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空少笔记by猪娘(架空,轻松向,机长哥×空少邪)

凝眸细观,那是一张十分好看的侧脸,肤色偏白,鼻梁高挺,唇瓣略有些薄,下颔的线条转折分明,透著坚毅,但不至於过分刚硬。凉而不寒的夜风吹开覆盖了前额的微长浏海,显出一道浓而不粗的眉。幽幽的几许照明光自地面往上打,能照出光滑的皮肤、一排尾梢上翘的长睫毛,可愣是一点也没能渗入那好似由刚磨好的墨所点出来的,极黑极黑的眼珠。
一阵风止,马上又一阵风过。漂亮的脸庞突然一转,黑眸定定望来。

四目相接,吴邪就觉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

怎麼说呢?本来便晓得年轻寡言的闷油瓶机长生有一张得天独厚的面皮,这不是问题。此刻的问题是,不晓得是受了环境、气氛或者不知道啥原因的感染,忽然,他觉得比肩而立的这个人、这张脸、这双眼,多了点什麼。
是什麼?
想要找出症结,视线就不能跑,必须更专注地与对方玩儿对视。孰料这样做所得出的最直接结果并非解答,是新的问号。
脚是踩著水泥楼板的,手是把著栏杆的。更遑论山再高,坡再陡,玻璃围栏再如何透明,身为一枚注定要靠「高来高去」吃饭的空服员,没的余地转圜,恐高症是绝不容许存在的概念。然而,随著眼神交会的延续,目光关注范围的非自主收拢,终至彻底排开了绝美的夜景,如一块受无形磁力吸引的磁石般,於两颗媲美黑曜石的墨色瞳孔中凝结,他居然感到了……
晕眩?

铃——铃——

机械铃音突兀地窜起,扎入耳膜。
哎?
谜样眩晕感瞬间褪尽,吴邪摇了摇脑袋、眨了眨眼皮,全身所有感知霎时变得是无比清明,直若大梦初醒。接著便立刻意识到耳朵听见了手机的来电铃声,而且是最最最传统的铃声,离得极近,就在身边。
可是,不是自己的手机。
刚要往周遭张望,眼前的俊秀男子已先极轻地啧了一声,眼睫一歛,低下了头,打连帽外套的口袋掏出一支手机。
「嗯——噫!」
还来不及对现身於此人掌中的古董级黑色Nokia 3310表示惊讶,下一瞬,因著那只手做出的「挂断」举动,诧异熊熊升级,化为惊愕。
我靠!张小哥,敢问你跟一灯大师有何关系?莫不是一阳指神功的第XX代传人?
难怪了,这等指力,大概也就挪鸡鸭的板砖机勉强扛得住。要换了比较娇贵的Apple还是啥的,恐怕萤幕能给插穿!

铃——铃——

小空少脑内跑火车的同时,那铃声又响了起来。
张机长蹙了蹙眉,拇指一摁按键,淡定再挂断。

铃——铃——

继续挂断。

铃——铃——

坚持挂断。

铃——铃——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0-31 11:42:00 +0800 CST  
那个,不都说事不过三吗?这已第五回啦!老大,您换个招儿行不?

难以断定本故事的男二号是接受了广大人民群众的要求,或是被来电者的不屈不挠所打败。终於,他变了招:握著响个不停的手机,极快地瞥了男一号一眼,考虑了一秒,拇指一挪,按下接听键,并将机子拿到耳边。
大异於正常对话模式,没有招呼,这头全然沉默。那头倒是迫不及待地送来了一串喳呼,发话者的情绪显然相当高亢。

来电方忙於耍High,接听方认真装哑,旁观的一方可也没闲著。看著这一切,特别是张某人眉心处那个小小的疙瘩,从来不欠积极性的脑细胞已自动自发地活动起来,以超光速为他补完了一堆背景和人物设定,并被自个儿脑补的主线情节弄得有点过意不去。又瞧了瞧机长大人越发不善的面色——操!这哪像是春暖花开太平山的悠哉观光客啊,都要成冰天雪地长白山的苦逼边防兵了!当下不由倾身贴近他,张口。
「小哥……」扎实严格的空服员训练再次於生活中发挥影响,让吴邪在说话时不自觉地用上了最最最客气温柔体贴的语气,「如果你今晚还有事的话,就不要陪——呃?」

未完的下文全给一记有力的手势截断,唇角的抽搐却控制不了。

对不起风声太大但是我听得超级清楚。修长手指第五度摁下挂断键的前一刹,电光石火的两秒间,手机另一头,有个男人夸张地拉高音调哦了一声,随之爆出一阵好嘹亮的狼嚎。


10.

