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新年贺文《两耳之间》(瓶邪\/架空短篇\/By 夏子煦)

两耳之间

By 夏子煦


——112——

2006年走到尽头的时候,昏迷了将近两个月的我终于苏醒了。然而就在所有人忙于替我寻求治疗双相障碍的方案的时候,他们却惊讶地发现我已经不再需要那些了。

因为我失忆了。

准确地说,我并不是完全的失忆,而是选择性失忆了。

我记得我爸我妈,记得三叔胖子,也记得小花和瞎子,记得所有人,却偏偏忘记了张起灵。不仅是他,还有云彩,阿宁,我都不记得了。所有跟那段痛苦记忆直接相关的人和事,全都被从我的脑海中拿走了。

小花说,当我苏醒后第一次在病房见到张起灵的时候,我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然后问他:“你是谁?”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那样失态。”讲到这一段的时候,小花叹了一口气。他说在我问出那句话后,张起灵脸上的那一点血色全都褪得干干净净,眼神看起来也十分可怕,最后竟然惨白着一张脸冲出了病房。

文锦和几位专家紧急会诊分析了我的情况,他们用精密的仪器检测了我的大脑,但是找不出失忆的原因。谁也不知道在我落地的一瞬间,我的大脑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导致了后来的这一切。

但文锦认为,这是人类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在我的脑部受到重创进行重新洗牌的时候,大脑判定某一部分记忆会对整个母体的生存造成威胁,于是趁机隐匿了这一部分记忆。

之所以说隐匿,而非彻底删除,是因为记忆不会被杀死,它们只是沉没,沉到我们看不见的海平面底下。随着这段记忆一起沉没的,还有我的躁狂和抑郁。

不过未来某一天当遇到熟悉的场景或者某些特定的线索的时候,那些消失的记忆就有可能会突然浮上海平面,然后过往的画面就会重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这一点在张起灵出现的时候,尤为明显。

每次当他出现在我的病房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就好像他站在一片浓雾中,我知道那里有个人,我努力地想要看清他,但是无论我怎样睁大眼睛却始终看不清。然后我就会开始头痛,是那种要把整个大脑撕裂开来的痛,痛得让人全身发抖,痛得让人后悔生而为人。

文锦说,这是我的意识和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在战斗,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我的头痛会愈来愈剧烈,或许我会再次因此陷入昏迷,也可能很快我就会想起张起灵和之前发生过的那一切。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到底要不要让我找回这段记忆?如果我想起了阿宁和云彩的死,想起了视频的泄露和闷油瓶后背的伤口,我的负罪感和痛苦的情感体验会不会让我重新陷入双相障碍的泥潭?甚至让我再次站上楼顶?

我父母和文锦进行了一次长谈,他们也第一次从文锦口中了解到他们的儿子曾经被困在怎样绝望的荒漠中。也是在这次谈话结束后,他们做出了让文锦对我进行催眠的决定。在他们看来,这一次失忆或许是我最后活下去的机会。

因为双相障碍,是一种持续终生的疾病,当时的所有治疗手段,最多只能做到控制患者的症状,却没办法彻底治愈。包括电击治疗,也不能选定删除记忆的范围,而且往往伴随着巨大的副作用,甚至会对患者未来的生活造成极大的不良影响。

对于双相障碍患者而言,一生当中可能长期处于极端情绪的剧烈波动中,正因为这样,疾病带来的情绪反复、抑郁绝望、身心俱疲和社会压力等都使自杀的阴霾始终笼罩在患者上空。

而且双相障碍的患者很容易出现共病,一生之中病情还会不断演变,平均寿命缩短10年,丧失工作能力的时间约15年。

对于这世上任何一对父母而言,能让孩子平安健康地活下去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了吧?即便明知道将来有一天可能会被孩子怨恨,即便明知这样做是违背孩子意愿的,做父母的,大概也不会后悔吧?毕竟只有人活着,才能怨恨。死了,就连怨恨都做不到了。

所以就算今天我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一切,我也无法责怪他们。

我只是觉得心痛,痛彻心扉,为了张起灵,也为了我的父母。

我妈曾经那么喜欢闷油瓶,喜欢到我都以为她要选闷油瓶做儿子了。可是后来为了我,她给闷油瓶下跪,求他同意让文锦给我进行催眠治疗,求他答应让我忘记他,求他离开我。

闷油瓶那么喜欢我妈妈,他一直都把我妈妈当成自己妈妈一样,可是现在她跪下来求他。全世界都要他离开我,没有人站在他的身边,没有人为他想一想。他们都觉得他不离开我的话,我会死的,而他离开了我,他不会死。

其实他们都错了,会死的,离开了我,他会比死了还痛苦。

我痛恨年轻的自己,为什么那时候的我那么脆弱,为什么我要让他面临这样的境地?

为什么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站在他身边?

为什么在他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我居然……忘记了他……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8-01 22:16: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113——

但那时候的我没得选择。文锦最终还是催眠了我。

因为我本身就已经失去了这段记忆,所以文锦要做的只是巩固,这比纯粹地靠催眠让人忘记一些事要简单得多,也牢靠得多。催眠过程中,文锦引导我将失忆前后的事情进行了衔接和模糊处理,让我自己相信,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有些地方我记不清了,不过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事。

催眠结束后,我的情绪稳定了许多。我不知道文锦在催眠过程中还对我做了些什么,但是当我妈告诉我说,我是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下去受伤的,我没有丝毫怀疑就相信了,就好像我本来就记得我是从楼梯上摔下去的一样。

失去那些记忆后的我逐渐变得安静而平和,我妈说我的性格似乎都变好了很多,那些躁狂和抑郁的日子好像从来都不属于我。我配合医生的所有治疗,按时打针、吃药、复健;我平静地吃饭、看电视、读书,和所有来看我的人礼貌地寒暄、微笑。

但我再也没有见过张起灵,从我接受催眠的那天起,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病房,至少在我醒着的时候,他没有再踏进过我的病房一步。

我不知道当时闷油瓶是以怎样的心情接受了这一切,我也不知道这之后我们分开的十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我没办法去想,我一想起来就觉得胸口好像破了一个大洞,风都倒灌进去穿胸而过。

来文锦这里之前,我就知道,胖子、王盟、还有小花和瞎子,他们都合着伙瞒住我张起灵的事。可是来文锦这里之后我才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我知道的那些都还只是冰山一角。

