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重发】贴身助理 ( 张大牌x助理吴邪 ) BY 硫酸弹弹


贴身助理 中部




37

关於张起灵的过去,吴邪不是完全没有去猜测揣度过,可那全然都是徒劳,毕竟当初网络上发动了上万网民进行的人肉搜索都没能找出面瘫教教主的半点蛛丝马迹,就更不用说以一个三流模特兼小小助理的个人能力了。他就好像是凭空蹦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就学和工作的履历记录,也没有什麽可供挖掘的交际圈子,突然被陈老板直接签进了公司,做了模特成了明星。
随著两人关系的变化,要说丝毫没有兴起过想要更多地了解张起灵的念头,那一定是骗人骗己的。可闷油瓶仅有几次提到的往事都显然表明那可能不是一段美好温馨的回忆,大概谈论起来不会十分愉快。果然,现下闷油瓶的表现就充分印证了吴邪的猜想。
“那我们别看了。”吴邪边说边挖出埋进沙发缝里的遥控器要关上电视机,却被张起灵一把按住。他双眼牢牢地盯著那些黑白的画面,连眼神都开始发暗。“不要关……”他的声音有些哑,顿了一顿,带著一丝难得的犹豫不决,最终还是低声说道:“看下去。”
画面里的人群比之前更加骚动,人头涌动得像一窝密密麻麻的灰毛老鼠相互撕咬倾轧,看得人十分不舒服。涌动中心的铁笼打开了一侧的小门,从狭小的门里推出了一个瘦弱的身影,由於太过强烈的光线反而看不太清楚五官,唯一能看出的是一个男孩子,非常瘦,裸露著肋骨凸显的上身,跌跌撞撞地被推到铁笼中央,手足无措、十分无助的模样。
同时,另一侧有人用推车推来一个半人高的箱子,上面遮盖著一块白布,看不到箱子里装了什麽。那箱子时不时地在推车上剧烈晃动著,明显里面装了个活物,而且还相当的不安分。
铁笼中的男孩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转身跑到笼边,抓著粗大的栏杆快速地说著什麽,神情万分惊恐,不时回头看著越来越近的推车,边哭边说,面目扭曲。可铁笼外的人只是掰开他紧抓不放的手指,将他重新推到铁笼的中央,将尖利的木棒架在栏杆旁,不许他再靠近。
男孩立在空荡荡的铁笼里,环顾四周,目光呆滞,身体抖得像在筛糠,终於双手颤抖地摸到腰间,从宽大破烂的裤腰上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龘首横在胸前,满脸泪痕地注视著运到铁笼边上的箱子。
箱子上的白布被人一把掀开,露出里面不停骚动的活物,竟然是头半人高的狼狗,毛色发黑,亢奋异常,不时扑到箱壁上撕咬一通。这狗甩著舌头,把口水滴得到处都是,看起来就很不正常。围观的人却像是被点燃了一样,也跟著这狗发起疯来,沸腾的气氛甚至让吴邪觉得能听到他们歇斯底里的疯狂嘶喊。
他心里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一把抓住张起灵的手臂颤声问道:“干什麽!他们这是要干什麽!”张起灵皱起眉头,伸手盖上吴邪的手背重重握住,双眼仍看著电视机里不时闪动的黑白画面,久久没有说话。
吴邪果然没有猜错,箱子被推到铁笼门口抽掉挡板,关在箱子里的狼狗没有了阻挡,立刻猛窜出来,毫不停留地向那男孩扑去。吴邪能清楚地看见男孩绝望的眼睛和痛苦的表情,人狗很快缠斗到一起,扑倒在地上来回翻滚纠缠,分不清彼此,每一下剧烈的撕扯都仿佛能听到男孩凄惨的哀号。
吴邪想冲进去救他,把他从疯狗嘴里救出来,不用再受如此的凌虐和欺辱。可他现在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呆呆地看著电视里的画面,独自含糊不清地不停呢喃,“为什麽?”
张起灵无声地握住他的手,很用力,让他发疼,可是他还是不能明白电视机里的另一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麽,他眼睁睁地看著那个男孩被扑倒、被撕咬,整条手臂在尖利的牙齿下活生生断成两截,红得发黑的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地上、栏杆上、铁笼外人们的脸上。
吴邪闭起眼睛,不愿意再看到哪怕多一个镜头,有什麽在他胸腔里不断地膨胀再不加以抑制就将爆裂喷涌出来。他放开张起灵,用力用手捂住脸孔,极力地压制自己将要失控的情绪,用近乎嘶哑的声音喊道:“够了!”
张起灵关掉电视机,把那卷录像带从录像机里抽了出来,蹲到吴邪面前,伸出双手像是要拥抱他,但最终还是垂下手臂低声说:“对不起,你本来不应该看到这些。我……”说到这里,没有了声音。吴邪从手掌里抬起脸来,望向张起灵的眼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有太多他不曾了解过的痛苦与悲伤。
他曾经暗自设想过千万种可能,可从没想到“不好的事”、“下贱”,这些被平静说出的的词句拼凑出来的真相,会如同黑白录像带里所呈现出来的那麽不堪入目。这就是张起灵所说的过去吗?血腥、暴戾、残忍、兽性,无论用什麽样罪恶的字眼都不足以形容他所看到的那些东西。他所看到的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将他的三观底限踩在脚底研磨至渣,饱受冲击一时难以接受,可是比起张起灵的亲身经历恐怕也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而已。
吴邪收敛住在他脑子里疯窜的各式念头,毕竟无论之前发生过什麽都不会动摇他站在张起灵身边的决心,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对方抬手阻止了。沈默了一会,张起灵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在他膝盖上轻轻拍了一下站直了身体,“吴邪,谢谢你。”听他说完这句话,吴邪就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劲风扫过,脑袋马上随之发晕,心知不好,只能努力瞪著眼睛,可是视线还是越来越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张起灵弯下腰动了动嘴巴,还来不及分辨就软倒了身体沈入一片黑暗中。
当他再次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是十分昏暗,不见半点光亮。吴邪揉著疼痛不已的后脑,支起上半身,习惯性地在黑暗中喊了一声“小哥……”。没有回应。他突然清醒过来猛地坐直了身体,心说该死,现在可不是犯迷糊的时候。跌跌撞撞打开灯,张起灵果然不在了。房间内外到处看了一圈,并没有出现他所担心场面,张起灵常用的行李箱安静地靠在角落里,存放财物的地方也不见翻动与缺失。
转回客厅里查看录象机,那卷该死的录像带,却怎麽都找不到踪影,吴邪心里越来越不安,抱著微弱的希望拨打张起灵的手机,不出所料听到冰冷的机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吴邪失落地丢下电话在房间里焦躁地踱了几个来回,拿起外套冲到门边要出去碰碰运气,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钥匙碰击的声响。吴邪只觉得心脏骤然停了一拍,心中狂喜,不等门锁转动就一把打开房门,迎向门外。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2:58:00 +0800 CST  


38

门外的阿宁看见房门突然被打开,紧接著又冲出个人来,也是吓了一跳,待看清了是吴邪拍著胸口往他身后扫了几眼问道:“张起灵呢?”
吴邪看到是阿宁,心里失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摇了摇头垂著脑袋继续要往外走。
阿宁从他身后扫到客厅里躺在地板上凌乱的接驳线和录像机,脸色一凛,伸手拦住吴邪,回头在楼道里张望了下,迅速把他推进房间,回身锁住了房门,快步走到录像机前按了几下。没有看到机器里的录像带,阿宁猛地回过身来双目如电在吴邪脸上来回扫了几眼,口气生硬地问道:“带子呢?”
吴邪眼看阿宁神色严肃,心里一紧,再回想闷油瓶收到录像带后的种种行为心知这事可能不太寻常,快速盘算了一番后摇了摇头,“什麽带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阿宁轻笑一声指著录像机缓缓说道:“当然是你们用这个来播放的带子。”
“哦。”吴邪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你也想看老电影?真不巧,我才把录像带还给别人,你要想看,我再去帮你借。”
阿宁冷笑著不再说话,只是看著吴邪摇了摇头,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四方形的包裹直接递到他面前。
吴邪本来无心多说什麽,可看到这个包裹心里就咯!一声,拿到手里一掂量,就大概知道了那是什麽东西。这样的大小,这样的形状,加上之前的经历,实在是不难猜。但他不由自主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把包裹拆开一看,果然也是同样款式的录像带,被撕掉了标签,没有任何特殊的标示。吴邪虽然已经猜到,但是一经确认,心里还是吊了起来,心说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阿宁也会有?这盘带子,是否和闷油瓶收到的那盘内容相同?
阿宁支著下巴坐到一边,默默的看著吴邪神色不定地把录像带翻来翻去地研究,突然问道:“你看过了吗?”
吴邪下意识地想点头,可是随即想到张起灵曾经说过的那些话,马上摇了摇头,接著又轻咳了一声王顾左右道:“这里面是什麽?”
阿宁没有再追问什麽,起身把他手里的录像带抽了回来,“这你就不必知道了。”又放眼在四周扫了一遍,“带子真不在你这里就算了。你也别管这事了,早点休息,公司马上会给你安排新的工作,不要耽误。”
“什麽新的工作?”吴邪吃了一惊,不明白阿宁为什麽突然说到这事上来,“重新做回模特那件事,我还要再想想,毕竟小哥这里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阿宁盯著吴邪看了一会,轻笑著叹了口气,“你以为张起灵还会回来吗?”看他瞪著眼睛一脸不能置信的样子,就举起手里的录像带轻拍了两下,“这些东西,你尽快都忘记吧,Super吴。”说完轻巧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留吴邪一个人发呆不已。
“小哥不会回来了?”吴邪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想起张起灵离开时的情形。当时他意识开始模糊,耳道里尖锐的鸣叫一层盖过一层,根本已经听不清声音,眼前晃动的只有张起灵俯身探下的脸和一张一合缓慢变化著的嘴型。这个景象就似一场年代久远的默片在吴邪的脑海里反复播放,直到他终於意识到闷油瓶难得笑著说出的最后那句话,俨然就是“再见”两字。
吴邪蓦地跳起身来,也顾不上穿外套,打开房门就往楼下冲去。回想阿宁刚才过来说的那番话,不难发现她对於闷油瓶的离开并不吃惊,仿佛早有预料的模样。也许之前她也或多或少有所提及,可吴邪都只当公司为了市场的需要对他的职业前景重新调整规划,潜意识里觉得只要在闷油瓶身边,一切都能得到解决,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张起灵的离开。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下起倾盆的大雨,疾风骤雨中简直分不清东西。吴邪顾不上打伞,像是只掐了头的苍蝇一样冒雨在居所四周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不禁心里懊恼非常。他突然发现他连对方的基本去向都全无头绪,自从他们俩住在一起后,张起灵很少单独出门,平时也没有听他提及常去的场所与地点,所有的出行基本都是听从吴邪的安排。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3:20:00 +0800 CST  
之前还大言不惭地想著什麽要去共同面对和承担的觉悟,可到头来根本就都是他一头脑热的空想罢了。吴邪茫然地转回楼下站在雨里抬头望向家里的窗户,漆黑一片,溶在深色的雨夜里让人找不到方向。
怀著侥幸的心情又打车连夜赶去一些两人曾经工作或者娱乐过的地点,同样一无所获。吴邪在天亮之前回到家里,怀著忐忑的心情打开房门走进空无一人的屋里,雨水滴滴答答地从发梢滴落下来,淋得地板上很快湿成一片,他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心说老子回来干什麽?难道还妄想闷油瓶会在这里等我回家?
快速收拾了几样必须的物品,换了身衣服,吴邪打车回到公司。时间还有些早,只有零星的几个同事在做著工作的准备。吴邪走进阿宁的办公室放眼环顾四周,就是在这里他接受公司的安排成为了张起灵的助理,再然后才又发生了那麽多事情。
吴邪在老位置上坐了下来,摸出香烟点上一根。办公室外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同事们陆陆续续地来上班了。吴邪坐在那里一根接一根,直到抽了大半盒,才看到阿宁推门进来。
“你说张起灵不回来了是什麽意思?”吴邪赶忙掐灭了烟头跳起身来问道,“他是不是有麻烦?”
阿宁的脸色有些憔悴,眼圈深重,显然昨夜也没有休息好,看到吴邪皱了下眉头,没有接口,绕过他走到窗边把窗户推了开来。
吴邪跟在她身后,又急切地问了一遍。
阿宁这才回过头来,勾起嘴角微微有点苦涩地笑了笑,“吴邪,我不懂你在说什麽。”
“不要装傻,阿宁!”吴邪的口气激动起来,伸手抓住对方肩膀,逼近了说道,“你明白的。”
阿宁沈默了一会,拨开了吴邪的手坐回办公桌后长长叹了口气摇著头道:“如果张起灵什麽都没告诉你,那是在保护你。你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吴邪还不死心,把手撑到办公桌上,继续要问。阿宁伸手阻止了他,口气随之硬了不少,“这件事和你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吴邪你回去吧。”说完转过身背对著他,似乎打定了主意再不会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吴邪盯著她的背影愣了几秒,一时也无话可说,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吐血,只得转身缓步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站著深呼吸了良久才算基本平静下来,摸出烟来想稳定一下情绪却摸不到打火机。叼著烟卷把几个口袋都摸了一遍,想到应是刚才落在办公室,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回身去取。
走到门口,还没推门,听到阿宁正在里面说话,声音压得很低,“还没有…,录像带在我这里,现在就过去…”零星的话根本听不真切,可是直觉告诉吴邪,这些可能都与闷油瓶有关,忙屏住呼吸小心地听。
可是阿宁并没有说很久,只说了几句就没有了,接著就听到开柜子翻东西的声音。
吴邪快步退到一边,心里盘算了几个来回,把嘴上未点燃的烟卷摘了往垃圾箱里一扔,心说爷爷从小常教我做事情要主动,这次能不能占了先机就得看老子够不够果断了。看阿宁推门出来,状似随意地远远跟了过去。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3:20:00 +0800 CST  


