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侠之大者(瓶邪\/架空\/HE\/张大侠×吴狸猫)

第七章 伙伴和敌人

那一瞬间吴邪心里掠过无数的想法。
想法很快,快不过刀子。

尖刀带着凌厉的风声擦过吴邪的脸颊,只听得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吴邪还没缓过神来,张起灵便已疾走至眼前,眼里有些许焦虑。刚才他站得远,又在思考这群人所说的图谱,没注意到吴邪身后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吴邪眨巴眨巴眼,回头一看,身后是一具新鲜的尸体,胸膛上插着一柄雪亮的杀猪刀,刀身染血,吴邪咽了咽口水,回身冲胖子比了个拇指。

吴邪把杀猪刀拔下来,还给胖子,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多谢。”
胖子兀自笑得开心:“要说多谢,胖爷我也得多谢你。”
吴邪便也笑起来,因为杀戮而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胖子把尖刀在死尸的衣服上蹭了蹭,绑回腰里,起身伸了个懒腰,活络活络筋骨,转头问张起灵:“话说起来,大侠你们还没告诉我,这是准备上哪儿?”
吴邪也回过神来,看向张起灵,目光炯炯的。
张起灵自然看出他眼里密密麻麻的“潭州”二字,想了想,伸手抹掉他脸颊的一道血迹:“南下。”说完便转过头,不去看他。
胖子看到他的举动心里奇了一下,也没多问,一拍大腿,很高兴的样子:“巧了!胖爷我也准备南下!怎样,结个伴?”
吴邪心说这也太巧了,正想拒绝就听到张起灵的声音:“好。”
吴邪:???
这么好说话?
吴邪想的什么都写在眼睛里,张起灵不动声色,示意他去看胖子。
吴邪便转头,看到胖子起身走到林子里,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牵着一辆马车。
吴邪:?!
张起灵抖抖衣摆站起来,见他没反应,就指了指周围一地的死尸:“你想在这儿过夜?”
吴邪:……

枣红的骏马仰天长嘶,撒开四蹄,带着赶车的胖子和车里两个人,沿着山间小路,一转眼就没影了。

吴邪本以为有了马车他们晚上可以找个有床的地方睡一觉,万万没想到……
他觉得自己只是打了个小盹儿,被张起灵叫醒的时候一撩帘子,才发现天早就黑了,也不知道到了哪里,然后一下马车,看着面前无比宽阔的大地,他感受到了一种叫悲伤的气息。

吴邪坐在粗糙的土地上,看着眼前丛丛跃动的篝火,面如死灰。
万万没想到,还是要黄土为铺天为被,露宿荒野。
胖子还很好心地跟他解释:“我们这会儿早出了兖州,离下一个镇子还有点距离,黑咕隆咚的胖爷也不敢乱走,正好这儿开阔,凑合凑合歇一晚,明日再赶路。”
凑合凑合,对张起灵这种常年凑合的人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吴邪这种暂时还是细皮嫩肉的书生就有些受不了了,只是受不了也得受,有了马车不错了,不然就凭你两条腿,谁知道现在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这么一想吴邪便又释然了,捧着胖子给的肉干有一搭没一搭的边撕边吃,眼睛盯着前面哔啵作响的火堆,手下一使劲撕了一大块,吴邪瞪眼看着,想了想,递给一边的张起灵。
张起灵从上了马车开始就没说过话,任吴邪怎么勾,就是闭着嘴发呆,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也不知道犯的什么病。吴邪举着肉条有一会儿,这人没什么反应,正想收回去自己慢慢啃,指尖一热,就见张起灵直接探身过来,就着他的手叼走了那一大块肉,羊吃草似的一点一点往里吞。
吴邪本来还在为这人的举动发愣,一见他这样便禁不住笑了一声,张起灵闻声转过脸看他,嘴里还叼着一截肉干。吴邪憋住笑,赶紧撇过了脸。

胖子坐在他们对面,也捧了块肉干啪嗒啪嗒的啃,眯着眼看他俩的动作,眼神闪了闪,忽然说:“哎,胖爷我突然想我们家云彩了。”
吴邪撕肉的动作一顿:“云彩?”
胖子点点头:“云彩,我媳妇儿。”
吴邪:……
所以你是看到了什么突然想起了你媳妇儿啊……

不知是篝火的暖光太灼眼,还是憋得太久,胖子这话匣一打开就关不上了,捧着肉干,两眼望着天,长吁短叹的:“你们是不知道,云彩可是她们村里最水灵的姑娘,求婚的人能从家里排到村口。”又哼哼两声,“那群有勇无谋的小伙子,哪里比得上胖爷我这运筹帷幄。”
吴邪被勾起了兴致:“你干嘛了?”
胖子伸手解下腰间的杀猪刀,掂了掂:“瞧见胖爷的刀没有?”
吴邪往后缩了缩,点点头。
胖子便起身挥舞起来:“当年胖爷我就是用这两把刀,勇战群雄,杀出了全村最好看的一头猪,做出了全村最好吃的一盘卤猪肉!”
张起灵:……
吴邪:……
这样也行?!
吴邪傻了半晌,才憋出一句:“然后现在你就用这把刀,砍人?”
胖子便收了刀,一副你们小孩懂什么的架势:“你懂什么,这可是征服了云彩的刀,双刀在手,片甲不留!”
吴邪抖了抖,心说你这话说的太血腥,有本事去云彩面前说啊!想着想着觉得肩膀一重,回头就看到张起灵凑过来的脑袋,冲他抬抬下巴。吴邪会意,随手又撕了条肉干递过去,张起灵一低头就叼走了。
胖子看着他俩的动作,突然泄了气似的,又坐回来,仰天长啸:“老子好想云彩啊!”
吴邪便很不走心的安慰他:“你这不是就要回去看她了吗?”
胖子又一声长叹:“你这在胖爷面前卿卿我我的人闭嘴!”
吴邪:……
张起灵嚼吧嚼吧把嘴里的肉干咽下去,突然问:“图谱是什么?”
胖子抖抖肩:“我哪知道,白天那群小毛贼也叫着喊着要图谱,我就奇了怪了,胖爷我做菜都不用图谱,什么狗屁图谱?”
张起灵就不说话了,垂眼看着火堆。
胖子又嘀咕了两声,打了个哈欠,一翻身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躺好,睡了。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18 12:32:00 +0800 CST  
吴邪盯着他健硕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心说这心态真是棒极了,便探头探脑地四下扫视了一番,也想找个地方睡觉,刚一动作就被张起灵扣住了手腕。
吴邪愣了一下,看他:“怎么了?”
张起灵只是垂眼看着火堆,没说话,吴邪等了一会儿,见这人还是没反应,咕哝了两声又要起身,又给手腕上的力道扯的一个踉跄。
吴邪有些莫名其妙:“你没吃饱?”
张起灵皱了皱眉,叹口气,伸手从腰间解下一个东西,递给他。
吴邪接过来一看,正是前几天张起灵用来住上房的东西,此刻拿在手里才看清,是一枚指节大小的铜鱼,眉毛却是两条蛇,看着让人不舒服,吴邪看着,又莫名觉得熟悉,在哪儿见过似的,一时又想不起来。他不知道张起灵把这东西给他的用意,就是给他看看?想了想,便又递回去。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伸手在行囊里摸索了一番,摸出一条细绳来,然后把那蛇眉铜鱼穿在绳上,看了眼吴邪,靠过来双手绕过他的脖颈,把那绳子系在他颈间,凑得近,呼吸可闻。
吴邪有些窘,拿余光去瞥胖子。
张起灵系完就退了回去,又看了一眼,伸手把那铜鱼塞到他衣襟里:“收着。”
吴邪:?
张起灵沉吟了半晌:“一般江湖人不敢动你。”
吴邪一惊,心说这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家传宝物?又回过味来,这人多半是因为白天那没赶得及的一步,便很大方地拍拍他的肩:“要是因为白天那事,没事,你别放在心上,是我自己,一点用都没有,跟个拖油瓶一样。”
张起灵想着如果吴邪知道自己吃了什么意味着什么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却只是摇了摇头。
吴邪不知道他摇头是为什么,说他不是拖油瓶?还是说他其实是有用的?
张起灵却不说话了,拿一边的树枝拨了拨篝火:“睡吧。”
吴邪:……

这一觉睡得相当不舒坦。
倒不是因为席天幕地身沐野风。其实说起来除了地上有些硌人还是挺舒服的。
不舒坦的原因在于那一身的血腥味,连带着身上一种难于言喻的粘湿感。
有过这种感觉的人都知道,不去想还好,一旦想了,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直到浑身难受,怎么睡怎么不舒服。
吴邪就在这种黏答答湿漉漉臭哄哄的混合感中翻来覆去,烙饼似的翻了无数次,最后忍无可忍,翻身坐起。
一坐起来他就发现,我的妈,居然天亮了?这样都能睡一晚上?
厉害啊。

胖子还在睡,呼噜打得震天响,枣红马立在一边优哉游哉的吃草甩尾巴,张起灵早就醒了,抱着刀,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吴邪眨巴眨巴眼,知道这人睡得浅,有些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张起灵摇摇头。
吴邪便扯着衣领,想了想,干脆把外衣脱了:“小哥,你还有衣服没有?”顿一顿,又说,“干脆你也脱了。”
张起灵便抬眼看他,眼里写着无语二字。
吴邪噎了噎,赶紧辩解:“不是,我是说,你把外衣脱了,我去洗洗,来的时候我看到了,这附近有条河沟。”语无伦次了,吴邪支吾了半晌,干脆一甩手:“你脱了,我去洗,脱不脱?”
张起灵勾着嘴角很轻的笑了一下:“脱。”便大方地伸手解衣服。
一边的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说了声“我的娘”便翻身坐起来:“不是我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俩注意影响。”
吴邪翻个白眼,又发现这个场面还真挺难说清的,便摆摆手:“我说我去洗衣服,你要洗我给你一起啊。”
原本就是客气客气,胖子那身量,一件顶两件。
没想到胖子拍了拍大腿,兴高采烈的:“那敢情好啊!昨晚上正愁这穿着睡不舒服!多谢!多谢!”
吴邪:……
你没听出来我就是跟你客气一下吗?!

