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君安可归(景琰在做了多年皇帝后病逝重生到两人重逢前)

13.5
小佛牙终于在祁王府安家落户的时候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可这小家伙对着人神气得很,喜欢仰着头咧咧嘴露露牙,再坚决地扭扭身子不再理会,将饱满的热情一流丢的给了两个小伙伴,连祁王的面子都不肯给。可是,没等两个少年得意太久,相携而来的苏先生和梁先生成了例外。
只见我们的小佛牙迈着小步子,围着含笑不语的苏先生转了一圈,又绕着满脸坚毅化为柔和的梁先生瞅了瞅,再回头重新打量起一脸好奇奇怪的林小殊和小景琰。小狼眨巴了几下眼睛,又磕巴了几下嘴,粉嫩的鼻尖抖了抖,如果这是个娃娃,大概很容易辨认出这是个委屈巴巴的迷茫表情。可惜,这在场完全不知情的两小只刚刚晋升几天狼主人,还没能和自家小伙伴那么的心意相通。另外三个加起来算两个半知情的,梁七,梅长苏,祁王,一个赛一个的笑而不语高深莫测。才断奶不久的小狼崽,左顾顾,又盼盼,大概还是觉得在离他最近的苏先生笑得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转头抛弃才认不久的两个小主人,一头扎进苏先生怀里蹭蹭蹭,撒起娇来。
“喂喂喂……你这个小东西。”小林殊两三下跳过来,拎着扑在苏先生身上的小狼后颈的软毛提起来,凑过来和它大眼瞪小眼道:“佛牙你也太没良心了,这几天可都是我在好奶好肉的伺候你。”
小景琰也跑过来,点了点佛牙无辜的小脸,没好气道:“你少来,佛牙吃喝拉撒都扔个我在照顾,你除了玩儿还做什么了?”
“佛牙这么小,当然应该玩儿。我天天带着它玩儿,不像你老气横秋,所以它才更喜欢我。”
梅长苏看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小佛牙悬在半空左右“呜呜”,只觉得又亲切又怀念,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他悠悠对着看过来的三小只道:“我这个人一向特别讨动物喜欢。佛牙它呀,其实最喜欢的还是你们。”
梁七走到梅长苏身侧,跟着也蹲下身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熟练地摸了摸佛牙的头,又揉了揉它的耳朵。记忆里温暖又开心的日子里,时常都有小殊和佛牙打闹的身影。可再往后,他就只能晚上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和长得又高又壮威风凛凛的佛牙一起沉默地看看月光余晖,闷闷的寂寞和孤独环绕,伴着那再难化去的伤痛……
“抱抱它吧,这小家伙很欢喜。”梁七的伤怀被突然塞进怀里活蹦乱动的小佛牙一下子闹腾散了,时隔多年,他依然两三下就把小狼抱成一个舒服姿势,一抬眸,正对上梅长苏温和不变的眉眼。
梁七一下笑了,抱着还轻轻软软的小佛牙给两个眼巴巴看呆了的少年普及起养狼的种种经验。林小殊和小景琰又开心又佩服地听着,小狼在梁七臂弯里探出头,灵动的小眼珠转呀转的盯着梅长苏看呀看。
稍远一点,祁王静静看着凑在一起的四人一狼,眼底装着满足和欣慰。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7-28 23:42:00 +0800 CST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互动,但本人三次元是一场忙碌的无期徒刑,更新只能随缘,请不要一再催……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7-28 23:44:00 +0800 CST  
这种让人不爽的东西麻烦别来我帖子下留言阔以吗…………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10-12 00:31:00 +0800 CST  
