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君安可归(景琰在做了多年皇帝后病逝重生到两人重逢前)

4
夕阳西下,正是大街上行人最少的时候。慢慢靠近那座早已沉淀在记忆里的祁王府,威严的,温暖的,远远望着,皇长兄的府邸不是那许多年里日日荒凉最后只供凭吊的遗迹,萧景琰的心上划过热流切,一步一步认真又谨慎的靠近。
今天刚好是他当年可以进宫见母妃的日子。年少的萧景琰才远远办事归来,按着他已经有些遥远的记忆,应当会在宫中用过晚膳后回祁王府。时间还早,萧景琰便寻了处不引人瞩目的角落,遥遥望着那熟悉的府门,等待这个时空的自己。
……
“皇长兄,你猜我刚刚回来时见到谁了?”刚从宫中回来的少年一见到人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眉眼间尽是洋溢的喜悦。
祁王着一身常服,闻言轻轻挑了挑眉道,“我猜一定和那位苏先生有关。”
少年的靖王顿时惊讶起来,“皇长兄真厉害,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
“你进宫时还愁眉苦脸的和我念叨没能知道那位神奇的苏先生在哪里落脚,回来就这般眉开眼笑,定是那位苏先生有下落了呗。”
“苏先生就住在城西的悦安客栈。”萧景琰喜道,“刚刚他的朋友等在门口,专门告诉我这件事。说来苏先生的确察觉了我和小殊的身份,还邀我们改日到客栈一叙。”
祁王笑笑,“那你有没有猴急的说明天就去拜访。”
萧景琰有些不好意思,“的确说好了明日午后前去,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小殊了,他一定高兴。”
祁王并不意外,他寻思了一会儿,笑问道,“我对这位苏先生也好奇的紧,不如我和你们一块儿去吧。”
萧景琰愣了愣,忙道,“好呀,皇长兄与我们同去。今天见到苏先生的那位朋友,看着也十分不凡。之前小殊一直埋怨说哪有这么不靠谱的人,把生病的朋友丢在破庙里等,来日见了定要上去理论一番。”
“想必你刚才已经帮小殊把这事儿做了吧。”祁王似笑非笑的道。
“苏先生那天确实咳得厉害。”向来不会撒谎的少年红了脸,嘟囔了一声,然后一五一十的交代自己一开始很是义正言辞的对着那来寻他的青年男子说教了一番。结果人家笑的包容,很是认真地表示一定会照顾好生病的苏先生,态度良好,认错诚恳,倒是他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祁王听得认真,末了拍拍弟弟的头笑叹道,“这位梁七先生心胸宽广,你当学之。”
……
这边新鲜出炉的梁七先生也很认真的和苏先生说刚发生的事儿,和苏先生预想的一般,萧景琰没等多久就见到了年少的自己。
……
“阁下就是昨天苏先生抱病等的那位不守时的朋友?”年少的皇子瞪着一双鹿眼,在“不守时”三个字上加重了声调。
“是我的不是。”萧景琰坦言认错,并且很好脾气的由着对方讲了一堆道理,直到少年自己停下来,才又慎而重之的表示了一遍自己定会照顾好苏先生。
眼前的少年向来是个实诚的,这般自己也察觉到了失礼,露出几分窘色,连连道起歉来。萧景琰心里好笑,他从小就不是个善言辞的,却为了仅有一面之缘的苏先生如此辩理。瞧着自己稚气未脱的脸,三十来岁的萧景琰突然很是好奇,不知一向从容大气的苏先生在这个年纪会是什么模样。
……
萧景琰讲完时,突然想到这一段,心思一动就直接问了出来,“先生此时是什么样子的?我是说,这个时间的苏先生。”
梅长苏仍是裹得严严实实的靠在床头,听萧景琰突然转了话题不由愣了愣,半晌才轻轻一笑道,“和寻常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样,只是顽劣的很。”
“顽劣?”萧景琰听了很有几分惊讶,“我记得先生曾说过,年少的时候也曾想在皇长兄麾下施展抱负。”
“祁王殿下人中龙凤,心性人品,才智能力都是上上之选,苏某一直都很敬佩。”梅长苏的话语里渐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年少的时候心思单纯,习武学文,只想着有一日能追随这样的主君。只是后来……”
萧景琰脸上划过一抹沉痛,他沉默了一下,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突然道,“习武学文……先生以前也曾习武?这么说,先生这个时候还没有染上这所谓的旧疾?”
梅长苏自觉失言,他垂下眼帘,许久才在萧景琰灼灼的目光里答道,“苏某不记得了……也请殿下不要再挂念这样的小事了。”
“何所为小事?”萧景琰脸上有压制不住的怒色,“这事关你的身体!如果你现在还未生病,或是症状轻微些,我们请到名医妥善调理预防,或许你以后便不会变成……”
“不会变成这般阴诡暗沉,病弱无力的谋士吗?”梅长苏的声音冷下来,透着惊人的寒凉,“殿下,苏某恳请您不要再过问这件事了。”
这之后,是久久的沉默。
直到,梅长苏主动说起第二天的几处细节,萧景琰凝神听着,并按着梅长苏的要求写下一封信,只是这期间,他蹙在一起的眉一直没有放松下来过。
等到一切都敲定妥当了,两人又是久久的相对无言。萧景琰几次欲开口,都在最后继续沉默下去。
入了夜,两人仍是同塌而眠。萧景琰一直没有睡着,脑子里想着第二天的计划,也想着身边的这个人。他能感觉到,梅长苏也一直没有睡着,只是,想问的话到了嘴边,仍然沉寂在这沉寂的夜里。很久很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弱的叹息。
“殿下。”梅长苏轻轻唤道,“苏某年少时的确不像现在这样体弱多病。只是后来家中出了变故,至亲长辈相继过世,苏某也染了一场恶疾,身体便不像原来那般健壮了。”
“既然如此,若是能提前知道……”
“殿下,”梅长苏打断道,“苏某的病并非没有请好大夫瞧过,可有些事当真人力难为,执着于此只会令人徒增烦恼。”
“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萧景琰念道,“那么,先生难道不想见见已经故去的亲人吗?”
梅长苏沉默了很久,才很轻的答道,“我很想念他们。可是,我也知道,对他们来说,这个时空里已经有一个健康活泼的我了。他们在一起过得很好,而我的出现,只会增加他们对未来的哀伤沉痛。既然有些事难以改变,那么我不见他们,至少是对年少无忧无虑时光的一份成全。”
这番话说完,萧景琰终于没有再问,梅长苏也没有再出声,两人一起安安静静的睡去了。
同一片夜空下,金陵城的另一边,少年的林殊得了好友的传信,兴奋了大半夜,才终于折腾着睡着了。一床薄被在腊月的严寒里盖住了少年四仰八叉不大规矩的睡姿,只露出一张棱角初展的小脸和唇角一抹干净的笑意。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7-05-04 15:28:00 +0800 CST  
5