于是吴邪便万分嫌弃地提溜着三件染血的外衣,穿着张起灵的靛青色长袍,溜溜达达走到溪边,一蹲,一甩,开始洗衣服。
衣服甫一进水就晕开一片暗红的血色,吴邪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昨天到底死了多少人。
这边他正洗的高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吴邪头也没回,撇了撇嘴:“干嘛,视察工作?我告诉你啊……”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脖间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往前栽去。
眼看着水面越来越近,眼皮越来越重,吴邪还有心情想,哎,可千万别撞开花啊。

时间在溪水流淌里潺潺汩汩,转眼间朝阳已经挂的老高,天地一片金红。胖子牵着吃饱了的枣红马,伸手扶在额上张望着:“我说,这都大半天了,吴少侠这是跌河沟里了?”
张起灵在一边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撩衣摆往他走的方向追去了。
王胖子一愣,马上一拍脑袋,也跟着追了上去。
等两人来到河沟边一看,衣服勾在河岸边的石头上,兀自染出一线血红来,河岸边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吴邪的影子。
/TBC/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18 12:32:00 +0800 CST  
我yooooooo了一声就跑!
顺说一句明天目测没有哟!
然后我就跑了!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18 12:33:00 +0800 CST  
第八章 瞎子和哑巴

吴邪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红日高悬,天光一片,差点闪瞎了他的眼,接着就听到旁边一个声音:“刚醒别看太阳,你想变瞎子吗?”
吴邪一惊,这才把前因后果都记起来,“腾”一下翻身坐起,接着就觉得后颈一阵酸疼。
那人便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哎呀昨天不当心下手重了点,下次不会了。”
吴邪心说你以为是在卖菜吗,还下次,跟谁你有下次!又马上捉到他话里的重点。
昨天?也就是说,距离他在河边洗衣服被劈晕已经过去一天了?
吴邪伸手摸摸后颈,带着一脸杀气抬头去看,就看到一个人,黑衣黑裤黑头发,奇怪的是眼睛上还系了一条黑色的带子。
吴邪脸色一时古怪起来。

这莫不是个瞎子?
自己给个瞎子劫了?
说出去怎么混!

那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表情变了又变,手里一上一下地抛着什么东西。
吴邪眯着眼看了眼看,一愣,伸手在颈间摸了一把,立马一个飞扑,上去就想把铜鱼抢下来。那人反应灵敏地拿着东西一转身,一屁股坐在吴邪腰上,吴邪似乎听到“嘎吱”一声,差点嚎出声:“你他娘的!把东西还给我!”
那人便笑起来:“小兄弟这话说得有意思,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怎么就变还了?”
吴邪听得莫名其妙的:“你谁啊!怎么就是你的了!”
那人装模作样一拱手:“幸会,在下黑瞎子,久仰久仰。”
吴邪心说久仰个屁,黑瞎子?什么玩意儿!语气里也带了不善:“什么黑瞎子黑哑巴,没听过!”
黑瞎子倒是不生气,坐在吴邪腰上又使了点力,吴邪强忍着,硬是没嚎出声,黑瞎子便笑:“不错啊。不过说起来,倒真有个哑巴。”
吴邪干脆别过脑袋不理他。
黑瞎子见他没反应了,又往下坐了坐,吴邪瘫着不动,黑瞎子便砸吧两下嘴挪到一边去:“没意思。”
吴邪跟条咸鱼一样趴在地上,给他飞了个白眼。
黑瞎子又把东西抛了抛,拈在两指间递到他眼前:“要不要?”
吴邪瞥他一眼,没动弹。
黑瞎子“哟”了一声:“还有脾气了?”
说时迟那时快,吴邪猛地一伸手就把铜鱼夺了下来,翻身蹲坐到一边,浑身戒备。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不错,不错,我缺个徒弟,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吴邪:……
我错了,这不是个瞎子,这是个变态。

变态做事情总是不讲道理的。
吴邪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人只是托着腮似笑非笑地往他这边看,没别的动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发制人:“你想做什么?”
黑瞎子抖着腿:“没事,看你好玩,掳过来玩玩。”
吴邪:……
见他不说话了,黑瞎子又说:“刚才你说这东西是你的,据我所知,这应该是张起灵的,你哪儿来的?”
听他提及张起灵的名字吴邪眼皮挑了挑,斜眼瞥他:“你还说这是你的,你又是哪儿来的?”
黑瞎子给他噎的一愣,突然又笑起来。
吴邪万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把铜鱼又系回脖子里,就在这时候他灵光一闪,总算是想起来在哪里见到的了,他回忆了片刻,突然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黑瞎子笑完了,伸出食指竖在唇上:“佛曰,不可说。”
吴邪愣了愣,转过头小声嘟囔:“瞎嘚瑟什么,我三叔也有一个。”
黑瞎子闻言便敛了笑意,如果他没记错,这铜鱼统共只有三条,每一个他都能说出名字,每一个都不是小人物。他的表情难得严肃:“你三叔?谁?”
吴邪张了张嘴正想说话,突然想到江湖险恶四个字,便摇了摇头:“不可说。”
黑瞎子却全然没有方才的嬉皮笑脸,看起来有几分森然。
吴邪往后仰了仰,思考离开的对策。
不料他又突然一笑:“对,佛曰,不可说。”
吴邪:……

黑瞎子四下张望了一番,双手枕在脑后躺下,看着蓝天:“那就说说可说的,不如我们来猜猜张起灵多久会来?”
吴邪一惊,黑瞎子就说:“小兄弟,我又不傻。”
吴邪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黑瞎子说:“这都过去一天了,我可没觉得有人追上来。”
吴邪心里一紧,按张起灵的功夫,应该一早就察觉到他这里的问题,再怎么算,一天的时间也早该追上来了。他静默了片刻,看了一眼黑瞎子,就见这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下便明了了,冲他嘿嘿笑了笑,转头去看远处。

吴邪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不会把他怎么样,至少不会把他一刀剁了,至于把他掳来做什么……
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思及此处吴邪也不再提心吊胆,该干嘛干嘛,有本事你一刀剁了我啊!

过了片刻黑瞎子突然问:“说起来,你叫什么?”
吴邪伸胳膊伸腿,没理他。
黑瞎子像是看出他的想法,嗤了一声,手腕一翻。
吴邪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拗造型?正纳闷呢,就听见啪嗒一声,定睛一看,几步远的地方落了一直小雀,脖间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飞刀。
吴邪忍不住摸了摸脖子,看着那飞刀又反应过来:“你是那天那个吃……飞贼?!”
黑瞎子皱了皱眉,黑布下的眼里满是探究。

如果他没记错,那天张起灵的房里只有他一个人,非要说的话,还有床最里面缩着的一只狸猫。
……一只狸猫?
黑瞎子飞快的思考着,总觉得自己快要抓住什么,又总是漏了什么。
吴邪见他没回答便闭嘴了,坐在一边。
黑瞎子沉吟了片刻便坐起身,吴邪一惊,他便嗤笑了一声,抬腿走到那小雀旁边,拈着飞刀把它拎起来,打量了片刻,转头问吴邪:“吃吗?”
吴邪:……
黑瞎子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就坐到一边,开始处理那小雀,吴邪看的心惊肉跳,便转过脸去。黑瞎子一边剥皮拔毛还一边跟他唠嗑,什么家住何方家里有谁有没有房有没有地地里几头牛。
吴邪一开始还会回答,答着答着觉得不对了:“你在打探我?”
黑瞎子就笑了一下,伸手把手里的血肉丢到一边,随手在身上蹭了蹭:“真是不巧,没打听出什么。”
然后吴邪就看到路的尽头缓步走出了一个人,长衫负刀。
吴邪先是一喜,又是一愣。
……两条腿走,是要一天啊!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0 12:35:00 +0800 CST  
张起灵面不改色地走到他们面前,刀都没拿到手里,冲吴邪招了招手,跟招小狗似的。
吴邪无语了半晌,看了眼旁边满手血的黑瞎子,慢慢地挪了两步,没想到黑瞎子转头跟他说了一句:“去吧,赶紧的。”
吴邪:……
所以你抓我来到底是要干嘛啊!
等吴邪走近了张起灵便往他身前站了站,冲黑瞎子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黑瞎子叫住他:“就这么走了?”

张起灵便让吴邪在原地等他,撩一撩衣摆上前去了。
黑瞎子难得的严肃:“哑巴,你老实告诉我,那玉是不是被这小子吃了?”
张起灵没说话。
黑子说:“不知道哪里放出的消息,说玉在你这里,估计全天下都知道了,不是我说,你最好,带个面具,换身衣服。”顿一顿,“哦衣服已经换了。”
张起灵说:“嗯。”
黑瞎子“啧”了一声:“这事很奇怪,你别不当回事。”
张起灵说:“哦。”
黑瞎子“嘿”了一声,正要发作,就听到张起灵说:“瞎子,我要你帮我个忙。”
黑瞎子挑了挑眉:“找我帮忙?我怎么你是在向我讨债?”
张起灵没理他:“我要你代我南下。”
黑瞎子摸了摸下巴:“那你做什么?”
张起灵说:“我要去潭州。”
黑瞎子挑眉:“潭州?”
张起灵点头:“吴邪说他老家在潭州。”
黑瞎子先是思索了一下吴邪是谁,一抬眼看到不远处站着挠头的青年便恍然大悟,再一思索便明白了张起灵的用意,点点头,又摇摇头:“南下和潭州不是顺路吗?”
张起灵说:“我要一到潭州就拿到东西。”
黑瞎子“呵”了一声:“你说的轻巧。那地方可远得很,我这一来一去不知道要多久。”
张起灵一脸了然的样子,开门见山:“你要什么?”
黑瞎子便勾着嘴角笑起来:“上次我请你帮忙你可是把我身上最值钱的铜鱼要走了,随便哪里都能免费住上房的铜鱼啊!”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
张起灵不声不响的,等着他把话说完。
黑瞎子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话说回来,上回你身边那只狸猫呢?”
张起灵蓦的皱了眉。
黑瞎子凑近了点,笑意不减:“若我说我要那狸猫,你给不给?”

