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受伤吧】(bg)《子不语》

他这口无遮拦的性子也不知跟谁学的,家里兄长皆被教养得谦谦有礼,唯有他一个,自小不知天高地厚闯出许多祸事来。听闻贺夫人怀小儿子时艰难,生下来便娇纵放任许多,后来年纪渐长,再想要好好教导却不能,气得贺大夫藤条打断十几根,他也不改,每每贺夫人扑在儿子身上抹抹眼泪便也过去,此后更加无法无天起来。

此时他锦衣华服立在这里,身上玉饰环佩叮当作响,嚣张跋扈如一只梗着脖子的彩毛公鸡,惹得不少人伸头来看。

许是药效磨人,怀里的小姑娘又开始不安的挣动起来,顾子息心知不能再拖,抱紧琅华沉下声音道:“贺公子站在这里想要如何?若有要事相商,还是改日再谈吧。”

贺檀见他这副模样,怒火烧得更旺,上前就要将琅华从顾子息怀里扯下来,嘴里还骂道:“你这个小人,来这等烟花之地不算,还要将人带回公主府吗?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训你们这对***!”

顾子息闻言,眸色一冷,身子极快地侧开,又将怀里之人搂得紧了紧,道:“贺公子吃酒吃糊涂了吗?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今日在下还有事,不能与你长谈。你是去是留请自便,倘若你再这般无理取闹,丢的是贺大夫的脸面,”他顿了顿,眼风凉凉扫过大吼大叫的少年,“上个月吃的教训,贺公子没尝够?”

贺檀扑了个空,正要发作,闻言想到什么似的蔫下来。他四下瞧了瞧周遭看客,不得不垂下手,眼神仍是快要杀了顾子息,颇不忿地恨声道:“你就不怕我去同公主说?亦或是告诉我姨娘?”

他说的姨娘正是皇后,贺夫人说是皇后的表妹,实则关系远了八万里,只是占着个妹妹的名头。贺家人向来羞于自诩皇后亲戚,这显得他们很没本事,只有贺檀总把姨娘挂在嘴边,仿佛真是他亲姨娘般。

顾子息不欲与他多言,抛下一句:“随意。”便抱着琅华匆匆下楼。

剩下贺檀还要再追,被傅瑾挡住,月阑终于忍不住道:“贺府好歹也算名门望族,怎么养出你那么个不知礼数满口胡言的儿子?你再胡搅蛮缠下去,我就让我父王去找贺大夫。”

月阑毕竟是郡主,陛下又十分尊敬怀王,贺檀不再说话,草草行了礼将袖子一甩,气冲冲地上了楼。

月阑冷哼一声,转头看到已消失在春风楼门口的那抹衣角,有些疑惑道:“阿瑾,你知道婠婠那个新驸马方才说的是什么事吗?贺檀吃了什么教训?”

傅瑾摇摇头,理了理袖子迈步下楼道:“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再晚些回去,就要让你父王察觉出来了。”

月阑这才嗷的一嗓子追上他,拽着他的袖子朝门外跑去。

傅瑾被她拽得一个踉跄,不禁失笑。心中却暗暗思虑。

贺檀上月里搞大了青楼姑娘的肚子,那姑娘不是省油的灯,早看穿了他的假身份,借机闹到贺府里去。按说这事被瞒得死死的,他也是随父亲去贺府做客恰巧碰见才听得一二句。为免被人嘲笑家风败坏,青楼姑娘被贺家人送走,府里下人也被封了口,贺檀被他父亲打得半个月没能下床,除却正好撞见的傅昀父子二人,连朝中与贺昌交好的大人都不清楚缘由,只对外称贺檀生了病,在府里好好修养。那么这个消息,丞相府里温润内敛的大公子是如何得知的呢?

傅瑾垂下眼,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4-15 23:37:00 +0800 CST  

