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卿闲极无聊地在宫中晃荡，天寒地冻的，连个蝉鸣鸟叫都没有，让无聊的眠卿愈发烦躁。到户部报道已经有些日子了，虽然预料到这差事不会那么顺利，却没想到会如此……无力。是的，无力。第一天报道，眠卿找来侍郎张震，询问户部日常工作，这位在侍郎任上干了近十年的大人恭恭敬敬拍了眠卿半天马屁，然后勤勤恳恳地开始汇报户部近五年来枝枝蔓蔓的收支细节。这一汇报就足足报了半个月，还是眠卿数次打断的结果。最后，侍郎大人看着昏昏欲睡的眠卿，客客气气地表示，“那些个琐事，哪敢劳殿下操心？”再然后，眠卿发现自己彻底变成了个摆设，每天应个卯之后，就只能无所事事地待着，询问下工作吧，她这一窍不通，完全无从下手。她也曾去找吴启凡讨教过。吴大人态度倒是足够恭敬谦和，恭恭敬敬地陪眠卿聊了半晌，中心思想就一个：那些日常工作都是小事，让底下人忙去就行了。问题在于，什么算大事呢？眠卿没问吴启凡，也再没去找过他。回到部里，要来了近五年的账册，细细啃了起来。眠卿在黔州的时候也有过看账册的经验，这事对她来说倒也不完全陌生。只是啃账册毕竟进境太慢，看了小半个月才算是稍稍有了些思路，却还是没法跟日常工作切到一处。
眠卿这个烦躁哪，这不，又碰了个软钉子回来，索性也不看账册了，丢下衙门里一大帮人摔帘而出。这才出现了她这大白天在宫里乱晃一幕。晃了一会儿，愈发烦躁，索性寻了一大帮军中兄弟去宫外喝酒解闷。

泗京城中最大的酒楼大雅酒楼，最大的雅间无衣间，菜已上桌，酒刚温好。
眠卿看着菜上得差不多了，端起酒碗起身，“来，回来以后大家还没聚过，今儿我做东，大伙儿尽兴！”
“干！”一屋子人或坐或站或聊天或打闹，干脆地举酒。
吊着一只膀子的二妞放下碗笑道，“这地儿可贵，姐们儿几个敞开了吃，吃穷了她！看她还敢动不动就跟我们玩儿失踪！”
孙绘香执碗跟二妞一碰，“你这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儿咋舍得找咱们出来喝酒啦？”
眠卿再干一碗，半真半假道，“最近在户部当差，可憋屈死我了。这不找兄弟姐妹们出来散散心么。”
陆招娣大喇喇地附和，“那帮文官整天叽叽歪歪的，难为你能跟他们待得住。”
自从鲁东城一役后变得沉闷不少的赫连锦这时候也难得地露了个笑脸，“你不是随大将军回来的么？这是得罪谁了，怎么给你塞文官堆里去了？”
面上填了一道贯穿上下的疤痕显得凶悍不少的孙三胜有些担心地问，“今天不是休沐吧，当着差这么跑来喝酒没问题么？”
自从被眠卿拉来就坐立不安的卫芜赶紧附和，“对啊，要不我们还是改日再聚，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眠卿举酒一饮而尽，“一言难尽，我已经这么惨了，卫大哥就别再扫兴了好不好？”特意在“卫大哥”三个字上加了重音，满意地看到卫芜一脸糟心地缩回去了。
另一个一脸糟心的朱翠花张了张嘴，认命地窝回座位上，跟面前的菜较劲。
自进门后就一言不发，至今还被眠卿扔在朱雀卫的饮墨到底没忍住，“您少喝点，早点回去吧，不然……老爷夫人该担心了。”
笔直地跪坐在座位上的李继宗劝，“我们现在都在假期，不妨事，你还是别喝那么多了。有什么事说出来，让大家参详参详。”
邹子明就着坐姿伸手拦下眠卿再次举碗的手，“卿卿，借酒浇愁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说吧，让哥哥们帮你把那麻烦平了。”
他还是拦得晚了，从进门开始就不停在喝的眠卿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懒洋洋地一手执壶靠上背后的珠子，“我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吴启凡还是张震，他们死活不给我活儿干哪！”
徐烟腰腹有伤，一人占了两人位置躺着，一边颇为费力地往嘴里夹菜，一边顺口道，“不给活儿干好啊，正好歇着。”
冷若言腿脚不便，倚了门框坐着，“馋懒成性。”
