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寸相思(小虐怡情\/虐小哥)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2 08:18:00 +0800 CST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吴邪跪在青铜门前,哭得撕心裂肺,可回应他的,只有那扇根本不会再打开的门。
“老子等了你十年……你还是骗我……你到最后也没对我说一句实话。”
根本没有什么九门约定,没有终极。
你想做的,只是彻彻底底地抛开我,抛开这世界,做一个最后的了断。
自己像只血燕一样呕心沥血,就是为了给一个不爱你的人最最澄澈透明的燕窝,这不仅仅是傻,是快疯了。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2 08:18:00 +0800 CST  
01
四月,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热了。
“老大,来快活啊!”
黎簇一大早就跑到楼下嚎,王盟慌张地从店里跑出来,叫他闭嘴。
“老板有起床气啊。”王盟没好气道。
黎簇摆摆手,“没事儿,我还不了解他。”
我听见他噔噔噔上楼的声音,却并不想起身去开门,我想多睡一会。
“老大,我给你带小笼包来了!”
“别【】他【】妈吵!”
我抓起枕头朝他扔了过去,他似乎早有准备,一手接住枕头,另一只手稳住小笼包,似乎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蹑手蹑脚走到床边,一个飞扑就压到了我身上,一边扯我的被子一边把手伸被窝,嘴里嚷嚷着起床了起床了,一日之计在于晨。他伸手在我腰上飞快地挠了几下,而我带着一身的起床气去反抗,还是被他不要脸的搔痒逗得笑了起来。
“操……我起起起行了吧!”
我极其不情愿地掀开被子,顶着睡了一晚蓬乱的头发坐在床上。黎簇走到桌前解开小笼包的袋子,语气欢快道:“我给你拿到楼下去,趁热吃吧,楼下还有粥。”
“那你干嘛还提着到楼上,直接放下面不就行了?”我揉揉脑袋,语气里带着没睡醒的迷蒙。
“麻溜儿的。”黎簇说着就提着包子下楼。我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坐到饭桌前,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早餐,知味小笼,金丝南瓜粥和茶叶蛋。我一条腿翘在椅子上,手肘靠着膝盖夹起一个小笼包放嘴里。
“睡太多了容易速亡。”黎簇剥着茶叶蛋说。
“死了好哇。”我懒洋洋道,“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
“整天瞎JB扯淡……咱去旅游吧,去西藏,多好。”黎簇把茶叶蛋叉到我碗里,“一来才知道,你们南方夏天真他【】妈【】热。”
“我不去。”我一口回绝。
“我联系好了,你不去,钱也没法退。”黎簇道。
这小毛贼,什么时候偷了我身份证去报的旅行社。
“王盟,陪他去。”我伸出筷子敲敲王盟的碗沿儿。
王盟脸色一青:“老板,我还得相亲。”
在杭州萧山机场,空调的冷气吹得我有些困顿。我坐着愣神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就看见小花,我讶异道:“你怎么也在?”
“陪你玩儿。”小花说着坐到我旁边,“黎簇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你一出去就像没拴绳的哈士奇,到处乱跑,他制不住你。”
我冷笑了一声,心说这小混【】蛋胆子挺大,这种比喻都敢往我身上用。我远远望见黎簇抱着三杯饮料回来,便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不一会就听他在我身侧坐下,“喝饮料不。”
我自然而然地接过来,顺口问他去哪旅游。
他说墨脱的时候,我睁开了眼睛,把手里的饮料一口喝下去一半。
我问他怎么想到去那里。
他的回答很是老师讲过墨脱被称作西藏江南,景色很好,夏天特别凉快。
“我这里也是江南,还不如带你到西湖边上去转一圈。”我笑道。
“那不一样,”黎簇很认真地说,“西藏和杭州,是不一样的感觉。我在这里只觉得燥热,墨脱却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再说了,过几个月你们这儿赶上台风,到时候咱只能坐在你家二楼钓鱼了。”
在拉萨下了飞机,再转火车到墨脱,其间转车费了一天的功夫,等到了目的地,差不多也是傍晚了。在火车上,我透过车窗看远处那些连绵的青山雪峰,有一种不真实的虚晃感,紧随而来的是一种全身心的疲惫。我知道这疲惫所代表的不是劳累,而是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的轻巧。
许多年前我似乎也来过一两次墨脱,不过是什么缘由,我记不大清了。不过,再到墨脱,我已经没有了第一次那种期待和虔诚,心不在焉地望着沿途的雪山河谷,完全没有把这儿当成什么圣地,除了想赶紧找个旅馆住下来,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可能是宅惯了,我开始怀念Wi-Fi和床,小花直骂我没出息。一直到了镇上,我们才进了一家在当地算是不错的客栈。我把自己的行李拎进客房,黎簇屁颠屁颠跟进来,说要和我一房睡。
“你不会再订一间?”我无奈,这死小子最近也太黏人了吧。
“就剩两间了,解老板那人忒讲究,我还不如跟你一块住。”黎簇撇撇嘴道。
我暗笑,都他妈北京大老爷们儿,还分什么里里外外的,小花又没有洁癖。
黎簇搬完他自己的行李回到屋里,在一盏喇嘛像前点起熏香,边说着这是他从客栈老板那里要来的熏香,静心安神。我这鼻子早就闻不到那熏香是什么味道,所以也没留意,打了个哈欠,坐回床上,准备睡一觉。
黎簇问我吃不吃饭,我背对着他摆摆手,让他先去吃吧。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2 08:20:00 +0800 CST  
房间里暗了灯,我拉上藏蓝色的窗帘,拧开床头一盏蓝色的盐灯,凝视着那不规则的晶体里透出的幽幽荧光。有一瞬间,我忽然很想胖子,想我们原先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兄弟义气,到现在都酿成了酒,那种咽下一口在喉咙里回转,余味久久不散的陈酿。
我想到这儿,给胖子打了个电话,那边接起来的时候,我马上就听见了胖子满足打着饱嗝的声音:“小天真啊?又想你胖爷爷我了?”
