!”

大皇子也只此事再难回转,只是担心第一个挺身赞同,会显得不近人情,此时才趁机起身附和道:“父皇,儿臣也赞同张大人主张,为了援助藩属国,扬我国威,此番非战不可!”

远远站着的九殿下终于耐不住,清了清嗓子,有些底气不足的开口道:“父皇,一旦宣战,八姐的安危如何保证?”

众人闻言顿时都一皱眉。

做出这个决定,自然是要牺牲八公主,哪里还有保证俘虏安危的可能?

只是大家都不愿明明白白的讲出来,想不到这九皇女,居然还抱着保全八皇女的想法,实在叫人唏嘘。

祁佑帝原本已经决心放弃八皇女,如今被九皇女这“童言无忌”的一问,顿时心头一软,良久,眼中竟溢出泪水,仰天哽咽道:“朕可怜的女儿啊……”

原本冷静的几位皇爵,在父皇这一声悲恸绝望的呼喊中,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伤感,一时都陷入哀痛之中,掩面拭泪。

五皇子强忍住心中的不舍,上前劝慰道:“父皇,八妹若是能够传信回来,定然会甘愿以身殉国!”

“殉国?”迪丽热巴闻言瞪大一双浅瞳,立即出列,拱手急道:“父皇!八姐还在扶桑王手里!扬我国威也不急于一时,且先让儿臣带回八姐不迟!”

“……”祁佑帝无可奈何的看向九皇女,黯然道:“要能带回来,朕何至于痛心至此!”

九皇女抬眼看向祁佑帝,回禀道:“这有何难?父皇只需遣人混入扶桑王城,探出藏匿八姐的处所,即可将人带回。”

祁佑帝缓缓摇摇头:“扶桑王生性狡诈,此时交战在即,正是防卫最森严的时期,谁能在此时混入扶桑王宫?”

九皇女躬身答道:“这不难解决,父皇不妨假意妥协,赏金银与美人赐予扶桑,便可顺理成章进入王宫。”

张阁老闻言疑惑道:“您是想令使臣混入王宫?扶桑王如何会被使臣套出八公主行踪?

即使找到人,又有谁能凭一己之力抵抗一国防卫,将八公主安全带回?”

“孤能。”九皇女对着祁佑帝拱手道:“儿臣愿扮作君贵,潜入扶桑王近身,五日之内,必定带回八姐!”

祁佑帝闻言一惊,起身道:“你是说,要朕将你扮作美人,赐予扶桑?”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6 22:4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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袪乌汤多数是在爵贵开蒙时,用于减少高浓度信息素分泌、降低身体痛苦的药方。

如果平时用药,则会闭合身体信息素分泌与接收口,隐藏自身气息,让对方无法凭借接收信息素,来判断出其君、爵身份。

君贵在和亲路上,为自身安危,而用药隐藏自身信息素也并不罕见,是以到达邦交国后,美人身体短期内处于闭合状态,也不至令人起疑。

藩属国向夏朝敬献的美人多来自西域,血统混杂,如九皇女一般轮廓深邃,瞳色与纯血统人种有异的也不在少数,是以夏朝赏赐扶桑国一位异族美人,也并无不妥。

所以,这方法确实可行。

祁佑帝却一口否决了九皇女的请命。

他已经搭上了一个女儿的性命,如何能让另一个更年幼的女儿只身涉险?

更何况,这还是他最宠爱的孩子,他宁可牺牲八皇女,也不愿意让九皇女冒一丝风险。

这计策刚提出来时,迪晗觉得可行,就算阿九救不出人,想全身而退也并不困难。

即使是身为一品皇爵的迪晗,出入于千军万马也能如入无人之境,想要自保绝对不难。

只是迪晗自身外形有着爵贵特有的刚毅感,即使伪装成君贵,也难以令爵贵倾心,而阿九却不同。

那张绝色脸容虽天生带着股危险的邪性,却能叫世人难以抵抗其欺世的魅惑,扶桑王对其放下戒备的可行性极大,是个值得尝试的计谋。

可当迪晗真要出列,准备赞成九皇女提议的一刻,祁佑帝却断然否决了提议,语气神色显然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

九皇女原本还想坚持,可刚一出声,就遭到父皇严厉呵斥。

祁佑帝存有私心,未免众人合力支持,忙不迭抬手就挥退了众人,下命此事改日再议。

九殿下头一回遭父皇呵斥,一时有些发懵,被五皇子推推搡搡的带出了乾清宫。

几个皇爵出了门,头一回很有默契的没有各奔东西。

连大皇子都难得与迪晗聚头,他捏着袖口擦了把额头的细汗,舔着肥胖的肚腩认真道:“这法子不错,咱得再游说游说其他大臣,合力上疏,替老九请命救回八妹。”

迪晗沉默良久,淡淡答了句:“怕是困难得很,父皇哪里舍得让阿九涉险,与其逼迫父皇,不如着手寻一个能代替阿九完成任务的人。”

“涉险?”迪丽热巴侧头蹙眉看着二姐,反驳道:“扶桑乃弹丸之地,就连前年来进贡的扶桑王储,资质也不过尔尔,哪怕他齐集举国战力,又能奈孤如何?孤在父皇眼里,难道就如此不堪一击?”