满足一下我怼人的欲望,很痛快……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10-12 00:49:00 +0800 CST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11-16 11:06:00 +0800 CST  
14.5
夜,渐染深沉。
赤焰主帅闭目许久也并无睡意,在一片安静中,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妻子也并未睡着。又过了一会儿,林燮出口问道:“溱潆,你可有什么心事,不如说与为夫听听。”
一声清叹传来,晋阳长公主道:“你也迟迟没有入睡,又是为了什么。”
林燮不知想到了什么,于黑暗中扬了扬嘴角,这本该是个悄无声息的举动,萧溱潆却仿佛看见了,翻了个身,似有笑意道:“别自己偷着想,我猜你在琢磨今天来做客的那位苏先生。”
“世间俊才,为夫也见过许多。长苏此人,才华人间少有,虽然看着有些深不见底,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能感觉到他对祁王,对这朝局百姓的忧虑之心。如此人才,着实难得,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世人掩饰己身,往往掩饰缺点,耽于名利。这个梅长苏,明明有一颗思国为民的赤子之心,却总喜欢人前做个深沉谋士的模样。”
晋阳长公主笑了笑道:“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也说了是人前,我看这孩子,对小殊,对景琰,还有在你这儿,从来都是谦和之人,偶尔还有一丝活泼。许是有个威严严厉的父亲,所以自小教养严格,所以沉稳了些。我看着就很好。”
林夑无奈道:“我几时说他不好了。只是他身体弱些,听说景禹那里的韩大夫因着长苏隔不了几日就气得跳脚。”
“还这般年轻,不知是什么病症,今日我看他脸色白的很,问他也只说是旧疾。”
岂止脸色不好,林夑想到今日前几日无意中撞见梅长苏咳得喘不过气的样子,一时心中涌出种难以形容的刺痛,没有注意到妻子后面的话,直到被轻轻推了推才再次回神。晋阳长公主已然轻声问起他打算第二日再次奏请远赴北境的事来。长公主长于宫廷,实在了解自己的皇帝兄长是怎样的人,一时言语间多了几分担忧。
林夑轻轻拥住妻子,他是大梁守卫边境的元帅,一心以保土安民为责任,不能以个人的利弊为权衡。祁王日益成长,有梅长苏这样的人才辅佐,以后还有小殊和景琰在,他也没有什么好不放心。
次日,朝堂之上,林帅再次奏请去北境调整正布防,祁王带头响应,言辞有据,条理分明,群臣明辨之下也都一一随奏陛下。皇帝的脸隐在珠帘之间,眸色深深的盯着长子和林帅看了许久,然后十分开明地给予准奏,令林帅择日去往北境。退朝后,只有高湛看到梁帝骤然阴沉的脸和阴翳的目光。
而此时,祁王府中,梁七公子和苏先生正在讨论着什么,梅长苏难得有些无奈和狼狈,而昔日的靖王殿下今日也难得地多话。
“我不在时,还请苏先生遵循韩大夫的嘱托,不要过度思虑,按时吃药。我已分别拜托祁王兄长和韩大夫好生监督先生。若晚间先生入睡时难受可以将软枕垫在身后,还有……”
絮絮叨叨长长的一段各种各样地注意讲完,尽管梅长苏一再应承,萧景琰还是对这有前科的病人不太放心,总觉得还需要再叮嘱些什么。
“殿下,”梅长苏无奈地打断道,“苏某并非孩童,在这府中也并不缺乏人照料。反倒是殿下随军而行,多有辛苦,一来要注意隐藏身份,而来刀剑无眼……”
戴着面具的梁七嘴角难得抽了抽,这回轮到梅长苏侃侃而谈啰啰嗦嗦起来,他对上苏先生含笑的眼睛,总觉得这人是故意的。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9-05-04 19:53:00 +0800 CST  
15
林帅出发的日子就在隔日。天气渐凉,送别的风声吹得铁马军甲凛凛作响。祁王府墙之中,梅长苏坐在庭院里,修长的手指执起一枚黑子静静落下,思绪却早已飞离了棋盘,而祁王站在金陵城的墙头,衣袍随风呼呼翻滚,人却凌然不动,远远目送舅舅和弟弟们为了家国安宁再次离别。