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了的话,就不能算是真的忘了。一旦有人在我面前提起张起灵或者云彩,那么我的记忆随时有被唤醒的风险。

必须要所有人都和我一起忘了,才能算是真正的忘记了。就像仙女给睡美人下的咒语,不是让她一个人沉睡,而是要整个城堡的人陪她一起沉睡。

这是一个巨大的谎言,需要所有参与过我人生的那些人都加入这个谎言,它才能成真。但这同样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看过视频的人那么多,就是在十四中,张起灵也不是可以随意抹去的存在。

可是真的有一个人去做了这样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我妈。

十四中,从老师到学生,上上下下几千人,我妈,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去下跪,为了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求所有人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有关张起灵和云彩以及视频的事。

其实她可以不这样做的。因为在我住院的那段时间,我爸已经在联系工作调动的事,出院后我们全家可能就要直接搬家了,就算回到十四中,我估计也呆不了几天就要转学了。

但我妈还是这样去做了,因为她不敢冒险,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风险呢?她也要尽全力去把这万分之一扼杀在摇篮中。所以人都说“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我妈那样柔美,那样端庄的一个女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对着那些跟她儿子一样大的孩子跪下去的。

所有人都觉得她太天真了,包括我爸。现代社会这么冷漠,人情凉薄,有谁会愿意去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精力,甚至信守什么承诺?八卦才是大家最喜欢的,别人的生死又和自己有什么相干?况且十六七的孩子,正是叛逆的年纪,谁能保证几千人都能乖乖听话?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奇迹真的发生了。

在医院又躺了一个月之后,在我的坚持下,我拄着拐杖回到了学校。

上楼下楼的时候、做值日的时候、去食堂打饭的时候,总是会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走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助。他们对我微笑,像对一个普通同学那样跟我讲话,眼神里没有鄙夷,就好像我真的只是一个不小心摔伤腿的普通男同学。

全校几千人,同时保持了缄默。或许他们以前不认识我,或许他们不喜欢我,或许他们曾经和我有过过节,或许他们不齿我和闷油瓶的事,或许他们不认同我跳楼的举动,但他们以最大的善意,为我,保守了同一个秘密。

再也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过张起灵这三个字。就算我们还在同一所学校,但他不存在于我的世界。我转校后有段时间还经常上十四中的BBS,那时候张起灵依然是学校的NO.1,可是学校的BBS上没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在我们的班级QQ群里,也从没有人提起我的过去和云彩,全班几十号人从没有一个人说漏嘴。

就好像这段记忆不止是从我的脑海中删除了,也从所有人的脑海中删除了。

原来,没有一个人能无视一个母亲伤心欲绝的眼泪,没有一个人能践踏一个母亲放下尊严的祈求。有些事情,你只有去做过了才知道,这个世界,有的时候远比我们想象中温暖,人性,也不是只有冷漠二字,生命,永远都值得尊重和敬畏。

只是,张起灵、阿宁、云彩这三个名字,从此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胖子,他再也不能在我面前提起他最爱的那个女人。这十年来,我数落他不好好找个女朋友,我打趣他滥交,我说他不懂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他从来没有回过嘴。就算是喝醉的时候,他哭得泪流满面也没有在我跟前吐出过“云彩”这两个字。

而小花和三叔,他们打点了黑道白道的关系,无论是警方还是阿宁的手下都没有再来找过我。

爱着我的那些人们,用他们的爱在我的头顶织了一张网。这十年来,我在这张网里平静地生活着,读了大学,做了老师。而我曾经最爱的那个人,他站在网外,不能靠近我一步。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8-06 23:20: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114——

第二天早上,我跟小花在高铁站道别。

他有些忧虑地看向我:“你真的不跟我回去了?杭州那么大,你要去哪里找他啊?”

我笑一下:“找一找,总能找到的。就算找不到,回去看看也好,说不定还能想起些什么。”

小花难得的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道:“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阿姨可能会怪我吧……”

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的,我妈很好哄的。再说了,我已经27了,不是当年那个莽撞脆弱的小子了,就算知道了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我也不会为难自己的。我是个成年人了,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了。”

“好吧。”小花叹一口气,“估计就算不让你去,你也不会听我的。那就一路小心吧,找不到就早点回来,有什么需要的就联系我。”

“好,”我轻轻抱了他一下:“小花,谢谢你。”

其实我心里也没谱,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杭州,但我打算先去一趟淳安,或许他会回去看阿婆也说不定,人在外面受了伤总是会想找个让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舔伤口。

列车开动后,窗外的景色飞快地掠过,阳光明晃晃的,是冬天里难得的好天气。我看着车窗玻璃上印出的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来,当年我们举家搬迁的那一天,也是这样寒冷的天气,也是这样明晃晃的阳光。

那天一大早我爸叫的车就过来了,我妈说我腿伤没好利落,让我去楼下坐着看着咱家的东西。于是我就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晒着太阳,看着我爸和他的几个同事上上下下地搬东西,装车。

坐了一会儿之后,我发现在离我不远处的另一张长椅上,也坐着一个人。他穿了一件黑色连帽呢大衣,双手插在兜里,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是在等人吗?我觉得他那件呢大衣似乎有点眼熟,好像我也有过这样一件呢大衣。

出于好奇,我勾起脖子看了看他,但他的额发有点长了,垂下来挡住了眼睛,整张脸隐在头发的阴影里看不太分明。反正坐着也是无聊,我正想着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就听我爸在后面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回头一看,原来东西都已经搬得差不多了。我爸的工作调动到了离杭州很远很远的另一个城市,所以很多大件的家具,甚至电器都不能带走了,有一些就地处理了,有一些送人了,最后我们能带走的东西也就只塞满了一辆皮卡。我爸叫我到车上坐着,说差不多要准备走了。

我于是起身,拉开车门要进去的时候,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长椅上那个人,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那个紧绷的坐姿看起来不像是在晒太阳,但是又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嘛,真是个怪人。

很快我妈也从楼上下来了,当她的视线落到旁边长椅上那个人身上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她的脸色好像瞬间白了一下,但不过片刻她就恢复如常,坐上车来说道:“走吧。”

车子启动,加速,慢慢往小区的大门开。

我趴在车窗上向外看出去,有些不舍。这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今天这一走,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再回来。窗外掠过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抬手顺着额头往后抹了两把,然后突然停住了动作——我从车门边的外后视镜里看见了一个人,刚刚那个穿着黑色呢大衣坐在小区长椅上的男人,他正在小区人行道上一路小跑。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他像是在跟着我们的车子跑?!!因为他在跑动的时候,视线是向着我这个方向的。

我趴在车窗上急匆匆地回头,可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车子正好在这个时候驶出了小区的大门,向右拐了一个弯上了马路。

我就勾着脖子紧盯着小区的门口,结果没过几秒钟就看到那个男人冲出了小区直接右拐也跑上了马路,就跟在我们的车子的正后方跑。

“妈!妈!!你看你快看,”我反手摇着我妈的胳膊,“后面好像有个人在追着我们的车子跑!!”

