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文]重生之帝国宠妃『迪沁』

九殿下见人已经拐进门,立即抬手握拳抵在唇下,清了清嗓子,示意皇兄皇姐去劝慰劝慰八公主,随后便抽身离开,疾步跟出了前殿侧门。

李沁刚被架至殿外墙根,侍卫便厉声盘问她的身份。

她若说是庄妃召见自己,免不得就要被直接送去长春宫对峙,那这一遭就白折腾了。

李沁想说是二殿下召见,可迪晗如今已经在外开府,召见她自不必入宫。

若说是九殿下,刚刚九殿下那袖手旁观的作派,光是想想就叫李沁心凉了半截,李沁一时都不敢确定小人渣是否会帮她脱罪。

这一愣神,侍卫就急了,抬手就要反手压住她胳膊,李沁吓得一缩脖子闭起眼。

预想中的疼痛感却没出现,耳边一个熟悉的磁性嗓音淡然响起——

“是孤带进宫的。”

李沁诧异的抬起头,眼前是迪丽热巴侧脸光洁好看的弧度,那双淡金色的眸子微垂,看着单膝跪地的两名侍卫,轻声道:“孤带君贵入宫,本是不想惊扰他人的,却叫你们瞧见了。”

那两名侍卫顿时惊得脸色惨白,以头触地应声道:“卑职什么都没瞧见!求九殿下恕罪!”

“退下吧。”

等人离开,李沁怔怔抬眼瞧着九殿下,心头还在狂跳。

迪丽热巴侧头调过视线,迎向她的目光,嘴角微微翘着,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李沁满脸疑惑的看着九殿下,她早就习惯了九殿下这种带着人渣味儿的笑意,这家伙天生就长这模样,其实没什么恶意。

据李沁多年来的切实体会,九殿下目前这神态,似乎是在为什么事而得意。

“你怎么会混进宫里来,是不是急着来见孤?”迪丽热巴偏着脑袋,眯起的浅瞳调皮的注视着她。

果然……是在得瑟!

李沁终于明白九殿下方才为何假装没瞧见她了。

大概是以为李沁私自混进宫就为了见自己,九殿下担心惊动在场的妃子和皇爵,所以没声张。

私下摆平两个侍卫倒简单,可要在一堆主子面前闹大,处理起来显然要复杂许多。

李沁不禁对这小人渣随机应变的本事感到骇然。

方才九殿下扫见她的瞬间,面上可谓是丝毫没起波澜,李沁都快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看着那双得意的淡金色眸子,李沁不禁腹诽道:我才没急着见你呢!

嘴上却还是乖乖道:“仆当然日日都盼着见到殿下归来,但到底没那本事混进宫,今儿是庄妃娘娘召见仆,正要去长春宫叙话呢。”

九殿下嘴角的笑意一僵,那股得瑟劲头显然被泼了点儿冷水,只悻悻的点点头,眸光微微一转,立即拧起眉头,侧头看向李沁,低声质问道:“庄妃?”

李沁不知这话哪儿得罪小人渣了,忙讷讷点点头。

“她见你做什么?你不是已经拒婚了么?”九殿下步步逼近。

李沁忙退后一步,小心答道:“可能……可能庄妃……”

“还想替二姐周旋?”九殿下的理解,似乎完全朝着反方向一路狂奔了,抬起头,目光显出一股凌厉的阴鸷,沉声道:“看来二姐还没有死心。”

李沁哭笑不得,庄妃前世恨不得碾死自己,又怎么可能特地召她来劝她接受迪晗?显然是准备威胁她远离二殿下。

九殿下还真当自个儿的伴读是个香饽饽,人人都想抢呢……

李沁垂首答道:“庄妃娘娘没有这个意思,她一直都不同意仆跟迪晗的婚事。”

话音刚落,李沁的下巴就被一只手抵住,缓缓抬起,九殿下垂头凑近她的脸,挑起左边眉梢,轻声道:“迪晗?你什么时候同二姐如此不拘礼数了?”

李沁心里猛一咯噔,想要挣脱,下巴尖却被九殿下的指尖稳稳捏着,只得颤声答道:“仆失言了!求殿下恕罪!”

九殿下微微敛起浅瞳,目光意味不明,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你也叫一声孤的名字。”

“……”李沁:“仆不敢直呼主子名讳!”

“孤恕你无罪。”

李沁真快被小人渣折腾死了,再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直呼记仇帝的名字啊!

可九殿下此刻显然不是在开玩笑、或是下套子给她钻,大概真的就是好奇被别人称呼名字的感觉……

李沁不敢忤逆九殿下的命令,只好艰难的张了张口,气若游丝颤声道:“迪……”后三个字没出口,就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冷气。

九殿下发觉她浑身战栗,松开手,稳住她肩膀,蹙眉道:“你怎么这么胆小?”

李沁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心中不断叫苦,前世,迪丽热巴连自己敬爱的二姐都亲手杀了,这么一个冷血修罗,叫她怎么敢放松警惕?自然得时刻注意分寸。

“算了,走吧。”

见九殿下转身,李沁这才跟上前,问道:“殿下要去哪里?”

“你不是要去长春宫么?孤也顺道去探望庄妃娘娘。”

李沁:“……”

这气势,是去探望人,还是去划地盘宣示所有权?

人家庄妃真没那意思啊,李沁都替“未来婆婆”感到冤……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44:00 +0800 CST  
86
先前那给李沁引路的太监,此刻正在长春宫门外急的手搓麻花脚转筋。

带来的姑娘不知所踪,这叫他如何同主子交代?

宫里这么大,没他递牌子,李沁人也出不去,只能等侍卫找着她,押送来长春宫问话了。

心里正计较着,扭头就瞧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朝这里走。

内廷的太监眼皮子都是练出来的,打眼一瞧,见来人那杏黄冕服腰间明黄的卧龙带,他便立刻小跑至一旁躬身道:“奴才给九殿下请安!”

九殿下眼都没抬,径直走进宫门,后头跟着的李沁路过那太监时,顿了顿脚步。

那太监抬头一瞧,见是李沁,惊讶的张了张口,却没敢出声,低下头恭送两人入宫。

宫里通传的内侍立刻朝里头喊了句“九殿下驾到——”

庄妃也是前脚回宫,刚回卧房换下冠服,听这一声传报,顿时惊得从梳妆台前站起身,命侍女匆匆将头面插回发髻,便疾步出门迎接。

九殿下已贵为珞亲王,但册封仪式尚未举行,是以称谓暂时未变。

庄妃满腹疑惑的奔至二进院行礼。

抬首时,见九殿下身后还站着个姑娘,打扮穿着瞧着并不是宫娥,相貌十分秀美,只可惜跟九殿下杵在一块儿,再出众的姿色也显不出来,一屋子人都显得挺黯淡的。

两人客套了几句,自迪晗出工以后,九殿下鲜少来长春宫转悠。

庄妃自己有亲生的皇爵能指望,自然不会同皇后和熹妃那般,卖力巴结九殿下,是以两人关系一直都较为疏离,她想不出九殿下今日何故亲自来长春宫“探望”自己。

一盅茶过后,九殿下直入正题,挥手招来顾笙,对庄妃道:“听闻娘娘召见孤的伴读来长春宫叙话,不知所谓何事?”

庄妃一愣,诧异的抬头去瞧走到茶几旁的李沁,讷讷道:“这位……这位难道就是李家三姑娘?”

“沁儿给庄妃娘娘请安。”李沁规规矩矩的对庄妃蹲福。

庄妃怔怔回头瞧一眼九殿下,就见对方浅瞳斜挑,正冷冷的审视着自己,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生生洞穿。

庄妃一激灵,连忙低下头,以为迪丽热巴是看出她打算教训李沁,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想不到,九殿下会为了个奴才,亲自出面、保驾护航。

见庄妃迟迟不发一语,对面显然起了丝不耐,开口的嗓音也略有些低哑的威胁意味,“娘娘不方便言说?需要孤回避么?”

庄妃急忙抬头,一叠声答道:“自是不必的!殿下不要误会!”

她心里急,想要撇清自己害人的心思,脑筋一转,就匆忙解释道:“妾身不过是想召她进宫瞧瞧,究竟得多标志的美人儿,能把您二姐迷得七荤八素的。

就是想跟她叙叙话儿,瞧瞧咱晗儿究竟哪方面不合她心意。”

“……”李沁想不通,庄妃这好好儿的,为何自个儿挖坑把自个儿填喽。

如果她据实交代,说自己是想把李沁拉进宫,威胁李沁不准接近二殿下,说不准九殿下还能满意的赞扬她识时务,可这会儿……

眼瞅着九殿下的神色渐渐如狂风席卷,冷得直泛冰碴子,李沁就能肯定,庄妃这回算是跟记仇帝结下梁子了!

果不其然,庄妃话音刚落,茶几那头就是一声冷哼。

迪丽热巴垂眸漠然道:“问清楚了又有什么意思?她若真说出哪方面不成,岂不是给二姐添堵?

孤瞧着二姐哪方面都挺不错,什么样的君贵讨不着?未必非得挖人墙角,免不得坏了手足情份。”

挖人墙角?坏了情份?

庄妃一愣,脑中一片空白,半晌才咂摸出九殿下话里的意思——

合着这乳臭未干的小东西,是来跟她示威抢人的?

庄妃顿时心口一沉,暗自叫遭。

她是看着九殿下长大的,这会子刚开蒙才多久?小毛孩儿都已经好意思腆着脸抢人家小君贵了!

再想想自个儿方才那番解释,庄妃简直五内俱焚!

这不找死呢么?还不如老实说自个儿不待见这姑娘呢!

后悔已经晚了,庄妃这时候撇清关系就假了,只得顺着话头说:“殿下说的是,感情这事儿强求不来,妾身往后一定劝宣王另觅佳人。”

作别长春宫之后,李沁有些按捺不住了,在跟着九殿下出宫的路上,就小声询问道:“殿下,您这回可真是为仆的婚事费心了……”

这话意思是殿下您这么多管闲事真是闲的慌!

李沁说得委婉些,还想叫小人渣往后别管她亲事,冷不防就听前头回了句“应该的”……

李沁:“……”

这怎么会是应该的呢!李沁有点儿慌了,九殿下这是真打算使唤她一辈子还不让她嫁人呢?

“殿下!”李沁刚准备摊牌,表示自个儿迟早是要嫁人的,前头走着的九殿下就突然顿住脚步,扯着嘴角回头冲她笑,一手指向北面的天空,笑道:“看!”

李沁顺着手指看过去,隐约瞧见一个小物件在半空中旋转,一不小心就被小人渣成功转移注意力,瞧着那物件,疑惑的问道:“那是什么呀?”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45:00 +0800 CST  
九殿下转过身,低头凑近她的脸,长长睫毛下覆盖着一双笑意狡黠的桃花眸子,神秘兮兮的轻声道:“想知道?”

李沁怕这小家伙又使坏作弄她,故意显得不好奇的样子道:“殿下不说就算了。”

话音刚落,李沁的手腕就被抓紧,迪丽热巴拉着她转身,一扬下巴,拽兮兮的道:“过来。”

李沁被牵着一路跑去了慈宁宫,看着迪丽热巴一脸兴奋的从偏殿柜子里翻出个木盒子,还舔了舔薄唇,转身走至李沁面前,献宝似得对着她打开木盒盖子——

李沁一瞧九殿下这股子浓浓的孩子气,就知道盒子里肯定是类似地龙或者蛐蛐儿的小玩意,所以开盖时连忙就退开一步,以免小人渣一鸣惊人的翻出个癞□□什么的……

结果,她朝盒子里仔细一瞧,却看不出是个什么物件,至少不是活的。

那盒子里的小物件是黄绿色的,三寸长短,像是两跟竹子棍粘合起来的,看不出什么用处。

九殿下敛着下巴,浅瞳从睫毛下挑上来,迫不及待的盯住李沁,却没等到李沁惊喜的神色,显然有一些失望。

“这叫竹蜻蜓。”

李沁疑惑道:“就是方才在天上打转的那个?”