二妞一脸懵，“吴启凡？张震？”
“尚书右仆射吴启凡，户部侍郎张震。”答话的是跟着孙三胜一起来的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一身浅绯色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自进门起就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孙三胜身边，与屋中其余人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对啊，小榆，这里只有你是文官，这里的道道我们不懂，你来说说。”孙三胜这才想起来忘记给大家介绍了，有点不好意思的摸着头道，“呵呵，忘记介绍了，这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鸿胪寺丞孙榆。”
大家都礼节性地拱拱手，只有眠卿一脸惊讶，“榆树？你是榆树？”
孙榆故作不满，“不要老叫我榆树，丫丫。”脸上笑容绽放。
孙榆话音刚落，卫芜一口酒喷了出去。朱翠花被自己的口水腔得直咳嗽。
眠卿不理会这两人，继续对孙榆道，“你什么时候来的？都混到从五品了，了不得啊！”又转头对孙三胜不满道，“三胜哥，榆树来了，你也不早告诉我。”
孙三胜摆摆手，“我也是刚知道的，就立刻拉来见你了。”
孙榆接话，“我三年前来参加科考的时候三胜哥已经去北边参战了，我又不知道上哪儿找你。这回三胜哥回来，我找上门才知道些你的消息。先别说我了，你在户部是怎么回事？你确定是吴大人或者张大人故意不给你安排职事么？”
眠卿晃晃手里的酒壶，“这么久不见，先陪我干一个再说。”待两人各自清空碗里的酒，眠卿才继续道，“别的都好说，关键户部那摊事儿我也不懂，想插手也插不上。你认识户部的人不？”
孙榆点点头，“我有个朋友的朋友在户部做员外郎，或许帮的上忙。”
“员外郎？叫什么？”
“周涵宇。”
“周涵宇？”眠卿一愣，“可是刑部尚书周济深的公子？”不是那么巧吧？
孙榆奇道，“你也认识？”
“同学，以前在同一个师傅门下学过一段。”眠卿的伴读之一，虽然这几年不经常见，小时候还是很相处过几年的。眠卿目光一闪，有了些主意。不再提这茬，转而道，“榆树，这些都是我在军中的好兄弟，你还不认识吧？我给你们引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带着孙榆一个一个敬酒认识。
难得聚一次，众人都玩儿得有些开。刚开始还有人拦着眠卿喝酒，后来大家各自都喝高了，就谁也顾不上谁了。最后没喝高的就只剩下饮墨和朱翠花。连卫芜都被大家硬生生给灌醉了。留了些银子给酒楼老板，让老板勉强答应留这群醉鬼过夜。两人这才送眠卿回宫。

那一天后来的记忆，眠卿都是没有的。早上被宫人叫醒的时候，头痛欲裂。惦记着差事，忙忙地喝了碗醒酒汤，就出门了。这一回眠卿没进尚书办公的隔间，绕过侍郎去了下级官员们的官衙。
一群大老爷们儿办公的地方突然闯进来一个小姑娘，大家看她的目光活像闯进天鹅群的野鸭。有不客气的当场就开始赶人，“户部办公重地，闲人免进。”有涵养一些则委婉地劝退，“这位姑娘可是走错了地方？这里是户部官衙。”有八卦的一脸看好戏的神情问，“小姑娘是来找人的吧？谁家小娘子啊？这儿可不是随便来的。”
周涵宇坐在靠里的位置，眠卿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注意到，听着门口喧哗才往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蹭地跳起来就要跪下，“臣……”
眠卿见势不好，一边摆手阻止，一边向他走过去，“周大哥，好久不见。”一边对官衙里其他人团团作个揖，“在下季眠卿，新来的尚书都事，尚书大人派下官来给诸位大人打杂。有什么录事跑腿端茶倒水的活儿，诸位大人不用客气，尽管吩咐我就好。”
端茶倒水……刚刚站直的周涵宇闻言差点腿一软跪下去。其他不知情者闻言，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纷纷拱手回礼，“姑娘客气。”
