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无限》(瓶邪,双黑客设定,架空长篇,HE,已完结)

从古到今,权力集团都不会轻视统治的“安全”。从秦朝的暗卫到明朝的东厂,以安全为终极目的的情报系统,最重要的一个部分都是伪装身份的处理系统。这些虚构的身份,不仅是国家相关部门预留的掩护牌,还是一些人改头换面的重要助力,比如黑帮卧底的线人洗白之后开始新生活,或者重要证人的遗孀和家人重新融入社会。
从某些小地方花钱给一个人上多个户口买多套房子就能看出来,国内的这套系统,本身不符合数据库中数据和人的一一对应。这个漏洞其实不难解决,但相应部门一直不解决,就是需要预留出伪造身份的冗余和可能性。
建国之初就开始的这种掩护,维护手段也在不断地进化。当年进行这种隐蔽战线事业的往往是一整个家族的人。这些人随着时间开枝散叶,又有国家的资金支持,也有了自己的庞大产业链,涉及各个领域。
张家就是这样一个家族,其中又以张大佛爷这一辈人为一个转折,开始了核心梯队国有单位和民间组织的合作。
后来的改革开放等一系列决策,多少也是希望让这些后参与进来的民营企业能有更快速的发展。
长沙因为是当年权力中心人物的诞生地,加上张大佛爷后来的作为,才有了七十年代九门提督的雏形。
以前他们是商贩,后来他们是商人,到现在,他们是企业家。
信仰本身不够可靠,只有用利益捆绑的信仰才能保证“忠诚”。这个道理是人都懂,权力的最上层集团又怎么可能不懂呢。
IT业作为其中一个产业当然也不例外,中国有着世界闻名的防火墙Great Fire Wall和各种堤坝系统,它们的构建当然不是随便找人弄出来的。
说到这里,小花道:“但是新兴产业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老一辈人没办法传承经验给自己的后辈,所以就有了从孩子开始培养教育的计划。”
我想到了“苦什么也不能苦教育”“优生优育”什么的,面部有点扭曲,非常想笑,小花却很严肃。
“张起灵就是挑选出来的孩子里的一个,但是这个计划最终搁浅了。”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5 12:45:00 +0800 CST  
@十年一梦梦长白@可怜小纸杯更新啦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5 12:46:00 +0800 CST  
第三十二章摄像头

“孩子毕竟是孩子,他们的观念还未定型,太过脆弱,一开始把他们召集起来统一教育就是一个错误。心未稳的年轻人实在太容易被利用。”
我想到二十几年间北京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到现在都还是和谐词汇,青少年的头脑发热确实难以控制。
“任何时候都不会缺乏党派之争,这个我不用说你也清楚。苏联最后时期的动荡,使国内的纷争也达到了一个顶峰,我父亲和你叔叔这一辈都经历过那个狂热的阶段。挑选出来的孩子们主要任务不再是学习,而是在不同势力的继承者之间抉择和站队,斗争从小时候就开始,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愈演愈烈,总会有个爆发点。”
我比了两个数字出来,小花点点头:“一年之后苏联解体,有一方势力算是彻底垮台。第一期培养计划损失惨重,整个第一阶梯遭遇洗牌,后续的第二期少年班也顺势取消,无数在当时可以被称为天才的孩子回归自己的家,但有的孩子却因为父母的问题无处可回,张起灵就是其中一个。”
我有些唏嘘,当年的闷油瓶应该吃了不少苦。
小花却道:“张家本身势力分散成了多个部分,互相内斗得很厉害。张起灵的情况非常特别,似乎洗牌之前就出了些问题。我不知道更多了,他那份属于更高级别的档案。”
看我陷入沉思,小花补充:“不过,他的科研成果都是真实的。”
听到这里,我觉得小花的叙述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故,他说得好像亲眼见过一样。
小花解释道,他的爷爷就是这一批里面的一个教育者,那个年代真正有学识的教授都同时具有足够的社会经验,而不像现在是学生直接毕业留校。
“这一套当年给‘学生们’准备的身份认证系统,有一部分是解家的工作,以前是我爷爷,后来是我老爹,现在是我。只是十年前开始,这个工作渐渐变味了。”小花苦笑了一下。
我道:“又是一轮新的更替,旧的体系逐渐被淘汰,利益分配不均匀,于是大家都开始忙着挣钱。”
“对,”小花道,“我们的爷爷从后期就开始撤出了,能够不合作参与的地方就不再参与,但有一些筹划时间相当长的项目,却不得不继续承办下去。”
我心下了然,这解释了为什么小花家里和我家都不靠电子产业挣钱吃饭,却必须至少开一家这个类型的公司。
小花看了我一眼,又道:“为了完成之前的项目,我老爹和你叔叔,甚至找到了技术更先进的第三方来合作,这种IT界常见的外包手段其实是在钻空子,大家都不想再自己做下去了,不赚钱还要担风险。”
裘德考,我心说,原来这个家伙是这么和三叔勾搭上的。那岂不是糟糕了吗,珊瑚公司之前做的事情一点也不光明正大,如果被查出来,倒霉的是我家的所有人。
我突然无比悔恨,那次海南的事情顺利瞒天过海还好,如果留下了把柄,真是死几次都不够。
小花不知道我和珊瑚的事情,当我是在慨叹这种外包的做法,安慰我道:“这就是旧体系不得不被淘汰的另一个例证,网络技术层面发展得太快了,无法用之前的手段来控制相应的人才。我们这一辈人应该是最后一代‘定向’合作,以后都不会有了……不,你实际上已经脱离了体系,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没法和勤劳肯干的我算一辈了。小三爷,你享受的混吃等死,根本是我儿子那一代的美好生活。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叔叔。”
我还在思考自己海南之行的后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小花的表情看起来异常认真,好像是我欠了他很多东西一样。
我完全愣住,小花静静地看着我,过了一秒钟摇头道:“开个玩笑。”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我才觉得好笑,小花这个人和我一样有点不靠谱,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5 12:47:00 +0800 CST  
“我说完了,就是这样的故事。我拿钱办事,心安理得。所有伪曱造身份都会有一个真正的档曱案存在,交给上头该知道的部门报备,你这一份资料我拦下来了没有交上去。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有人追查,你拿着玩可以,千万别闯祸,出了麻烦,会有人先追杀我再追杀你。”他比了一个咔嚓的姿曱势,笑了笑。
我听了没有特别的感觉,这些太虚幻了,问:“怎么算是闯祸?你不说清楚我玩着有点心虚。”
“不危害到国曱家机曱密就不算闯祸,对你来说很简单,”小花道,“你不就网上多开个淘宝店么。”
我听了差点吐血,赶紧跟他解释这个真不是的,小花随便打哈哈过去了,对我后续的说法有些心不在焉。
我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没有多问。
为了尽地主之谊,我请小花在楼外楼吃了一顿,喝了点酒之后大家心情放松了许多,我说了一些之前在黑圈的趣事和逸闻。
按说小花不懂这些,我根本没打算听到他什么像样的回曱复,他却咬了咬下唇道:“也许我之前说错了,是我该叫你一声叔叔。”
“你又说什么乱七八糟呢?”我好笑道,“要叫直接叫爷爷,不用客气!”
小花摇摇头,不知道是我喝多了还是他喝多了,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同情的味道。