九殿下从盒子里随手抓了一把,就带着李沁走出偏殿,似乎要亲自展示这小物件的本事。

李沁跟在后头一路走至后花园,先瞧着九殿下选了个空地儿站好,挑出一根竹蜻蜓,双手一搓,那东西就四平八稳的飞上了天,看着挺容易的。

李沁很惊讶,跟着也挑了一根,学着九殿下的手势试着搓,结果那竹蜻蜓每回一脱手就往下落,都不带犹豫的!

一旁小人渣看得乐不可支。

李沁不服气,觉着刚那根八成是有残缺,就特地捡了九殿下方才转上天的那根尝试,结果,依旧是飞速降落……

九殿下半靠在一旁石桌桌沿上,长腿交叠,偏头瞧着李沁不断捡起竹蜻蜓,笨拙的用力一搓,再弯腰去捡,乐此不疲的更用力的搓……

忽然间,一根竹蜻蜓被她歪打正着的用蛮力搓飞起来了!

不过飞起一尺来高,便落下了地,却把李沁给高兴坏了!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颠颠儿的跑去捡起那只搓飞成功的竹蜻蜓,对着它又是夸又是亲。

九殿下神色渐渐沉静下来,一双浅瞳直直看着李沁,天生微微上翘的嘴角看起来还有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确是极专注的。

李沁还沉浸在头一次成功的惊喜中,面前的阳光就被一个颀长身影挡去一半。

她尚未来得及抬头,那人便抬手接过她手里的那只竹蜻蜓。

李沁抬起头,九殿下垂眸看着手里的竹蜻蜓,挑眼对她一勾唇,沉声道:“你看着——”

李沁不疑有他,抱着一颗像天才学习技巧的心,傻乎乎的直视着九殿下手里的竹蜻蜓。

随后,那只竹蜻蜓被九殿下合在手心,猛地一搓,竟然飞速朝着李沁的脸袭过来!

李沁倒抽一口冷气,来不及躲,本能的缩起脖子侧头闭上眼!

刹那间,脸颊忽然感到一个温热湿润的触感,感觉很像是……出巡那时被九殿下舔的那口……

了惊得睁眼回过头,就看见小人渣已经若无其事的拿着被自己半路截回的竹蜻蜓,垂眸在手里摆弄。

装得好像刚刚舔她的人不是某人渣一样!

李沁顿时涨红脸!

怪不得这家伙让她“看着”竹蜻蜓,九殿下故意把那东西射向她双眼,逼得她闭起眼睛侧过脸,方便自己干坏事!

“殿下!”李沁咬牙:“您刚干什么了!”

九殿下也不敢抬眼,故作淡定的晃了晃手里的竹蜻蜓,说是“这个不小心打你脸上了”。

李沁:“……”

这您能赖给竹蜻蜓吗!人家脸上被舔的那块儿还潮着呢!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揭过去,总不能由着小人渣往后看谁顺心就上去尝一口!

这家伙脑子还好使,犯了事儿别人还捉不着罪证,放出去得多祸害人呀!

李沁挺腰子急道:“殿下,您如今已经是珞亲王了,犯了事儿就该敢作敢当!”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45:00 +0800 CST  
87
太阳渐渐西行,两人站在青石板砖上,影子被投照在一旁的花圃里,越拉越长。

一只鸟扑棱着翅膀从花丛上方掠过,九殿下在金色的夕阳里侧头瞧过去,显然是想避开李沁的视线。

李沁不罢休,依旧耐心的开口道:“殿下,您现在已经大了,不能总跟从前似得,仗着自个儿可爱就指着别人纵容您,刚刚您那样要是被人瞧见了……”

“瞧见了又能怎么着?”

九殿下忽的回过头看她,神色显然有些不乐意。

李沁话说了一半,被这冷不丁一冲撞,险些咬着舌头,气势自然而然低下去,小声道:“您刚刚……”

迪丽热巴一扬下巴,蹙眉垂眸盯着李沁,理直气壮道:“刚刚舔你了,对,孤舔你了,那又怎么样?”

李沁目瞪口呆仰头看着小人渣,简直不敢相信,这家伙是想耍横吗?

一个金尊玉贵威震天下的超品皇爵,偷偷摸摸的舔人家良家君贵一口……

如今摊开来说事儿,这家伙还先犟起来了!是有理了还怎么着!

李沁到底不敢硬碰硬,被人瞧见了也确实不能怎么着,要她去衙门告皇爵那是没可能的,说不准别人还得嫉妒她被舔的这一口,骂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不是说能怎么样……”李沁口气软下来,支支吾吾道:“殿下您满腹经纶,礼仪上比仆精通得多,书上都讲呢,身为爵贵,应当如何自处……”

九殿下偏头嗤笑一声,回头垂眸瞧着她,依旧理直气壮道:“你倒是会拿书中的道理约束人,那孤就给你讲道理——

书里所说的‘不可对君贵逾界’,是基于毫无牵连的双方关系,而孤是你的主子,这才是先决条件。

咱们首先是主仆,其后才有爵、君之分,你当参照的是尽忠职守、肝脑涂地的文段,这才能让你更好的尽自己本分。

孤舔你一下怎么了?就舔一下怎么了!”

李沁:“……”怎么会有这样的无赖!

想跟小人渣比口才,那是件很不自量力的事儿。

李沁听完九殿下这分析,脑子就卡壳了。

咂摸一会儿,觉得自己就算为主子赴汤蹈火也是应该的,舔一下确实不算是大事……

九殿下见她就傻愣愣的被说服了,立即带她出宫上了马车,亲自送回府。

李沁一路都钻着牛角尖,想着反驳的道理,好不容易理顺溜了。就抬眼瞧向对面坐着的迪丽热巴,不肯罢休的开口道:“殿下,仆还是觉得不妥!奴才有奴才该尽的职责,仆在您面前就是奴才,确实不该当自己是个清清白白的君贵。

但是,让您‘解闷’的事儿,并不是一个奴才该尽的本分,那是您王妃姬妾的职责,仆只能尽奴才该尽的职责,这种事儿分工应当明确些。”

对面坐着的九殿下没想到她还揪着不肯放,缓缓闭眼呼了口气,不情不愿的回过头,放软态度安慰道:“孤早说过会纳了你,就算是舔一下也会负责的,只是现如今父皇还在筹备扶桑的战事,暂时找不着时机提这事儿。”

李沁倒抽一口冷气,瞪大眼盯着九殿下,愣了好一会儿才急道:“殿下,仆不是逼您负责任!只是希望你往后别这么做,仆以后是要嫁人的!”

迪丽热巴微眯起双瞳,注视着李沁道:“你以后自然是孤的人。”

李沁震惊道:“殿下何出此言?仆不过是个愚笨的伴读,何德何能入了殿下的眼?况且仆已经到了年龄,该许配人家了,近些时日就该辞去伴读的差事了!”

迪丽热巴闻言缓缓后仰,靠在车窗旁,撒娇似得长长“啊~”了一声,沮丧道:“笨伴读不想伺候孤了啊……”

李沁见状不禁有些心酸,刚要劝慰两句,就见小人渣猛地回过头,眸光挑衅的锁定她,勾起唇角,狠狠道:“门都没有!孤不会放你走。”

“……”这个人渣!

李沁一下就不心酸了,蹙眉辩驳道:“您怎么能这么霸道呢?仆又不是宫女籍,也没有卖身契,您没道理不放人。”

对面小人渣挑起眉梢,嗤笑道:“孤未必非得讲道理。”

“你……”李沁气急,她原以为提出离开,迪丽热巴或是不舍、或是愤怒责骂,却没想到这家伙会是这种无赖的作派!

要只是骂两句甚至踹两脚,李沁也就当还了这么些年的庇佑恩情,可九殿下这般斗志满满的耍赖模样,却能让她彻底绝望!

这是未来垂拱九重的人间至尊,而李沁不过是地上的蝼蚁,她哪里能拗得过?

哪怕是二人地位调换了,一旦这家伙认真耍起手段,李沁都不确定自己能逃出迪丽热巴手心,更不用提目前的情形。

“您怎么能欺负人……”李沁又急又委屈。

迪丽热巴脸上笑意渐渐散去,困惑的看着李沁渐红的眼眶,许久才开口道:“欺负?你听不明白吗?孤会娶你,这是恩宠,不是欺负。”

李沁心乱如麻,强自镇定下来,不敢说自己心系二殿下引起二人矛盾,只能答道:“仆早就对您说过,你该娶一个与您真心相爱的君贵。”

“你不喜欢孤?”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46:00 +0800 CST  
李沁不敢直言,反问道:“殿下应当问自己,您真的喜欢仆吗?还是只是用着顺手,就想占为己有?仆说过,感情不能与旁人分享,如果殿下真心想要了仆,您能承诺只娶仆一个君贵吗?”

九殿下微微一怔,思忖片刻,郑重道:“孤可以将其他姬妾安置在外宅,不会让旁人与你分享领地。”

李沁苦笑着摇摇头:“您根本不明白,不能分享的是您的心,不是王府宅子或金银财宝。

如果仆的爱人有其他姬妾,哪怕安置在京城外,甚至是漂洋过海的彼岸,都是往仆心头扎刀子,让仆一刻都活不下去!”

迪丽热巴交叠起长腿,定定看着李沁,深吸一口气,疑惑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要求?皇爵身居高位,姬妾众多,就如低等贵族之中,一名君贵嫁给多名爵贵一般寻常无异,这都是各取所需的自然趋向。”

李沁摇头,淡淡道:“为了高攀皇爵就心甘情愿与旁人分享夫君吗?仆没那个野心,只愿嫁给能够满足自己这个‘古怪要求’的人,就不耽误殿下和其他的姬妾恩爱了。”

话音刚落,马车渐渐停下来,外头的马夫朗声通报了一声。

李沁不再多说,颔首与九殿下辞别,转身下了马车。

迪丽热巴也跟着下了车,见李沁背对着自己愣在门前,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李沁直到下车才想起九殿下还不清楚自己搬去了别处居住的事儿,此刻她抬头看着眼前的李府,心中有些打鼓,只一叠声回道:“天色晚了,殿下还是快回罢。”

李府门前的小厮看见李沁,激动万分的朝屋里头报信道:“三小姐回府了!三小姐回府了!”

九殿下上前两步,偏头看着李沁疑惑道:“他激动什么?你很久没回家了?”

李沁心里一咯噔,这家伙怎么一猜一个准?

李沁不知如何回答,又生怕李老爷下一刻就激动万分的跑出来迎接,只得硬着头皮走到门前,假装要进府,回头催促道:“殿下还是快回宫罢,不用送仆。”

迪丽热巴愈发狐疑,上前两步立在她跟前,垂眸低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李沁听见府里一阵喧哗,眼瞅着李老爷提着衣摆往外赶,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抬腿就要跑,却被迪丽热巴一把握住手腕停下来。

“你想去哪儿?”迪丽热巴一头雾水看着她。

李沁朝着里头赶来的李老爷看了一眼,就急的有些打颤。

迪丽热巴以为她是害怕那些人,随即一抬手,冲门里头的人做了个止步的手势,侧头对李老爷和一群家仆沉声命令到:“回去。把门关上。”

李沁:“……”

就这态度还想娶人家闺女呢?九殿下真是百无禁忌……

迪晗即使知道李沁和李老爷的恩怨后,都从没敢这么对未来老丈人说过话!

