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英剧，速度很悲剧，于是来更新文。

“大学教授果然不一般。你看那群中年花痴女和若手小姐们迷得。”
火锅吃得不是滋味，真是白费了山田大嫂的苦心。内海循声看去，果然，一群年龄7~70的妇女中，端坐的正是一脸严肃的某人。
“食色，性也。”
“佑穗！”
内海发觉身边坐的只剩下好友岩里佑穗，一同观看汤川老师给众人补习物理。
“……所以说，古生物学家如今不能光凭一把刷子刷完遗骸上的泥土就大功告成，很多情况下，刷去的看似不起眼的泥土，往往是比恐龙骨架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恐龙的心脏……”
人群中不时的惊叹和赞叹。妇女们的两眼差点就冒桃心了。
“听岛田大伯说，你是来查案的？”
“啊，是的。”
“凶杀？”
“喂！”
内海捂住佑穗的嘴，敏感察觉观众齐刷刷回头，连忙赔笑：“……请继续~”回头低声道，“你轻点！”
“唔——是谁？”
两个年轻女子将头凑搭一起，内海压低声：“是小岛千寿。”
“失踪了二十多年的那个女孩子？”
“嗯嗯。”
“哇，这下经典了！诶，不对啊，你带他过来，”指指还在上课的汤川某人，“干嘛？不会是……”
“才不是！是协助调查。”
“物理教授……”
“副教授！”
“都一样——嗳，怎么会这样？”
内海咬唇想了一秒：“上面有个案子牵扯到了。”她觉得做梦的事暂时不要透露出去，随即灵机一动，“你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佑穗摇头：“大概和你差不多。当时失踪不是闹得蛮厉害吗？还消息封锁，说什么的都有。我听到的是，那天下课后发现门廊下面多了一副木屐——又是下过雨，谁会忘了自己的鞋子！然后回去找，发现庭院里房子里没有人，没多久警察来了，挖都没挖到人。”
内海“哦”地含下果汁。
——是课上或是课间休息时遇害的？
“薰你不是常到那里玩吗？可惜当年负责教授茶道的若叶太太去世了，不然可以问到一些有价值的事情。”
“对了，除了若叶太太，其他几个老师还在吗？”
“你等等……松本，吉田，长野，啊，连着最年轻的石原太太，今年初就去世了。”
“啊，这样啊。”女警头疼，忍不住哼出一句，“也太巧了一点……”
“什么很巧？”一个男声冷不丁插入。两人惊得抬头，正是汤川。

“就目前的掌握来看，显而易见，是你幼时目睹过一件谋杀，但是不是完全的——这就是为什么尸体最后没有被找到。当然，前提是你看到的人就是失踪的小岛千寿。”
“怪不得最后尸体都不见……”
冬虫鸣叫寥落，岑寂的周遭，路灯拉长两个和谐的身影。
不约而同泥青色的围巾，吞吐着的白色雾气。风湿霜冷，欲雪的味道，却看得见清晰的眉月，想必只是一场小雪。
内海照例被他轰到人行道里面。
“既然不在那个院子里，会在哪里呢？”
“不知道。”
“老师？”
“尸体不在案发现场有很多种解释。转移就是一种。”
“会转移到哪里？”
他怕冷地把脖子缩进围巾中，可爱的样子让内海想起之前的一幕：
……老师你也害怕寒冷啊？
……不是害怕，是讨厌。
“有差别吗？”她不禁脱口而出。惹来科学家疑惑的眼神，“啊，没什么，我在想事情。”
走了很长时间的夜路。这里是内海熟悉的街道。
“小时候老觉得这里路错综复杂的，老是迷路呢！”
不知道是周围太安静，还是周围只有他的缘故，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依旧当交警？”
没有讽刺，没有讥笑，内海听出里面的好奇，不禁一个仰头吐气，有点自嘲：“是冲着藤岛康介去的呢！”
“那是文学作品。”
“对啊，我就是以为交通科会有夏石或是美幸那样的搭档，结果进去后才知道……唉，漫画就是漫画。”
“没有合拍的搭档。”汤川总结。
“对！就是这样子！”内海踩下一个水坑，“虽然现在是新人，各位前辈也乐意教我，但是怎么说呢，没有一个可以并肩的人，理解我，支持我，指正我，和我一起作战……总觉得，很遗憾。”
清冷的夜色中，汤川在心底安静地笑了，虽然自己也不知道缘由，只是有种温暖的感觉。
“呀！我都说了什么……对不起啊，让老师你听这些……”

“呀！我都说了什么……对不起啊，让老师你听这些……”
“在几率学上来看，找到一个充满默契的合作者的确很难。有人终其一生都没有知己。就全球人口来看，这种概率很低。”
“老师你……”
“嗯？”他投过来的视线是温柔的，“怎么了？”
“你有……遇到过知己吗？”
忽然紧张了。原因不明。
学者看着女警，清亮的眼瞳中有深邃的情绪流淌过：“……还差一点。”
那就好。
“诶？”内海觉得语言方式和以往不同，“老师……也会不精确了呢！”
“精确值只有上帝知道。”
“啊？”
“就数据的绝对性而言，没有任何一种数据是绝对精确的。这就是物理测量中的一个基本认识。因为测量时所采用的单位进制不相同，因此精确度也会随着……”
“我知道了。”望着他又要开始诲人不倦的模样，内海冒出一句，“老师之所以找不到知己，是因为很多人都被老师的理论吓到了吧？”
“又是你的直觉？”
“啊……也算是……吧。”内海被看得不好意思，揉揉发红的鼻子，“原来我和老师都是……”
指尖接触到冰冷的碎片，一凛。
居然就在此刻下雪。打断两人的思绪话语。
是清浅秀气的飞雪。没有鹅毛连绵，更像是一场毛茸茸的冰雨。流水尚温，淡月微云，是带着甜味的雪呢。
他和她同时抬头仰望穹宇。天幕的尽头，是否有一种意志，静静俯视苍茫的大地呢？
“到了。”
“诶？哦！”
不知不觉中竟然被护送到家门口，她浑然不觉。
“明天继续线索排查工作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吧。”
“嗯。”
“早点休息。”
“嗯。”
她如同受教的小女生，不过心甘情愿。
汤川说完站着不动，内海觉得异样，对视半天才明白：“哦——那，老师晚安！”
他目送她关上大门，房间灯打开。忽然有些不想走，正思忖自己是怎么了，那头二楼的一扇窗忽然开了。
是内海。
他抬头看过去。
雪夜中，眼睛是明亮的星星。
内海其实是鞋子脱了一半就跌跌撞撞扑倒窗前看的。有点心慌，又有点期待——可是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呢？
她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她，目光交汇后又羞涩地错开。他扭过头，离开了。
她像是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急忙转身倚墙缓缓滑坐在地，因着冬风蜷缩起身子。
却有种笑的甜蜜。