吴邪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看天看地看自己,觉得脑壳有点痒,伸手挠挠,好半天才看到张起灵走回来,便急忙把人抓回来:“你们说什么了?”
张起灵没回答他的问题:“胖子还在等,走吧。”
他不说吴邪也没办法,只好跟着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就看到黑瞎子抱臂而立,脸色有些古怪,见他看过去像是一惊,还跟他招了招手:“徒弟那事儿,你考虑考虑,说真的!”
吴邪:……
变态就是变态。

嘀咕着转身,就看到张起灵一脸复杂地看着他。吴邪一愣,心说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再仔细一看就发现张起灵看的不是他,而是越过他的头顶在看什么。
看什么?
吴邪有些纳闷,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去看,发现原本在那里的黑瞎子已经不见了。
用得着那么惊讶?
吴邪又转头看他,这才发现好像有些不对。
他便慢慢的,伸手去摸自己头顶,摸到两团毛绒绒的东西。
吴邪:?!
什么玩意儿?

张起灵倒是没那么吃惊,探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了然地点点头。
吴邪便又伸手往后面一摸,摸到衣摆下鼓起的一团东西,从尾巴骨的位置向下延伸。
吴邪有些不敢相信:“……耳朵尾巴,又长回来了?”
张起灵脸色沉重的点点头。
吴邪说:“我要变回狸猫了?”
张起灵眨了眨眼。
吴邪刚想说话,突然感受到大地一阵震颤,他愣了一下,立马抓住张起灵的衣襟:“小哥!救我!胖子会剁了我的!”随着他说话头顶两只耳朵前后耸动。
张起灵看的有趣,吴邪见他那表情更加着急:“小哥!大侠!别看了!性命攸关啊!”
张起灵便叹口气,伸出手掌递给他:“找个地方咬一口。”
吴邪“啊”了一声。
张起灵便说:“情况复杂,日后再与你细说。”
吴邪便想起变身成人前一晚上似乎添了张起灵的伤口,因为血?他盯着那犹带血迹的手掌半晌,有些嫌弃:“能咬脸吗?”
张起灵便冲他挑了挑眉:“丑东西,打人不打脸。”
吴邪:……
现学现卖不是这样用的啊大侠!
眼见着胖子越来越近,隐隐还能听到他的嗓门:“大侠!你找到吴小兄弟没有!我这儿没有啊!”
吴邪一急,干脆把他的衣领往下一扯,探头过去在他侧颈上就是一口。
张起灵:……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被吸血还被嫌弃手脏的张大侠不计前嫌,很好心的伸手给他遮住脑袋上两只毛耳朵。

于是王胖子蹬蹬蹬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吴少侠埋首在张大侠的脖子里啃,张大侠双手按着他的脑袋,见他过来了还微微侧脸看了他一眼。
王胖子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他觉得愤怒,他想要大叫,他的内心在激烈的燃烧。
云彩!媳妇儿!胖爷我好想你啊!
/TBC/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0 12:35:00 +0800 CST  
哎这两天贴吧客户端出问题了没有消息提示啊摔!
我是吴狸猫的耳朵我很不嗨森!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0 12:36:00 +0800 CST  
第九章 三脚猫和万金油

对于吴邪莫名被人掳走又毫发无伤完好无损地回来这种奇怪的事情胖子和张起灵都没表现出什么奇怪的意思来,吴邪心里有疑,但看着两个淡定的人也不好意思挑起话头,胖子是给那一眼撞瞎了,满脑子都是云彩啊媳妇儿啊,只想着赶紧赶路,张起灵呢?谁知道张大侠在想什么。
于是一行三人各怀心思又默契无比的带着一路沉默,在哒哒的马蹄声里日夜兼程往下一处驿馆去了。

赶车的胖子归心似箭,总算在第二日暮色四起之时赶到了下一个驿馆所在。
胖子一来到这小镇子上就嘿了一声,四下观望:“这地方胖爷来过啊。”
吴邪早就在车里闷得发慌,张起灵是个坐得住的,也不知道又是哪里来的脾气,一坐一闭眼就不动弹了,吴邪偏又是个好动的,拿各种话题去勾他,什么“你说的细说快来细说”,张起灵不动如山;什么“那瞎子是什么人”,张起灵闭目不闻,吴邪没办法,想说什么时眼睛一瞟瞧见他颈子上殷红的咬痕又嗝愣了,张起灵闭着眼也像是有所感觉似的,伸手拉了拉领子,面不改色吐出一句“习惯就好”,又不动弹了,可怜吴邪红着耳朵尖,如坐针毡。现在听说到地方了便长出了一口气,简直连滚带爬地从车里爬出来,坐在他边上,呼吸了一口秋初清爽的空气,问他:“这是哪儿?”
胖子兴高采烈:“忘了!”
吴邪:……

马车碌碌而行,小镇虽小,五脏俱全,卖马的卖兵器的客栈饭馆应有尽有,胖子又赶着车张望了一番,找了个驿馆停下了。
住店时张起灵戳戳吴邪,吴邪便会意,从颈子里把铜鱼捞出来。
得了,上房三间,客官这边请。
胖子便一惊,一双眼直往吴邪颈子里钻。
我的娘,有眼不识泰山啊?

晚上睡觉吴邪老觉得不舒坦,翻来又覆去,又盯着床顶愣了半晌,回过味来。
总不能是因为那张起灵不在边上的关系吧?
念头一出又赶紧摇摇头。
大老爷们儿,瞎矫情。
便翻个身,合了眼。

也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确有其事,吴邪老觉得廊上有人走动,很轻,像是特地放轻了脚步。
夜深的时候人就喜欢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就刹不住车。
吴邪只觉得窗户吱呀吱呀地响,大门嘎吱嘎吱地动,脚步声来来回回,像在试探着什么,远处密林里有夜枭刺耳的鸣叫,风吹树叶,哗哗作响,吴邪想到老家人管这个叫“鬼拍手”。他不自觉地心跳加速,放轻了呼吸,翻身朝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风声,屋里一暗,是那弯月被云雾掩了,就在这时吴邪听到门开的声响,借着惨淡的月色就见一条人影直取他面门而来,吴邪一惊,低头就是一咕噜下了床,心中暗忖这人莫不是摸错了房?胖子在左边张起灵在右边,摸到他这儿来做什么?!
那人一击不中便转身,又是一个起势向吴邪冲去,吴邪贴着桌子一滚到了另一侧,随手抓了搭在椅背上的长衫套上了身,心说老子一身白色里衣你容易找,换身深的你再找。
那人看吴邪反应这么快倒像是吃了一惊,动作一顿,吴邪二话不说转身就朝门口跑去。
笑话,打不过当然要跑啊!
刚跑出两步就觉得脑后一阵风声,又赶紧一矮身,顺手抓了旁边的小马扎就往后面甩,那人一侧身避过去,马扎砸在床边的花架上,稀里哗啦一阵响动。
吴邪算是看出来了,这人算不上什么厉害人物,顶多是个三脚猫。

可惜。
我连个三脚猫都打不过。
吴邪一边踹门而出一边老泪纵横。

虽然是个三脚猫,在吴邪这种半瓶醋都不算的人面前也够他喝一壶的,吴邪刚踹开门就感到那人已经赶上来,近在咫尺,正想要不干脆放嗓子嚎吧就看到右边拐出一个人影。
可不就是那闻声而来的张起灵。
吴邪眼睛一亮,愣是一一个箭步窜到了他身后:“小哥快上!”
张起灵:……

三脚猫欺负吴邪这样的人还行,遇到张起灵那可真是土狗遇藏獒,张藏獒随便一抬手,那土狗便“嗷”了一声,软趴趴地躺地上不动弹了。
吴邪:……
人比人,气死人。
张起灵没去管他的小心思,蹲下身把土狗面上的面罩掀了,皱了皱眉,吴邪看的奇怪,也探头去看。
嘿,这不就是客栈的跑堂小伙计吗,还是他给三人引的房间。
张起灵不声不响地思索了半晌,转头看了眼吴邪狼藉的房间,直起身拍拍他:“走吧,睡觉。”
吴邪先是一愣,刚想说这怎么睡你心可真大,就感觉张起灵站在他身后,放在他肩上的手往自己房间使了点力。吴邪便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说了句“等等”,回房把枕头被褥都抱了,屁颠屁颠地在他身后跟着。
到了房间吴邪一边铺床一边愤愤不平的拎着颈子里的铜鱼:“你这骗子,说好一般江湖人不敢动,这第一晚上就差点丢了小命。”
张起灵无奈:“他不是为了这个。”
吴邪一愣:“那他是为什么?”
张起灵便沉吟了片刻,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吴邪铺好了被褥翻身上去,傻坐了一会儿突然说:“小哥,不如你教我点防身的功夫?”
张起灵愣了一下:“我不会。”
吴邪:……
说的也是,张起灵会的,大概都是弄死人的功夫。
船到桥头自然直。吴邪钻进被窝里,拍拍旁边的空位:“成,睡觉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别说吴邪,张起灵还睡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拍门声,还夹杂着胖子的叫喊:“小哥!张小哥!快醒醒!吴小兄弟不见啦!”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胖子就开始跟着吴邪喊人小哥了。
吴邪半宿没睡,被嚷的头大,便伸腿蹬了蹬旁边的张起灵。
醒着的时候吴邪是万万不敢这么干的,就算不怕张起灵,还有人手里那神兵呢。只不过眼下也睡懵了,不知道把张起灵当成了什么人,踹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张起灵睡在外面,又卸了一身防备,吴邪使的力还不算小,几脚下来几乎把人踹到了床沿,张起灵没办法,只好强按捺住火气,起身开门。

胖子见门开了便嘚啵嘚啵说开了:“小哥啊赶紧啊你怎么还在睡呢隔壁吴小兄弟那房间哎呀你……”说到一半觉得不对了,眨巴眨巴眼看见张起灵一脸要杀人的表情,只是被吵醒的愠怒,完全没有同伴不见了的紧张,胖子暗忖了一番,立马福至心灵地知道自己坏事儿了,贼眉鼠眼地往里面看了一眼,举起手:“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就是来说一声,我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出去办个事儿,晚上就回来,咱们明日启程?”
张起灵揉着眉心点点头。
胖子又往里看了一眼,赶紧转身走了。
张起灵叹口气回到床边,看到四仰八叉睡着的吴邪,向来心如止水的麒麟侠士突然有了仰天长啸的冲动。
还不如狸猫呢。
吐了口气,张起灵抬手碰碰他:“吴邪,醒醒,挪个地儿。”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1 13:21:00 +0800 CST  
等吴邪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时至晌午,张起灵早就起了,坐在床沿看书。吴邪迷迷瞪瞪地,眼里没什么焦点,干脆看着他醒神,清醒了就一笑:“你这样,哪里像大侠,就是个书生。”
张起灵手下翻过一页:“你再睡下去,哪里像人,就是个猪。”
吴邪:……
好好好,知道你张大侠学得快了。
张起灵看着眼窗外:“再晚就没有好马了。”
吴邪一下没反应过来,张起灵一撩衣摆起了身,自顾自坐到桌边倒茶喝。
吴邪回过味来便感动地吱哇乱叫。
“小哥!大侠!你终于舍得买马了!”