酒足饭饱之后回到家,我有点头晕想要直接躺床睡,踢掉鞋子的时候却感觉鞋柜位置有点不对头。
这个柜子后头放着接线板的一小节,平时为了不碍事我把它斜了一个小角度半挂着,正好够我在客厅多插一台机器,偏一点都不够长——现在柜子却规矩地贴在墙上,接线板完全躺在地上。
我的酒醒了大半,我自己不会随便移动这个位置,家里遭贼了?
迅速检曱查了一遍屋子之后,我的财物并没有少一分,我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可是屋子里的违和感却还是很强。
我心想也许是疑心病犯了?没想到越看就越觉得家里的东西都被人碰过——尤其是宝贝机器。
我有些懒,隔一阵子才清理一遍风扇和出风口,不过热的时候就不去管它,如今应该有灰尘的地方都特别得干净,像刚擦过。
我心里一动,咬牙推开机箱盖,心头立刻狂跳起来:硬盘不见了,整个被人卸走了。
在原本放硬盘的位置,扔着一张SD卡。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突如其来的恐惧难以言喻,我不知道是谁能够这样不动声色地潜入这个物业很好的小区,进入我的房间,拆开我的电脑机箱,放上这样一个东西然后离开。
我找了读卡器,拿出扔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不想竟然开机失败了,卡在硬盘载入的界面。
我隐隐有了更强烈的预感,也不关笔记本的电了,找了螺丝刀拆开后盖,果不其然,笔记本的硬盘部分也被卸走了。
一下子,所有之前还留有的乐观情绪全部消失了,我知道自己遇到了非常可怕的对手。
是圈里人?还是查水表的人?我脑子一片空白。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我不敢再在自己的屋子停留,带上SD卡就跑去了外面,迫切地想知道这里面装了什么。警告?或者是给我的提示?
路上我不停给小花打电曱话,却没有任何回音。
我不愿意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陷入了极度忐忑不安的状态,我想报警,掏了几次手曱机还是犹豫了。
丢曱了硬盘不能算是大型的财产损失,立不立案很难说,而且这件事到底和小花有没有关系,和背后的人有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贸然报警可能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5 12:48:00 +0800 CST  
在离家最近的网吧里,我读取了SD卡的信息。卡被人设定了只能读不能写,里面只有一个视曱频文件。
我戴上耳曱机,试图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观看,点曱击了播放。
屏幕显示的是从俯视角度拍摄的一间房间内部,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份监控录像。
房间里面有一张表面特别光滑的圆角桌子,两张软椅,看着很像是一间小型会客室,不过墙角里没有放什么植物盆栽一类。桌椅的不远处墙上,似乎有一扇不小的窗户,挂着很厚的软布窗帘,看不出来是白天还是晚上,屋内自带了颜色非常柔和的光源。
这幅画面静止了大概十秒钟,突然快速移动了起来,我有种被人扔出去的错觉,随后屏幕全黑了。
我莫名其妙地停下进度条,发现并不是视曱频损坏,而是摄像头在很近距离的拍摄墙壁,焦距太近了不能成像。
这样等了半分钟,镜头又快速移动起来,我忍着晕眩感看着,发现拍摄角度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这是一个微型摄像头,我作出了判断,有人把它按在了这间屋子的门内曱侧,刚刚的移动是有人开门关门。
空着的两张软椅子上现在坐了两个人,一个是长得很娇曱小的女人,另一个居然是我的三叔。
他看起来憔悴了一些,胳膊肘都放在桌上,双手曱交叉靠在嘴边,好像在进行什么思想斗曱争。
坐在三叔对面的女人年纪说不上来,眼神和动作里却带着一种风姿,一看就是那种精明女强人类型,十分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有一点眼熟,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两个人交谈了一些事情,可惜视曱频是无声的,我又不会读唇语,看得一头雾水。
两个人聊了一会,三叔突然很激动,一下抓曱住了那个女人的手,那个女人挣了一下没挣开,似乎叹了一口气。
我心说坏了,难道是我三叔耍流氓的证据,寄到这里来要钱的吗?那不至于用这么吓人的手段吧,还摸曱到老曱子家里来了,要寄也是寄到二叔家去啊。
三叔许久没有说话,忽然又开口,这次他的嘴部动作有规律起来,我仔细看了看,辨认出他是在缓慢地说着“对不起”,连着说了很多遍,一直不断地重复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凄楚。
我目瞪口呆,长这么大,见过三叔跟外人耍横,见过他跟我二叔和老爹装乖,也见过他借酒浇愁,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跟人真正示弱,还是跟一个漂亮女人。
三叔年纪不小,却一直没有固定的伴,听我爹说,很多年曱前他倒是有过一个好到要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后来那女的出事曱故去世了。叫什么来着?三叔还珍藏着她的一张照片。
“我曱操,陈文锦!”我惊呼出来。
画面里的女人和我印象中的脸重合起来,是陈文锦!她还活着?
我一下懵了,然而后来的画面更加劲爆,就如另一个炸雷震掉了我的疑虑——三叔道歉结束,松开了陈文锦的手,然后从桌子边绕了过去,单膝跪下。
我的脑子已经彻底煮沸,这他曱妈是我三叔的求婚现场?
陈文锦显然没有料到我三叔的举动,被惊到了,撤开椅子往摄像头也就是门的位置走,走得不是很快,看得出来有点动曱摇。
我又经历了一次眩晕平移,镜头回到了拍摄墙壁的状态,看来她还是开门走了。
正当我觉得进度条基本上要结束的时候,镜头又回到了正常位置,这次画面里不再是我的三叔,而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看身形也有一点熟悉。
男人站在原地立了一会,突然回过头,我正趴着看屏幕,一下就和他对上了眼睛。
我之前煮沸的脑子直接汽化掉了。
闷油瓶,竟然是闷油瓶……他看着“我”的位置皱起了眉头,探究地伸出手来,把摄像头掐断。
整个视曱频到此结束。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5 12:48:00 +0800 CST  
第三十三章失火

视频总长度是13分21秒,我却翻来覆去看了两个多小时。
第一关注的还是视频中的人:我的三叔、陈文锦和闷油瓶,这三个看起来不会有私人交集甚至应该有代沟的人,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显然他们都在这样一个房间附近,我首先的想法是闷油瓶在跟踪三叔和文锦。他们两个这一段对话和接触一定意味着什么,所以才有人监视。
闷油瓶最后进来的动作是在检查房间吗?我并不能确定,但发现摄像头之后他皱了眉头。应该不是他放上去的,只是他发现并且断掉的。
有第三方在监视着这一个房间?
视频中的这个场景本身也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脑海中却并没有能够对应上的地方。
这样的事情很多见,像看过大片之后就自动把某些场景记在了脑子里,本身其实没去过,也能做出非常还原的梦来。我应该没有去过这地方。
总之,这不可能是一个个人居所,里面太空,除了窗帘就是桌椅,我想象不出谁会开辟这样一个房间就为了坐下聊天。
椅子只有两把,看起来挺舒适。两个人单聊?感情陪护室吗?心理治疗室?精神病院看护?
忽然一个想法掠过我的脑海:或许这真的是一间单纯为了“聊天”而准备的房间,聊天为唯一要务,无需其他任何设置。
那既视感还真是从电影来的,这是一间审讯室。
我的冷汗又流了下来。
我试图否决这个想法,房间的装潢配色、圆角的桌子、像给幼儿使用的软椅,从这些方面看这完全不符合审讯室的特征——但,如果接受审讯的“犯人”身份不同呢?
让人放松的配色,去除攻击性的桌椅,软到躺进去恨不得就会睡过去的椅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联想小花的故事,我把事情想得越发复杂,对眼前的一切产生了极其强烈的不信任感,头痛欲裂,应该是酒劲又起来了。
强忍着难受,我放缓速度看着这一段视频,用了各种反证法来考究视频中的疑点,比如房间中的光影和桌椅到墙角的透视,然而所有的细节显示,视频场景是真实的,人物也是真实的,这个人就是我的三叔。他思考时手的摆放以及起身转身的动作,都和我记忆中的三叔完全一致,这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而后一段视频中的人绝对是闷油瓶,他回头看摄像头的几秒钟都可以放成特写镜头。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5 12:49:00 +0800 CST  
我看着他皱着的眉头,心说这么张臭脸,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就是那小子。
我用相关的软件把这一段只有13分21秒的视频拆成一帧一帧,希望发现高手作假的线索,可惜一无所获。不是对方手段实在太高,就是这视频确实没有问题。
而且这13分21秒钟是完全连续的,没有融合任何其他的噪声信息,我甚至异想天开地把这一段流数据做了变换分析,也没有看出有隐藏什么东西的趋势。
看样子,这段视频就是拆我硬盘的人想要传达给我的信息,可惜老子真的没看懂。
这个人是凭什么认为这么一段视频就能够起到“信息”的作用?交流双方没有共同基础,完全是对牛弹琴,除了投诉物业,我实在不明白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
除了里面三个人像跨代三角恋一样出现了一遍,我连这个房间在哪里都不知道。
谜团在我的脑子里纠结,我以为自己会万分清醒而彻夜不眠,可我高估了自己身体对酒精的控制能力。

我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吵起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趴着睡死了,头非常疼。
我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小花急吼道:“总算接了!你在哪?”他那边的背景音非常嘈杂,活像中国队进球后的球赛现场。
我揉了揉脑袋,花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报了个网吧名字给他。
小花骂了一句,我极少见他爆粗,忙问是怎么回事,小花像滚豆子一样倒出好多话来,我的脑子还是木的,只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失火”“公司”“人”“机房”。
“你说什么?公司失火了?哪家公司失火了?”我好不容易拼接出这样一个信息。
小花道:“你家的公司,five失火了!全都烧掉了,我以为你……”他应该是在吼了,但声音在消防车的呼啸里显得特别渺远。
我觉得这像是一个恶质的玩笑,比我拿到的视频还要缺少真实感,脖子疼加上眩晕,好像有五个人在我脑袋上敲锤子一样,心想真是够了。
我揉揉眉心,定了定心神问道:“有没有人员伤亡?你在现场?我马上过去。”
小花道:“你千万不要过来,我去找你,呆在网吧,哪也别去!”
“我还是得过去看看……”我道,电话那边传来忙音,小花已经挂断了。
我盯着挂断的手机,脑子才真正活络起来,理顺了刚刚小花说的事情:five半夜失火,火源起自机房某一台机器的电火花,火警的警报系统老化了,整个楼从顶楼烧到了八层才被人发现。
楼烧了没人伤亡,我二叔肯定搞得定,但机房毁掉了,就是真的毁掉了。
整个five公司我最关心的东西,就这么没了。
我用过公司的机房服务器,严格来说我是想用但一直贼心不够。先是我家,接着是机房,我很难不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我还是很想过去看看,可是一站起来就觉得脚底下都是云彩,站都站不稳,我感到一种无力的愤怒,我很确定这不是酒精的作用。