迪晗斜了迪丽热巴一眼,飞给皇妹一个“是的,父皇就是这么看你”的眼神。

九殿下一捏拳,转头去看其他几个皇兄寻求安慰,得来的却都是“没办法,父皇这辈子怕是都会觉得你不堪一击”的眼神……

九殿下很失落,蔫头耷脑的回慈宁宫去了。

熹妃此时正在正殿找尤贵妃诉苦,听见九殿下驾到,立即激动地抻着脖子看向门外。

尤贵妃见自家小皇爵那颓然的模样,心中便已猜到八公主怕是无望营救了,只得先一步开口转开话题,免得叫熹妃哀痛。

可此时的熹妃如何又顾得上察言观色,迫不及待就开口问陛下的决定。

迪丽热巴不敢直视熹妃期盼的目光,下意识将凳子往母妃身边挪,恨不得躲去尤贵妃身后。

尤贵妃见熹妃神色近乎痴狂,联想到自己女儿若是遭此劫难,顿时感到一阵心如刀割,免不得跟着熹妃一起哽咽起来。

尤贵妃不想在九殿下跟前落泪,便借口出了侧殿,去花园中平复心情。

九殿下没想到,这种时候生母居然丢下自己,回头瞧一眼熹妃哭得烂桃子似的双眼,顿时感到千斤重担压上肩头,忙抬脚窜出去,要陪母妃散心,却被母妃强留下来,命她劝慰熹妃。

尤贵妃走出门,偏殿隔间中便只剩下二人与侍从。

九殿下回过身,熹妃正用帕子抹着泪,见超品皇爵站着,她忙不迭也恭敬的站起身。

九殿下抬了抬手示意她不用多礼,径自走到圆桌对面坐下,面上已没了方才母妃在时的稚气,一派威严。

八角宫灯直直自头顶照下,熹妃泪眼迷离的看向对面,哽咽道:“殿下,救救姗儿罢!您可还记得,八公主小时候常常藏起自个儿的零嘴儿,偷偷跑来慈宁宫喂您吃,就是去新罗和亲前,她最舍不下的姊妹也是您!”

九殿下垂眸点点头,深深出了口气,道:“娘娘注意身子,八姐临行前一直嘱咐孤要多体念您些个。

如今这事已经发生了,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孤自然不会袖手不顾,娘娘且先收了泪罢。”

熹妃瞪大一双哭红的杏眼,惊道:“什么余地?殿下可是想出了救她的法子?”

九殿下浅瞳流转,因后宫不能问政,所以这问题不便作答,只得稍一思忖,答道:“办法是有的,只是还没得到父皇的批准。”

“什么!”熹妃顿时唰的站起身,绕过圆桌就朝九殿下走去,急道:“陛下为何不肯批准?”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6 22:49:00 +0800 CST  
“什么!”熹妃顿时唰的站起身,绕过圆桌就朝九殿下走去,急道:“陛下为何不肯批准?”

九殿下不知她要做什么,抬头疑惑的看着熹妃一路走到自己跟前,刚要开口,熹妃就已经膝盖一软,对着自己朝地上跪去。

好在九殿下眼疾手快截住了人,匆忙起身将熹妃拎了起来。

熹妃显然已经情绪崩溃,如泥一般下瘫,口中哭号道:“为何不准?为何不准!殿下!您救救八公主……”

迪丽热巴一手托在熹妃腰间,略显狼狈的挥手让侍从来扶。

熹妃被扶坐在椅子上,依旧失态的用双手揪着九殿下的前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九殿下被纠缠得头大如斗,却也不好在此时追究一个痛心的母亲当面失仪,更不敢夸下海口能救回八公主,只得硬挺到熹妃哭得没了力气,才轻轻拉开她的手,命人将她抬上步辇送回宫。

熹妃在步辇上歇了半路,脑子一转过弯,才明白过来,九殿下是在暗示她:决定权在皇帝手里。

她连忙就命人转头,朝养心殿去了。

祁佑帝本已经思绪烦乱,见熹妃不宣自来,顿时憋了一肚子火气。

可眼见这女人哭得半死不活跪在自己脚下,口中呼唤八公主的乳名,皇帝心里顿时动容,亲自弯身将她扶起。

经这一折腾,祁佑帝护犊的心也有些动摇,想起八公主儿时的娇憨可爱,心里更是不舍。

第二日,五位皇爵连同内阁四位阁臣,又集体上疏跪谏,分条缕析的说明了此计策的可行性,着重分析了扶桑国王宫的侍卫战力,终于叫祁佑帝松了口,决定依计而行。

首辅当日便草拟了假意言和的文书,选定使节,定于明日一早启程。

让皇爵混在其他两名胡姬之中混入扶桑王宫的计划,只有皇室及几位重臣知晓。

由于尤贵妃眼中的九皇女,比在祁佑帝眼中更加“不堪一击”,是以迪丽热巴并没将此事告知母妃,只说奉命去江南办差。

**

当日下午,李沁独自在国子监围场徘徊。

看着练箭场上熙熙攘攘的身影,她心里空落落的,看谁的背影都能想起小人渣。

已经五日未见,李沁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不适应这样的生活,即便知道九殿下随时都会回来,一想念起来,都还是会鼻子发酸。

她甚至照旧每日准备好糖糕,藏在袖笼,安慰自己就算小人渣没来,也可以当是给自己准备的。

可事实上,她自己又哪里吞咽得下?

这样程度的牵肠挂肚,叫李沁十分不安,但毕竟与九殿下朝夕相处了十年,如今贸贸然分开,思念也在所难免。

李沁想要清空脑袋,便起身拿起桌台上的弓箭,走去以往九殿下练箭用的箭靶对面,开始回忆当初小人渣教她射箭时的技巧。

她侧出一个合适的角度,分开双腿,拈弓搭箭,攒着股力气猛力拉弓,射出——

箭矢竟然飞出了两三丈,准头其实也不错。

李沁不禁失笑,原来,只要有这份心,自己并不是个只能箭砸脚尖的柔弱君贵。

离开迪丽热巴,她莫名觉得自己比从前强大得多。

这个念头让她很兴奋,接连拔出几根箭,奋力朝箭靶射出,五箭之后,手臂便有些使不上力气了。

李沁几个深呼吸,用袖口抹掉头上的汗水,再次举起弓箭,瞄准红心,全力拉弓。

可手臂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她眼中划过一抹黯然,不再强求,缓缓垂下弓箭——

就在手臂下落的刹那,手腕却被人忽然接住,捧起,对准了靶心!

李沁诧异的转过身,就见一袭石青色长衫掠至自己身后,随后,拈弓的手也被人丛身后环着托起来,后一只脚尖,还被身后那人粗鲁的朝前踢了踢。

“弓与地面垂直,双肩沉下去,提气——”

熟悉的命令口气在耳边响起,李沁瞬间眼眶滚烫,抿着嘴,才没让自己在小人渣面前哭出声,远处的靶心却刹那被泪水模糊了。

迪丽热巴手把手将她这一箭射出,毫无悬念的穿过靶心。

“孤要出趟京城,明早就走。”

李沁松开弓箭,匆忙抹掉眼泪,依旧不敢转身,只压抑着情绪,背对着迪丽热巴急急问道:“何时回来?”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6 22:5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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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开春,主要是路上耽搁时间。”

李沁脑中千思万绪一闪而过,去哪里要在路上耽搁这么些日子?