反正是陈年旧案，谈情说案慢慢来~~~
英剧的速度……某R泪奔去了……

……………………传说中莫名失踪的102楼………………

佑穗赶紧起立：“您好！”
“老师你聊完了？”
“你聊完了？”
“啊……其实是……有些东西……”内海放下杯子站到他身边想交流信息，发觉全场的目光都瞪过来，声音立即细弱蚊蚋，“有一点眉目……”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很自然地握住他的左臂。
汤川认真地看住她：“哦？”下意识抬右手拢住她的肩往人群反方向走，“具体怎么说？”
“当年的几个老师都相继去世了——你说会不会……”内海松开拉着他的手，握拳在胸口——有点冷了，“老师你有头绪没？”
“暂时没有。”
内海搓搓手掌：“也是，都忙着诲人不倦了。”
“嗯？”
“没什么。”想起佑穗的话，她回见众人往自己这边眼神奇特地看过来，不由警惕地再次挽住他，“出去谈。”
这边的观众。
“呀呀……完全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啊！！”
“小薰简直就是幸福的小女人嘛！”
“实在是……”
“佑穗——小薰和你透露什么了？”
“诶？”
岩里佑穗环视所有人，目光围攻之下吐出一句：“其实……很煞风景的……”
“说嘛说嘛！”
“不要吊人胃口嘛！”
岩里佑穗下定决心，呼出一口气：“就是查案子！”
“查案子？”
“什么案子？”
“是当年那个……”
她接下去说什么，早就离开的汤薰已经听不到了。

……怎么失踪也不清楚，经过测试没有问题的说（万圣节见鬼了？）

“大学教授果然不一般。你看那群中年花痴女和若手小姐们迷得。”
火锅吃得不是滋味，真是白费了山田大嫂的苦心。内海循声看去，果然，一群年龄7~70的妇女中，端坐的正是一脸严肃的某人。
“食色，性也。”
“佑穗！”
内海发觉身边坐的只剩下好友岩里佑穗，一同观看汤川老师给众人补习物理。
“……所以说，古生物学家如今不能光凭一把刷子刷完遗骸上的泥土就大功告成，很多情况下，刷去的看似不起眼的泥土，往往是比恐龙骨架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恐龙的心脏……”
人群中不时的惊叹和赞叹。妇女们的两眼差点就冒桃心了。
“听岛田大伯说，你是来查案的？”
“啊，是的。”
“凶杀？”
“喂！”
内海捂住佑穗的嘴，敏感察觉观众齐刷刷回头，连忙赔笑：“……请继续~”回头低声道，“你轻点！”
“唔——是谁？”
两个年轻女子将头凑搭一起，内海压低声：“是小岛千寿。”
“失踪了二十多年的那个女孩子？”
“嗯嗯。”
“哇，这下经典了！诶，不对啊，你带他过来，”指指还在上课的汤川某人，“干嘛？不会是……”
“才不是！是协助调查。”
“物理教授……”
“副教授！”
“都一样——嗳，怎么会这样？”
内海咬唇想了一秒：“上面有个案子牵扯到了。”她觉得做梦的事暂时不要透露出去，随即灵机一动，“你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佑穗摇头：“大概和你差不多。当时失踪不是闹得蛮厉害吗？还消息封锁，说什么的都有。我听到的是，那天下课后发现门廊下面多了一副木屐——又是下过雨，谁会忘了自己的鞋子！然后回去找，发现庭院里房子里没有人，没多久警察来了，挖都没挖到人。”
内海“哦”地含下果汁。
——是课上或是课间休息时遇害的？
“薰你不是常到那里玩吗？可惜当年负责教授茶道的若叶太太去世了，不然可以问到一些有价值的事情。”
“对了，除了若叶太太，其他几个老师还在吗？”
“你等等……松本，吉田，长野，啊，连着最年轻的石原太太，今年初就去世了。”
“啊，这样啊。”女警头疼，忍不住哼出一句，“也太巧了一点……”
“什么很巧？”一个男声冷不丁插入。两人惊得抬头，正是汤川。
佑穗赶紧起立：“您好！”
“老师你聊完了？”
“你聊完了？”
“啊……其实是……有些东西……”内海放下杯子站到他身边想交流信息，发觉全场的目光都瞪过来，声音立即细弱蚊蚋，“有一点眉目……”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很自然地握住他的左臂。
汤川认真地看住她：“哦？”下意识抬右手拢住她的肩往人群反方向走，“具体怎么说？”
“当年的几个老师都相继去世了——你说会不会……”内海松开拉着他的手，握拳在胸口——有点冷了，“老师你有头绪没？”
“暂时没有。”
内海搓搓手掌：“也是，都忙着诲人不倦了。”
“嗯？”
“没什么。”想起佑穗的话，她回见众人往自己这边眼神奇特地看过来，不由警惕地再次挽住他，“出去谈。”
这边的观众。
“呀呀……完全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啊！！”
“小薰简直就是幸福的小女人嘛！”
“实在是……”
“佑穗——小薰和你透露什么了？”
“诶？”
岩里佑穗环视所有人，目光围攻之下吐出一句：“其实……很煞风景的……”
“说嘛说嘛！”
“不要吊人胃口嘛！”
岩里佑穗下定决心，呼出一口气：“就是查案子！”
“查案子？”
“什么案子？”
“是当年那个……”
她接下去说什么，早就离开的汤薰已经听不到了。