话是那么说，一屋子的郎中、员外郎、司监们倒也没有人真的拿她当个丫鬟使。眠卿就溜溜达达暗暗观摩诸人办公，顺便端茶倒水打打下手。虽说不少人对她这样一个姑娘家这样大喇喇地出现在官衙还是颇有微词的，但看她这样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当然眠卿骚扰的最多的还是周涵宇。这家伙作为户部司员外郎，年轻位高，家世又好，又会做人，在这里很是混得开。眠卿老凑在他身边帮忙，还时不时嘀嘀咕咕说点什么，旁人看着暧昧非常，时不时来点善意的调笑，只有周涵宇自己有苦自知。一天下来，眠卿收获颇丰，跟官衙里的人也算相处愉快。而周涵宇则是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么紧张？放轻松，放轻松。接下来这段时间还得你好好关照喽！记得，不许跟别人透露。”眠卿心情很好地拍拍周涵宇的肩膀，心情很好地离了官衙。
可惜她的好心情也没保持太久。刚从官衙所在巷道拐到宫城主干道上，就远远看到内宫门口跪了三个人。眠卿心中微诧，禁宫门前是皇宫门面所在，断然不会有闲杂人等才对。快走几步过去。
卫芜、朱翠花、饮墨从左到右跪了一排。看他们额头的冷汗，分明不是刚过来。三人旁边还站了一个采月，“殿下，娘娘让您一回来就去见她。”
眠卿看看地上跪着的仨，“呃……不是好事吧？”
采月递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殿下见了娘娘嘴甜点儿。”

卡在这里，楼主也憋得慌，这就补上

阿季架着腿侧躺在窗边的榻上，脸上神色喜怒莫辨。眠卿一见她这个样子就心里一怵，硬着头皮凑上去试探，“娘，父皇没在？”
阿季扫她一眼，“嗯，他暂时不会过来。”说完起身。
眠卿还在想她这句话的含义，就已经大头朝下趴在阿季腿上了。阿季慢悠悠地把她的裙摆撩起来，亵裤褪下去，手掌放在她身后问，“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眠卿垂头丧气地答话，“喝酒了。”本来以为没事了呢，都过去一天了……
“啪！”阿季重重一巴掌甩下来，“看来不知道。还记得昨天都发生了什么事么？”
“喝醉了……”眠卿尴尬地道，“所以，嘿嘿，不记得了。”
阿季又好气又好笑地再甩一巴掌，“嬉皮笑脸！啪！”
“不敢了不敢了！娘，别打！”眠卿一边夸张地讨饶，一边偷瞄阿季的神色。见她并无愠色，急忙顺杆爬，可怜巴巴地拉拉她袖子“娘，昨天那事都是我不对，跟别人不相干的，您就饶了饮墨他们吧！”
阿季笑，“他们是你父皇罚的，我可管不了。”
眠卿一撇嘴：还不是一样？见阿季这样耍赖，眠卿当场气愤地叫起来，“一过不二罚！您都已经……父皇怎么可以再罚？”
“他们教坏了咱们户部尚书，你父皇不得不罚。至于我，就管不了户部尚书大人了，顶多管管自己女儿。”说完，阿季脸一板，用了三分内力“啪”的一下打在眠卿身后，“不知悔改！”
“啊……”这一下是真疼了，眠卿知道阿季生气了，不敢再使性子，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擅离职守！啪！”
“饮酒过量！啪！”
“滥用威权！啪！”
阿季训一句打一下，眠卿本来乖乖听训，听到最后一句才忍不住反驳，“滥用威权？我哪有？！”
阿季冷笑，“用你父皇给的金牌打发巡夜武侯，公主殿下果然好威风！啪！”
“呃……我，我不是故意的，娘不要生气好不好？”眠卿登时气短。
阿季继续训，“外面多少人眼巴巴盯着你，就盼着揪住你丁点错处拉你下马。你不知谨言慎行，倒巴巴地给人递把柄。今日若有人揪住你这点事在你父皇面前参你一本，你让你父皇如何自处？又如何处置你？”
这一顿训比前面的巴掌利害得多，眠卿顿时面红耳赤，嗫嚅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回知道错了？”