难不成……是去找八公主?

她转回身,睁大眼睛看向九殿下——

冬日的暖阳斜斜照在那张精致的脸上,长密的睫毛在光下回旋出金色的光晕,在浅瞳中落下斑驳的阴影。

美得那么讨人厌!

“殿下,仆想知道您要去哪儿,仆能跟着伺候吗?”

九殿下勾起一边唇角,眼波在她脸上流转一圈,偏着脑袋道:“你舍不得孤?”

这也要得瑟!

李沁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

九殿下立刻蹙起眉……

“当然舍不得!”李沁赶忙往回找补!心中自嘲道:居然冲小人渣翻白眼,真是几日不见,不知天高地厚了!

九殿下这才眉头舒展,答道:“这回不行,孤有任务在身,不方便带着你。”

李沁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七八分——九殿下要去扶桑了,应该是去救八公主。

虽然不知道八公主是否能够得救,但至少九殿下不会出事。

可李沁心里还是慌得紧,睁大眼睛,很用力的盯着迪丽热巴的脸,像是想一次瞧个够。

她这样的表现让九殿下非常满意。

迪丽热巴随后便打发侍从回宫取来蜀锦、丝绸各两匹,以及一套祖母绿头面,赏赐给伴读。

李沁:“……”

她记得小人渣素来反感被人直勾勾瞧着,要换在宫里,遇上不懂事的新宫人,就算是看得失神情非得已,也难逃一顿手板子。

是以李沁发现自己失态后,吓得慌张低下头,然后就听见九殿下挥手招来侍从报赏……

这怎么就不罚反赏了呢?

会不会有其他警告的意思在里头?

李沁缩起脖子,直到送走九殿下,都规规矩矩的没敢再多瞧一眼……

回到围场还了弓箭,李沁便走至国子监二进的园子里散心,不多时,就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群书童四处张望,是林冉。

其中一人忽然指向李沁吼了句“在那里!”

林冉就拽着裙角一路狂奔而来。

李沁站着没动弹,疑惑的看着她跑至跟前,边喘着粗气边断断续续的急道:“九殿下呢!”

李沁:“……”

林冉一把扯住她手腕,满脸的汗水将她涂的脂粉都冲刷流淌下来,略显狼狈的看着李沁急道:“别装了!我知道九殿下来了!”

李沁不动声色的将手腕抽出来,淡淡道:“装什么?九殿下是来过了,都走了半个时辰了。”

林冉满脸失望落空的绝望神色,愤愤道:“你为什么没有遣人来通知我!你给殿下提了新伴读的事儿没有?”

李沁难以理解的看着她,心说这姑娘是不是觉得满天下的人都欠了她的,还有义务随时把她的事儿放在第一位?

但这话也犯不着跟她说开了,李沁倒不是怕得罪她,不过是个等九殿下回来就会赶走的人,她没必要结仇,所以依旧和颜悦色解释道:“殿下公务繁忙,只是来道个别,来去匆匆,我都没来得及开口,就只轮到送驾了。”

林冉怔愣许久,喃喃道:“殿下……是特来与你道别的?”

未免她生出嫉妒的心思,李沁推托道:“怎么能够呢?自然是特地来向先生辞别几日,顺带知会我一声来着。”

林冉狐疑的盯了她一会儿,也无可奈何,便颔首告辞了。

**

扶桑位于京城往东出海的一个海岛上,连年的倭寇动乱都是出自这个岛,包括沿海的民众、以及周遭的藩属国,都连年遭遇此地出海的倭寇袭击与掠夺。

夏朝的船队登岸时,已经过了元月,九殿下头一回在海上长大一岁。

赶往扶桑王宫的队伍浩浩荡荡,承载美人的马车里,还有另外两个高鼻凹眼的胡姬,直到下车时,她们才同九殿下一起饮下袪乌汤,跟随使臣浩浩荡荡的队伍,踏入王宫。

城门口站着一列身穿武士服的颀长身影,正中央的男人穿着宽大的冕服,手握一根长板,头顶带着高高的头冠,身形不算魁梧,却十分精悍,细长的吊梢眼显出精明之态。

这是扶桑王。

迪丽热巴隐在队伍之间,目光静静扫过那一列武士。

扶桑王同样在审视这群送赏的队伍,在确定基本是些平民侍从之后,面上才露出放松之色,郑重的将使节迎入宫。

扶桑有自己的母语,却素来以会夏朝语言为荣,是以贵族们与夏朝人交流并无任何阻碍。

听使节用扶桑语报赏之时,扶桑王特意恭敬的抬手,示意他用夏朝母语即可。

这是相当程度的尊重,看得出,扶桑确实极度渴望与夏朝名正言顺的联姻。

只可惜,他们选择了一个不恰当的开端。

报赏完毕,扶桑王并未立即要求观赏美人舞姿,对他而言,同使节对话,感受夏朝国君的态度,才是头等重要的大事。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6 22:51:00 +0800 CST  
使节是夏朝重臣,表现得收放有度,既不能显出过分的热情,让扶桑怀疑有诈,也不能太过冷硬,叫他怀疑夏朝国君会秋后算账。

他只表现出恰到好处的自矜,在这份自矜与内敛中,显示他背后大国的骄傲。

扶桑王不疑有他,连续两日大宴宾客,热情招待了使臣,临别前,还报以大量回礼,亲自送使臣上船。

迪丽热巴一连两夜在禁宫搜寻无果,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顺利,这座一眼能望到头的王宫,竟然能将一个人藏得无影无踪,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直到第三日,机会终于来了。