“就目前的掌握来看，显而易见，是你幼时目睹过一件谋杀，但是不是完全的——这就是为什么尸体最后没有被找到。当然，前提是你看到的人就是失踪的小岛千寿。”
“怪不得最后尸体都不见……”
冬虫鸣叫寥落，岑寂的周遭，路灯拉长两个和谐的身影。
不约而同泥青色的围巾，吞吐着的白色雾气。风湿霜冷，欲雪的味道，却看得见清晰的眉月，想必只是一场小雪。
内海照例被他轰到人行道里面。
“既然不在那个院子里，会在哪里呢？”
“不知道。”
“老师？”
“尸体不在案发现场有很多种解释。转移就是一种。”
“会转移到哪里？”
他怕冷地把脖子缩进围巾中，可爱的样子让内海想起之前的一幕：
……老师你也害怕寒冷啊？
……不是害怕，是讨厌。
“有差别吗？”她不禁脱口而出。惹来科学家疑惑的眼神，“啊，没什么，我在想事情。”
走了很长时间的夜路。这里是内海熟悉的街道。
“小时候老觉得这里路错综复杂的，老是迷路呢！”
不知道是周围太安静，还是周围只有他的缘故，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依旧当交警？”
没有讽刺，没有讥笑，内海听出里面的好奇，不禁一个仰头吐气，有点自嘲：“是冲着藤岛康介去的呢！”
“那是文学作品。”
“对啊，我就是以为交通科会有夏石或是美幸那样的搭档，结果进去后才知道……唉，漫画就是漫画。”
“没有合拍的搭档。”汤川总结。
“对！就是这样子！”内海踩下一个水坑，“虽然现在是新人，各位前辈也乐意教我，但是怎么说呢，没有一个可以并肩的人，理解我，支持我，指正我，和我一起作战……总觉得，很遗憾。”
清冷的夜色中，汤川在心底安静地笑了，虽然自己也不知道缘由，只是有种温暖的感觉。
“呀！我都说了什么……对不起啊，让老师你听这些……”
“在几率学上来看，找到一个充满默契的合作者的确很难。有人终其一生都没有知己。就全球人口来看，这种概率很低。”
“老师你……”
“嗯？”他投过来的视线是温柔的，“怎么了？”
“你有……遇到过知己吗？”
忽然紧张了。原因不明。
学者看着女警，清亮的眼瞳中有深邃的情绪流淌过：“……还差一点。”
那就好。
“诶？”内海觉得语言方式和以往不同，“老师……也会不精确了呢！”
“精确值只有上帝知道。”
“啊？”
“就数据的绝对性而言，没有任何一种数据是绝对精确的。这就是物理测量中的一个基本认识。因为测量时所采用的单位进制不相同，因此精确度也会随着……”
“我知道了。”望着他又要开始诲人不倦的模样，内海冒出一句，“老师之所以找不到知己，是因为很多人都被老师的理论吓到了吧？”
“又是你的直觉？”
“啊……也算是……吧。”内海被看得不好意思，揉揉发红的鼻子，“原来我和老师都是……”
指尖接触到冰冷的碎片，一凛。
居然就在此刻下雪。打断两人的思绪话语。
是清浅秀气的飞雪。没有鹅毛连绵，更像是一场毛茸茸的冰雨。流水尚温，淡月微云，是带着甜味的雪呢。
他和她同时抬头仰望穹宇。天幕的尽头，是否有一种意志，静静俯视苍茫的大地呢？
“到了。”
“诶？哦！”
不知不觉中竟然被护送到家门口，她浑然不觉。
“明天继续线索排查工作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吧。”
“嗯。”
“早点休息。”
“嗯。”
她如同受教的小女生，不过心甘情愿。
汤川说完站着不动，内海觉得异样，对视半天才明白：“哦——那，老师晚安！”
他目送她关上大门，房间灯打开。忽然有些不想走，正思忖自己是怎么了，那头二楼的一扇窗忽然开了。
是内海。
他抬头看过去。
雪夜中，眼睛是明亮的星星。
内海其实是鞋子脱了一半就跌跌撞撞扑倒窗前看的。有点心慌，又有点期待——可是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呢？
她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她，目光交汇后又羞涩地错开。他扭过头，离开了。
她像是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急忙转身倚墙缓缓滑坐在地，因着冬风蜷缩起身子。
却有种笑的甜蜜。

为了省麻烦重发 只要把之前的删改就可以了~~~

回复：112楼
感觉那种很大气很有内涵的女子相当有杀伤力（R自己是这么看的）。一般的探案剧女主基本是花瓶或是男主展示绅士风度或是人文关怀的材料（电视剧伽利略有那么一点大男子主义，也有可能是我太敏感），这样一个能打能杀能文能理的女法医真是极品了。

不过，现实中法医这个工作男性居多，R的一位死党就吐槽她的专业女生坚持下去的没几个，而且几乎都吃素

高灌丛的花枝，落叶凋尽，不过看得出来是某种美丽的花。因为汤川看到植株脚底褪色的洋红色。
——玫瑰？
他忍不住伸手扳弄，发觉枝条上没有倒刺。
——没有刺的玫瑰？
开始觉得这里的植株都有潜台词，这片荒废的院子还遵循着繁荣时的生长规律，草长草枯，大概天地间只有植物才能忠于本职守护四季。
当然，那株开得艳丽的紫藤花除外。按理，它的季节已经过去了。
他踏上有些霉烂断裂的地板，之前的故事给整座院落笼罩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氛。
他大咧咧平视过眼前的木地板，忽然有什么刺了一下神经。
——这是……