易了容的梁七公子身着并不显眼的衣甲,以林帅身边亲兵的身份随军而行。在萧景琰的记忆里,林帅这次远赴边关,年少的他与林殊在半路就与之分道另去执行一趟军务,而后林帅与大渝的主力军有过几次短暂的交锋,林帅在中间遇到了一次针对性地袭击并负伤。这也是梅长苏决定安排梁七在林夑身边随行的原因。
当年的事,梅长苏从父亲那里听闻得要多些,加上其后十数年的追查,他有心怀疑这次袭击才是当年赤焰冤案的真正起点。早在那漫天烈火燃尽梅岭生机的两年前,夏江和谢玉之流就已经尝试过要至林家于死地,而这背后,不知是否有一双多疑和冷酷的注视,来自那高高在上的王座。
策马疾行中,萧景琰浓长的双眉蹙得很紧,在心中反复思量着苏先生的叮咛嘱托,更多却是回忆起梅长苏说出一些血淋淋推测时得神情,冷肃中透着满是苍凉的嘲讽,一点也不没有平日的温润宁和,差一点,就让他想要脱口问出心底隐隐出现的,一份充满荒谬的怀疑来。
“梁小兄弟的骑术很是不错,看着像是从过军打过仗的。”在萧景琰有几分走神的时候,原本快大半个马身的林夑不知何时慢了些,此时与他并马而行起来。
萧景琰回了神,连忙按与梅长苏早就对好的说辞道,“在下的启蒙师傅曾是退役的老兵,所以依样学得几分,让林帅见笑了。”
林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仔细想来,梅长苏和这位梁七像是两个凭空出现的人,却又因着小殊与赤焰帅府多有来往。祁王自认识这二人起就推崇备至,毫不掩饰信任和倚重,如此奇怪,偏偏连林夑本人见了这两个年轻人也十分欣赏,默认了一向骄傲的独子常常前去请教,到如今才突然意识到,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对这二人产生过怀疑,连来历都没有想着要去询查一番。林帅再次笑了笑,看了眼身边好整以待,英姿挺拔的青年,依然觉得觉得没有怀疑的必要,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奇怪。
这一趟出发之前,祁王曾与林夑有过一次长谈,在场的还有梅长苏和梁七两人。林帅不愿意去相信梅长苏口中风雷云滚冰凉刺骨的话,但他作为一军之帅,担一国之安,更不能拿自身的安危去赌一份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信任。如果真的已经毒伤入骨,再痛再难,也需得刮骨疗伤。林夑同意梅长苏的计划并没有太长的犹疑,当日四目相对,那孩子眼底隐而不露的歉意和不忍,不知为何让他这个铁血半生的军将满心酸软,又好像有了满怀的慰藉。
入夜,赤焰一行有条不紊的安营扎寨。梁七作为林帅身边的亲兵,自然也要负责守夜轮换,夜里就宿在林帅帐中。他脸上的易容来自梅长苏重新找人调配的药水,可以支持很长的时间,但这离京的第一夜,萧景琰却依然有些心绪不宁。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9-12-16 15:28:00 +0800 CST  
15.5
幽幽深夜,这是转变的时空里,第一次萧景琰和梅长苏分离两地。这一日的月色不明,被层层云雾遮挡,站在庭院中抬头望去,只能隐隐看见一大片没有规律的轮廓,深沉遥远。
“夜间沁凉,还是早些休息吧。不然明日韩大夫知道,又要训你这位苏先生不听医嘱。”祁王踏入院中便看见人站在室外遥遥望着乌漆的天际发呆,不免心底叹息,出言带着几分调侃劝慰。
梅长苏远远施了一礼,听话地和祁王一起进了屋子。
祁王并没有什么事要来商谈,来梅长苏这里更多是因为景琰离去时的种种拜托和不放心。屋里点着火盆,梅成苏紧挨着坐下,随手拨弄炭火,虽然没有太过走神,却是难得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萧景琰此去是否顺利?林帅这回是否能避免记忆里受伤的结局?还有日日相伴景琰能否牢牢瞒住身份不被察觉?……桩桩件件,即便审慎安排多时,看上去毫无纰漏,梅长苏远在鞭长莫及之地,心里还是难免有几分不安和忧思。