我笑了出来,对他说:“我挺想你上回给我宰的那头猪,肉香,瓷实。”
胖子笑着骂了我一句,就问我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又有什么打算,“虽然胖爷我已经准备归隐山林了,不过只要你小天真一个电话,我随叫随到。”
“那你来吧,我在墨脱。”我侧着脸躺在枕头上,把手机贴在右脸。
“你瞎跑啥?”胖子抱怨了一句,“行,你等着,我现在买票。”
我的眼睛忽然变得很涩,“记得带点土特产来。”
听到胖子笑嘻嘻的一身好嘞,我的眼角不知怎的就有泪滑下来,我握着手机,轻轻说了句晚安。
挂了电话,我就趴在床上,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倒腾,里面净是些珠子啊,杂志什么的,居然还有过期的安全套,一翻就一阵灰,弄得房间里乌烟瘴气。等我灰头土脸地从里面翻出一本陈旧得不成样子的诗集,手上已经全是尘土。
“仓央嘉措……”我把手里已经折角落灰的仓央嘉措诗集翻了翻,发现里面都是些难以理解的诗句。之前在福建雨村无聊时我翻过一本撰述他一生经历的散文体传记,发现这个六世达赖居然还是个情圣,那本书从头到尾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来佛祖跑去泡妞了,而作者在极力将这段艳史刻画成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史诗。
这个人貌似过得很惨,一生波折不断却依旧放荡不羁,不被他人所承认,一直到了众僧声称其“迷失菩提”“游戏三昧”的地步。我不禁有些感叹,有的人地位都至高无上了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个坑爹的道理谁都懂,就是不想接受,一直在寻找两全的办法,又居高位,又随心所欲。我多少是却不愿意想这些东西的,在生命里某个重要的时刻,我忽然发现那些曾经被自己看得多么重要的东西,在对方放手之后原来什么都不是,原来自己也可以什么都不管,就任这段孽缘自生自灭下去。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
我把诗集塞回去,揉了揉眉心。
这个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所谓有得必有失,多少人有满腔的勇气,只缺一个爱上的机会。可惜自己曾经握着一个机会,心里却空荡荡的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等到终于悔悟的那天,一切都晚了。
仓央嘉措是个勇士,也是个幸运儿,他抓住了这样一个机会,和命运赌得倾家荡产,最后却赢回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小花亲自上来逼我下去吃东西,我没办法,起身跟了下去。
“吴邪,你肾虚啊?怎么走路轻飘飘的。”小花坐在一楼大堂里,吐槽我走路时娉娉婷婷的,不禁觉得搞笑,“你知道秀秀那丫头多羡慕你体重吗,天天跟我念叨。”
晚饭是烤羊肉和大盘鸡,也不知道在墨脱这地方是怎么做出这种让人垂涎的东西的,我这时候才觉得肚子饿了,拎起一只羊腿开啃,“黎簇呢?”我忽然发现黎簇不在这里。
“解决点小事情。”
小花刚说完,我就看见黎簇从门外走进来,衣服有些脏了,嘴角沾着血。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坐下来告诉我,我们这一路来的有点高调,被人盯上了。
“不是雷子,估计是以为咱来这儿动土,想趁着捞一笔。”黎簇啐了一口道,“说话神神道道,表情跟个变态似的,一看就不【】是【】好【】鸟。”
我一边啃着羊腿,一边抬头往门外看去。在这个高海拔的地方,日落之后天色还是泛着白的,外面的灯火却早已点亮了一条街。我看着看着就有些恍惚,视线里眩晕了一下。
“小花,我觉得我有点神经衰弱。”
小花看了我一眼,道:“你想推开窗户飞出去吗?”
我摇头,可能是高原反应吧,这东西身体素质越硬的人反应越剧烈。
不过我倒是突然想出去走走。吃完饭,我跟小花打了招呼,就出了客栈,顺着贯穿整座镇子的小街慢慢往前走。这小镇的格局和南方水乡小镇很像,两边是二三层的小楼,夹着中间一条蜿蜒的窄小石板路,家家户户都挂着煤油灯,在风中咯吱咯吱轻轻晃动着。四周很安静,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我想抽根烟,毕竟这么安静,让我觉得无聊。
嘴里叼着烟,打火机打了好几下都没有火,我看着那打火机,见里面的火油少得可怜,便使劲晃了晃,最后一下,终于有火了。
我抽着烟慢慢散步,这时天空中开始飘雪,纷繁的雪花铺天盖地落下,在入夜的煤油灯光照映下分外晶莹剔透。我听着各家窗户上挂着的风铃,酒旌和灯盏被风吹动时发出的声响,以及小镇深处隐隐约约的鸡鸣犬吠,心里有一层阴翳慢慢被沉淀下去。
可是我还没抽几口,一只手就伸过来把我的烟拿走,然后那个人把烟扔在地上踩熄了。
我借着灯光看清他的脸。
我不认识他。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2 08:21:00 +0800 CST  
02
“哥们。”我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你想干嘛?”
这人看着就不像个善茬,面相阴郁,眉目隐隐透着狠戾之气,一双墨色双眼被掩在刘海之后。大概是我多心,总觉得这人对我没打什么好主意。
“……你是谁。”
我差点被他气笑,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你在这里抢了我的烟,还问我是谁,这玩笑可不好笑啊。“你谁啊?”我问。
“我是……过路人。”他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吭声。好像多说两句能要了他的命,又好似不和我搭两句话他更是浑身不自在。
于是我冲他淡淡地一笑,“好巧,我也是。”言外之意就是老子和你没怨没仇,你犯不着在这里为难我。
我打他身边绕过,心想着快摆脱这个天煞孤星脸的闷油瓶子。要是年轻那会,打不准我就扑上去和他扭打一团了,还要叫上胖子干死这个莫名其妙的神经病。现在年纪大了,没那个精力打打杀杀,一心想着回去睡觉。
我走出几步,再回头发现那人站在灯光下,侧着脸似乎在看我,这种诡异的氛围让我打了个寒颤。我快步走回去,确定看不到那个人之后,我站在路边搜刮全身摸出一根烟,费半天劲点着火,默默立着抽完,然后才动身回客栈。
小花在大堂点着灯等我,见我回来,只让我早点去睡。
“头疼。”我抱怨,伸手摸兜里的烟。
小花皱起眉看着我,“吴邪,抽烟不治头疼。”
我摇摇头,“可是抽烟舒服。”
现在我抽得少了,从前一天好几包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那只是因为我的肺有一阵子顶不住了,费了老大劲搞调息才缓过来。我总觉得,不抽烟我就会闲下来,同时大脑也会闲下来,停止思考带给我的恐慌不亚于得肺癌的风险,所以抽烟使我保持头脑冷静和正常思考。小花非说我这是悖论,我也懒得和他争。
“我很担忧你现在的生活状态。”小花说道。
“我知道,”我说,“你在北京的事情还有不少吧?现在陪我出来跑,不怕那边乱成一团么。”
“这是需要。”小花道,“我来这里的时候,是大张旗鼓买的机票,做的很明显,就是要让北京那群人知道我现在不在北京,而且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现在我们下山的路全是他们派的人,只要我试图下山离开,就可能会‘出车祸’,或者遭遇别的‘意外’。”
“说来听听。”我来了兴趣。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知道了反而会麻烦。”小花道,“我只需要让他们把重心放在对付我北京的势力上,其他的自有安排。”
我摇摇头,这些东西在我听来已经是浮云了。这么多年,我早就差不多被洗白出了这个局,剩小花在里面浮沉。他干的不错,我想,要是换成我,上亿的家产可能一夜就败光了,还要被人追着打。
况且,新月饭店的账我还没还上,光这一点我就有亏于小花。
“对了,我刚在外面遇到个怪人。”我适时转移了话题,“抢我的烟,抢来了还不抽,好容易打着火他给我一把薅过来扔地上踩灭了。”
“这里治安不比咱们那边,你注意着点就行了。”小花道,“去睡吧,明天去山上面看看。”
回到房间,黎簇正扒在床头看仓央嘉措那本诗集,见我回来,嚷嚷道:“你可回来了,关灯睡觉了!”