沟通往来的镇子,再小都是热闹的。吴邪在马车上粗粗看了一遍就知道了,虽不及兖州的繁华,也自有一番风采。
出门时张起灵翻找了一番,硬是要吴邪换了一身枣红的衫子,吴邪先是奇怪张起灵居然会有颜色这么艳的衣裳,又奇怪这人莫名其妙的强硬态度,最后拧不过,总算是换上了。
两人沿着长街边走边看,街边有不少卖马的商贩,见人来了便大力吆喝,总之就是我家的马最好,他们家的都是渣渣。
吴邪对马没兴趣,跟在张起灵身后装模作样地看。
从前在家的时候三叔也喜欢名马,什么汗血宝马大宛良驹,养了是一匹又一匹,只是在他看来都一样,养不好还臭烘烘的,向来是敬而远之。
张起灵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中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家小贩吆喝地不怎么卖力甚至可以说是消极的棚子前停下了。
那小贩像是没想到有人会来,还愣了半天,见张起灵看他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磕磕巴巴地开始夸奖说自家的好马。
吴邪在一边看的好笑。

小贩总是自带搭讪功能,见这两人一个不说话只看,一个不说话不看只是笑,气度举止又一点不小家子气,心下思忖了半晌,开口问道:“二位这是上哪儿?远的近的不同路程不同马啊。”
吴邪心说你就吹吧,还有这一说?那要了汗血宝马来做什么?就听见张起灵回了一句:“南下。”
吴邪一愣,你他娘的不是说去潭州吗?!
那马贩子听到“南下”二字手下一顿,看了他们俩一眼,四下望了望,凑近些压低了声音:“二位这是要去,找那什么?”
吴邪一头雾水的,那什么?
马贩子便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不用跟我装,我不趟这趟浑水。江湖上都传遍了,这麒麟玉啊,在南面出现了。”
吴邪听得一愣一愣的,麒麟玉?那又是什么东西?
倒是张起灵,不动声色地挑了马,又装模作样的四下看了看,也凑上前压低了声音,一副小心办大事的市侩表情:“你从哪里听来的?”
吴邪在一边看的直瞪眼。
马贩子拍了拍脑门:“哪里?这我也不说不清,反正江湖上都传遍了。”
张起灵便点点头,那马贩子又说:“还有传闻说那麒麟玉其实在那麒麟侠客手里。麒麟侠客带麒麟玉,倒真像那么回事。”
吴邪皱了皱眉,那余光去看张起灵,张起灵提刀在手,穿了身黑衣,与传闻里青衫负刀的形象有一定差距,便松了口气。
马贩子一边把马牵出来,一边又说:“还有传闻说麒麟侠客身边有个山中高人,身负宝物,玉若不在麒麟身上,那一定是在这个人身上。”
吴邪和张起灵都是一怔。
马贩子没注意到两人的异样,自顾自笑起来:“唉反正传闻多了去了,江湖啊,最不缺的就是传闻,真真假假谁知道个准信。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而这传闻中的二人却无心再听了,张起灵付过钱就牵着马,带上吴邪走了。

走过半条街,吴邪四下看了看,终于是没忍住,问道:“什么麒麟玉?你说的说来话长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
张起灵压低了声音:“人多眼杂,回去再说。”
吴邪便点点头,故作轻松地往客栈去了。

待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却发现胖子已经在了,坐在张起灵房里,难得严肃,见两人回来了便匆匆地把人拉进去,反手关上门,压低了声音:“你们听到传闻没有?”
吴邪与张起灵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哪一个,还是点点头:“听到了。”
胖子直摇头:“这事有蹊跷,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吴邪听他这话便知道他多半是知道麒麟玉这种东西的,可能还知道的不少。
张起灵也想到了这点,突然想到那天黑瞎子跟他说的话,心中一凛。
不是突然,倒像是有备而来。

胖子说:“传闻一出,江湖人必定趋之若鹜,南方定有大事。眼下咱们又要南下,这不是往风口浪尖钻吗?”停了一停,“不过你俩这是要去潭州,也好,最好能在潭州多呆一段日子。”
吴邪听到他说的不是你们,而是咱们,心中一热,想了想,还是说道:“胖子,你真的要跟我们一起?”
胖子便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兄弟知道吗?兄弟有难拔腿就跑?胖爷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饶是张起灵这般寡言的人也说了一句:“多谢。”
胖子便笑起来,
萍水相逢,肝胆相照,江湖豪情,快哉快哉。

三人又对坐了一会儿,商量了一些对策,胖子一拍桌子:“你们俩先呆着别动,胖爷我出门去找个朋友,他哪儿应该有有用的东西。”说着便风风火火地去了。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笑。
张起灵一言不发,解开古刀开始擦拭。
吴邪又看他:“现在可以说了吧?”

/TBC/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1 13:22:00 +0800 CST  
下一章是张大侠小课堂时间
狸猫犯蠢总不好 多半是废惹
干一顿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跑了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1 13:24:00 +0800 CST  
港真这一章我撸的很心累【。
凑合着看吧憋打我
我先跑为敬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2 14:52:00 +0800 CST  
而且这么干瘪的一章撸出了5500+字……
什么都别说了我去修文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2 14:56:00 +0800 CST  
我带着钢盔说
后面几章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所以我决定改改改所以明天也没用北鼻们不用等我
周一见(喂
我跑了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3 18:36:00 +0800 CST  
我来了!
暗搓搓的思索了一番决定改改 于是把亲亲放后面去啦 前面那个就利索的删了 在前面留言的北鼻们不要打我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5 13:20:00 +0800 CST  
第十章 出双入对与形单影只

江湖上总有些东西,通常出现在传说里或是古籍上,往小处说可通经活骨,往大处说可通天彻地。名马美人,千金宝刀,江湖一片,山河万顷,都不可与之相比。
而这些东西又是真实存在的,无数人见过,碰过,甚至拥有过,言之凿凿,确有其事。于是就有无数江湖人奔波于那层出不穷内容各异的传闻里,纵然刀山火海,趋之若鹜,虽千万人吾往矣。
就像那马贩子说的。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麒麟玉,便是这样一种东西。
传说麒麟玉乃是那上古神兽麒麟之角经过千万年风霜淬炼凝结而成,通体雪白圆润,温润如玉,本身不是玉,却比那玉更通透纯粹,夜可放光,冬可发热。
至于它有什么用,那传说的版本就更多了。
什么打通奇经八脉功力大增了悟惊世绝学那都是小意思,还有说食之可长生不老永葆青春,通天彻地博古通今,更有甚者,说是得之可成心中所想之事,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成不了的。
这下可好,不论是为名还是为利,为江湖还是为天下,麒麟玉几乎成了所有人想得到的东西。

此中细节张起灵自然不会全部说来,毕竟真真假假也没个准信,他只是说个了大概,然后指指吴邪:“还记得你吃下去的那颗珠子吗?”
吴邪便摸着肚子,一脸呆滞:“……你是说,麒麟玉,被我吃了?”说不定已经被消化成一堆渣渣了?
张起灵点点头。
吴邪突然生出一种悲愤交加心情来,就像是在路上好好的走着突然被人拉近了一场旷世决斗中,并且告诉他你是这场决斗的中心,一下子竟有些语塞:“你、你怎么就……?!”
张起灵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我也不知道。”
吴邪:……
你也不知道?!这算什么解释?!我怎么办?长生不老?永葆青春?领悟惊世绝学?我要变成武林盟主了?
吴邪又思忖了一番,尽量不去想那些奇怪的东西,然后他指了指脑袋:“那我,狸猫,和人,跟麒麟玉有关?”前言不搭后语的。
张起灵倒是听懂了,点了点头。
吴邪又说:“那血呢?为什么喝你的血,我就变人了?”
张起灵说:“你知道麒麟血吗?”
吴邪:……
麒麟玉,麒麟血,麒麟侠士,这江湖是跟麒麟杠上了吗?
张起灵看他的表情便摇摇头:“具体前因后果我也不清楚,我已经让瞎子去查了。”
吴邪愣了一下:“瞎子?你跟他认识?查?去哪里查?查什么?”
张起灵又啜了口茶。
问题很多,也只能一个一个回答。

张起灵跟黑瞎子认识。
不但认识,而且很熟。
当然,这是黑瞎子单方面的想法。

江湖上有个名号,南哑北瞎,说的就是他俩。
张起灵是打南边来的,素来寡言少语,除了名满天下的麒麟侠客,还有个道上人才知道的名号:哑巴张。而那黑瞎子是打北面来的,眼睛上蒙了块黑布,没人知道是为什么。这人可比张起灵好相处多了,见人三分笑,有话说话没话唠嗑,有人问起这事,他也只是笑笑,说瞎子眼睛都见不得光。可这人并不是什么瞎子,相反,他看的清楚地很。
这两人端的是同样古怪,又差不多时候闯出名头来。江湖人最喜欢的就是比较,自然而然就把这俩人放在一起比,久而久之,南哑北瞎的名头就传出来了。
纵然名头传的再响,低调如张起灵,还是不知道有个瞎子跟他相提并论了,直到这人站在他面前。
他还是不知道。
那瞎子便仰天长啸:“苍天无眼!”
张起灵只是淡定地擦刀。