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扫把星的样子。一个上午走访了几位茶道老师的家，成功把各家的伤心事扯出来。内海此刻站在茶道社门边，雪后的太阳冷冷的。
却是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沉睡的命案，连线索都沉默了。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还抱着某个突如其来的怪梦不放。
摸出手机，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过了4分钟。
——迟到？
她举目四望，不会吧，老师也有迟到的一天？
正思考要不要打个电话，门那头传出轻微的声响，她反手拨开：“……汤川老师！”
“我的手表快了两分钟。”
他背对她半坐在门廊上淡淡道，脸贴在地板上检查什么。
“……哦。”反正撅嘴是看不到了，内海缩缩发冷的全身踩上咯吱作响的积雪，有点滑，“老师你……”
“过来帮忙。”
“啊？”
“帮忙。”
内海已经习惯他忽然冒出来的、孩子般稚气的口吻——当然眼下她更倾向于认为这种声音是因为他弯身时受影响所致——搁下背包：“做什么？”
“地板缝里，有东西。”
“诶？”
“有什么尖头的东西吗？”
“尖的？”内海想起包里的笔，“水笔尖可以吗？”
汤川竖起上半身，阻止内海的举动：“算了。还是……这个好了。”他长臂一伸，从零散在地上的树枝短截中挑出一根比较符合要求的，抹干尖部，扎入地板缝隙中缓缓往上撬拨。内海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冷不防他一个起身，熟悉的男性味道扑满面颊。
“啊呀！”她捂住嘴后退两步，脸刷的红涨。
汤川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东西上，反射阳光的镜片透出满意：“……就是这个。”
“什么？”
“不知道。”
“啊？”
“像是标签的一部分。”他小心翼翼展开掌心中的纸片，眯起眼读到，“……tablets……norphin——morphin——吗丨啡。”
“吗丨啡的标签？”
汤川的眼神倏地锐利：“你记得那个女孩是被毒死的？”
“我只看到她喝完茶后倒地了——也有可能啊！茶里面放了吗丨啡——可是吗丨啡……”
“如果是从医人员的话，应该很容易得到这种吗丨啡注射剂。”
“我去查当时的从医人员记录……”
“你等等！”汤川又想到另外一层，“查清吗丨啡的来源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果你的梦境属实的话，有必要找到当年一起喝茶的人了——不，应该这样说，”他不禁抬头再次环视整座透着诡异气氛的旧屋，“找到那起失踪发生时所有的现存者。”
“这个我有做功课，”内海赶紧掏出那本记事本，“那天参加茶道课的一共是十三个学生，小岛失踪前，和她在一起喝茶的有……啊，这里，池田静子、佐伯日菜子和藤原里美。”
“茶是自己准备的还是其他？”
“呃……据她们反映，是当天的若叶老师为他们准备的水，然后是池田出于切磋茶技的提议，为其他人奉的茶。”
“也就是说，喝茶时你正好在楼上看着，然后小岛倒地，接着的情节就直接跳到警察来调查失踪的事情——是这样吧？”
“是的。”
“其他人没有事。”
“对——你怎么……哦，也是啊，要是集体中毒，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她们是一起共用茶具还是其他情况？”
“……”内海翻翻记录，肯定道，“是各自的茶具。”
“是池田给其他人倒的茶，中间没有停顿？”
“当然了。”内海回答的同时纳罕他怎么这么问。
“奇怪。”
“诶？”内海看到他站起来步下门廊走向荒芜的院子，“老师有什么不明白的？”
“如果说，照你的回忆，是集体喝茶时有人中毒，而其他人没事，第一种可能，凶手在喝茶的人中间。”
“啊。然后呢？”
“问题就在这里——各自的茶具，要么是自杀，否则怎么可能一个人出事其他人没有问题？”
内海恍然：“也对啊……诶，老师，你刚才说的第二种可能是……”
“如果下毒是在水里面——这样也不符合实际。同一种水，怎么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泡出有毒和无毒的茶……茶具是各自保管的吗？中间没有出现误拿的情况？”
“……那个，一般不可能。”
“还是确认比较好。”
内海用力瞪了一下眼睛：“好我再去问清楚。”
“辛苦了。”
“不客气。”

“……好累……我觉得自己都快成瘟神了。”
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佑穗正好上门和内海妈妈讨教毛衣样式，遇见奔波了一个下午的女警狗一般趴在矮几上呼气。
“在忙案子？”内海母亲端上来刚泡好的热饮，佑穗谢着接过，“小岛真是可怜呐！”
“妈你也知道？”内海一愣，不是没怎么告诉家人吗，怎么又——啊！
她眼光定格佑穗，有气无力：“……我忘记你是‘校园广播站’的岩里佑穗……”
“没什么大不了的啊，现在整条街都知道了。”
“什么？”难怪刚才大家看她的眼神跟刚来的时候不一样，原来宣传工作都深入民心了，“这样会打草惊蛇的你知道吗……”
“汤川老师说不见得。”
“啊？”怎么还扯到他？
“是啊。汤川老师说，”佑穗换了个健康的坐姿，“这样虽然会推延调查进度，但是会让真凶防备起来表现得跟其他人不一样哦——哇！要是我也帮助警察抓了一回人犯，值了！”
“佑穗，注意自己的宝宝。”内海无语，这位准妈妈做事还是一副少女样，“你作风大胆剽悍，宝宝会吓坏的。”
“不会啦！人家汤川老师都没有这么说，阿薰你真是挑剔！”
“我挑剔？”上帝死了吗，她内海还算挑剔？那么那边那个某人就是大神级人物了——诶，对了，一个下午没见，人呢？
内海再次头疼。
似乎每次查案都是他满世界乱跑，她就像无奈的“牧汤川犬”跟着，一旦跟丢，就……
“喂！不会跑哪里去了吧！这个人真是……妈，佑穗，我先走了……啊呀呀！”鞋子鞋子鞋子……
两位母亲同时致意：“路上小心~”