一通折腾,到公主府时天色已晚。秀安与平枝急得就快要进宫去找陛下,如今见到公主平安回来,才终于红着眼眶放下心来。
顾子息不欲太多人知晓琅华被春风楼的小倌下了药,只同府里下人称公主太过疲累在马车上睡着了,现下他将公主抱回卧房,不要再来惊扰公主休息。
小姑娘贪凉,扒着他不肯撒手,好说歹说才将她放在床上。琅华脸热得红扑扑的,可怜兮兮地抓着他喊难受。顾子息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就要转身出门去唤墨书,让他快些将林行之请来。
孰料方起身,便是一阵头晕心悸,他抬手按住心口,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小姑娘说什么他听不大清,心口胃腹的痛楚一齐爆发出来,猛地被人一拽,他浑身虚软无力,一头往床上栽去。
他摔在床上,痛得心口一窒,勉力将指节屈起塞进嘴里,狠狠咬着,生怕发出呻吟吓坏了小姑娘。眼前明明灭灭模糊不清,他实在没有力气起身,只好尽力往床边靠去。
动作间,身体被人锢住,一只绵软的小手抚上他心口,颇有章法地替他按揉。
他怔住,忽而听到揽住他的小姑娘问他:“你是不是心口痛啊?这样好一些没?还痛不痛?”
揉了片刻,竟果真不那么疼了。顾子息努力睁了睁眼睛,终于看清正轻柔地替他揉胸口的琅华,她一脸关心,带着些懵懂迷茫,仿佛还沾着露珠的花骨朵,娇嫩得好似叫人一碰都要责怪自己怎么这样粗手粗脚。
这样美好的小公主,他怎么能?顾子息狠狠咬住指节,直咬得血腥气将他冲得清醒许多,才去推开琅华。
琅华意识迷离,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推她。他从前,不是最喜欢她照顾得吗?她自己本身就很难受了,还要照顾他,更可气的是这人竟然不领情,她有些委屈,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顾子息未料到自己竟将她惹哭,只想着她是难受得厉害了,于是更加心急,想要去唤墨书,未来得及动弹,方才还乖乖揽着他的小姑娘竟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
“婠……婠?”饶是他从来冷静自持,如今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乱。
琅华俯下身去,见到被她压着得这人面色雪白,乌黑的长发铺在枕上,有几缕粘在湿冷的面颊,他生得清俊,如今这副模样只显得寒玉雕琢出来似的。方才因痛楚折磨,他眼角绯红,好似让刚被揉出花汁子的海棠染过,又更艳些,像什么呢?
琅华呆了呆,喃喃自语道:“胭脂。”
像极了被胭脂晕过,湿漉漉的。她望着他眼中掺着惊愕与挣扎的柔和,终于轻轻吻了上去。
感到他一僵,琅华伸手摸向他前襟的领口。顾子息反应过来,忙要推她,小姑娘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反而伸出舌尖在他潮红的眼尾舔了上去。他浑身一颤,彻底失了力气。
琅华手下拽住他的领口向下扯去,他玉白的锁骨与肩头便露了出来。她又舔了一下才起身,意识迷蒙地看着这个正因自己一个吻被蹂躏得浑身发颤的美人,顾子息口唇微张,眼角渗出泪来,墨黑的瞳仁儿水光潋滟。
他唇瓣儿颜色浅淡,偏偏沾了血,想要说些什么,被琅华突然堵住。他睁大了眼,又因为琅华不安分地去掐他,惹得他眸子颤了颤终于闭上,口中发出一阵微弱的含混不清的嘤咛。琅华满意地咬了他一口,似乎尝到了带糖的糕点。
他终于忍不住,翻身将她狠狠抱住。
他卑鄙,
他无耻,
他乘人之危,
他犯下滔天大错……
可只要这一回,就这一回。
他贪恋这一点点爱意,这一点本不该属于他的如今被他独占的温柔。他于心中苦海挣扎辗转,如堕地狱,永无超生。
倘若天神曾听到我的祈愿,那么这便是予我的最后一份怜悯。
怜我痴妄,
怜我偏执,
怜我断后路,
怜我无前方,
怜我孤身一人从不知光为何物,
怜我不知悔改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他只是三千世界的污浊世人,罪孽深重愚笨不堪。他交出所有,只愿圆满一时荒唐,半晌贪欢。他愿永生永世沉沦于此,如若不能,至少这一刻不被打搅。
少女闭着眼吻上他的脖颈,她说:“顾小二,我真的好想你啊。”
她声音软糯似撒娇,泪水顺着面颊缓缓淌下,她将自己埋在他的胸口,然后带着哽咽问:“顾小二,顾子期,怎么偏偏是你啊?为什么,偏偏是你啊。”
他心口疼得快要炸开,又仿佛已经被人掏出来踩烂,毫无知觉。
他冰凉的指腹轻柔地拭掉她的泪珠。汹涌如潮水的情欲已经褪下,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死寂与空茫。
他脸色白如冰雪,唇角笑意愈来愈浓。夜色如一团散不开的墨渍,良久,低低的声音仿佛在喟叹:“对啊,婠婠,为什么偏偏是子期啊?”
为什么不被期待却努力活着,为什么不能拥有还在奢望,为什么……明明是兄弟两人一同出行,死去的偏偏是被所有人爱着的弟弟?
为什么,偏偏,是我要活下来呢?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4-16 01:42:00 +0800 CST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5-02 10:18:00 +0800 CST  

宫里的传召在午后来得十分突然。

皇帝宣驸马觐见,却并未召和淑公主。顾子息记起昨晚遇到的贺檀,已大致猜到缘由,只是未料到会这样快。

琅华向来有午睡的习惯,他便拦住了要去通报的下人,吩咐他们不要惊扰公主。只收拾妥当后随使者入宫。

果然,殿上帝后满面怒容,皆是一副失望愤然之色。令他诧异的是,陛下竟将顾相也召来,他在父亲面上见到失望与难堪,心中一时酸涩翻涌,只得错开目光,深深跪伏下去。

“驸马,朕将和淑好好托付给你,你就是这样辜负朕?辜负朕的女儿的?”皇帝震怒道。

顾子息垂首恭敬道:“臣不敢辜负公主。”

皇后按捺住心火,问道:“有人同本宫说,见到你昨晚出现在春风楼,是真是假?”

听及此,他明白只是贺檀来告了状,帝后并未真正盘查,倘若他矢口否认,可真是要将小姑娘查出来了。于是作出惊愕悔恨的模样,抖着嗓子道:“臣罪该万死。”

“啪”的一声,是皇帝抄起案前砚台直直砸到他肩上,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成亲三日就去寻花问柳?罪该万死?你果真该死!认得倒是干脆。”皇帝指着顾子息朝一旁的人道,“顾相啊,你瞧瞧,这就是你们顾府的好儿子!”

男子寻乐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前朝更有驸马娶七八个妾室的先例。只是如今才成亲几日,说起来委实过分。更何况本朝只一位嫡出的和淑公主,被帝后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雪娃娃,看得甚至要比江山天下重要,怎么容得他如此糟蹋?