“你非要等我,困死你也活该。”我打了个哈欠,发现自己确实是困了,屋里的熏香对我那报废的鼻子半点作用都没有。我靠着床板,坐着又抽了一支烟,这才昏昏沉睡下去。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坐在一间喇嘛庙的大堂里,听喇嘛们诵经念佛,耳畔回响着袅袅不绝的吟诵声。我就跪在一个青蒲垫上,低头看着手中的佛珠。
“施主可是有心事。”老喇嘛问我。
我仍低着头,半天之后,我点头算是承认。
“我不便多问,只看施主一脸愁苦之色,多少猜来便是。”
我摸摸自己的脸,有些想笑,是吗?心里那些憋屈劲都写老子脸上了吗?
“我来这里,只想忘掉一个人。”我哑着嗓子说,“一年不行就两年,三年,就算耗上我一辈子,该忘还是要忘。”
“施主为何急切要忘?若是重要之事,忘了恐怕日后多生麻烦。”老喇嘛劝解我。可是我哪里听得进去,满心都是恨,都是悔,我要忘,我他妈就是要忘,忘了干净,忘了清净,此后不用再受苦,不用再受煎熬。
“世间万物都是定数,缘起性空,无缘者纵对面应不想识,有缘者隔阴阳终有聚时。”老喇嘛作了个揖,“篡改命格终究不是好事。”
我不答,仍是日日坐在大殿里听佛讲经,日子久了,内心非但没得到一丝平静,反而变本加厉地备受折磨。
有一天我跪在殿上仰头呆呆看着金身玉砌的佛像,心头涌起一股酸涩,不知怎么就落下泪来,一边用袖子揩着眼泪,一边放声哭笑,癫狂之状把上香的小喇嘛吓得不轻。他跑去叫来老喇嘛,口中嚷着吴施主怕是疯魔了。
老喇嘛来到我面前坐定,开口先问我:“你要忘,便忘了吧,只是日后再不可能想起。”
我连口答应,“好啊,让我全忘了好,他可以忘,我怎么不可以?”
就像李叔同也曾面对过的那声质问,“慈悲对世人,为何独独伤我。”
佛祖庇佑天下众生,独独不怜我。
我问你,若你再见我,敢不敢接下我这样一句质问。
十年的风霜孤苦,我终于想要放下了。
老喇嘛领我到一扇青铜巨门里,里面是无尽的虚空和黑暗,只有七十二盏明灯灼灼长燃,灯阵中央放着我曾见过的青色蒲团。
原来青铜门所谓终极,就这玩意啊,让你什么都忘干净,世间果然有这般造孽的宝贝。
终极终极,实则无疾而终。
老喇嘛领我到其上跪坐,然后又一次问我:“你不后悔吗?”
“不忘才是后悔。”我说,“我的人生还剩一半,没有他我无以为继,有了他我生不如死。”
“无常亦无我,或许日后再遭变数,施主因祸得福也不一定。”
我叹气,完全是抱定了这个信念,“既然您说缘起性空,一切皆有因缘而起,那干脆就去了这个缘起,对我也好。”
不过,此后你依然是一人。
我们来生,再不相见。
老喇嘛不再说什么,在我对面坐下,开始念诵我听不懂的经文。
我听着,犯起困来,头脑胀胀的,不多时便睡去了。
我想起来了,上一次来墨脱,是求在这里能忘掉某个东西。
但是,我忘了。
脑子里都是诵经声,这一夜,倒也睡得安稳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2 08:22:00 +0800 CST  
@谶邪妄语º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2 08:34:00 +0800 CST  
这里艾特登记处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2 15:53:00 +0800 CST  
这两天待在长白山找灵感,写倒是能写,能不能发我就不知道了信号时有时无的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3 18:57:00 +0800 CST  
**!!正在饭店码字被一群热情欢快的朝鲜人民拉到台上去跳尬舞!!!当着我爸妈的面!!饶了我吧再也不偷玩手机了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4 19:41:00 +0800 CST  
03
第二天胖子就站在我房间门口吵吵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来得这么快。我顶着惺忪的睡眼走到门口,打开门,“你别鬼嚎了,当别人不睡觉啊。”
其实别人都起来了,我看看表,这一觉差不多睡到晌午,浑身还是疲乏得像散了架。我被胖子拖着下了楼,小花他们正坐在大堂里吃早饭,青稞酒荷叶粥和黄油粑粑,此等美食却吃得我索然无味。
“我们天真不愧是城里人,到这个地方来体验生活。”胖子叼着半根油条,斜着眼笑我,“有机会你该回广西跟我刨刨地,锻炼身体。”
“你来得这么快,该不会是一路跟踪我吧?”我怀疑地打量着他。
“是啊,我在山下镇子里帮人看货,你电话就来了,胖爷我扔下饭局里那么多姑娘跑来的。”他倒还说得理直气壮。
我一记眼刀甩过去,不理他,继续吃自己的饭。
小花问我昨晚睡得好不好,我伸着懒腰想了想说,还可以,似乎做了什么梦,不过想不起来了,醒过来的时候耳边残留着诵经声。
黎簇勤勤恳恳地拿着地图,也不知道发现什么,正在兴头上,“你们看,从镇子里那条路一直往上这座小雪山,照片上照得特好看!”
“你朋友圈里发的那些自拍,好看吗。”我斜睨他笑道,“真人呢?”
黎簇好像受了打击,问我:“我长得丑吗?”