“这是二十年前的样式，现在的吗丨啡试剂都不兴这种包装了。哦，对了，经过图像还原，我还发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女院士轻击键盘，显示屏上一张经过修复的放大图样，那头汤川听到她的声音：“……你只猜对它是吗丨啡这一大类而已。”
“什么意思？”
“不是通常意义的吗丨啡，我查过该公司的产品目录，最后确认的——诶，信号不好吗？阿学？啊……很好很好保持电磁波这种状态，那个，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吗丨啡的一种。”汤川对姑姑的暂时失忆毛病还是很有耐心的，“不是医用吗丨啡的标签？”
“是氢氯酸阿扑吗丨啡，也就是比吗丨啡少了一个水分子。”
“皂化？”
“对——这东西不做毒药，一般。”
科学家精神一刺：“毒性不明显？”
“不能这样说。虽然也做医用，但是用在另一个方面——这么一来它倒是吗丨啡的死对头呢！阿学——信号！信号！你跑到月球了？干扰那么大！”
“请告诉我这种药剂的功用，姑姑。”
他步出文印店，顶住瑟瑟的寒风镇定道。
随后的答案让他大脑清空了一秒。
“汤川老师！”才终止通话，后背一个蹦跳的气急败坏，“你怎么到这里了！”
“我犯了一个错误。”
“错误——阿嚏！”
女警捂鼻，汤川才意识到天色渐晚，目光越过她落到街对面几乎没有客人的咖啡馆：“去那里说好了。”

“阿扑吗丨啡？”
包厢座里，内海见汤川要来纸笔，写下一个化学分子式，转个角度给她看：“阿扑吗丨啡是吗丨啡皂化后的衍生物。就是在密封的状态下利用稀释的氢氯酸加热的结果。”
“有什么……区别？”
“如果一个人服下致命量的吗丨啡，或是其他什么剧毒，及时服用或注射这阿扑吗丨啡的话，就会使得整个人在几秒内迅速呕吐排除毒素。它是已知的催吐剂中功效最强大的一种。”
内海一激动把放糖的勺子滑进咖啡杯里也顾不得：“那就是说，致命的不是这个……啊，老师，你之前的疑惑……”
“是的。为什么一壶茶倒出两种不同的水——其实不然，倒出的水本身就是含有剧毒的，不过有人随后做了补救措施。我推测，这标签就是在其他几个人注射时不经意掉落的。”
“啊？都是凶手？”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在喝茶之前就有的——不一定是那位若叶老师下的毒，只要水放在那里，任何人都有可能。”
“老师你现在的结论……”
“还是需要确认一些事情。那几位学生都住在这里吗？”
“还去？等等，老师你要问什么——我之前刚问过一回。”
“她们对喝茶之后发生事情的陈述。”汤川总算有空抿下一杯咖啡。
“正好。咦，奇怪。”
“嗯？”他垂下眼帘换了个坐姿。
“都说自己呕吐了，然后以为是水的问题就都跑去跟若叶老师汇报，只有留下小岛作为看守，回来就发现人不见了。”
“那壶水呢？”
“她们返回时已经被谁踢翻了，流了个干净。”
两人神情同时一黯。
“就算找到疑犯，罪证都没有了……”
“方式。”
“诶？”
“现在又回到原点——被害人遗体、下毒方式、毒药来源、疑犯——这几个要素同时一片空白。乐观而言，对下毒方式我们有了一个大致的掌握，疑犯的范围也缩小了一部分。”他半是分析半是安慰，内海手贴杯壁：“那么现在我们……”
“……我再去那个院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好了。”
“我也去！”
汤川站起来买单，回头瞥见内海淡淡的眼圈，扭过头道：“还是不用了。”
“老师！”
“你不休息也可以，多打听一下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不定就有线索。”
“那你……”不要待得太晚，那座房子很……
“嗯？”他俯视欲言又止的女警，眼中含笑，“有事？”
“啊……没，那就各自行动！”
关键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收回所有异样的情愫，打起精神。

汤川拧开房间的灯，摊开收集而来的样本。
依稀记得曾经在哪本生物学图鉴上看过这种植物的介绍，当时有一行特别的字眼，现在却一时想不起来。
——当时是为了什么事情翻到的……
对了，还有那种玫瑰，他方才利用宾馆内的网络查搜了一下，证实了他的见闻：是没有刺的玫瑰，又叫泽菲里恩，由法国引进培育，已经有百年的历史。
手提边的机子震动了一下，是内海。
递来寿司盒子时左手中指一圈创口贴，科学家好奇：“切到了？”
“不是！！”内海赶紧辩白，“是被砧板的毛刺戳到了——还好能用创口贴，静子都对这种东西过敏。诶，老师，你听说过创口贴过敏这种事情吗？”
“应该是药膏中的某种药物过敏。”他打量史前生物般扫描手中的寿司盒——卖相可以用“惨不忍睹”形容。
“嘿~~~就知道是这种反应——静子那时候还被茶道社的玫瑰刺痛手，不能贴东西——咦，有那么严重，玫瑰的刺？”
——玫瑰的刺？
“茶道社里的玫瑰？”
“怎么了？”
“那种玫瑰没有刺。”
“被修剪了？”
“不是，是培育出的品种就是没有刺的。”
“诶？”
脑海中花火闪过，一个谜团似乎解开了。
“恐怕不是被花刺到，而是其他的东西，比如——针头。”
“……啊，你的意思是……”内海张口语塞，汤川顺势推下去：“那么是在场的人同时喝下毒药，然后除小岛外的都注射了阿扑吗丨啡补救。”
“是……她们一起？”
“这个不好确定，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不过有一点可以明确了——幸存的三个人都知道凶手是谁了。”
“现在就去召集她们三个，我知道了……啊！”
打断的是内海陡然拔高的惊呼，原来是她站起来时正好踩到汤川的脚，正要缩回却破坏了自身的平衡，结果变成重重栽倒他身上。
汤川随手搁在桌角的玻璃杯被内海带到跟着坠落，她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动，接着自己的左手冰冷。
红色的划痕，几颗血珠。
她刚想喊疼，发现汤川没有和从前那样先安慰她，而是压抑的呼吸，她定睛，原来是他的右手——刚才一瞬间为了替她挡开杯子结果被扎到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缩紧了痛。
“对不起我……老师……”内海笨手笨脚要站起来，一慌乱两人又再次同时跌倒。
“对不起！”女警从他怀里挣扎起来，又羞又愧，“我来收拾你别动！”
……我来收拾你别动！
……我来收拾你别动！
电光火石间思绪唰的回到很久以前某个相似的情节片段。