眠卿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嗯。”
阿季并不计较她的态度，“可认罚？”
刚刚那些不算？这话眠卿没敢问出来，闷闷地点点头，抱紧手臂准备痛楚的降临。
不想却听阿季道，“起来吧。”
“娘？”眠卿疑惑地回头。
阿季没理她，反唤了门外的随从，“采月，去看看陛下可得闲，得空请他过来一趟。”
眠卿这才起身，怯怯地看着阿季小声道，“娘，你怎么罚眠儿都好，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阿季摇摇头，“过了一天一夜，有气我也气过了。至于罚，既然你犯了朝廷的规矩，自有你父皇罚你，我只负责告诉你错在哪里。”
眠卿听她语气清淡，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说真的，只能自己站在一边七想八想。

不大会儿微梓昱就过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卫芜、朱翠花、饮墨三人被一队侍卫押着哭丧着脸候在坤宁宫侧殿前的空地上，身后一队侍卫抬了刑凳、刑杖肃然而立。
眠卿有了不好的预感。微梓昱开口的下一句话，让她的预感成真。
“卫芜、朱翠花、饮墨三人身为天子亲卫，不能规劝公主循规蹈矩，罚杖五十，以儆效尤，清宴亲自监刑。”
“父皇！”眠卿震惊地看着负手而立的微梓昱。
回应她的是决然的冷酷，“求情加十杖。”
“娘？”眠卿哀求地看向阿季。
阿季摇摇头。
眠卿缓缓双膝着地，一言不发，倔强地看着微梓昱。
知女莫若母，阿季一见她如此，哪里还能不知道她开始犯倔钻牛角尖了。心下不忍，更恐这招敲山震虎弄巧成拙，目光征询地看向微梓昱：要不就算了吧？
微梓昱摇摇头，对她做个安心的手势。继续冷声道，“想跪外边跪去！”
眠卿默默起身，在院子里跪下。
“别以为你这样就能让朕收回成命！传旨行刑！”
片刻间，院子里杖击声此起彼伏。三人都够硬气，一声不吭。但单听风声眠卿也知道那杖打得有多重，明知无用还是徒劳地求情，“他们一直有规劝我，是我一意孤行。我是主子，我执意不听，他们又能如何？”
微梓昱：“他们不能劝得你改回心转意便是他们无能，如此无能，留之何用？”
眠卿默默咽下堵到喉口的老血，深吸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叩头道，“儿臣身为主君，其身不正，当罚。儿臣请替他们受杖，请父皇恩准。”
微梓昱沉吟不语。
眠卿便一遍遍叩首，“请父皇恩准。”到最后，连刑凳上的三人都忍痛劝说，“殿下不可！”
微梓昱似也终于被她烦得无可奈何，终于点点头，“准！”

“请陛下收回成命！”
“臣等失职理当受罚！”
“殿下不可如此！”
这回除了阿季，在场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减去三人已经挨过的三十杖，三人加起来也还有六十杖呢，真照实打了会死人的啊！更何况，那可是皇帝亲闺女，谁敢下手？只有阿季若有所思地望向微梓昱。
微梓昱不为所动，“杖！”
侍卫们没办法，只好道声得罪，举了刑杖打下来。打的是公主，侍卫自然不敢把力气使足了，只用了两分力。
一听风声阿季就知道要糟。果然……
“刚刚那杖不算。”
眠卿皱眉，“都没吃饭么？恕你们无罪。打吧。”
侍卫再不敢取巧，一杖一杖着实打下来。
阿季自己教训女儿虽然从不手软，但看着别人打还真是头一遭，更何况是那么沉重的木杖。纵使眠卿咬着牙一声不吭，听她渐渐沉重的呼吸，脸上渐次渗出的冷汗，阿季也知道她挨得一点不轻松。忍着心疼看眠卿挨得十余杖，给身侧的采月使个眼色。后者果然会意，扑通一声跪地，求情道，“陛下，您饶了殿下吧！刚刚您来之前，娘娘已经狠狠罚过殿下了，殿下她实在受不得这些杖了。求陛下开恩哪！”其他人纷纷附和。
微梓昱不应。
阿季轻咳一声，开口，“我看清宴这回受教训也够了。”
微梓昱这才摆摆手示意停刑，“既然皇后这么说，这回就罢了。”言毕警告地扫一眼跪在地上谢恩的四人，“望你等日后好自为之！”

“不要管我！都走！”
“都给我出去啊！听不懂吗？！”