小花到得很快,看到我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他的打扮和网吧的氛围实在格格不入,我看不下去,赶紧搭着他走了。
外面天差不多大亮,我正想着这个时段不好打的,就看见街边停了一辆POLO,前座有个戴着墨镜的男司机。
我心里咋舌,小花怎么在哪都能叫到人,虽然车的档次跟他地头上的豪车比,差了不少。
小花开门就用长沙话道:“你一直在网吧哪也没去?”
我捏了捏酸疼的脖子跟他点头,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这一觉睡得特别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压着哪了,这样下去我一定会颈椎病的。
“脖子怎么了?”小花看我总是在揉也问,我摆摆手表示没有事情,他就道:“好好的怎么不在家待着?”
我发现他还是在用长沙话,心想大概这司机小花不是特别信得过,便从后视镜看了两眼,却没觉得司机有什么不对。
“你确定自己没有回公司?”小花道。
我莫名其妙:“当然没回,除非我梦游了。”
小花沉默了一会,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让我看他的屏幕。
手机屏幕不小,我心说他是又换新货色了来炫耀一下超薄防侧漏还是怎么,定睛一看,是一条彩信的静态图。
图的右下角有拍摄时间,可见还是监控录像的截取,这一帧的时间显示是凌晨3点44分,就是刚才的事情。
图中是一个带了帽子的人在推门,场景居然是five的机房,他好像有些防备地看着自己的身后,特别鬼鬼祟祟。
真是有人纵火?这是证据?
不知道为何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完全没有掌握到真凶的轻松感。
我看了看小花,发现他神情严肃地伸手在屏幕上点了点,放大了这个人的上半身,重新递到我跟前。
我一下张大了嘴,几乎要窒息过去。
这个鬼鬼祟祟的人,长着一张我极为熟悉的脸,是每天照镜子都看几遍的,我自己的脸。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5 12:50:00 +0800 CST  
“你有什么感想?”小花问。
我不说话,脸色估计很不好,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我想高呼这他妈的是陷害,这都不用想!玩我玩上瘾了!有完没完了!
我对官方调查失火的步骤很不了解,公司财产不能算是我家的东西,肯定不能随便就算了。保险和后续都非常麻烦,我家里几个长辈会怎么想?
我老爹老妈肯定会相信我的话,我不担心他们为难,三叔不知道鬼混到哪去了不能帮我,问题最大的还是二叔。
我真的很怕被他揪回家关禁闭,哪也不让去。
我想自己查下去,二叔肯定不会同意,上次跑出来也不知道三叔是怎么替我圆谎的。
“你不用太担心,这一份东西是内部的资料,不会往外公布……是你二叔说的,都知道不可能是你,就是立案调查会有点麻烦。”
小花的话对我没有任何安慰的作用,听见二叔我就有点心虚,上次的事情都没处理好,这时候被他抓住肯定得算总账,二叔属于什么都能干出来的那种人。
“你让我缓一缓。”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对小花道,“我有事情没有告诉你。我去海南不是修理卫星海航系统。”
这时候我只能求助小花了,让他借我点钱先出去躲躲。
小花毫不惊讶,耸肩道:“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说了,我来这就是为了看看你的态度。”
看我的态度?什么意思?我意识到小花话里有话,喝酒之前他好像就有点欲言又止了。
小花笑笑:“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秘密。其实我也有事情没有告诉你,你二叔让我不要跟你讲,现在我觉得,他们是错的。”
小花从衬衣口袋中取了一张SD卡出来,递过来。我一眼这和我兜里的那一张是同样的。
SD卡本来都长得差不多,谈不上什么同样不同样,不过我们两个的SD卡却是去掉了厂标,卸到只剩下个芯,这个处理方式,一看就是一个人的手笔。
小花道:“有人留给你的。”
我掏出我的那一张在小花眼前晃了晃,道:“你别告诉我里面是一段视频。”如果是这三叔求婚现场的后续,我还真是不太想看了,心累。
“不,这是一份地图,”小花有些犹豫,看了看我道,“是一份很奇怪的地图,如果不是我几年前接触过一点我老爹的历史遗留问题,都不会知道这是‘地图’。”
我接了过来,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脑子里问题太多,只先问了一个最要紧的:“为什么给我的东西会在你手里?”
小花道:“因为这是寄给关根的。”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5 12:50: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 沙漠中除了沙还有什么(一)


我略一思考就觉得这不可能,关根这个身份存在也才不到一星期,怎么可能会有快递,除非是安利公曱司神通广大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我疑惑道:“地址我才改了一天,房子我都还没去过。”
“你还专门给关根设了地址?这我倒没想到……东西直接寄到你编的地址是不可能的,”小花道,“所有我经手的假身份都有一套默认信息,包裹就是送到那去的。”
这我倒是第一回听说,小花这个业曱务居然还自带售后保曱障,真是十分贴心。
“不过那里基本不会收到正常快递,东西立刻就被扣下检曱查了,耽误了几天。”小花说得有点高深莫测,我心下了然,大概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估计检曱查确认不是违曱禁物品后,才交给了小花。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到底是谁寄给我的?为什么“寄”一份到“吴邪”的家里还不够,还要再给“关根”一份?还是两份不同的卡。
小花见我愣神,又道:“寄出时间是一周前,关于这个时间,你有什么线索?”
一周前?我算了算日子,那时候我还在海南,刚刚打算听胖子的话去做个假身份,连假名都没想好,寄东西的人就已经算准我会做假身份了?
这件事情不合常理,硬要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寄错人了。
“你确定是给‘关根’的?”我忍不住问。
“这种不牵扯密级的身份我一般不过问。这张SD卡一开始我没有太在意,对于收件人是谁也没仔细查,只是记了个名字。刚好王胖子打电曱话来问‘关根’这个身份做得妥不妥,我看见发来的照片是你才对上号,还以为你被人给坑了。”
我觉得小花言辞有些闪烁,因为太了解他的性格也不好点破,只能打断他道:“一周前还没有‘关根’存在,有人能派件给关根,说明这条快递记录根本是假的。”
小花立即道:“寄件人留的确实是个假名。”
我心说这不废话吗,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小花今天怎么说话这么费劲。
“单号、派件记录、快递公曱司数据库,都查过没有?你要是不方便,就让我来查。”
小花神色有些尴尬:“早查过了,快递公曱司的数据库里只有一周前包裹到达运转中心的时间记录,对方显然非常谨慎。比起这个,这张卡里的地图信息更加奇怪,你要不要先看一看。”
要是以前的我肯定会听他的先看地图,可出去晃荡了一趟我对人多了点戒心,小花今天的表现实在有些刻意,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好像非常急于让我看这张SD卡里的东西。
我看着小花的眼睛道:“实话实说,别跟我玩虚的。小时候你扎小辫忽悠别人你是女孩子,就是这么个表情。老曱子什么都能看错,这个绝对错不了,别想蒙我。到底谁寄来的?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看卡里的内容的。”
小花啧了一声,开车的司机突然哈哈哈哈狂笑起来,我听得一愣,这才想起来前头还有个不吭声的司机,刚要问丫不好好开车什么毛病,那家伙的笑声却骤然停止,同时嘎地一声刹停了车——整个转换过程半秒钟都不到。
我脖子都没顺直就一头撞到前排靠背,顿时眼冒金星。
我“靠”了一句,这一下着实不轻,小花也给甩到座位底下去了。
我刚要拽他,小花却把我往座位底下用曱力一带,低声道:“别抬头。”
司机咔哒摸了个什么东西,打开车门就下去了,关门力气巨大,震得我也跟着车颤了三颤。
我心说这司机到底是什么毛病,跟在男厕所甩脸色的保洁阿姨一样。
“怎么了?”我压低嗓子,“你家司机神曱经病犯了?我说你就不能找个靠谱点的人。”
“不是,”小花脸色发白,“你也真不会看眼色,这个不是我的人,有些原因才合作……本来以为靠他们把你送去机场是安全的,现在恐怕有变。”
我一下惊了:“机场?你送我去机场干什么!”就算小花之前猜到我是想出去避一避,也不用这么急吧,这速度简直了。
小花却阻止我的发问:“我没有时间了,你听我说,到机场找7号门,有人会接你。这两张SD卡你收着,谁也不能给,就算是我本人让你交给我,也不能给。”
我心里靠了一句,我不给是可以啊,别人非要抢老曱子打不过怎么办?这要求简直无曱理曱取曱闹。
小花见我没反应,又道:“之后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现在我必须走了。我不是你叔,做不到他那样,往后你得自己照顾自己,听明白没有?”
我听他口气十分严峻,只能在心里骂了一遍,真的是什么都不明白。而且这个临终托孤的情景实在是太违和了,咱们能不蹲在后座这说吗?
小花摆手让我继续伏低,自己贴住车门慢慢向外看,也不知道他是看见了什么,整个人都僵了一下,随后打开车门就滚了出去,连句再见都没跟我说。
我被气氛感染,丝毫不敢乱动,好像外面有无数人举枪瞄准一样,心马上悬了起来,立起耳朵使劲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刚刚那个司机不会是端着枪下去的吧?回忆一下感觉是有点像,会不会打开车门见血光之灾?我最近总是经历些超出常规的事情,夜黑风高的,放火他们已经干过了,下一步搞不好就该杀曱人了。
越想越怕,我咬牙学着小花的样子往外看去,只有黑漆漆的一片树丛,连个路灯都不见,似乎是坏了,看得我手心直出汗。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5 12:51:00 +0800 CST  
又等了半支烟的功夫,外面还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没。
虽然不是特别知道这是在哪,总也是杭州市附近能开车的地方,要是真有人在外面等着瞄我爆头,我估计已经死了十遍,这POLO根本扛不住。
想到这一层,我趴倒就开门出去了,非常潇洒地接了一个平地滚,钻进了最近的树丛。
出乎意料的是,既没有硝烟味道也没有子弹坑,路两边的树里更是半个人影都没,之前下去那个司机竟然也和小花一起不见了。
我站起来晃了晃手,觉得十分微妙,好像游戏地图载入失败了一样,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刚刚小花说的那么严重,我还以为自己变成了什么大人物,结果他们就这么扔下我私奔了吗?
我在的地方是去萧山机场的机场高速架桥,POLO就停在紧急制动道上,连个尾灯都没闪。
这个司机真是不靠谱,我叹着气坐到驾驶席,只能自己开到机场去了。
路上我才有机会观察这辆POLO:方向盘特别不正,好像车轴撞坏了,车的抽屉里面有一个被砸烂掉的GPS导航。日出前的温度颇低,我觉得冷想关关窗户,按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这才发现玻璃早碎没了。
也不知道这车在接我之前经历了点什么。