“你看错了。不是追我们的。”我妈的态度异常平静,可是她的声音似乎有点发抖,“小邪……别把头从车窗伸出去,那样很危险。”

我于是跪在后排座椅上,从后车窗里往外看,因为后面货箱里塞了很多东西,高低不平,所以我只能从东西与东西之间的缝隙看出去。那个人跑得很快,一边跑他还一边抬头往我这里看过来。

我终于看清了那张脸,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脸上悲恸的表情打动了我,让我的心脏瞬间抽紧了。

“妈!!要不我们停下来问问吧,他这样跑在路中间很危险啊!”我转身对我妈说道。

“不要多管闲事!”我爸忽然很严厉地说了一句,然后他又对开车的师傅说道:“老秦,我们赶时间,麻烦开快点。”

“好咧!”老秦答应着,跟着就是一脚油门。人跑得再快,终究不能和车子的速度比,很快他就和我们之间拉开了距离。

阳光正好的冬日,我趴在后车窗上,看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在滚滚的车流中望着我流下了眼泪,然后被汹涌的时间洪流吞没…………

“……叔,叔叔!”一个小女生稚嫩的童声把我从回忆中扯回了现实,“这个,给你。”她把两张纸巾递到我面前。

“嗯?”我初时还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但随后我就反应过来,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摸,果然一张脸都哭湿了。

“啊……不好意思……”我有些窘迫地从她手上接过纸巾赶紧在脸上擦了擦,然后就发现原来坐在我对面的是一对母女。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长得非常可爱,而她的母亲看起来也十分温柔。

我笑了笑,对那位母亲说道:“谢谢。”

她微笑着冲我摇了摇头,顿了顿又问我道:“失恋了吗?”是那种很真诚很关切的语气。

“没有。”我摇摇头,但想了想又还是说道,“也算……是吧。”

“要是真的喜欢,就别轻易放手。”她把小女孩抱在怀中,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年轻的时候,我们总以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很多人,所以随便放弃一段感情,放弃一个人。后来才发现,原来我们放弃的那个人,是这一生再也遇不到的人。小伙子,别让将来的你自己后悔,给她打个电话吧……”

“电话……”我苦笑了一下,刚想说电话已经变成了空号,打不通了,可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了另一串电话号码。

十年前他的手机号,我送他的那个手机,我给他买的那个手机号。

我清楚地记得那十一个数字,因为从前这十一个数字就是镌骨铭心印在我脑海中的。

可是……之前我们俩联系,他明明用的是另一个手机、另一个手机号。十年过去了,那个老手机应该早就坏掉了吧,电话号码,还能打得通吗?就算能够打得通,说不定也早换了机主。

我内心知道,通过这个手机号找到他的希望十分渺茫,可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了。不管怎么样,总得试一试。

迅速掏出手机,我划开屏幕,用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一个一个按下数字,最后是绿色的拨打键。

我把手机听筒对准耳朵,时间一下子过得极慢,我觉得自己好像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心脏都忘记了跳动,可实际上时间只过去了一、两秒钟,然后我终于听到听筒里传来了“嘟——”的一声。

是信号接通的等待音!!不是关机,也不是空号!!这个十年前的电话号码,时至今日居然还能打得通!!

只是手机那头接电话的那个人,还会是他吗?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8-09 22:39: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115——

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我的一颗心一直悬在半空中,直到听筒里响起了无人接听的忙音。

没有人接听,为什么没人接听?

我再拨。

依然没有人接听。

再拨。

我一遍一遍拨打着这个无人接听的电话号码,内心的焦灼几乎要到达一个顶峰。但是到后来我逐渐冷静下来,开始产生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电话那头的极有可能就是他!

否则的话,除非是真的没有带手机出门,没有人会眼睁睁看着电话被打爆却无动于衷的。

数不清是拨到第十几遍还是二十遍的时候,突然的,电话里在响过两声“嘟”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没有第三声“嘟”,也没有电话被挂断或者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听筒那头非常的安静,安静得几乎要让人误以为电话早已经断掉了。

但我知道,电话没有断,是有人接起了电话。

“喂~——”我的声音在发抖。

听筒那头依然十分地安静,没有人说话。

我把手机从耳边拉开,确认了一下,屏幕上确实在走秒,电话是通的。

我又把手机贴回耳边,再次说道:“喂~————”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挂断。

“是我……吴邪……”我说。

喧闹的车厢里好像一下子静了下来,我听不到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却捕捉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一点动静,虽然只是极轻极轻的一点呼吸声,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的眼眶一下子热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之外,我想不通还有谁会接了我的电话,却又不说话;明明在听我的声音,却又不敢回应。

“张起灵,是你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着。

“小哥……我知道是你。”

“如果你不想说话,那你就好好听我说。”

“我去找过文锦了,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阿宁,云彩,还有你,所有的一切,我都记起来了。”

“如果你是担心找回记忆后我的双相会复发,那我可以告诉你……”

正在我絮絮叨叨试图说服他开口讲话的时候,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了“吱呀”一声,像是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一个清脆的童声说道:“爸爸!电话里这个人讲的话我听不懂!!”

我的心陡然一沉,但很快我就反应过来,我可能打错电话了,看来他没有保留这个电话号码,手机号码被移动回收之后换了新的主人。

“不好意思我打错……”当我忙不迭正要道歉的时候,听筒里却远远地传来了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不是跟你说过不许动这个手机的吗?”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啊!”童声委屈巴巴地回道:“但是你去了好久啊!它一直响一直响!”