也是,这小子最近好像蛮注意自己形象的,我想着他是不是恋爱了,这样摧残恋爱中的花朵或许就是在为社会简介注入了不安定因素,万一他受了刺激,把自己搞成夜店里那些小鸭子的德行,我可真是罪过罪过。
于是,我斟酌了一下,回答他:“你的自拍像德国黑背,真人就像哈士奇。”
吃完饭,我们收拾行装,沿黎簇看上的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其实我们谁都不太清楚上山的路该怎么走,毕竟山路难行,天气恶劣,山下春光烂漫,说不定山上就是七级狂风,所以针阔混交林带之上很少有游人涉足,只有常年行走,熟悉路线的脚夫和喇嘛来去自如。
我们找不到向导带路,只能试图碰碰运气,倘若山上真是寸步难行,我们下去就是。不过这春夏季节,大雪封山是不可能,顶多暴雨狂风。
情况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沿河谷往上,一路都没看见坏天气的兆头,鸟语花香倒是看来赏心悦目,身边一条蜿蜒的溪水清澈见底,石滩上散落着零星花草,我们这一次或许来对了时候。
“这不一定。”小花看着前方,慢悠悠道,“现在是春天,这里的冰川有一次春汛,保不准咱们走到半路遇上山洪。”
在一处树木渐稀青草正盛的山谷,已经看不到其他的游人了。我们见到一个打水的小喇嘛,他看见我们走近,不冷不热地问道:“客人是要上山吗?”得到我们的肯定,他直接张口开价:“一个人一百二十块,你们人多,要你们四百五吧。”
“哟呵,小师父,你这赚的黑心钱,不怕成不了佛啊?”胖子打趣道。
小喇嘛说道:“拜佛也要香火钱,我不求昧心财,何惧之有?”
我还要讨价还价,小花一个摆手拦住我们,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都给你了,带我们去你家寺里歇歇脚。”
“臭有钱人。”胖子拼命翻白眼。
喇嘛庙建在半山的鞍部中央,一栋寺院飞架山间,碧瓦飞甍,直望山脚。此时雨季尚未到来,阳光照映下七彩的琉璃瓦熠熠生辉。我抬头望着朱红色的大门,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小喇嘛领我们进客房,说是现在叫寺里管事的喇嘛,也就是他师父来招待,“是我师父早知道吴老板要来,叫我早早下山等着。”
我心说好你个小和尚,早不说有熟人,还装得挺无辜偶遇,一张嘴就要钱。于是我问:“你师父是哪位?”我实在不记得在这种地方有什么老相识,可能是以前办事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我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待人接物谦谦有礼,可能是当时我的样子太温良恭俭了,让人心生好感。
“见到了便知。”小喇嘛说完,转身出去了。
我们一行人百无聊赖,在客房里四处转悠。小花拈起一只青花琉璃盏把玩,一副有钱人的架势,我自觉气氛和他格格不入,便招了胖子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皮。
不一会儿,一个须发苍苍的老喇嘛走了进来,他朝我们作了一揖,说他叫宁和喇嘛。
我打量着他,脑袋里搜索着是否曾经见过他的信息,依稀觉得我大概真见过他,而后我一拍脑袋,想起来当初我来这里上过香,确实有一个老喇嘛接待过我,脸我记不清,既然说认识,那就是他了。
可是我这一段记忆十分模糊,这让我觉得有些奇怪,这种奇特的经历我没道理忘掉啊。
宁和喇嘛见我一时面露难色,只是笑道:“施主不必费心想起,万事不可强求,若是忘了,便干干脆脆不再记起。”
这一番话说得我有点不好意思,然而我踌躇半天也没有问他到底找我什么事。
老喇嘛大概的确是一个故人,还留我们在寺里多住几天,我们既然见他好客,也就没有推辞,安安心心住了下来。
闲来无事我便在寺里到处转悠,有一日我绕到大殿后面的别院里,只走了三两分钟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又绕了几个回廊,我穿过一拱梨花木雕边的小门的时候,一眼瞥见四方长廊中央的庭院里,坐着一个人。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5 11:06:00 +0800 CST  
后天回家,就能用电脑打字了速率至少是手机的三倍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5 16:22:00 +0800 CST  
大家新年快乐!
我拍的天池!超级漂亮!一边听着河图大大的山脉一边号啕大哭卧【】槽啊内心感慨
今天更新!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7 11:19:00 +0800 CST  
04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刚刚我穿过门廊的时候好像没有看见他。
院子里生着一棵高大的红豆杉,枝叶繁茂,遮蔽出一方阴凉,阳光透过树冠将将透下来,细碎的光斑散落在那人身上。
这里不该有一棵红豆杉的,我想。这个想法冒出以后,我自己都觉得很奇异,因为我不曾来过这里。
我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见那人一动不动,不想打扰,便轻手轻脚地想从他身边绕过,然而在我理他两三步的距离之后,才发现这只是一尊石雕,雕刻得栩栩如生,乃至于我刚刚错认为这是一个活人。
我转到雕像正面,端详它的脸部,这是一个看上去面容端正而深邃的年轻人,鼻梁眉梢皆不是凡人模样,尤其是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似乎有种将人洞穿的威慑力,明明不含怒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眼神太过凌厉,我竟然不能与之对视。
可是细看雕像的面容,我微微有些讶异。
他......好像在哭啊。
那双眼睛并未掩盖他脸上悲伤的神色。
一阵风穿过庭院,红豆杉的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我理了理头发,转身打算离开。
宁和喇嘛扶着金丝楠木柱立于廊下,一脸平淡望着我。我上前双手合十鞠了一躬,抬头看见他隐晦莫名的笑容。我一怔,回以一个尴尬的微笑。
这里有很多房间,大大小小至少一千来个。其中一个房间的门看上去是很久没修缮过了,破旧得紧。小时候在北京老宅子里住的时候,我专爱拉着小花和秀秀拣这种破房子钻来钻去探险,为此还把秀秀吓得连尿了好几天床。再者宁和喇嘛说过我在这里可以随意转转,于是此时我一时按捺不住好奇,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全是灰尘,三面是腐朽不堪的旧书架,房间中央摆着一张书案,案上堆着三沓经卷一样的东西,最上面放着一本绿色硬壳封皮的线装册子,上面用汉文写着“德仁喇嘛”四个字,翻开之后,里面却全然是藏文书写,虽不是一点也看不懂,但我也无法把书里写的内容串起来。
我四处翻翻,不出一刻钟就失去了兴致,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关好房门。
空气里微微有了些凉意,我担心着凉,就叫一个扫地的小喇嘛带我回了客房,黎簇和胖子不在,小花在藤椅上饶有兴趣地翻看寺里的旧手札。
我在他对面一屁股坐下来,撸起袖子,“那俩二缺干嘛去了?”