金陵一连两天都放晴了,严严冬日有了暖阳的滋润这寒冷的空气也不那么凌冽。到了午后,气候更加和暖了些,正是适宜访友的天气。

祁王殿下换了一身不打眼的便装,带着两个一早开始就兴奋雀跃的少年和一个侍卫悄悄出门了,一行人打马直奔城西的悦安客栈。

萧景琰从中午开始就等在客栈门口,脸上已经和头天一样仔细易过容,正是梁七的模样。目之所及,几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萧景琰没想到祁王竟也跟着一块儿来了,面上一时现出难掩的激动,又在一瞬间平息下去。

认得梁七的只有少年的靖王,他眼力极好,一下子找到了人,很快一行人就在客栈门口下了马。

十六年后的萧景琰一步一步,很稳的走到他的皇长兄面前,他的挚友面前,他自己面前,拱手行礼,“草民梁七,见过祁王殿下,靖王殿下,林少帅。”

他的声音也很稳,没有流泄出心底的半丝澎湃。

两个少年抬手回礼,少年的林殊打量着眼前的人,面上有毫不掩饰的好奇。

祁王对于被认出身份没有半点惊讶,只是眼前的男子沉肃内敛,又是头一次见,却让他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感,甚至觉得很是亲切。这念头一闪而过,祁王脸上挂着如常的,让人舒服的微笑,同样拱手道,“梁七先生不必多礼。景禹随两个弟弟前来,事先不曾通告,还请梁先生勿怪。”

“殿下客气了。”

面对记忆里亲切熟悉的兄长,萧景琰对于这样的称呼和客套很是别扭,脑中却不知为何浮现出苏先生在自己面前的模样来。

一旁的林殊最为性子急,未等两人继续寒暄,就道,“梁先生,不知苏先生在哪里。”

梁七当然最了解这人的急性,用力忍下眼底的一丝滚热,一笑道,“苏先生就在后面的院子里,他这两天病了不大能见风,正在屋里烹茶以待。”