“那家店要排队。”男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奈。

“你买到了?!”小朋友的声音瞬间雀跃起来,然后是哒哒跑远的脚步声。

我握着手机无法动弹,眼泪终于涌出了眼眶。

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熟悉到我都没办法骗自己这不是他。

我想过一万种我们重逢的场景,但却始终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喊他“爸爸”。

“……喂?”静默了片刻后,手机里再次传来了他的声音。

十年了,终于又在这个号码里听到他的声音,却已然物是人非。

“……吴邪,是你吗?”半晌,他问道。

我想回答他,但我发不出声音,我怕自己一张嘴就要痛哭失声。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十年前是我辜负他,他应该有他自己的生活,可我仍然无法面对今天这样的结局。

等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非常温柔地说了一句:“吴邪,说话。”

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跟我讲话的时候,我就无法拒绝。深吸了一口气,我十分艰难地开口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经……”我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我抬手去擦,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一边擦一边就有更多的眼泪涌出来,“…嗯……我不是要……额…我是想说……我就是……”

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声音的哽咽,话也说不清楚,我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我根本没有考虑到现在这种情况,我的脑子里一团乱,前所未有的慌乱和窘迫。

“吴邪!你听我说,”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温暖:“我没有结婚。”

“什么?”我握住电话的手一僵。

“我没有结婚。”他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那为什么……”

“这个以后再详细跟你说。”他说:“你先告诉我,这个电话号码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谁告诉我。这个号码本来就只有我知道。”

“那你……”他迟疑着。

“我去过文锦那里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电话里安静下来,过了很久,他才用低沉的声音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想失去你。不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我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对不起……我不应该……”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来得太晚了……”我打断他的话:“你说过吧,只要我向你走一步,你就会向我走九十九步。现在我想向你走一百步,还来得及吗?”

“你现在在哪?”

“我在去杭州的高铁上。”

“几点到?”

“下午三点。”

“我坐最近一班飞机过去。等我。”

“好……我……在十四中门口等你。”

“……好。”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8-13 21:59:00 +0800 CST  
宝贝们,两耳还没完结的时候就很多小伙伴来问,什么时候出本。现在也差不多快完结了,所以提前做个简单的印调吧。我在微博发了一个印调的投票,传送门:http://vote.weibo.com/poll/138227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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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8-15 22:41: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116——

因为前面的高铁出现了一点故障,导致我们后面的也跟着晚点,最后比预计的时间晚到了一个多小时。当我打车赶去十四中的时候,正赶上五点钟的晚高峰,凤起路上全是刚放学的学生们,整条路堵得车子几乎是龟速爬行。

我坐在车上心急如焚地不停看表,眼看这么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干脆付了车费下车用跑的。开始我还只是一路小跑,但是渐渐地就越跑越轻快,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迎面而来的全是年轻而鲜活的脸庞,在他们中间奔跑的感觉让我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远远地已经能看见十四中的大门了,我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脚步却不自觉地就慢下来了。

我很紧张,也很忐忑,他会不会已经来了?我简直不敢相信竟然真的这么快就可以再见到他,我甚至已经做好了用半生的时间来找他的准备。

如今我只怕中途横生枝节再出现什么变故,一路上我甚至不敢再给他打个电话,唯恐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我就怀揣着那一点可怜的希望,一意孤行来赴这场迟到了十年的约。

近了,越来越近了。

穿过三三两两的人群已经能看到校门口那棵高大的法国梧桐了,但我环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我熟悉的那个身影,看来他还没有到。

我走到树下,拍了拍树干,轻声说了一句:“嗨~”

这棵树,也有十年没见了吧。从前放学后他常常站在这棵树下等我,今天换我在这里等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喧闹的校门口渐渐安静了下来,该回家的学生都回家了,该上晚自修的也都进了教室。我的心也终于一分一分凉下来。

天已近黄昏。

他却依然没有出现。

不会来了吗?

我靠上身后的树干,眼底酸涩。我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出现,但我只能选择一直等下去,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

暮色四合。

只是不经意间一个抬头,我突然发现在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那人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衫,背了一个双肩包,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他好像瘦了,头发也长了,昏暗的光线里他的身影陌生得让我觉得见到他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可是当他看着我的时候,那双十年不改依然清澈的眼眸却和我记忆中那个人的眼神奇妙地重合了,就好像我们才刚刚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了他,只有三分钟而已。

我想笑,眼泪却滑出了眼眶。

这是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十年了,无数人从我们中间走过去,无数的时光也从我们中间流过去,而我们只是这样静静地对视。

一眼万年。

终于,他迈步向我走过来,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我面前。

“嗨……”我先开了口。本来想过有好多问题要问他,也有好多话想要跟他说,可是真的见了面,却只想说一句:“好久不见……”

他安静地看着我,半晌,说道:“三天。”

我一愣,而后缓缓用手捂住眼睛,止不住哽咽:“是吗?只有三天吗……”

从他离开的那个早晨,到我去找文锦,然后出现在杭州,原来才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可是我却觉得等重逢这一天好像已经等了三十年。

温暖的气息包围了我,他把我整个人抱进了怀里:“对不起,买不到上午的机票……”

“没关系,”我拼命摇头:“来了就好……”

真的,来了就好。这个人,曾经惊艳了我的时光,笑容和眼泪都动人心魄。还好我们没有再一次错过;还好我还能想起他;还好他也没有忘记我……

他不再说话,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一些。我本来想说在校门口这样招摇是不是不太好,但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用力回抱了他。

华灯初上,时间静止,岁月流转,只有我和他。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8-16 22:14: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117——

“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我夹了一只馄饨到嘴里,边问道。

冬天的夜里能吃上热腾腾香喷喷的馄饨真是再幸福不过了。今天一天我都处在一种十分紧张和焦虑的状态中,几乎什么东西也没吃。虽然我也想跟他抱到天长地久,但是我的五脏庙提醒我,好不容易重逢了,如果就这样饿死在校门口也未免太不划算了。

只是没想到这家馄饨摊子居然还在,当年初识,我把他从阿宁的包围圈里弄出来之后,我们就是在这里吃的馄饨。一晃十年了,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变迁,却总有一些人,总有一些事,始终留在原地,不改初心。

“是个弃婴,”他用双手握着碗:“星形细胞瘤。父母把他送到医院,夜里两人悄悄走了。那时候他4岁了,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知道父母不要他了。我是他的主刀医生,手术之后去看得比较多,院里护士就开玩笑让他喊爸爸,他就真喊了。我不应,但他还是喊。”

我点点头,“医药费你付的?”