萧景禹见了只能在心底暗叹一声,搬出弟弟啰啰嗦嗦的一大堆关心,直盯着这人不得不满脸无奈地去休息。可仿佛为了验证遥遥之处的梁七这夜心底莫名生起的不安,第二日梅长苏便病倒了,病势汹汹,整个人恍恍惚,昏沉呓语。
祁王一面要处理繁忙的政务,一面还要应付因为林帅执意赶赴北境而日渐深沉多疑的皇帝,只能吩咐韩大夫多加照看,晚间抽空前去探望。夜里模模糊糊间,萧景禹听到梅长苏在沉重的梦境里唤着父帅,更多的喃喃乱语则是有关景琰,凝结着那不为人所知的血色十余年孤单前行肩负起的沉沉重担和执念。
年轻的祁王殿下上朝时脸上难得带上了几分沉郁,在面对王座上高高俯视众生的血亲犹带猜忌的双眼时又沉寂为眼底的从容和坚定。父不知子,子不知父,可这一切,不该由漫漫无辜之人来买单。这一刻,萧景禹在这巍峨庄严的大殿上无声无息完成了某种蜕变,沉淀。
转眼间,梁七已经随军离去半个多月。行军赶路,小一轮的两个少年已经被林帅支去执行另一场任务,一如萧景琰经历过的那样。赤焰军的主力严阵以待,尤其是林夑身边,外松内紧,除了梁七在内的几个亲兵,根本不让任何人有近身的机会。黑夜中狡猾的执行者已经在梅长苏的安排下被锁定,网埋伏在鱼儿四周,早已不动神色地留下了唯一的破绽,引君入瓮。
这晚是到达北境驻地巡查的最后一夜,明日与大军会合,安防和警备又会再做加强,所以,梁七和林夑商议后都认为这一晚是潜行之人动手的最好时机。终于夜深人静,值班轮守的兵士正在进行交接,而这一时,正对主帅营帐的路线上有了很短的一刻间隙,一抹人影,身轻如燕,一闪不见,仿佛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万军帅将的营帐层层戒严,无论是行军布防图还是调兵遣将的兵符信物都放置妥善,根本不可能有丢失的可能性。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真的丢失了什么,主帅林夑一定难辞其咎。若是巧妙与别什么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堆积在千里之外早有猜忌之心的主君面前,就会酿成滔天的大祸,而有的人,就正是在等待这样一个时机。
京城祁王府中,大病初愈的梅长苏裹着厚厚的披风,在暖融融的室内把玩一枚黑玉幽幽的棋子。天际乌云正好散开来,露出今夜格外明亮的月色。棋子落盘,轻声脆响,而那执子之人,沉沉眸底,似有风雷云色。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9-12-16 17:44:00 +0800 CST  
16
漆漆黑夜骤然被无数火光照的宛如白昼,自认为无声无息潜入帅帐中的黑影顷刻间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林帅衣甲齐整,面色沉沉地看着这颗他不愿意相信的棋子。被牢牢绑缚住的黑衣人叫王舟,身材瘦小,是赤焰军中一名默默无闻的斥候。
梁七站在林帅身侧,握住身侧佩刀的手用力到极致才能按下直面这一切的翻滚情绪。在他不久前从梅长苏那里得知的调查里,当年,这个叫王舟的人隐藏了一身诡异的江湖武功,在这次的巡查中试图借大渝之手行刺主帅,虽未得逞,也致使林帅在袭击中受伤。林夑治军甚严,军中并未透露消息。而王舟被当场击毙没有问出指使者,身后的黑手同步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他多疑的父皇远在京城不知军情只顾宣权,让林帅不得不为了大局做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决定。这件事萧景琰年少时并不知道,却有诸多赤焰案的伏笔。
这一回,王舟闯入梅长苏提前针对性做下的陷阱中被生擒,可惜人是死士,一时问不出什么来。林帅只能叫人现将人关押起来妥善看管以待后日。夜色更沉,军营再次沉静下来,巡逻换防的队伍更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单有梁七随林帅进入了帅帐。
“梁公子可是为了掩饰身份,在脸上用了易容。”进入帐中坐定,林夑沉默片刻,突然道。
梁七心底一惊,又马上镇定下来,回道:“林帅何出此言?”