李老爷抬头细一打量,嘶的倒吸一口冷气,被门口那人一张美得匪夷所思的面容惊得愣神,刚要询问,就瞧见那人腰间的盘龙纹绣,心里立刻猜出七八分。

知道惹不起,李老爷忙不迭对九殿下应声称是,撵着家仆又往回跑,规规矩矩把门关好喽。

李沁见人离开,这才稍稍安心,可抬头瞧一眼九殿下,仍旧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支吾道:“仆得回去了。”

迪丽热巴点点头,淡定道:“回哪儿去?孤送你。”

李沁心头一凉,这家伙显然已经认定了她不住在李府里。

真的,她有时候特崇拜小人渣那脑袋瓜好使,有时候却恨得咬牙切齿。

比如现在,李沁心里一琢磨,发现这事儿她要是不坦白,九殿下冲属下说一个“查——”字,她就无处遁形了,还不如坦白从宽呢。

想明白后,李沁便抬头坦然道:“殿下,仆家里头姨娘和娘亲不对付,成天闹得慌,近些时日已经随娘亲搬去其他宅子里住了。”

迪丽热巴略显惊异,似乎是怕李沁难堪,便没有立即询问,直点头让她同车夫说了新地点,上车继续行路。

李沁说地址的时候,九殿下在旁听了一耳朵,上车的时候还在想:二姐好像也在那胡同置办过一处宅院。

跟二姐靠得近太不安全了,九殿下正琢磨着要让李沁挪去自己的外宅,没多久就到了地儿,一掀车帘子就愣了,那门口守着的侍卫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是二姐的属下么?

马车一停,九殿下先蹦下去,对着宅院前后左右又打量一番。

确定是二姐的宅子没跑了。

李沁跟着走下车,站在后头唤了句“殿下”。

迪丽热巴转过头,蹙眉沉默看着她,不像是愤怒,目光里有李沁从未见过的绝望。

两人隔着很长一段距离,遥遥对视,那双浅瞳里映着晚霞瑰丽的金色,清澈剔透。

“你住在二姐的外宅?”

李沁颔首道:“我和娘亲一时半刻找不到去处,多亏二殿下暂时收容。”

迪丽热巴垂下双眸,面上无喜无怒,许久,轻笑一声,自嘲似得轻声道:“你拒婚是闹着玩儿呢吧?”

李沁心头一颤,抬起头,就见九殿下面无表情走过来,直接绕过她,朝马车走去。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46:00 +0800 CST  
88
李沁回头对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瞧了许久,心头像压了块石头,并不似想象中卸下包袱的那种松快。

夕阳下沉,温暖的余晖一寸一寸离开她的脸庞,依依不舍的模样。

她才意识到,很多重要的事情还没开口,不知九殿下这趟营救是否遇上过麻烦、或曾受过伤、八公主康健与否……

这些她一个多月以来心心念念的事情,一见到那个人,就莫名全抛至脑后去了。

或许是九殿下给她的安全感太多,仿佛只要在一起,一切就都无需她担心了。

不知愣神了多久,巷口的尽头忽然转进一辆马车,一个车夫两匹马,拖着杏黄色车顶的车厢。

回来了?

李沁下意识转身朝马车迎去,距离三五丈时,马车窗帘被掀开,里头的人探出脑袋,冲李沁喊道:“沁儿?你怎么站在外头?冷不冷?快回屋待着。”

是迪晗。

李沁讷讷点点头,回身往屋里走。

迪晗略感诧异,因为夺位的争执,李沁已经近两个月没给过她好脸色了,今儿却格外顺从,多少叫人觉得反常。

两人进到前院的堂屋里,颜氏见到二殿下,显得比李沁还欣喜,同迪晗叙了会子话儿,就亲自指派厨子张罗晚膳去了。

迪晗坐在茶几一旁,悠然整了整长衫衣摆,笑道:“本王几日不来瞧你,想是吓着颜夫人了。”

李沁不乐意的抿了抿嘴,答道:“殿下多虑了,我娘对谁都挺热情的。”

开口就碰一鼻子灰,迪晗叹了口气,斜看着李沁道:“你这气性是越发的长了,就这点事儿,几个月了,还不肯翻篇儿呢?”

李沁别过头,“这可不是一点事儿,殿下,这关乎咱们以后的安危,只要您给个承诺,这事早就翻篇了,您瞧过完年我这都十九了,谁乐意跟您这么耗着啊?”

没想到冷却这么些日子,她的态度依旧这么坚决。

迪晗不禁蹙起眉心想了想,还是扯开话题道:“最近烦心事可真不少,扶桑那头指派我领兵,头回海战,随战的将领都无甚经验,你这头也不叫我安心,唉,国不宁家不安,真叫我两头没着落。”

李沁记得迪晗前世领过几回兵,都是全胜而归,所以心里并不太慌,只是语气稍稍缓和下来道:“您记得船上多备些药材,爱吃的菜可以晒干了带上,还有就是,多带些戏本子,好一路上解闷。”

迪晗嗤笑一声,摇头叹道:“你这究竟是相信我的实力,还是心太大了?哪个人家夫君去打仗,妻子只担心他路上沉闷的?”

李沁一听也挺不好意思的,她前世那会儿确实吓得不轻,恨不得粘着迪晗一块儿去打仗,要死一起死。

可这会子她真挺淡定的,毕竟迪丽热巴单枪匹马去一趟,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迪晗领着数万兵士呢,又能差到哪儿去?

所以李沁很冷静,铁石心肠回了句:“我这不是还没许人家呢么?天知道该担心谁好呢。”

“……”迪晗心底起了丝不痛快,可想到李沁之所以恐惧皇位争夺,到底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也就释然了。

等到自己御极的一日,自然能叫李沁心服口服。

李沁又问了八公主的情况,迪晗的回答倒叫她有些心慌——

八公主还在等大夏派兵,从新罗手里救出新罗王却不知,新罗王在她被俘不久后,就已经奋战阵亡了。

迪语姗此时还一心等着迪晗救回新罗王,重整旗鼓,迎她回去新罗。

听迪晗描述,八公主对新罗王是用情极深的,是以没人敢对她说出实情,只想拖到藏不住之后再坦白。

李沁得知后心中十分不安,直觉八公主近期就不安全。

万一宫里走漏了风声,被八公主打听出实情,恐怕她前后脚就要追着亡夫一起去。

“殿下!”李沁忙不迭道:“这事不能瞒着,赶紧找个机会疏导八公主,纸包不住火,万一她自个儿打听出什么,谁能防得住她想不开?”

迪晗略一思忖,回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会安排人看护好八妹的。”

李沁道:“您也不能限制她自由,不如近些日子让我去宫里陪姗儿姐姐叙叙话儿,开解一番才安心。”

迪晗点点头:“也好,让八妹先调养几日,我就安排人来接你进宫。”

“还有,”李沁斜眼瞧着迪晗,不满道:“您给九殿下寻的那新伴读,也忒敷衍了些个!那种大小姐脾气的姑娘,您就往九殿下跟前指派,九殿下还是您亲皇妹吗?”

迪晗闻言噗哧一乐,笑道:“我原先还没想到换伴读这茬儿,先前阿九开蒙的事儿一传开,我府前可谓是门庭若市。

官员进不了内廷,只能往我和大哥府里递帖子,都想把家里君贵送去阿九身边伺候,里头有吏部的林大人,帖子里提到自己女儿可以从伴读学起,这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把人召来瞧了瞧,颇有几分姿色,所以直接就给送去了,怎么?你觉得她品性不好?”

“谈不上不好,就是普通的官家小姐,不大会察言观色。”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47:00 +0800 CST  
89
迪丽热巴嘴角笑意盈然,侧头斜看向李沁,眼里一轮浅浅的光晕,“这位就是新伴读了?”

李沁心头一蹦跶,听出这问话中的不满,毕竟迪晗都没提前知会九殿下一声,甩开膀子就自个儿安排定下来,到底不妥当。

这么一来人未必留得下来,一通责难却在所难免了。

九殿下正“龙颜不悦”呢,林冉那头犹不自知,低头莞尔道:“奴家去年已经从讲徳堂出师了,是专为九殿下回到国子监的,定会尽心竭力伺候好殿下!”

九殿下也没答话,上前两步走去中间那张书桌前,把手里拿的书囊搁在自己的桌案上,左右扫了眼两旁的桌子,轻声开口道:“这两边的书桌,也是你挪过来‘伺候’的?”

林冉欣喜的上前回话说“是”,解释道:“奴家怕顺着摆就离主子远了,这么贴近着摆在两边,奴家才好贴身伺候您!”

迪丽热巴面上没甚么表情,垂下目光,一双桃花眸子越过书桌,注视着对面自己的圈椅,淡然的点点头,开口揶揄道:“嗯,想的真周到,这么着,你打算让孤往后怎么出入坐席?是从桌案上翻过去?还是从桌案底头钻过去?”

林冉那心花怒放的笑意一下就僵在了脸上……

主子这是明褒实贬啊!

她挪桌椅的时候确实没想到这茬儿,两边围着人,出入确实麻烦了。

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犯了蠢,在殿下面前的第一印象怕是坏菜了,心里顿时油煎火烧似得难受!

李沁被逗得咯咯笑。

她早习惯了九殿下平日的揶揄嘲讽,这话就算是冲她来的,她都一点儿不觉着脸红,反倒觉着有趣,当真成了苦中作乐的典范。

想她好好一个娇滴滴的小君贵,就这么生生被小人渣折腾成了二皮脸,真是再心酸也没有了……

回头瞧一眼林冉,一副晴天霹雳的模样。

心知这姑娘这是头一回,刚才都快芳心暗许了,这下猛地受这一打击,可不得伤心坏了吗!

林冉一时显得手足无措,眼巴巴瞅着并排靠着的三张书桌,想喊书童进来挪,又不敢开口。

九殿下的一套桌椅都是宫里抬出来的,是黄梨木双龙戏珠封边的雕工,要跟旁人一样,也就用不着挪了。

可这图腾在上面摆着,其他人用了,就是僭越。

没法子,林冉只能亲自上阵挪桌子。

一张普通桌案足有半丈长短,木料扎实,要是九殿下不在场,林冉连拖带拽硬拉到另一头,也不算为难。

可现在主子就在一旁杵着,她得注意自个儿的举止。

她想把整张桌子提起来,桌腿不沾地,以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就得费点儿力气了。

李沁眼睁睁瞧着林冉把自个儿的书桌收拾光溜了,就拦腰抱住桌肚子,试图把桌子搬起来,劲儿使得浑身都打战,折腾半天,还是毫无悬念的失败了。

一旁小人渣看着人君贵受难,都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心安理得在一旁立着。

林冉急得无措,抬起头,眼巴巴向李沁求助。

李沁也不二话,上前扶起桌子这一头,预备跟她一起抬。

迪丽热巴一下就不乐意了,上前一步,侧眸乜李沁一眼,满脸写着“你凑什么热闹?挪得动么笨蛋。”

李沁懒得逞强,掸掸手就闪一边去了。

九殿下这头抬起长腿,一勾一踹,桌子就打着飘归为到了另一头。

林冉那头手还没来得及松手,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道一拉扯,一个不稳就朝前头栽倒,被九殿下一手带稳了,扶起来。

林冉的心情简直是刹那地狱、瞬间天堂。

人站起来了,手还拽着不肯放,抬头看向九殿下,这么近的距离,脸都臊红到耳根。

这是头一回,林冉的身子主动为这股陌生而异常强大的信息素敞开,像是干涸的花骨朵,沾上一点就不成了,没命似得痴迷,想往对方身上靠。

抵着脑袋往前凑,想豁出脸面用自己的身子博取爵贵的怜惜,半道却被九殿下两手支远了,林冉只能识趣的退开。

先生进学堂,几人迅速落了座。

李沁挺诧异,九殿下竟然没有立刻赶走林冉,虽然把她的座儿挪去了边口,却似乎默认了她新伴读的身份。

三人并排而坐,文华阁是国子监最高等学府,书讲得高深。

林冉讲徳堂出师,哪里听得懂这里的课业?