搭上返程的缆车,仍於仅剩三成满的车厢选了个中段右排的靠窗座位,仍将眼光紧黏在身侧的窗玻璃上,轰隆轰隆、匡当匡当地花上八分钟摇晃著下了太平山,返回花园道边的山顶缆车总站。步下列车,侧头,对向月台的候车乘客不过小猫两三只。走出车站,绕著水池转了半个圈,四下一观望,微有起伏的柏油路面空空荡荡,只见几辆Bus匆匆驶过。
即使仰起头来,前方,外型各异的插天高楼群依旧闪亮,很明显的,时候不早了。
是啊,飞机降落那时就已是华灯初上。而后离开机场、入住酒店、梳洗出门、打车进市区、逛庙街夜市、跟那眼里只瞧得见花姑娘的死胖子走散并被个老黑搭讪、巧遇闷油瓶机长、吃「香辣蟹」、再打车过海底隧道、乘缆车上山、看夜景……如此一路折腾,此时该近午夜了。
抬腕一看表,果然。
胳臂一垂,手掌顺势伸进西装外套口袋。

过去这几个小时手机的完全沉默,足让实习空少心冷到生不出拿起它来尝试再Call副机长的心思,更何况身边陪著一位相较之下靠谱了至少一百万倍的导游。所以他拿出的不是iPhone,是皮夹。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0-31 11:42:00 +0800 CST  
「快十二点了,咱们打车回酒店休息吧!」说著,他缓下前行的脚步,低头打开皮夹,「我不晓得酒店在哪里,等下还是得靠小哥你跟司机报……报……咦?」突起的惊呼声中,两眼瞪得滚圆滚圆,「靠!不是吧?」
拉开专放钞票的夹层,里头竟然一张票子都没有了。
我勒个去!老子出来前才换的港币啊!吃一顿大牌档打两趟的士又搭个缆车来回啥的原来也这麼花钱吗?还是刘谦刚才跟我坐同一辆缆车里了……

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汹涌发作的肉痛感勉强压抑。抬起头来,望著站在路边的深蓝色背影,终归是不好意思直接要恩公兼导游掏钱,只得挤出可怜巴巴的笑容,委婉地道:「那个啊,小哥,对不住,这一趟车资得让你先垫了。我钱带的不够多,现在身上就剩几个铜板了。」真叫一个惨哪!区区十来块钱,怕是连的士起步价都构不著喽!

闻言,张机长默然回首。

然后,小空少又睁大了眼睛。

如若把映入视网膜的景象比拟为一幅画,画中必然包含了两大组成部分:背景、主题。
夜已深,没了喧嚷的游客,没了往来的车潮。行人穿越号志在规律地读秒。黄色路灯光带有几分白光难及的温柔,轻轻地氲散开来,照出道路对角的一片树荫。浓荫中,一座想来有点年岁和来历的雪白教堂露出了它的小半个尖顶和十字架。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一幢楼高不下五十层的巨厦巍峨矗立,不知是哪一家大企业的总部。四四方方的外表颇具霸气,从楼底至楼顶,整体皆覆盖以玻璃帷幕。光线既从内部穿出,也由外部射至,交相辉映,使得外墙晶亮闪烁如镶上了无数颗碎钻。架高的空中走廊打楼底延伸而出,跨越马路,通往对面的其他几栋大楼。
相对於繁复华丽的背景,图画主题是出奇的简单。黑发黑眸的年轻男人,路口前的一个回眸。剪裁俐落的连帽外套与牛仔裤突显出他高挑匀称的Model身材,繁华却也寂寥的都市光影则是衬托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孤寂气质。五官轮廓深刻俊挺,眼神迷蒙……

有那麼一刹那,吴邪真的恍惚地怀疑著,自己是否闯进了某某名牌新一季形象广告的拍摄现场。
当然,他不可能意识到此刻跳入眼帘的种种,恰巧於一定程度上呼应了中环这个区域——香港的心脏地带、政商中心——本身集结的三种鲜明特质:金融、历史、时尚,只是被各种美好合组而成的画面弄得有些怔忡。直到「男模」以低沉富磁性的动听嗓音,淡淡地对他道出一句话。

「我没有钱。」

短短四个字,夺魄销魂,蚀骨入心。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0-31 11:43:00 +0800 CST  
空少笔记更啦!@刹那永恒终不悔@闷了个瓶@flower雪阡陌@小七Damon@CandyStella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0-31 11:44:00 +0800 CST  
11.

晚春微凉,路灯光束交融漫洒,交通号志灯规律变换。午夜的中环少了骄傲与忙碌,多了宁静和空阔感,秩序不变。
摩天高楼、人行天桥及花园包夹出的四岔路北侧,一辆从地铁站方向开来的东行「叮叮」驶出德辅道中,接上金钟道,往它的下一站去。古味极浓的高高双层车身无异於最好的活动广告牌,浅蓝色为底,金发女人身穿轻飘飘的雪纺洋装,大大的正红色斜体「H&M」字样清晰抢眼,即使在夜里也不给观者任何的误读可能。
路口南侧,两道修长人影离了花园道,缓步转入皇后大道中。