顾相亦知陛下对幼女向来疼惜溺爱,比眼珠子还宝贵。于是也上前跪下道:“陛下恕罪。孽子之过,皆因臣教子无方,愿陛下责罚。”

顾子息唯恐父亲真的被自己连累,忙道:“臣德行有失犯下大错,愿一力承担罪责。”

“一力承担?”皇帝反问,冷笑道:“你此时倒是好威风,想来昨夜也是这般无所畏惧了,当真以为朕不敢对你如何?”

殿下父子二人将身子伏得快要低到地上,皇帝眼底愠怒翻滚,终是顾及顾相忠心一片,转而沉声道:“驸马既然这样有担当,就自去领四十脊杖吧。”

殿中人皆是一惊,须知常人受二十脊仗便要卧床数月,遑论四十。陛下恐怕要将驸马往死里打,横竖打死了也好给小公主许个新夫君,好过成婚几日就要找烟花女子的风流浪荡子。

顾相忙要求情,却见到儿子悄悄摇了摇头,示意他勿要再出声,不要白白连累了他自己。

小公主新婚被扣了顶绿帽子的事过于羞耻,如此审问要做得隐秘些才好,是以殿中并无宫侍。顾子息自个儿去殿后领罚时,掌刑的太监愣怔怔看了眼前风光霁月的驸马爷许久,才明白过来他就是挨自己板子的人。

两个太监并不晓得顾子息犯了什么大错,可上头既然吩咐下来,就算面前是公主她夫婿,那也不敢怠慢作假。

初始打下来,背上一片火辣辣痛得顾子息咬唇才能压抑住将要脱口而出的嗯哼声,待八九杖以后,便是已经疼麻了,只身子随着打下来的脊仗时不时轻颤一下。

来时路上他便已服下抑制心疾的丸药,此时重刑下竟生生又将旧疾激出两分。顾子息趴在木凳上,一阵阵发冷,眼前明明灭灭昏暗颠倒,连喘息都费力,已是强弩之末。

“这,这……似乎昏过去了?可怎么是好?”一个小太监皱着脸道。

另一个看着衣衫被血染透,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发的顾子息,也犯起难,踌躇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道:“打吧,这才打了一半儿,不够数啊。”

话毕,方要执起脊杖,却听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兀地吼道:“你们在做什么!”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16 00:11:00 +0800 CST  
不远处锦衣华服的小姑娘疾步走来,头上身上钗环首饰叮当作响,一张小脸柳眉倒竖嘴角紧抿,怒气冲冲仿佛要吃人。

两个小太监吓得慌忙将手里脊杖丢到地上,直直跪下来磕头。

打人家夫君让人家抓了个现行,他们如今小命难保。陛下的命令?可眼前这位,是陛下的命啊。到时候和淑公主去陛下面前闹一闹,遭殃的还不是他们这群下人。

琅华午睡醒来听得驸马被召见的消息,心下没由来不安起来,果然一进宫,就听得顾子息被罚的消息。

她急慌慌赶过来,看见的便是自家驸马被打得背上鲜血淋漓,毫无声息趴在那里,狼狈得要命。

“他犯了什么错,值得你们下那么重的手?”凤琅华蹬了那两人一眼,蹲下身子去看顾子息。

小太监吓得话都说不连贯,只道是陛下的旨意,他们并不清楚缘由。

“打了多少了?”

“回,回殿下……有,有……二十二杖了。”

凤琅华倒抽一口凉气,二十二杖?这人怎么受得住的?

再看面前之人,面色雪白,眉头紧皱,眼睫闭起,下唇血迹斑驳,几缕黑发粘在面颊上,虚弱得像要立马断了气。

他的手垂下来,指骨青白,指尖堪堪触地,也是毫无生气的模样。凤琅华鬼使神差地握住他的手,只觉得凉得跟捂了块儿冰没什么差别。

琅华来时有机灵的小太监去报了信,便是这会儿,帝后已然赶来。

“婠婠,你这是在做什么?”皇帝看着小女儿道。

琅华抬头,有些不解地愤愤道:“父皇,驸马犯了什么事,要受那么重的责罚?”

“他……”皇帝刚要说话,皱眉看了看周遭宫人,挥挥手将他们都打发下去。

只是见到小女儿心疼的模样,皇帝不免拉下脸道:“婠婠,你在责问朕?”

凤琅华一时摸不清头脑,她往常也耍过小性子,没大没小惯了,皇帝不曾如现下一般发火。

倒是皇后忍不住开口劝道:“婠婠,你年纪小,有许多不懂,你父皇罚顾子息是缘由的。”

少女看着身边人即便昏过去了,仍不时痛得微微抽搐,不由犟道:“那父皇和母后便告诉儿臣其中缘由,何必瞒着我。”

几相争持下,终于皇后不忍见女儿再这样傻到为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辩驳,只得叹道:“你不知他昨夜竟,竟……去了青楼。婠婠,是母后对不住你,没给你挑个好人家。”

凤琅华呆住,昨夜去春风楼的不是她么?怎么就成了顾子息?倘若如此,那么父皇母后其实并不知她去了青楼?

如此,原是顾子息替她顶了罪?