“我年轻之时曾化名走过一趟江湖,认识几个江湖朋友,对江湖上的易容之术还是有几分见识。你的脸白天看着正常,夜里就着火光便有一丝不同,我们相处数日,我自认没有看错。况且今晚……”林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与那拼力想要突出重围的王舟交手,武功身法与平日里跟小殊他们演示的有些区别,我有些眼熟,应是见过的,所以来问你一问。”
梁七神色不变,心底叹了口气,他武艺具是和小殊一块儿学的,林帅自然会眼熟,只是他一个人多练了许多年,便又与记忆里永远停留在年少之时那个人进度不同了,想来这一回,他的小殊不会再落后他了便是。
“林帅洞察入微,发现梁七身份可疑,还能单独留下问话,当真是坦荡磊落之人。”
林夑爽朗一笑,直言道:“你与长苏都是祁王殿下引荐之人。相识一载,所作所为都是为我大梁家国百姓,林某虽有疑惑,看人却不会错的。”
“非是不愿坦诚,只是此事实在离奇,又确实说来话长……”梁七,或者说十余年后的萧景琰也跟着一笑,再无迟疑,坦荡地将未来和穿越时空的经历与林帅一一道来。
为了佐证身份,萧景琰还用水洗去了脸上的易容之物。看到这张熟悉,又背负了沉重和沧桑后有所不同的脸,听完一切的林夑已经全然相信了一切,为着描述里太多太多无辜牺牲的人沉沉一叹。即便萧景琰极力控制了情绪,压抑了情感尽量平铺直叙,也无法掩盖这一切的残酷和无情。
帅帐里许久没有言语,两个人都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心绪。一滴浊泪,滚滚烫人,转眼就消失了痕迹,而远方,靠在床头还未入睡的人也突然心有所感,睁开双目,带着一丝怅然望进如墨的黑夜。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9-12-17 09:07:00 +0800 CST  
17
接连数日的筹划安排,跌宕而至的真相隐秘,到最后归结于深夜的平静。军营层层巡防带来的沉沉厚重中,林燮躺在床上,没有辗转起伏,却神思清明迟迟无法安睡。
梁七是来自十余年后的靖王殿下,那么与他一道而来的梅长苏,又该是谁呢?
琅琊榜首,江左梅郎。
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
“苏先生两年前突然来到我身边,择我为主……”
“苏先生身体不好,才智高绝,一直殚精竭虑为我筹谋……”
“苏先生是霁月清风之人,曾被我误会良多,却不多言辩解,只一心助我,景琰有愧……”
……
那年轻人,姓梅……
……
很多年前,有个小小的,活泼的孩童,总缠着高大的将军讲化名游历江湖的故事。
“爹爹,爹爹,我以后也要化名游历江湖。爹爹叫梅石楠……我叫梅…梅……”
“你叫梅小殊。”将军哈哈一笑,有力的手臂一捞,就把这还没桌子高的小娃娃抱到自己高高的肩头坐好,“等你长大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孩子“咯咯”地快乐笑声一直传到很远……
……
那年轻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平静下,藏着歉意和孺慕……有什么东西在林燮心底呼之欲出,这位叱咤风云数十载的将帅却突然不忍心去触碰在他不知道的未来层层重负堆积出来答案。
这一夜,远在京城的晋阳长公主并不知道丈夫的痛心猜测,却在同样的夜深人静时分,被噩梦突然惊醒。挥退了闻声进来服侍的人,晋阳长公主心有余悸地靠在床头,回忆梦里看到的一切。
漫天的火席卷而来,留下满地烧焦的尸体,她最以为傲的孩子,那个明亮张扬的少年,在烈火中被灼烧,被吞噬,然后蜕变成一个全然不同人。他的脸像苍白的雪,手指冰凉得没有丝毫暖意,连笑起来都是那么内敛和隐忍,带着那么浓烈的悲伤。她在梦里想抱抱那个年轻人,却只抱住一片散去云烟,仿佛那个人的存在只是错觉,在漫漫烈火烧过她的小殊后,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不过是个没有道理的噩梦,林溱潆应该这么理所当然的放下和忘记,可是,身为母亲的本能让她无法忽略梦里那刻骨铭心的真实,促使她仔细回忆梦里的每一个细节。
苏先生的模样……以及,有个声音缓缓说过的,火寒之毒……
第二日,晋阳长公主已经恢复了平和镇静,一早命人准备,进宫向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一向最疼爱这个孙女,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留了午饭,才放人跟着宸妃和静嫔那里小坐。