皇后大道,十九世纪中叶香港开埠后辟建的第一条东西向主要道路,南面挨著山,北面距海也极近。沿著它的中段直向西行,走过以睥睨之姿比邻而立的众多高级写字楼,走过众家「潮牌」聚集的雪厂街,走过欧系高档名店汇萃的置地广场,走过业已打烊却仍颇引人瞩目的Coach旗舰店,也走过几块俨然绿洲的小小绿地。十分钟后,街景渐有变化。尽管道路两侧仍是高楼林立,一旦楼面没了铮亮的玻璃帷幕外墙和五光十色的夜间照明装置,楼体气势与光鲜度便明显减退。穿行其间,视线左右逡巡,不难找到几幢住宅楼,上百个紧紧挨著的四方窗口刻下多仍亮著灯。续行向前,路过一条街,转过脸去打量,宽只可容两辆车勉强交会的狭窄路面顺应地势一迳往上延伸,也许能通往半山。几块褪色的大招牌和仅仅四五层高的老式楼房群落蹲伏於夜幕深处。听见狗吠,听见人声。或许几步拐过去,就要撞入中环的另一面,又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可惜这个当口,初次造访香港的实习空少没法再将全副注意力都放到赏景上,一处一处地仔细琢磨,寻找任何好玩的、有意思的物事。一来,眼下毕竟是在大马路边,当地人开起车来那个快那个狠那个剽悍哪,从机场去酒店当时便已深有领会。再者,说来无奈,不管他把目光投向何方,要不了多久,视焦总要不受控地被拉回来,迅速地将走在身前的那抹深蓝色背影扫上一扫。而只消一扫,先时一度骚动的疑惑便会於脑袋里重新播放:不明白啊不明白,闷瓶子里到底卖的是啥药?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1 17:49:00 +0800 CST  
假设缆车站前的对话不是玩笑——肯定不是,四月一日早过了,谁还那麼二啊?这就真他娘搞笑了,两个大老爷们,身上拢总居然只剩区区十几块钱现金!这样一丁点钱,打的是甭指望了,估计还没把屁股放到座垫上,就要给司机用大力金刚腿踹下车来。车资必然较低廉的地铁和Bus看似仍未收班,可始终不在「导游」的考量范围内,恐怕方向、路线都与他们投宿的酒店凑不到一块儿。那麼,按吴邪的思维,除非酒店实际上就位於不远处,靠「11路」能摆平,否则是回不去了。也别多纠结,或者附近找一间麦当劳进去点两杯可乐耗到天亮再想法子,或者直接找间警察局求助,丢脸就丢脸吧。
然而,花园道左转皇后大道中,在闷油瓶机长的领头下,一路十多分钟地走过来,既非针对临时落脚点的茫然寻觅,也非漫无目标纯粹杀时间的闲晃,更非面对突发状况的无意识焦虑反应。无论是此人於途中很快以古董板砖机发出并接收的几条短信,抑或毫不迟疑的步伐、依然波澜不惊的表情及眼神,在在都暗示——不,明示——著,现况并不令他困扰,并且,心中有十分明确的目的地。
只是,盘算为何,就他一人知晓。

身边人心里有底自个儿偏偏满脑子问号的滋味绝不好受,尤其让人抓狂的是,对方的暂时性失聪暨选择性回答能力都修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又穿过一条窄街,菜鸟空少忍无可忍地冲著机长大人的后脑勺磨了磨牙,用力将手插进口袋。这麼走究竟是要走到哪儿去?再找一座山头看日出吗?不行!死胖子或者自家三叔都好,他得找个人先。
一把抓住冷落了许久的iPhone,正要往外掏,两个字先钻进了耳朵。

「别急。」

啊?手一僵,人一愣,他条件反射地煞停步子,眨两下眼。
似是能感知到他的动作,并由此看穿心思。拥挤而冷清的三线马路边,始终保持一两步领先的人影也站定在了原地。双手依旧搁在外套口袋内,没有回头。
两秒后,随著那人再次迈开长腿,又有声音传过来。

「快到地方了。」

嗨哩个摩门特,全神凝视缓缓前行的挺拔背影,吴邪思考的不是冥冥中是否有一股未知力量在阻止自己拿起手机联系别人,而是一个更神秘、更难解、更惊悚的问题。
张小哥,你他娘背后也长了眼吗?

强打住思路,也按捺下用手在对方脑后使劲挥个几下做试验的冲动,他轻叹一口气,快步跟上。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1 17:50:00 +0800 CST  
12.

行行重行行,离开皇后大道中,左拐威灵顿街,右转鸭巴甸街、九如坊,通过一大片高不过十层的住商混合旧式建筑。终於,本故事主人公们的「中环大暴走」来到了终点。

支楞著脖子仰望了一会儿面前这栋鹤立鸡群的大厦,然后低下头,调整为平视。眼中景物流动如精致的走马灯:标有酒店名的金属大型门牌、一排充当屏风的装饰竹、一尘不染的玻璃门、身著深色唐装的柜台人员、亮晃晃的大理石门厅、水晶流苏帘、莲花灯饰、靠墙摆放的小石佛及青花瓷瓶、贴满东方风格图腾的银白色墙壁……
「小、小哥……」
当视线转过一百八十度,移动到闷油瓶身上,小空少发现,他非常罕有的结巴了。
感动得讲不出话?
差矣,此之谓严重惊恐。
「你……我……我们……」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总算恢复了语言组织能力,「我是有信用卡,可是……咱们用不著住、住这麼好吧?」