“说是去天王殿拜佛了。”小花笑笑,“我觉得是黎簇没见过和尚,去看看新鲜。”
“那胖子呢?他也没见过?再说他也不信这些神鬼邪说啊。”我说完就反应过来了,如果说胖子在佛前还有什么可求的,大概就是云彩吧,他对于失去,确实就这么失魂落魄过一次。
“你也去求一求不好吗?”我打趣小花。
“要是求佛能解决问题,我倒乐意天天躺家里等人伺候,还犯得着这么呕心沥血跟人玩心计?累不累啊。”他道,“你该去求的,穷光蛋。”
我假意捶他一拳,骂道:“最看不起你们这些二世祖,没有原则和信仰。我?我无欲无求,整天除了吃喝没有别的念头。”
没想到小花一脸欲言又止看着我,让我不知所措。
“小邪,”他叫我那个我许久没听到过他叫的名字,“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记得啥?”我疑惑。
“不,没什么。”小花别过头去,见我死死盯着他,又补了一句,“我说你不记得欠我的钱了?新月饭店的账被我挂到大堂上示众了。”
我破口大骂。
晚饭之前,胖子和黎簇回来了,两人还在互相扯皮释迦牟尼到底是天生佛祖还是修行飞升,大概都是拿了不知哪里看来的稗官野史来胡扯。饭后宁和喇嘛的徒弟送来五十块钱给小花,说是本就定了四百五十块,再多的他不能收了。
小喇嘛临走前胖子摸了摸他的脑壳,说小师父有原则,小喇嘛很恼怒地躲开,满脸通红,气冲冲离去,不知道是不是去找宁和喇嘛告状了。
阿弥陀佛,天气有点冷了,现在下山就是找罪受,希望我们不要刚来就被住持以猥亵儿童罪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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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我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雪,而且还是在这个季节。
雪花遮天蔽日地扑向大地,凛冽的西北风吹得窗棂直发出叮叮咣咣的响声。我们坐在大殿里面,看着外面飘雪,太阳被云层盖住,上下一片昏天暗地。
宁和喇嘛叫徒弟雪停之后去修缮门窗房梁,依我看,这雪没个三五天是停不了了。
我顶着大雪回到客房,黎簇给我开门,“你一大早乱跑什么,送来的早饭都凉了。”
我坐回窗前的罗汉床上,捧起小米粥喝,眯眼看松木小窗外影影绰绰的影子,雪花漫天和树影颠繁交缠着,看不真切。
黎簇不知道我为什么起个大早去正殿转悠,其实我从昨天下午就觉得心里好像塞了一块石头,不轻不重正好压在心头,一旦我静下来,就会陷入一团慌乱中。
我下意识去掏兜里的烟,小花制止了我:“这里是寺院,不要抽烟。”
我想想,似乎确实不该抽烟。
亵渎佛祖,是要下地狱的。
我在房间里窝了整整三天,三天之后,大雪戛然而止,小喇嘛扫开前庭的雪,阳光一线照开,大殿里霎时暖和了不少,我像只猫抖落一身的寒意走到阳光下,惬意地躺在一块青石上,数着那树上长了几颗果子。
“施主,在这里睡怕会着凉的。”宁和喇嘛的徒弟扫着雪踱到我身侧,小心翼翼道。大概是看我不同旁人,多蒙他师父照拂,态度自然也就比对胖子他们恭敬些。
我不忍白费了他的好意,只能挪个窝跑到大殿的佛祖脚下打盹儿。
想来我还真是大胆,这两天来了寺里处处冒犯,没付诸行动也在心里默默破了无数次戒。只想我到了百年以后,大概也是只剩下地狱的份了。
小花曾经说过自己是要下地狱的人,而我一生种种也都不是至善之人所为,有些东西逼着我一步步往自己不想选的那条路上走去,最后将我扯进深渊。如果我也算是恶人,那这一遭我倒是可以陪着他了。
宁和喇嘛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好一会子我才睁开眼看见他在我身边闭目礼佛。
果然是高僧,来去无声。
我不觉坐直了身子,内心慢慢觉到了一股虔诚。
我实在是不晓得,这拜佛烧香要来何用,只不过每每亲眼看见,便都忍不住觉得不可思议——世上竟有人能做到这样真诚地在佛前低下头来,问心无愧地求取信仰。
“施主,你可知道相思怎讲?”宁和喇嘛突然问我,我猝不及防,心说这老和尚不会动了凡心吧?难道禁欲生活这么难捱,他也忍不住要度入凡尘了?
这个问题也太过庸俗,好像是每一段传奇中主角伤情后必经的一句叩问。
我一向是觉得,相思无用的。
我并不与谁相思。
所以我便实话实说,换来他的一阵沉默。
殿外响起正午报时的钟声,一声一声,悠远绵长。良久,他开口说:“天晴了,施主去外面转一转吧。”
我应允,转身而去,他在我身后说着:“心诚则灵,不诚无以敬佛……”
或许是说给我听的吧,我内心有种种起伏,却独独没有虔诚,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待在佛前沾香火供奉的光。
我漫不经心地在寺中晃荡,不知不觉走到了正门口,外面一片白雪皑皑,阳光散落在山间新雪上,朦朦胧胧带有一种美感,山间恍若佛光笼罩,妙不可言。
门口整整齐齐摆放着三鼎炭炉,炉下没有积雪,炭火在炉中熊熊燃烧,我走过去,在炭炉边取暖。
一阵劲风夹杂着雪花从山间吹来,冷得我裹紧了衣服,迷蒙的雪粒多少吹了些到我的眼睛里,我伸手去揉,再抬起头,一个年轻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我对面,同样烤着火,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我。
那双眼,乍看有些熟悉。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7 13:26:00 +0800 CST  
我想努力做到日更
不过大概有些困难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7 20:58:00 +0800 CST  
发个有意思的楼主初三的文综考试卷子。
小哥一脸严肃在微博上反腐
根正苗红。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8 20:55:00 +0800 CST  
今天高兴 双更一个哈哈
05
我俩大眼瞪小眼地呆愣了一会,谁也没说话。
这种天气还有来上山祭拜的香客,也是拼了,果然这世上虔诚的人还有不少,这种天气在杭州出门买个早点我都懒得动弹,不过还好有黎簇,天天上赶着给我来送饭吃,这殷勤献得有点过头了。
我往旁边让了让,如果他想要进去,直接从我身边过就好了。但是他没有,一直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怒气,也没有笑意,这让我捉摸不透他想做什么,应该没有人敢在寺院重地寻衅滋事,一个人就算心中没有虔诚,也总该有敬畏的。
他只穿了一件非常破旧的老式冲锋衣,我看出来这是头几十年杭州一个户外品牌推出的款式,现在那厂子早倒闭了,这种样式也就没再生产过。一件衣服死活穿上十来年,不修不补也不换新,这人可能穷得只剩一条命了,所以才来这烧香拜佛吧。凡人求财,不过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直到寺里的喇嘛来外面更换碳炉里的炭火,才有第二个人发现他的到来。出来换炭火的喇嘛很快又回到寺里,不一会,宁和喇嘛就急匆匆赶来了,他见到那人,看上去不是很惊讶,而是说:“我知道你会回来。”