至于两人是怎么熟悉起来的,张起灵一句带过:“我们打了个赌,他输了。”然后指指吴邪的脖颈,“把这铜鱼输给我了。”
吴邪便有些愤愤的,把铜鱼扯出来提溜在指间:“我还以为是什么,感情是打赌赢来的?!”
张起灵便皱起眉,很认真的样子:“很有用。可以住上房。哪个客栈都可以。”顿一顿,又加一句,“不要钱。”
吴邪:……

吴邪又拈着那铜鱼,有些嫌弃地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真的假的?我三叔也有一个,我怎么没见他用过?”
张起灵一顿,挺直了背脊,目光严肃:“你说什么?”
吴邪吓了一跳,想到跟黑瞎子这么说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
严肃得吓人,像是听到了一件毁天灭地的事情。
吴邪有些讷讷的:“我三叔,这铜鱼他也有一个,我见过。”
张起灵追问:“你三叔?谁?”
吴邪沉默了片刻,心下来回计较了几番,还是说了:“吴三省。潭州吴家的吴三省。小哥你听过没有?”说这话的时候吴邪心里不是没有期待的。一方面他希望张起灵听过,这样他回去的时候会方便很多,另一方面,就跟所有的江湖子弟一样,能说出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出身,总归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
张起灵垂着眼,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没听过。”
吴邪:……
哦。是我多虑了。
小时候还以为那三狐狸很厉害,结果,还不是骗人的。

吴邪不说话了。
张起灵也不说话。
窗外晚市已经摆起来,锅碗瓢盆叮当一片,夹杂了小贩的叫卖和行人的询问,揉搓在一起飘飘忽忽地从窗缝挤进来,落在桌面上就搅亮了烛光一盏。
张起灵起身推开窗户,倚在窗口偏了头去看,不知在看什么。
吴邪看着外面的四合暮色,忽然想到小时候三叔带着自己逛夜市的情景,他骑在三狐狸肩上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鲜,旁边跟了个老妈子似的潘子,就怕他摔了碰了。想着想着吴邪叹了口气:“怎么办,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起来,我突然有点想我爹娘,二叔,三叔,小花,秀秀。”
张起灵就转头看他,半边脸上有隐没云霞和沿街灯火的红,另一半又隐在暗里,看不分明。
吴邪起身站到他对面,往下面看了两眼:“这小夜市可比潭州的差远了。”
张起灵便挑挑眉。
吴邪就笑起来:“我给你讲讲?”
张起灵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吴邪就往窗台边上一坐,从潭州夜市说到家人,从姑娘似的小花说道水灵灵的秀秀,从没正形的三叔说道一本正经的二叔,又说到爷爷家的狗子,巴拉了老半天。
张起灵眼里的沉沉晚霞变成了两勾弯月,他突然笑了笑:“你老了。”
吴邪一下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在说他话多,有些无奈的:“给你讲故事还不听。”
张起灵就勾着嘴角笑起来,眼里的月牙忽闪着亮。
吴邪有些愣神。

这时候外面隐约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吴邪好奇,探头就见不远的地方灯火通明,笑语喧天,刚才只顾着看夜市一点没注意。
吴邪便问:“这是做什么?”
张起灵有些奇怪地看他:“娶亲。”
吴邪“哦”了一声。
张起灵说:“你没见过?”
吴邪撇了撇嘴:“见过。小花秀秀成亲的时候我还闹过洞房呢!”
张起灵又说:“你没成亲?”
吴邪有些扭捏:“我……我本来早该成家了……”
张起灵心里一紧:“哦。”
吴邪叹口气:“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在前一天晚上,新娘子跑了。”
张起灵心里一松,又故作沉痛:“嗯。”
吴邪说:“后来我娘就说,这种事情不急,不急……然后到现在我也没娶亲。”
张起灵静默了片刻,突然说:“想看吗?”
吴邪一愣:“能看?”
张起灵偏头看了一眼人声熙攘之处:“能。”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5 13:21:00 +0800 CST  
月色正好,小院里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来来往往祝贺道喜的客人络绎不绝,门口候着的主人笑的合不拢嘴,把人一个一个往里请。
一片熙嚷中屋顶划过一个影子,悄无声息的。
片刻之后,吴邪趴在屋顶上,探出个头往底下看。

其实后来吴邪想想,他们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去,大喜之日主人大多好客,你来蹭饭他都高兴,完全犯不着上屋顶。
大概,只能说是张大侠习惯使然吧。

吴邪长那么大也就参加过小花秀秀那一次的婚礼,还被坑了一把,傻呵呵地跑去新房里,被秀秀一把抓去喜服一套盖头一盖,自己跟着老痒跑出去凑热闹了。
可怜吴邪一个来凑热闹的反被看了热闹。
好在小花是个聪明人,走进房间就知道不对,也没去挑盖头就遣散了喜婆,笑嘻嘻的:“吴邪哥哥,这是要嫁我啊?”
这事一直被他们几个追着笑话了好久。吴邪当然不好意思说,只是说去闹了洞房。

下面正在拜天地,吴邪和张起灵趴在房顶上,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瞧见外面凑热闹往前挤的人群,吴邪笑了一声:“这梁上君子做的太亏。”
张起灵没说话,方才他余光一撇,似乎瞧见对面的屋顶上有一道影子,风一样的过去了。他眯着眼正想再看,忽然觉得吴邪往他这边凑了凑,接着后领一紧,整个人被带着往下坠。
张起灵上了房顶便卸了力气,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瓦片哗哗后退,接着“嘭”的一声,重重跌在地上。
张起灵伸手扶地就想起来,又突然觉得这触感似乎不太对。这时候他听到身下“嘶”的一声,一低头就看到吴邪揉着后脑勺,七荤八素呲牙咧嘴。
还有……
张起灵挑了挑眉,伸手往他头顶探过去。

吴邪全无防备,冷不丁脚下一滑从屋顶摔下来,又被另一个全无防备的人型重物二次攻击,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晕头转向找不着北。刚回过点神就觉得耳朵尖上一痒,下意识地动了动,那热度却不依不饶地追上来。
……好像哪里不对?
吴邪一下子清醒了,瞧见张起灵正伏在他身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
捏他的耳朵。

好嘛,怪不得觉得屁股底下硌得慌,尾巴耳朵出来了。
吴邪便有些无奈的:“又冒出来了?”
张起灵点点头,正要说话,吴邪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冲他眨了眨眼睛。接着侧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谁在那里?”
他们趴的是厅堂的屋顶,幸好屋里人声鼎沸,这双双坠落的声响没引来太多注意。
吴邪掐着嗓子“喵”了一声,隔了会儿,又“喵”了一声。
那脚步声停了停,转而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小姑娘还在嘀咕:“这野猫也太肥了。”
吴邪:……
他松开捂着张起灵的手,推了推他。
张起灵咳了一身,流泻出几分笑意来,吴邪手上便使了力,张起灵就着那力道翻身立起,又伸手把吴邪拉起来,等人站定了便问:“怎么了?”
吴邪拍拍身上的尘土,有些恼似的:“我刚才看到对面屋顶上有个人影,想跟你说来着,结果一转头看到旁边有张脸……”他皱了皱眉,“娘的,吓死我了。”
张起灵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脸?”
吴邪伸手比划了两下,有些泄气:“得,现在想想大概只是个面具,风筝也不一定。”
大晚上的,不管是风筝还是面具,都不太可能在天上飞。张起灵沉默了片刻,又问:“你看到它往哪儿去了?”
吴邪伸手指了个方向,十分笃定的样子。
张起灵看了一眼,忽然问他:“想去看新房吗?”前言不搭后语。
吴邪一愣,看他的眼里便含了几分深意。
没想到啊,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居然喜欢听墙角?
张起灵面不改色:“房里应该有吃的。”
吴邪立刻凑过去:“去!”

大喜之日,人都在正厅凑热闹看新娘子了,新房这里反而没什么人,两人几乎是大摇大摆地就进去了。吴邪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什么都新鲜,晃荡了老半天,才看到摆在桌上的食物似的,四下看了看,干脆坐在桌边吃起来。
张起灵进了屋就站在门口,四下逡巡,倒像是在找些什么。
吴邪边吃边发表评论:“这点心不好吃啊,不过也还行,小哥你要不要来一块?”
本以为按张起灵的性子一定是要拒绝的,吴邪拈了一块糕都准备往嘴里送了,没想到张起灵居然点了点头,走过来,直接把他手上那块吞了下去。
吴邪:……
张起灵咬了一口,忽然脸色一变,又看了眼手里的糕。
吴邪一愣:“……有那么难吃?”
张起灵却突然笑起来,摇摇头,顺手把手里半块糕往吴邪嘴里一塞,又摸了两把毛耳朵:“没事。”
吴邪“啧”了一声,正想说糕点屑不要往别人身上揩,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响动,竟是那新娘子要进来了。吴邪噌一下跳起来:“怎么办!”随着他说话两只耳朵往下撇,又不自觉地往声音来的地方转。
张起灵看的有趣,目不转睛的。
吴邪便有些恼了,揪着他的衣领:“有人来了你还看?怎么办?床底下?”
床底下?张起灵挑了挑眉:“你要听墙角?”