等我赶到萧山机场已经是早上7点多,工作人员很亲切地告诉我,根本就没有7号门,统共只有1到6,问我是不是弄错了。
我心里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确定小花是说了7号门,彻底傻眼。
在咖啡厅傻坐了一会,基本上就到了7点半,我茫然地听到一句机场广播:“前往[北曱京]的[关根]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MU5132]次班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赶快到[4]号登机口准备登机。”
我听到第三遍一下一个激灵,急急忙忙跑,心道这是什么情况,我他曱妈没登机牌怎么进去啊!
硬着头皮冲到最近的安检口,我刚要跟人说自己遇到点问题,那女人却惊喜道:“哎呀,关先生您可回来了,随身包怎么也乱丢!我在这等了半天了,快拿好。”
说着她就把一个登机包塞曱进了我手里,顺便还把我的登机牌给找了出来,领着我直接从VΙP的安检口进去。
“我丢这的?刚才?”我奇怪地问她。
那姑娘就道:“是呀,你说去换个衣服,结果把包给忘在凳子上了。我等了半天你不回来,也不敢送去失物招领中心。”
我觉得毛曱骨曱悚曱然,四下看了一圈,感觉没有人在跟曱踪或者暗中观察我。
姑娘说她还要工作,让我自己快跑去登机,我顾不上许多,心想发小一场,小花总不会害我,老老实实冲去了登机口。
4号登机口周围没剩旅客,空乘人员只留下一个,正在收拾东西,场面十分萧索。
我冲过去对他大喊:“起飞了?没赶上?”
那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关先生!关先生!”刚刚说要去工作的那姑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抓着我就道:“你航班的登机口不是这里!”
我奇道:“你怎么进来了?”
那姑娘流利道:“您是我们公曱司的VΙP啊,不记得我们的员工换班制曱度了?每次您走不都是我亲自送机吗?”
“你?送机?”我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了,想来还是说盗用我身份的人——这小子的出差待遇也太爽了,每次都有美曱女送机,我酸溜溜地想。
姑娘穿着高跟鞋却走得飞快,我看着她的窈窕背影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可是仔细一想又想不出哪里不对,晕乎乎就跟着走了。
我们坐了辆很小的摆渡车到了跑道上,上了一架华航的小飞机。
我还是头一次这么不走寻常路地登机,头等舱里没有一个乘客,空曱姐居然也没有露面检票,那姑娘倒是跟着我上来了。
我心里起了一些戒备,看了眼她的胸牌,这个姑娘叫“蓝庭”。
“这也是你们公曱司的换班制曱度吗?华航还有这业曱务?”
她笑眯眯点头,道:“请关闭手曱机!不过,你不关当然也没问题。”然后帮我扣好了安全带。
飞机没什么提示就开始了滑行,速度十分惊人,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整个头等舱只有我一个人,我伸头往后面的机舱看,好像隐约还是有几个乘客的,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蓝庭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心里有太多疑问,却不敢轻易问她,只能自己郁闷地翻小花留给我的登机包(应该是他留的)。
里面有一台清华同方的笔记本,性能似乎比较烂,还有一个文件夹,里面装了不知道哪里开的身曱份曱证明文件(盖戳的单位名头很大)、体检表、驾照,署名都是关根的。
我翻了翻,确定这一套跟我自己编的完全不一样,心里非常困惑,同时也感慨了一下这一套文件的专曱业性。
“有什么想喝的吗?”蓝庭推了个迷你饮料车过来问。
我随口道:“水就好,谢谢。”
蓝庭递过水杯来,却没有再推走,还是微笑着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有点毛,道:“飞机什么时候到北曱京?”
蓝庭保持着标准微笑,道:“吴先生,你搞错了,本次航班飞往内蒙古阿拉善盟。”
阿拉善盟?这不是我三叔的手曱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吗?那里全都是沙漠和高地,卫星地图还有一大部分是不对外公开的……那边沙漠里,居然还有飞机场?
我猛然反应过来:“你刚刚叫我什么?”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5 12:51:00 +0800 CST  
第三十五章 沙漠中除了沙还有什么(二)


蓝庭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笑了一下,她的笑容非常无害,可以用一个字形容——软。
如果大学时期的我看到这样一个女孩子对我笑,肯定以为自己命犯桃花,可惜这两年我已经看得挺明白了,我这种人压根吸引不到常规类型的美曱女。
我等着她的回答,蓝庭却只是一个劲地笑,我一下觉得屁曱股底下的椅子难受起来。安全带似乎绑得不对头,我下意识用手去松卡扣,摸了两把,发现根本没有松开的按钮。
“不要乱解,遇到乱流很危险的。”蓝庭制止了我的动作,声音非常温柔,“现在还没有到达安全高度。”
她明明听到了我的问题,却不愿意回答,是觉得不需要回答吗?
空曱姐规范有一条为对乘客一直保持微笑,制曱服诱曱惑按说是大部分男人的梦想,蓝庭的笑脸却让我心里升起了强烈的恐惧感,没有任何温暖人心的效果。
小花没有交代给我交接人的信息,我甚至连机场7号门在哪都没有找到,就跟着蓝庭走了。现在才思考是不是上错了飞机,有点太晚了。
“吴先生,我们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忙。”蓝庭看着我有些犹豫道,我猜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飞机有一些颠簸,蓝庭轻轻地把她的推车卡在了走廊里,然后把我前面的椅子转了过来,变成了和我面对面,自己坐了下来。
我的脑子转得飞快:安全带解不开,通向机头方向的走道被推车挡死了,正对面就是蓝庭,后面的机舱里坐着的估计也不是什么乘客——这是牵制了我这个位置所有逃跑趋势的格局,唯一的出口是我旁边的紧急出口和小得连我屁曱股都塞不下的窗户。
如果老曱子是超人,立刻把内曱裤反穿打开舱门,还有可能搏一搏。
我心里叹气,不管他们是什么来头,这一套办法用来对付我实在绰绰有余——其实搞定我一根腰带就够了,真心不用这么麻烦。
人紧张到一个顶点反而会冷静下来,我忽然释然了:本来这趟就是想找出幕后的人,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乱流颠簸的时期意料之外地长,差不多有一支烟的时间,我和蓝庭就这么面对面地坐着,没有进行任何语言交流,这给了我一个观察她的机会。
蓝庭虽然系着安全带坐着,脸上也保持服曱务式的微笑,手却一直不自觉地摸自己的鬓角和发梢。
我并没有接手吴家产业的打算,但面对面谈生意的课被曱迫听了不少,会有这样表现的对手往往是在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曱争,这种时候的生意很容易通曱过动曱摇对方的意志拿下——我能非常肯定地判断出来,蓝庭的这种反应不是出于紧张,就是在刻意压抑焦虑。
很不对劲,现在明明是她掌握着形势,应该非常自信从容,飞行经验丰富的空曱姐应对空气乱流和飞机颠簸应该如同喝水吃饭,她总不可能是在担心飞机失事。
这样的情形让我非常感兴趣,蓝庭会比我还要紧张?难道她是一个容易紧张的不合格空曱姐,走曱后曱门进来的吗?
蓝庭终于主动开口:“吴先生,你有没有去过巴丹吉林?”
我摇头,在我的记忆中没有到过一片大沙漠,没有网的地方对我来说有些不适宜。
倒是我的三叔,最后出现的手曱机信号位置在那附近。难道说,我三叔在巴丹吉林?我一度以为我查到的是一个误差值,现在突然不能这样肯定了。
“不,你去过。”蓝庭肯定道,我注意到她用的是陈述句,眼神却忽然变了一下,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在里面。
我道:“我没有必要跟你说曱谎,我是真的没有去过。”
蓝庭非常莫名其妙,她的语言和她的表情有点不统曱一。
蓝庭又道:“现在我想请教你一件事情。一个内部没有监控死角的建筑,进出口只有两个,保卫人员进行24曱小曱时轮班看曱守监控室,他们保证监控系统没有出任何差错,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人要如何进出而不留下影像记录?”
“这很容易,如果你看过电视剧就该清楚,用一张静止照片替换掉那个摄像头……”
蓝庭打断我道:“不是静止照片,监控记录中的影像是一直动态的,这个人进出的时间段上,记录没有任何缺失。时间线这一项数据本身,从头到尾都没有异常。”
我顿住了,我刚刚想说把相应的影像用其他时间段的覆盖或者替换,但是时间线是不能作假的,除非整个监控系统都被控曱制了。
现实不是电影,我想蓝庭问这样一个问题一定不会那么简单,于是换了个说法:“保卫人员说了谎,内部人员更改了时间线。”
蓝庭脸一下就白了:“是的,唯一的可能是内部人员更改了时间线。不!不!不是这样的!”
我非常讶异地看着蓝庭的神情变化,她一下语无伦次,一下面如死灰,最后苦笑了一下,对我道:“谢谢你的回答。”
“你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我问道,蓝庭用手把头发抿到了耳朵后面,自己伸手过来,喝了一口刚刚倒给我的水。
蓝庭继续道:“设施的监控记录里也没有存入你的任何影像,连半个能对应的侧影都没有,然而我们的数据库里却出现了你‘进出’的证据,这个证据是无法撼动的铁证。进出古潼京这件事对你来说也许莫名其妙,对我们的整个信任体曱系来说,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皱起眉头,难道又是另一个“我”吗?这小子混进沙漠里面了?他是去骑骆驼吗?
“也许这里有些误会,你们是在说‘无限’?那不是我。”我斟酌了一下自己坦白的范围,不知道他们掌握到了何种程度。
蓝庭神色黯然,似乎注意力已经不在我身上了,嘴里却道:“不,我们不是在说他,我们就是在说你,吴邪。”
我静静等着她的下文,她等了一会才慢慢道:“我们很想知道,二曱十曱年曱前,你是怎么进出古潼京的。”
这句话对我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意义,这个地名我就没有听过。我自顾自转头仔细观察了一下整个机舱内部,没有看到任何摄像头类的东西。
“到底是谁在和我说话?”我忽然对蓝庭的方向道。
如果不是蓝庭整理了头发,故意让我看见了她的耳朵,我不会发现得这么快——她左侧小软骨后凸起了一部分,左右耳不对称,大概是塞着什么装置。
这个类型的对讲装置,让我想到了海南碰上的那一票黑衣人。
蓝庭面无表情(谢天谢地她终于不笑了),对我道:“你很聪明,是我在跟你说话,不是这个女人,我把指示给她,她再读给你听。她的一位朋友,也遭遇了和你类似的情况,这非常不同寻常,所以我们把她留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叨叨在哪里?我已经按你的意思做了,叨叨到底在哪?”蓝庭颤声道,语气十分激动。
我心说,这个蓝庭是被人胁迫了吗?如果是这样,现在她去问那个叨什么的,可不是好时机啊。
果然,不知道蓝庭听见了什么,不知是谁的人显然没有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蓝庭眼里含泪,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继续对我转达道:“现在飞机是平稳期,你可以给你的三叔打一个电曱话。”
“我为什么要给他打电曱话?”我警觉起来。
蓝庭说:“也许他快要死了,你不想听听自己好叔叔的临终消息吗?”
“你说什么?”我立刻坐不住了,但是安全带不能松开,只好用非常别扭的姿曱势把手曱机拿了出来,然后却犹豫着,没有马上拨号。
我很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这个连直接交流都不肯的神曱经病,说话自带优越感,让人非常不舒服,就好像斯巴达里的阶曱级贵曱族在对奴曱隶讲话,这样的人我是不会轻易照他的吩咐做的。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5 12:52:00 +0800 CST  
“我三叔怎么了!你想让我做什么?”我也有些激动道,蓝庭因为我的瞪视瑟缩了一下。
她的表现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蓝庭又不是说话的人。我只好安抚性地笑了一下,也许是笑得比较难看,蓝庭哭道:“你没有机会了。我……我姓汪,记住这个姓氏吧,那么,我们沙漠见……呜……”
这句话之后,蓝庭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下来。
之后的几个小时,蓝庭不停在我对面抹眼泪,我试图和她交流却完全无果,不管我是打趣还是严肃地询问,她都只是摇头,连话都不肯对我再说一句了,也许和我说话这件事,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折磨。
我有些同情她,而且不知道怎么,我对死活不开口的类型完全没辙,虽然蓝庭的情况和闷油瓶完全不一样,但还是让人感到了一种十分相似的无奈和无力感。
我只好给自己找事情做,把那台破破烂烂的清华同方打开了,操作系统居然是国产的那个不受人待见的“Kylin OS”,麒麟。真不知道一个服曱务器操作系统为什么要装到一台笔记本上。
这名字让人不得不又想到闷油瓶,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我一边留心蓝庭别让她哭岔气,一边翻着空白的操作系统,一边担心三叔的安危,心中感慨非常——不到24个小时,我居然就从杭州飞到一个鸟不拉曱屎的沙漠了,也不知道小花发现我走丢会是什么反应。