39

可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何况吴邪根本就没什麽具体计划。当阿宁驾车驶出车库拐上马路扬长而去时,他还只能冒汗跳脚地在路边拦计程车。
明明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时段,可面前驶过的计程车不是载了客的就是不停靠的,一时之间根本就拦不到车。眼看著阿宁的车已经快看不到车屁股,向来不怎麽在人前爆粗的吴邪急得对著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大声地骂了句脏话。
刚骂完居然有辆越野车在他面前踩了刹车,吴邪吓了一跳,以为是车主误会被骂了要下来找茬,透过车窗却看到是解语花坐在驾驶座上跟他打招呼。吴邪脑中一闪,顾不上那麽多,拉开车门跳上车,指著前方阿宁离开的方向吼道:“快开快开!”
小花愣了一下,依言发动了汽车融入车流,边开车边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车后的情况,勾起嘴角低声问:“有麻烦?”
吴邪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目前的状况,况且阿宁还是小花的经纪人,所以只好含含糊糊地应过去,眼睛仍是直直盯著前方寻找阿宁的踪影。行过两个街口终於远远瞧见了阿宁的车尾,正打著方向灯要转弯。
吴邪忙对小花说:“左转左转!就这个路口左转!”
小花放出目光扫了一圈皱起眉头,并没有左转,而是笔直穿过路口,拐进一条小巷。看著阿宁的车消失在视野中,吴邪又气又急,抓住小花的手臂大声责问:“为什麽不左转?我说了要左转的!”
小花貌似注意著车前的路况,并不理睬,过了一会转过头含笑问道:“是要跟著阿宁吗?”
“……”,吴邪不知道怎麽回答,也不愿意欺骗他,支支吾吾地张不开口,沈默片刻解开身上的保险带,低下头轻声说:“停路边,让我下去。”
可是小花还是没有听他的话,踩了脚油门从小巷里窜出去,嘻嘻笑说:“那条是单行道,她跑不远的。小三爷,你快把保险带系好吧。”
果然没一会就转到阿宁离开的那条路上,吴邪伸长脖子朝前张望寻找那车的踪迹,可是看了十几辆都不是阿宁的,才安下的心又乱糟糟地急躁起来。
小花把后视镜调整方向,面向吴邪,“你瞧后面。”
从后视镜看出去,隔壁车道上三个车位之后真的就是以为已经跟丢了的的阿宁。吴邪吃惊地话都说不出来,转头看著小花,眼里充满疑惑。
“小三爷,听别人叫你天真无邪,真是没有叫错。”小花呵呵一笑,把后视镜又调整回来,“照你刚才那种方法,很快就会被发现。”说完在吴邪手上飞快地握了一把,“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阿宁的车越开越偏,最后竟然出了城往山上去。山上车辆渐少,小花不敢跟得太近,幸好山上只有一条道,不怕跟丢,慢慢开上山,最后在一幢不起眼的小别墅门口看到阿宁的车。
这幢小别墅孤零零地遮掩在树林间,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方圆三五里内都没有左邻右舍,要不是他们看得仔细只怕是会错过。吴邪以前听人说这荒山野岭的造别墅,不是华侨就是盗墓,一时拿不准会和阿宁有什麽关联。
他们把车远远停下,观察了一会,没看到有人进出,也没看到有人巡视。小花下了车,手插口袋慢慢晃了过去,走到楼前仍没发现异样,就招手让吴邪跟上。
贴著墙角绕到楼后,底层一排门窗紧紧闭合,窗帘遮掩,看不到里头的动静。小心地试著去推窗,纹丝不动,全都落了锁,看来翻窗进去的希望渺茫。
吴邪急得直挠头皮,盯著墙体左敲右摸,恨不能突然拥有穿墙的本事。解语花并不著急,后退几步眯眼打量,在二楼的露台一侧发现一个半开的小窗,就招呼吴邪过去给他垫脚。
那窗户说高不高,解语花朝里稍微查探了几眼,手臂一使劲就飞身翻上窗台滚进屋内。吴邪肩上一轻,仰起头已经瞧不见他的身影,在下面急得干瞪眼,也不好出声叫唤,只好伸长了脖子等著。
其实吴邪也不知道冒险闯进去能得到什麽情报和线索,可除了那促使他行动毫无实际凭据的直觉以外,暂时也不能倚赖任何其他的途径。他只能拼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紧紧追随心底模糊的感觉任凭自己闯进一个完全陌生而危险的境地里,不能回头。他甚至兴起一种奇妙的念头,仿佛一切的未知都静悄悄地匍匐在楼里,等待他去造访和探究。
所幸没多久,窗户边垂下一条物件,定睛一看居然是小花的牛仔裤,半惊半笑地也顾不上多想,抓住了赶紧往上爬。进了屋子发现这像是一间书房,墙壁四周立满高大的资料柜,所以显得不大,硕大的书桌在中间一摆,就余不下许多空间,空气间掺杂著一股浓重的腐朽味。
吴邪看小花还在慢条斯理地穿裤子,感觉有些怪异,就蹑手蹑脚地挪到门边,贴著门板听动静。蹲了一会没听到外头有什麽响动,壮了胆子要开门出去,被一把拉住。
解语花已经穿戴整齐,把人挡在身后噤声立了两秒,飞速退到房间里,拉开一个资料柜的柜门,将吴邪塞进去,随后眉头一皱也侧身挤了进去。那柜子里已经堆了不少东西,吴邪扭著身体勉强可以站直身子,可余下的空间又狭又窄,是决计藏不下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量。
此刻嘈杂的脚步声逼近门外,听声音不止一人。吴邪拼命吸气缩肚子要给小花腾地方,可那柜门始终差著一点,就是闭不起来,不由脑门上冷汗直冒。黑暗中只感到对方的身体和他毫无缝隙地贴一起,骨骼硬邦邦地顶得他发疼,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吴邪憋得有些发蒙,眼前金星乱冒,听到小花贴在他耳朵边极轻地闷哼一声,随后“咯咯”两声轻响,胸前一松,柜门被轻巧地扣了起来。明明两个人都躲进了柜子,可是柜内的空间却仿佛莫名宽大起来,甚至还有空余的地方略微挪动手脚。吴邪疑心是不是柜子被他们挤变形了,背过手在柜壁上摸索了几下也没觉察出异样。
这时房门被大力地推开,几个人鱼贯走了进来。柜里的人收敛呼吸,脸贴脸地凑到柜门上细长的透气条纹旁朝外望。阿宁怒气冲冲地坐到书桌后,把手里的东西朝桌上一扔,仰头靠到椅背上沈默了片刻才开口,“别怨我逼得紧,老爷子亲自发的话,找不到张起灵,我们都不好交代。”
“弟兄们确实尽力了。”站在她面前的人低下头犹犹豫豫地建议,“听说他在广西还有些关系,是不是让那边……?”
阿宁抬手制止他往下说,只点点头道:“尽快安排。”
几个人得了命令转身要出去,又被叫住,停了一会才听阿宁缓慢又清晰的吐出四个字来,“生死不论。”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4:01:00 +0800 CST  
度受吞了我没办法...
到鲜网搜专栏曝晒
作者大人为硫酸弹弹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4:1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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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听到这些话,心里一抖,脑子里被灌了浆糊一样乱哄哄的,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能理解的范围,他一时间无法理性地思考。最主要的是,他摸不著头脑的同时,心里同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他又抓不住这种感觉的任何线头,这让他非常抓狂,背上不觉沁满冷汗。浑浑噩噩间,背上被人抚了一下,抬眼看是小花正低头望著他,好像是在安慰他。心里勉强安定了些,继续偷偷地探望外面的动静。
房里只剩下阿宁一人,她站起身,独自立到窗边抱著双臂怔怔出神,望向窗外的眼神暗黯淡无光长久地保持沈默,与平时的干练全然不同,不知是在想些什麽,四下又恢复到一片未知的寂静中。
吴邪躲在柜子里,由於姿势别扭腰腿都开始发麻,刺痛的感觉不时撩拨他的神经,艰难地移动胯部想换一个姿势,却一肘敲在封闭的柜壁上,发出“当”的一声。
声音不大,可足够吸引阿宁的注意。眼看她抬头望过来,吴邪的冷汗顿时发散全身,那种恐惧难以言喻,并不是担心自身的安危,而是对不起解语花。莽撞的行动,不但没能找到闷油瓶的下落,反而还将连累身边的小花,这样的责任,他无法面对。
小花比他的反应快得多,伸手挡到前面,全身肌肉紧绷,牢牢锁住外头的一举一动。阿宁却没再动作,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们躲藏的柜子目光闪烁。吴邪紧张地僵著身体心脏狂跳,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人敲门进来,“宁姐,老爷子到了。”
“嗯。”阿宁应了一声,将头发朝后拢了拢,转身走出房间,临走时顺手关上了门。
解语花马上打开柜子门把人拉出来,快步走到窗边半侧著身子朝下看。吴邪看他身形貌似小了一圈,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脚要凑过去,却见桌子正中间摆著一盘四四方方的录像带,正是之前阿宁拿走的那盘。
吴邪意外之极,忙拿到手里。他即使再傻如今也知道这录像带的关系重大,只是将它带走势必暴露行踪,恐怕后患无穷。犹豫间小花已经跃上窗台回头低呼,“他们上来了,快走。”不再多做考虑把带子塞进衣服里,跟在身后爬上窗台。
从下往上瞧,窗口不甚高的模样,可从上向下望,却是另一番光景。吴邪并不严重畏高,只是低头间不由有些耳晕目眩,眼看小花落地后一个打滚轻轻巧巧站起来朝他的车跑去,便不再犹豫,豁出去硬起头皮跟著纵身一跳,可惜身手不济,直接一个狗吃屎,蹭的满脸土。
顾不上抹脸,扶著腿一瘸一拐跑上车,没等车门关严,小花已经把油门一踩到底,连车带人窜了出去。还好他们把车藏的相对隐秘,不至於让来往的车辆发现了踪迹。
吴邪呼哧呼哧喘了一会,觉得脸上热乎乎地发痒,抬手一抹赫然摸到一手血,不禁“哎哟”了一声。
解语花歪过脑袋扫视了一番,掏出手帕帮他捂住额角的伤口,“我带你看医生。”