闻声,张机长淡定地半侧过头,细看出言者那副分明为即将到来的大失血骇得刷白了脸又极力要强装镇定的神情,牢牢攫住了一对祈求讨饶意味满溢的深褐色眼珠。片刻后,突然一勾薄唇,打口袋里抽出右手,轻轻扬了扬,一步踩上黑地毯,当先走进门里。
奇长的食指与中指间,夹了一张四四方方的金色卡片。

眼睛会说话——若这脍炙人口的老掉牙形容有一定的可信度,隐隐带笑的深邃黑眸肯定对吴邪说了如下的一句话。

——我没有钱,但也有卡。金卡。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1 17:51:00 +0800 CST  
空少笔记@刹那永恒终不悔@闷了个瓶@flower雪阡陌@小七Damon@CandyStella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1 17:51:00 +0800 CST  
13.

铜雕狮头门环、雕花床、红绸被套、乌檀木方桌、太师椅、缎质绣花靠垫、实木鎏金衣柜、竹形衣帽架、山水花鸟挂画、紫蝴蝶兰盆景……拜规整摆置的各色大件家俱与小装饰物所赐,数十平米大的空间充满了古味,犹如古时的富裕人家府邸厅堂。东南西北四角,仿宫灯式样的壁灯高悬,灯座系以中国结,下缀玉珮和长长的流苏。与房门内外的所有古典灯具相同,灯泡放出的是柔和不刺目的暖色光。
哗啦啦啦!热水冲入两只五彩瓷杯,旋即化作两汪颜色温润的茶汤。
覆上杯盖,端起杯子,往观景窗去。室温正刚好,空气里弥漫著淡淡的香气,一种低调内敛的木香。窗畔,圆圆胖胖的黄铜镂雕小香炉蹲踞小几顶,一缕烟气正袅袅而起。

走在这样的环境中,只要不是太麻木、太欠缺想像力,相信多少都会生出穿越了时空的错觉。可等来到设置了观景座的大窗前,就著窗边的小木桌放下瓷杯,瞄见玻璃表面隐约映出的倒影——自己、整个起居室,以及倒影之外的,夜色下的繁华港市,思绪便乖乖回归了现实。
现实是,首次上机见习的实习空少,顺利度过了由胡志明市飞香港的航程。不想降落之后,各种意外接踵而至:首先,在庙街夜市惨遭同班机副机长丢包并且给个有钱没处花的黑老外误认作了Money Boy,十张千元钞砸来之际,及时巧遇据说从不参与机组员聚会活动的同班机机长,从而解除爆菊之危。其后,追随英明神武的机长大人的脚步,他搭著缆车看见了辉煌的太平山夜景,同时也很傻很天真地花光了身上的所有钞票,沦入有酒店归不得的窘境;接下来,苦逼非常地游荡过好几条街,然后因著一张金卡,稀里糊涂地站到了中环某酒店最顶层的豪华海景套房里。

於短短数小时内走完上述一连串极富戏剧性的好事和坏事,究竟该叫倒楣催的,抑或祖上烧了高香?

把申论题当选择题来答,难度未免有点偏高,於是先抛到了脑后。还是那句老话,来之则安之吧。有张乾净舒服的床铺可以躺,怎麼也比在麦当劳傻坐几小时好得多。
想著,吴邪端起一只杯,揭开盖子,轻轻吹开热气,喝了一口杯中的热茶,阖上眼,让微甘的茶水沿著喉咙缓缓地往下流,缓解体内的乾渴,也将不必要的疑问淹没。待到重新睁眼,打算来仔细欣赏一下窗外的景色,看看所谓的「豪华海景」该是如何的一个豪华法,眸子一转,注意力却为窗面映现的房内景象勾引。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2 09:55:00 +0800 CST  
无关乎画面本身有多麼的典雅秀丽,或者复古与现代的交融引发了何种微妙的冲突。准确地说,眼神的焦点只是偌大套房里的一样小东西——搭在太师椅扶手上的深蓝色外套。

凝望玻璃所反射的虚影,窗景倏忽模糊,一道穿著暗色连帽外套的高挑男人身影则是越发明晰。
对於这个人,感动、感激,都是当然。见识了这间藏身静巷内、装潢独到的中国风酒店,还得肯定此人有著相当不错的品味。可再往深了想,以最快速度把今晚碰上的大事小情於脑海里又过一遍,蓦地,他想起了另一句老话:世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香港再小,总要比「提督府」——盖在长沙黄花机场边的九门航空总部——大个几千几万倍,有众多的热门景点,涌动著川流不息的观光客。试问,两个人,事先全无约定,庙街夜市一角偶遇,概率几多?
再请问,一名外地人,熟门熟路地行过午夜的港岛,拐弯又拐弯,找到一间实际上并不好找的酒店,并於身分证件不足的情况下轻松入住,背后暗示了什麼?
限时三秒,请作答。