飞机着陆之后,安全带才自动松开,幸好我路上没喝水,不然一定会发生非常尴尬的事情。这个姓汪的一定是一个脑残,对人这么没爱心,我咬牙切齿。
等解决完生理问题后再出来,蓝庭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洗手间门口换了一个面色不好的陌生人,年纪不大,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沙漠迷彩。
我语气不善:“你不会姓汪吧?”
那人愣了一下,十分警惕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点了点头,还后退了小半步。
我看他反应就知道,这个肯定不是刚刚跟我说话的那个汪,而是另一个定力一般的,看着还有点愣,所以我决定叫他小汪汪。
小汪汪见我没有反曱抗,示意我跟着他下飞机,我想自己拿着手提包,他却立刻抢走了,力气大得很。
我心说这服曱务还挺周到的,居然有拎包小工,也就随他去了,反正里面也没有重要的东西。
阿拉善盟经度靠西,看天色好像还很早,其实已经快中午了,我觉得胃里空空,可是看着满眼金黄曱色的沙子,又一点食欲都没,只觉得非常渴。
太阳还没有到天顶,已经晃得眼睛难受,我不敢脱掉太多衣服,因为阳光直射只会让人失水更快。
现在这个局面,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呆多久,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沙漠的夜里相当冷,多一件装备比少一件强。
一路上没动,我跟着小汪汪磨磨蹭蹭地走,顺便偷偷活动了一下筋骨,脖子还是酸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落枕的症状。
停机坪不远处,是一堆大石头,我惊讶地发现其中一块上面写着“古潼京52”几个字,这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没想到是正经的界碑?
古潼京这个地名我以前从没有听说过,脑海中对应的印象倒是有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汪汪带我来这里石头堆来干什么?
“我们要去哪?”我问小汪汪。
小汪汪指着界碑,对我道:“是你去,不是我去,我只负责送你过来。”
“啊?”我看着那块严丝合缝真得不能再真的石头,心说这什么情况。
小汪汪看我不动,无奈地过来拽我,原来‘界碑’的背面石堆修成了浅浅的阶梯状,通到了一个高处类似窑洞门的地方,不过门只有一人宽。
我猜测这种设计方法是为了防止沙尘掩埋,低处的石头阶梯已经被沙子埋了很多,也许曾经这是一个高地,后来逐渐风化了。
小汪汪不再跟着我,却也不走远,就离门远远的,好像这里会电着他似的。我看他拎着我的东西,似乎是不打算把包交给我了。
知道打不过他,我心里不由骂了他几句。
“这什么门啊,我不会开,你不给我带路,我怎么进去?”我看着一人宽的门皱眉道。
阶梯顶端的门很奇怪,硬要说的话像个小电梯门,可是谁家造石头的电梯门?阿曱里巴巴么?
小汪汪没有办法,只好走上来靠近了窄门一些,奇怪的是,他好像也不会开这扇门。
仔细地看了两眼后,小汪汪忽然“咦”了一声,快步走到了我面前,去看门右边的什么东西。
几乎是瞬间,门一下打开了,快得不可思议,一个人影闪出来对小汪汪出手就是一下,我都没有看清楚他做了什么,小汪汪已经软倒在地,哼都没有哼一声,手里的包也被拿走了。
我十分惊讶,出来替我夺回包的人看不清面目和衣物,满身满脸都是白色的土,简直像从石灰里面滚爬出来的一样。
他的眼神我却非常熟悉,水波一样平静。
闷油瓶把小汪汪翻了个,这才对我道:“先进来。”
我脑袋里都是问号,还是马上跟他进了“电梯”,发现这地方竟然表里不一,外面看着像高科技,里面居然还是石头阶梯,连个灯都没有,搞得像古墓派入口一样。
“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我忙问闷油瓶。
闷油瓶淡淡道:“这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
我一愣,琢磨他的话——不存在的地方,是说这个地方的坐标不对外公布,位置保密?
确实有很多GPS定位产品因为国曱家安全的原因,会刻意缺失一些频段和扫描范围。这些没有坐标的地方,往往位于环境恶劣的沙漠无人区,在这建造建筑群,黄沙就是天然的信号屏曱蔽和保密墙,只有卫星信号能够穿透和覆盖。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真的一直非常难受,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落枕症状不是这样吧?
闷油瓶略略抬头,伸手按了我的后脖子一下,神色居然微微惊诧。
“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闷油瓶着急地问,语气和从前大不相同。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5 12:52:00 +0800 CST  
第三十六章如果你是一只黄金鸟