扶桑王宣夏朝美人献舞,一切终于按照原本的轨迹展开来——

王宫大殿,三位异族美人,舞起夏朝传统的水袖舞,袖长数丈,飘飘摇摇一扬起舞,流风之回雪,青云之蔽日,艳光夺目。

立在中央的紫杉美人,却以面纱遮掩面容,一双淡金色桃花眸子波光潋滟,仿佛含着耀眼的天光,在回眸的瞬间,生生勾去了扶桑王的所有思绪。

扶桑王震惊的放下酒盏,一步步走下阶梯,靠近翩翩起舞的美人,长袖丝绦时不时拂过他的脸颊与手臂,却无法移开他的目光。

“你为何遮掩面容?”扶桑王定定看着紫杉美人。

美人们应声停下舞姿,站成一排,乐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那金曈美人直直立在中央,微敛着下巴,挑眼含笑看着扶桑王,低低答道:“妾身尚未选定良人,自然不想以真面容示人。”

扶桑王一愣,奇道:“尚未选定良人?莫非你相不中寡人?”他说着,便直直走向那金曈美人,伸手要去掀开面纱。

却不料,那美人舞起,长袖陡然将扶桑王层层卷起,猛地一抖,便将他抖退开数步之外!

大殿内顿时骇然,回过神,侍卫方要上前。

扶桑王却抬手制止,眼中燃起浓烈的兴致,直直盯住金曈美人,再次缓缓靠近,问道:“那你相中了谁?”

那金曈美人侧身绕着扶桑王,悠闲的踱步,始终与他保持着一丈距离。

一双桃花眸子写满了诱惑的挑衅,“妾身还不确定,听说,是扶桑的山下将军攻陷了新罗,妾身觉得他定是有大本事的人,此趟漂洋过海,便是为了一睹将军风采。”

站在殿前的大将闻言顿时涨红了脸,吃惊的看着这个金曈美人。

扶桑王转头看向自己的爱将,回头朗声笑起来,道:“你只知他骁勇,却不知寡人的威风!”

金曈美人挑起眉峰,狐疑道:“陛下胜过将军?”

“那是当然!”扶桑王再次大步上前,想要去掀开面纱。

金曈美人却再次舞起长袖,用巧力甩开了他,侧头看向那名大将,缓缓颠着水秀,露出葱白玉手,亲自拨开了自己的面纱——

大殿里瞬间一片惊呼之声!

扶桑王怔怔看着那绝色胡姬,良久,低声道:“其他二人可以赏给将军,你,寡人要定了!”

金曈美人扯起嘴角,回头敛着下巴挑眼盯住他,待他靠近之时,再次旋起长袖,拨开扶桑王。

“哈哈哈哈……”扶桑王不怒反笑,指着金曈美人道:“你简直像只小猎豹!性子野的很!”

金曈美人嗤笑一声,像打量猎物一般,绕着他踱步道:“你看错了,妾身不是猎豹。”

“噢?那是什么?”扶桑王双眼精光闪烁。

金曈美人依旧直直锁定他,低声开口道:“您知道吗,一种叫雄库鲁的鹰,它们骁勇无畏,自由不羁,是我们西域的战神。

每十万只雄库鲁里,会有一只鹰王,它叫海东青。

海东青一生只认一个主人,这个人必须是它认定的强者。

族人把我比作海东青,而不是猎豹,所以,陛下若是想要占有我,就必须得到我的认可!”

扶桑王顿时浑身的热血奔涌,大吼一声:“好一个海东青!只有你配得上寡人!你且放宽心,没有哪个将军是寡人的对手,绝不会叫你选错主人!”

话音刚落,他就猛地抬步冲向金曈美人,却没想到,那美人瞬间抬手,再次舞起长袖,利落的将他甩开,恰巧推到那将军身旁。

金曈美人勾起左边唇角,笑容透着不羁的邪性,嗓音低哑而诱人:“那,就证明给我看。”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6 22:51:00 +0800 CST  
楼主好累哦,因为快开学了,开学后楼主要住校,可能也拿不到手机,就想着把这篇文更完,今天就更到这里,楼主不能再玩手机了,时间到了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6 22:53:00 +0800 CST  
83
大殿里一片安静,扶桑王终究起了丝疑心,怀疑这美人故意离间他君臣关系。

他眯起狭长双眼,审视着那金瞳美人,沉声问:“你想要寡人怎么证明?”

那淡金色双桃花眸子也漾起笑意,一扬眉一抬眼都意气风发,坦然答道:“妾身听闻扶桑武士精于长刀,可毕竟刀剑无眼,陛下不妨亲自挑个比试名目。”

扶桑王这才略微放松警惕,朗笑一阵,回头豪爽的让爱将决定比试名目。

君臣二人推脱一番,最终决定,以箭术一决高下。

迪丽热巴自然能猜测出,一个智勇双全的武将,必然不会为了一位初见的美人,豁出前途去战胜自己的国君,是以,比试结果毫无悬念,赢家注定是扶桑王。

之所以绕这个圈子,不过是想反客为主,让自己从被动的“夏朝赏赐”,变成能够自主挑选良人的“活物”。

这么一来,扶桑王煞费心血才得到的珍宝,必会倍加珍爱,借此心术,让他短期内对自己言听计从,便不难实现了。

几人换了便装,来到王宫校场。

几回合比试下来,将军是个懂得做场面的人,并未让比试结果,显出太过明显的一面倒局势。

他特意小胜两局,制造出与扶桑王势均力敌的假象。

这样程度的紧张感,恰到好处,扶桑王浑身的战斗气息都被点燃了,但他显然很满意将军的表现,并不希望对手坐以待毙。

每每将军得胜一局,一旁歇坐的扶桑王都会正襟危坐,双拳紧握,眼中射出的光芒却不是愤怒,反而是棋逢对手的赞扬。

这是个不错的君王,难怪近些年来,扶桑在他手中日益繁荣昌盛。

不过一炷香功夫,二人决出胜负,扶桑王带着胜利的笑意看向身后——

只见金瞳美人眼角眉梢都带着淡笑,眸光清澈无波,却似乎并无惊异赞叹之色。

“怎么样?寡人是否配得上做你心中的良人?”扶桑王目光灼灼。

美人默然走上前来,微垂双眸,浅瞳在他手中的弓箭上流转,轻笑道:“这弓就跟玩意儿似的,哪里显得出本事?”