学堂里统共七个人,都是国子监最拔尖的学子。

甭说是林冉,就是李沁,平日一堂讲学听下来,九成内容都得向小人渣请教。

今儿这门讲的是《阳遁九局》中的一局,奇门遁甲里头的学问,讲究功底扎实,对极书通变的象数思维要求极高,也就小人渣这种变态神童适合研究这学问。

头一遍听先生讲下来,林冉都蒙了,一头雾水的看向李沁,想开口请教,都不知从哪头问起,一个字儿都没听明白。

李沁仗着从前勤学刻苦的底子,倒是听明白三成,其他需要动脑子运用的引申就不成了,扭头看向九殿下。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48:00 +0800 CST  
九殿下不似往常一脸坏笑的等着嘲弄她,只安安静静的垂头看着手里的书本,神色疏离。

李沁把话吞回肚子里,忽然有些没出息,怀念起九殿下随时守候着戏弄她的时光。

原来,这家伙淡漠起来更显得威严,叫她不敢靠近。

就这么无风无浪的过了几日,李沁发现九殿下话少了,准确的说,是针对她的话少了。

对于那个新伴读,则像是彻底无视。

林冉鼓足勇气捧着书本,绕到另一头桌案旁求教。

李沁一直用余光瞧着,想知道,迪丽热巴会不会像从前对自己那样,边戏弄边给她释疑。

心里的滋味难以形容,她希望九殿下能接受新伴读,却不希望九殿下对旁人的态度同她一个样。

被这么捉弄了十一年,到头来,竟舍不得把这份戏弄完整交给其他人,自私得没道理。

九殿下已经几日没听过先生授课,那双淡金色的眸子看似专注的落在书页上,事实上却一直在对着书本发呆。

林冉在一旁羞怯的唤了好几声“殿下”,迪丽热巴才缓缓抬起头,长长的睫毛在浅瞳中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面无表情接过林冉手中的书本。

迪丽热巴迅速扫过一段书文,好在是个无师自通的人,看一遍就能讲得比先生还通透。

不想让人察觉自己连日来的失措与彷徨。

不过是个君贵罢了,已经住去别人的宅邸,半分名节都不顾了,还给自己安排了新伴读,呵,她当真是洒脱得心狠,还有什么可强留的?

迪丽热巴自觉丢不起那人,心里虽然窝火,还是觉得面子更重要,放下也就放下了。

心不在焉的讲完书,依旧面无表情,还有什么心情嬉皮笑脸?

落在林冉眼里,九殿下那股子冷酷淡漠的劲儿,简直快迷死她了!

她接回书本,九殿下讲的一个字儿都没听见,脑子里光想着怎么能再靠近一些。

“奴家愚笨,殿下方才说的这一句……”林冉靠过去,温香软玉就贴在九殿下肩侧,随意指着书上的一段文字问:“是怎么引申测算的?”

九殿下左手手指迅速敲了三下桌案。

李沁一看就明白,小人渣这是不耐烦了。

可她不明白,这几日小人渣为什么安静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仿佛是在克制某种情绪,才故意将自己重重伪装起来,连带着从前的急躁脾气也没有了。

都烦成这样了,都没把书本砸林冉脸上……真是奇了。

迪丽热巴讷讷接过书,再心不在焉也发觉不对劲了,把书本一合,蹙眉递还给林冉,低声开口道:“做伴读未必要学问精通,你李师傅这么些年不也混过来了么,非得把她讲懂了,那可难于上青天,孤宁可不要伴读伺候。”

李沁:“……”

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啊!

她伺候了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就算她脑子没小人渣好使,她至少已经尽力了啊!

“殿下!”李沁嘟嘴:“您这话从何说起呢?仆好歹是靠自个儿考进文渊阁的!”

话刚说完,又想起自己的文试之所以能过,多亏了小人渣鬼斧神工的“传纸条送答案”功力,李沁气势上顿时弱下半分,小声补充道:“虽然,多亏您帮了一点儿忙……”

迪丽热巴闻言轻笑一声,调过头迎上李沁的目光,敛起双眸戏谑道:“一点?”

“……”李沁:“很……很多,帮了很多忙!”

九殿下嗤笑一声回过头,挥手让林冉离开。

李沁心里咚咚跳,觉得九殿下恢复了三成人渣本色,却没有继续戏弄她。

这家伙真是越大越难捉摸了。

几日后,迪晗遣人接李沁进宫,同八公主叙话。

八公主还住在熹妃的偏殿里,见着李沁时候精神还不错,可明显还是比从前瘦了。

她一身青绿底彩团花立领中衣,像是套在空架子上,风衣吹就打摆子,不知在扶桑受了多少苦。

一眼就看的李沁眼眶发烫,八公主笑盈盈的伸手迎她,她把手递过去,握住的时候感觉像是握住冰凉的玉石。

迪语姗笑得开朗:“沁儿真是长开了,跟姐姐在梦里见到的不一样,越发水灵了。”

李沁不自觉握紧她冰凉的手,一张口,眼泪先滴在她手背上。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48:00 +0800 CST  
90
“这是怎么了?”迪语姗抽出帕子拭去她的泪,劝道:“知道你念着我久了,快别哭了,你一哭,我也快忍不住了。”

李沁连忙自己擦干泪,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笑道:“太开心了,一时没忍住,叫姐姐笑话了。”

迪语姗拉她进屋,门一开带进一股风,吹的门边垂挂的铜制风铃叮铃铃的响。

响声格外动听,李沁抬头瞧一眼,那风铃做工不像是内造的,造型独特,是从没见过的样式。

迪语姗见她好奇,便笑道:“这是照着新罗风铃的样式画出来,让造办处给我赶制出来的,同我在新罗的寝宫里挂着的一般无二。”

李沁靠近风铃细打量,奇道:“是姐姐画出来的?上头的纹案都是些没见过的样式,姐姐记性可真好!”

迪语姗掩口笑道:“就是瞧得久了才记得,在新罗的时候,陛下每回下了朝,我就盼着风铃响。

只要它叮铃铃一声响,陛下就推门进来了,那是我每天的盼头,有事儿没事儿都愿意盯着它瞧,如今就忘都忘不掉了。”

李沁微一蹙眉,不想这么快就提及新罗王,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迪语姗拉她一起坐在偏厅的贵妃椅上,“你这些年过得可好?我听说大哥纳了你那个不着调的姐姐,还抬了侧妃位,她没为难你吧?”

李沁摇头道:“怎么能够呢?托姐姐的福,沁儿还在九殿下身边伺候呢,任谁也不敢随意欺侮的。”

迪语姗扯起嘴角笑道:“这倒是,不过我可是听说了,你跟二姐是怎么好上的?”

李沁红了脸,扭捏到:“姐姐说笑了,还没影的事儿呢!”

“哪里没影了?”迪语姗乜着眼斜她:“都已经把咱家九皇妹给酸死了!每回在我这头碰上二姐,阿九那眼珠子翻得快只剩眼白了!

得亏那是咱二姐,换了其他人,怕是已经被阿九碾死千把回了……”

“……”李沁苦笑道:“这哪叫酸呢?九殿下还不懂那些个感受。”

迪语姗轻笑一声道:“也是,阿九自小就霸道,使唤惯了的人都想要霸着,我出京那会子,她还拦着马车不让我嫁人呢,可她今年都到十四岁上头了,未必什么都不懂。”

李沁挑眉道:“姐姐觉着九殿下拦着我嫁人,和拦着您的意味不一样吗?”

“怕是不一样的。”迪语姗调过视线瞧着她,认真道:“我发觉阿九对你说的话挺上心的,前些时日刚开蒙,该叫人引导行房了,结果碰上我那头的事情给,耽搁了。

如今阿九回宫,内务府照例派遣了两个通房,送进寝宫,是给刚开蒙的小皇爵引导行房的彤史,你知道这事儿吗?”

李沁心口一跳,并不清楚宫里还有刚开蒙就送通房的规矩……

迪晗不就至今没沾过其他君贵吗?怎么九殿下才刚开蒙,就给安排引导行房的彤史了?

“九殿下没跟我说过……”李沁难掩失落。

迪语姗继续道:“奇的是,那两个女官都给原封退回来了!内务府紧赶着又送了两个进去,还是给退回来了!

这事儿连父皇都惊动了,还专程让太医诊断小皇爵是不是那方面有什么问题,结果一切正常。

父皇问起缘由,阿九就说自个儿是个有担当的皇爵,只肯要自己喜欢的君贵来引导……”

李沁黑了脸,忙回眸迎合道:“九殿下真是……长大了,居然说出这样有气魄的话来……”

迪语姗噗哧一笑,白她一眼道:“你快别装无辜了,咱都问过了,阿九说这话是你教的!”

李沁脸刷红,扭捏的笑道:“我都是怕小皇爵太过随意,伤了精力。”

迪语姗回到:“我明白,其实你说的很在理,有担当的皇爵就该有这个意识。

在宫里的时候,觉得父皇只爱母后,冷落了母妃和其他娘娘也无可厚非。直到自己嫁了人才明白,夫妻间没有感情的维系,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若是我夫君哪日移情他人,我怕是一刻都活不下去的。”

李沁立刻觉得自己腰杆子硬了,原来八公主也认为有感情的结合才是有担当。

不过,为此害得大夏超品皇爵延迟开枝散叶的时间,似乎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迪语姗眯起眼睛道:“但你这一说,可把我九皇妹给憋苦了,这刚开蒙不久的,头回能感受到周围君贵的信息素,一靠近就满身香甜稠密的气息,那真是叫咱家小皇妹做梦都想尝一口的……”

李沁忽然想起九殿下那句“孤舔一下怎么了!就舔一下怎么了!”,不禁心口一咯噔!

怪不得,就小人渣那死要面子的劲头,会耍这种无赖,怕也真是憋疯了……

“为了担当,学会忍耐,对未通人事的小皇爵而言,未必是坏事。”李沁给八公主讲起九殿下这些年来渐渐成长的点点滴滴。

迪语姗听得感慨万千,想起扶桑那一夜,心里头依旧暗流汹涌。

她从没想过,那个从前只会翻过宫墙来,跟她要糖糕的矮胖小家伙,有一天会变成参天大树,变成她绝境黑暗中最耀眼的一束光。

以所向披靡的姿态,将她从地狱中,一手揽回人间。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49:00 +0800 CST  
她对李沁讲起九殿下在扶桑的所作所为。

先头八公主也没在旁边看着,都是听一起回来的那两个胡姬吹捧,将九殿下的所做所为吹得神乎其神。

李沁听后震惊非浅,她素来知道小人渣脑袋瓜好使,却从未想过这家伙能如此掌控人心。

可能九殿下当真是把李沁当作自己人,展现的都是最直接的一面,嬉笑怒骂毫不遮掩。

李沁对九殿下的恐惧,原本只限于对其未来作为的提防。

如今,听闻八公主描述的营救经过,她心头却起了一丝异样的颤栗,那是一股后知后觉的敬畏!

一个自身尚且对感情懵懂的人,如何能游刃有余的掌控扶桑王的心?

她素来知道九殿下的思维难揣测。

有些事,即使九殿下自己没有经历过,都能够通过观察周围人的反应,总结出事态应有的发展,预测出人心的走向。

这是项很让人战栗的本领。

她记得九殿下三岁那年头回进学堂,就一直不声不响的观察和模仿教书先生、乃至周围同窗的举动。

那时候,李沁只当是神童总有异于常人的行为,现在再回忆,不禁升起丝后怕——

似乎,人间百态都已经早早归入了九殿下的股掌之间。

李沁暗自庆幸,怕也亏得自己在迪丽热巴眼中,是个正儿八经的“笨伴读”。

跟太过聪明的人在一起,恰好让对方觉得自己笨到不需要任何戒备,才让她有幸见识到九殿下最真实、且毫无防备的一面。

不幸的是,李沁觉得,熊孩子心性才是九殿下的真面目……

八公主说完事情经过,就禁不住提起自己的夫君,“不知道他现在流落何方,只盼二姐此次出征能够全灭扶桑,让我早一日回新罗与夫君团聚。”

李沁忙扯开话头道:“姐姐这才刚回来几日呢,就想着要走,难道嫁了人就再不顾念家乡父皇母妃了么?好歹同妹妹多叙几日,下个月就要赛龙舟了,新罗哪里有京城热闹?”