顺著思路刚一琢磨,劈啪!轰!脑中立即划过白光,惊雷炸响,窜出一个推测。
用不著三秒,一秒都嫌长。
闷油瓶机长的不合群,会否是刻意营造的假象,一个「美丽的误会」?真相是,他每回飞香港,都要避开其他机组员,独自上庙街之类的热闹场所猎艳,接著把中意的妞儿带来此地过夜?公司飞香港的航班多密集啊,经年累月,已经开房开到了前台服务人员都心照不宣懒得再多问的程度。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2 09:56:00 +0800 CST  
人之常情,当关注目标表现得越像只不沾锅,涉及其私领域的八卦、猜想就越富撩人心痒痒的吸引力。因此,不小心想出了神的菜鸟空少未能察觉窗玻璃上多了一抹人影,也没觉出那道落在脸上的专注目光。
直到那人开口打破静谧。
「不累吗?」

「啊?」吴邪赫然醒神,握杯的手猛一颤,随即低呼出声,「唔!」
一颤之下,不仅有茶水溢出杯缘,还好死不死全洒了手上。可没感到多疼,倒是油然生出一种彷佛做了啥坏事被抓现行的心虚感。
很快地放下瓷杯,把手在白浴袍上擦了擦,他打著哈哈转过身,面朝声音的来向,「没事,走点路而已,哪能那麼娇……娇贵……呢……」
两眼瞪大、语速转慢、音量降低,三者发生於同时。也在这一刻,面前情景堂堂涌进眼帘的刹那,内心升起了由衷的庆幸。
幸好回头前先把杯子搁下了,否则啊,恐怕脚边的高级地毯要给弄上一大块茶渍。

咋啦这是?又出了啥状况?

行文至此,主角所在的豪华海景套房走的是彻底的优雅古式路线,无任何具刺激性的摆设物,已是确认无疑。
所以了,「状况」不在房间,在於人。

现在,除开小空少,房里还站著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从离地一米有八的头脸看起,光滑苍白的肌肤微有些泛红,黑发半乾,发梢挂著晶莹的水珠,显然刚刚才从浴室里走出来。右边的肩膀披著一条毛巾,半覆漂亮的锁骨。在这之下,是大片偏白的肉色。没错,肉色,盖因这位老兄什麼都没穿,既无笔挺帅气的全套机长制服,也无低调率性的连帽外套与牛仔裤,只於腰间松松地围了一条小浴巾,在髋骨边上打了个看著不大牢靠的结。肩、胸、腰、腹、结实修长的两条大腿加小腿……暖黄色壁灯光清晰地勾勒出匀称的身形,也抹亮了一身紧实精壮的肌肉。但光照得最最清楚的,是盘绕过左胸、左肩,乃至蔓延了整条左手臂的无数墨色线条,一幅精致夺目的大面积纹身。流火并祥云飞舞,黑麒麟昂首阔步,不怒自威。

咕嘟!咽下一口口水,吴邪突然更心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有过一番带颜色的推想,自动为冰山机长贴上了「靓女杀手」、「千人斩」之类标签的缘故。明明彼此性别相同,撇开养眼度啥的不论,有的一样有,没的一样没,没什麼可顾忌的,此刻却愣是有种不晓得该把视焦往哪儿摆的尴尬感。够资格给富婆包养的脸?伏著一只麒麟的胸膛?无一丝赘肉的腰?要掉不掉的小毛巾?看哪里貌似都不对,只得别转开眼,将视线投向虚空。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2 09:56:00 +0800 CST  
切!身材好也不带这样子刺激人吧,忒凶残忒不厚道了!小爷又不是妹子,见了立马要两腿发虚一声娇喘软倒过去……话说回来,那纹身好大好剽悍,难道闷油瓶进公司以前还是混过的?从开山刀到开飞机的飞跃,娘的,这跨度可不是一般的大!以后真得找机会跟三叔打听打听……

这厢,深褐色瞳孔闪烁不定。那厢,漆黑眼眸一沉,「手怎麼了?」

闻言,被询问方一怔,直觉低头看向双手。见著稍稍被烫红的左手手指,嘴角顿时抽搐两下。
哥们,我脑补你的丰功伟业脑补得太入神,不小心给你吓得翻了茶——这种话,有脸说吗?
「没什麼,不要紧。」说不得,脸皮总是要的。赶紧朝旁边让开一步,侧头,下巴往小桌的方向抬了抬,顺势转移话题,「我泡了两杯茶。小哥你不会怕失眠吧?」

大大的观景窗前,木质地板被刻意架高了半米,围以镂雕的矮木栏,营造出一块可供住客坐卧的赏景空间。两张外罩绸布的的厚棉卧席铺在上头,当中夹以一张红木小矮桌,同样是仿古的设计。桌面靠外处,两只彩绘寿字三件式瓷杯相对静立,一黄一红,连著正中央的珐琅彩菸灰缸,都是十分鲜艳喜气的颜色。

凝望这番布置,张机长点点头,没多追问,几步来到窗前,盘膝坐下。一系列动作淡然从容,毫无停顿,难以由此判断他是否有发现,抬腿跨上小台子的瞬间,有一道好奇怀疑探询——简而言之就是八卦——意味爆表的目光迅速地盯上他的蝴蝶骨,再咻的一下子沿著背脊扫至尾骨处。

咦!怎麼一点伤疤啊抓痕啊草莓的都没得有?
一面诧异,一面又在心下暗骂自个儿一句不正经,吴邪搔了搔头,也跟著在桌旁落座。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2 09:57:00 +0800 CST  
空少笔记@刹那永恒终不悔@flower雪阡陌@闷了个瓶@小七Damon@CandyStella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2 09:57:00 +0800 CST  
14.