“玩意?哈哈哈!”扶桑王伸手将弓递到美人跟前,脸上露出戏弄的笑意,沉声道:“美人不妨尝试一番,且瞧瞧这玩意,是否如你水袖般听话!”

迪丽热巴唇角微微一勾,也不推脱,接过弓箭,故作自信的走至箭靶百步开外,有模有样的学着方才扶桑王射箭的姿态,站稳脚跟。

却故意露出初学者难以掩藏的马脚,姿势错误百出的举弓搭剑。

看似在很努力对着靶心,弓弦的垂直角度,却早不知歪去了哪头。

身后的扶桑王此时已是强忍着笑意,就连周遭的一些侍卫,都开始窸窸窣窣的交耳讥讽谈笑。

这是爵贵们看见君贵舞刀弄枪时的惯有反应。

迪丽热巴浅瞳微敛,心中对手里这把区区一石的弓甚为鄙夷,动作却依旧僵硬。

多亏了笨伴读十年来孜孜不倦的“献丑”,才能让堂堂超品皇爵在此时此刻,惟妙惟肖的演示出,一个真正君贵初次射箭时的窘迫之感。

甚至拉弓时伪装尽全力而阵阵颤抖的双臂,都落入了周围人的视线,倘若举箭前,这些人还存有三成警惕,此时此刻也怕是烟消云散了。

迪丽热巴射出箭矢,箭砸脚尖,表演完毕,完美诠释了李沁初次射箭的全过程。

“哈哈哈哈哈……”

校场中爵贵们一片嘲弄笑声——再绝色的君贵,终究应付不了武器,不是么?

“美人无需为此败了兴致,拉弓射箭,本就不是你需要掌握的本领。”

扶桑王风度翩翩的上前劝慰,眼中在没了半分防卫。

方才数次被美人用水袖甩开的疑惑,也被他全部归咎在了舞者的巧力上,毕竟,他当时也并未认真使力挣脱。

金瞳美人立刻顺杆儿下,一双“祸国殃民”的桃花眸子挑了他一眼。

一句“陛下果然好本事”,就叫扶桑王瞬间失却了所有的城府,愣头青似的,沉浸在征服一头绝色“海东青”的兴奋之中!

随后,扶桑王的一举一动,都准确无误的照着迪丽热巴布好的棋局落下棋子,一步不差——

扶桑王恨不得当夜就临幸了这摄人心魂的绝色胡姬!

可这美人却不似等闲君贵般好伺候,说是定要与夏朝公主一同举行婚礼。

就算没有王后之名,也要与扶桑王共行夫妻之仪。

扶桑王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当晚便命人从密室押出夏朝公主,装扮齐整,拖进了殿堂。

随后,金瞳美人再次开口,要求婚仪照自个儿族中的风俗举行。

规矩到是简单,就是要求几乎整个皇城的高等武士,全跪去王宫东面的海岸口,为新婚的王室夫妇祈福。

扶桑王只觉一刻不能多等,又不愿在最后的小节上忤逆了美人的意愿,是以毫不犹豫就都答应下来,婚礼大殿中,只留了自己的贴身护卫,以及一众寻常侍从。

看着美人穿上扶桑王室的婚礼冕服,扶桑王满眼痴迷。

紧接着,门廊外一阵呜咽挣扎之声,鼓乐声起——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42:00 +0800 CST  
一个衣冠不整的女人,在众多仆妇的禁锢下,被押进婚礼大殿。

迪丽热巴余光流转向殿门,只一眼,就被八姐那不堪的身形,激的浑身一股灼热的烈火窜上心头,禁不住攥起了拳头!

一瞬间,迎面的扶桑王,便感到一股极具威胁的战斗信息素弥漫开来——

他诧异的看向对面,就见原本低头赧然站着的金瞳美人忽然直起身子,背脊如枪。

迪丽热巴侧身,迈开长腿,一派悠然的踱步走向在鼓乐中,那正在哭喊挣扎的夏朝公主。

迪语姗此刻早已陷入绝望之中,见有人朝自己走来,情绪非但没有平静,反而更激烈的挣扎起来。

她出嫁和亲之时,九皇女的身高还矮她一截,此刻她又如何能够想到,眼前这个颀长的身影,就是来救她脱离魔爪的九皇妹!

扶桑王恭敬的按礼数站在供堂案前,侧头急切唤道:“美人哪里去?你想食言不成!哪怕寻遍天下,谅你也找不到能与寡人天威相抗的良人!”

那金瞳美人背对着他,脚步停在夏朝公主跟前,抬手理了理那公主散乱的鬓发,头也不回,只淡然自若的回答道:“陛下,您僭越了,这是杀头的死罪。”

话音刚落,方才那股危险的气息,瞬间膨胀成骇人的战斗信息素!

“你……你说什么!”扶桑王几乎将手中玉板窝碎,双目园瞪看向那金瞳美人——

只见那美人抬手揽腰从一群人手中夺过夏朝公主,挥手之间掀翻了一片仆妇,嗓音清晰而郑重道:“天威一词,只我夏朝帝王有资格胜任——”

说完,美人便利落转过身,一双桃花眸子仿若鹰隼,直直锁定大殿中央的扶桑王。

一股凌厉的杀气席卷而来!

扶桑王直觉脚底一股寒气窜上头顶,刹时间脸上血色褪尽!

身旁两个贴身护卫瞬间拔刀挡在他生前,刀尖直直对向那揽着夏朝公主的金瞳美人。

那美人勾着嘴角,仿佛肩头背负了整个夏朝民族的高傲,一字一顿道:“这个词,只能用在我父皇身上。”

一股杀气逼的两名护卫退后一步,两人面上皆是难以置信的恐惧!

这个连弓都拉不开的柔弱君贵,如何能散发出这般难以估量的危险战斗力?!

“父……父皇?什么父皇!你!你究竟是谁!”扶桑王先头虽已发现这胡姬气质与寻常君贵迥异,却如何都无法想象,一个爵贵能美到这个地步。

此刻定神看清那美人容貌,心中略一思忖,霎时间吓得五官都挪了位!