她眨了眨眼,半晌才回过神儿来,忙开口道:“是儿臣……”

“婠婠……”

她只说了几个字,却感到手里的冰块儿动了动,握住她的手,接着是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唤她的名字。

她偏了偏头,竟是方才还昏过去的顾子息不知何时醒了来。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16 00:58:00 +0800 CST  
琅华,傲娇一时爽,追夫火葬场的典型范例。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16 21:15:00 +0800 CST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16 23:32:00 +0800 CST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16 23:33:00 +0800 CST  
今日最佳:冷面嘴毒林大夫
ps. 林大夫有cp,他cp已经出来了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16 23:37:00 +0800 CST  
大家看不到?的第五章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16 23:41:00 +0800 CST  

药熬好端来时,顾子息躺在琅华怀里烧成一滩烫手的烂泥,鼻息滚烫断断续续喷洒在她脖颈上,眼睫湿漉漉的耷着,眼尾艳红得仿佛日光下最娇妍热烈的牡丹花瓣儿。

他本生的清俊温润,此时口唇微张费力喘息,极深的墨色长发不管不顾地倾洒下来,衬着他雪白面色上泛起的红晕,映出别样的一番浓艳迤逦。

琅华胳膊酸麻,可一瞥见怀里之人被熬得气若游丝的可怜模样,怎么也不忍心松开了。

林行之亲自端了药来一勺一勺喂到昏昏沉沉的人嘴里,顾子息没有意识并不配合,皱着眉头不肯吞咽,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来。

被喂得急了,轻轻浅浅咳出声,把好容易喂进去的半勺药又呛出来,颤巍巍要去按心口,使不出力气又将自己憋得好半天才喘过气,好几回微微痉挛,心口起伏不定,四肢细细抽动,身子抖得如被风打落滚在雪里的破败花朵,需要被揉抚胸口好一会儿才能安定。

“这该如何?”琅华抱着怀里软烫脱力的身子,有些不知所措。

到底是个小姑娘,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面,眼泪成串扑簌簌往下掉。

她是心里没有这个新驸马,可饶是情分再浅,也不忍心看人难受成这副样子,何况他并不坏。

林行之眼瞧着喝不下药的人情况愈发严重,再顾不得许多,一手捏住顾子息的鼻子,并未理会琅华的惊呼,另一只端着药碗的手便飞快将药汁尽数灌到他不得不张大的嘴里。

顾子息被呛得浑身一抖,挣扎着要吐,被林行之捏紧了下巴不得动弹。于是便如一尾鱼般在琅华怀里辗转,睫毛不断抖动,薄薄眼皮下的眼珠子都开始不安地乱动。

不过一会儿四肢又开始抽动,身子一挺一挺,指尖都蜷曲起来。挣扎间衣衫滑落,露出本该光洁如玉的肩头,上面淤紫一片,高高肿起,里面血点斑驳发乌。

琅华顾不得惊愕,小心避开这一处,轻柔地替他按揉心口,只是成效甚微。顾子息鼻翼翕动,努力吞咽药汁,间或发出阵阵闷咳,带动着手指都颤抖得厉害。

如此折腾好一会儿,一碗药终于被喝下,他连呛咳都没了力气,人却在多重刺激下悠悠转醒。

琅华看他费力掀开眼皮,见着她的脸,先是茫然,尔后愕然歉疚,人还没全部清醒,撑着身子就要起来。

他已明白自己这是发了病,于是想要起身,奈何气力不足,未撑了半分就又摔在琅华怀里,颤抖着唇想要说话。

“你想要什么?”琅华以为他难受得紧了,赶忙低头问道。

他眼前颠倒旋转,勉力喘息道:“我没事……婠婠……去休息……”

琅华又气又惊,张口怎么也骂不出来,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怀里的人半阖的眼眸渐渐涣散,身子极小幅度的一挺,眸子便缓缓合上,不受控制的泛起一丝白。

乌血沿着他的嘴角毫无声息地流出,他只是不时震颤一下,连自己咳出血得力气都没有了。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22 00:09:00 +0800 CST  
走剧情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23 18:57:00 +0800 CST  
大家康康这里!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23 22:57:00 +0800 CST  

房内烛火昏暗,凤琅华坐在床榻前,青葱似的嫩白指尖拨弄着匣子里雪白的丸药,约莫有五六颗,香气冷冽扑鼻。

先前事发突然太过焦急竟让她忘了这药,她看着顾子息半刻钟功夫心悸了两回,蹙着眉头浅促断续的喘息,冷汗出了一重又一重,似乎愈发难熬起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是有能让他好受的法子。

她取出一粒丸药用温水化开,扶起床上的人喂下去,药汤清甜并不苦涩,是以顾少安并不怎么挣扎,只是吞咽困难仍不免呛出一些,眼睫挣扎着颤了颤才睡下。

这回安稳许多,没一会儿功夫眉头渐渐舒展开,面上也渐渐有了血色。她替他拭干净药汁,小声嘀咕了一句浪费,而后将小匣子扣好放到他枕边。

如此直到天明,顾少安再未有心口窒闷喘息不得的症状。

自马车上吐血昏迷以后,顾少安周身旧疾高热一齐爆发,神智昏聩间早已不辨世事,只当自己仿如堕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任凭他辗转挣扎也无力摆脱。昏沉间似梦似醒,竟感觉到有个小小的身子揽住他,温软轻柔,替他安抚住疼得让他恨不能掏出来的心脏。

他烧得眼前白光茫茫头痛欲裂,迷蒙混沌当中却模糊见到她的脸,大而明亮的眼睛如同天边最璀璨的星子,是他的小公主,纯真善良合该被人捧在手心里保护宠爱的小公主。

他的小琅华啊,是值得他遍体鳞伤拼尽性命去守护的人,哪怕她从不曾回头看他一眼,哪怕他罪孽深重到最终也不能与她并肩共享世间繁华。

她永远不会晓得,他只清醒了那么一瞬,她不甚清晰的面容却成为他徘徊于痛苦与放弃当中的苦苦支撑。正如她直到很久以后才能明白,原来凤琅华就是他的光,是他于黑暗当中苟活下去予他希望赐他勇气的唯一光亮。

“你醒了?”支着额角靠在床头小姑娘被他挣动的手指惊醒,见他已然睁开的眸子一片茫然,拧着眉头径自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退了烧,便该不那么难受了吧?”