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喜婆稳着新娘子走进来,一抬眼就忍不住“哎呀”了一声。
新娘子吃了一惊,声音有些颤:“怎么了?”
喜婆便跺着脚:“有老鼠啊,老鼠把喜饼吃了。”
新娘子“呀”了一声,拍拍她的手:“罢了,随它去吧。”
喜婆便笑起来:“姑娘人好。”说完了才发现说错,又说,“瞧我这脑子,哪里能说是姑娘!”
那新娘子便垂了头,羞答答的,带了笑。

新房对面的屋顶上,吴邪跟张起灵并肩坐着,恰好有树影掩着,他们看得见下面,下面的人看不见他们。
吴邪摸着下巴看着下面窗户里勾勒出的剪影:“这新娘子是个心善的。”
张起灵没出声。看着他的耳朵支楞着。
吴邪又说:“我说真的,小哥,你教我两招,不然,教个轻功也好。”差不多高的个头,被张起灵拎着像拎一捆大葱,那感觉实在算不上好。
张起灵面朝着新房:“有我。”
声音不大,像化在月色里,撞在吴邪耳朵里便丁零当啷碎成了块,星星点点都往心尖上去了。

话是说的真好听。吴邪有些庆幸尾巴藏在衣服里,不然这会儿指不定就摇起来了,那可多丢脸。
吴邪笑了一下:“话是没错。不过小哥,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在。总有时候我得自己来。”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突然说:“可以。”顿了一顿,“我可以。”
吴邪一下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张起灵就不说话了。

头顶是弯月如钩,底下是灯火璀然,隐约有风,送来树叶婆娑和欢声笑语。
吴邪突然就明白了张起灵的意思,却又不明白他的用意。
心底欢喜,又有些莫名。

幸好有衣服啊。
吴邪又一次想。
不然太丢脸了。

这时候张起灵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吴邪下意识地扑棱了一下,张起灵觉得有趣,又探手上去,捏住了,拇指来回地扫。吴邪一愣,耳朵往后一缩,张起灵颇有耐心的再把它拎回来。一下子没注意力道,吴邪疼的直叫唤:“你悠着点儿,我爹都没揪过我耳朵。”
张起灵笑了一声:“他见过你这耳朵?”
吴邪只好干瞪眼,被他这么一说方才的旖旎心思便烟消云散了,一下子他又想起客栈的胖子,还有他腰间两把亮闪闪的杀猪刀。
吴邪叹了口气,伸手捧起张起灵的脸左看右看,找下口的地方。
张起灵很好心的扯了扯领子,一本正经的:“这次换一边?”凑得很近,吴邪能看到他眼里的两勾月牙,一弯星河,还有他自己。
恭敬不如从命。吴邪侧了侧头,齿列印在另一边,张起灵能感受到虎牙刺破皮肤,血液汩汩流出,还有温热的舌尖舔过颈侧的触感。隐隐的像是什么骚动起来。
没等他仔细思索骚动的源头,颈侧的温热便退开了。
吴邪仰着脸,吧唧吧唧嘴,耳朵乖顺地往后倒着,一副靥足的样子。
张起灵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抹掉他嘴角的一点水渍:“走吧。”

朗月弯弯,星垂天际。
树影婆娑,有风,巨大的树冠抖了抖,再看时,飞檐翘角,那屋顶上只剩一片霜白的月光,映着满院灯火辉煌,还有房里轻声细语的呢喃。

另一边,客栈里,房间内,王胖子看着桌上的易容工具,对着灯花长吁短叹。
云彩,媳妇儿。
嘤嘤嘤!
/TBC/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5 13:23:00 +0800 CST  
第十一章 大汉,龅牙和八字胡

鸟雀稠啾,大雁北去。处暑已过,白露将至。昼渐短,夜渐长。人犹未觉,树已先知。天气尚未完全转凉,官道旁层叠的绿里已然缀了三分金黄,有不知名的果实借着秋风囫囵生长,乍看过去,自成一派气候。
官道上向来是不缺行人的。
官吏升迁,书生游学,隐世出世,南渡北归。或乘了马车驴车牛车,或骑了好马良马劣马,或只身一人,或拖家带口,或神色淡然,或愁云满面,或暂时离去,或再不归来。每行一步便带起一步的尘土,这尘土便也看遍了沧海桑田人世荣枯

时近晌午,日轮正高,明晃晃地照着,官道上人来人往车辙马迹却丝毫不见减少。
便有那日夜兼程跋山涉水,大着胆子馋了肠子的,借着过路的劲伸手在那路边累果中摘下一个,擦一擦上边的尘土就要入口,同行的便笑起来,正要劝,却听得官道远处传来马蹄声声,抬眼去看,就见远处烟尘滚滚,马蹄声疾。
装饰华丽的马车便被挑起一边的帘子,哪家的小姐探了眼,含羞带怯地看着。
小说演义里,大侠名士出场通常就是这样的情景。

只见得烟尘渐近,马蹄更疾。再一眨眼,那滚滚飞尘中便疾驰出一匹枣红骏马,马是好马,品相端正,再瞧一眼那马上的人……
一个魁梧大汉,蜷发浓髯,半旧的衣裳,背上负了个大行囊,一路抽打马臀。
……小说演义莫不是唬人的?
莫急,这约摸只是个打头的,后面不还有吗?
那大汉刚打马而过,后边便跟上了一匹黑底白蹄的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青年模样一个人,虽纵马疾行仍身姿挺拔,短发黑衣,与那传闻里的大侠有几分相似,再瞧一眼那脸……
啧,面黄肌瘦,龅牙豁口。
黑色大马也风一样的去了。远处的烟尘却犹未消散,面色不悦的官家小姐便又亮了眼睛。
又过了会儿功夫,那杂乱尘土里便胡乱地跑出一匹白色小马来,撒着四蹄,与先前那两匹大马相比倒像是在散步。马上歪七扭八地坐了一个人,靛青的袍子,低伏着身子,待跑出烟尘的范围便咳嗽着抬头,眯缝眼,唇上两撇八字胡,张望了一眼便去抽那小白马的屁股,嘴里不着边际地喊着:“八戒!悟空!你们等等为师啊!”
那华丽马车的车帘便啪地一声,被有些气愤地合上了。

大汉,龅牙,八字胡。
正是吴邪一行。

原本他们是打算天一亮就启程的,毕竟人多眼杂,又是风口浪尖,能避则避。
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启程是可以的,准备是必须的,容已易好,行囊背起,马匹皆备,翻身上马,问题来了。
吴邪不会骑马。

这倒也怨不得他,毕竟从小到大没存过纵马驰骋的心思。
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胖子那儿就有现成的马车,大不了车里一坐,齐活。可人胖子不干。
马车什么速度?马车的速度赶得上他被闪瞎眼的速度吗?
赶不上啊。
那马车便被胖子无情地抛弃了。

此路不通,换条路走。
胖子便提议让吴邪跟张起灵同乘一骑。
“毕竟你俩也那么熟了,这也没什么。”胖子是这么说的。
结果被吴邪跟张起灵双双否决。
俩人高马大的大老爷们儿,骑一匹马,且不说那马能不能承受,就这么出去,不管吴邪是坐前面还是坐后面,画面都挺美的。他们的本意是低调行事,掩人耳目,这样一来反而无比高调,引人注目,得不偿失。

最后三人一合计,没办法,还是得现学。
于是张起灵便顶着龅牙豁口上了市集,用昨天买的一匹棕色大马换了一匹脾气温顺的白色小马,又手把手教了吴邪半晌,总算是能蹦跶起来了。
吴邪坐在那小白马背上,长吁短叹:“早知如此,还不如……”又马上闭嘴了。一边的胖子就凑上来问他:“还不如什么?”
张起灵一夹马肚,往他们俩中间一过:“走吧。”
三人便这么启程了。

午时已过,驿馆渐远,官道上的人也稀少起来,三三两两,没精打采的行路。
胖子跟张起灵打马疾行了几里,打头的胖子转了头像是想说什么,一转头就傻了。
身后烟尘静默,哪里有小白马的影子。
两人这才发现一不留神把最重要的那一个给忘了,赶紧都勒了马。
鸟雀呼鸣,风吹低树,两人等了半晌,只等到一辆满是萝卜的驴车,赶车的大爷在后面打了个唿哨,两人对视一眼,打着马往路边去了。
日头爬到最高,开始西坠,两人又等了半晌,官道上慢悠悠地过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不知为什么,胖子总觉得这辆车不那么友好。

等吴邪催着小白马嘚嘚儿地从烟尘里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胖子和张起灵坐在官道旁的地上,一个蜷发浓髯,一个龅牙豁口,百无聊赖,思考人生。
吴邪便扬声喊着:“八戒!悟空!为师来了!”
王八戒与张悟空便回头看了他一眼,两匹马吃着草,打了个响鼻。
那小白马还意犹未尽似的,过了两人身边还往前突突了两步才停下,吴邪抖着腿从马背上下来:“我说你们俩是不是早存了心思把我甩了?”说的急,抖落了一胡子的尘土。
胖子就笑了一声,胡须抖发抖发的:“哪能呢,谁知道你那小白马那么慢。”
吴邪就扯了扯嘴角,唇上两撇胡子僵硬地颤了颤:“废话!你不看看它腿有多长!”
胖子还真转过去看了一眼,一转头就“嘿”了一声,只见那小白马不知什么时候溜达到了黑马旁边,仰着颈子去蹭它。
胖子说:“吴小兄弟,你这小母马挺浪啊。”
吴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那是公的。”
胖子正举着水囊喝水,闻言一口水便喷了出来,糊了一边吃草的枣红马一脸,枣红马打了个响鼻,万分嫌弃地往另一边去了。
吴邪正想说话,一边的张起灵抖抖衣摆站起了身,逆光站着,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远处。
胖子便跟着站起来看了一眼:“照这速度,还得大半个月才能到潭州,咱们抓紧,走着?”
张起灵点点头,一翻身上了马,总算是面对着吴邪了。
黄黄瘦瘦一张脸,豁口大龅牙。
吴邪一见他那龅牙就想笑,他一笑张起灵就黑脸,一黑脸就催着马跑的飞快,最后倒霉的还是吴邪自己,因此再想笑也只好憋着,飞快地瞟了他一眼,装模作样去牵小白马,肩膀止不住地抖。
张起灵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把歪了的大牙扶正了,一拉缰绳,一夹马肚,率先上了官道。
三人便又打马而行。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5 13:25:00 +0800 CST  
一路上出奇的默契,胖子装外邦人简直装上了瘾,一口飘着羊肉串味的古怪口音唬的人一愣一愣的,一指旁边的张起灵,说这是保镖,又看了看吴邪,说这是管家。
听的人还都信了。
一切顺利,除了两天后吴邪终于忍无可忍让张起灵把那招摇的龅牙给卸了。

一行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倒也不怎么在乎吃住,若是日落时分恰能看到驿馆,便去歇息一日,看不到便席天幕地披月而眠。
吴邪也养成了习惯,进了驿馆二话不说,把脖子上的铜鱼拎出来晃晃,得,啥也别说,上房两间。
没听错,两间。
胖子一间,吴邪张起灵一间。
这还是张起灵提出的。
张起灵顾虑的是吴邪身怀麒麟玉,江湖上各种传闻又甚嚣尘上,加上兖州城外的夜袭,安全起见,张起灵决定住一间房。
吴邪想的就简单了,他想让张起灵教他功夫。

吴邪不算是一时兴起,他早就看出在这三人中自己就是个拖油瓶的角色,偏还跑都跑不快,简直是个活靶子,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同伴,拖油瓶是肯定不能再当了。有了这个认知吴邪便三天两头缠张起灵,教一点吧大侠,教一点吧,教个轻功也好啊。
有时候三人停步歇息,吴邪坐着坐着就往张起灵跟前一戳:“大侠!教一点吧!”
有时候三人正赶路呢,吴邪喊着“老黑!老黑!”便凑上来:“大侠,真不教一点?”