……我来收拾你别动！
……我来收拾你别动！
电光火石间思绪唰的回到很久以前某个相似的情节片段。

汤川听到院子里花盆碎裂的声音，扔下笔跑到门廊边，刚要穿鞋听得身后一个声音盖过他响起：
“小司！我来收拾你别动！”
接着一双大手将他揽回客厅：“阿学听话不要乱跑哦！”
他温顺地倚着门坐下，看着姑父架开姑姑，小心翼翼收拾残局。风带来他们的对话：
“……你怎么想到把这种东西带回来？”
“这些花怎么了？”
“和曼陀罗一样有毒的！”
“啊？什么？”小司对着丈夫的严肃神色笑起来，“哪有那么严重！”
“不信你去查书好了！”
“好——阿学，帮姑姑把书架上最左边那本大图画书拿过来！”

“老师……”
汤川被她扑倒在地没有立即起来，神情怪异。
“老师，你的手……”
“……是铃兰！”
“啊？”
他浑然不顾受伤的右手开始冒血，眼中亮起求得答丨案后的兴奋神采：“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现在我明白了……不对，还只是部分，最关键的是……”
“老师！你的手！”
他被她喊醒，后知后觉地抬起自己的右手，上面还沾了晶莹的玻璃碎片。
内海的眼中泫然的光芒晶莹。

池田静子和另外两个人接到内海的请求后觉得很有趣——事实上自从那位翩翩美教授降临这里后，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受。
但是内海的表情却不好看。
“静子，有些事情我上次没问明白——你和日菜子、里美都是。”
三女互相看了看，不由笑起来：“怎么了小薰，为什么今天这么……”
“静子，我知道你是创口贴过敏。”
“对啊，怎么了？”
“你在小岛失踪那天，说是被玫瑰扎伤了——那个伤口不能贴膏药，对吧？”
“对啊，茶道社的玫瑰——有不对的吗？”
内海下意识握紧自己的左手：“但是玫瑰——那里的玫瑰是没有刺的。不是修剪——而是，本来就没有——静子，还有日菜子、里美——你们都在喝完茶后呕吐了，为什么？”
“不是说了吗，是水……”
“那么你们怎么这么快想到注射阿扑吗丨啡催吐？静子——你的伤，是针管的缘故，是不是？”
三人都愣住了。内海深呼吸一下：“……只有小岛没有被注射解药——别告诉我这是意外！”她换了种柔和的语气，“你们告诉我，小岛千寿——是被你们……”
佐伯日菜子缓缓捂住脸。
“日菜子……”
“小薰，你知道吗，我真后悔当时救了你！”佐伯低声道，“都是……”
内海惊住：“救我？”
“你知道小岛千寿的父亲是我们学校的校长吗？那你知道在我们三人高二的时候，神户意外坠楼的事情吗？”
“……神户？”内海搜索一下记忆，“你是指……神户广之伯伯的儿子神户秀朗？”
“没错。这件意外发生在学校，按道理，学校是要负责的——可是你知道吗？当神户大叔向小岛提到这件事时，他竟然把医院的病例检查报告私自扣押，不准这件事张扬，甚至，当神户大叔要找媒体时，小岛竟然利用自己的关系……”静子说不下去了。佐伯安抚住她。
一直没有说话的藤原咽下一种艰难情绪道：“我们三人和小岛是同学，神户大叔的遭遇我们告诉了她，本来是希望她能帮忙，没想到，第二天我们就被学业警告——小薰！一丨手遮天的是谁？是我们那个样貌堂堂的伪君子校长！他不许神户转院治疗，不许他的家人查清死因——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他个人虚伪的前程！”
“可是你们也……”
“小岛千寿和她的父亲一样！”
“诶？”
“你不记得了吗，小薰，那天喝下毒茶的，还有你！”
“我？！怎么可能……怎么……”

“你不记得了吗，小薰，那天喝下毒茶的，还有你！”
“我？！怎么可能……怎么……”

“若叶老师说，最后的茶道表演会让我们四个人一起参加。”
静子刚宣布这件事，在座的其他三人面露喜色。
水拿过来了。小岛摆出自己的茶具，动作优雅标准，其余三人的眼神交流细若蛛丝。
“对了，若叶老师那天也会去对不对？”
为了冲淡过于凝固的气氛，里美忽的大声笑出来，捧起自己的茶杯，静子和日菜子也纷纷托起各自的茶杯。正在这时，小岛千寿朝楼梯望去招手：
“呀，那不是内海家的小薰嘛——小薰，要下来喝点东西吗？”
另外三人同时变色，只见小女孩呵呵笑着奔下楼梯，小岛为她也倒了一小杯，发觉同伴都看过来：“怎么了？”
“……啊，”日菜子赶紧故作镇定抿下一口液体，“千寿在培养她的品茶才能吗？”
“哪有！我还不及若叶老师呢！”满意地看着内海抱着茶杯喝了一口，千寿才正襟危坐饮完自己的份，正要开口，那头内海忽然哭出来：“疼……”
“怎么了？”三人反应比小岛还快，静子第一个捂住肚子，“啊呀！糟糕——肚子好疼……”
“我们……不好，是水质出问题了……”日菜子也有点慌，拉住离自己最近的里美，“快……去告诉若叶老师……”
“我去拿药！”静子撑着站起来，“千寿，小薰，你们等等啊……”
还没等她说完，两个听话人都栽倒在地。里美赶紧掏出藏着的注射器和试剂：“快点……静子你先来……”
轮到日菜子，她看着还在抽动的小薰，冒出一句：“……留给她一点。”
“可是……日菜子你……”
“里美！小薰……是无辜的……”
静子遏制不住药效跳下门廊开始呕吐起来，里美看着小薰，一瞬间转过数个念头：“……好。”

三个面色发绿的学生拖着昏迷的内海跪坐在若叶面前。
“你们竟然……天哪！现在人怎么样？”
“若叶老师……内海顽皮摘了院子里面的铃兰花吃，我们及时让她吐出来了，可是……”静子一脸惭愧，“请老师代为保密好吗？我们怕……”
“就怕内海叔叔和阿姨来，到时候不知道爸妈要怎么惩罚我们……”日菜子摆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应景地掉出两滴眼泪。
若叶看着昏迷中的小女孩，念及自己的名声，点头压下来：“……我知道了，你们赶紧叫神户先生过来。”
神户广之是茶道社的园丁。
三人疲惫地返回门廊处，匆忙收拾了一下残局，最有精神的静子去找神户。