“嗯。大家凑了一些,院里也减免了一些。”

“所以你收养了他?”

“没有。我养不好。”他对着碗轻轻吹了吹,热气蒸腾:“出院后,福利院给他找了寄养家庭。有的时候我会去看他,买些东西给他。”

我又塞了一只馄饨到嘴里,一边嚼一边道:“哦,其实收养了也不错,毕竟咱俩都生不出孩子。”

他没接话,好一会儿才保持着那个双手握着碗的姿势问道:“你很想要孩子?”

我想了想,放了筷子,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这才发现他的手很凉,难怪一直抱着碗。这样的季节,他穿得还是太单薄了一点。我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一圈一圈绕到他的脖子上,又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暖着,这才看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道:“老实说,我现在还真的不希望多一个人来打扰我们。打从一开始,我就是想跟你过一辈子的,有没有孩子对我来说都没所谓,我妈那边,我去跟她说就行。但是,如果你想养个孩子的话,我也愿意试着跟你一起接纳他。”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而后反握住我的手道:“以后再说吧。等有机会了,带你去看看他。”

“好啊。”我抓着他的左手塞进我大衣的衣兜里,然后朝他面前努努嘴,“快吃,要凉了。”

他没有抽回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执筷吃起了馄饨。一直以来,我都很不喜欢冬天,总觉得冬天是个很伤感的季节,万物萧索,空气都是冰冷的。可是今天我坐在这个小小的馄饨摊子面前,看着他吃一碗馄饨,心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摊主夫妇在不远处小声说着话,两人头凑在一处包着馄饨,眉梢眼角全是笑意,他们一定也不觉得冷吧。原来一直以来萧索的并不是冬天,而是我的心。

“吴邪。”他突然喊我。

“嗯?”我随口应了一句,继续看着他发呆。

他似乎想说话,但是看了看我,又闭了嘴。我也不催他,等了片刻,他果然还是问道:“如果你……复发了,怎么办?”

“怕什么?不是有你在吗?你是医生啊!”我用一只手撑着下巴,肆无忌惮盯着他看:“你可别说你学医不是为了我!”

他似乎愣了一下,但是眼睛渐渐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最后他点了一下头,“嗯,是为了你。”

我就笑:“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也明白事有可为,有不可为。不会再像当年那样钻牛角尖了。”

“嗯。”他垂眼点头。

付完馄饨钱,我站在街角跺了跺脚,问他道:“咱们现在去哪儿?夜里太冷了,要不在附近找个酒店先将就一晚吧。”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表情有点不自然地问我道:“……要不要去我那里?”

“你那里?你哪里?”我有些懵逼。

“我在杭州买了房子。”他淡淡道。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在这儿买了房??”

“嗯。”他点头。

**了,杭州房子多贵啊,看不出来啊,这家伙还挺有钱。

“什么时候买的?”我问。

“这个月。”他道。

“刚买的?!”

“嗯。”

我有点哭笑不得:“我说,你突然在这儿买个房干嘛??准备以后回来养老??”

“不是。”他摇头。

“那为什么啊?小哥你讲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我从医院辞职了。这边有个研究所联系我,是专门研究神经官能和精神疾病之间联系的,我已经和他们签好了意向合同。”

我开始有点明白了:“你在杭州找好了工作,还在杭州买了房,是准备要在这边定居的?”

“嗯。”

“那我呢?这个计划里面,有我吗?”我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那时候我没想到你能找到文锦。我以为解雨臣无论如何都会阻止你的。”

“所以你真的原本打算从今往后再也不见我的?”

他看了我一眼,点了头:“嗯。”

“为什么?”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衣兜里他的手。

路灯昏黄的光晕落进他漆黑的眼瞳里,晕染出一种很漂亮的颜色,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说道:“离你太近了,我会忍不住。”

“那为什么后来又改变主意,来见我了?”

“你知道我是谁了,不用忍了。”

我把脸埋进他的围巾里,“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要你活着,我就能继续活下去。”

“那如果我死了呢?”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8-17 23:12: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118——

我原以为他会买个大豪宅,几室几厅带花园儿那种,但后来发现果然是我想太多了。房子不大,一室一厅,是个长条形的,中间有个隔断分成了客厅和卧室两个房间,卧室里有一面墙做了一个巨大的飘窗,使得整个屋子看起来大了不少。但房子位置不算太好,是个老小区,环境也一般,就是离十四中挺近的,走过来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

屋里已经做过清洁了,窗明几净,还有一点清洁剂的香味,只是东西都还没有整理,一些行李箱和编织袋就散乱地堆在客厅中间。房子现在看起来还很空,什么家电都没有,就连床都没有,只有一张双人餐桌和两把小凳子。

我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闷油瓶突然说:“还是去酒店吧。”说着返身要出去。

我反手拉住他:“不去,这儿就挺好。”

“没有空调,夜里冷。”他说。

“被褥你总有吧?打个地铺,垫得厚一点。”我把大门关上,在他那堆行李面前蹲下来,“我能打开吗?”

他点头,拉开一个编织袋,里面是棉絮。

“这是你今天带过来的?”我一边往外拉棉絮一边问。

“上周托运过来的。”他说。

“上周?”我看向他:“上周你就已经来杭州了?”

“嗯。”

“那后来怎么又到我家楼下了?”

“我回去办离职手续,就……”

想起那个下着大雨的晚上,我鼻头一酸,有点说不出话来了。闷油瓶似乎也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过了一会儿,又很温和地说道:“都过去了。”

“嗯。”我点点头,把棉絮在卧室的地上铺好。

套被絮的时候,我们很有默契地套好了两床被子。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挺奇怪的。之前的半年多,我俩都是床伴,一张床上不知道翻来覆去滚了多少次,对彼此的身体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是那时候的我们,两颗心仿佛隔山越海,始终无法靠近,只能靠肉体来维系这段关系。

如今话都说开了,前尘往事爱恨纠葛也都捡起来了,明明应该身心交融更进一步的,可是在身体接触这件事上,我们却突然生疏羞赧起来。

刚刚找回从前那段记忆的我,对他的感觉好像还停留在那个年代,一个牵手一个拥抱就足以让我心脏狂跳呼吸顿止,青涩胆怯得像个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根本不敢再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举动了。

不过好在我已经清楚地知道,在他心口有一块位置始终是留给我的,我已经不再需要用身体的交合来证明些什么。就算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两个人并排躺在一起,静静地睡一觉也是再美好不过的了。

由于一直以来的疲累和紧绷,精神上一旦松弛下来,就觉得困意潮水一样涌上来,很快我就睡着了,什么梦也没有做,睡得非常踏实,直到一阵奇怪的响声把我吵醒了。

甫一睁开眼,整个人还是迷糊的,隐约听到一些细小的叩击声,清脆的,又似乎听到说话的声音,我转动眼珠去看天花板,又去看窗户,最后借着窗口漏进来的光亮,看清了背对着我睡在旁边的闷油瓶,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

最近这两天大脑里突然多出一段记忆,每次从睡眠中醒过来的时候总是有种时间错乱的感觉,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不过很快我就彻底清醒了过来,因为我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闷油瓶。

他在发抖,牙齿上下叩击发出了密集的撞击声。

是不是被子太薄了睡得冷?冻得牙齿打起颤来?