吴邪按著手帕猛摇头,摸出怀里的录像带简直就像揣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般,烫得他心神不宁。当初闷油瓶手上的那盘录像带,他只看了一个开头就很没出息地选择了避而不见,从而眼睁睁看著闷油瓶离开,想要奋起追赶都觅不到追寻的方向。现今撞上大运又得了一盘录像带,虽然不知道是否和之前看的相同,可总是让他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再不肯放手。
如此想来额头也不觉得痛了,定神略想了会一咬牙,“去我家。”这录像带已经老旧的好似古董一般,配套的播放设备全面退出了主流市场,一时半会恐怕很难弄到手,吴邪之前吃过苦头。如今他所想得到最方便能弄到手的自然就是躺在他家客厅地板上的那台日本货。
“不能回去。”小花却立马反对道,斜睨著吴邪手上的录像带皱起眉头,“太危险了。”
吴邪也知道既然顺走了录像带,阿宁那边肯定马上就有所察觉,也许现在已经派出人手堵在他家楼下等著他去自投罗网。可没有录像机,他空捏著录像带也没用。
如果在平时,他还能冷静下来,因为他身边有闷油瓶,但是突然间,一下子只有他一个人了。他从来都不觉得有那麽焦虑,可是现在……“生死不论”这四个字把他的思维占得满满当当,根本无法腾出足够的空间来让他冷静思考。
“我不会久留,只是去搬台录像机出来。”吴邪怀著无限侥幸的心情试图说服同伴。
小花还是摇头,用那只沾满血迹的手掏出手机“滴滴答答”地按,车速却是丝毫不减,风驰电掣地一路飙进市区,往中心地段驶去。
如此收发了几条消息,又在繁华地段绕了几圈,确定没有跟踪之后,解语花把车停在一幢大厦楼下,打开车门用外套遮掩住吴邪血淋淋的脑袋,免得引人侧目,扶著他一路走进电梯。
吴邪被他搂在身边,斜视著对方的肩膀,明显感到小花是比平时矮小了不少,粉红衬衫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袖子都长出手掌半截,先前的印象看来并不是错觉,不由奇怪地挑眉看他。
小花走出电梯将他领到走廊尽头的房门前,从门边的花盆下摸索出一把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这是我小叔的房子。他去外地采风了,除了我,没人知道这里。”把吴邪扶到光亮的地方,掀开血迹斑斑的手帕查看伤处,还好只是皮肉伤。之前看血流满面有些可怖,担心他伤到要害,这下看来无碍,放心取来热水和医药用品帮他处理伤处。
“小叔这几年在国外干的就是摄像,他这里设备还算齐全。”看吴邪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无声地轻笑道:“你不要急,把伤口处理好免得感染日后麻烦。”
吴邪听了这话,心里一松,脸上渐渐觉出疼来,龇牙咧嘴地要小花轻些。伤口虽然不重,可是蹭了不少泥沙在里面,糊著血已经有些凝结,必须要重新扯开清洗干净才行。
小花扶住肩膀让他镇定,一边用棉签擦拭伤口周围,一边问道:“你觉得我怎麽样?”
这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如果其他人一定会愣一下,但是吴邪第一时间知道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反而立即把注意力全集中到了额头上,几乎同时他就感到额头一阵剧痛,双氧水对伤口的强烈刺激,他一点不漏的全部灌入记忆。
小花的动作非常快,吴邪能肯定,无论伤口看起来有多糟糕,他都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剧烈的刺痛只持续了十多秒他就放开了吴邪的肩膀。
吴邪苦著脸忍过了最初火辣辣的剧痛,望向解语花似笑非笑的脸孔,摇头说道:“我觉得你变了。”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4:2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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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花得到这麽一个评论,脸上一僵,不过极快又恢复半笑不笑的模样,“哦?说说看,小爷哪里变了?”
吴邪没有开口,起身找了处有镜子的地方查看受伤的程度,除了还有点渗血其他都被收拾妥当,动了一下,除了伤口的疼痛再没有任何的不适。没有医用绷带和纱布,只能贴上好几片创可贴,脑门看上去好像后现代的艺术品。
处理完伤口,见小花斜倚在一旁不眨眼地看著,嘴角带著含蓄的笑意,当下举手往他肩膀上敏捷地耸了一拳,“小时候在乡下过年看杀猪,躲得比谁都远,现在怎麽这麽心狠手辣,下手也不轻些?”
充满玩笑意味的一拳,没想到却打得人仰马翻。看小花脱力一般顺势跌到地上,吴邪唬了一跳,忙过去扶他。
小花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忽然就以一个奇怪的姿态舒展了开来,整个人的身形顿时变大,肩膀变宽,身高也高了起来,同时边喘气边笑,“缩著被打疼好几倍,原来不是骗人的。”
“小花…你这是…?”吴邪眼看他变戏法一般的奇怪状况,背上直出冷汗,话都说不利索了。
“调整身段的小把戏而已。很久没练,有点疼。”解语花侧著身不停地揉动关节,看表情像是不太舒服,见他目瞪口呆地盯著,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一时情急,忘记散功,倒教小三爷见笑了。”
吴邪见他即使莫名被卷进这场风波,依然声色不动,仿佛万事成竹在胸十分笃定的模样,没想到其实也有慌乱不周全的地方,不禁哑然失笑,把解语花装模作样的演技啧啧称赞了一番,原本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说起解家小叔解连环,因为长远不见,印象很是模糊。只记得他之前和三叔关系不错,性情也相近,玩过一段时间,时常出入吴家,有时给买根冰棍,有时给拍几张照片。
听说他从小就有一个爱好,喜欢收藏新鲜的洋玩意儿,什麽洋东西,自己看著喜欢,都往家里买,且不问价钱,看中了就让铺子送家去,凭条子让家里老爹付钱。
解家家大业大,家底深厚,也不在意。他先玩摄影后玩摄像,眼花缭乱的器材败了不少。当年的照相机不像现在,体积大了四倍,而且非常容易出故障,光圈调节和焦距都相当复杂,并不是随便找一个人就能拍的。而解连环从十几岁起就开始摆弄这些洋玩意,这方面的能力比其他人强太多了。
打开解连环的工作室,果然里面琳琅满目地堆满各式器材,好些价值不菲的限量品,甚至吴邪都没听过的高档玩意,简直可以开办一个摄影摄像器材的博览会。可是东西多归多,却找不到最普通的录像机,不知是不是主人不屑於收藏广泛普及的工业产品。
吴邪眉毛又纠了起来,牵动额角的伤口一跳一跳地发疼,胸口擂鼓似地憋闷。
解语花在器材间大致翻找一回,满身尘土,加上之前衬衫上蹭了不少血迹,瞧起来早不复当红男星的俊秀模样。他一边安慰吴邪不要焦急,一边放出目光在房间里来回扫视,突然想起什麽,招呼吴邪过来帮忙。
动手将墙边的东西挪开,露出边上一道小门,“这以前是个洗照片的暗房,后来没怎麽用就给封了。我太久没过来,都忘记了。”小花钻进去开灯一看,果然也堆了不少器材,相比外间的显得更为陈旧。
吴邪跟进去将堆叠在一起的箱子搬开,一箱一箱看内容。箱子里的东西显然是经过整理的,有信件、有相册,码的整整齐齐。只有一箱杂乱不堪,像是随手丢进去的,大部分是黑白照片,摆在最上头的赫然像是吴家几兄弟的合影,这引起了吴邪的注意,不禁拿到手上仔细看。
果真是吴二白和吴三省兄弟俩,旁边还露出小吴邪的半拉脑袋,啃著苹果好奇地盯著镜头。吴邪依稀记得这相片就是解连环帮他们拍的,没想到都还好好地保存在这里。再往下翻,估计都是些练习作品,聚焦不准,曝光不足,关键是镜头里的模特——大部分是吴二白,都没有摆好姿势看镜头,简直就像是偷拍的一般。
翻到一半,听到小花十分高兴地叫道:“找著了,来试试。”忙丢下照片过去看。并不是一心要找的家用录像机,而是一台老旧的摄像机,看卡槽的大小,应该就是拍摄吴邪手头那盘带子的款式。
拿到客厅里,发现年代久远,数据线缺损,已经连接不到电视机上,只能用摄像机自带的小型显示器观看播放图像。吴邪把带子塞进卡槽,紧张地看著显示器上雪花频闪,心说不要在关键时刻给老子掉链子。幸好机器虽然老旧,质量过关,画面扭曲了几秒之后,开始顺利显像。
和之前观看过的很像,黑白、无声,亢奋的观众,巨大的铁笼。吴邪有些担心解语花的反应,说起来这毕竟事关闷油瓶的隐私,不该让旁人参与,可是事到如今再撇开他显然不合情理。
嗫喏著想要说几句让小花有些心理准备,还没盘算好如何开口,显示器上已经再次出现了让他不忍目睹的血腥场面。有别於上次的内容,这盘录像带里首先出场的是一个女孩子和一条比她还高壮的藏獒。这个女孩子身形灵巧,看来是有些经验,一番缠斗后居然把藏獒干翻在地抹了脖子放了血。
解语花沈著脸坐在旁边,不发半句评论,面色却是越来越黑,略微眯起的眼中隐隐有光在闪动。
接著出场的是个瘦高个的青年,面对一头状似癫狂的野猪不敢反抗,舞动著细长的胳膊只是左右闪避。坚持了十来分锺,野猪顶著尖利的森森獠牙横冲直撞,把青年逼到铁笼的角落里反复顶撞,将他肚子杵破,乱糟糟的肚肠随著喷洒的血水滔滔地流了一地。
吴邪痛苦地闭上双眼,不肯再去瞧他是如何被拖离那个罪恶的牢笼。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勉强镇定了心神,听耳旁轻微“嗯?”了一声。
解语花指著巴掌大的显示器上新出现的人影惊诧地问道:“这…是要做什麽?”
吴邪连忙集中精神去看,有几个人合力把一个筐子抬进铁笼,随后将其打翻在地,接著从筐子里滚出来一个赤身裸龘体的少年。那少年的手脚被绑著,披头散发,浑身是泥,根本看不到脸面。可是吴邪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分明就是张起灵。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4:44:00 +0800 CST  