“可是……小岛呢？”内海意识到这样一个最主要问题，“她人呢？你们……”
“内海薰！你一定要这么问到底吗？每个人衣柜里都有一具见不得人的骷髅——我们有权利不说明白，你为什么要凭着所谓的职业良知来刺探我们的隐私？凭什么？”
“既然你们有你们的骷髅，那就收起来别让它见光。既然跳出来了，我不能不管——牵涉进法律就是我的工作！所以，我要知道，也请让我知道——小岛千寿，在哪里？”

并不是所有的梦都是一个安定的收场。
内海再次环视了整个荒院，唯一有生气的大概就是那株灿烂到诡异的紫藤花了。
“原来是用铃兰当的毒药。”
内海之所以记得那么离奇的场景，全因喝下铃兰后的幻觉。
“没想到这么漂亮的花竟然是剧毒。老师你是怎么发现这种方法的？”
“玫瑰提醒我的。”
“诶？哦——那些没有刺的玫瑰，又能推出什么？”
“特意栽种菲泽里恩，就是为了防止学生被刺伤——连这么微小的潜在伤害都考虑到的园丁，怎么会很大意地种植剧毒的铃兰。这样思考下去，就发现里面的矛盾了。”
“老师也知道小岛就在这里了？”
两人一起看向那株紫藤。
“我在查标签来历的时候拜访了一下神户家，在他们提供的神户先生生前的园艺记录本上，详细记载了如何培养抗寒紫藤的种植方式。我进一步确认了，那天若叶女士是要他在院子里试种，所以他随身带着那些花种。大概是在藏匿小岛时掉落到她身上的。”
两人站在四合的暮色里，长久没有出声。紫藤花的香味横亘在他和她中间，伤感，冰冷。
“我已经联系搬走的小岛一家，只是说他们的女儿找到了。就算要起诉，时效期已经超过，大概他们也无法得知自己孩子的具体死因了。”
好讽刺，隐瞒他人的后果就是自己被生生隐瞒更久，是可悲，还是活该？
“老师，我是不是很失败，竟然在纠结一起早就没有必要的案子……”挫败感没有因为真相大白而有丝毫减轻，“连同大家不愉快的回忆也挖出来了。”
“知道两点间有且只有一条直线的几何定理吗？”
“我懂数学。”
“但是在刚接触几何的时候，我总是在怀疑它的正确性，尝试过各种办法证明它的错误，结果，”他轻轻踢了踢脚边坚硬的泥块，“把几何老师惹得当堂痛骂我在捣乱面墙思过示众，还被罚抄了120遍定理。”他收回笑意，语气尽是释然和治愈，“但是就这样一件看上去很没有必要的事，让我获得了一种亲身实践过的安定和坦然。警察和科学家的工作在某种程度上是共同的——找到疑点，并证明对错，进而发掘真相——就算会顺带出许多不愉快的因子，但是起码在心理上消除了负担。”
内海感觉鼻子酸痒：“老师真是……”
“没关系？”
“诶？”
“你看上去要哭了。”
内海费劲力气瞪了他一眼，只是徒有其表——下一秒心底某种悲伤被他温柔的语言催发了出来。
“老师……也会感性思维啊……难得，真是难得……我才不是……”
汤川不再说话，女警抱住自己，蹲在紫藤面前，低声呜咽起来。
学者把担忧心疼的表情藏在渐深的暮色中。
——你的噩梦，可以结束了吗？

回东京的时候佑穗递过来一个大包裹。
“诶？什么？”
内海正和汤川一起和家人告别，刚说完再见上车，准妈妈就跑过来敲车窗。
“是静子他们托我转交的——上次日菜子结婚你不是没有来嘛，现在补送礼物。”
“呀！可是我还没……”
“小薰你别急——”佑穗压住激动的女警，“日菜子说了，你已经送给她们很好的礼物了，所以~~啊，对了汤川先生！”
科学家收回目送寿司快递经过的目光：“岩里小姐？”
“这里面也有您的一份呢！”
学者疑惑地侧头——刚刚其实没有听对话，内海有点不好意思，拍开好友的手：“好啦好啦，外面冷，你小心点——要走啦！”
逃兵似的。科学家有点心疼就这么错过那些寿司了。
“原来真相就和交通灯似的。”
果然是东京大堵车，看情况又是三小时的等待。内海摇下车窗玻璃，支颐扫视街景时没缘由冒出这么一句。
汤川没有动，依旧闭目养神，内海只当他睡着。身边有他，自己的自言自语才不会奇怪。
“无论什么样的外在环境，该红灯就红灯，即使会引起很多的反对不快，但是……怎么说呢，”她心头一动，“起码对得起自己的职责和道理。”
学者脑海里此刻是某小姐为他做的寿司——的惨不忍睹的外表。
“我现在可以亮红灯吗？”
“哇！”没有睡着啊，“什么红灯？”
胭脂色的帕杰罗两秒钟后爆发女子的吼声，当然被车辆挪动盖了不少分贝：
“老师你！！！”

……………………本章完………………
新一章 交换 近期奉上

关于这一章出现了几种花的问题，在这里解释一下（最近毒药研究中毒的某R大言不惭）
名称：铃兰
地域：北美，西欧，但作为观赏植物全世界都有
性质：白色的铃铛状花朵，非常美丽，偶尔有橘红色的果实，各个部位有毒，特别是叶子，甚至是保存鲜花的水也会有毒
症状：面部潮红，紧张易怒，头疼，幻觉，红斑，瞳孔放大，呕吐，胃疼，恶心，心跳减慢，心力衰竭，昏迷，死亡
发作时间：立刻
解毒：洗胃，服用心脏镇静剂（某R咨询过学医的同学，说催吐剂能在这里使用）
注意：与市场上的大蒜非常像；作为观赏植物甚至公开出售——某R小时候就误食过铃兰，印象深刻，各位在购买装饰花卉时也请多注意哦~~