这么说着,一行人在梁七的领路下,很快进了梅长苏所在的一处景致极好的茶舍。

屋里茶香阵阵,衬着外面的寒冬腊月,这处却已如暖春,便不是像林殊这样的小火人,一进来也觉得热。偏这屋中的人,还穿了一身很是厚实的素锦棉袍,正不慌不忙的站起行礼,苍白的脸上不见丝毫汗意,垂眸浅笑,从容不惊,好一个谦谦文士。

互相见礼过后,梅长苏对这数量夸张的火盆表示了歉意,看向梁七的目光里少见的多了一分无奈。

祁王将这细节尽收眼底,笑着带头脱下身上厚重的外袍,眉眼间流露出的洒脱随意是面对朋友的真挚,即便是真正的陌生人也不会感觉到丝毫的积威隔阂。这份对人的真挚从来不是做给谁看的,如此,才是皇长子立足朝堂,得众多贤臣良将追随的缘由。

萧景琰清楚一点,梅长苏也清楚这一点,接下来的谈话便更加少了拘束,添了畅快。

祁王现在还只有二十多岁,但他自小天赋灼灼,自及冠起就开始参与朝政,五年的历练打磨,眼界智识都是常人难以比肩的。今日与梅长苏的一番交谈,萧景禹惊喜的发现,这位苏先生在对朝局的构想上,与自己竟是完完全全的不谋而合。甚至许多事务上,他心中还只是模糊的有一个大致的框架,梅长苏却能层次分明的一一阐述清楚,包括一些重要却又难以被注意到的细节。

谈话到一段落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快黑了。

“苏先生和梁先生可愿意到我府上落脚。”祁王突然道,这话提的有些突兀,可并不让人觉得唐突。

“好呀,苏先生住到祁王哥哥府上,我们就可以常常请教了。”

“就是就是,苏先生身体不好,可以请祁王哥哥府上的韩大夫帮忙照料。”

梅长苏还没来得及作答,两个小的已经一左一右的帮着规劝起来。

完全被忽略了的梁先生倒没介意,只一下被提醒想到了祁王兄府上那位医术鼎鼎有名的韩大夫,心里有些为梅长苏高兴。

两个来自未来的人本就计划要与祁王坦白真相,现在得了预料之外的进展当然是乐见其成,所以很顺其自然地答应下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祁王府最好的一处客院里还亮着灯。

萧景禹正看着眼前一张极其熟悉,又极其陌生的脸,少见的愣住了。

今晚,梅长苏和梁七在祁王府安置下来,韩大夫正好不在。祁王招呼两个少年离开之后,竟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入夜请听涛阁一叙。

听涛阁便是安排梅长苏和梁七的院落,祁王觉得费解,但仍然照着上面说的,入夜后又去了听涛阁,没有惊动任何人。

接下来的事儿便有些匪夷所思了,梁七在他面前洗了脸,露出了这张和他弟弟一模一样的脸来。应该也不算一模一样,添了成熟,多了沧桑,仿佛看多了三十多岁的萧景琰。

这就是三十多岁的萧景琰,梅长苏在旁边将两人的来历和奇遇一五一十的作了交待。

“你是十六年后的景琰。”祁王用的是陈述的语气,脸上的惊讶已经褪去了。

萧景琰上前行礼,眼睛在强忍之下依然有些泛红,声音也带着压抑的嘶哑,“景琰见过皇长兄。”

萧景禹拍了拍他,招呼两人坐下细说。

“祁王殿下就这样相信了吗?”梅长苏有些吃力地坐在远些的地方,轻声问。

“至少,我想要相信你们。”萧景禹笑笑,又转头看向努力控制住情绪的萧景琰道,“景琰,这十六年,我出了什么事。”

这也不是问句。

萧景琰就挨着祁王坐着,他双眼垂下,不去看兄长温和的双眼,沉默了好久,才抬头一字一句道,“我与皇长兄,已经诀别了整整十三年。”

萧景琰开始说,从赤焰之案开始说。他不是擅长讲故事的人,对当年的真相也并不完全知情。只能说一说大概的经过,和他看到的,那些熟悉之人,残忍破碎的结局。这般,他也几度哽咽出声,情绪悲痛,反而是实际年龄小不少的祁王控制的好些,虽然也是眼眶泛红,神色复杂,到底还能伸手拍拍萧景琰的肩膀以作安慰。