想到这里我赶紧把自己的被子抖开搭到他身上,又抓着他的手想塞进被子里去,谁知我的手却被他一把抓住了,然后就听到他说:“不要!”

我以为他醒了,转头去看却发现他的双眼闭得紧紧的,额头上都是汗,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这个样子看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我把他翻成平躺的姿势,摇了摇他的肩膀,喊道:“小哥,醒一醒!”

但是结果他不但没有醒,反而把我的手抓得死紧,用力到我都觉得骨节生疼。我正要大声喊他,就听到他嘴里发出了一些声音,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我弯腰把耳朵凑过去听,可是当我听清了他在说什么的时候,我的胸口一下子痛得腰都直不起来,心脏好像被一记重锤锤成了粉末——

他在不断重复说着,不要,别放手……

上一次亲耳听到他说这两句话是什么时候?

——是十年前,我从医院楼顶上掉下去的时候。

我终于明白他的表情为什么那么痛苦,我也想起了神经外科那个小护士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原来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当年那一幕果然变成了他的噩梦。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我心如刀绞。

“小哥,你醒一醒,”我摇着他的手,又去拍他的脸:“你在做梦!醒过来啊!我就在这里,在你身边啊!”

可他似乎困在十年前的那一天出不来,不管我怎么叫他,他都醒不过来,始终陷在噩梦中挣扎。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8-20 23:18: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119——

得想办法弄醒他。

我就去掰他的手,想起身去找点水什么的弄在他脸上试试能不能惊醒他。可是他抓得太紧太用力了,我掰了半天好不容易掰开两根手指,就听他突然嘶声喊了一句“吴邪!!!”

我一惊,转头去看,就发现他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但是眼神茫然而空洞,没有焦点。

我不确定他是醒着,还是依然在梦里没出来,就试探着喊了一声:“张起灵?”

慢慢地,他的瞳孔里有了一点亮光。

又过了好半天,我看到他缓缓抬手,挡住了自己湿润的眼睛。

我就知道,他是真的醒过来了。

拉了一件衣服过来披在自己身上,我坐在一边等着。

好久之后,他才把手从眼睛上拿开,看了我一眼,问道:“吓到你了吗?”

我摇头,“没有。”

“那没事了,”他有些倦怠地在脸上抹了一把,“躺下睡吧。”

我盯着他,问道:“多久了?”

“什么?”他把头侧到一边不看我。

“我问,你做噩梦多久了?”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我。

“所以之前你才一直不肯留在我那里过夜,是怕夜里睡着了说梦话被我察觉不对劲吗?”

他没有转回头,也没有再说话。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再问道:“你去看过医生吗?”

半晌,他终于低声说道:“没有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了!!”我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就变大了:“你知道我当年是怎么得上双相的吗?就因为睡不好,老做噩梦,你想像我一样吗?!”

“我是医生。”

“医生怎么了?!医生永远不生病吗!医生生病了不用吃药就能好吗?!”

他没有接话,气氛变得僵硬起来,我知道自己可能说得有点过了,但又觉得不能在这件事上松口,因为我太了解长期的噩梦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了。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我顿时紧张起来:“你干嘛去?”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问道:“有烟吗?”

我怔了一下,还是返身从旁边放的裤子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递给他。

他接过去,顺手拿了个矿泉水瓶子,走到一边的飘窗上坐下,然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来,烟嘴朝下在手掌上磕了两下,才用打火机点燃了,吸了一大口。

我怔怔地看着他,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抽烟,丫居然真的会抽烟?!而且他刚刚磕烟头的那个动作十分熟练,这可是一些老烟枪的习惯性动作,因为磕几下之后烟丝会更紧密,这样抽起来烟更浓劲儿也更大。

可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这半年来我几乎从来没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儿,他的手指和牙齿也都十分白净,并没有黄渍。

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抽烟的样子真的好看极了。轻烟缭绕中,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给他的皮肤边缘镀上了淡淡一层莹白的光晕,勾勒出轮廓完美的侧脸。他用两只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送到嘴边,而后喉结滚动,那猩红的光点就倏忽退走一大截,之后很久,才有白雾缓缓从他微张的嘴里溢出来。

两三口下去,一支烟几乎已燃尽一半。其实一般人少有这样抽烟的,这种抽法,要么是烟瘾上来了,要大口吸才能解瘾,要么就是靠抽烟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无论他是哪一种,我都不觉得是什么好兆头。抓起我那件厚实的大衣,我起身走到他身后去,用大衣把他裹好,然后把还剩小半只的烟从他手上截下来,扔进旁边的矿泉水瓶子里,边说道:“少抽烟,伤肺。”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头,只是那样侧靠着窗棂垂头坐着。我在身后看着他漆黑的发顶和大衣下瘦削的双肩,心里突然有点慌,是那种说不清来由的害怕,也是从心底深处漫上来的恐慌。

我跪在他身后把他整个人紧紧箍在怀中,又把脸埋进他的肩颈处。

他也不动,就这样任由我抱着,似乎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抬起胳膊反手揉了揉我的发顶。

“对不起,我实在太害怕了。”如果他再不说话的话,我想我可能就要哭了。

“我学过心理学,不会有事的。”他的声音真是温柔:“你回来了,我很快会好的。”

我抬起头来:“答应我,如果一个月之后还没有好转的话,我们就去看医生。”

他转头直视我的眼睛,半晌,点头道:“好。”

我看着他黑曜石一样漆黑透亮的双眸,心里忽然颤动了一下,就好像一颗小石子扔进了湖心,在平静的湖面上漾起一圈一圈的水波纹,缓缓扩开去。在离他这么近的距离里,我真的很难控制住自己,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掐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微微仰头,而后吻了上去。

他没有拒绝。只是一个轻轻的吻,他的嘴唇很凉,片刻之后,我放开他,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比起抽烟,这样会不会让你感觉好一点?”