闷油瓶的手指头按了我后脖子上的几个地方,舒爽得我眼睛都要眯起来,哪还有什么不舒服?我连忙摇头,他似乎觉得我的反应奇怪,手揉了几下又松开了。
我心道闷油瓶怎么这么小心眼,不多给按几下。
“怎么了?”我问他,自己捏着他刚刚碰过的地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硬要说就是有点皮疼吧。
闷油瓶沉思了一下,叫我把怎么来这里的详细跟他说一遍。
我十分惊讶,闷油瓶点名要听别人说话?这简直跟胖子不骂人一样天方夜谭,我还没问他为什么来这,他倒先问我了。
这个样子的闷油瓶十分反常,我脑子懵了得有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赶紧挑重点,把自己办了张假证,后有人闯空门拆了我的电脑,再到后来five失火都说了。
到小花的时候我回避了一下他讲的那个“故事”,因为牵扯到了闷油瓶小时候的事情。八九年的相关资料连陈年报纸都搜不到,现在他本尊在这里,想知道真相还是换个气氛好点的场合。
听完我的叙述之后,闷油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反而问了我一个十分不相关的问题,他问我:“你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
要换是别人我一定以为他是开玩笑,可闷油瓶不可能,他这么问,肯定是我的讲述里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还跟睡眠质量有关系。
我踌躇了一下,告诉他是在网吧里,喝了点酒后,睡得挺一般。
我们是边走边说,这块石头后面的建筑采光很不好,关了门之后能见度不足五米,我连走廊的墙是什么材料都看不出,闷油瓶却好像猫头鹰一样,七绕八拐把我带进了一个奇怪的入口。
入口越往里走越窄,像是一个倒着的巨大喇叭口,我们两个和它一比,就是两只渺小的蚂蚁。
到我说我喝了酒去上网这一段的时候,通道已经很窄,我几乎是贴着闷油瓶才能勉强跟上他的前进动作。
闷油瓶听完一言不发,他的表现让我有些头疼。明明是他很严肃地让我说话,我倒是全都坦白了,他真的听进去了吗?
这小子总不会是觉得一个人走路很无聊,让我给他当收音机。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我的脖子怎么了?还有,咱们这是要去哪?”我拉住他问,通道已经窄得没法两个人一起走了,而且这会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十分没底。
闷油瓶终于道:“我不能肯定。”然后示意我到他身后,跟着他继续往里走。
我的头立刻大起来,闷油瓶这个样子我非常熟悉,涉及到某些敏感领域的时候他就会这样敷衍过去。
但是我是问了两个问题啊,他不能肯定的到底是我的脖子,还是我们要去哪?
不说话之后,整个空间都显得压抑起来,我有了更多精力观察身边的环境。
不可思议的是,这条路越往里走温度越低,而且明显不是一条平路,好像是一个什么管道,偶尔还会有岔路和透气窗的挡板。
这条管道的墙壁竟然是一种奇怪的灰黑色石头,绝对不是水泥的,感觉十分微妙,很有年代感。
我的疑惑更多了。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7 12:04:00 +0800 CST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机械式的运动和呼吸让我脑子都变得麻木,最后盯着闷油瓶的后背直接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呆滞。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我眼前一空,离我不到半米的闷油瓶,竟然不见了。
我目瞪口呆地往前惯性走了两步,怀疑自己是在做恶梦,忽然被人大力往旁边拖了一步,几乎摔倒。
我低头一看脚下,下巴差点掉下去——这条管道已经到了尽头,连通着一个巨大的空间,我差点踏空一命呜呼。
很难形容我眼前的场所,我们似乎是站在一个没有护栏的窄桥上,面对着一片巨大的黑暗,简直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般广阔。
我们之前是往下走的吗?我并不能确定,这一段走得我连时间概念都很模糊,就算有巨大的建筑,也应该是地下的才对,怎么会有这么高的穹顶?
仰着脖子仔细辨认后,我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真的高到看不到天花板,只是墙壁上布满了说不出来是藤蔓还是粗毛线的玩意,都是黑色的,好像涂了什么吸收光的材料。看不出墙壁和天花板之间角度,眼睛就产生了没有边界的错觉。
就算如此,上面不管,下面的高度也十分惊人了,得有十几层楼高。
这是什么情况?沙漠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峡谷”?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闷油瓶却淡淡道:“晚了。”
“什么晚了?怎么回事?”我走了两步觉得脚下不稳,这小窄桥就是个隔空的小木板,挂在岩壁的脚手架上,十分危险。
刚刚要是闷油瓶不拉那一把,估计我直接就摔成肉饼了。
他没理我的提问,继续往前走。
我看了眼望不到底的脚下,只能模糊分辨出来这样的脚手架不止一个,数量不算很多,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如果我掉下去,绝对没有什么可以抓住的凭依,想到这我不由得又往闷油瓶旁边靠近了点。这小子这回有些良心了,像是刚刚知道这地方有多高一样,让开个空隙让我贴墙走内侧。
脚手架木板在十米之后变成了挂在墙上的铁栏杆,再十米之后,我惊讶地“咦”了一声。
窄桥变成了石头制造的,还是灰黑色的很有年代感的石头,和入口那里的墙壁手感一致。
我对地质学没有什么研究,但钢筋水泥和岩石有着本质区别,我终于明白了自己进入这里后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了……这是一个混搭式的空间,像古墓派一样的入口和通道,里面却有电线通气窗和钢铁脚手架。
石头桥给人更多的安全感,似乎非常稳固,古代劳动人民果然不会造豆腐渣,我脚没那么软了。
倾斜向下的石桥直接连通到一个门洞,我跟着闷油瓶拐过去,待勉强看清门上几个大字,我又晕了一下,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主配电室”给我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关于巴丹吉林这片沙漠,我在海南调查三叔那段时间有过简短的搜索。多亏现在很多博物馆都在做电子图书情报,信息源多了很多,古今的消息都能够浏览到。
它在汉代时期还有过非常著名的遗址出土记录,只是因为疆域冲突和丝绸之路的问题,古代地图划分上,它附近的大片沙漠一直被多方列为禁区,算是个政治和军事的双重敏感带,直到清代,仍旧是兵家必争的一块地皮。
关于巴丹吉林沙漠的现代消息,比古代的更难查。
有传言说国安部的信息筛选单位就在新疆区域的大片沙海之中,利用了古代的蓄水体系和沙防格局。千里无人区中的小块绿洲,如果没有卫星的导航,根本无从找起,确实是绝佳的信息战堡垒。
只是古潼京在巴丹吉林中的位置,还没到那么南,按说不该和这个沾边,我之前没有往这上面想。
蓄水体系或者绿洲倒还好,如果他们是直接拿古代遗址改建了现代基地,这事情就不是国家安全的问题了,根本颠覆了我对某些第一集团人物的认知。
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信啊!难道说传说中的楼兰古城现在也依旧活跃着,伴随着钢筋和加固水泥坚挺地为人民服务?

闷油瓶不知道做了什么,打开了这间房间的供电,幸亏灯泡瓦数不高,亮度是逐渐提升的,不然我肯定立刻爆盲了。
歇了一会视野才清晰了起来,石室版的配电室,还真是不同凡响。
“小哥?”现在再说我不该看已经晚了,但我之前还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所谓的不存在的地方,还真就是个不存在的地方,闷油瓶没有说错,可我好奇心再强,也不会想知道这种级别的东西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已经废弃很久了。”闷油瓶道。
他刚刚带路走得轻车熟路,只有某些地方会陷入思索,我心说他来头那么大,估计有什么内部资料地图,或者干脆以前来过?
我又产生了那种直接扒开他脑子看里面有什么的冲动。
“这地方废了?你是说哪种废了,功能上的还是说,权力上的……”我不知道该怎么问,总不能让闷油瓶给我介绍当前的某些形势,看样子他也不像是会对那些事情感兴趣的人。
闷油瓶的童年如果真如小花所说,恐怕对派系之争深恶痛绝,触了他的逆鳞搞不好我就横尸当场了。
闷油瓶摇摇头,指了指配电室之内的横梁,我顺着一看,之前我以为是斑驳污渍的地方,居然是几句耳熟能详的标语,五十年代最常见的一种。
我不禁有些吐血,原来是几代之前的工程,倒也能解释我的疑惑,那个年代确实不会考虑什么保护文物,恐怕还会宣扬变废为宝的合理理由。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7 12:05:00 +0800 CST  
“你刚刚说晚了,到底是什么晚了?这地方不是废了么?能晚什么?”我看闷油瓶终于有空答话,迫不及待继续问。
“刚刚进来的地方全部是红外检测的范围,那块木板是唯一的死角,你多踩了一步却没有触发警报,”闷油瓶看着我道,“说明有人把警报系统关了。”
之后闷油瓶用非常简短的语言跟我解释了一下外面的格局,虽然他的讲述实在不能用清晰来形容,我还是听懂了。
原来这里确实是某个信息堡垒(我推测以前是用来测电报的),沙漠无人区的天然电磁空白区是最好的围墙,直到九十年代末才因为别的原因关闭,大型的设施和磁盘硬件无法搬走,但仍旧有研究价值,于是进行了封存处理,封存的核心区,全部用最节能的红外检测系统控制了。
我也知趣地不继续问他封存了些什么,十有八九跟那帮人折腾“我”有关系。那个控制蓝庭的大汪汪说我来过这里,还什么动摇了他们的信任体系,我还真是没有任何印象。
闷油瓶从配电室的线盒里面拿出来了一个脑袋大小的箱子,好像是之前藏进去的,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看着好像被什么玩意泡过,皮上坑坑洼洼的。
他利索地旋转箱面,从侧面的面板输入了一些什么东西,盖就刷地打开了,露出了里面另一个黑色的盒子。
盒子表面挺光滑,都能照出影儿来,我心说闷油瓶总不是要照镜子梳头,他那一头的白色土还没洗掉,确实很影响外形。
等了一会,闷油瓶手上还是没有任何后续动作,我发现他是在看我,神色却推测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两厢对望了得有一分钟,他才开口道:“把手放上去。”
我“啊”了一声没动,问他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是我放手上去而不是他自己。
闷油瓶顿了一下,只说了两个字:“钥匙。”
“开什么的钥匙?指纹锁?左手还是右手,这东西不是一般都有自毁模式吗,你确定我摸一下不会坏?”我继续问。
闷油瓶不说话了,似乎他也不是很有把握,示意我可以自己来看看。
这个盒子原来并非盒子,是块老式的液晶触摸板,我看了看板子又看了看闷油瓶,从他的神态中竟然读到了一丝焦虑。
一路上他都没有任何着急的样子,这种焦虑也是一闪而逝,我不知道闷油瓶到底是在担心什么,这个人心事太多,却总表现的一副空白超脱的样子,活得想必很累。
想到这一层,我反而不愿去管这东西会不会自毁了,既然闷油瓶能轻松地打开第一层箱子,肯定比我要了解这到底是什么,他都不能肯定结果,我就更不可能给什么正确的建议,听他说的做就是了。
我把右手放了上去,十秒之后,板子没有任何变化,我悬着的心一下松了,忽然有些想笑,刚要把手拿开打个哈哈,闷油瓶却把他自己的手压了过来,按住了我的手指背面。
瞬间屏幕激活,绿色的扫描线过后,显示出了“权限核实”几个简体字。
刚刚压感不够?所以检测不到指尖指纹?
总之能通过检测肯定是一件好事,不管闷油瓶是想做什么,估计这能帮他。我以为他会有什么更进一步的解释,闷油瓶的脸色却意外地冷得吓人。
“真的是你。”他轻声道。
“小哥你到底在说什么?这到底是什么的钥匙?”我道。
他此刻的神色实在不算正常,甚至可以说是反常了,好像在进行什么思想斗争。
配电室的供电是逐步进行的(后来我才知道这里是采用风力发电,一开始电压不够),在一角的一个小显示屏忽然亮了起来。
看来终于供电到了这里的屏幕,想必这是监控系统的一部分。
屏幕里显示的并不是建筑内的影像,而是那堆石头附近的,我看到了熟悉的界碑。出人意料的是,本来已经空旷了的机场上,竟然又多了两架飞机。

大漠显示出独特的苍茫感,沙丘的飞机剪影之上,落日只剩余晖,这是血色将至的黄昏。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7 12:05:00 +0800 CST  
第三十七章所有人都想吃你