夜深,人静。
中环一隅,某酒店最顶层古色古香的豪华海景套房起居室观景窗边,两名形貌皆出色的年轻男人沉默对坐,品茶赏景。

光听述叙,没啥可奇怪的。可稍一细观,两人当中的一人竟只在腰际围了条小毛巾,肌肉含量极大的上半身还纹了一只极具威严感的黑麒麟,跃然於左胸,这便为画面添上了几许微妙。
但,就是在如此特别的情境中,吴邪逐渐地感觉到,尴尬心虚感已完全消失,活动力旺盛的脑细胞也消停了下来。
人嘛,谁没有点破事儿呢?你管别人这麼多干嘛?别忘了,要不是这只闷油瓶,你今晚怎麼死的还不知道呢!人家对你可够好的了。

不自在感没了,八卦精神没了,脑补没了,体力实际上也快没了。至於戒心,对於面前这人,打一开始就不曾存在。所以,对桌的机长大人忽然转移阵地来到了身边,菜鸟空少没反应。掌里的杯子被拿开,依然没啥反应。一只手按上了肩膀,仍旧未做反应。及至后背让这只手轻轻地发力压在了窗玻璃上,才狐疑地挑高了不知不觉间已快要与下眼皮黏合的上眼皮。
眼前,放大的俊逸面孔占据了整个视界。额发微乱,睫毛浓密,眼眸又黑又深,直可与窗外的夜空一比,却射出了带热度的灼灼视线。高挺的鼻梁下,经过茶水浸润的淡色唇瓣泛著光泽。
「小哥?」
四目相对,鼻尖和鼻尖也几乎相碰。太近太近了,稍一呼吸,好闻的沐浴露香气便流入鼻腔,当中尚夹杂以成熟男人自有的一股极难言传的气息,居然稍催快了心脏的跳动节奏。温热气体轻擦他的面颊,被抚过的肌肤微微有些酥痒,那是对方的呼吸。相近的热度也穿透了浴袍,覆盖於体表。无须以肉眼确认,他知道,结实漂亮且近乎全裸的身躯逼了过来。

此时还没反应绝非不想反应,是不晓得该如何反应。
这、这是唱的哪一出?

一个无语对望的Pose,好半晌的定格,然后,就听低沉的嗓音问道:「你不怕吗?」

吴邪挑了挑一边的眉,口唇微启,以表情反问:怕?

「不怕我跟那个想买你的黑人,打的其实是一样的主意?」

半开的唇倏然咬紧。
大怒?炸毛?华丽晕厥?拍案而起?捂住屁股狂逃?含泪破窗跳楼自尽?
错!全错!这一瞬,他非但不怒,还差点噗哧笑出声来。
好你个装酱油的闷瓶子,扮基佬耍老子玩儿呢这是!还真没瞧出来哪,你的演技原来是影帝级的!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给出太正经的回答,而且越镇定越不当回事越好。没听过那句和「唵嘛呢叭咪吽」同样具广大应用性的六字真言吗?
认真你就输了。输、很、大!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3 12:42:00 +0800 CST  
心念一转,旋即有了个自认绝妙的答案。下一秒,眉眼微弯,唇角往上扯,摆出与应付老黑当时相同的,小狐狸一般的狡诈神情,他说……

「不怕,除非你也破三十厘米。」


15.

薰香袅袅,光影皆如旧。偌大的古风起居室,已然空无一人。
从右边的门看进去,卧室里的雕花大床一侧,空少吴邪安稳地躺在软乎乎的棉被底下,面带微笑一抹,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注意!他不是趴著睡的。
从左边的门看出去,豪华海景套房独有的观景露台边,张机长倚栏而立。

无论夜多深,港岛街市总有不熄灭的灯火,维港景致也仍有可观。驻足大楼顶,他却一概无视,只阴著一张俊脸,唇紧抿,双眸半垂,似正思索著什麼。夜风中,腹下的小毛巾依旧坚守岗位,胸口的黑麒麟却不知跑哪儿开小差去了。夹过信用卡的两根长手指刻下夹著一根燃到一半的菸,菸头火星明灭不定。
良久,似乎想起了一事,他摁熄香菸,转而拿起搁在栏杆上的板砖机。打开短信功能,输入一个香港本地的手机号码,发送了两个字过去:谢谢。
放下手机,抬眼望起了天。无表情的扑克脸分明透著化不开的严重郁闷和困惑。

叮咚!收件方的回覆约在五分钟后到来,不同於他的言简意赅,是颇长的一串话。
——哟呵,爽完啦?那酒店挺带感吧?不过,光凭谢谢俩字就想打发我,哑巴你做人会不会太不厚道了?没门!为了安慰我连著被挂了好几次电话又饱受利用指使所以严重受创的心灵,够兄弟的就速速分享一下你的处男身终结心得。最少一百字!