从始至终,梅长苏都一言不发的坐在远处,眼神有些放空,青白的唇随着萧景琰的声音抿得越来越紧。

等说到与梅长苏的相识,萧景琰的声音终于正常了些,讲了讲最新的朝局,最后没有提卫峥的事,只说两人起了争执。

这么多年的经过大概讲完,也需要不少时间,等屋子里安静下来时,谁也没有主动说话。三个人都需要平复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祁王无意中抬头看向梅长苏,心底不知为何轻轻抽痛了一下。比起很多地方仍让他熟悉的景琰,这个真正才认识的苏先生此时安安静静的坐在远处,透着说不出的清冷和孤寂,无端让他感觉到一丝更沉重的悲伤。

“苏先生,”祁王开口的第一句话没有对着萧景琰说,“为何选择景琰。”

梅长苏一瞬间收敛了外泄的情绪,抬眼正对上萧景琰也专注看多来的眼神,如常的笑了笑,对祁王道,“因为已经别无选择。”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7-12-02 00:13:00 +0800 CST  
琅琊榜之风气长林预告里的两句台词


只要朕还有一口气在 谁也休想 对这长林王府 兴风作浪 ——梁帝
我记得先生临终时曾告诫我 无论将来如何权高位重 千万不可迷失 ——长林王


水牛和小殊听到会含笑吧


泪奔~~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7-12-14 22:58:00 +0800 CST  
下周回来更文……
开一个点梗福利。
有以下几个选择:
第一,承接脑洞三(苏哥哥从悬镜司出来失明)继续写春猎苏哥哥新型掉马方式的脑洞四。
第二,靖苏救卫铮起争执,苏哥哥在漫天的大雪中还是无法说服水牛,最后不得不主动表明身份的脑洞五。
第三,一个关于靖苏去世很多年,在黄泉相会一起端着板凳看琅琊2的脑洞(这个可能会写很久,不算在短篇脑洞系列里)
第四,脑洞六,誉王走上黄泉,见到了很多死去的人,却没有见到誉王妃。然后他等着,等到了梅长苏,等到了他的父皇……这算个大杂烩,关于很多人死后知道真相的样子都想要写一写。
第五,君安可归番外之蔺晨收徒记。看蔺阁主怎么忽悠苏哥哥和郡主的萌宝宝当徒弟。
第六,君安可归番外之魂游悲忆。这个比较虐,算前传,讲的是景琰第二世忘记的事,他第一世死了之后,魂魄曾回到赤焰案发生的时候,然后一直以灵魂的状态陪伴苏哥哥的第一世走到死去的那天。萧景琰忘记了这段经历,承接君安可归开头那样重生了。
第七,君安可归番外之新年祥和。景琰继承皇位后的第一个新年夜,弥补一下苏哥哥曾经那么遗憾的最后一个年夜。
这里七个选择,请想看的朋友在今天晚上五点半前进行投票,最受欢迎的选项我会在下周写。没选中的我在以后有可能会写。另外,关于君安可归的番外如果还有别的提议请告知我,我会挑选有共鸣的以后写。