42

显示器里滚翻在地的少年和他所熟悉的那个大牌明星有著天壤之别。吴邪偷瞄身边的解语花,见他脸上没有过多波动的神情,看来没有意识到这个纤瘦肮脏少年的真实身份。吴邪也说不清是凭借什麽特征或依据,可是他就是知道,这个少年是张起灵,隐藏在那杂乱披散著的长发下,必定是一双冷静坚毅的眼眸。
少年侧躺在空无一物的铁笼中间,慢慢伸展开蜷曲的身躯,姿态带著一种奇异的柔软感,身子软的像个女人似的,好像没什麽骨头一样,可展露的下半身又明确表现出他男性的象征。吴邪脸上臊热,有些微妙的小尴尬。虽然长期的工作环境造成他们对於身体的裸露有著习惯性的坦然,可是与解语花一同观看闷油瓶的裸龘体,还是不禁感到坐立难安,心神不宁。
注意到他的骚动,小花转过头疑惑地挑起眉尖,“你还好吗?伤口疼了?”
吴邪偏著脸摸摸伤口掩饰著遮住发烧的脸,另一手指著屏幕惊呼,“你看,这是什麽?”
注意力重新回到昏暗模糊的画面上,就在张起灵凭借身体的柔韧调整身姿试图站立起来的同时,从铁笼一侧的偏门外又有几个人合力抬进一个筐子。这个筐子要比之前的那个大三、四倍,筐外用胳膊粗细的绳索左右缠绕,缠得严实。抬脚将在旁蠕动的少年踹到一边,为首的一人指挥其余人等把大筐放在正中,随后用匕首割断了筐子外的绳索,领头跑出铁笼。转眼间,铁笼里只剩下一个不知装有何物的巨大筐子和与之相比更显渺小的张起灵。
笼外的人群一下沸腾起来,高举手臂,不停呼喝。虽然录像带是无声的,可是吴邪分明觉得能听见他们疯狂的口号和嘶哑的喊叫,亢奋的情绪简直就要掀翻屋顶。这一切都提醒著镜头外的两人,重头戏,来了。
筐子的盖子似乎被什麽不停顶撞,掀动了几下,沈静片刻之后猛然朝上一掀飞到一边,从比筐身略微狭小的筐口中缓缓竖立起一道黑色的阴影,像是支起来一根歪斜而粗壮的棍子。吴邪揉揉眼睛再看,吃惊地发现那根本不是什麽木棍,而是一条褐色的巨蟒,正从筐子里盘绕爬行出来。
随著镜头推进到距离很近的地方,几乎也就是两三米,蛇的鳞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这是条树蟒,最粗的地方有水桶粗细,大部分身体隐在巨大的筐子里也不知道有多长,让人感到惊异的是,蛇的鳞片在强烈灯光的照耀下反射著金属色的色泽,好像这条蛇被镏过金一样。
吴邪以前听说这样大型的蟒蛇一般都生活在热带雨林中,攻击距离很长,但在捕食之外的动作都很慢,行动很隐蔽。一时也瞧不出这条蟒蛇对闷油瓶有没有兴趣,巨大的蛇头支在粗壮的躯干上缓慢摆动,似乎是在适应陌生的环境。
张起灵停住动作,下意识的往后面缩去,尽量和这蛇保持距离。如果贸然移动,把蛇惊了,一瞬间就会发动攻击,他手脚被缚,硬拼总是吃亏。
一人一蛇都僵在那里,人瞪蛇,蛇瞪著人,连呼吸都是收紧的。两相僵持了很久,谁也没动。蟒蛇可能很少见人,一时间也搞不清楚状况,所以不敢发动攻击,而且闷油瓶的气势很凌厉,站在那里犹如石雕一样死死盯著蛇的眼睛。蟒蛇似乎能感觉到潜在的危险,犹豫不前。
十几分锺后,那条蟒蛇找不到他的破绽,大概想要放弃,就慢慢扭过头去打量周围的状况。
吴邪看著那巨大的蛇头撇下闷油瓶卷向另一边,不由缓缓的松下一口气,心里庆幸,说实话虽然知道张起灵后来是全须全羽的没什麽重大创伤,可是和蛇打架,还是不打的好,不说这蛇的攻击力,就是看著它怨毒的蛇眼和嘶嘶作响的分叉舌头,已经让人极端的不舒服。
就在他想轻声舒口气压压神的时候,从镜头一边突然闪过一道寒光,不知是谁将一把匕首飞进笼内,颤巍巍地钉到地上,就在蟒蛇与闷油瓶的正中间。
本来僵持的局面立刻被无情打破,整个大筐猛地一抖,一边腥风一卷,巨大的树蟒又把头探了回来。这次蛇身已经是弓成了U型,一看就知道要攻击了。
吴邪吓得一声惊呼,还是慢了一步,蟒蛇的头犹如闪电一般咬了过去。可是闷油瓶动作更快,低头侧身让蟒蛇从他耳边咬过,就地一个翻滚,反是朝蛇筐冲去,手臂一伸便将匕首拿到手上,快速地割断了手脚上的绳索。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虽说不过眨眼功夫就解放了四肢的自由,可还是延误了一些躲闪的时间,加上背后视线不佳,被回过头来的蟒蛇一口就给咬住肩膀。接著肌肉发达的蟒身犹如狂风一样卷进来,在极短的时间内它好比蟠龙一样的上半身带著闷油瓶重重拍打在铁铸的笼框上,震动得铁笼霍霍抖动。周围的观众呼啦散开几丈远,似乎吓破了胆,再不敢围在近处观战。
再看笼内,就看到闷油瓶被蟒蛇死死的缠了起来,卷到半空中,原本拿在手里的匕首也不知道给撞到什麽地方去了。蛇身蜷缩,越盘越紧,闷油瓶用力挣扎但是毫无办法。
吴邪看著急火攻心,紧皱眉头在画面里寻找那柄失落的匕首,恨不得能冲进镜头捡起匕首交到他手里,助他一臂之力。就在这时,又看到半空中的闷油瓶一耸肩膀,整个人突然缩了起来,一下就从蟒身的缠绕中褪了下来,落到地上后翻身就跳到笼子边上顺著栏杆爬到高处低头打量树蟒。
这个情形吴邪在不久之前才见过,这是缩骨啊。侧头去看同道小花,发现他嘴角一翘,似乎有话想说,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那蟒蛇发现自己盘了个空,不由大怒,猛然一个伸缩,转瞬之间就冲到镜头跟前,蛇头一翻又猛咬了过来。
“我靠。”吴邪低骂一声,眼看著血盆大口朝著自己的门面就来,那种视觉冲击力恐怕很少人能见识,要是换成现今最流行的3D影视技术,当场吓死几个都有可能。
树蟒气势汹汹地撞了几下,简直撞得火花四溅,却发现铁笼虽然震个不停但依旧屹然不倒,而它又是个头太过巨大无法穿过栏杆的缝隙盘绕而上,远远够不到攀在头顶上的闷油瓶,便停了下来。
但这停顿也是十分短暂,片刻之后,那蛇头又弓了起来,忽得一弹,像颗炮弹一般朝著闷油瓶躲藏的方向发射过去。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5:04:00 +0800 CST  