顾少安眸中空茫被讶异所取代,也仅仅是一瞬,眼底便又平静地只见一片激不起波澜的黝黑,他费力撑起身子,任她温暖的小手贴在额头上,待看到她眼底一片浅青,有些心疼道:“殿下在这里守了一夜?”

琅华打了呵欠,“你昨夜要吓死人,哪里敢走的。”一面又要扒开他的衣服去看他肩上和背上的伤。

顾少安一愣,慌忙掩住衣衫道:“已经好了许多,婠婠你不用……”

琅华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这个人,这会儿装什么矜持纯良,分明昨夜都被她看了去,更何况再早些他们连……

想到那一夜,凤琅华心底一阵怪异酥麻的感觉直往上冒,她被冲得有些烦躁,赌气般大力扯过眼前之人的衣衫。

顾少安久病脱力,没防备被扯得身子一歪,灌了凉气伏在床边咳得撕心裂肺,衣衫被扯落露出削直的锁骨,肩头上瘀紫未消,背后上了药止住血,可伤痕依旧可怖得很,交错着爬满他整个背,单薄的肩胛骨一耸一耸如同垂死挣扎的蝴蝶。

琅华晓得自己又把驸马欺负了,有些尴尬地想要替他顺气,因为他身后没有一处能触碰而作罢,只得将他揽起来替他寻一个舒适些的姿势。

未曾料到顾少安如今清醒过来竟不肯乖乖任她摆弄,只咳得眼角通红蒙着泪推拒着她的动作,恼得她不由鼓着小脸气道:“你躲什么啊?横竖我们什么也都做过了,有什么好羞的?”

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顾大公子险些又要一口气喘不上来,白皙的耳尖烧得滚烫殷红。

好歹身后伤口并未再撕裂开来,凤琅华看着勉力撑着从自己怀里起来虚虚倚靠在软枕上的人,心里不由一阵气闷。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24 00:42:00 +0800 CST  
顾少安方醒来,又呛了寒气,昏昏沉沉已是乏力,勉力撑住虚软的身子,从袖口滑出的腕骨清癯,捂着唇轻轻浅浅的咳嗽。

“你有心疾怎么不同我说?”她收回空落落的手臂,拧着手指问他。

他眸光微动,瞬了瞬目温和道:“不是多么要紧的事情,昨夜是不是吓坏你了?”许是咳久了的缘故,声音低弱沙哑,能听出他嗓子并不怎么好受。

琅华觉得仿佛有把小勺子在她心底刮过去,不疼不痒,就是莫名不大舒服,她皱了皱眉头,还未开口,听得眼前人又道:“我的不是,累你连好好歇息也不能。其实不过看着骇人,你不要放在心上,如今已经没事了。”

“谁放在心上了?”她似乎被戳中心事,着急忙慌的开口,语气略冲了些。

尔后自己个儿也意识到,没来得及解释,顾少安已笑了笑:“我明白。婠婠昨夜没睡好,快些回房去罢,不必再管这里。”

末了,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早起风凉,记得披件衣服。”

说罢,便要撑着身子下床替她找一件厚些的外衫,琅华见状,赶忙按住他,道:“不用,我不冷,你快躺着吧。”

她替他把滑落的被子盖好,犹犹豫豫站在床前不肯走,眼神飘忽了一会儿,终于一股脑倒豆子般憋不住道:“你以后不要再这样,我是公主,父皇母后不会苛责我,顶多骂上几句罢了。你替我顶嘴,假使我昨日没有及时赶到,你再多挨几杖,说不准你夜里就要……”熬不过去四个字被她咽回肚子里。

她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气哼哼说完,不晓得眼底情绪早将她出卖的一干二净,是她还没学会掩饰的担忧后怕。

凤琅华以为她的驸马又要说一通为她声誉着想的长篇大论,哪料她一抬眼,就陷进他擒着笑意的眸子里,她不安地拽着衣带的动作顿住,却见顾少安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什么脾气地说了一声:“好。”

声音温温柔柔跟团棉花似的,小公主愣了一下,什么性子都使不出来了。

她别过眼咳了咳,仿若无事地指了指他枕边,“林行之同我说你内力深厚没什么大问题,可我瞧着没他说得那么容易。里面是对压制心疾十分有益的药,一月一颗,虽说不能根治,半年以后也能好得八九分。”

顾少安垂目看去,果然见到枕边放了一个精致小巧的木匣,他听得她的话已心下了然,眸色黯了黯,将匣子拿在手里,掩去眸中神色朝她道:“婠婠累心了,我会好好收着。”

风琅华见他如今气色不再灰败,自己又已经把药给了他,于是放下心,抛下一句“你记得吃,好好养伤”,便一眼也不敢看他地快步离去。真没出息,踏出屋前,她捧着薄红的面颊暗骂自己。

到底还是小姑娘,顾少安听见门合上的声响,笑着叹了口气。

他摩挲着匣子上的花纹,似乎想到了什么,自嘲地发出一声低笑。半晌,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连鞋也没穿赤足踩在地砖上,有些踉跄地走到柜子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手里的匣子,顶好的整块紫檀,他细长白腻的指骨不着痕迹地颤了颤,把匣子好好放进去锁了起来。