宸妃早早看出长公主有话要与静嫔说,只略略寒暄了几句,便借口午睡去了内殿,留下静嫔温和一笑道:“晋阳姐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晋阳长公主没有再待多久就离宫回府,独自一人静坐许久,直至夕阳黄昏……
……
“火寒之毒,我只听师父说过,是天下奇毒之首……”
“全身烧伤中火毒的人被长于北境的雪蚧虫噬咬……”
“削皮挫骨,面目全非,体弱畏寒,年寿难永……”
……
泪水不知不觉夺目而出,滑落脸颊。那单单是个噩梦,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能证明那些可怕的,离奇的联想。林殊是那个风里来雨里去,一点儿也不怕冷的小火人,永远有明亮张扬的笑容。可是,晋阳长公主清楚记得那个病弱单薄的年轻人第一次带着温和的笑意向自己行礼的模样,记得梦里那双饱含风霜和痛苦的眼睛,作为女人,作为母亲的直觉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让她此刻心痛得无法呼吸。
夕阳落幕下的赤焰帅府沉静安详。林帅不在,但林溱潆望着夕阳的余晖,恍然想起不久前一个同样美丽的黄昏里,夫妻二人提起苏先生的闲谈对话……
……
“我听说老高,就是那骠骑二营的那个高承,最看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结果上回秋猎,长苏随口出了个主意,让这小老儿硬是赢了一营的徐明生。那之后这老高走哪儿都只说人好。”
“那可真不容易,小殊活泼跳脱,不知到了苏先生那般年纪,又该是何种模样。”
“夫人说笑了,小殊嘛,到时自然是像我的……”
……
娟帕被手指绞紧,一点一点仔细拭去脸上的泪痕。铜镜中的长公主依然端宁平静,唯有眼角的一点红显示刚刚激烈的情绪起伏。
“来人,准备一下,我要去祁王府。”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9-12-19 19:05:00 +0800 CST  
18
不知不觉,林帅等人已经离开金陵快三个月,归期将至,而居于祁王府的梅长苏大概强撑着在萧景琰面前不敢倒下的那口气松懈了,竟就这么时好时坏,晕晕沉沉地足足病了三个月,本就苍白的面容更平添了几分憔悴,一直拖到梁七公子快要回来,才像是终于带着几分迫切地要好起来。
养病的日子,昏睡占了一半儿,剩下来的那一半儿里,年纪尚轻的祁王殿下已经完全拿出了作为兄长的魄力,禁止了梅长苏掺和太多朝野局势,只是每次探病闲聊间主动说一说当下的形势。除了之前无微不至紧紧盯着的萧景琰,梅长苏第二回被人严严实实管着,身边没有能陪他阳奉阴违听命逗趣的黎刚甄平,没有活泼乱跳充满依赖的飞流,连看几本闲书的时间都被严格做了限定,每天见的最多的就是一脸严肃爱唠叨的老大夫。这么三个月,实在是有些无聊,梅长苏曾经殚精竭虑,是为了一条悲壮的雪冤之路,是为了给黑夜里含泪埋葬的英魂讨还一个公道,如今英灵又在世间,有了这宛如奇迹一般的重来机会,梅长苏虽然远远无法放松紧绷的那根弦,甚至隐隐间还更加紧张,更加谨慎不容有失,但亲人还安好,这依然给了他莫大的安慰,连迫于养病得来的闲适都变得很踏实。
可是梅长苏万万没有想到,这日居然会见到来探病晋阳长公主。人在病弱的时候,最为思念至亲亲人,尤其是母亲。哪怕习惯了十几年独自熬过病痛,习惯撑着病体在一众下属朋友面前露出安慰苍白的笑意,梅长苏也无法否认看到母亲出现时心中涌动的酸涩和无法言明的期盼。幸好,他伤痕累累的心已经被狠狠磨砺了太久,再强烈的情绪波动也渗透不出他此刻脸上全然符合“身份”的面具。
祁王口中匪夷所思的真相宛如一份从天而降的惊雷,一个母亲得知爱子未来九死一生面目全非背负一切挣扎着艰难活下来,只剩下撕心裂肺的疼,仿若心肝被活生生撕碎。但同样的,作为母亲的韧性,让这位性情刚烈的长公主用很短的时间将满心的痛楚生生忍耐。从那晚起,她已经悄悄来见过梅长苏很多回,在梅长苏病重意识不明并不知情的时候,林溱潆曾含泪握着那双苍白的手,听见过他低声含糊不清地喊着“父帅”。她的小殊……
而这场真正意义上,浮冰下沸腾着无数情感的见面看上去很平静。床上并不知情的的病人认真扮演着一个温和,带着些惶恐的梅长苏。长公主仿若也只是来祁王府中与侄儿说几句今日见到宸妃想要转达的话,一时听闻,也就起意跟着祁王来探望一下这个林帅欣赏,她也很有亲切感的晚辈。