43

吴邪看到这里已经有些发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条件反射就蜷缩起身子,仿佛蛇头就快咬到他身上一样,不由惊叫出声,“小哥!”恍惚中给人扶住,轻柔地拍打背部替他压惊,吴邪转过头看到解语花担心的脸孔,心里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连忙调整呼吸再去看录像画面。
一看屏幕,吴邪就心说我龘操,闷油瓶竟然在和这条蛇肉搏!就见他像只猴子一样踩著栏杆跳了下来,在他身后同时卷著一个巨大的黑影一阵风一样也跟了下来。两个影子几乎是裹在一起摔到地上,才刚沾到地面,就看到蟒蛇一个扑咬朝他冲了过去。闷油瓶矮身一闪被裹进肉山一样的蟒身底下看不见了。
那蛇压住闷油瓶紧缩蛇身,像是要立刻将他绞杀,可是却压地很不实在,左右不停扭动,突然昂起蛇头凌空扭了一下,闷油瓶就从蛇身下翻了出来,拔腿就往外跑。那蛇缓过神来猛地一翻,犹如弹簧一样又反身扑咬了过去,一下就咬住了闷油瓶的肩膀,接著一闪间蛇身一弓就将他整个提了起来。
那攻击太快了,连闷油瓶都没有反应过来。吴邪大惊失色,看著他被卷到半空中,手脚乱抓,顿时心里一沈,全然忘记闷油瓶之后与自己的种种相处,心说完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闷油瓶临危不惧单手连转了几下,寒光一扫,原来是已经把匕龘首拿到手上,然后往上一刺,猛地就扎进了蛇的眼睛里。那巨蟒疼得整个身子都弯了,一下就松口把人给甩到一边。
闷油瓶被甩到笼边,撞在铸铁栏杆上翻著跟斗摔下来,满脸都是血,丝毫不敢停留,爬起身来往前面跑。但是还没有跑几步,身后血水混著尘土像烂泥一样飞溅过来,那条巨蟒竟然仍旧没死,蛇头上都是血,巨大的身躯狂怒地在身后狂舞,看上去赫然像飞了起来一样。
蟒蛇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吴邪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麽一句话。闷油瓶估计是没有间隙去想这些,纵身向前合身卧倒,让蟒蛇擦著脊背从头顶飞过。蟒蛇巨大的身躯贴著他后背卷了过去,一个刹车不住,就撞到笼边的栏杆上,把胳膊粗的铸铁栏杆都撞到变形,笼顶的尘土下雨一样的掉下来。
“这条蛇不对劲。”解语花皱起眉头低声说。那蛇看来已经撞蒙,也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只顾著到处瞎撞,头脸被扎上的地方血流如注,左边眼睛简直变成了个血窟窿,可却是越来越亢奋,电线杆子一样的蛇尾顺著笼框边缘横扫一片。
吴邪也觉得这蛇亢奋得很不正常,包括之前的那些动物,凶残暴戾,无一例外都要致人死地,疯子似的。可是现在他更担心闷油瓶,看他肩膀上全是血,显然受了很重的伤,脚步远不如之前的轻盈,气息喘地很急,情况很不乐观。
那蟒蛇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没被闷油瓶落下多少,蟠龙一样的身子闪电一般跟了过去,张开巨大的血盆一下咬住闷油瓶的脚,将他整个人朝后扯了过去。闷油瓶不见慌乱,反手握住匕龘首猛砍蟒蛇的头顶,砍得上面全是刀痕,血肉模糊。
那树蟒似乎痛极,摆动水桶似的身躯把人往地上狠拍几下,随即不等他清醒过来,缩回头颅拱起脖子,张开满是倒勾牙的血盆巨口朝闷油瓶的脖子狠狠咬落下去。
闷油瓶举手一格,半边肩膀连著手臂都被吞进蛇嘴里。吴邪看得手脚冰凉,眼前发黑,完全懵了。那巨蟒毫不停歇,喉部几个明显的吞咽动作,把人一点一点慢慢地送进食道,马上就要吃进腹中。
那巨蟒终於得偿所愿,扬起脖子甩头将闷油瓶从地上提了起来,倒栽葱般地送进嘴里。还没吞完,突然咽喉部分爆出好几朵血花,疼的它一下翻了起来。翻滚中喉部的伤口越扯越大,血肉外翻,最后竟然连气管肠子都血淋淋地滚了出来。
树蟒狂怒,疯一样的四处乱撞,铁笼几近变形,巨大的力量带著血水四溅,把笼子周边染成了一片血海,摄像机的镜头上都沾了不少。
原本已经站在远处的观众,吓的跑得更远,抱著头不敢动弹。等了十几分锺,那动静才逐渐安静下来,探头去看,就看巨蟒翻倒在地,扭动了几下,终於不动了。
看著闷油瓶像是血人一样从蛇尸的肚皮底下艰难地爬出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带著劫后余生的庆幸对望一眼,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突然鼓点缓急有度的花鼓戏调子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是小花的手机在响。解语花打开手机翻盖看了一眼,苦笑著把电话放到一边任凭铃音欢快,却不接听。
“嘟…”一声之后,电话被自动转进语音留言系统,“解语花,吴邪在你那里吗?”阿宁的嗓音有些低哑,仍掩盖不住她的烦躁。“如果在你那里,”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会,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让他……快走……”留下这句话后,电话立即被挂断,留下阵阵忙音。
按掉电话,沈默良久,解语花才开口问道:“那个人,是张起灵吗?”凭他的才智,没道理看不透这事的原委,脑中所想所悟恐怕比吴邪还多,却一直不动声色,只是默默相帮。此时问出的这句话,其实早已失去疑问的意味。
“……”,吴邪迟疑片刻,点了点头,他本身还想找点什麽说辞来开解和消化,但是这件事随便想想就知道非常严重,他根本连自己的心脏都平复不下来。那种焦虑,无法形容,他坐在那里想做点什麽,偏偏知道现在做什麽都没用了,仿佛这一切也有他的责任,一把暗火在体内燃烧,让人没法冷静。
小花看他的表情,皱眉想了一会,像是安慰一般在他膝头轻拍两下,“这事你管不了。不如回老家,那里有你二叔看著,不会有太大问题。我再去打点关照一下,你可以放心等到风头过去。”
吴邪逐渐平静下来,开始冷静地分析情况。他当然知道小花说的没错,现在他单身一人,手上没有任何力量,就是一个普通人,这件事情也不是他能解决的范畴,其实细细想来,确实如此。可是他就是再也呆不下去,用手大力在脸上搓了两下,立即作了一个决定,他要去广西!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5:23:00 +0800 CST  