他看着我,眼神渐渐变得深邃暗沉起来:“会。”

说完他翻身起来,一个转身就将我压到了身后的玻璃上,接着用一只手托住我的后脑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8-25 22:3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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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8-26 00:40:00 +0800 CST  
emmmm,今天单独发一下《安乐》的两张明信片吧,简直好看到颤抖!!激动到变形!!!
七夕晚上8点开预售啊!前面拍下的有特典哦!!夏夏的微博置顶有详细的本宣和转发抽奖活动,转发微博并艾特三位好友可参加抽奖,抽八位小伙伴。宝贝们碰碰运气啊~~~~~~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8-26 23:28: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8-27 22:13:00 +0800 CST  
宝贝们七夕快乐!!!今天晚上8点就开预售啦!!!先拍下的有特典送~大家还有什么问题不清楚的可以加qq群详细询问!当然了,没问题也可以加q群来聊天撒欢~都是同好~欢迎大家来玩呀~qq群号:370178589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8-28 12:28: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截图太麻烦了,我就做了一张长图。
快结束了, 还有三章就完结了。
emmm,本子的预售已经开了,喜欢这篇文的宝宝可以带一本回家哟~
因为字数有点多所以分了上下两册。本子里有三个番外,包括两个不公开番外。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8-30 20:46: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刚想试着发一下文字,果然又秒吞了!!!生气!!!!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9-03 20:58:00 +0800 CST  
两耳的明信片又出来一张啦!!!超赞的哎!!!谢谢火火大宝贝!还没加水印,就先截个局部给大家看看吧!emmmmm,目前两耳的本子正在预售中,前三百还剩几十本,拍前三百的会送三张明信片啦,包括这一张哦~预售地址可以去夏夏的微博置顶看~贴吧好像不给我贴地址~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9-06 22:17: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123——

第二天上午,真正是睡到日上三竿我才醒。一睁眼就吓一跳,闷油瓶的脸离我——那——么——近!!

昨天晚上说是再做一次,结果到后来被他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宿,直弄得我精疲力尽,子孙袋都被他榨干了,最后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醒了之后才发现,我竟然是侧躺在他臂弯里的,他的鼻尖离我只有0.01毫米,再往前一点点,他的嘴唇就要碰到我的额头了。

明明我俩已经什么都做过了,各种羞耻的体位也都试过,可是这会儿我还是觉得耳根发烫,没来由的紧张,心跳如擂鼓。成年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过这样毫无防备地在另一个人怀里醒来的时候,即便是我们在一起的那半年,我也没有一次看到过他清晨的睡颜。

真是要了命了,明明自己已经年纪一大把,可是每每面对他的时候就瞬间掉回少年段位,稍微靠近他一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或许应该不动声色地跟他拉开点距离,可我只是略扭动了一下脖子他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我的窘迫和慌乱无处可藏。

大约过了一分钟,又或者只是一秒钟,他略微前倾在我额头落下轻轻一吻,然后非常温和地对我说道:“早。”

阳光落进他清澈的眼瞳里,像早春三月波光粼粼的湖面,美好得让人心悸。我结结巴巴地应他:“……早…早……”

他伸手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还好吗?”

我刚想说,什么还好,他的手已经十分暧昧地顺着我的后背滑到了腰线以下,我瞬间就明白了他问的是什么了。

“……还…还好……”我紧张得都不太敢动。

“再睡会儿吧,我去买吃的回来。”他从我的脑袋下抽出胳膊就要起身。

我也跟着坐起来:“不睡了,我跟你一起去。”

他的目光往我下身滑了一下:“……能走吗?”

“……嗯。”我点头,掀开被子爬起来。要是搁在以前,被他这么荒唐地胡闹一晚上,我得在床上躺三天。不过得益于这半年来他的“勤勉”,我现在只是有些不适,倒不至于下不了地。

等我洗漱完出来的时候,他正在收拾床铺,我眼尖地发现墙角边似乎放了个什么东西,走过去一看,居然是瓶润滑油。我拎起来仔细看了看,又转头对着他晃了一下手中的瓶子:“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

他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叠被子:“不是我买的,是你买的。”

“我?!我什么时候买过这样的啊?我买的不都是……”话说到一半,脑中一道惊雷劈过,这玩意儿怎么他娘的看着这么眼熟,难不成……

“这……这该不会是……”我惊得话都有点说不清楚了。

“嗯。”他不甚在意地点了一下头,继续整理床铺。

“**过期了吧?!”我举起瓶子对着阳光看有没有沉淀物。

“这东西没有保质期的。”

“你该不会把那一箱都……”

他把被子压好,抬眼看我,表情十分平静地说道:“你说过会很快用完这一箱的。”

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和意味深长的眼神,我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卧……**,至于嘛……你留这玩意儿干嘛啊?!搬家来搬家去的你还都带着不嫌累啊?!!”

“你也没留什么其他东西给我了。”他垂眼叠被单,声音也低下去。

我的一颗心顿时酸涩难当。当年……我走得太急太快,什么也没来得及交代,就这样,把他一个人,遗弃在空无一人的荒原上。无法想象他是如何一个人跋山涉水走到今天。

“这些年……你恨过我吗?”我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伸手按住他的手。

“没有。你活着,就很好。”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我,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暖,过了一会儿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等等。”

“嗯?”我看着他起身,跑到外间那一堆行李里面翻找,过了一会儿走过来递给我一张卡片,“这个你拿着。”

我接过来一看,是张银行卡,“这什么?”

“是你们走了之后阿姨寄给我的。”

“我妈?”