甫一起身,胃腑里突如其来的绞痛激得他眼前一黑,他有些茫然地伸出手扶住柜子,却怎么也没有力气,脚下虚浮得再迈不动一步。顾少安靠着柜门缓缓滑坐下来,有些发颤的手狠狠掐进胃腹,脸上仅剩的一点血色霎时间消失殆尽,只一会儿便惨白得如同从河里爬出的水鬼。

地砖冰冷刺骨,腹中好似有数把锋利冰刃一齐翻搅,他蜷着身子疼得恨不能将上腹按穿,一时间房内只剩下他竭力忍住的粗重呼吸,冷汗一重一重将他背后才包好的纱布湿透。过了很久,一丝血线自他唇角滑落,他不甚在意的擦了擦,未按住胃腑的手顺势搭在涣散的瞳孔上,他认命般闭上双眼。

所有真相揭露的那一日总会到来,阴暗不堪的他会被扔在阳光底下,到时他又该如何呢?而在此以前,心底的煎熬与折磨会先一步将他推入深渊。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24 22:10:00 +0800 CST  
十一
顾子息在府中修养约莫有一个月,身后的伤方将将结了层疤。

每每一同用膳时,琅华有意无意总要观察他的脸色有没有好一些。额上的纱布早也拆了,疤痕浅得瞧不出来,只是他脸上总是没什么血色,连同唇瓣都素淡得像梨花。

她私下去截例行问诊的林行之,得知他如今心疾已甚少发作,偶尔也不会如那晚似的惨烈可怖。多亏了雪还丹,她有点得意地弯了弯唇角。

“殿下这么关心驸马,怎么不自己去问他?”林大夫十分端正地坐在前厅端起茶杯,垂首不缓不慢用杯子盖撇开茶叶。

琅华今日拦下他的理由是腹胀难忍,他略看了看公主红润有光泽的面庞,连脉都不用把就翻了个白眼道:“早膳少用两碗粥即可。”

上回是梅子吃多了胃里反酸,再上回是手指被绣花针扎了疼痛难忍,终究每一回都是些不着调的小毛病,最终弯弯绕绕转到一句“驸马最近可好些了”。

“你胡说什么?”小公主窘迫得跳脚,“我就顺嘴那么一问。”

林大夫噢了一声,用关怀智障的目光看着她。

其实凤琅华有时装作不经意问过几句,得到的回答千篇一律。不是“无碍”“好多了”,便是“没事”“不必挂心”。

若不是他每回都将她最爱吃的菜细心地摆到她面前,面上总温柔耐心,语调笑意平和,她就要以为这个人厌烦极了她。

入了十月天气更凉,琅华倒不觉着怎样,顾子息仿佛畏寒似的换了夹厚的衣衫,饶是这样仍看得出身形清减得历害,如一杆竹晃在外袍当中,被风一吹就要散了。

“驸马尝尝这个,这个时节莲藕最是清甜。”琅华夹了一筷子清炒藕片到顾子息碗里。

午膳丰富,红红绿绿摆了一桌,凤琅华见眼前之人饭用了没两口就要放筷子,不由皱起眉头。

顾子息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乖乖夹起藕片吃了下去。琅华又夹了一块水煮牛肉放到他碗里,他顿了一下,又默默夹起来放进嘴里。

来回往复,琅华几近将整桌菜肴每样都替他夹了一口。他似乎不能吃辣,几筷子红椒下去,额头上都渗出汗,仍细嚼慢咽得好似无事发生。

琅华面上不甚在意,心里掰着指头开始数。吃了辣椒眉头会微不可查地蹙一下,夹起花生动作会僵一下,葱姜蒜最不喜欢,动作都慢两分。

可他仍一口一口都吃下去,来者不拒从容不迫,丝毫看不出一点不悦和犹豫。琅华疑惑地扣了扣桌子,“吃不下不用勉强,难不成这一桌子竟没有你不喜欢的菜吗?”

顾子息放下筷子,朝她道:“都很好。”笑得风光霁月温柔敦厚。

看起来真得吃得十分愉悦的神情,如果掩在桌下的手没有狠狠插尽胃腑,把上腹一片衣料都揉得褶皱不堪。

琅华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良久,什么也没说径自起身离开了饭桌。

她自然不知,后来顾子息步履虚浮得由墨书搀着才能回房,倒在榻上痛得身体蜷曲不断辗转,冷汗顺着他额头一滴一滴淌落,他不断变化着姿势,终于忍不住伏在床榻将吃下的饭食全部呕出来。

腹中火辣辣的撕扯着,一阵阵反胃,吐到最后,只剩下残余的药汁与清水。而后仿如变成钝器一寸寸击打,将他磨得意识昏沉,额角直跳。

第二日,驸马身体抱恙不能与公主共进午膳。

第三日,仍是。

第四日,和淑公主亲自端了饭食来到驸马房中。

卧房的门被推开,琅华绕过屏风,只见床榻上的人半靠着身后软枕,长发随意披散下来,他满面病容,苍白修长的手里却拿着卷书,寝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

听到声响,顾子息抬眼去看,发丝顺势垂在清隽的面颊旁,瞳仁儿漆黑如夜,见到是她,他讶异了一瞬,不由道:“婠婠你怎么来了?”