一个浅瞳白肤的非纯种夏族爵贵,称夏朝国君为父皇,除了那传言中的超品皇爵,还能有谁!

扶桑王用母语大呼一声“护驾!”,随手就将两个护卫推向前,自己慌张从后角门窜出大殿,夺路而逃!

不敢回头,扶桑王一路急声呼救,却只招来一群不明所以的侍从“围追堵截”,他慌乱的推开侍从,便沉默的朝着武士们祈愿的方向,狂奔而去。

时间被无限的拉长,飞窜间,远处海上星星点灯的灯火,燃起了他生的希望!

扶桑王深吸一口气,鼓足力气欲下令所有将领听命。

张口的一瞬间,喉间陡然一凉,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刀,直直从他后脖颈穿入,自他口中穿出,快得没沾上一滴血迹。

长刀咻然拔出,扶桑王悄无声息的栽倒在地,最后只有身体与青石砖撞击出沉闷的一声响,在没了动静。

身后一袭扶桑婚服的颀长身影,训练有素的转身,掠回殿门。

在那头,八公主仍旧慌乱的扒着宫墙,无措的想要逃离这地狱般的宫殿。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再次揽起她的后腰,弯腰另一首勾起她的膝盖窝,将她横抱而起。

“放开我!”迪语姗的嗓子已经叫不出声,奋力喊出的这三个字,都透着股将死之人般的嘶哑。

“八姐,没事了,我们回京城。”

这嗓音虽压抑着心痛,却让失去理智的迪语姗稍稍冷静下来,她木讷的双眼缓缓抬起,看向那张比记忆中略显瘦削的面庞。

“熹妃给你准备了好多枣泥糕,你要是吃不完,还藏兜里,孤下了学堂就去找你。”

迪语姗木讷的双眼渐渐蒙上水雾,一颗泪欲掉不掉的挂在眼角。

缓缓的,她抬起手臂,紧紧搂住迪丽热巴的脖颈,咬着下唇,嘶哑又刺耳的哭声却还是不断从口鼻中溢出。

一路向西,与那群傻杵在东海岸口“祈愿”的扶桑武士相反的另一端,便是九殿下原先定好的接应点。

打扮成扶桑船夫的大夏侍卫,见一个熟悉身影怀抱一人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来时的胡姬,便立即撑开船桨靠近海岸。

一切悄无声息的照着既定轨迹行径,小船很快找到了海中夏朝来接应的巨轮。

几条锁勾垂下来,搭上小船四面锁圈,将其拉上甲板——

转舵扬帆,乘风破浪。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42:00 +0800 CST  
84
转眼已至上元节,九殿下仍旧杳无音讯。

李沁给国子监告了假,赋闲在家三五日,原本是为了逃避林冉的纠缠追问,可这一静下来,心里的惶恐更是无处藏匿。

“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颜氏走到花圃旁。

李沁没回应,依旧坐在青石板阶上发呆。

颜氏一提裙角蹲下来,凑到她耳边道:“殿下晚上没约你去瞧花灯?”

李沁回过神,迟缓的转了转眼珠,淡淡答道:“噢,约了,但我给推了。”

“推了做什么!”颜氏瞪大眼睛。

李沁乜了娘亲一眼,揶揄道:“人家二殿下都没您这么着急。”

颜氏一本正经道:“今儿是今年头一回月圆的日子,你推了人家的邀约叫个什么事?总得说个由头吧,人家好歹是咱大夏的宣王,岂能容你这般任性胡为!”

“没事儿。”李沁淡然解释道:“殿下这当口比我还没心情赏花灯呢,我要真答应了,那才叫没眼力劲。”

颜氏更惊讶了:“没心情同你赏花灯?为什么?这好好儿的……”

李沁打断道:“娘,您别乱操心了,是因为迪晗的九皇妹出京办差去了!这是头一回,还是很棘手的差事,咱一帮人都跟着提心吊胆的,哪儿有心情赏花灯?”

“九皇妹?”颜氏眯缝起眼睛仔细想了想,道:“就是你那个出手阔绰的小主子?”

“嗯……”李沁不禁苦笑一声,娘亲从没见过九殿下,就记着每回管事牌子来府里报赏时,九殿下那骇人的手笔了……

颜氏沉吟片刻,喃喃道:“那孩子比你还小四五个年头呢吧?这么大点的孩子就让务事了?怪道都说帝王家心肠硬呢!”

见李沁没应声,颜氏又道:“要不,娘晚上陪你去街市转转?”

她抬手掐了掐闺女的脸颊,慈爱的笑道:“姑娘大了,都多少年没同娘一起赏花灯了,再往后啊,你身边的位置也该让宣王给占了。”

李沁侧头看向颜氏,心中百感交集,的确,每年上元节,宫里办赏灯宴,她都在九殿下身旁伺候着,已经记不得多久没跟娘亲一起赏花灯了。

“好,那沁儿陪着娘去赏花灯。”李沁歪头依偎在颜氏肩头,那双点漆似的黑亮眸子微微流转,忽想起什么,又立刻直起身,兴致满满的笑道:“您等等,我去把上回做的头饰带上!”

回到卧房,李沁将衣柜顶上的一只小红木雕花盒子取下来,搁在茶几上。

盒面上已经积了一层细尘,打开盖子,里头静静躺着一对用白狐狸毛缝制的兔耳朵,崭新崭新的,一点儿没落上灰。

毛茸茸的兔耳朵,这是李沁从前亲手给九殿下缝制的小玩意。

每年过上元、过中秋,李沁都会给九殿下戴上这对兔耳朵,骗小人渣,说是带上这耳朵会显得特威风……

那时候,小人渣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褪,戴上一对兔耳朵,可把李沁稀罕死了!

可惜,就在前几年,宫里的一场赏灯宴上,有个君贵抱着个三岁大的娃娃,就坐在皇爵宴席对面,靠得怪近的。

坏就坏在太近了,宫灯敞亮,坐在这头的人,打眼就能清晰的看到——

那三岁娃娃的头上,也戴了一对兔耳朵!