44

广西,吴邪脑子里第一时间就冒出这个地名。回想不算久远的往事,一切好似都是从闷油瓶那场不顺利的广西之行开始,他们的生活就此步入了一个恶梦一般的迷局,越陷越深,却连对手也摸不清。
现在就该是追本溯源的时候,去看看那里究竟与闷油瓶存在著什麽样的孽缘。
解语花虽然从主观上不能赞成吴邪的想法,如此特殊复杂的情况下闯进是非的根源地,以九死一生来形容概括,恐怕一点都不为过。他还清楚记得阿宁对於广西之行的结论,“生死不论”。
可是客观上他不得不同意这个观点。如果要在现今的局面中找到一个关键的突破口,那个可能的存在,极大概率就在多次被提及的广西。而且从不甚清晰的录像带画面上来看,那些围绕在铁笼周围痴迷於血腥搏斗的群众衣著,有不少苗家装扮,混在人堆里颇为扎眼。
几方相加印证,吴邪是再也不肯白白空等下去,恨不得当场就穿越去广西掘地三尺将那只失踪到职业水平的闷油瓶子给挖出来。
“记得保护好自己。”解语花意外地没有阻拦,只是难得正色叮嘱了一句,便帮他躲开搜查的眼线准备一些简单的行装,送他混上南下的列车,“如果有什麽新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一腔热血地赶到广西,面对连绵不绝峰峦叠嶂的广袤山林吴邪丝毫没有退缩,按照事先的估想打算挨个儿去那些苗寨聚集的地方探访。装成观光游客的模样,才跑出繁华热闹的景区,就碰到几个中年妇女帮忙指路,险些被诈到深山老林里劫财劫色,幸好一时机灵跑了出来。事后才知道这山区里专门有些山姑子,守在路口帮人指道,看到油水足的就骗进林子里洗劫一空。
徒劳无功地在山里转了几天,吴邪还是头绪全无,不由有些焦躁,幸好收到小花的短信,“如你真已下定决心,不惜一切去找他,请到如下地址。抱歉,我只能做到这一步。”短信后面附了一个简短的地址。
苗族支系繁多,每一支的服装都各有特色,根据部落村寨的不同,又能分出诸多细小的差异。解语花根据录像带画面里那些苗民的服装头饰,翻查了几天,终於找到了部分相关的资料,大致划定了他们长期集聚的地区范围。
这条消息对於吴邪可说是至关重要,当下上巴士转摩托找牛车,一路长途颠簸找到了猫儿山卧佛岭。这个地方很奇怪,四周都是连绵的悬崖峭壁,就是中间一块大概十几平方公里的盆地,海拔很低,里面植被茂密,树盖遮天蔽日。而依著山壁的地方,建造了许多村落,与山壁落差一百多米,上下相较明显形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吴邪原本打算悄悄潜进去打探一番,可是除了时刻有人把守望风的主要通道以外,他沿著山壁走了一天都没能找到路下去。按理说这个盆地肯定是有其他进出口的,但是地下的植被实在太茂密了,行走都困难,要说可能会失踪在里面,恐怕也不足为奇。
无奈只能硬著头皮回到大路上,迎著村民的满是戒备目光进入村落。事先来不及调查,也不知道此地苗汉关系如何,这里几个村子都是苗寨,他一身汉人打扮贸然进村,只怕是极大的不妥。
果然站在山道上的几个村民都停下交谈,集体转过头一脸阴霾地看著他。虽然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可是看他们几个的表情,似乎都很不友善,有点冷目观望的感觉,好像以前黑白电影里面老百姓看汉奸的样子。
吴邪知道这种表情意味著他们有很大的警戒心,但还拿不准他是什麽人,故而没有轻举妄动。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停下来和他们对视。这几个人都在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山民生活艰辛,普遍显老,所以实际年龄可能更小一点。略微考虑了几秒,吴邪仗著天生的娃娃脸,含笑打招呼自我介绍起来,说他是搞社会调查的研究生,来当地打算采集民俗资料整理记录作为他研究报告的主题内容。
那些村民也不知道是否听明白了他的话,全都一言不发地看著他不置可否,既不欢迎也不拒绝,放任他战战兢兢地往村寨里摸进去,只拿目光牢牢追著他的背影,盯得他浑身好不自在。这情景有点像他小时候和小朋友去果园偷橘子,偷完了出来却正好碰上园主,两个人兜里全是橘子,心里怕得要死,只好佯装路过,那种紧张感让人脚都迈不开。现在当然没有小时候那麽害怕,但是也不好受,而且还有些好笑,心说老子不偷橘子改偷人了。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6:09:00 +0800 CST  
村寨里房屋纵横交错,都由青石小道相连,不是本地人很容易迷路,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吴邪跑了几次弯路,渐渐有些记不清道路,仿佛落入迷魂阵中一样,不由后悔自己的鲁莽,贸贸然就孤身踏进这麽一个陌生的地方。
村里的村民与他在山道上碰到的大致相似,好奇探究的眼神里大都带著防备,木著脸面无表情地只是打量他,无论吴邪怎麽鼓起勇气上前搭讪都不做回应,好似一村的闷油瓶子。
转了半天才遇到一个探头探脑的老头愿意与他搭话,吴邪赶忙又把他所谓“报告”的重要性鼓吹了一把,并且许诺:“我不会白让老伯辛苦,您说给我听听,我给您钱,给稿费,千字三十。”
那老头一听有钱,立刻就来劲了,操著口音怪异的汉话招呼吴邪去他家里详谈,好像生怕别的村民抢了他生意似的。吴邪心里好笑,脸上摆出正经的表情,一路跟著老头往他家去。
整个村落依山壁而建,大片的吊脚楼高低错落层层叠叠,不少村民坐在自家的阶息上,神情木然地看著吴邪穿行而过。快到村子的边缘地带,才到达老头家。那是一栋很老的高脚木楼,黑瓦黄泥墙,只一层,比起其他的木楼看上去小一点,不过说起来这里的房子好像都是这个样子,所以混在寨子的其他房子里,十分不起眼。
那老头家里看起来就非常穷苦,房间很局促,一圈架子靠墙放著,架子上堆著些木头盒子和少量的书,除此以外就剩下一张板床和一张木头桌子。东西虽少,但也谈不上整洁,所有的东西上都覆著一层薄灰。给吴邪倒了杯茶,老头就面对他席地坐下,点起烟袋开始抽烟。
吴邪不动声色费尽脑力弯弯绕绕地想从他嘴里套出一些消息,可老头不知是年老耳背还是汉语不好,杂七杂八瞎扯半天,就是说不到点子上。广西多雨,两人谈了半天,外面的天逐渐沈了下来,风也停了,似乎又要下雨,又闷又热。吴邪听得昏昏欲睡,又讨了杯茶喝,强打精神试著把话挑明一些,“老伯,这村子里平日有外人来吗?比如说……越南人?”
老头抽著烟袋,呵呵笑了几声不再说话,瞅著吴邪的眼光里闪露出几分狡黠、几分奸诈。
吴邪还想再问,可脑袋晕晕开始发闷,眼皮一个劲地往下垂落,怎麽用力都撑不开,只想瞌睡,心中警铃大响,可又无力振作。浑身乏力软倒在地,闭眼前见到老头伸出烟管在他脑门上连敲几下,口音依旧怪异无比,“老子,就是越南人。”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6:0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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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像带里那些凶残暴虐的黑白画面在混沌的梦里交迭出来,明明知道不该再继续如此昏睡下去,可又偏偏提不起精神,眼皮上仿佛被挂上了千斤重的秤砣,无论如何使力都掀不开眼帘。
耳朵边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在喊他名字,但是忽远忽近的,就像是被风刮来一样,辨不清楚方位。吴邪努力地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寻找出口,尽力逃脱梦魇的纠缠,却总是不得其法。突然一盆冷水兜头浇来,透心的冰凉,把他拉回现实中来。
恍惚了几秒,吴邪很快发现自己手脚俱被捆绑结实,完全无法动弹。透过滴著水滴的额发,只见那个怪异的老头盘腿坐在身前几步开外一个低矮的皮箱上,脚边摊放著从他的包和身边搜出来的物件,连他的鞋子和袜子都被脱下来抛在一边,看来身上没什麽能得以保留。
“咳咳……”,忍著脑门发涨的不适,暗自稳定情绪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吴邪清了清喉咙开口问道:“老伯,你这是要干什麽?我不会赖你稿费的,快把我放开。”
越南佬居高临下地坐在那边,随手摆弄著吴邪的手机,任由他在湿淋淋的水洼里扭动哀求,无动於衷地吸著烟管,偶尔扫来的眼神恶毒表情冷漠,只当看戏。
吴邪自个儿扭了一会不见回应,心下凉了大半截,心里基本明白是掉进了陷阱,可还抱著丁点侥幸的念头,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放弃,继续恳求,“如果老伯需要钱,我身上的可以全部拿去。我只是个穷学生,来这里做些风俗研究而已,真的没有更多的钱了。老伯,相信我。”
听到这话,那越南老头突然吐出烟嘴,斜过眼轻蔑地冷笑一声,“相信你?真以为我老糊涂了吗?吴邪。”
这句话虽然口音浓重,咬字也荒腔走板,可吴邪确定对方是叫出了他的名字。他飞速将随身的物品在脑内排查了一遍,其中并没有会暴露他身份的东西。那些会引发此类麻烦的事物都已经被他事先处理过了,为此他甚至删除了手机名片薄的所有存档。
那麽这老头是如何得知他的姓名?
纵使在电光火石间脑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吴邪脸上仍然维持著茫然无措的表情,“你说什麽?我听不明白。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越南佬不再说话,直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在他面前晃了两下,“眼熟吗?”
吴邪只扫了一眼,冷汗瞬时爬满僵硬的脊背,明白再也蒙混不住。那钱包正是数月之前闷油瓶在支教小学莫名失窃的那只。
原来是落在他的手里!吴邪抿紧双唇垂下眼帘,尽量遮掩眼中的震惊。早在那麽久之前他们已经被盯上了,他自作聪明地计划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一场可笑的表演,就似一个跳梁的小丑,得意洋洋地一头撞进别人布下的圈套中,还不知深浅地妄图凭借一己之力上演一幕英雄救美的愚蠢把戏。
“某年某月,与吴邪。”越南佬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照片缓缓念出背后的题词。照片中他并肩站在张起灵身边露出呵呵傻笑的脸,身后湖面如镜,山峦巍然,云雾缭绕,仙气飘渺,美得不像人间的景象,正是雪山上的阿盖西湖。那是两人第一次的私人合影。
越南佬停顿了片刻,用烟管挑起吴邪的下巴,像是在与照片进行比对,末了怪笑几声,“阿坤的人,我怎麽会认错?”
吴邪别开脸孔,半张脸蹭在地板上漠然地闭著嘴,心中十分懊恼,觉得自己就像是只在纸板箱的迷宫里来回瞎撞的小白鼠,以为终於把握了先机能有机会扳回一局冲破牢笼,可到头来所有的举动还是落在实验者时刻观察的眼中。
越南佬从皮箱上站起身,走到近前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两条路,要不拿钱来,要不就把人交出来。”说著用长长的烟管遥点不远处的皮箱,“录像带我要多少有多少,相信陈老板是不会愿意大众看到这些珍贵画面的。”
“你这是敲诈!”吴邪狠狠地从牙缝间挤出他的评价,“这是犯法的!”
越南佬一把拽住他的头发,迫使吴邪抬起脸来,盯著他的眼睛冷哼道:“法?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当初把阿坤捡回来时,他连条狗都不如。现在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不认主子了?居然给我摆起明星的架子,在老子眼里,他始终不过是只狗东西,吃我的饭,就要听我的话!”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6:30:00 +0800 CST  
毁了张起灵对公司有什麽好处?公司之前所花费财力人力,那自然不是三笔两笔就能清算干净的,想要再捧出一个张大牌来,谈何容易?
吴邪想来想去,越想越是糊涂,又被晃得头晕,索性不再思索,贴著筐子缝隙向外张望。
植被太过茂密,下面透不过阳光,树冠下面一片漆黑,似乎还有瘴气弥漫,是蚊子蚂蟥毒虫的天下。吴邪被扒掉了鞋袜,赤著双脚,不多一会就被丛林里的大蚊子咬了好几口,又肿又痒,可根本挠不到,只能极小幅度地在框里蠕动,狼狈不堪。
抬筐的山民长袖长裤,扎紧了裤管,一声不吭,只管埋头走路,完全不理会吴邪的折腾。
如此也不知走了多久,终於到了地方。大概是个寨子,在深山密林里稀稀拉拉起了几排木楼。越南佬冲里头唧唧呱呱喊了几声,就出来一人将他们领著朝里走。
吴邪歪在筐子里,扭动身体调整角度观察四周,木楼都很老旧,并不是向著一个方向排列,似乎有种奇怪的规律。走到最深处,才发现中间围著一幢石屋,屋外有哨有岗,简直像个碉堡。
越南佬说了两句,把他们留在木楼底下,自顾自跑上楼。两个山民将筐子丢在脚边,站到一边抽烟说话。吴邪探看了半天摸不清状况,瞧远处零星散布著一些人影在走动,不知是敌是友,想了一会觉得还是不能坐以待毙,使出积攒的力气使劲摇晃筐子,企图引起他人注意。
可是直到他把筐子摇倒了,躺在地上滚来滚去,也没人过来关注一下这边的情况。两个山民木然地站在旁边,瞧都不瞧他一眼,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
吴邪干脆操纵著筐子越滚越远,费力地滚了三、四米,累出一头大汗。头昏眼花地要继续分辨方向,突然被一只脚踩住。抬头看,是越南佬那张黄黑黄黑的老脸。
“到了这里还想走?”越南佬在筐子上踩了两下,回头对一个老头点点头,“孙老板,就是这个了。”
孙老板足有六十开外,跟在身后过来瞅了两眼,摇头感慨道:“早让你把阿坤给我,也不至於落到现在的地步。”
“还不是陈皮阿四那老贼骗我!”一提到这个越南佬就止不住地愤怒,叽里呱啦一大串脏话喷薄而出。
孙老板摆手制止了他,“既然这样,就不要说了。跟我上来,我们清帐。”说完健步如飞上了木楼,和他的年纪显得很不相称。
吴邪躺倒在原地,心说老子这就算是被卖了?怎麽连个来验货的中老年妇女都没瞧见?正琢磨著,另外来了两个青年,把他抬进一间小黑屋,关上了门就再也不理会他了。
小黑屋里只有门没有窗,半点光亮也不透,空气闷窒潮湿,还充满一股血肉腐烂的恶臭味道。吴邪蹲在筐子里恶心地直打瞌睡,不知道是日是夜地待了很久,终於眼前一亮,有人开门进来了。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7:17:00 +0800 CST  