被李沁这一打岔,八公主也心心念念起京城热闹的节庆,二人便相约,下月一起去看赛龙舟。

国子监那头,李沁告了一日的假,九殿下原本也没觉着如何,以往天寒了或暖了,李沁也会时不时告假一日的。

但如今不同了,九殿下已经知道李沁住在二姐的外宅,这一告假就叫人浮想联翩了。

九殿下情绪相当不稳定,觉得来告假的小厮看着都贼头贼脑的,说不准就是二姐派来的属下!

小厮也不是头一回给家里三姑娘告假,却是第一次被九殿下这么刀锋似的双眸斜瞪着,吓得两股战战、舌头打结。

这畏首畏尾的模样,瞧起来就更有鬼了,难不成是二姐去笨伴读府上死缠烂打了?

九殿下情绪更不稳定了,蹙眉低斥道:“二姐太不讲道理了!”

小厮脑袋埋得更低了,就听九殿下冷哼一声,使唤他带路,要跟着一起去李沁府里“探望”。

一旁林冉脸都绿了!

真不知这李沁究竟给九殿下吃了什么*药。

一个小奴才告假,主子说一句不允,打发属下去领回来不就成了?

居然亲自摆驾去人家里找个小伴读,这事哪门子的道理?真是闻所未闻!

九殿下抱着“当场揭发二姐骚扰李沁”的小心思,到了门口下了车,还不准门房进屋通报。

守卫宅子的侍卫刚单膝跪下去,就被九殿下食指抵在唇边噤了声,眼睁睁看着九殿下独个儿无声无息的踏进府。

李沁此时还在宫里同八公主叙话,二进院里,只有颜氏正和几个丫鬟仆妇,在堂屋里掷骰子玩乐,打发闲暇的时光。

九殿下已经悄无声息的掀完了整个宅子里的帘子,没找着人,蔫头耷脑的走进了堂屋,想打听自家伴读的去处。

头一个发现有人进门的是个穿绿袄子的丫鬟,冷不防瞧见个陌生人悄无声息走进门,刚吓得要叫,就见那人挑起眼眸对上她双眼——

那是双凡间难见的绝色眸子,丫鬟一嗓子卡在喉咙里,看傻了眼!

颜氏同其他人这才侧头看过去——

是一个身量颀长的身影,月白长衫金丝冠。

“你是?”颜氏站起身走过去。

虽然家里平白进来个陌生人,她却并不觉得畏惧。

因为自己带大女儿,看得出眼前这孩子虽然个头不小,面容却仍旧略显得稚嫩,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想是来家找自己闺女玩的小同伴。

迪丽热巴打量来人,察觉她与李沁有几分神似,便猜出了她的身份,却不清楚颜夫人姓氏,只得偏着脑袋轻声问:“李太太?沁儿呢?”

颜氏素来不喜欢被冠李老爷的姓,奇怪是眼前这孩子莫名让她亲切的紧,被这么称呼都不觉得恼。

或许是到了年纪了,看见特别漂亮的娃娃就稀罕,抬手招呼九殿下坐到茶几旁,遣人端上茶点来。

“沁儿出门办事去了,你是哪家的孩子?从前没来串过门吧?先坐会子歇歇脚罢,兴许她快回来了。”

如果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大夏那位超品皇爵,借颜氏十个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这么自来熟……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50:00 +0800 CST  
91。
外头还没过巳时,天光耀目,堂屋里的窗子开一半掩一半,阳光不能全透进来,只有朦朦胧胧的亮。

颜氏瞧那娃娃立在暗光之中,皮肤却白得近乎透明,眼眸深邃,不似常人的漆黑,像是盈满了淡淡的金光。

真是好看极了!颜氏越瞧越舒心。

九殿下没撞上“胡搅蛮缠的二姐”,略显得不甘,但杵在这儿干等也有失脸面,沉默须臾,琢磨着自己亲自上门还扑了个空,被笨伴读撞上也不太好看,还是该走人。

颜氏见这孩子不答话,以为是因为扭捏羞涩,便热情牵起九殿下胳膊,轻轻拉到茶几旁。

“坐罢,别扭捏。”颜氏抬手搭着九殿下肩膀,往椅子上按,随后发现按不动……

九殿下对颜氏的举动略显疑惑,迟疑片刻,还是顺从的坐了下去,理了理衣角,一副很规矩的作派。

颜氏这才满意的退去一旁坐下来,两个丫鬟端了茶盏和糖糕上桌。

身旁的丫鬟仆妇都兴奋不已,七八双眼睛都上下打量着九殿下,弯腰冲颜氏咬耳朵:“夫人,这是个爵贵吧?生得可真好看!”

旁边的仆妇见识稍广些,抢着答话道:“一定是哪家名门贵胄府里的,瞧这派头,没准是位小公爵!”

九殿下额角一跳,不悦的斜了那仆妇一眼。

这都什么眼力劲儿,猜成个公爵,还说是没准!

大概是发现人家孩子脸色不大对,颜氏赶紧带着下人走回桌案旁,用眼神示意她们不要胡乱嚼舌根。

几个年龄小些的丫头却仍旧抑制不住好奇,压着嗓音小声道:“这样貌,瞧着比那位宣王还惹眼的多!”

颜氏一听这话就不大乐意了,宣王可是她未来的“小姑爷”,自然是不肯让别人比下去的。

一旁仆妇见夫人脸沉下来,立即上前,小声套在颜夫人耳边奉承道:“哪能跟咱宣王比呢?皮相好有什么用?爵贵家的不比这个的,漂亮狠了那是绣花枕头,靠不住!”

颜氏这才舒心的点点头,就瞧见那头坐着的娃娃,左耳微微抖了抖……

九殿下那耳朵可尖着呢,这会儿已经气得快把茶杯捏碎了。

长这么大没听过有人当面说自己“不行”。

还“哪能跟咱宣王比”,这李家的下人激怒人的功力,简直不输笨伴读。

颜氏见那孩子面色僵硬,便开口缓和道:“你叫什么名字?”

九殿下侧头扯起嘴角,挖苦道:“咱们绣花枕头还取什么名字?太太随意称呼吧。”

那头一群丫头被逗得咯咯笑。

李沁不在场,屋里人都听不出九殿下这话里的怪罪,以为人家这是自我解嘲呢,听起来可够大度的!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九殿下那眼里的笑意,冷得都快掉冰渣子了……

好在人长得漂亮,什么情绪看着都迷人。

颜氏瞧着心里有一些舍不得,岔开话头安慰道:“咱方才还掷骰子玩儿呢,你独个儿坐着也无趣,不如同咱们一起摇两把?”

九殿下刚要冷声拒绝,就听一旁丫头接茬儿道:“夫人又想找帮手?上回子二殿下出手帮您,摇出两把豹子呢!咱们加起来赔了半罐铜子儿!这回子您才摇了五把,就又找帮手了,好歹叫咱回点儿而本呀!”

颜氏佯装不悦道:“你个小蹄子,就知道别人手气全都比我好了?二殿下能赢那是人家有本事,换了别人来摇,却是和我一样凭运气,哪里能叫找帮手?”

九殿下忍无可忍,唰的站起身,迈开长腿走过来,压着怒气开口道:“宣王摇了两把豹子?”

颜氏抬头一瞧,见那孩子志气满满的样子,立即喜笑颜开道:“对,统共摇了十来把,就出了两把豹子呢!你也想试试吗?”

九殿下抬手活动活动修长的指节,面无表情道:“开局罢,孤摇三把。”

颜氏没听过超品皇爵的自称,以为这孩子名字有这么个音的字儿,没多想,就立即站起身,将面前的铜子儿全捋到九殿下面前,请人坐下来。

一群丫头可开心坏了,毫不遮掩的上下打量桌对面那绝色美人,近距离看着更叫人着迷!

迪丽热巴垂眸翻开自己的骰盖,用纤长玉指捻起里头的骰子,逐个摩挲一遍,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浅瞳分外专注。

挑起眼时,嘴角已经显出平日惯有的坏笑模样,浅瞳扫视一圈,“下注吧,各位。”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50:00 +0800 CST  
嗓音里有那种特有的自傲,却不叫人反感,反倒是听得一群丫头脸红耳热的。

头一回,大伙都挺大方,一吊一吊的铜版往桌子中间丢。

迪丽热巴也拎起一吊钱,侧头冲颜氏笑,玩笑道:“万一输了没钱赔,太太就当是给孤对您闺女这么些年的保护费吧。”

颜氏这会儿心情好,一摆手大度道:“你随意下注,输的全算我身上。”

迪丽热巴嘴角一勾:“万一赢了呢?给咱这绣花枕头准备一桌宴席,得比宣王来时的派头强,怎么样?”

颜氏噗哧一乐,心想这孩子还挺爱较劲的,笑呵呵的点头说一定。

紧接着开局,不出意料,九殿下接连两把,都掷出了豹子,却都作出一副出乎意料的神色,叫人以为是巧合。

面前的铜钱一下子堆得老高,一群丫头眼都瞧直了,这家伙运气也忒好了!

到了最后一把时,有几个仆妇输得都不肯下注了。

参赌的还剩五个人,玩着怪冷清的,颜氏偷偷拿眼睛剜她们,不过是几个铜板,不想在客人面前显出小家子气。

迪丽热巴抬头扫众人一眼,眯起眼笑道:“说好的三把,就剩最后一局了。”

说着,迪丽热巴一扫胳膊,把面前的一摊铜子儿全都推向桌子中央,挑起眉梢道:“笑在前头都不算,今儿鹿死谁手,都看这一局。”

仆妇们顿时炸开了锅,眼瞅着那小财神把“吃下去”的铜子儿又都倒出来,一桌子油亮亮铜板儿,谁能不心痒!

仆妇们来了精神,纷纷豁出去下注,撸起袖子,将骰桶甩得擂鼓一般,好一会儿才落回桌面,咽口唾沫,紧张的等揭盖。

堂屋里气氛紧张,一时静得只听见喘气儿,东面的丫头揭开盖,有一对四点,把两边单点都给比下去了。

一路揭过来,最大的点数,是一顺溜四五六。

轮到这头揭盖了,迪丽热巴俯头贴在桌面上,抿着唇,掀起骰桶的一角,神色专注的瞧一眼自己骰桶里的点数,立刻失望的蹙起眉。

迪丽热巴叹了口气,抬起头郁郁瞧了一眼对桌掷出的“四五六”,偏头对看向颜氏,低声道:“对不住……”

颜氏被这小家伙看得心都揪起来了,虽然觉着这孩子这么“盲目自信”的阔绰手笔不太好,还是毫无怨言的安慰道:“没事儿!你玩的尽兴就好,铜板儿不够再让下人给你取!”

迪丽热巴回头垂下脑袋,缓缓揭开骰桶,口中喃喃道:“真不好意思的,烦劳您——”

盖字被猛地揭开,赫然露出里头醒目的三个六点朝上的骰子!

又是豹子!

迪丽热巴接着道:“烦劳您去准备晚宴吧,顾太太。”

颜氏倒抽一口冷气,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三个骰子,缓缓抬眼看向迪丽热巴,就见那双浅瞳微敛,挑衅似得注视着自己。

一屋子人爆发出惊叹!

一片喧闹之中,方宇刚从街市赶回来,听闻九殿下驾到没通报,他担心颜氏失了分寸,紧赶着来到堂屋。

进门就瞧见颜氏一手拽住九殿下的衣袖,激动地在说些什么。

方宇疾步走至屋内,一个猛子单膝扎下地,双手抱拳道:“参见九殿下!标下接驾来迟,求殿下恕罪!”

九殿下?九……

颜氏耳朵嗡的一声响,只觉得浑身的温度,从揪着九殿下袖口的手指那头,一路凉至脚底板!