“乒！乓！嘭！”
因为自己的放纵，不仅自己受了教训，还连累了旁人，眠卿又是自责又是委屈，当真从没这么憋屈过。一被抬回屋，就发脾气往外赶人。阿季又气又急，却是拿她没办法。宝贝女儿刚挨了打，伤身伤心，总不能再给她打一顿。被她闹得头疼，阿季只得暂时出门避避。出得门来却见一早被赶出来的微梓昱还在外间候着。
微梓昱了然地挑挑眉，“发脾气不肯上药？”
阿季被眠卿闹得心烦意乱，说话口气也就不那么好了，“人是你收拾的，你倒是说说现在怎么办呐！”
微梓昱踱了两圈，才光棍地下了决定，“算了，找阿姊来吧。我记得那个叫朱翠花的是阿姊收养的妹妹吧，一个是治两个也是治。留那三个小家伙在宫里，本是想着施恩就施到底，不想还有这功用。正好阿姊也有一阵没见然儿了。还是得抓紧时间恢复阿姊身份，让她们母女相认呐。”说着习惯性蹙起眉头。
阿季上前为他揉揉太阳穴，“事情那么多，总不是一蹴而就的。你也别太心急了。”揉了一会儿听着里间渐渐安静下来，阿季向里间一示意，“你不进去看看？”
微梓昱无奈地摇摇头，“只怕我一进去，这丫头就得跳起来跟我闹。”
阿季也是无奈，“你这爹当得不容易啊。既要让丫头受足够的教训，又不能让臣属与丫头之间出现隔阂，还不能让外朝听到分毫风声，损害储君威仪。劳心劳力替她收买人心，到头来这小没良心的还得怪你心狠。”
“唉，今日方知这白脸不好扮啊。娘子辛苦了。”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对阿季行了一礼，“眠儿在外做惯了主帅，不惯管束，这回来不习惯也是意料中事。这回扮个白脸给眠儿收收心，也是无奈，只盼以后不需要我再干这事儿。”
阿季撅噘嘴，“哼，知道就好。那吴启凡怎么回事？若非他为难，眠儿也不至如此不谨慎。”
微梓昱拍拍阿季的手，“他是有些固执。不过眠儿若是能料理好户部的事，其他几部就没什么问题了。几大阁老中，岳父那边自然没问题。邵尚君向来政见与岳父相合，当不会为难眠儿。崔端方是只老狐狸，两不相帮，起码不会站出来反对眠儿。只有吴启凡麻烦些，眠儿还得好好下些功夫才是。”

当天微梓昱和阿季把眠卿交给朱炽就彻底做起了甩手掌柜。想着丫头这次受了委屈，定要与两人赌好一阵子气。两人也不想惯她这毛病，存心晾一晾她，把人送走之后便再没去探她。
不想，仅仅过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黄昏，眠卿就一瘸一拐地亲自找来赔罪了。
“父皇，娘亲，儿臣昨日言行无状，今日特来请罪。”顿了顿，咬咬唇续道，“父皇用心良苦，娘亲百般疼惜，眠儿却，却还乱发脾气，实在不孝已极。”重重地在地上叩个头，才抬头看着微梓昱和阿季继续道，“父皇、娘亲可以原谅眠儿吗？”
看着跪在地上，满面羞愧，目光清澈，额头还有顶着一块清晰的红印的眠卿，微梓昱和阿季一起愣在当场。半晌，阿季侧头掩去眼中闪动的泪光，“知道爹娘不易了？”语速有些慢，声音倒还是冷淡自持的。
眠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眠儿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有时候脾气上来，我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影响判断，连父皇母后的用心也辨不清了。”
阿季笑骂一句，“倒是有些自知之明！”推推一旁的微梓昱，“陛下，你女儿等你说话呢！”微梓昱嘴都快咧到耳朵后边了，哪里需要阿季提醒，早忍不住起身上前亲自扶起眠卿，笑着拍拍她脑袋，“傻丫头，脸上弄成这样，还怎么出门？”
阿季戳戳眠卿脑门，“再这么不晓事，看你爹饶不饶你！”
眠卿吐吐舌头，“只要您不生气，父皇自然饶我！”
微梓昱哈哈笑起来，“聪明！”
阿季面色一红，“老不正经，小不学好！”先瞪一眼那个不正经的大的，又回头拍拍不学好的小的，“油嘴滑舌！我看你是伤好了。”
“不正经的”和“不学好的”一起哈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