48

虽然吴邪嘴边含著许多踊跃地要向外奔腾的话语,可惜当下并不是一个适合他们寒暄叙旧的场合。吴邪只得将嘴里的问题又一个个吞咽回肚子里。
坑底闭合的小门“砰”地被人踢开,接连涌出许多壮汉,手上或拿棍或拿棒,气势汹汹的鱼贯进入土坑,朝他们两人围拢过来。
张起灵视若无睹,猎刀反握在手上,目光炯炯有神看著吴邪,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壮汉们扫过地上猞猁的尸体,肢体扭曲,显然被拧断了脖子,脸上都带著几分震惊。要知道,单只的猞猁可以猎杀落单的藏狼,是进化到了顶点的哺乳动物捕食者,不是有著极端的本事,不可能做到徒手杀死一只这麽大的猞猁。即使他们之中身手最好的带上猎龘枪,也不一定能做得这麽干脆!若稍微晚个一秒,眼前两人之间肯定就死一个。
张起灵看了看吴邪的伤势,把猎刀交到他手里,回身将他护到身后,慢慢退到无人的角落。
“踩著我的背上去。”张起灵斩钉截铁地说道。
“啊!那多不好意思。”吴邪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呆呆站在原地。
几步开外的壮汉们眼见闷油瓶猎刀易手,稍微不再忌惮,又听到他们的对话,防止吴邪要跑,纷纷聚拢上来。
吴邪知道情况糟糕,心说那就不客气了,扒拉了几下坑壁,踩到闷油瓶肩膀上。闷油瓶猛的一抬身子把他送了上去。土坑实在太深,吴邪几下借力才勉强攀住坑沿,一阵乱踢乱蹬,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坑顶上原本有几个巡视的小弟,眼下都已经奔到下面去支援组织,只剩下那些参加聚赌的赌客。他们大都只习惯看著别人流血拼命从而释放自身的精力和压力,瞧著吴邪握著把小臂长的猎刀满身是血艰难爬上来,全都骇然后退,唯恐被殃及池鱼。
说实话,吴邪以前一直不知道打架有什麽快感,但是看著众人纷纷从他身旁避开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下潇洒来去确实很刺激,顿时他就理解了为什麽有那麽多人喜欢做恶人。
当然他不可能丢下闷油瓶扬长而去,左顾右盼地心想应该怎麽去帮忙?一边扫视周围情况,一边低头看了看坑底,颇有点高度,让他这麽跳下去恐怕够呛,况且底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来不及加入混战了。
原先围成一圈的壮汉们给闷油瓶摞倒一片,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可还是有人前赴后继地向他扑去,好像被他吸引一样,全部都死盯著他。
吴邪在上面瞧了,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时又想不到什麽好点子,朝下大叫,“小哥,你怎麽办?”
闷油瓶没有理他,突然一矮身子被淹没在人群里面了。吴邪当时就想冲回去,心说怎麽可能让他牺牲掉。
突然看到闷油瓶从人群里翻了出去,犹如天神一般踩著一边垂直的坑壁竟然蹬了上去,然后一纵身跳出了包围,借著冲击力就地一滚就翻到人群稀疏的地方。接著就看他几乎是猫腰贴著地面在跳,从人群之间迅速穿过,瞬间就退到吴邪脚下,手中挥出一片寒光,原来是将地上的匕龘首握到手上,长身一跳,将匕龘首卡进坑壁的缝隙里,接连几个翻腾,一跃翻上了坑顶。
底下的人站在原地都看到呆了,一动不动目送闷油瓶出了土坑。
闷油瓶翻上来之后,对吴邪道:“别发呆,赶紧跑。”
吴邪这才反应过来,拉起闷油瓶的手一路向门口的方向跑去。本身就身上带伤,又加上情绪激动,体力很快透支,跑出寨子没多远,吴邪累的气喘吁吁,脚都软了,但是远远还能看到有人跟著。这帮人干这种丧人伦的买卖,都鬼精得很,忌惮闷油瓶的身手不敢上来硬碰硬,一直忍著没出手,肯定是等著耗光他们的气力。
“怎麽办?”吴邪皱眉,“分开跑?”
闷油瓶立刻摇头。
吴邪转念一想也对,这里山广人稀植被茂盛,要是他跑进林子里,就算没被抓回去,也找不到路出去,说不定过几天就得去流浪人口救助中心找他。
正犹豫间,身后引擎声大作,回头看居然看到一辆山地摩托“突突”驰来。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8:29:00 +0800 CST  
“啊哦,真是拉轰!”吴邪瞠目结舌道。
“是他们的头来了。”闷油瓶皱眉指了指后面。果然就看到之前和越南佬说话的老头坐在摩托后面远远朝他们张望。
原先干等著耗力气的暴徒们看到老板来了,不敢再偷懒,抡著棍子朝他们飞奔而来,后面的人也冲了过来,显然增加了不少生力军。
吴邪手里握紧猎刀,拼命暗示自己镇定。他只在初中的时候参与过打群架,但是那时候的打架太小儿科了,基本靠声势吓人。刚才站在坑顶没有直面冲击还能保持镇定,现在看到呼呼做声的钢管一下就身体僵硬,不由退后一步。
闷油瓶立刻挡到他身前,迎向狰狞的人群。打头奔到的两人一声不吭冲著闷油瓶过去,其中一个卯足了劲抡起钢管就朝他脑袋砸去。那一下要是砸到,肯定颅骨爆裂。但是几乎是一瞬间,那钢管就被闷油瓶捏住了,而且没有任何缓冲,钢管高速落下直接被接住后就完全静止,那家夥一定感觉自己砸在一根钢筋上。
接著闷油瓶顺势就把钢管往下一拉,那人给他拉了一个趔趄,同时闷油瓶的肘部往上一翻,那人的脑袋就撞在闷油瓶的肘上,摔翻了出去。
另一人的钢管从边上砸他的腰,闷油瓶抽出前一个人的钢管直接挡了过去,钢管交击火星都打出来了,那人直接被震了出去,钢管落地。
场面混乱,要是平时的情况,看到这阵仗肯定没人敢再上去,但是一切发生得太快,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又有三个人冲了上来,其中一个直接冲到了吴邪的面前,二话没说,钢管就砸了过来。
吴邪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做出反应,竟然躲了过去。那钢管堪堪贴著他的鼻子刮过去,但是脚下一下踢到了旁边的灌木,整个人翻进了灌木丛里。立刻翻身起来,就见那人竟然冲向闷油瓶的后背,心里一惊,心说小哥危险!大吼一声就冲了过去。刚吼完,背后就中了一棍,也不知道是谁打的,胸腔一荡,几乎就痛晕了过去。
耳边响起闷油瓶的低喝,吴邪立即抱头,知道下一棍肯定是他的后脑。妈的,这批果然是亡命之徒。没想到惨叫从他后面传来,回头一看,闷油瓶两手两根铁棍,脸上已经挂彩,一棍子抡翻偷袭的那位,重新护到他身旁。
吴邪心说这样不行,爬起来对著闷油瓶大叫:“小哥,擒贼先擒王。你杀过去乱军之中取上将人头,我们才有机会。”
闷油瓶身边至少围了六个人,都虎视眈眈地拦在面前。被吴邪一说就直接看向远处观战的孙老板。
吴邪本以为他会看到闷油瓶一路冲倒拦截者,杀开一条血路,犹如幽灵一样的出现在老头面前,没想到,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孙老板也许永远也想不明白,那根钢管是如何从四十米外飞出,准确地打到他的脑袋上的。
真是最经济和省时的办法!
距离很远,吴邪不知道打得怎麽样,但是这种钢管,这种打击程度,他看是好不了。还好是在脑门,如果是在后脑可能就直接打爆了。
最开始那些人还不知道,一直到后面孙老板身边的人大叫,所有人才慢慢停了下来。一看自己的老板趴在地上,立即就不知道怎麽办了。后面那人扶著老头吼了一声,他们才全退了回去,纷纷跟著摩托离开。
一分锺内,所有人跑得精光,只剩下满头是血的闷油瓶和吴邪对看无言。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8:2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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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8:35:00 +0800 CST  

49

“张起灵?”沈默了半晌,吴邪才开口像是确认一样叫他名字。
闷油瓶伸手抱住吴邪,用力把他的头靠到自己肩膀上,非常小声地说:“吴邪,对不起。”虽然声音很小,可是吴邪感觉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吐出这句话,拥抱著他的双手都因为用力而在颤抖。
吴邪鼻子一酸,也伸手回抱过去。张起灵却立刻放开他,四下看了会,说:“走,这里不安全。”
原本吴邪以为闷油瓶会直接带他走出这片仿佛会吃人一般的丛林,可是走了半天后闷油瓶突然停下脚步,拉著他爬上了一棵树。
这树很粗壮,树冠茂密枝桠结实,足够能稳稳托住两人的体重。
吴邪坐到树上休息了一会,才觉出身上酸痛,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拆开后用重型卡车碾压了一遍再组装回来似的。那些皮肉淤青不提,肩膀上被猞猁咬伤的伤口,由於剧烈的运动几次崩裂,已经豁开很大的口子,始终无法止血。他自幼虽然不是娇生惯养,但是也没做过什麽粗重活儿,所以这样的磕磕碰碰就很容易受伤,最严重的是他的脚底,被脱掉鞋袜后一直光著脚经历了许多波折,后来又在密林里穿行,划伤和虫咬反复交叠,如今已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了。
张起灵皱眉看著吴邪的伤,什麽都没说,默默地帮他处理伤口。
条件简陋,也没有随身的医药物品,只能就地取材稍微处理一番。帮吴邪把肩伤里的脏血吸允干净,张起灵脱下上衣撕成长条,小心为他包扎起来。
脚底的情况最为严重,只能把猎刀烧热了划开伤处挤出脓血,简单消毒。闷油瓶嚼了些草药涂抹在伤口上,又小心仔细地包扎起来,低头说:“等安全了,我背你出去。”
吴邪又累又饿,好不容易放松了神经,很快就瞌睡虫上头昏昏欲睡,强打精神撑起眼皮笑道:“没事的,都是皮肉伤。男人难道扛不住这点痛?小哥,你头上哪里破了?我帮你看看。”
闷油瓶摇摇头,“已经止血,没关系了。你休息一会。”说完把吴邪抱进怀里,让他背靠著自己放松休息。吴邪的确撑到了极限,握住闷油瓶的手心里大安,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吴邪睡得很沈,以至於醒来后还有点迷糊,以为自己是做了个美梦,拽住紧紧握著的手掌抬头在张起灵的下巴上轻轻亲了一口。铁青的胡渣子有点扎人,磨在嘴唇上微微刺痛,这才惊醒过来眼前是活生生的闷油瓶。
与闷油瓶的目光撞到一起,吴邪的脸瞬间通红,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会决定继续装睡,就低下头倒回他肩膀上,轻声地扯鼾。
张起灵低垂眼帘,神情平静地垂目望著吴邪,嘴角却稍稍勾起,什麽话都没说,收紧环抱对方的手臂,将下巴抵到他头顶看著树下出神。
林间又开始下雨,淅沥沥地打在树叶上发出成片的声响。闷热的气息也被雨水压了下去,空气中带著树木的清新气味随著雨滴落下来。偶尔有少许雨滴穿过浓密的宽叶树冠砸到吴邪身上,清凉舒爽,甚为怡人,简直有些享受起林间的时光。
“小哥,我还以为我再找不到你了。”过了一会吴邪闭著眼睛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会去哪儿,只能到处瞎撞。”
张起灵吻了吻吴邪的发旋,低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我也没想到,你走掉以后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只好去找阿宁。原来她也收到了录像带,可是她什麽都不肯告诉我。还好有小花帮我,我才拿到录像带,看到了你……”吴邪不知道该怎麽对闷油瓶提起他看到的那些画面,停顿了一会接著说,“反正我觉得我无论如何都得到广西来一回,所以我就过来了,还真遇到了你,说明我的直觉是对的。”
说起来不过才几句话的事,可吴邪说出口才突然发现原来这些天发生了那麽多他从没经历和想象过的事,真是惊险刺激不堪回首。
迟疑了一会,吴邪还是转过头问道:“小哥,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张起灵低头看著吴邪,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我很久之前对你说过,我是个孤儿——”
闷油瓶的语气平缓,丝毫不带一丝感情色彩,从他的叙述中,吴邪渐渐看到了这个谜团背后的隐情。
闷油瓶从小被越南人收养,越南佬收养了不少像他一样的孤儿,训练他们去参加录像带里的那些赌局。广西与越南接壤,越南人常常偷越国境干这种非法的买卖,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固定的生财之道,在遮天蔽日的密林里以人命取乐,换取刺激和金钱。
为了增加观赏的激烈程度,他们往往会给野兽注射兴奋神经的药剂,激发它们的兽性,使它们能够更加凶残地对待围观者的同胞。越是厉害的兴奋药剂,副作用越是明显,攻击人类至死之后忍受不了药性惨烈暴毙的凶兽也不在少数。有时,甚至会给人类使用此类药剂。这一切都是为了赢得更多的感官刺激和金钱利益。
那些孤儿,有的死了,不是被野兽分食就是随地刨坑埋弃;有的残了,被另一些人带到林子外面去以残缺的肢体博取他人同情乞讨为生。时日长久,越南佬身边只剩下了身手过硬的张起灵,可是日积月累的赌瘾像个永无止尽的黑洞吞噬了他从孤儿们身上榨来的每一分钱财。
最后被赌债逼得走投无路的越南佬只能将张起灵卖给了陈皮阿四,以抵消他欠下的巨额账目。谁知在模特经纪公司的操作下,昔日披头散发靠斗兽为度日生计的阿坤转眼变成了日进斗金众星捧月的名模张起灵。这让越南佬始料未及,同时心有不甘。眼看著张起灵的广告活动越来越多,曝光频率越来越高,贪婪的念头日日夜夜折磨得越南佬寝食不安,终於找到陈皮阿四要求拿回阿坤的拥有权。
陈皮阿四岂是那麽好说话的主,完全不当一回事,甚至将张起灵叫到广西当著越南佬的面毫不客气地回绝了对方的要求。
所以越南佬才会使出最后的手段,用旧日闷油瓶参加斗兽赌局的录像带为要挟,妄图敲诈一笔。可惜事与愿违,之后发生的一切,吴邪都亲眼见证亲身体验了。
闷油瓶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沈默了下来,说道:“吴邪,我真后悔把你牵连在内,让你受了那麽多苦。”
吴邪握紧他的手,心说老子经历的这些和你比起来算是个鸟!可是嘴上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突然想起一件事,惊叫起来,“哎呀,不好!你的那些录像带被公司捅出去了,现在网上到处都是!”
张起灵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忽而一皱眉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探下身体仔细倾听树林远处传来的声音。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8:36:00 +0800 CST  