“跟着我,”闷油瓶黑着脸,一把拽起扔在地上的那个电脑包,往我们来时的路走,“我们必须马上一起下去。”
我也急了,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外面是什么人?”
从我认识他到现在,闷油瓶待人接物上体现出来的都是一种独特的稳定,在海南的沉船,我们明明经历过更加危急要命的情况,他的脸都没有黑成这样过。
只能说明,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比马上要被淹死了还严重。
在我匮乏的人生经历里,淹死已经难以想象,比死还可怕的事情真的无从脑补,闷油瓶的凝重极大地影响了我,本来已经趋于平稳的心跳开始迅速飙升,手心又开始冒汗。
无奈闷油瓶却不回答我,行动比刚才只快不慢,我跟着暗暗叫苦,才知道来的路上他是刻意放慢了速度,不然我根本不可能跟得上。真不知道这个人如果马力全开,会是怎么一个场景。
配电室外的石头廊桥仍旧一片漆黑,巨大的地下空间并没有因为配电室的供电恢复照明,我因为刚刚见过了光更加无法看清路,不知道这里是本来就没灯,还是发电系统没有供应到。
我对黑暗一直有一种复杂的感情,人类对黑暗之后隐藏的东西无比好奇的同时,往往怀抱着未知的恐惧,所以各种领域的真人探索,都是抱团的小组行动。我知道这时候跟闷油瓶说话也是白搭,只好试着去抓他电脑包的带子,本来以为会被甩掉,他却默许了这个行为。
两个人前后脚走,非常像小学生上学,我也觉得自己有些滑稽,但四周的黑暗和脚底的深渊,让我一秒都没犹豫就放弃了脸皮。
石廊桥出去右拐,不再挨着石壁修建,而是两侧都悬空着,简直像被砍出来的一样。
我们很快到达了桥的尽头,是个直径大概半米的圆形平台。我很奇怪,这明显是一条死路,我们为什么要走?难道闷油瓶迷路了不好意思跟我说?
闷油瓶单手把背包松掉,顺势塞进了我的怀里,我抱着包一愣,就听他道:“站在这不要动。”
我连忙点头,心里狂汗,我们处的位置好比是一只调羹的头,往前一步就是看不见底的峭壁,往后一步就是调羹的把儿,细得跟没有一样,让我动我也没有那个胆子。
闷油瓶深吸了一口气蹲下,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好保持抱着包的姿势干看着。只见他一个俯身,脚下借力一下翻了下去,我忙踮脚去看,竟没有找到他的影子,过了一会,才在起码五米之外的另一个脚手架上看见他。
我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小子是孙悟空吗,平台和那个架子之间空空荡荡,连根麻绳都没有,他是怎么过去的?
很快闷油瓶用绳子往平台甩了一个什么东西,我缩了一下以为会被砸中,料想中的重物却“咣当”卡在了我的视线死角里。
闷油瓶让我不要动,我连半步都不敢迈,可踮脚了半天什么都看不到,感觉百爪挠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闷油瓶又很快爬了回来,拿过电脑包,又一闪身下去了。
我看得有点呆,还是一动没动,就听他在下面一个地方道:“顺着绳子从这里过去。”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7 12:06:00 +0800 CST  
闷油瓶的声音听起来很近,他还在身边安全指数就高了很多,我赶紧趴下,伸了半个身子往下找他在哪。
原来平台的侧面往下一人高的地方开始,附着很多个黑色的金属把手,很像是那种老式楼房外面给电工准备的“楼梯”。
闷油瓶踩着其中一个,半个身子都悬空着,正把绳钩固定在最上一阶。
圆台和脚手架之间确实空荡荡,只有一个被不知什么砸烂了,宽度只剩四十厘米左右的墙头废墟。圆台、脚手架台和墙,侧面看的话,三个点应该是一个尖头斜朝下的三角形。
我一下头皮发麻,闷油瓶跳下去抓这些把手,就像单杠运动员一样灵活,几下就能翻到旁边脚手架,我肯定不行啊,再给我十根辅助绳也不够用的。
这已经不是面子的问题,这是要老子的命,我做了三四次心理准备还是不敢,道:“要我跳下去抓绳子?我可能抓不到,小哥,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的声音本来就有些发颤,不一会在空荡的空间里带起了异常诡异的回音,显得特别凄楚。
闷油瓶已经翻到了脚手架平台,闻言没说什么,把包丢到了另一边,只略微助跑了两步就“跨”回到了墙头上,连平衡都没怎么调整,站直身子,就那么稳住了。
“我不会让你有事,”闷油瓶抬头道,“吴邪,想想你回来这里是为什么。”
我咽了下口水,心里默念了一下他说的那个“回来”。闷油瓶估计是误会了,我进来古潼京纯是被大汪汪骗的,在这之前也没仔细想过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跟着他作死。
也许追查闷油瓶对我隐瞒的东西和无限的身份,两个动机各占一半吧,只是现在知道的越多,越感觉纠缠复杂,我已经分不清它们的差别和主次。
这话自然无法说出口,我咬咬牙。
闷油瓶站的位置,看似可以接应我的一次失手,但心算一下,我就知道距离完全不够,如果我半路掉下去,他不接我还好,一旦出手,两个人只会一起摔死。
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知道,我不想死,也不能连累闷油瓶。
定定心神,我把手心的冷汗都擦掉,活动了一下四肢,手撑住平台的边,喝了一声往下伸腿,想踩那第一节把手——居然连个边都没碰着!这段距离竟然超过了一米八!
这时候我已经没机会多想,腿收不回来,只能硬着头皮两手用力一推,借力去踩挂了绳子的那一阶。
奇迹没有发生,我踩空了。
我本来也预料到自己踩不中,马上顺着落势去捞闷油瓶留在那的绳子。
整个过程也不过是半秒钟的时间,我觉得自己的所有神经都长到了手上,还真给我捞住了。
一入手我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绳子,应该是户外或者军用的静力绳,承受了我的冲击力之后没有大幅度地震颤和摆动,而是均匀地把力量分摊开来。
荒野求生上说,这种绳子非常稳固,我一下松了半口气,全身的感觉都回来了。能抓住就问题不大,手脚并用爬而已。这绳子还不怎么拉手,我小时候没少玩这种模仿野战军的游戏。
我手脚并用爬得不慢,一方面是肾上腺素激增的小爆发,一方面是真的不想闷油瓶受累。
他在下面接应我,神经显然也十分紧绷,呼吸节奏都变得和刚刚不一样了。
行至末段,眼看还有个一米落差就能到达,闷油瓶却倒吸了一口气:“停下!”
我被他吼得一激灵,因为看不着他的人,忙问:“怎、怎么了?”
刚刚是运动中还好,这一停我立刻觉得体力不支,手脚都开始颤抖,还有些眼前发暗,十分不妙。
“松手下来!”闷油瓶语气十分严厉,“快!”
我一时非常为难,刚刚我已经算过了,这里松手我们两个都只有死,下面少说还有二十几米,坑底零零碎碎虽然有不少东西,却肯定没有蹦蹦床。
但这为难也只有一个晃神,我还是松开了手——倒不是我特别想和闷油瓶一起死,而是感到了一阵难以抗拒的头晕。
这晕眩来得太快,我甚至体会到了困倦至极时的那种恍惚,仿佛置身云雾,手脚发软,但随即就被人拽住了。
闷油瓶的力气大得惊人,反射神经也极为可怕,他凌空单手抓住我的衣服一拉,我后背的布料立刻发出撕裂的响声。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心脏都吓得发疼了。
料想中的坠落和横尸当场没有发生,之前不知被什么东西砸烂的墙,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开始了进一步的垮塌,出现了好几道纵向的裂缝,随即断成了几大节。
闷油瓶像拎猫一样把我甩到崩塌中的一段上,我晕头转向地抱住墙头,只见他敏捷地一跃也踩住我身边的一段,后退了几步,开始不断地调整姿势,让脚下碎裂缩小的墙面以一个角度向地面上倾倒。
我目瞪口呆,见过滑冰的滑雪的,头一次见滑墙的。
这段墙似乎不是石头构成,而是十分易碎的土砖,像是大块的威化饼,光趴在上面保持平衡已经非常困难,不一会我就彻底滚进了碎裂不完全的砂土中,抓了一手的砖块,得十分拼命才能使自己不被活埋。
崩塌在距离地面还有两米多的时候停止,那一段废墙本来就剩余不多,这下彻底成了土堆,我咳嗽了几声,扫掉头上的土块,被闷油瓶一把从沙石中拽出来。
墙倒塌之后,坑底居然不再是绝对的黑暗,我转头找了一圈,不知光源是来自哪里。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7 12:07:00 +0800 CST  
碎墙的基础部分满是白色的砂土,这一摔之后,我也和闷油瓶一样一头一身的白色,看来他之前来过。
闷油瓶神色依旧凝重,抬头看着我们刚刚在的脚手架,指了另一端,对我道:“你从这里往前,一直走到不能走的地方。”
他指的是更下面的坡底墙根,那边似乎有一扇很不起眼的小门,跟狗洞似的。我定睛一看,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那是建筑物中留给大型机器走线缆的管道。闷油瓶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如果十分钟后我没有出现,你自己另找一根总线出去,不要回到这个地方。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会伤你。”
“你要去哪?”我立刻冲过去死死拉住闷油瓶的胳膊,他竟然自己往脚手架的方向去,走的是相反的方向。
闷油瓶没怎么用力就躲开了我,声音恢复了平静:“电脑还在上面,没有媒介,进去也没有用。没有时间了,‘雾’要下来了。”
雾?
我继续死死拽住他,几乎用了全身的力量,心里有股非常不祥的预感,保密建筑都会采用的一种驱赶“老鼠”的格局,这个联想让我心口发凉。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红外检测警报不是被关掉了吗?”
刚刚在绳子上的晕眩和如坠云雾的感觉带起了刻骨的寒意,无色无味,杀人无形,没几种东西能符合这样的条件。
我喊道:“刚刚‘雾’就已经到那个高度了,你不能上去!需要媒介的话,我还有。”说着我掏出了裤兜里的手机,好在它一直被暗袋卡得死死的,没有因为这一趟折腾而丢失。
闷油瓶之前已经见过这个自制的东西,我扯开后盖按了个键,把只读内存重载了一遍,洗掉了另一套平常用的安卓系统。
从几年前开始,小花就嘲笑我的手机肥头大耳比山寨机还蠢,还一直不换,他是不知道这里面另有乾坤。
计算机只是一个概念,具有了相应条件的任何东西,哪怕生物或者人群,都可以比作是计算机,智能手机计算器甚至有些电子表,其实也是计算率比较低的计算机,当你把功率换高,舍弃不需要的功能,巴掌大的东西也能发挥很高的效力,就看你是要拿它干什么。
闷油瓶要服务器我是搞不了,如果只需要那台清华同方的计算能力,我还给得起。
“外频有133兆,母板是我托三叔找实验室做的,暂时还是palmOS,操作系统的代码我自己也不会编……够吗?黑白模式下能撑两个小时。”我迅速道。
开了这个模式后太费电,过热的问题也一直没解决,我一直没怎么用过。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空气特别沉重,好像变得有了实体一样。我想到几个电影场景,同种情况下这样的神经性毒气是何其霸道,这小半分钟耽搁下来,闷油瓶上去就是玩命,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闷油瓶看了眼母板和芯片,点了点头。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7 12:07:00 +0800 CST  
第三十八章而你不想死