琅华将木盘搁在桌上,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听下人讲驸马这两日用不下饭,我特意端来你爱吃的几道菜,你看看有没有胃口。”

顾子息望着桌上红彤彤一片,笑得有些无奈。

尽是水煮牛肉辣子鸡丁麻婆豆腐一类,那日她给他夹菜,他一一吃下还称赞了一句很好,便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了。

他放下书卷,掀开被子下床,不着痕迹地掐了掐上腹,又换上一副温润有礼的模样。

琅华已替他把筷子摆好,见他端起碗,自己也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劝道:“那日你说这些菜都做的不错,我就吩咐厨房原样再做了几份,你尝尝,味道是不是还可以?”

他加起一片被辣椒染的看不出颜色的青菜,放到嘴里嚼了嚼囫囵咽下,“很好吃。”

琅华眼底一片冰冷,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另一个盘子道:“牛肉做的很嫩,我特意吩咐厨房放了花生。”

于是顾子息依言又去夹肉片,面色雪白得几近透明,忽地他皱起眉头,慌忙去捂住嘴,溢出一串压制不住的咳嗽。

他偏着头,咳得肩胛骨都凸出来,长睫可怜巴巴地耷着,一抖一抖好不可怜。琅华咬了咬牙,一把拍掉他手里颤巍巍握不住的筷子,啪的一声滚落在地。

顾子息讶然地望着她,却因为咳嗽说不出话。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25 11:06:00 +0800 CST  
紧接着一杯茶水递到他面前,待他好容易缓下来喝掉,那只手才满意地收回去。凤琅华盯着他通红的眼角,压着火气愠怒道:“不能吃辣为什么还要勉强?”

“我……”

“别人给你就收着,也不管喜不喜欢想不想要,你当自己是根没感情的木头吗?不愿意就摇头啊,难不成你连不要两个字都不会说吗?你是傻的吗?”

小公主气势汹汹,见他被自己堵得结舌,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搬着凳子靠得离他又近了一些,把他不知何时掐住上腹冰凉僵硬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换上自己温热的小手,打着圈按揉。

“没有人告诉过你怎么拒绝吗?顾子息,不愿意做的事,要说不想。”

她离他太近了,像个小火炉似的挨着他,低垂的眼睛认真又诚挚,瓷白面颊上的细小绒毛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定定地看着少女一点一点替他揉开冰凉翻搅的上腹,灰黯的眼底波涛汹涌似海面狂风骤雨最终摇摇晃晃化成一点最为鲜活真切的暖意。

兀地腹中一搅,他嗯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上前倾倒,琅华没有防备,本能地接住他虚软无力的身子,他寝衣湿透一片冰凉,呼吸却温热,带着颤音轻轻喷洒在她幼白的耳垂旁。

“如果是想要的东西呢?”他这样问,眼前明明暗暗模糊不清。

“那就争取啊,拼尽全力去争取。”

琅华不由自主搂住他伏倒的身子,想也没想地说道。

耳畔传来一声轻浅的喟叹,她肩上一沉,感到怀里的人似乎终于卸下所有防备不再苦苦支撑,万分信任地放任自己沉倒在她身上。

顾子息略略侧头,唇角有意无意蹭过她的脖颈,“谢谢你,婠婠。”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25 11:07:00 +0800 CST  
月阑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傅瑾来了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26 15:06:00 +0800 CST  
月阑傅瑾番外(二)
痛得越来越厉害,他甚至感受到腿间有什么不是血的液体淌下来,他抱住肚腹将腿紧紧并拢在一起,费力道:“小月,我以为......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月阑见他干裂殷红的唇开开合合,眉目憔悴清减,已被肚子里孩子折磨得不成样子。又想起从前少年鲜衣怒马的骄矜尊贵,饶是再怎样对他冷情狠心,也不由眼眶泛酸。

傅瑾看不见她的神色,只因听不到她应答,想是她并不愿意听这些,于是抿紧唇角不再吭声。肚腹已经开始变得冷硬,间或阵阵收缩起来。他痛得浑身大颤,面上因高热烧出来的酡红都淡下去。

“嗯......痛......”他不由低低呻吟出口,又紧紧咬住唇将剩下半声咽回去。

凤月阑抱着他,见他盲眼徒然睁着,眼角飞红,于是道:“痛就喊出来。”

他身子一颤,竟轻轻扯出一抹笑来,痛得声音都弱下去,喘息着同她道:“小月,若......嗯......若孩子今日与我一同去了,你不要......不要将我埋去傅家祖坟,我如今......呃.....”

风月阑见他痛得整个人筛糠一样抖起来,想让他不要再说,他却咬着牙坚持道:“我如今不堪......愧对傅家列祖列宗......求你,求你将我一把火烧了......也,也干净......”

话音刚落,他痛得在她怀里不断辗转,只抱着硕大颤动的肚腹翻来覆去再说不出话来。

凤月阑身体渐渐冷下去。那时她赌气,说他脏、说他**,他竟都听了进去都信了进去。可他就没有想过,自己当初女儿家脸面也不要跟在他身后嘘寒问暖的样子?

“你胡说什么!”她有些慌乱道,“太医就要来了,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的小月啊,虽恨他嫌他,可仍是个善良心软的小姑娘。这孩子若能平安生出来,是个像她的女儿便是再好不过。天真烂漫,活泼可爱,一定是天底下最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他痛得意识迷离,思及此竟有些开心。

太医来时,傅瑾已痛昏过去。身前滚圆硕大的肚子一阵阵收缩不停,他却呼吸微弱。凤月阑吓得眼泪都掉下来,嘶哑着嗓子喊道:“快来看看他,快来......”