50

吴邪侧耳听了一会,什麽都没听到。但知道闷油瓶不是个装神弄鬼的人,於是放轻呼吸跟在他背后一起朝下打量。
正琢磨著,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狗吠,从远处的丛林间隐约传来。
相隔的距离太远,只听狗在狂吠,树影婆娑中看不出它们为什麽叫。声音才落下,一旁的林子有了动静,好似什麽东西正快速穿过灌木,动静很大,看来是只大型的动物。
吴邪探出脑袋想看个究竟,身体失衡,差点跌下树去,幸好及时被张起灵搂住腰,不再逞能,缩回头乖乖待在浓密的树冠间,扒著宽叶的缝隙窥探。
不过几分锺,狗吠传来的方向动静逐渐增大,手电筒往林子里四处扫,只见到灌木一路抖动。
一个声音大喊,“放狗出去。”
后面几个人打了声呼哨,猎狗一下就窜出去。那气势和城里的宠物犬完全不同,一下前面乱了套,灌木摩擦声,狗叫声不绝於耳。其余的人尾随而来,其中几个人应该都有丰富的林间狩猎经验,用当地话大叫了几声,散了开去,往林子里跑。
猎狗训练有素,三只分开摆出队形,冲到前面。草里那东西遭到围堵随即调转往另一边跑,可是后面马上就围上去几个人堵住去路。狗和人,一前一后,正好形成包围态势。这需要包围圈里的每个人都有经验和默契,否则猎物就可能找到突破点逃掉。
底下的人不停的叫喊,让草里的东西搞不清状况,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逃,只能在包围圈里不停地折返。同时,包围圈里的人步步紧逼,逐渐缩小圈子。
吴邪坐在他们头顶,屏息以待。
草里的东西左奔右突,手电筒光无法锁定,不过他们也不急,光是耗它的力气。果然不过多久,那东西就犯了错误,突然奔向他们故意露出的空档妄图突围。三只猎狗不等呼哨,立刻扑了上去,以三对一,展开肉搏。
原来是只野猪,完全不是猎狗的对手,没多久就被缠斗得气息奄奄,勉强撑著身体做最后的困斗。周围的人像是很失望地站在旁边,对猎物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三三两两闲站在边上观赏那只可怜野猪无谓的抗争。
地面的草丛泛过几道激烈的波纹之后,终於静止下来。领头的一人走上前用手电筒扫了扫野猪的尸体呼喝了几句,就有人过来把尸体当场烧了。大家都静下来等待头领的指示。
头领四下望了一番,叹著气说了一番当地话,说完后踩熄了火带著人和狗呼啦啦全走了。
等人都走远了,吴邪压低嗓门问:“他说什麽呢?”
张起灵贴在他耳朵边同样低声说:“雨水冲走很多痕迹和气味,目前很难找到我们。不过他们在林子外面布置了很多人手,所以我们必须尽量小心。”
气流冲在吴邪的耳朵后,让他不免有些心神荡漾,但是听闷油瓶声调平稳全无异样,好不羞愧,暗暗咽了口口水红著耳根又问:“那我们现在怎麽办?”
张起灵思索了一会,“跟著他们。”爬下树背上吴邪,遥遥跟在搜索他们的人身后,居然一路无惊无险,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吴邪伏在闷油瓶背上,两人的身体毫无间隙地贴在一起,真真切切地感到身下宽阔背脊上每一条肌肉的起伏运动,无比安心。身上仿佛都不觉得痛了,依稀回到了日出后的沙滩,两个人也是这样静谧地靠在一起。他收了收手臂,情不自禁喊了声“张起灵”。
“嗯。”张起灵这次没有停顿下步伐,紧接了一句,“是我传出去的。”
吴邪摸不著头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明明每个字他都懂,可是连在一起他却不懂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脱口问道:“什麽?”
“录像带是我传出去的。”张起灵毫无波澜地又说了一遍。
吴邪惊讶得目瞪口呆,脑中浆糊一团,半晌后才问道:“为什麽?”
“我说过,如果我有天不是模特张起灵,就算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也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张起灵难得说那麽长的句子,但是语气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的起伏。“我有时候看著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找不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麽会在这里?”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8:52:00 +0800 CST  
吴邪听著他平淡地叙述,一时说不出话。原本以为这事是公司的操作,意图毁了张起灵的事业间接警告贪得无厌的越南佬,可没想到居然是录像带的主角——张起灵自爆。仔细一想,的确是个摆脱越南佬和公司控制的方法,但并不是好方法。太凶险,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半分便宜都占不到,真正的鱼死网破。
他想了想道:“所以你要放弃模特张起灵的身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那你为什麽不告诉我?我也说过,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闷油瓶摇头,沈默了很久才说:“对不起,吴邪,以后不会了。”
“没关系,以后……唔……”吴邪还在组织语言怎麽恰当地表达他的想法,突然前头“砰”地一声巨响。
张起灵一下利落地窜到树上,把吴邪安置妥当,向远处张望。
“砰砰”声接连响起,炸雷一样把远处的飞鸟全都惊飞。各种嘈杂的声音传过来,其中不时夹杂凄厉的喊叫。
“是枪。”张起灵皱起眉头,颇有些意外。之前他们从非法聚赌的基地中逃脱,又与那些暴徒打斗,再摆脱无穷的追踪,即使再危急的情况下,对方都没有动用枪龘支。现在却枪声不断,惨叫连连,就仿佛在拍一场交火激烈的枪战大片,让人十分不解。
“黑帮火并?”吴邪猜测道。
闷油瓶不置可否,屏气凝神听了一会,转身说:“我去看看。一会回来找你。”
吴邪一把拉住他,“不行!我们一起。”说著试图站起身,“我的脚已经好很多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可实际情况并不像他说的那麽顺利,脚才著力就有钻心的疼痛刺到脑部,疼地他瞬间满额大汗。
吴邪心中无比懊恼,分不清是懊恼自己的脚不争气多些,还是懊恼他突然涌起的难言心态多些,娘们似的扭扭捏捏。脑子里好似又塞满了无比焦虑的念头,休息的时候眼前就看到闷油瓶,闭上眼睛也是闷油瓶。这样的情形,他都不愿意回想。
张起灵失踪的日子里,他心情非常糟糕,怎麽也找不到闷油瓶一度让他甚至怀疑,是否闷油瓶压根就没有存在过,这一些都是他的臆想。
不安和焦虑越来越重,他的心里开始有声音提醒他放弃才是正确的,可他的理智又让他必须相信他一定能找到闷油瓶。这让他几乎崩溃。特别是被越南佬抓起来之后,他突然发现他蠢得要命,他千里迢迢来这里到底干什麽?难道就是这样,一切都结束了?他绝对无法接受,不知道自己演的究竟是荒诞剧还是悲剧,不由就想哭。
这样的日子一共持续了几天,他也记不清了。又是几乎绝望,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疯子的行径,甚至说只差一点他就会崩溃了。幸好他顶住了,他找到了闷油瓶。可是这状态他再也不想经历了,他害怕。
无言地僵持片刻,张起灵慢悠悠坐回他身边,轻声说:“那我们等一会再看情况。”
两人坐在树上,谁都没有说话。枪声的频率渐渐降了下来,只零星还有响起。突然“砰”的一声就在他们不远处炸开,吴邪一个激灵眯起眼睛朝那里望去。
一人从那方向狂奔过来,时不时扭过身体朝后面追赶的人放上一枪,但还没跑到跟前就被一枪打翻在地,成片的鲜血从他受伤的腿部喷洒出来。他嚎叫著丢掉手龘枪,捂住伤处在地上翻滚,并高声地用不标准的汉语喊道:“我投降!我向政龘府投降!”
接著,吴邪瞪大眼睛瞧著从林间走出一小队人,全副武装,衣服上赫然印著中国武龘警的标记。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8:52:00 +0800 CST  


51

吴邪与张起灵对视一眼,各自的眼中都充满困惑,不明白这演的是哪一出戏。
来人搜龘查伤者全身收缴了剩余武龘器,简单询问姓名年龄之后以普通话问道:“吴邪在哪里?”
伤者大概明白大势已去,纵然痛得哀叫不断,还是打起精神认真回答:“报告政龘府,我真的不知道。老板只让我们抓阿坤,把阿坤带回去见他,其余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询问者皱起眉头,“阿坤?那是什麽?越南话?”再三询问,那伤者也说不出什麽新鲜的东西了。荷枪实弹的人又用无线通话系统与人交谈一番后,架起伤者往林外的方向原路返回。
吴邪他们短暂地商议了一下,决定跟过去瞧瞧。
武龘装人员的警觉性比之前带狗的暴徒们高出许多,张起灵险些暴龘露行踪。越接近丛林的边缘地带便能看到越多激战过后的痕迹,树干上不时出现的血迹和弹孔,以及众多的持枪武龘警。


楼主 asukahk  发布于 2011-12-22 19:24:00 +0800 CST  

楼主:asukahk

字数:279741

发表时间:2011-12-22 02:4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54:5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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