那人点头,还是目不转睛地看我:“劳烦上师了,给我留着炭火。”他的眼神简直能在我身上凿一个洞。
宁和喇嘛这时候似有似无地看了我一眼,往旁边欠了欠身:“进去吧。吴施主要是觉得冷,就回房里喝碗热茶。”
我刚巧也打算回去了,回头看看那个奇怪的来客,我心里蒙上一层疑云。
接下来寺里忙了起来,我指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忙碌,而是整个寺院里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所有人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进进出出总让人感觉莫名的压抑。或许和那个神秘来客有关,我想着,咬了一口糌粑。
“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黎簇毫不知情,扒在窗户边上看外面的僧侣来来去去。
我能明显感觉出他的烦躁,他这种从小生活在城市,虽然不是富庶之家却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孩子,内心仍旧有着那一把年轻的火焰,对于太过安静的环境无法适应,胖子因为阿贵那里有些事情,刚刚回了巴乃,没人陪他扯闲篇,小花又太“高冷”,这几天着实给他待烦腻了,嘴上不说,心里天天想着回去,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多留几天,他也没办法。
“可能是他们的转世达赖回来了。”我说。
“那个搞分裂的疯子?”黎簇惊讶道。
“他早就没人承认了,当初选出他的人瞎了眼。”我道,“可能这次是真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花俯着身子走进来,“小邪,你去哪里了?”
“刚刚在门外烤火,”我说,“怎么了?”从他的语气里我觉出一丝焦急和慌乱。
“没什么,我去处理了一下北京的事,顺便你叫我帮忙骗过你二叔的事,我刚刚联系了长沙几个靠谱的老人,他们都很熟悉你二叔,懂得周旋。”
“我刚回来。”我觉得他的状态有点奇怪,就暂且放过了我二叔这个话题,“到底怎么了?是寺里出事了吗?”
“没有……我就是看他们气氛不太对,怕你出什么事。”小花坐到我旁边,好像刻意和我保持了些距离,疑虑的眼神从我身上轻轻扫过。我知道,他这是对我有所隐瞒,同时又有话想问我的表现,不过我也没说破,怕气氛会尴尬,我找了些话题聊聊:“刚刚来了个奇怪的人,宁和大师好像认识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一说出口,小花看我的眼神更加奇怪,“哦,你见着了?”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这一下人已经忍不住了:“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小花?你个唱戏的不至于下了台还娘们唧唧的吧。”话一出口我就有点脸红,平时我没这么冲地跟小花说话,他一向也不喜欢别人拿他这一点开玩笑——唱戏归唱戏,妆一卸就是个雷厉风行的霸道总裁,他这种要还算是娘,这世上就没有男人了。
这么一说他果然脸就黑下来了,一言不发把头别到一边,我虽然也有些气恼,不过现在却后悔起来,要是我刚刚跟他好好谈一谈,说不定他就跟我说了,这一下子他估计要跟我死扛到底。
但是这也不对啊,小花平时不是这样的,连胖子一天一个外号地换着叫他,他都没恼过,今天怎么这样小心眼?
心里无名火起,不是因为小花莫名的闹脾气,我现在只想冷静一下。兜里还有烟,我抓起外头,闷闷说了一句:“我出去一趟。”
黎簇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他可能觉得我俩之前的气氛和寺里那些喇嘛变得一样了,他呆呆目送我出门去,大概在想要不要追出来。
经过宁和喇嘛的禅房时,我停了下来,透过模糊的玻璃花窗往里看了一眼,只见宁和喇嘛和那个客人相对盘坐,正在交流着些什么。那人已经换上了一身藏袍,毛领大皮袍在外面,路出里侧深蓝色的布袍,很讲究地用金银色线纹饰底色,领口的花边用金线绣着祥云图腾,红黄蓝绿几种颜色交织在领口袖口构成暗色的花纹,暗金的裤子下面套一双褐色松巴鞋看上去一股雍容华贵之气。他手中握着一串佛珠,珠子很细小,不是传统影视佛祖形象中那种大个的念珠。
我正打算抽身离开的时候,那人突然侧了侧脸,眼神好像向我这边投过来,我吓了一跳,赶忙直起身子,装作若无其事走开了。
那双眼睛,真是让人烦躁。
雪停后的南迦巴瓦峰像个洗净了的美人,远远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平缓的山顶上,广袤的积雪裸露出星星点点浅褐色的土壤,山峰处云雾缭绕,和新生的阳光交相辉映,再加上这里遥遥相望的寺院,说是人间极乐地,梵天净土处,有谁不会信服呢。
我一支又一支地抽着兜里所剩无几的烟,不觉就慢慢往远离寺院的山崖走去——在那里远观对面的群山要更好一些。我在积雪还没开化的空地上坐下来,边抽着烟边看风景。要是小花现在过来看见我像吸大【】麻一样抽着烟,准又要婆婆妈妈打扰我的清净。
仓央嘉措写的那首诗叫什么来着?“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却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
我有心事吗?我没有。
但我已经寸步难行。
胖子走之前给我留下了二叔最近的动向,他似乎在背着我搞什么事情,关系到我在长沙和杭州的生意。他不想叫我继承三叔的衣钵,重蹈那老家伙的覆辙,这我能理解,可理解不代表我就能接受。这种扭曲的亲情是一种病态,我的人生本来该是我自己选择,但我从出生那时起,我的命就不再是我的命,它和一个该死的秘密从头到尾地纠缠,生死疲劳,我已不愿再多说。
既如今,我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虽然是被我厌恶的因素拖着前行,但如果我不去挣扎一把,到死也摆脱不了这个局。被强迫的退出不是结束,就像当初我陷进这一切也不是我自己的意愿,要是能半途而退,我早就抽身走掉了,问题是,这么久以来我渐渐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手段够硬就能解决的,我需要耐心,需要时间,就算耗上一辈子我也能死磕到底。
这不是心事,心事是秘密,而这些只能算是心计。
他毕竟是我二叔,有这层关系挡着,我没法做出过激的举动。但到万不得已要撕破脸的时候,我也没办法,因为我退无可退,弃不能弃。
其实仓央嘉措到最后沦落成为落难佛,多少是自己力量不足,依许多人看来,他的结局不算完美,不是抗争就叫英雄,失败了就是笑话。
我如今只能拼了命不让自己沦为笑话。
山间忽然传来两声枪响,我站起来,往山下看去。从这里什么都发现不了,或许是偷猎的,这个季节有经验的猎人上山很容易,不少人来偷捕藏羚羊和藏野驴之类的珍稀动物,不过这两年查得紧了,还有人敢这么大张旗鼓开枪放炮?