那时候,九殿下才刚到八岁上头,已经是个挺要面子的小皇爵了,就这么隔着冰冷的空气,与那个跟自己戴同款兔耳朵的三岁娃娃,默默对视了一瞬……

随即抬起手,呼哧一下就把自个儿头上顶着的兔耳朵扯了下来!丢给李沁!

一旁坐着的七皇子还拦着呢,说是“怎么给摘了?多可爱啊?”

这不火上浇油吗!

因为赏灯宴的坐席相对随意些,李沁当时就被九殿下赐坐在一旁,见状,吓得脑袋快缩进领口里头了。

心里头不断抱怨,这君贵怎么能在宫里乱打扮孩子呢!还让小人渣撞见……

一顿赏灯宴吃下来,小人渣少说瞪了李沁大好几十眼,那眼神的委屈劲儿……反正李沁至今不敢多回想。

自那以后,九殿下就不肯戴耳朵了!

李沁缓缓拉回思绪,伸手取出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禁不住嗤笑一声,走去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给自己戴在了发髻上。

还臭美的啧啧嘴,自言自语道:“瞧仆这手艺!您嫌弃什么呢?别人想戴仆还不给呢!”

颜氏见到女儿头顶着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出来,顿时乐开了花,兴致满满的去屋里挑了两只面具,带了不少碎银子,拉着女儿出了府。

身后有方宇亲自带着几个手下随身守卫,母女二人也玩得尽兴。

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上,鸣鼓震天,燎炬照地,杂耍的队伍浩浩荡荡游走在充斥着游客的街道中央。

一张张狰狞的野兽面具,与欢乐的气氛形成奇异的对比,叫人莫名的兴奋。

李沁在货摊上买了好几只新面具,特意挑了一只最丑的,打算明年骗九殿下戴上,以寻求心理上的安慰。

让你美得那么讨人厌!

面具有木质的也有陶瓷的,拿在手上很扎实,三五个叠在一起就有些吃不消了。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43:00 +0800 CST  
李沁回头去瞧颜氏,想请娘亲帮把手,转头便瞧见身后的方宇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而是侧头专注的看着什么。

李沁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瞧见娘亲在灯火中静静的看着杂耍的队伍走过,脸上露出从前少有的轻松笑意。

颜氏一头乌油油的云鬓,在璀璨的灯火下,晕染出黛色的光华。

再回头瞧瞧方大人,真是……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李沁第一反应是有些恼,毕竟,自己的娘亲被一个爵贵这么放肆的瞅着,她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应,本能的就打算上前阻拦。

就在这时,一群嬉闹的孩童在人群的缝隙中飞窜而来,眨眼间,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就撞在了颜氏腿肚子上。

扑通一声响,颜氏一个趔趄,被身后的方宇一个猛子冲上前扶住。

那孩子摔了个屁股蹲,手里的糖葫芦跌落在地,一半刚好砸在颜氏的绣花鞋头上,就恁么粘在鞋面上了。

小孩儿哇的一声哭起来,颜氏一时间慌乱无措的傻站着,方宇二话不说蹲下了身——

李沁以为他是去把人小孩儿扶起来,没想到,这爷们儿伸手就把颜氏脚上的糖葫芦给拨开,也不嫌脏,卷着自己的袖子,仔仔细细的把绣花鞋面给擦干净了。

李沁:“……”人孩子还坐地上闹呢!

“大人!”颜氏吓得脚往后退了几步,急道:“您快起身罢!”

李沁被他这古怪的举动吓愣了,脑中一阵狂风席卷,思绪陷入混沌。

她看见方宇站起身,脸都憋成了酱紫色,显然,他方才的举动没经过大脑,此时才发觉自个儿丢了人。

刹那间,李沁脑中雨过天晴,一股久违的期盼,拨云见日般浮现在眼前——李沁心中再没了恼火,只笑意暖暖的走过去,抱起地上的孩子,带他买只新糖葫芦去。

留下身后红着脸的两个人独自相对。

由于扶桑与大夏隔海相望,并没有能提前回来回报九殿下消息的探子。

李沁只能干等着,作为唯一一个知道九殿下会平安归来的人,她的表现实在是不比迪晗淡定多少。

李沁在家中待不安生,还是规规矩矩的上学堂去了,生怕错过迎接九殿下凯旋的机会,那样的话,梁子可就结海了去了,小人渣指不定要发多大火呢……

林冉这两日已经绝望得消停了,可刚巧在李沁回学堂的第二日,未时过后,就有宫里的管事牌子来到学堂,来请李沁入宫,说是主子要同她叙叙话儿。

林冉一听说是主子来请李沁,脸顿时涨得发青了,抢先开口就问道:“只要她一个入宫吗?我也是伴读!”

管事的抬眼瞧了她一眼,疑惑道:“您也是九殿下的伴读?敢问哪位是李沁姑娘,主子只请了李姑娘。”

这一问可把林冉给噎坏了,努着嘴半天答不出话,斜看向李沁的眼里都泛泪花儿了……

李沁忙上前答了句“我就是”,便跟随管事牌子进了宫。

走的时候心里还激动着,她也以为请她的“主子”是九殿下。

直到下了马车走进宫,领路的侍从路过慈宁宫,引着李沁往长春宫的方向走,这才叫她起了丝疑心。

“公公,您不是说主子请我来叙话?咱这都过了慈宁宫了。”

引路的侍从脚步不停,语气恭敬的答道:“姑娘说笑了,慈宁宫是贵妃娘娘的地儿,咱主子住的是长春宫。”

李沁脑子嗡的一声响,停下脚步道:“长春宫?那……那不是宣王的母妃……”

那公公听不见身后脚步声,这才停下脚步,回身请到:“正是庄妃娘娘有请,还请姑娘腿脚麻利些,娘娘性子急。”

李沁顿时捏紧拳头,庄妃召见她做什么?

李沁的腿脚都迈不动路了,都怪自己一心盼着九殿下回来,居然一听主子召见,就糊里糊涂的进了宫,这回可真要交代在这地儿了!