太医闻到浓重的血腥气,又触到傅瑾手腕上灼人的滚烫,心道不好,忙按压他的腹侧。他被按得一阵颤抖,眉头紧紧蹙起来,眼睫颤动却怎么也睁不开。

“傅公子这胎怀得艰难,孩子没有养好,如今已是要早产,只是,”太医顿了顿,看向凤月阑道,“只是父体高热难下,不好用药,十分凶险。”

月阑搂住怀里的人,带着哭腔问道:“若是延产呢?或者将孩子打掉,我们不要了,不要它了。”

太医摇了摇头,叹气道:“羊水已破,孩子不得不生。”

“如今只能先吊着父体气息,生下孩子来再说,怎么那么晚才请大夫医治?孩子就要憋死了,若早一些也不至于如此。”

凤月阑说不出话来,只哭着摇头。

是她故意拖着,误了医治的时辰。他定然已经痛了一整日还要多,她却不信他,硬生生让他熬到现在。

太医放了参片在傅瑾舌下,又用力掐住他人中,硬生生将他唤醒。

“呃......孩......孩子......”他一醒,就要伸手去摸肚子。

月阑抓住他的手,道:“在,孩子在。阿瑾,孩子现在要出来了,你得撑着把他生下来。”

傅瑾面上一惊,有些慌乱地将腿紧紧夹住,“不......不能......才八个月,还没有足月。”

一旁太医掀开被子,见到他并紧的双腿和床褥上大片濡湿与血迹,道:“傅公子,你这是要早产了。放松,一定要放松,不然孩子就要被憋死在肚子里面。”

傅瑾听了,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颤颤巍巍将双腿打开。他双手不自觉要去抱住肚子,被月阑紧紧压住,于是仰着脖子不自觉呻吟:“痛......孩子......呃......”

“郡主,您将傅公子放平。”

月阑依言将他放下,紧紧握住他的手道:“阿瑾,你撑住,只要你平平安安熬过去,以后我就嫁给你,我再不与你闹了。”

他闻言,轻轻弯了弯唇,只是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脱口而出的呻吟压下去。

“唔......孩子......哈啊......好痛......呃......小月......小月......”

“我在这里,在这里......”月阑不住安抚他,见他又要翻着眼白昏过去,忙去掐他人中。

羊水都快要流尽,孩子却卡在盆骨,还未往下走一走。

太医急得直皱眉头,“傅公子,用力,用长里。”

傅瑾痛得面无人色,身子用力向上挺起,脆弱的脖颈都快要被仰断。

月阑见他盲眼徒然大睁,死死咬着唇,身子不断挺起,未抓住她的那只手已经将被褥抓烂。只连哭都要哭不出来。

“呃......它......它未向下是不是......”他脱力地倒回床上,用气声问。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26 15:08:00 +0800 CST  
月阑傅瑾番外(五)
五年后。

“小玉溱,你娘亲又出府了?”

郡主府内,着华冠丽服的女人笑着将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把抱在怀里问道。

凤玉溱皱了皱小鼻子,短短的小胳膊搂住琅华,乖乖地叫姐姐。

琅华脸一僵,随即笑得更灿烂了,哄道:“说了多少遍了,要叫朕姨母,不能叫姐姐。”

小玉溱松开手,乌溜溜的眼珠看了抱着他的琅华一会儿,低头小声道:“娘亲说,姐姐。”

琅华不恼,只用鼻尖蹭了蹭小娃娃的鼻子道:“玉溱,你叫一声姨母,姨母带你去宫里看小弟弟好不好?”

凤玉溱怔怔地想了一会儿,把头埋在琅华颈窝软糯糯喊了一声姨母。

琅华听得喜笑颜开,抱着玉溱就踏出门去,不忘好心情地回头对跪了一地的仆从道:“你们郡主回来以后,让她到朕寝宫去接儿子。”

众人伏首称是,心中却腹诽,陛下总来诓他们家小侯爷,跟骗童养媳似的,真是造孽。

郊外。

女人立在一处孤坟处,碑上无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她身上嫁衣火红,饶是再不识货,一打眼也能瞧出料子极好,凤冠上明珠更是价值连城。

他给她置办了一整套,整整齐齐放在箱子里,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却瞒了她那么久。

其实那时就料到了吧?凤月阑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石碑:“你从来都聪明,只会欺负我。”

说罢,她闭了闭眼,又叹气道:“你聪明一世,临了却那么傻,自己傻还不算,连留给我的儿子都呆呆傻傻的。”

凤玉溱出生时,因傅瑾难产,在父亲体内憋闷太久,虽然捡回一条命,却生得有些愚笨,不如别人家孩子聪慧活泼。

“可是玉溱真的很懂事,他晓得我不开心,所以从来不同我讨生辰礼物,还会拿着小手帕给我擦眼泪。”

“他很乖,长得愈发像你,漂亮的不得了,笑起来甜甜软软。你放心,他是个善良的小家伙。”

“我们都很好,琅华十分照顾我们母子,没人敢欺负我和小玉溱。”

“我真的很好,每日吃吃睡睡带着玉溱去逗琅华刚出生的儿子。什么都很好,真的,阿瑾,我就是……就是有点儿想你……”

“阿瑾,我想你了……”

楼主 苏安诺1  发布于 2019-07-26 15:13:00 +0800 CST  

楼主:苏安诺1

字数:43758

发表时间:2018-12-28 04:1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5-13 18:58:4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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