“嗯。她说里面是给我的生活费。每个月她都往里面打钱,开始几个月我用了一点,后来就没再动过。但她一直在往里面打钱,这个月才刚刚打过一笔。”

“我妈……每个月?……”

“嗯。十年,没断过。我上大学那年,她打了一大笔学费过来……还寄了很多新衣服和新鞋子给我。”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柔和,“替我……谢谢阿姨。”

我握着那张卡,有如握着千斤重,原来,这么多年来,不是所有人都忘记了他,有一个人,一直替我记着他。

我抓着他的手要把卡塞回他手里:“这是我妈给你的,就是你的。要说谢谢,你自己跟我回家去说。”

他的手往后缩了一下,“阿姨……会怪我的……”

“不会的!”我又把他的手拉过来,强行把卡塞到他手心里,一边说道:“我带你回家,她一定高兴死了!”




————未完待续————


(可能是倒数第二章)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9-07 20:09: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124——

我们在杭州多住了几天,因为整件事的发展超出了我们两人原本的预计,我没想到他会在杭州买房,他也没想到我能找得到文锦,所以有些事情必须重新计划了。

其中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我们今后到底在哪个城市生活?

异地我肯定是拒绝的,他也是一副“你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的样子。我们已经分开了太久,一分一秒都不想再浪费了。

他的意思是卖掉房子跟我回去,我知道他是怕这个城市勾起我不好的回忆,虽然我觉得过去的事不会再对现在的我造成任何不良影响,但我也不想让他太担心。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也同样害怕这个城市会让他的噩梦持续。

所以最后我们的意见还是比较统一的,暂时不考虑在杭州生活,但是房子不卖,这样还可以时不时回来小住一下,说不定将来哪一天再回来杭州生活也说不定。

至于他签了意向合同的那份工作,自然也只能作罢。我陪他去了研究所一次,跟对方说明情况,协商解决办法。那个研究所的项目负责人很看重闷油瓶,似乎并不想这么简单地放人,只说让我们回来等消息。好在当时为了找他我向学校请了两个礼拜的假,现在时间还很充足。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我们置办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具,在宜家买了张双人床,还买了些家具和厨卫用品,这个小房子看起来终于有些家的感觉了。

后来那天晚上我说要吃糖醋里脊和狮子头,他居然真的拖了我去超市买菜,回来之后他就钻进厨房忙活,我站在厨房门口敲着碗等肉吃的时候,突然觉得,我这一生中,最想要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日,两人,三餐,四季,百年。

再好不过了。

三天之后,研究所打电话过来,我们又过去了一趟。项目负责人说很遗憾他不能入职,但是打算把他推荐到我们所在那个城市的研究所。我跟闷油瓶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样也不错。虽然他的原计划是继续回到医院上班,但是比起拿手术刀救人,我更愿意他做一些学术和临床方面的研究,毕竟一把手术刀一次只能救一个人,但是一个研究成果推广开来,无数个医生就能应用这个研究成果救更多的人了。

杭州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还有点时间,我带他回了一趟老家。当年我们家从杭州搬到了北方一个小城,那里没人认识我们,也没人知道我的过去,我平静地读完了高中。考上大学我就离开了家,毕业之后又跑到胖子和小花所在的城市找了工作,一晃这么多年,其实我留在家陪父母的时间也很少。

按理说我应该先给我爸妈打打预防针,慢慢再跟他们摊牌。但闷油瓶已经等了我十年,我不想再让他等下去了,只有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妥协。回去之前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很意外的是电话里我妈什么也没问,只是最后说了一句:“回来就好。”声音里听不出来情绪。

一路奔波劳顿终于站在了我家门口,我握紧了他的手,大冬天的,他冰凉的手心里全是汗。这个人从来都无所畏惧、遇到任何事情眉毛都不会皱一皱,可这会儿他却显得有些紧张。但这一次,无论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他的手了。

事实上,我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腥风血雨的准备,然而敲开门之后,我妈只愣了一瞬,就把我们拉进了屋。他们正在吃饭,我爸端着碗拿着筷子,怔怔地看着我们。我妈招呼我们坐下吃饭,我爸就默默地放了筷子,顿了一会儿之后他说:“你们先吃,我去多炒几个菜。”

我都不知道我爸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做饭,很快我妈给我们添了两碗饭出来,然后开始不停地往闷油瓶碗里夹菜,恍惚间觉得时光好像一下倒退回十年前。后来我爸端了两盘菜出来,也在桌边坐下了。

气氛有些沉闷,我看我爸拿着筷子也不动,就主动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他愣了一下,过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们多吃点。”

“爸,你也吃吧。”我又给他夹了些菜。

他摇头:“我吃不动了,你给小张夹吧。”

那一刹我突然觉得他是真的老了,小时候我经常跟他抢东西吃,那时候我总是抢不过他。可是现在他却说他吃不动了。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打算跟他针锋相对,这会儿却觉得自己是真的不孝,想好的那些话都没脸说出口了。

吃完饭后我们坐在沙发上聊天,我妈絮絮叨叨问了许多问题,我爸在一边看报纸,并不加入我们的谈话,却也没有回避。对于我妈能这么快接受闷油瓶我倒是不意外,毕竟从前她都是一直维护我们的。但是我爸的态度能这么平和我倒是很奇怪,也不知道我们回来之前,我妈给他灌了什么药。

到后来我爸手上那份报纸来来回回翻了十几遍,大概也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他就站起身来问:“这次回来能住多久?”

“嗯……明天就走。”我说。

“要是没事儿就多住几天。”我爸说,末了又咳嗽了一声说道:“没有客房,小张就跟你一起睡你那屋吧。”

我跟闷油瓶两个目瞪口呆,他倒是摸着鼻子,转身进了书房,我妈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我们。

没有争吵,没有打骂,从前那个暴跳如雷扬言要打断我腿的父亲,如今就这样默许了我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事实。很平淡,但却让人落泪,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平淡的背后是多么的不容易,从最初的震惊愤怒抗拒,到今天的接纳,中间走过的是长达十年的痛苦挣扎。

这个世界上父母对子女爱护的心,强大到让人难以想象。




————未完待续————


(剩最后一章了,我要稍微修下文)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9-11 19:07:00 +0800 CST  
今天贴一张两耳的明信,这图画的是哪一章,相信看过文的宝宝们都能第一时间看出来。希望大家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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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9-13 21:23:00 +0800 CST  
最后一章我还没修好,等我修完再发粗来吧。
今天就还是发张明信片吧,两耳本子的另外一张明信片,看看大家能不能猜出画的是哪一章。希望大家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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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7-09-15 20:02:00 +0800 CST  

楼主:夏子煦

字数:145547

发表时间:2016-02-06 21:0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5-11 22:58:58 +0800 CST

评论数:1589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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