几句闲谈,很客气,但是又好像有种很温馨的默契在这对没有相认的母子间流淌。长公主随手拿起了梅长苏此前翻着的书,梅长苏便微微含笑说起书中有趣的人和事。
这样相处的时光实在太弥足珍贵,以至于晋阳长公主虽然待了并不短时间,到了要离开时,两个人心底都或多或少划过一些无法言明的失落感。
“再过几日,你的那位朋友应该就会随军回来了。”晋阳长公主离开前温声道,“好好静养身体,到时来我府上做客吧。我家元帅一定会很高兴。”
梅长苏看着母亲温暖慈和的面容,压着心底翻涌的酸涩应下他这份无法拒绝的邀请。
晋阳长公主拒绝了梅长苏的起身相送,由祁王陪着出去了。屋里好像一下子空荡荡了很多,梅长苏的目光悠远,凝在近前的取暖的炭火上。他突然非常想念离开了整整三个月的萧景琰。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20-03-09 12:11:00 +0800 CST  
19
又是一年严冬,金陵城大雪刚停,满城的盛世繁华又一次裹上了肃穆的银装。
奔波三个月梁七,十几年后的靖王萧景琰,回城看到的便就是这样的景象。这一年的冬天,年少的自己和记忆里一样,并没有回京,所以此年此景,对他这个逆行时光的人来说,也是头一回见到。想来,对于苏先生这个所谓的江湖人,也是如此吧。那位偶尔有些许孩子气的苏先生,不知道会不会又悄悄走到屋檐下,悄悄伸手团一团雪,再被吹胡子瞪眼气呼呼赶来的老大夫气喝进屋子里,念念不舍地落下个稍微化了点的白团子。
军旅之人,心在战场,魂在四方,萧景琰无数次离京奔忙,赶赴边疆,与亲,与友,最不见怪的就是离别。没有哪一回像这次这般,生出这么多挂念来。每日看天空,看到浮云,看到随意的某样事物,总在不经意间想起某位先生低眉浅笑,温润中藏着清然傲骨的模样。梁七的信写的比昔日冷傲孤单的靖王多了些,苏先生的回言落在纸上,也是舒朗有趣。不知是不是错觉,萧景琰总觉得,那人也是在心里很盼着他回去的。
默默念着想着,真见了人,四目相对,一书生,一戎装,心里同时闪过的念头竟都是,这人瘦了。然后,两双眼睛才齐齐涌上一点不愿意掩藏的喜悦。一阵见礼寒暄过后,围着火盆坐下来,萧景琰说起这一趟随林帅出行的事,最后提到自己被林夑识破身份的事情。
这一桩在两人的通信中完全不曾提及,萧景琰说起时不知怎的竟有几分心虚。小时候小殊闯了祸,他在林帅王兄那里没瞒住,还被派来叫人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那会儿小殊总是哀叹一声,一拳头不带太大力气挥过来,然后恨铁不成钢地瞅着他。
苏先生不会凶巴巴地挥拳头,他先是一愣,然后慢慢笑了一下,还温声宽慰道:“殿下不必在意。林帅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萧景琰感觉梅长苏的语气有点奇怪,就像他说话时的那个笑,多了几分破釜沉舟后的释然。萧景琰正想问问,外面有祁王府的下人送上来了一封帖子,是赤焰帅府邀请梅长苏第二日过府做客的。
接下来的一整天,梅长苏都有些走神。萧景琰看在眼里,将疑惑咽尽肚子里,只管重新履行着他此前已经习惯的照顾病人的角色,理直气壮地用第二天要去赤焰帅府做客为理由,盯着梅长苏无可奈何地早早休息了。
这晚,心绪不宁的梅长苏却意外睡得很好。
这晚的赤焰帅府,林夑拥着双目红肿的妻子说了大半夜的话。
第二天,只有梅长苏一人上了赤焰帅府派来的马车。萧景琰一直看着远去的车马行过街角,才进府去见今日休沐在家的祁王。
萧景禹并不惊讶见到一脸凝重的弟弟,端着茶慢慢品着,等人开口。
许久,萧景琰长舒了一口气道:“苏先生有秘密瞒着我。这个秘密兄长却是知道的。”
祁王放下茶盏缓声道:“如果你问,我可以告诉你。”
萧景琰竟然笑了笑,这个笑容不带半分阴霾和郁气,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不问了。还请兄长不要告诉他刚刚的话。”
萧景禹也笑了,语气透着轻快:“你不是专程来找我这个哥哥喝茶的吗。”
兄弟俩都笑了。旁边两个茶盏冒着热气,一杯装着好茶,一杯装着白水。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20-03-31 19:28:00 +0800 CST  
20
寒冬大雪过后,这一天竟然是难得的风和日丽。祁王府离赤焰帅府并不是太远,一路上行车都很平稳,梅长苏一路上都刻意放空了思绪,不去追寻蛛丝马迹,也不去想他的父亲和母亲为何要单独见他。