李沁从袖笼里掏出荷包,整个儿递给那引路的侍从,强作镇定道:“公公,能请您帮个忙吗?不论娘娘召见我做什么,烦劳您交代完差事,赶紧去宣王府知会二殿下一声。”

那侍从一愣,低头瞧了瞧荷包,刚要张口,寿安宫那头,突然呼啦啦一群侍从和宫娥往这头涌,很快路过二人,朝南面跑去。

给李沁引路的侍从很少在庄严的皇宫中见到这情形,顿时有些慌神,怕是发生了大事,忙上前几步,拦住其中一个相识的太监,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太监急急回道:“九殿下回宫了!内廷所有主子已经全被宣去太和殿了,咱也得去接驾,别耽搁!”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4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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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沁方才脑子里还转得风车似的,想着脱身的法子,如今一听九殿下来就不成了,眼巴巴瞅着那引路太监,什么弯子也不想绕了,就想立即逃去九殿下身边!

那引路太监还想多问,就被那行色匆匆的侍从甩开膀子,眼瞅着一群人就跑得没影儿了。

李沁赶忙上前撺掇道:“公公,咱也快些跟着他们去太和殿前集合罢!”

那太监拧着眉头看着人跑远,嘬嘬牙花子,摇头道:“这不成,没准主子娘娘还在长春宫候着呢,咱得先去瞅一眼。”

李沁忙反驳道:“刚那位公公都说了,所有主子都去了,一会儿要是人到齐了,咱再冒冒失失往里凑,那罪过可就大了!

哪怕庄妃娘娘没去呢,您回一句受圣上宣召,往太和殿前迎九殿下的驾,还有谁敢问您的罪不成?这才是您该当的!”

那太监咂摸着觉得有理,撩起袍角就往太和殿赶,急道:“那您先在这儿候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李沁连忙撵上去,回道:“我得随您一起去,要不我一个人在内廷杵着,碰上个侍卫盘问怎么办?”

那太监只好把她也带上。

两人急匆匆感到太和殿前门时,广场里已经乌压压站了一地的人。

引路太监头也不敢抬,低头弯腰钻进内侍区里站好了,转回脑袋冲李沁挥挥手,示意她就跟在队伍末尾,别抬头。

李沁照他的意思藏好身子,等他转过头,李沁就立刻抬起脑袋四处望,想寻找九殿下的身影。

正殿宏伟广阔,黄琉璃瓦歇山顶,大殿门檐下,正中摆着一对梨花木椅子,皇帝皇后都还没到场,后头一溜后妃都已经规规矩矩的立好了。

大皇子、五皇子坐在一旁的席位上,不过两刻钟,七皇子和迪晗也急匆匆从宫外赶来,做到西面的席位上。

李沁没瞧见九殿下,八皇女也没有路面,也不知有没有救回来。

又等了片刻,内殿门后一声响亮的鸣鞭开路声传来,“皇上驾到——”

李沁跟随人潮跪地迎驾,三呼万岁后起身。

随后,靠近殿门的文武百官从东阶上门,内阁阁臣出列奏事。

李沁这头是一句话都听不清,远远瞧着大殿下人来人往,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不多时,传声太监出列,传八皇女、九皇女觐见。

话声刚落,李沁立即急切的扭头朝后门瞧去,却没见有人踏进门,她纳闷的回过头,就见九殿下已经带头从大殿角门走入,由东阶踏上台阶,身后还跟着个瘦长条的姑娘。

李沁定睛一瞧,是八皇女!心中顿时谢天谢地谢小人渣有本事……八公主救回来了!

二人已经换上各自皇爵硕君的冕服,想是刚刚回宫,梳洗匆忙,八公主的发髻上都光秃秃的,脸上也没有妆容,显得异常苍白憔悴。

李沁心里安宁下来,八公主远远瞧着,要比从前纤弱许多,好在安然无恙,只要性命无虞,身子往后调理好也不难。

皇帝显然情绪激动,亲自上前扶起二人,一手拍着九皇女的肩膀,赞许多时才撒开手。

接下来是册封的宣旨,九殿下是祈佑年间,第一个尚未成年就受封亲王的皇爵,爵位比大皇子还高出一等。

宣赏结束后,众人送走圣驾,李沁赶在广场上安排退场骚动时,钻进了宫娥那头的队列,顺着迎送各宫主子的内侍人群,一步步靠近大殿门,接近几个皇爵,就算九殿下瞧不见她,迪晗也应该能瞧得见她。

殿前此时已经哭成一片,八公主同熹妃抱成一团,一旁还围着几个妃子跟着哄劝抹泪,迪晗那头,几个皇爵都在围着九殿下交谈。

李沁的穿着装扮与宫娥迥异,十分显眼,她刚在皇爵对面晃了一个来回,到了让你一双眸子就警惕的流转向李沁的位置。

李沁迎上目光,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九殿下的目光却没有在她身上多做停留,很快就又转回几位皇爵身上,若无其事的继续交谈。

李沁顿时心凉了一截,九殿下怎么不搭理她?

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进退。

忽然感觉手臂被人猛地架住,李沁吃惊的回过头,就见两个侍卫站在自己身后,默不作声的架起她胳膊,朝着西门疾步离开!

李沁心中暗自叫糟,果然还是被侍卫盯上了,一会儿若是被盘问,光说是庄妃召见还不成,得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往殿前凑。

一不留神就得进一步审问,真是要命了,李沁挣扎着回头瞧一眼——

迪晗仍旧背对着自己,九殿下脸上还带着淡定自若的笑意,一双桃花眸子似笑非笑的对着几个兄长。

时不时也会扫一眼李沁离去的方向,多少显出些焦躁,却并没有喝止那两个侍卫。

李沁顿时感到一股浓浓的绝望,九殿下怎么可能就这么袖手旁观?难不成想看她的热闹?

她想呼救,可这两个侍卫虎视眈眈的盯着,怕是她一出声,就得被一肘子击晕,到时就真只能等死了,李沁只能顺从的走出了侧门。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44:00 +0800 CST  

楼主:塞纳河田园犬

字数:367384

发表时间:2017-08-03 04:4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04 01:09:3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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