绣花枕头什么的……会不会被拖出去杀头?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51:00 +0800 CST  
92
“免礼。”

方宇利落站起身,迅速挑眼一扫,就见颜氏此时已经吓得缩了手,正目光惊惧的看向他求助。

外头已交了午时,阳光刺目。

北面的窗棂外,一颗初绽的桃花树遮挡了些许日光,星星点点的橙黄光点,从花瓣的缝隙挤进屋子里。

一旁的丫头仆妇们碎步走至方宇身后,面色仓惶的跪伏在地。

颜氏回过神,忙跟着退后两步,正欲俯身跪下去,却被眼前那身影箭步上前托起胳膊,免去了礼节。

她惊慌的抬头,看见斑驳的光影泼洒在那张绝色的侧脸,映着那双桃花眸子里细碎的金芒,有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

颜氏心下稍安,镇定的颔首道:“妾身有眼如盲,求九殿下恕罪!”

“不必多礼了。”九殿下对一地仆妇叫起,随后侧头看向方宇,目光不善,踱步上前道:“这不是方校尉么?你卫所里好好的差事不当,跑来平民宅院里来守门了?

这是朝廷派的兼差,还是你自个儿接的私活?”

方宇一瞧九殿下这斗志昂扬的气势,就知道坏菜了。

这话一听,就是故意寻衅。

方宇来这间外宅,守卫李家妻女,自是接了宣王的私活,却依旧吃的朝廷俸禄,镇抚司那头用不着上值。

追究起来,他也不敢往宣王身上推责任,可自个儿一辈子的仕途就完了。

这堂堂超品皇爵,为何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为难他一个小锦衣卫校尉?

方宇心里头琢磨,九殿下八成是跑来逮宣王扑了个空,又被一群有眼无珠的仆妇一通叨扰,一肚子邪火又不方便往人家里君贵女眷身上泄。

如今逮到个能担事儿的爵贵,就立刻对他龇出獠牙了。

方宇只得认栽,不作辩解,为颜氏背黑锅,他心甘情愿,跪伏下地,告饶道:“标下死罪,求殿下宽宏。”

颜氏一听大惊失色,她并不清楚方宇受二殿下调遣有什么不妥,以为九殿下是怪罪他不称职,急忙开口求情道:“求殿下息怒!方大人尽忠职守,何罪之有!

前些时日我母女夜赏花灯,险些遭歹人劫财害命,多亏方大人亲自陪护,挺身与歹徒交手,他的胳膊都被利刃划伤了,至今尚未痊愈!求殿下明查,不要错怪方大人!咱们母女往后还都指着他看顾。”

颜氏这一通求情扯得太远,碰巧此时九殿下心绪不宁,被这一唠叨,想起上元节时自个儿还没回京,心里又一阵憋闷,立即见缝插针酸迪晗,冷声道:“二姐真气派,陪人赏个花灯还得带侍卫,咱们绣花枕头还真干不出这事儿。”

颜氏和丫鬟们一听“绣花枕头”四个字就犹如五雷轰顶!

颜氏浑身一激灵,脑子一空,颤声如实回答道:“二殿下并未亲临陪同……”

“噢?”迪丽热巴调头看向颜氏,心情稍缓和了些。

颜氏解释道:“沁儿当时惦记着您的安危,终日茶饭不思的,说您远在他乡,无心赏灯,便推拒了二殿下的邀约。

之后是妾身反复央求,她才应允一同游览街市,只咱母女二人,由方大人随护。”

方宇眼见颜氏说道“惦记您安危茶饭不思”时,九殿下眼中就金芒一闪,再提及“推拒了二殿下邀约”,九殿下霎时勾起嘴角,已是一派高傲自得的模样。

颜夫人这马屁可算是歪打正着,拍得既狠且准!

“嗯,方校尉果然尽责。”九殿下眉目舒展。

危险解除!

方宇松了口气,与颜氏一起告退,准备午膳。

颜氏一退出门,便急得头大如斗,此时遣人去街市挑拣菜式、杀猪宰羊已然来不及了。

皇家平日正膳都多达七十多道菜式,她要如何才能半个时辰内,凑出一桌还算体面的菜肴?

要比宣王的排场大,这倒是不难。

迪晗素来食宿从简,五六道菜都能够打发,可说出这话,那小超品皇爵能信吗?

真是人不可貌相,那娃娃瞧起来那么讨人喜欢,没想到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51:00 +0800 CST  
平日里听九殿下往府上送赏赐,都是一车一车的拉进门,光瞧这阔绰的手笔,又能有什么排场没见过?

颜氏无奈,破罐子破摔,亲自上阵,同府里厨子一同盘弄出自己最拿手的菜式,上桌摆盘,恭请九殿下上座。

心里擂鼓一般,七上八下。

“太太也坐。”

九殿下似乎心情很不错,笑颜比方才更讨人喜欢,却再叫颜氏不敢亲近了。

“谢殿下的体恤,殿下唤妾身颜氏便可。”哪敢让皇爵唤她李家太太,实在折煞人了!

“既是沁儿的娘亲,就不必同孤多礼,坐罢。”

颜氏颔首应允,恭敬坐在下首,亲自给九殿下布菜。

方才还沉默寡言的娃娃,这会儿忽然言笑晏晏的模样,颜氏本就对九殿下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一来二去,警惕性也就淡了,桌席上谈笑风生。

颜氏用备用碗筷夹起一块海参,呈敬上去,好奇的顺口问道:“殿下方才如何能连摇出三把豹子?”

大概是觉得李家这对母女性格颇为相似,迪丽热巴态度愈发熟稔,扯起嘴角斜眸看着颜氏:“怎么?怀疑孤做了手脚?”

“妾身不敢!”颜氏忙放下筷子,恭敬低头。

“那孤说是运气,你信么?”

颜氏毫不犹豫:“信!”

迪丽热巴低头浅笑:“可想好了再说,真信?”

颜氏踟躇,不敢说谎,还是坦白道:“有点儿怀疑……”

“怀疑就对了。”九殿下夹菜入口,悠然道:“控制点数,跟骰子的边角磨损、撞击角度和落地声响都有关系,细讲起来很繁琐。

孤这是头一回来沁儿家做客,若是就把她娘亲讲得晕睡在宴席上,未免显得太无趣,绣花枕头的名号可真要坐实了,这种难题还是留给二姐来解释罢。”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陷害宣王么!

颜氏禁不住扑哧笑出声,心道这小皇爵性子挺调皮,到不像传言中那般威严倨傲。

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也憋笑憋得直抖肩,原本一直不明白,宣王那么出挑的皇爵,三姑娘为何迟迟不肯接受。

如今见着这位大夏超品本尊,才当真觉得开了眼界!

天底下竟有这般齐全的人物。

就是那种全须全尾的完美,没有一处不叫人脸红心跳的气质,一言一行都带着股难以捉摸的诱惑力,梦里都难见着的模样。

丫鬟们这会儿都以为,沁姐儿不应允婚事,八成就是心里惦记着眼前这个人,那倒真是……人之常情了。

颜氏同九殿下谈的正起兴,门房传来通报,姑娘回来了。

九殿下一抬头,转头面相颜氏唤了声“太太——”

而后就面朝她扬起下巴,不动了。

颜氏先前还没反应过来,瞧见这孩子嘴角沾上了点儿酱汁,便下意识拿起桌边的手巾,伸手替九殿下擦拭。

擦了一半手僵住,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合礼数,谁知九殿下偏了偏脑袋,示意她还有另一边没擦!

笨伴读要回来了,九殿下是很注意形象的。

颜氏:“……”

头回见这么漂亮的娃娃乖顺的求擦嘴,颜氏居然不见外,母爱一下就泛滥了……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52:00 +0800 CST  
93
李沁出宫前,八公主送了许多手工艺品给李沁装上马车,都是内造处仿制新罗市面上的货品,制造的一些异域风情的日用品及首饰。

是以回府后,她便忙着遣人一起将货物搬进堂屋,路过门口时,也没注意到门旁守着的方宇在冲自己使眼色,就这么大喇喇的走进屋——

竟看见娘亲在给别家孩子……擦小嘴!

李沁脑袋卡壳了一瞬,回过神,看清娘亲身旁坐着的人,立时吓得将手里捧着的编织花竹篓滑落在地,咕噜噜一阵响,竹篓里头的木刻小玩意滚了一地……

“殿……殿下?您怎么会……”李沁膛目结舌!

怎么会来我家还把我娘亲当婢女使唤!

你怎么在哪儿吃完饭都要别人擦嘴!哪天您吃完饭身边没人伺候怎么办!怎么办!

九殿下斜看过来的目光不善。

李沁想起自己早上临时接到入宫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同小厮说明告假原因,就匆匆上了马车,怕是因此惹了九殿下不悦。

李沁眨眨眼,急忙上前蹲福请安。

九殿下面无表情、毫无回应,李沁忙不迭温和笑道:“殿下是担心仆身体抱恙,特来探望仆的?”

“不是,孤猜到你定是为了私事欺瞒主子,所以特意来抓你现形。”小人渣真诚的回答。

“……”李沁额角一跳,握拳道:“殿下!仆今儿一早就去探望八公主,宫里的马车来得太急,一时没来得及解释,就让家里去给您告假了,家仆怕是没说清,仆绝无欺瞒之意!”

其实,方才瞧见滚落一地的新罗木雕,九殿下已经猜出她是去见了八姐,也没再追究,抬手叫她入席。

李沁见一桌子眼熟的菜肴,便吃惊的看向娘亲道:“今儿您亲自下厨了?”

颜氏回道:“是啊,府上没什么好食材,娘只能亲自下厨,为九殿下尽一份心意。”

“是太太亲自做的?”九殿下偏头看向颜氏。

颜氏赧然道:“承蒙殿下不弃……”

“很合口味。”九殿下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惹得颜氏眼睛一亮,还不忘一本正经的点点西边一道菜式,对颜氏道:“孤喜欢那道酱黄鳝,下回还能来吃么?孤还要太太亲手做。”

颜氏乐不可支,掩口笑着连连应允。

李沁顿时傻眼了,娘亲什么时候跟小人渣混得这么熟络了?!怎么瞧着比见到宣王还欢心呢?!

九殿下这屈尊降贵的喊颜氏“太太”,可太罕见了,难道是特意在对她娘亲示好?

李沁再瞧瞧娘亲,颜氏显然已经全身心的……被“降服”了,看九殿下的眼神,都盛满了母爱的光辉……

李沁:“……”

娘!您亲闺女在这儿呢!

小人渣敛起一双浅瞳,冲颜氏笑呵呵的,“孤下回还替太太摇豹子。”

颜氏掖着帕子,掩口笑道:“那哪行呢?人家要不肯下注的!”

“不会。”

“为什么?”颜氏疑惑。

小人渣贼兮兮的看看两侧,冲颜氏招招手。

颜氏立刻将耳朵凑到九殿下跟前,等着听计谋,却不料——

九殿下一本正经低声凑耳轻声道:“他们不敢不下注,因为,孤其实不是绣花枕头,是珞亲王。”

颜氏一愣,随即噗哧一声笑喷了……

一旁李沁眼睁睁瞧着小人渣戏弄自家娘亲,娘亲居然还被这熊孩子逗得花枝乱颤,心中当真是五味陈杂……

直至送走九殿下大驾,颜氏依旧喜滋滋的模样,之后没几日,就开始念叨着:不知九殿下什么时候再来吃酱鱼……

李沁无言以对,心道:小人渣那明摆着是哄您开心呢!

人家堂堂超品皇爵,有事没事往小伴读家里蹭顿饭,那像什么样子!叫人瞧见了好看吗!

基本也就后会无期了,您能瞧见一面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李沁想起出巡时,金陵那群疯狂的君贵,要瞧见她娘亲有幸给九殿下膳后擦嘴,估计得撕心裂肺的嫉妒……

可颜氏怕是当真了,一连几日反复磨练自个儿的小酱鱼手艺,嘴里还念叨着,说是不知宫里的调味合不合那娃娃的口……

真是操碎了一颗亲娘心!