老黑是他给张起灵那匹白蹄白鬃的黑马取的名字。也不知道那小白马是怎么长的,夹马肚子没用,抽马屁股也没用,但只要吴邪一喊“老黑”,那小白马便翻着蹄子跑的飞快,吴邪摸着下巴,心说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倒也乐的自在,马鞭都不用,跑得慢了就喊一声“老黑!”
人家赶马都是一抽鞭子一声驾,吴邪赶马不用鞭子,只用喊“老黑”。
只可怜了张起灵那匹高头大马,一听到身后“老黑老黑”的呼唤便四蹄一乱,长嘶一声疾驰而去,张起灵落的自在,吴邪还要嘴里叫两声,他倒好,马鞭也不用,唿哨也不用,身后吴邪一声“老黑”便替他赶了马。
于是一边的胖子就见惯了后边一声“老黑”身边便腾起一阵烟尘,过会儿烟尘里便现出一匹小白马,吴邪骑在马上还一脸得意。
可惜配着眯缝眼和八字胡,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种猥琐来。
相比之下,胖子赶马时喊的那一声“驾”就显得没气势了很多。

胖子本以为以张起灵的为人,对吴邪的死缠烂打多半是无动于衷的,没想到某天吴邪又嚷着“大侠教一点吧”的时候张起灵竟抖抖衣摆站了起来:“来吧。”
别说胖子,连吴邪都吃了一惊。
胖子咬着牙,恨铁不成钢。这才几天?大侠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张起灵教的很基础,无非就是扎马步气沉丹田,基本没有攻击力,可吴邪学的认真,马步扎的有模有样,胖子都自认扎得没他标准。

事实证明胖子还是太年轻,世面见得不够多。
有天张起灵又给吴邪端着扎马步的时候吴邪突然伸手挠了挠脑袋,胖子就听到张起灵“啧”了一声,自动自发地往前凑了凑,吴邪便攀着他肩膀,大模大样地往人颈子里咬。
脚下还稳稳地扎着马步。

胖子眼睛瞪得滚圆,一口肉干含在嘴里喷也不是咽也不是,心说大侠少侠,你们是不是漏算了这里还有一个人?感情那天不是碰巧撞见,那是习惯成自然如入无人之境啊。
天可怜见,生死面前,脸皮算什么?吴邪一脸坦然,比张起灵还坦然。有时候赶着路胖子听到“老黑!老黑!”的叫唤,接着就见那小白马嘚嘚儿地凑上来,吴邪也不多说,扯着张起灵的领子拉低了就是一口,完了抹抹嘴,又嘚嘚儿地落到后面去了。
扎马步的时候,围着篝火扯皮的时候,更不要说胖子看不到的时候,总之任何时候,吴邪一挠脑袋,要么是张起灵凑上去,要么是他自己凑上去,说咬就咬。
咬着咬着胖子就习惯了。
多大事,老子有云彩!
……汪汪汪!

也不知是狸猫的天性还是生来如此,对于餐风露宿这种事情吴邪已经习以为常,随便哪儿一躺就是好睡,只是好干净的很,隔三差五的便问他:“胖子,洗衣服吗?”
洗衣服吗?
那必须啊。
胖子便欢天喜地地把脏衣服往他手里一塞,目送着他和张起灵往附近的溪流河沟去。
满脸老汉嫁女的慈祥。
张起灵自然是要跟着的,出了上回那事之后胖子表示十万分的理解。

张起灵跟着去也不干嘛,或抱刀而立,或坐在一边,不声不响的,跟不存在似的。
吴邪也就是当他不存在的。只是洗完衣服之后便顺理成章的“小哥,教两招?”
说是教两招,张起灵依旧一个马步走天下,吴邪扎得烦了便无师自通似的直接上手,一开始还有所顾忌,到后来都敢冷不丁从背后快出一拳。结果自然是被有如背后长眼睛的张大侠一招制服,拗着手臂嗷嗷乱叫。
吴邪这衣服是越洗越干净,时间也是越洗越长。
对于吴邪洗衣服的时间长短问题,胖子向来是眼观鼻鼻观心,我不问我不听,张大侠脖子里红红紫紫一片的是什么?阿弥陀佛老衲不晓得。见人回来了便伸个懒腰:“走着?”

马儿仰天长嘶,马蹄声起。
三人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催马疾行,向着潭州而去。
/TBC/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5 13:25:00 +0800 CST  
假装是双更
我得得儿的就跑走了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5 13:26:00 +0800 CST  
第十二章 耳朵和酒


天气转凉,露凝而白。
一行人来到潭州的时候早已过了白露,几近秋分。
吴邪勒着缰绳在城下抬头看着斑驳的青石城墙,潭州城三个字烧灼着他的眼,他突然有种仓皇的感觉。
近乡情怯,大抵如此。

潭州远比兖州要富庶热闹得多,三人抵达的时候恰是日头偏西,一进城门便感到一种扑面而来的人气,从鼎沸人声和车马碌碌中纠缠蔓延到喉头到心尖,轻易便勾起吴邪心中翻腾已久的乡思。他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慢悠悠的走。
其实吴邪到底是有些心慌。一方面心中勾画千百遍的城池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另一方面这城池又与记忆中的大不相同,一下子竟不敢相认。
他牵着马边走边看,觉得不对,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与他的患得患失不同,胖子一进城门便下了马,腆着肚子,一口中气十足的羊肉味口音飘的老远,街边的小商贩纷纷侧目,连吴邪的一腔情怀都给他勾去了大半。
吴邪抽了抽嘴角,按下了一肚子山高水长,探头去问旁边卖煎饼的大娘:“大娘,冒沙井离这儿远吗?”
大娘抬头看了他一眼,嫌弃的神色一闪而过,而后摆摆手:“远,还得半天的路呢。”
吴邪便“哦”了一声,摸摸唇上的小胡子,有点失望。
那大娘又朝他身后看了看:“几位,这是外邦来的?”
吴邪一愣,又马上眯着眯缝眼,拈着小胡子飚起了腔调:“啊是啊,我们,啊……”
啊什么?
编不出来了。
反倒是一直走在后面的张起灵牵着他白蹄白鬃的黑马上前来,面不改色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吴邪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反正说完大娘的表情跟他一样。
虽然听不懂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吴邪摸着胡子就笑起来。
大娘又打量了他们一番,低头去摊饼,边摊边念叨:“不是我说,最近来来往往的外来人是越来越多了,潭州又不是帝京,都往这儿来做什么。”手下利索地翻个面,“来就来,也不买个饼子吃,诶二位,吃饼吗?”
吴邪:……
张起灵似乎是听出了什么,沉了脸色。
吴邪拈了拈胡子正要说话,胖子挤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吴小兄弟,潭州有什么特产没有?”问个特产还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胖子要打家劫舍。
吴邪挑了挑眉:“给嫂子?”
便是认了他这个大哥了,胖子便笑起来:“可不是吗!”指指身后的行囊,“云彩说了,没有东西带给她我甭想进门。”
吴邪看着他身后鼓囊囊的大包裹,心说原来你每到一个地方就跑出去大半天是干这个去的?想了想说道:“潭州没什么能带的,臭豆腐你吃吗?”
胖子便皱了眉,摆摆手,十分嫌弃地退到后面去了。

踏上故土心中自然是激动难抑,然而一开始的悸动平复之后吴邪便觉察出这平和表面下的暗涌。正如摊饼大娘说的,潭州城里多了很多心思各异的人。
乍一眼看去似乎没什么,一旦细看,便能辨认出行色匆匆的江湖人,混杂在小贩里神色异样的外来人,茶摊面馆里交头接耳的行路人。
吴邪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转头与张起灵交换了一个眼神。张起灵下意识的想扶一扶大牙,摸到嘴边才想到早卸了,便顺着力道摸了摸脸。吴邪一腔紧张热血都给他一个动作浇灭了,拈着小胡子,眼睛眯得都要看不见。
三人又顺着长街走了片刻,寻到一处酒楼,拴马进了门。

一进门便有伙计殷勤地迎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一腔潭州方言听得吴邪通体舒畅,便屈手点点桌子,也用方言回道:“先吃饭,后住店。”
胖子随口接道:“别废话了,有什么好菜都端上来。”
伙计愣了一下,兴高采烈地去了。
张起灵也点了点桌子:“铜鱼不包饭。”
吴邪:……
胖子:……

张起灵在进门的时候便四下观察了一番,店里除了他们还有几桌人,有带着孩子的夫妻,也有自成一桌的。张起灵注意到他们对角的角落里坐了一桌人,风尘仆仆,眼神躲闪,一身杀伐气却是掩也掩不住。张起灵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背对他们坐下了。
打听消息哪家强,一家是茅厕,一家就是茶摊面馆这些吃饭的地方。光吃饭总是显得冷清,总忍不住说两句,说着说着就没了个闸,一泻千里。
像什么隔壁家的小孩又闯祸了,你这孩子怎么不吃饭呢,老王和媳妇儿吵架了,听说皇帝新下了个什么令,事情办得如何了……
吴邪夹肉的手顿了一顿。