我想要站起来,不料脚下一滑,我整个人脸朝下一头栽下去,起初我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脚滑,想要稳住身形,不过很快我意识到出问题的不是我自己,而是这座山头。
我踩着的冰盖发出爆裂声,同时山体慢慢晃动起来,头顶传来隆隆的轰鸣声,不用想也知道是雪崩了。这时候我开始连同脚下的积雪一起,缓缓向山崖下滑去。我登时慌了,连忙手脚并用地向山上爬去,然而身下的雪滑动速度越来越快,我趴着的那一片积雪上产生了无数细小的裂纹,慢慢在我周身游走放大,最终承载不住我的体重,咔嚓一声碎裂开来,我彻底没了固定的支点,随着一大片积雪向下翻滚而去。慌乱中,我伸手试图抓住悬崖上嶙峋突起的石头,却老老实实扑了个空。我的嘴巴,鼻子和耳朵里全都是涌进的雪沫,氧气运输的通道被彻底阻隔,拼命呼吸换来的只能是空气更快的消耗。
无奈下我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死命掩住口鼻,保持呼吸的平稳顺畅。我感觉自己被倾泻而下的积雪裹挟着急速向山崖下坠落,耳边除了山雪碰擦在一起发出的哗啦啦的响声就再无其他。我被迫奔流在千军万马中,生死难料。
颈下遭到重重一击,接着身子也跟着触碰到了硬物,只觉得咯噔一声,连脊椎骨都要散架。意识开始涣散,我使尽最后一点力量抬起手臂,想要挪动身体,没成想身体马上就支撑不住了,我认命,慢慢垂下胳膊,神智消散。
恍恍惚惚只见我听见无数人交谈的声音,还有人在叫我,声音焦急不已。我脑子里什么也没想,把身体放松下来。不断涌上的睡意和身体源源不断的疼痛做着抗争,每次都在我半梦半醒间被一阵剧痛惊醒,眼睛睁不开,似乎有一层东西在双眼上蒙着。
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有点凉,手心和手心贴在一起。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9 09:48:00 +0800 CST  
06
梦里我的身体很轻,好像掏出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
我从一扇青铜巨门里走出来,感觉自己刚刚卸下了一身负重,神清气爽,而我已经不记得当初为什么走进那扇门。
迎面走来一个沉默的年轻人,淡漠的双眼和墨色的头发,虚晃的青铜壁灯下,看得很模糊。
身边的老喇嘛告诉我,这个年轻人从长白山来,到这里是想要想起一个人。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心里有这么一个声音。
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在心里嘲笑他。
一个人活着多好,干什么要想起那么多东西。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直接伸手去揭脸上那张眼罩。一双手制止了我,“别动,你太久没见光,直接看东西会暂时性失明。”
“我这样多久了?”我急着想坐起来,可是后背传来的钻心疼痛让我“嘶”了一声就重新摔回床上,疼得我直皱眉头。
“三天。”对方轻轻回答我。
这声音我没听出来是谁,肯定不是小花和黎簇,宁和喇嘛也没这么年轻的声音,大概是寺里的小喇嘛。
“我什么时候能睁眼啊。”我问他。
“晚上。”
我这时突然意识到他还握着我的手,于是我试着往回抽了抽,他起初好像不愿意放开的样子,我又抽了几下,他才松开手指。
一直在床上直挺挺躺了俩小时,我才被允许摘下眼罩。看到眼前人的时候我吃了一惊——这不就是白天来的那个客人?
他还是穿着我之前见过的那件藏袍,手中念珠紧紧握住,贵气得像一个王族。
“小花他们呢?”我问。
“在客房。”他轻描淡写说了一句。
“哦……是你在照顾我吧,多谢了。”我看他坐在床边的一只小竹凳上,看来是在这里守了很久。然而他没理我,兀自看向一边。
之前不冷不热的语调让我觉得尴尬不已,现在又完全不搭理我的道谢,这人似乎不爱说话,跟个闷油瓶差不多——多说俩字能憋死他丫的?我暗暗在心里给他编了个外号,谁叫你不理老子,老子爱叫你什么就叫你什么,就是给你起个铁柱狗蛋翠花四喜啥的你也得给老子憋着。
肚子饿了,我翻身下床,准备出去找点吃的。闷大仁兄拉住我:“你伤没好。”
身上确实还在疼,可这也架不住我整整三天水米未进,现在饿得都要胃穿孔了,“我有点饿。”我对他道。
他把我扶到床上,自己出去了,我寻思他去叫人给我做饭了,没想到过一会他就端着饭回来了,往床边一放,沉默地看着我。
我战战兢兢把饭端起来,感觉自己就像只待宰的猪,被主人注视着吃下去往屠宰场前的最后一顿饭,一边吃还一边偷摸抬头瞄他。他这是犯什么病,突然变成黎簇二号了?还是他本来就是黎簇装的?不过转念一想,料黎簇那小子也没这么大本事学易容术。
吃完了饭,我把碗堆好,他直接端走送去给喇嘛洗了。我靠在罗汉床上,看着房间里雍容奢华的装饰,问道:“是你房间?”
他点头,再没多说话。
这肯定是个十分尊贵的客人了,这种待遇连我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熟人都比享受不到。不过现在我期盼着小花他们能来带我走,和他待一起实在是太闷了,能憋死人。可我又没事可做,他看样子也不让我走,所以我只能缩在床角,默默地看窗外。
闷油瓶看了看我,随后走到我身边来,扶住我的肩膀:“哪里疼?”
我指指后背的腰窝:“这里最疼,是不是脊椎断了?”