喀!
此为连索伦他家隔壁的末日火山都无法将之摧毁的地表最强神器级手机Nokia 3310遭强力挤压的声音。

彷佛从文字中感受到了某种刺激,张机长的面色登时更黑了,眉目间隐隐竟有寒气散放。不想刚要把手机扔开,叮咚!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知道你有表达障碍,这样吧,「小哥」,心得可以不分享,你家小空少的无码无PS正面照来一张。

喀!

叮咚!
——靠!你那是不能拍照的古董机!

这种时候,啥都不用再考虑了,只需要一个动作:关机。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3 12:43:00 +0800 CST  
空少笔记@刹那永恒终不悔@闷了个瓶@flower雪阡陌@小七Damon@CandyStella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3 12:44:00 +0800 CST  
16.

风来,风过。罕有地不带太多声音、太多气息。
海港边,辛勤的天星小轮还未上工,双鱼星号邮轮静静地倚著海运大厦的臂弯,即将驶向澳门的高速客轮只搭载了稀稀落落的乘客。陆地上,因著车流和人流密度的大幅减低,时时承受高耸建筑与巨型牌招联手挤压的道路总算变得宽敞了一些。半空中,摩天大厦外墙射出的彩色照明灯渐次地熄灭。
黎明,一天当中最寂静也最黑暗的时刻。
不过,仰起头来,远眺四方。南方,看不见香港岛半山区高级别墅的灯光;西方,厚毯般的靛色阴影覆盖了大屿山的身形;北方,九龙半岛仅仅是一片朦胧模糊的灰色陆块;东方,中环和湾仔的商业大楼群之后,正由蓝转灰的天幂之上,却有什麼在无声而激烈地涌动。

当城市的灯火暗下去,天色必要接力亮起。集再多再美的霓虹灯也不能比拟於万一的灿亮,每一道光芒都锋利如刀。

夜幕悄然消融。日出了,天亮了。


17.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按这个逻辑讲,一夜好眠该能算上超级大喜事一件。

睁眼,首先看见一只红艳艳的绸面料刺绣坠金流苏四方抱枕,然后是一大片从天花板直垂至地的织花白窗纱。隔著轻飘飘的一层纱,窗外景色略显模糊,透窗漫入的阳光倒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吴邪,今儿个也是晴天。
坐起身子,环顾周遭。前夜留下的小夜灯熄了。King Size大床的另一侧没有人,被单给揭开了一角,床单微皱。探手摸了摸,毫无余温。
翻身下床,拿起搁在床边古董梳妆台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不早也不晚,上午九点出头。iPhone没再如睡前他发现的那样莫名自动关了机,却是一通未接来电或一条未读短信也无。
疑惑半秒,随之释然。也是,闷油瓶不是发过几条短信出去吗?估计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把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了胖子。那家伙要能看到,晓得我找著了更好的导游,当然没必要打电话来讨骂。要不能看到,肯定是手机丢了或者直接醉死了,同样也没可能继续联系我。
真他娘不靠谱!以后再信他,活该给人贩子拐去卖屁股!
心里找了个自认合理的解释,顺便暗骂了两句,不再多想,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打理仪容。

梳洗一番,换了衣服,菜鸟空少神清气爽地踏进起居室。淡香已散,室内无人,空荡安静。努力拉扯自动往观景窗方向飘去的目光,环视整个房间,两只瓷杯仍然待在前晚的位置上,近套房大门处的隐藏式小酒吧和咖啡机都不见使用过的迹象,对侧墙角那扇亮晃晃的玻璃门只是半掩。
几步靠过去,伸手拉开。
「哇靠!」然后低呼。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4 20:07:00 +0800 CST  
门外有什麼呢?打一个听著魔幻实际上却相当逼真的比方,一步跨出去,就像走入滂沱的雨幕。然而,劈头盖脸砸落下来的,不是能打得肌肤发红生疼的狂暴雨珠,是晚春时节温煦而不炙人的白金色阳光。
没有缓冲适应的工夫,浑身的细胞刚要敞开来感受宜人的温暖,一幅为朝阳照亮的超巨型全彩3D环景画卷已迫不及待地撞入视野。所以,他暂时无法过多地关注那兀立露台边角,雕像般动也不动的男人,只能在胳臂肘靠上栏杆的同一秒简单地打个招呼先。
「早!」
如果身前忽然冒出一面镜子,他将发现自个儿拥有的那对如深褐色玻璃珠的瞳孔,此时也成了发光体。