凡是吃饭的地方从来不会冷清。
凡是吃饭的地方从来不缺消息。
吴家三叔说的。
吴邪觉得他说的很对。

出声的是角落里的那一桌江湖人。声音放的很轻,三人一边动作不停地吃饭,一边都竖了耳朵听。
一个问:“南面可有消息了?”
一个答:“并无消息。”
问的又问:“我们的人呢?”
答的又答:“全军覆没。”
一阵沉默。
问的再问:“真有那么厉害?”
答的再答:“听说哑巴张身边还有一个高手,看着斯文,其实跟哑巴张不相上下。”停了一停,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据说他们已经拿到东西北上了,差不多,也该到潭州了。”
问的那人便冷笑了一声。没说话了。

吴邪听得心惊肉跳,心说这都什么消息?张起灵身边还有一个高手?看着还挺斯文?那肯定不是胖子。
不是胖子,那就只有他了。
……江湖消息果然就是空穴来风。
张起灵看他脸上风云变幻也大概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没说什么,夹了块肉到他碗里。
吴邪随手夹进嘴里,脑子里继续跑马。
胖子沉吟了片刻,压低了声音:“一定有鬼。”
张起灵不动声色,过了一会儿忽然问吴邪:“吃完了?”
吴邪刚塞了一嘴肉,腮帮子鼓出一块,不知道他的用意,赶紧啪嗒啪嗒嚼碎了吞下去,点了点头,张起灵便一撩衣摆:“上楼。”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6 12:44:00 +0800 CST  
张起灵走在前面,推开门的瞬间忽然浑身戒备,只见屋内窗户大开着,外面的屋脊上一条影子一闪而过。他突然想到那一日他与吴邪伏在屋顶上时看到的身影以及新房糕点里潜藏的暗号,当即提了刀,说了一句“去胖子那里”便破窗而出。吴邪在他身后,只看到一道残影,回过神来便冲到窗边,只见张起灵在排排屋脊上自如游走,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吴邪心中感叹了一声,甩甩胳膊甩甩腿,颇有些丧气地往胖子那边去了。

胖子正哼着小曲儿收拾东西,摊了一床的各地特产,见吴邪来了便“哟”了一声:“你不跟张小哥腻歪跑我这儿来干嘛?”
吴邪翻个白眼:“来看看你。”见他收拾东西的样子忽然心里咯噔一下。
当初胖子说过,他是要一路南下回去见云彩的,到潭州不过是暂时歇脚。
虽说一开始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初见还不那么美好,但是大半个月以来吴邪倒是对这个热血又直肠子的胖子十分有好感,差点都要忘了他们其实不过是顺路一程。
吴邪坐在桌边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在潭州呆几天?”
算是变着法子问他了,胖子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停下动作,转身坐到床沿上:“明天就走。”
吴邪一愣:“这么快?你不,不多待几天?潭州有不少好东西,都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的。”
胖子倒是笑起来,看吴邪就像看自家弟弟:“吴小兄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吴邪抿着嘴,不说话了。
胖子也不说话了。

离别的话音一旦被揭起,就像缀在沉沉落日后的一片云霞,轻飘又厚重地笼在心上,遮了四方来风,千变万化,总逃不过一个“愁”字。
江湖广阔,山高水长,一别便可能千山万水,甚至再不相见。
然则天地广大,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庸碌尘世,得以狭路相逢,何其有幸。

吴邪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凌云的豪气来,从五脏六腑翻滚而出,他站起身唤来小二嘱咐了两句,不一会儿桌上便多了温酒与小菜。
江湖儿女何须长泪沾襟送别十里,话在酒中,意在舌尖。
吴邪一拍桌子:“喝!”

红日半沉,云霞万丈,屋内对酒当歌,屋外暗潮汹涌。
层层瓦檐之上有身影剪开绚红的霞光,起落如风。张起灵如影随形地跟在行踪鬼祟的黑衣人身后。黑衣人明显相当熟悉这一带的格局,飞檐走壁攀墙附柱,行云流水毫不迟疑。相比之下张起灵虽然身形灵活,但毕竟不熟悉潭州城弯弯绕绕的走势,又要避着来往行人,两人间距离只远不近。
眼下正是饭点,来来往往的行人车马络绎不绝,纵使张起灵压低了身子还是被不少眼尖的看在了眼里,在底下指指点点的。
张起灵“啧”了一声,眼见着那黑衣人又是一个起落,转身没入了蜿蜒的小巷,他伏在屋脊上看了一会儿,思量再三,终于是放弃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张起灵四下逡巡,在一条小巷尽头轻巧的落了地,确定了四下无人,便施施然抖了抖衣摆,淡然地走了出来。
街上人来人往,张起灵目不斜视笔直向前,走着走着却忽然停下来,又退了两步,在一个卖臭豆腐的摊位前站定了,他看了一会儿,问那小贩:“这个,怎么卖?”
连中间的停顿都飘着羊肉味。

入秋之后天暗的越来越快,吴邪觉得他还没干几碗,一扭头天便已经黑了。
胖子拿筷子敲着碗,扯着嗓子:“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挑了桃子去卖钱!”
吴邪“噗”的笑出了声:“唱的什么东西,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胖子摇头晃脑的:“知我者,天真也!胖子我是粗人,上回在酒楼里听说书的说过这一段,能记着那么多不错了。”
吴邪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同意他的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胖子猛地灌了一口酒:“那说书的还有一句我也记得清楚。江湖子弟江湖老。”
吴邪也跟着呷了一口:“你多半是记错了。少年子弟江湖老。”
胖子没跟他在记没记错的问题上纠结:“想当初胖爷我闯江湖的时候那也是风华正茂,总想着闯出一番名堂来,就算不能流芳百世,也得挣个遗臭万年。”
吴邪笑了一声,实在是无法想象风华正茂的胖子是什么样的。
胖子把酒碗放到桌上:“但是后来我遇到了云彩。我在寨子里住了好一段日子,后来出山过一次,就听说当初一起闯荡江湖把酒言欢的兄弟死的死残的残,落得好下场的没有几个。那时候我就在想……”胖子看吴邪突然一脸菜色赶紧摆了摆手,“不是你不是你。”看着他又叹口气,言语里有吴邪不懂的沧桑,“那时候胖爷我就想,值当吗?”
吴邪静默不语。
胖子又满了一满碗的酒,一饮而尽:“江湖百世不朽,人这一辈子又多长,你活着,江湖是江湖,你死了,江湖还是江湖,人拿什么去争天下抢江湖?”
胖子说:“江湖子弟江湖老。胖爷我偏不信这个邪。名啊利啊我都看得淡了。”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笑,“你说我是不是老了?我现在就想啊赶紧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一亩三分地,地里两头牛,醉里有梦,醒来有酒,有去处可去,有归处可归。这一辈子啊……”
指指吴邪:“兄弟。”
又指指南方:“家人。”
最后拍拍胸脯:“值当!”
吴邪没再去纠正他的句子,只是垂眼看着碗里酒水的涟漪,一圈一圈,无穷无尽似的。
胖子又给他满了一整碗酒,豪气干云:“来,干!”吴邪一仰头喝得精光,把碗往桌上一放,忽的立起来,看着胖子,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胖子,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今天我得把它说出来。”
胖子眯着眼,瞧着他头顶:“我知道了。”
吴邪满腔热血还没倾倒便冷不丁冻结了,迷茫的“啊”了一声。
胖子就说:“那天偷吃酥肉的小吃……狸猫,就是你吧?”
吴邪一愣。
胖子看的好笑,便指指他的脑袋:“耳朵露出来了。”
吴邪“呀”了一声,伸手去摸,两团毛绒绒的东西自顾自支楞着,吴邪便有些泄气似的坐回去,忍不住嘀咕:“这还没几天呢。”
胖子没去听他说的什么,又干了一碗,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胖爷我认你这个兄弟,不管你是人是妖,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要不谋财害命干伤天害理的事,你就是我兄弟!”
吴邪心头一热。

江湖相逢,肝胆相照,赴汤蹈火,不过义气二字。
何其有幸。

那天晚上吴邪也数不清到底喝了多少,只记得后来眼睛都看不清了还跟胖子击碗高歌,什么“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胖子抓着他满口“媳妇儿”、“云彩”胡乱的喊,最后还是回来的张起灵看不下去了,一手一个,大的那个往床上一丢,小的那个往肩上一扛,转身就走。吴邪被扛着还在口齿不清地喊:“胖子!明天给你送行!别迟到啊!”
没头没脑的。胖子居然还嗯嗯嗯好好好的应了。

第二天吴邪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抱着脑袋在床上打滚,张起灵好整以暇地坐在床沿看书:“知道难受了?”
吴邪便吸着鼻子,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又一下弹起来:“什么时辰了?”
张起灵没说话,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日上三竿,有眼睛的都知道不早了。
吴邪便道了声“糟糕”一翻身下了床,跌跌撞撞地往往外跑,张起灵不动声色的在桌边坐了倒茶喝。
等吴邪打开隔壁胖子房间的大门时却发现里面干干净净,胖子早就走了,桌上放着一个包裹,底下压着一张纸。
吴邪拿起来看,就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吴邪觉得眼眶有点热,把纸张认真地叠好收好,又忽然瞥见纸的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
你他娘的睡得跟猪一样。
吴邪:……

张起灵抱着手臂坐在桌边,看着吴邪倒着耳朵垂头丧气地拎着一包东西回来了,把东西往桌上一丢:“这死胖子,他来叫过我?”
张起灵点点头,吴邪就没话说了,虎着一张脸。张起灵没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那耳朵便又扑棱了一下,吴邪看他一眼:“这才没几天。”
张起灵点点头:“酒。”
吴邪无语凝噎,半晌才一脸沉痛的“哦”了一声,又指指桌上的包裹:“胖子给的肉干。”
张起灵颔首表示知道了。
吴邪揉了揉太阳穴,又问:“昨天你追出去的,是什么人?”
张起灵没回答,端着茶碗啜了一口。
吴邪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又颠颠的往张起灵哪儿凑了凑:“行了,上路吧,冒沙井。”


/TBC/

楼主 挽り日光  发布于 2016-01-26 12:45:00 +0800 CST  

楼主:挽り日光

字数:110951

发表时间:2016-01-11 20:4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10 02:51:04 +0800 CST

评论数:187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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