赤焰帅府的腊梅总是在一年最冷的时候绽放,这一年趁着白雪皑皑盖在墙头的时候伸出开的最好的几支,梅长苏下马车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眼底不自觉浮现出一丝带着怀念的笑意。他又一次站在这座很熟悉又仿佛充满了陌生感的大门前,林夑和晋阳长公主穿着居家的常服,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
一瞬间,梅成苏甚至觉得他经历过的那刻骨铭心的十几年,仿佛只是一场久远的噩梦,醒来了,他还是那个林殊,打完了仗,带着满心欢喜风尘仆仆地回家。可是他又十分清醒,清醒又带着几分自嘲地看着这个拥裘围炉,面目全非的自己,努力露出一个梅长苏的笑,以客人的身份,向他的至亲走过去。
“孩子,你回来啦。”
在梅长苏将一切思绪再次压在平静的面具之下,上前行礼问安的时候,他父亲的手已经更快地向他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他,说出了让他想要马上逃走,又好像等待了很久的话。
梅长苏的神情有些无措,苍白的手带着颤抖,被另一双抖得更厉害,又更加温暖的手紧紧握住,那是他的母亲。梅长苏这才看见,面前的两个人的眼睛都泛着红,他的父亲和母亲,克制着澎湃的情感波动,想要笑着安慰他,却又因为太激动而有些说不出话。梅长苏嘴唇轻颤,这意识到,自己同样如此,他在来的路上没有去想,去猜,其实心底早已隐隐笃定,他的爹娘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们在这里,一起等他,接他回家。
好一会儿,是林帅先平静了一些,揽着妻子,也揽着儿子道:“我们回家吧。”
时隔多年,赤焰帅府的一草一木仍然让梅长苏很熟悉,冬天的太阳晒在身上也很舒服。短短一路,晋阳长公主哽咽着紧紧拉着人不肯放开,梅长苏眼角湿湿的,但已经可以温声安慰伤心心疼他的母亲,再轻轻转头看看一直没有挪开视线的林帅。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长的比父亲还要高,那些充满悲痛和遗憾的过往狠狠刻录的千疮百孔,此刻在这场时间的奇迹里得到了最温柔的抚慰。
“小殊,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身体可还好吗?……”一家三口坐下来,晋阳长公主紧挨着儿子,终于是忍不住问出一个母亲最关心的话。
“我过的很好,也遇到了很好的大夫……”梅长苏一一作答,尽量将那些只发生在他记忆里的未来做了交代。
眼泪渐渐又流了许多,长者太了解自己的孩子,知道他避重就轻,说的许多不是实话,林殊也太了解自己的父母,知道他再怎样轻描淡写若无其事,也无法平复他们的心疼和难过,但一家人还是带着最大的善意和温柔娓娓而谈,说了很久,很久,将重逢相认的万般浓烈的悲喜倾倒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
“孩子,你父亲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曾和我说过,若是小殊长大了能像苏先生这般,他便知足了。”
“小殊,你做的很好。”
……
这一天,一直到很晚,梁七才等到梅长苏回来。他没有问任何话,只是好像觉得, 从这一天开始,他的苏先生有了些许他说不上来的改变。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20-04-04 20:40:00 +0800 CST  

楼主:陌然笑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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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01-01 07:3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8-25 09:20:3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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