之后过程真的就是钻无比漫长的狗洞,有一段居然还是大头朝下走的,当能脚踩地的时候,我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实在没有什么可记录的。
线缆这东西真的是最好的引路标志,不管怎么曲折,总能通达到你要找的机器。雾有腐蚀性,所以管道口就有检测净化空气成分的化学装置,闷油瓶拆掉一半滤网,带着我通过之后又重新设置了一遍,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装置放我们两个大活人进去后,还能不影响正常工作。
我心中感慨,商用线缆铺设图和建筑设计图属于同样级别的商业机密,为了存放设备而制造的建筑,承包商恐怕在规划阶段就得同时找到建筑师和系统分析师,内外合作,才能给布线和机位预留出最科学的位置。
如此复杂的通道,等整体建筑造好了再来打是绝对不可能的,闷油瓶能走得这么顺,八成是看过铺设图。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我很快发现,我们爬行的管道只是无数管道中的一个,我对硬件的了解不足以让我估算出这里到底有多少机器,或者有没有机器,看起来闷油瓶是给某些电线做过标记。
后半段他走得非常急,有几次甚至是丢下我自己走一段再折返,应该是在确认前方的安全。
进入沙海之后,我统共就见过他和小汪汪两个人,闷油瓶的反应一直特别警惕,搞得我也很紧张。
倒不是说我觉得他在顾忌什么(墙都给跺塌了,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顾虑),而是这种有未知敌人潜伏在暗处的感觉,很糟糕,我只能极力压抑自己负面的情绪。
前进中我只推测出了一件事,这些管道的汇总交叉非常频繁,说明设施不是集中摆放的,而是分布在这个巨坑中的不同层,也许是为了物理上的保密性,也有可能只是空间不足。
我的亲娘,到底是有多少东西在这里,在数过了第五十三个集线盒之后,我彻底放弃去思考。

钻管子的期间比阴沟里的老鼠还惨,我的大脑几乎放空,饥饿和劳累感也越来越强,为了保持清醒我强迫自己思考,没想到小声自言自语的一些问题,引起了闷油瓶几句回复。
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改变了对我的态度。
有几个比较关键的问题和答案我还记得,只是当时的我并没有觉得他的回答有何关键。
“为什么这里的管道可以走人?直径宽得离谱,是估算失误吗?”
“建设初期的预留。”
“那这是留给维修人员用的?”
“逃生用。”
“外面的雾是怎么回事?我们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触发?”
“有人又把它开启了。”
“这地方不是废了很久吗?怎么给我的感觉,并不是这样。”
“历史的必然。”
意识到他在认真回应我的问题后,我的注意力才重新集中起来,劳累和饥渴也淡忘了大半。
按时间推测,我们在管道中应该行进了至少两个小时,整个期间一分钟都没有休息过。看到那两架多出来的飞机是在日落时分,巴丹吉林的日落时间又比东部晚,我们爬管子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了。
以我的身体素质,体力早就严重透支,闷油瓶是用这种方式保证我不会累垮。
现在想来,他的办法一向对我十分管用。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7 12:16:00 +0800 CST  
当闷油瓶踹开挡板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不太会直立行走,几乎立刻跪在了出口大喘气,但这不影响我观察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我用这个词,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无数涂了吸光材料的线缆像是不知名生物的触手,粗的足有我的腰,细的也就是根橡皮筋,看似无序实则有规律地延伸在四周,都通向斜前方一个有两辆解放卡车头那么宽的“门”。大部分线缆和门没有直接接通,只是做出了连接的样子,仔细看就能发现,一半以上的线缆都在末端被粗暴地切断了。
也许不应该叫做门,它连个门缝都没有,如果不是仍然有些浅色的线缆从边界进入,规划出了一个框框,我更想称它是一块板。
电路板?我颤抖着膝盖走近去看,却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上面的纹路和装置虽然类似主板,却也只是类似而已,看不出该连接数据传输线的接口。不管大小,基本结构应该是一致的,接线要不是一开始就不存在,就是已经被扯掉很久了。
我想不出什么情况下会有这么大的主板列阵存在,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如果一只蟑螂爬进five服务器的主机箱,大概会和我有同样的感想。
虽然第一台计算机问世之初,也是非常巨大,但那是因为当时的技术只够制造电子管,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后计算机开始的“微型化”带来的无数成果才是我们熟悉的——大型集成电路不该这么用,用排除法来看,这只能是个四不像。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问闷油瓶。后者跟我完全不同,就跟不知道累一样,已经走到门边找东西了,我只好硬拖着疲惫的胳膊腿跟着他。
“终极,曾经是。”闷油瓶淡淡道。
我思考着他的话,不明白他是说板子就是终极,还是这板子很终极,如果是按个头来看,确实是可以这么来形容。
巨门旁边平放着个哈哈镜一样的东西,半个人大,有点弧度,像个脏兮兮的电视屏幕,闷油瓶坐在它底下调试了一些接线。
我看它似乎是个显示屏,然而这半人大的屏幕和自己的机箱一起,显然同我眼前这扇“门”不是一体的,甚至不是同一时代的产物,风格差得太多,太现代了,倒像是刚刚有人特意搬下来的。
我心道,这是准备给放电影调影碟机吗?过会给我看个沙漠风景观光片?我是很需要休息放松,电影就先算了,能给点爆米花吗,饿爆了。
我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也许这就是闷油瓶需要用计算机的地方。
我狗腿地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他却没接,只是示意我自己拿着。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见闷油瓶按动了什么,随后神色终于轻松下来。
“手放在这。”闷油瓶对我道,指着镜子边界上吧嗒翻出来的一块,我扫了一眼,它上面有细微的点阵凸起,刚好是一个成年男人手掌的大小。
我把手放上去之后,感觉冰冰凉,应该是金属。
我想起之前压感不够的情况,使劲按压了一下,屏幕上脏乎乎的灰色果然立刻有了变化,呈现出黑底绿色的条纹。
我瞪大眼睛等着所谓终极给我放电影,屏幕绿条却变成了光标一样的方块,闪了闪后,有了内容显示:一大长串的0和1,从屏幕的最顶端开始排列,逐渐顺延到了末尾,以数组的形式停顿,每一次停顿,都刚好是16个数字,排满就一顿,节奏感就像心脏的搏动。
整整一屏幕的0和1,让我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小学,对着dos系统乱按键盘那时候。
我的“手机”放在一边,本来担心它开了就没电,索性一直都没有开机,眼下却自己启动了。
我非常惊讶,除非是被别人“连网”控制了我的机器,否则不可能这样。这里除了我和闷油瓶,哪里还有什么人?
我汗毛倒竖,这里难道还活着一个变成了鬼的黑客吗?闷油瓶却毫不惊讶,似乎这是正常的流程。
掌上计算机的操作系统非常简陋,黑白的界面上显示开始了“新的对话”。计算机之间的对话都需要连“网”,只有两台计算机,其实不符合网的概念,但这确实是最基础的一个“局域网”。
向我发来消息的计算机,IP地址被隐去了,只有信息不断地显示在我的“手机”屏幕上,以信息包的格式,与此同时,哈哈镜屏幕上的0和1,也在逐行消失,两边的速率却越来越不对等。
手机屏幕上目前显示的全部是毫无意义的语句,虽然看上去是汉字,却根本不可以解读,间或还有一些数字和字母符号穿插着出现,我完全觉得是天书,闷油瓶却看得非常认真。
哈哈镜上的0和1很快归于沉寂,手机屏幕却还在继续显示。
我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这两台机器是在干什么,哈哈镜上显示的计算结果不知道是哪台计算机算出来的,显示的格式是最基础的机器语言,连汇编语言的级别都没有达到,而我的“手机”被迫进行了翻译的工作,把那些0和1转换为用户,也就是机主我,能够读懂的信息。
可惜大概这个“媒介”不行,存在有什么编码问题,导出的这些信息对我来说并不可读。
“看不懂啊。”我对闷油瓶道,他也微微皱起眉头。
手机屏幕的显示终于进入尾声(显然我133MH的处理器跟不上节奏,滞后很多),最后几行的文字显示突然变了排列,很短就会换行一次,这让我又是一惊:
1896528
02200059
左三右四左一
二四六层
32人
等待
14人
倒计时
5
4
3
倒计时几个字一出现,闷油瓶就把我拖到了他的身后,迅速找了哈哈镜旁的一个死角,我仍然不可置信地看着疑似已经发疯的手机屏幕,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当“0”出现的时候,无数的红点打到了我和闷油瓶的身上。
大部分指在他的胸口和头部,而指向我的都分布在腿和膝盖,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上的数据全部清空了。
最粗的几条线缆之后出现了一个我很熟悉的女人,她看起来也是相当的狼狈,短发上都是砂土。
阿宁道:“张教授,麻烦你放开最后一把钥匙。”她完全没有看我,一上来就是盯着闷油瓶的。
“不可能。”闷油瓶冷冷道。

楼主 十翼  发布于 2015-01-27 12:16:00 +0800 CST  

楼主:十翼

字数:288644

发表时间:2015-01-21 20:4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28 06:44:23 +0800 CST

评论数:105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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