之后几日,李沁照常去学堂,心里还惦记着,九殿下既然没有辞退林冉,就说明她有望接替自己的差事,那她就得想方设法把这姑娘的性子调理妥当些,不能让九殿下用着不顺手。

结果,当日午后,林冉向九殿下讨教书文时,正如往常一样,一个劲的往人小皇爵怀里凑。

九殿下也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给她释疑完毕,合上书本递回去,却头一次侧过头,郑重其事的看向林冉——

林冉顿时心头小鹿乱撞,心道机会来了,主子终于正眼瞧她了!

她激动得咬着下唇瞥李沁一眼,像是反败为胜似得笑,也不知在跟谁较劲。

却紧接着听见九殿下淡淡开口道:“你明日就不用来了,孤有一个伴读就足够了。”

林冉:“……”

李沁:“……”

李沁眼睁睁瞧那姑娘险些瘫坐下地,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52:00 +0800 CST  
这姑娘到底是付出真心的,在学堂里等候空守了近三个月,才见着九殿下,巴心巴肝的伺候十多天……

小人渣就翻脸不认人了!

怪道说自古君王多薄幸呢!

李沁心中怏怏不乐,九殿下这话里意思,显然还是坚持不肯换伴读,前几日还是一副放手的姿态,不知这好好儿的怎么又犟上了。

她自不敢立即以卵击石,只得等过几日在谈及这份差事。

于是,又恢复以往两个人的平静生活,一切似乎平淡无波。

而祁佑年间最大的一场政局风波,正在悄然酝酿。

自从九殿下只身救回八公主,这份恩德,熹妃已是铭记于心。

已经被标记的君贵家的无以为报,熹妃想报恩,只是没同九殿下商议,自顾自开始寻找一切机会,对祁佑帝称赞九殿下的功德。

她甚至开始撺掇皇后,一同对皇帝吹枕边风,要皇帝力排众议,在太和殿上的诏书里,立迪丽热巴为储君。

后宫不得干政,是古训伦常。

两个皇家君贵却各自打着算盘,铤而走险。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她们如何都无从猜测出,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将卷起未来泼天的巨浪。

春末夏初,花香旖旎。

李沁得知九殿下正式在外开府,亲王府是现成的,说出来能吓死人——王府叫做清漪圆。

那是一座完整的行宫御苑!

以昆明湖和万寿山为基址,请江南园林师傅修建的一座大型皇家园林。

占地面积四千多亩,比皇宫还大数倍……

这园子本是前朝皇帝孝敬圣母皇太后所建,虽说闲置也是闲置,可皇帝就这么赏赐给自家小皇爵,其中的恩宠自不必多言。

就连素来云淡风轻的二殿下,得知后都忍不住酸溜溜的玩笑道:“父皇真是生怕阿九地儿不够大,没法儿挖掘地龙捉蛐蛐儿……”

李沁见过清漪圆的堪舆图,那真是仙境似得地方,山峦湖泊,小桥流水,任意一件宅子都能独立成画。

李沁啧啧嘴,想到九殿下未来那一窝后宫佳丽,赏这么大宅子确实也是有必要的,要像迪晗那宅子,肯定是挤不下的……

原以为九殿下多少会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家伙实在是够宠辱不惊的,对此竟没有任何狂喜或惶恐。

次日,二人在国子监茶楼雅间里一同看清漪圆图纸,迪丽热巴还指着堪舆图正西面一处名曰“月地云居”的三进宅院,漫不经心道:“你和你娘往后就住这里,旁边设灶房,你们随时随地都能制糖糕、烹酱鱼。”

李沁:“……”

殿下您真是太贴心了!咱们娘儿俩这辈子就给您当厨娘了!

一旁伺候的宫娥,都一脸艳羡的瞥眼瞧李沁,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都是当奴才的,却偏叫这丫头入了九殿下的眼!

李沁觉得这事儿不能含糊搪塞,忙答话道:“仆在外宅住得挺好的,就不扰殿下清静了。”

九殿下斜眼挑向她,幽幽开口道:“你若不住进园子里,往后想念孤时,要如何排遣?”

“……”李沁嘴角抽了抽,心道小人渣真是愈发自恋了!

我想你做什么!是欠你来折腾埋汰我么!

心里不知捅了小人渣多少窟窿,脸上还得扬着温柔的笑意,“殿下真是对仆体贴入微,可仆到底只是个伴读,住在您王府里像什么话?那点想念,仆还是经得起的……”

“嗯?”迪丽热巴撒娇似得哼了一声,转过身,慵懒的斜靠在长桌上,一脸戏谑的垂头盯着李沁道:“经得起么?可你娘说,孤离京那段时日,你一连数月茶不思饭不想。

万一伤了身子,外人岂不要议论孤薄情寡义?”

李沁的脸唰的红到耳根,难以置信的抬头瞪着小人渣!

怪不得小人渣最近心情好!娘那日究竟说了些什么胡话!

她哪有为小人渣茶不思饭不想!

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窗外熏风徐徐,春日的暖阳洒进来,照在眼前那张绝色的侧颜,勾起的唇角旋出金色的光晕。

美色当前,确实有叫人茶不思饭不想的本钱……

“殿下误会了!”李沁别过头,威武不能屈,“我娘不过是说些客套话罢了,仆当时只是担心您的安危,并不是过分想念。”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53:00 +0800 CST  
94
气氛骤然冷凝,九殿下直起身子,正朝向她。

窗外的暖阳仿佛都一寸一寸的消退了温度,九殿下的面上再无戏弄之意,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威严。

李沁下意识后退一小步,恭敬低下头,下巴却被那只手稳稳托起,强势的要她迎上那双浅瞳,李沁慌张的颤声道:“殿下?”

“你当真不愿意搬至清漪圆?”那双垂下的浅瞳被长睫覆盖,眸中寒意缱绻。

李沁心头一紧,嘴唇翕动,却不敢回答。

她对迪丽热巴的畏惧,从前世起就深埋在骨子里,积累成冰,再多独一无二的恩宠,也无法轻易融化。

这样的威势只能叫她的恐惧加深。

勉强镇定下来,李沁诚恳的看着那双浅瞳,答道:“谢殿下的体恤,只是……仆一介伴读,无缘无故搬入王府,势必损了殿下名声。”

迪丽热巴眉间陡蹙,低声厉斥道:“你明知道……”

话未说完,忽想起什么,九殿下立即侧头扫向左右,将宫女侍从屏退出雅间,独留李沁一人。

雅间的木门合上,最后一个宫女也退出了门,李沁只得收回求助的余光,忐忑看向眼前被激怒的皇爵。

迪丽热巴俯头靠近她的脸,继续道:“你明知道孤有意纳你为妾!”

李沁吞咽了一口,强作镇定道:“自是知道的,可仆在您回京那日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是的,她已经拒绝过一次了,实在想不到,死要面子的九殿下会再一次重蹈覆辙!

迪丽热巴松开她的下巴,缓缓退后两步,偏着脑袋,困惑的蹙眉注视着李沁,许久,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就因为会有其他的姬妾?还是说,你已对他人有意?”

李沁低着头转了转眼珠,想干脆坦诚自己已经心有所属,拒婚不过是因为一时没有谈妥。

依照九殿下对迪晗的情谊,应当不会导致二人产生太严重的裂痕。

心有所属是真正原因,再者,哪怕没有迪晗,李沁也确实不能接受与旁人分享所爱的人,越是深爱,越无法容忍。

而迪丽热巴天性多情,往后要真拘着不纳妾,见天儿的只能翻一张牌子,翻来翻去全都是李氏“李爱妃”,早晚能把小人渣给憋疯喽……

本就是观念差异巨大的两个人,何苦互相锁住对方的心?

正当李沁犹豫之际,头顶冰冷的嗓音却再度想起——

“你真打算辞退伴读差事?”

李沁诧异抬起头,九殿下转过身,翻剪双手,徒留给她一个笔管条直的背影。

“你以为,没有孤,仅凭二姐,就能护得住你李家?你爹受制与承安王,多年来钳制吏部官员,闭塞圣聪,一旦罪名揭露,承安王第一个会把他推出来挡灾。”

李沁缓缓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心尖像被人掐了一转,酸酸钝钝的疼。

这是在威胁她吗?

李沁以为,自己随身守护了十多年,这孩子就不会如前世般心狠狡诈,终究,是她太过单纯了。

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善类。

一旦动起真格,只要迪丽热巴不想放人,李沁便插翅难飞。

九殿下转过身,神色冷凝:“孤知道你与生父交恶多年,无所谓他的死活,可你李府上下还有数十口家眷,即使有二姐打点,你娘亲也会被牵连,轻则发配烟瘴地面。”

李沁怔怔看着那张稚气未退的熟悉脸庞,不敢相信那个摇头摆尾的对她讨要糖糕的小家伙,有朝一日,竟对她露出锋利的獠牙!

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眼泪滑落的瞬间,她看见九殿下阴鸷的面容,陡然变得慌张。

“你哭什么?”九殿下有些无措,笨伴读是个胆小又柔弱的君贵,似乎如何小心都会吓着她。

李沁抬手拭去泪水,哽咽道:“殿下,您若只是想禁锢占有仆,大可不必对仆展示您的力量,您的强大,仆比谁都清楚。

仆只想劝一句,如果您真心想要拥有一个人,应当把对方看作与自己平等的人,而不是猎物!”

大概是情绪过分激动,立在面前的迪丽热巴被李沁的口水喷得直眨眼睛。

身旁没有侍女伺候,自个儿擦拭又有些尴尬,九殿下一时狼狈的僵在原地,一声不吭……

李沁以为九殿下被自己说服了,哽咽着背过身去。

迪丽热巴忙不迭一把抹干净小脸,上前一步,追问道:“你哭什么?”

李沁抹着眼泪,心说怎么会有这种人渣,故意出口威胁,伤了人心还装作无辜。

她心里委屈,壮着胆子转身背对着九殿下,赌气道:“这不正是您想看到的吗?”

话音刚落,右胳膊就被身后的人猛地扯回。

李沁不及反应,一个酿跄跌入那个气息摄人心魂的怀抱,霎时间浑身战栗!

李沁瞳孔骤缩,后腰和双肩被九殿下看似温柔的拥揽,却如何都无法挣脱。

“殿下?”她惊慌的仰起头。

迪丽热巴面无表情,眼中闪烁的金芒却透着志在必得的信心,“孤是想要你认清局势,别走上你李家二姐的路,找错了值得依靠的人。”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53:00 +0800 CST  
李沁顿时心灰意冷,九殿下根本还不明白什么是感情,一切目标都必须用现实结合逻辑,所以才会给李沁推论出这么一个理论上的“最佳出路”。

在九殿下十四年人生当中,所见识的君贵确实都是以利益至上,将强大的配偶视为目标与理想。

即使再聪慧过人,也无法靠缜密的逻辑,推理出爱恋的真实感受。

所以,九殿下无法理解李沁为什么不接受其他姬妾,更无法相信她会爱上其他“弱小”的爵贵。

在九殿下的逻辑观念中,这是“很笨”的举动,自己才是最值得她依靠的选择。

李沁解释再多,也是徒劳。

“谢殿下好意提点,仆心领了。”

李沁放弃辩驳,抬手抵在九殿下胸口,试图挣脱禁锢,却被圈得更紧,几乎喘不上气。

抬起头,才发现九殿下目光静静盯着她的双唇,眼中渐渐升起好奇,紧接着,唇角浮起丝坏笑,像是为偷尝禁果而感到窃喜,一脸孩子气的,低头凑近李沁的双唇……

一股浓烈的信息素,已经瞬间将李沁包裹得神志逐渐迷乱。

李沁瞳孔骤缩,迪晗悲伤失望的神色,瞬间充斥了她的脑海。

她开始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慌乱之中惊得扬起手,不管不顾的扇向眼前那张绝色的侧脸——

手腕却被截在半路中。

九殿下出于本能,抬手捉住李沁袭来的手掌,略作迟疑,才从迷惑中清醒过来,侧头看了看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手腕。

回头看向李沁时,眼中已闪现出难以置信的激怒!