立足酒店最高点,借了地势之利,投向海湾的视线不受遮挡,轻易就能越过几块老旧街廓与有高有矮的密集楼房,直奔入港。
青空朗朗,白日昭昭。刻下的维多利亚港犹如一条深蓝色的巨大飘带,湾阔水深,浪静风平,海岛错落分布,波光粼粼闪烁。此岸,并立的两栋红钢骨玻璃帷幕高楼连接以一座规模不小的码头。漆成红白双色的客轮刚刚启航,立即就有相向而来且涂装相同的另一艘准备靠岸下客。水道中央,两艘体积庞然的万吨级远洋货轮即将擦肩,甲板上层层叠高的货柜犹如彩色积木方块。彼岸,无数巨厦组成了气势傲岸的水泥森林,那样密集,那样无畏,彷佛要争抢著去摘星触月、拦风阻云。偏又不比目力可及的最远处,一大片蜿蜒起伏的山峦。

暗夜里放光的海上夜明珠,朝阳下熠熠生辉的宝钻。
长见识了!所谓的「豪华海景」,原来是这麼一个豪华法。

由高处凭栏眺望维港真是一种享受。大海、楼市、船只、小岛、山地……如此兜转了大半圈,焦点终於滑过视野偏左处一座面积较大且主体为陡峻高山的岛屿,落在了张机长沉默的侧脸上。
下一瞬,吴邪突然一愣怔,留意到此人的神态有些不对。
与一夜好眠后精神奕奕的他成强烈对比,身畔人虽也靠著围栏,面朝港岸,然眉睫低敛,压根无意欣赏唾手可得的美景。乌亮黑发、深蓝色连帽外套将本来就白的肤色衬得更加苍白,直如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稍一细观,眼眶下的皮肤竟然泛著淡淡的青。
开飞机满世界到处跑的人没可能认床,位於酒店最顶层的高级套房没道理还要受其他住客的作息干扰,大床的舒适度和房间的「乾净」程度也无庸怀疑。倘若闷油瓶同志真为某种原因失了眠,无须赌上谁家爷爷的名誉,凶手只能是……
「小哥,你没睡好?」
问著,愧疚感熊熊升起。
机长大人似乎摇了摇头,没回话,没抬眸,也没转过脸。动作幅度太小,小到不能不怀疑是否为错觉。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4 20:09:00 +0800 CST  
「你……」
他还打算再问,吐出一字,注意力不期然被远方空中一个小小的银白色亮点抓了过去。
距离太远太远,看不真切。但他愿意相信,那是一架正往赤鱲角机场下降的客机,并且,垂直尾翼涂装的是由三条首尾相接的蛇眉鱼构成的铜色圆环标志。

随著亮点消失在隔水相望的大岛高山后方,目光再次回收并下滑。这一回,自然而然地,落点选定於某人的手。
凝望这双手,特别是骨节分明的十根长手指,小空少的脑海油然浮现昨晚观摩降落时的见闻。

正是表定的抵达时刻,一分不差。夜色笼罩,从波音777-300客机驾驶舱正前与两侧的窗望出去,飞速后退的跑道照明灯和机场建筑已是近在眼前,再无显著的高度差。两秒而后,主起落架机轮和鼻轮相继触地,飞机顺利著地,进入滑行减速阶段。那麼平稳,那麼从容,所有把控都是极端的精准,且那麼的轻。撇开发动机推力反向器制造的轰鸣不计,自万米高空滑翔而下的好像并非一架翼展达六十米、重逾五十万磅的庞然巨物,仅仅是一只强健的飞鸟,又或是一片羽毛。机轮与跑道相碰触的刹那,人在其中,几乎感受不到机身的震动……

打住了思绪,两眼仍牢牢盯视那双在客机降落时主导著操纵系统的手。
「你问的那问题……昨晚那个……」
於是,相同的首字之后,发话内容有了改变。
「当然啦,我知道你那样问只是说著玩儿的,所以也才跟你瞎扯个什麼三十厘米。」抬起眼来,他以单手支住下颔,咧了咧嘴,耸肩,「不过讲真格的,我真的一点也不怕。倒不是胆子多肥,是根本就没想到要怕。」

张机长静静地侧过了头,今晨以来的第一次,沉默地将视线投向了吴邪的脸。

「观摩降落的时候我就有感觉了,小哥你……怎麼形容呢?」他边说边选择著最合适的措词,表情泄漏了不自觉的认真,「嗯,虽然很不爱讲话,又老绷著一张脸,不好亲近的样子,可其实是个挺不错的人。待在你身边,特别的让我……让人有安全感。」

一缕光彩倏忽闪现,一波暗潮隐隐涌动。额前的长浏海不构成干扰,深邃的黑眼睛定定地看过来。焦点不转,只看著他,一直一直地看著他。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4 20:12:00 +0800 CST  
空少笔记@刹那永恒终不悔@闷了个瓶@flower雪阡陌@小七Damon@CandyStella

楼主 在那瑶远的地方  发布于 2014-11-04 20:13:00 +0800 CST  

楼主:在那瑶远的地方

字数:197034

发表时间:2014-10-27 15:5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11 11:37:3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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