还有那种没有刺的玫瑰，法文音译过来是菲泽里恩·德鲁格欣（只是音译），洋红色，很高的灌丛植物——那，以后情人节可以要这种花，既漂亮又不扎手~~~

回复：135楼
第一个问题：是先藏匿，躲过挖掘搜查后再埋回院子。所以警方以为不会在院子里。
第二个问题：前面有铺垫提示，答案~~~继续猜哦~~~


回复：137楼
弱弱问一句：是哪一段？
回复：138楼
嗯！不知道你是不是阿婆的粉丝呢？

第五章 交换

鼠标右击点开一副页面，有不速之客进入的记录。手的主人支颐思忖了一刻，拎起左手边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
“……是我。”
“薰小姐？”

“诶？什么？”
内海扔下食品袋踢踏脱了一半的皮靴，在玄关一跳一跳接电话：“……哪有！分明是……啊呀！”
左手的纱布除了，不过结的痂还是一碰就疼，搞得现在发信息都交给右手代劳。
她开药箱的时候忽然记起一件事。
——他怎么样了。
右手，右手，他伤到的是右手，他伤到的是右手，是他生活工作都离不开的右手，是自己粗心波及到的右手。
再次懊恼自己的莽撞，涂药的棉签一用力，雪雪呼痛。
——那，他会不会更痛？

汤川打了个喷嚏，左手一抖，滚烫的咖啡溅出几滴，他皱眉没有出声。
果然，换了左手还是会不习惯的。比如，眼下的吃饭。
已经两天没有到研究生食堂就餐，一是实在痛得拿不稳勺子，二是，实在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肠胃的遭罪是其次，顶多安慰自己是重温研究生时期熬夜修改论文的经历，但是没有意识到目前都没有办法写字，几篇论文置于案头，翻完了却无法下笔批改。
他有些不习惯地提起咖啡勺搅拌液体，正在思考左撇子的比例问题，午休的铃声响起来。
——她怎么样了。
左手的话，会好一点吧？
由远及近的鞋跟敲地，接着是固定的力道敲开大门：“汤川老师！”
是风尘仆仆的女警，手里多了一个纸袋，看得出小心护着的痕迹。
“你怎么从我的——咳咳——你怎么出来的？”刚念到她就凭空出现，诡异。
“啊？”什么不合逻辑的开场白？
“咳咳，”小勺在杯沿叮出一记疑惑窃喜，他赶紧拉下脸，“协助调查的话，我拒绝。”
“我知道。不过今天不是来麻烦老师的。而是……”切入关键又忘了改怎么讲。
学者蹙眉扫描过粉面含春的女警，端起咖啡咽下一口，烫得一个闷哼，表面无事人般帅气地扯开电脑椅坐下：“什么事。”
“谢谢老师你上次……呃……的帮忙！”女警一副豁出去的娇羞状态，捧便当盒过来的幅度太大差点栽进他怀里，“因为想到老师的手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沉吟一下，“然后，给您添了很多麻烦，所以……”
“就这些？”
“啊？哦，就这些。”
汤川脸埋在电脑后没吱声，不知怎么的，有点气愤。
——就这些理由？
“老师？”
“嗯？”
“你不……用餐？”
对话截止。
“……我做了饭团和寿司，直接拿手就可以吃，真的。”
索性主动倒底好吧，内海薰毕竟是你害的人家。女警深呼吸几下，将便当打开双手承着凑到他面前：“喏。”
微妙的暖流滋生蔓延开来。
他如同最挑剔的评委，捻起她的一份手工寿司，就义般咬了一口。
然后。
“……可以试试这种！”内海见到他默默把第一个吃完的低头吞咽样子，说不出的欢喜，“那那，这个我自己做的酱汁，老师你试试！”
再然后。
“啊呀！对不起！酱汁我放太多！老师对不起！！！”
才第一口就感觉一股粘稠液体被挤压喷出，他迅速跳起来闪开才让衣服幸免于难，那头内海手忙脚乱翻找纸巾：“老师你……啊。”
他好奇宝宝状揩过嘴角的汁液残余，低头慢慢舔了一下，似乎在品咂其中滋味，蘸酱的右手食指还抵在唇的下沿，益发衬托他完美的唇角线条和好看的骨节，思考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看过来竟然多了一份孩童似的稚气和迷茫。
心跳立即漏了两拍。
“还好。”
“啊？”才回神，对着他澄净的眼神，内海大骂自己邪丆恶丆。
——只是评价酱汁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看着她因紧张而下意识咬住下唇，不知道什么缘故连精致的耳垂都是泛着柔弱的绯红色，益发凸现雪白透明的肌肤，某种异样的情愫痒起，语气认真：“很好吃。”
是很好吃。
内海觉得自己心底有座火山要喷发了，硬撑着严肃表情：“老师，酱汁在脸上……”
大概是为了掩饰心虚还是什么，她想都没多想就拿湿巾抚上他的面颊。
冰凉。
冰凉的湿巾质地，更加让他感受到她指尖不可抑制的热度，隔着织物的触点划过敏感的面部留下挑逗似的痒，他不由控制住自己益发沉重的呼吸。内海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他的眼睛，那双掩藏在刘海之下的双目似乎变得和以往她所认识的不一样。你在想什么啊！她不由屏住呼吸，但是那股纯男性的气息搞得自己止不住心旌不稳，手法全乱了。
湿巾覆上他的唇，她感到那种和自己，不，是比自己指尖更烫的热。他的唇部线条，被菲薄的织物勾勒得更明显，隔着这一层，吻过她的手指尖。
不，应该是她的指尖吻过他的唇更恰当，似乎？
忽然不明白这份忽然袭上彼此心头的微甜和青涩，是为了那般。
他不出声，俯看欣赏她微垂的睫毛和专注脸红的样子，有种奇怪的满足。
“我说……啊！”
陌生第三者插入，汤薰警觉同时回头，汤川眼中的温柔登时撤退得一干二净。
是一个内海没有见过的年轻人。
精致的五官，还带着不谙世事的稚嫩，本是想慵懒地倚门打招呼的，被眼下两人的情状吓到不轻——内海正在思考对方性别，那人已经先叹出一口气：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