他说,“肌肉挫伤,没骨折,养养就好。”也是,要是真断了我也就不能坐着了。
“我时摔到山下面去了?”我问。
闷油瓶点点头。
这样居然还能被人捡回来?我不禁感叹自己命大。闷油瓶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么,说道:“有人看到你摔下去。”
后来我知道,其实我没有从多高的地方摔下去,下面十来米的地方有一块山岩,正好接住了我,拜它所赐我没有摔成高位截瘫。
我闷头在他房间里住了几天,一直纳闷小花怎么还不来找我,难道是他还记恨着那天我口无遮拦?靠,不至于吧,这小心眼。而且就算他不来,黎簇也不能不管我啊。
直到来送东西的喇嘛敲响房门,在门口捧着物什递进来,却一步也没踏进这个门,我才猛然明白过来,这个房间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小花他们应该不是不想来看我,而是不被放进来。
寺院的规矩,还真是严。
一周之后我的伤好了一些,勉强能起来走动,于是我当天下午就回了客房,一进门,黎簇就十句八句缠着我问:“那人干嘛把你带他哪儿啊?哎他是不是有毛病啊?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我推开他,摇摇头,“那小哥是个贵客,你不要冒犯的好。他对我还不错,吃喝拉撒睡都伺候我。”
小花担忧地摸摸我的脑门:“头晕吗?你被从雪里扒出来的时候还发着烧,现在还是有点儿烫。”
“没事了。”其实我的头还是有点涨,十有八九是睡多了的缘故,“我在那人房间里除了睡就是睡了。”
“我问你,小邪。”小花道,“那个客人整天都在房里守着你吗?”
“是啊,他看起来都没事干。”我扶额,“挺奇怪的一个人,整天不说几句话,也不知道是关心你还是嫌弃你。”
“好了,”小花站起来,转移了话题,“晚饭之前,咱们来抄抄这些经卷。”
吃过晚饭,我和黎簇在寺庙里散步消食,路过大雄宝殿,里面传来当当的木鱼声。我们当时有喇嘛在做礼拜,就好奇悄悄溜进去看,结果一进门正撞见宁和喇嘛和那个闷油瓶在一起对面交谈。闷油瓶盘跪坐在蒲垫上,一眼就看见我们。我们俩一时很尴尬,想着要不要退出去。
“施主在此处喝杯茶吧。”宁和喇嘛倒是和气,招呼我们过去。
我和黎簇对视一眼,“不用了,你们谈,我俩随便转转。”
最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个蔫了吧唧的闷油瓶做出了一个我更不好拒绝的动作,他往旁边让了让,腾出身旁一个青蒲垫给我。
只有一个,我和黎簇沉默了一下。
他的眼睛盯着我看,这就明摆了没想让黎簇过来坐。
我能感觉黎簇的火气“腾”的一下就冲上来了。我拽了拽黎簇的胳膊,示意他自己再去拿一个蒲垫坐着。
“不用了,”黎簇冷冷瞥了闷油瓶一眼,“我回去了。”
黎簇走了之后,我挨着闷油瓶坐下,听他俩讨论一些神神道道的佛法悟道。宁和喇嘛时不时会搬出《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里的内容来解释自己所说,长篇大论,我是似懂非懂。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我听得迷迷糊糊,不觉犯困。
闷油瓶漠然的双眼望着殿前的香炉,不知道是不是在听。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宁和喇嘛念到这里,抬起头看着闷油瓶:“你内心没有‘空’,只接触到‘色’,而这样的你,自然也就不懂人世间种种。”
闷油瓶从脸色上看来毫无触动,也不知在神游否。宁和喇嘛接着说:“你当年刻下那块石头之前,有人告诉过你吗,你不能只是一块石头。你心里要填上一些东西,想你所想,你才是你自己。”
空气变得安静,没有人说话,木鱼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
闷油瓶仍是那尊石头一样的姿势和神态,他就那么静静坐着,让人很容易就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喜也好,惑也好,捉摸不透。
“即使你已经记起,也还是不懂‘想’是什么东西。”宁和喇嘛说道,“你只是为了想起而想起,就像你过去的十年一样,你把它当做任务,却从来不主动探究你自己内心所想。世间万物,缘起性空,你不懂‘空’的意义,声色犬马,于你无用。你不是佛,而且你只需要成为一个人,获取你最需要的情感。至于无挂碍,无忧惧的境界,你不必追求。”
“空是什么?”我插嘴道,“是虚无吗?”
“那不是虚无,是万物的始末,一切的本真。”宁和喇嘛慈祥地看了看我,“他还不懂这个道理。”
我好奇地看看闷油瓶,不知道宁和喇嘛指的什么。
说起来,我大概也不懂吧。
“我不需要懂。”闷油瓶终于说话了,“我已经记起来了。”
宁和喇嘛似乎得了一个失望透顶的答案,他轻叹一声,“多说无用了,你还需要时间。”
闷油瓶却看向我,我被他隐晦难懂的目光打昏了头脑,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跟我来吧。”闷油瓶站起身来,要我跟他出去。我一时间措手不及,回头看了看宁和喇嘛,然后跟闷油瓶到了大殿外面,看到清澈湛黑如幕布一般的夜空,星星点点璀璨的钻石镶嵌于上,精美绝伦。我心里一下被这样美好的夜景洗刷得澄澈干净,杂念登时去了不少。
他带我穿过天王殿和钟楼,一路沉默地走着。他的步伐并不快,而我能感受到他表现出隐而不察刻意迁就我速度的意愿。一直走到莲池边的长廊下,他才叫我坐下。
从这个地方,刚好能看到寺后模糊的山峰轮廓和大片的天幕。
晚风中只有经幡被吹动呼啦啦的响声,空气中湿气氤氲,着实有些冷了。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和我坐着,抬头望天。
“你在想什么东西?”我问他。这个‘想’,是普通的脑部活动,是宁和喇嘛说的‘空’,万物最本来的样子,也是闷油瓶心底最真实的一面镜子。
这是人类从出生起就具有的本能,奇怪的是,他感受不到,这让我想不明白。
“吴邪。”
他忽然叫出了我的名字——我可从未告诉过他。
这时候我偏偏想起一件事。
-------------------TBC-------------------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9 09:51:00 +0800 CST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19 22:58:00 +0800 CST  
这两天肚子疼得满床打滚儿,更文大概是不可能的了……
等我活过来一定三更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21 13:34:00 +0800 CST  
问一下......你们是希望我一下发三章,还是先发一章,看完了再发一次三章会不会太撑了

楼主 白日依山_烬  发布于 2017-08-22 15:12:00 +0800 CST  

楼主:白日依山_烬

字数:301533

发表时间:2017-08-12 16:1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2-23 11:15:02 +0800 CST

评论数:256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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