李沁被陡然松开,推开几步,浑身还在因方才的激烈挣扎而不住颤抖。

噩梦却没有结束,九殿下像头愤怒的猎豹,在她面前迈着长腿来回踱步,这显然是比方才更加危险的信号。

这毕竟是九殿下头一回主动对君贵示爱,遭遇李沁这样的反抗,着实丢了颜面。

来回踱了几回,一怒之下,迪丽热巴将桌上的笔墨与堪舆图,一挥衣袖,全部扫落在地,怒气冲冲的迈步离开。

独留满面惊慌的李沁,独留在空无一人的雅间之中。

李沁不敢停留,尾随九殿下的脚步回到学堂。

第二日一早,李沁就接到贬去自己伴读差事的口诏。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李沁却依旧如遭雷劈,一时缓不过神。

用不着去学堂了,就坐在自个儿的卧房里发愣。

颜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状也不敢多问,只留她独自坐在床榻边。

终究陪伴了这么些年头,临了甚至没有当面告个别。

若是自己辞去差事倒还好,如今被贬去差职,还结下仇恨。

倘若将来迪晗无可避免的与迪丽热巴决裂,她也再起不到缓和的作用,当真是万事皆空了。

李沁万念俱灰,想后悔,又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若是不即使制止九殿下的亲昵,自己很可能被进一步标记。

谁能想到,那位未来垂拱九重的人间至尊,竟会对一个大自己五岁的君贵起了兴趣。

想占有李沁,甚至不满足于主仆的距离,还想要的更多。

李沁却给不了,扪心自问,若是没经历前世的恩仇,她或许等不到迪晗出现,就会对那位光芒万丈的超品皇爵芳心暗许,享受雷霆天威下,偶尔的温柔专宠。

如今却有太多的顾及,爱得不能纯粹。

心像是被忽然挖空了,拼命找些事情将生活填满。

好在八公主时常的召见,让李沁有了丝牵挂与责任,两个心头空落落的人相互取暖。

几番谈心,李沁发觉八公主对新罗王依恋太深,根本无从化解,只得让迪晗封锁所有关于新罗的消息。

扶桑一战告捷之后,为了拖延时间,宫中又制造谣言,说新罗王逃亡期间,有新君临时代任,如今新罗正处于政乱之中,不便接回王后。

八公主本要赶往新罗,与夫君共同进退,在李沁反复劝导下,认为自己会拖累新罗王,是以只能请求父皇出面,帮助新罗王夺回王位。

随说是谎言,兄长们却希望以此让八皇女淡忘这段感情。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54:00 +0800 CST  
95
凉风习习,檐下的风铃叮铃作响,不散的相思顺风挤进门缝。

守夜的小宫女抱腿缩在廊庑边角,寝殿里幽静平和。

床榻上,迪语姗翻了个身,抱住被角,眉头轻蹙,是很不安宁的睡颜。

梦里,眼前横着烟波浩渺的山井湖,那是新罗最美的景致。

耳畔传来温柔的嗓音,“语姗。”

迪语姗回过头,就见那个熟悉的高个头男人立在身旁,白净的脸膛,眼睛细长,笑起来便只剩下条缝,是憨态可掬的温柔。

明明有张不错的皮相,又是高高在上的新罗王,在她面前却总是笑中带一丝卑微的腼腆,俯首帖耳,没出息的模样。

他将手里摘下的蒲公英送到她口边,迪语姗就挽起嘴角笑起来,呼的一吹,一颗颗伞状的种子飘荡在对面人脸上。

他像是被蒲公英挠痒了,抬手用力蹭鼻子,逗得迪语姗吹得更欢了。

“语姗,”男人弯下腰,又拔下一根蒲公英,起身对着广阔无边的山井湖,吹散了,轻声道:“你…开西…一定。”

他是在说“你一定要开心的生活”,迪语姗早习惯了他用生疏的大夏语言同她说话。

即使她和亲前已经将新罗语学得顺溜,他却为了让她感到亲切,总是坚持说一口半吊子的夏语。

梦里的意识总是昏沉的,她靠上他肩膀,迷迷瞪瞪的呢喃:“等不到你遣人来接我回去,不开心。”

男人沉默许久,低哑的开口:“不等了,语姗,你喝药,把身上…退掉。”

心像是被人猛地一锤,迪语姗一个哆嗦,吓醒过来,猛地坐起身,额角急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真是可怕的梦,怎么会…连他都劝她洗掉身上的标记?

一定是连日来父王兄长们的逼迫,才让她做了这样怪诞的梦。

她抬手撩开发丝,轻轻摩挲后脖颈上微微起伏的标记,一股热烈求爱的信息素,飘散在空气中,却无人给她回应。

这个标记,是她如今跟他唯一的牵连,若顺从父皇母妃的劝说,一碗退益药下口,那就连陪伴她的最后一丝气息都没有了,她怎么舍得?

腺体已经许久不曾主动打开了,迪语姗不禁苦笑,就连梦里见到他,也会让她情不自禁的渴求,传出去没的叫旁人笑话。

她轻轻躺回枕头,用锦被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好。

快些个入睡罢,说不准还能梦见他。

李沁在胡同旁购置了一间朴素的小宅子,收些平民家的孩子,传授琵琶等乐器技艺。

也不是为了营生,只是想找些事儿忙。

她本有资格在国子监鼓乐司任职,却担心再次同九殿下偶遇,惹得人家不自在,干脆放弃了。

李沁婉拒了迪晗每月往府上送来的开销,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与颜氏会拮据度日。

事实上,她不缺银子。

光是这么些年九殿下赏赐的物件,随便一件拿出手,都能换来她母女二人一世的用度。

若不是忌惮李家人闹上门,李沁可以另购置一间三进院的小宅子,可若是故意这般疏远,就不方便接受迪晗特意派遣侍卫替她守宅子了。

迪晗照旧有空就来外宅探望李沁,心里虽也急切,但并不想强求李沁。

知道李沁丢了伴读身份是为了自己,也知道她固执的坚持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这样的情意,迪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迪晗不舍得将她以侧妃的身份请进府,也想等到自己出头日。

要让母妃顺服,让李沁安心,解决的法子只有一个——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从此再没人能对她掣肘。

结党营私只为顾全大局,为了摆脱那些从出生就背负起的重担与压制。

俯首于泥泞之间,只为了将来的纤尘不染,成为后世传颂的明君。

转眼深秋,慕名来学琴艺的人愈发多了,一半是冲着李沁鼓乐大赏头筹的名声而来,另一半都是听说她给超品皇爵当过伴读,来打探九殿下喜好的。

李沁性子随和,唯独听不得人提起小人渣,特意定下明确规矩,打听皇家秘事的学子,一律逐出学堂,这才总算耳根清静了。

她如今才能体会到,外人想打听九殿下的消息有多么困难,只能靠捕风捉影的传言,获知九殿下的境况,十有*还是以讹传讹。

好在或多或少从迪晗那头问出些实情——自她走后,再没了接任的伴读,迪丽热巴自此形单影只的出入学堂。

迪晗对她玩笑,最小的皇爵也大了,说她可能是祁佑年间,皇家的最后一位伴读。

她别过头没答话,什么长大了,在她眼里九殿下还小着呢。

天凉得快,玄月头一天,下了一场雨。

第二日,迪晗就遣人给她递来秘密口信——八公主出逃了。

李沁大惊失色,好在来人告诉她,八公主身边只带了个年迈的嬷嬷,她们雇车往北面海域去了。

车夫被侍卫拿住了,已经供出八公主下车的地点。

那地儿群山连绵,车驶不进去,得徒步翻过山头,才能到达海岸。即使八公主能成功到达,想混入来往新罗贸易的货船也很困难。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54:00 +0800 CST  
岸口此时已经被封锁,八公主尚且还在山中,顺着脚印,大体位置已经锁定了。

迪晗担心她听到外头风言风语会焦虑,所以才把实际情况传达给她,还许诺找到人之后,会接她来一起安抚八公主。

李沁不免自责,上回见着八公主,已经察觉出她急不可耐的苗头,早该想出个新由头,骗她安心的。

细细回忆,前世这时候,迪晗并没有隐瞒新罗王战死的消息,八公主怕是已经追随夫君,薨逝数月了。

今生,在李沁的劝说下,整个皇室封锁了新罗的消息。

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免去彻骨相思,众人想方设法哄劝八公主喝下褪去标记的药汤,却都无济于事。

忽然开始怀疑,强留下她究竟是对是错?

李沁强自按捺下心中的彷徨,请方宇派人跟随她,立即追上迪晗,一起上山搜寻八公主。

她想第一时间见到迪语姗,亲历亲为的劝说。

如果不能保住迪语姗的性命,便也不能让她带着自己的谎言离去,这样会让李沁遗憾一生。

所以,这件事,交给谁她都不能安心。

方宇迅速准备了车架,听说李沁要去北面的山头,低头瞧她那双粉色荷花绣面的布鞋,立即打发手下找来一双新皂靴。

“昨个刚下了雨,山路泥泞,三姑娘把这靴子套在鞋外头,免得脏了脚。”

李沁没推脱,道了句:“方大人有心了。”提上鞋子上了车。

那是一双爷们儿穿的高邦皂靴,她不用脱鞋刚好能一脚蹬上,只是看起来有一些笨拙。

到了山脚下,就被封锁山路的士兵拦下,李沁报了名号要找宣王,迪晗料到她得知后会赶来,早先一步就安排妥当。

士兵对镇抚司守卫确定了身份,就将李沁单独领进一顶二人抬的小轿子,颠颠儿的进了山。

靴子都没能用上。

转过山脚下的石板路,往山林深处拐进去,身边就没了驻守的军士。

林子里幽深僻静,枯黄的树叶落了满地,两个轿夫深一脚浅一脚的颠着,

脚下窸窸窣窣的声响,偶尔有踩断枯枝的脆声。

李沁不时掀起帘子,问句“还有多远的路?”

轿夫说快了,心头急得煎熬,恨不得自个儿下轿跑。

没多远路,轿子冷不丁停下来,后头的轿夫没防备,往前一冲险些崴脚,脱口就冲前头骂了句秽语。

李沁听得一皱眉,没打帘子询问道:“怎么了?”

话刚说完,自个儿也发现异常,附近似乎有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像是野兽喉头的呼噜。

霎那间浑身毛发竖立,李沁撩开帘子,小声道:“什么声音?不会遇上大虫了吧?”

前头的轿夫嘘了一声,缓缓搁下轿子,回头小声道:“前头怕是被头野猪挡了道,咱得回头叫帮手,不然得绕路走,多两里路就到营地了。”

李沁刚要回应,就听后头的轿夫一声惊叫:“出来了!”

“快走!快走!”一阵惊慌。

李沁惊得撩起轿帘子,就见前头的轿夫试图扛起轿子,颠得她一个酿跄,朝后摔回轿子里。

李沁惊呼一声,稳住脚,再掀起帘子,就见前头那轿夫直挺挺站着不动,还低声嘱咐她别乱动。

李沁循声瞧过去,一头半人多高的野猪,鬃毛油量乌黑,不像是□□的样子。

却陡然冲她的方向直撞而来!

原本挡在前头的两个轿夫,刹那间跑得没影了!

“殿下!殿下!”

李沁慌乱中脱口惊叫出声,大概她是真没有做轿子的命,满脑子乞求二殿下出现……

楼主 塞纳河田园犬  发布于 2017-08-27 12:55:00 +0800 CST  

楼主:塞纳河田园犬

字数:367384

发表时间:2017-08-03 04:4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04 01:09:31 +0800 CST

评论数:697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