脑洞系列的前文链接:http://tieba.baidu.com/p/3435553176?share=9105&fr=share&unique=5BD36FED5615BFD710D4D1398CEBA035&st=1514090101&client_type=1&client_version=9.1.0&sfc=copy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7-12-24 12:37:00 +0800 CST  
综合乐乎和贴吧两个帖子的投票,我下周写一啦~~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7-12-24 17:42:00 +0800 CST  
6
寒冬的清晨格外冷,萧景琰用冷水洗了脸,昨日一夜难眠,这人也丝毫不见疲惫之色。反倒是梅长苏,昨天夜里病情加重,当着祁王就咳了血,整个人一直昏昏沉沉的样子。
祁王府上的神医韩大夫前几天出诊去了,昨夜就只有手下的年纪尚轻的弟子帮忙照看。不过幸好,今天韩大夫就能归来。
梅长苏辗转晕睡了的半日,等到老神医终于来看诊把脉,又突然的清醒了过来。这病人一醒,看到这看病的架势,不关心自个儿病情如何,只挣扎着表示,希望旁人能出去。
彼时房间里,祁王殿下若有所思,三十年后的靖王殿下沉着脸不动,两个十来岁的少年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梅长苏眼睑低垂,惨败的面容上都是冷汗,这么虚弱难支的样子,委婉赶人的态度却无比坚定。最后,白胡子老大夫两眼一瞪,拍板把人都驱了出去。
屋外的气氛沉重一片,梁七先生冷脸盯着屋门站着不动。祁王叹了口气,先让两个小的走了,自己站在旁边安静陪着等。
“火寒之毒,削皮挫骨。”韩老大夫不愧神医之名,等人一走,就笑眯眯的一语道破。
梅长苏苦笑,面上干脆承认,心里却百转千回的想,要怎么说服这位脾气比晏大夫还要古怪三分的老大夫。
“那你怎么中了这毒,中毒的时间,着许多年来的身体感觉,一样一样给我说清楚。”韩老大夫继续笑眯眯的表示。
“我请韩大夫不要把苏某的病请告诉任何人。”梅长苏虚弱的喘息着,努力先将自己的请求说出来。
“不行。”韩神医答得没有半点犹豫。
“韩大夫……”
“别求了,求也没用,再说你也没这个力气,”老大夫眼睛一瞪,毫不客气地打断,“旁人可以不说,祁王那里如果问起,老头子必须实话交代。”
梅长苏还想说话,一开口就是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和喘息。
韩大夫脸一黑,拿出个装药的小瓶,药一倒出来,直接塞进梅长苏嘴里。
咽下这药,梅长苏只觉得一股热气在胸口化开,人一下子舒服了不少,至少有力气说话了。
“我可以不和祁王之外的人说,尤其是你那个黑脸的同伴。”老大夫不等病人再求先做了保证,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如果他自己猜到了火寒之毒来问我,老头子也不会替你说假话。”
这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祁王那里他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景琰又不懂医,即便心中怀疑,也不会想到火寒之毒那里去。梅长苏勉强压下心底那几丝不安,无力的笑笑,强迫自己振作一些,向老大夫道谢,回答问题,乖乖配合治疗……无论如何,他现在都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生病不起。
一个时辰过后,韩大夫开门出来了。对上门神一样的黑脸梁七,老神医面不改色的道,“我行了针,算是稳住了。病人已经睡着,你们要进去探望的话小点声。我这开了方子,熬了药,等他醒的时候吃。之后的治疗……”
韩神医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祁王两人没有半点不耐烦的一一认真听。
末了,萧景琰追问道,“请问老大夫,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老大夫两手一摊,“他刚刚不让你们留下,就是不想让你们知道。这小子年纪轻轻,思绪却这么重,老头子如果违背他意愿和你说,不是平白让他神思不安,病情加重吗?”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老大夫义正言辞的打断,“这是你朋友,你这么想知道,等他醒了自己问去。只要他自己愿意说,老头子这里自然知无不言。”
萧景琰问不出来,皱着眉,一言不发的进了屋。祁王看了老大夫一眼,心头一动,这会儿没说什么,也跟着进了屋。
梅长苏的确睡着,脸色看着比之前好了一些,萧景琰的脸色也跟着缓和了一些,低声向祁王道谢。
祁王面色温和的劝慰了两句,又嘱咐梅长苏醒了让人来告诉自己一声,便出去了。一出听涛阁,祁王立即吩咐侍卫去请韩老大夫到书房说话。
梅长苏一直睡到傍晚才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萧景琰以梁七的样子坐在床头守着。
“韩大夫说,先生大概这会儿醒。”萧景琰道。
“多谢殿下照料,苏某失礼了。”梅长苏如常的客气道。
萧景琰没有问什么,只慢慢扶了人起来,一直等梅长苏吃下半碗粥,又服了药,萧景琰也没有问半个字。
梅长苏叹了口气,“殿下想问什么便问吧。”
“我问了先生便愿意如实相告吗?”萧景琰的语气平静。
梅长苏眼帘低垂,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抱歉。”
萧景琰摇摇头,脸上多了点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先生好好养病,听韩老大夫的话。别的先生不愿意说,我便不问了。”
“多谢殿下体恤。”梅长苏歉意的笑笑道。
晚上,祁王来听涛阁探望,韩大夫也来再诊了一次脉。老神医凶巴巴的对病人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番,才吹胡子瞪眼的走了。
剩下三人闲谈了几句,因着梅长苏病重需要多休息,祁王很快也准备告辞,萧景琰自然起身相送。梅长苏靠在软枕上,目送二人出屋,然后心思回转,怔怔的出神。晚上祁王掩饰的很好,可梅长苏能察觉到,这位一向才智过人的兄长,有些不一样了。
此后一连数日,祁王并什么异常,每日处理朝政之外,总会抽时间来探望一下听涛阁的苏先生,会在梅长苏不知道的时候随口向梁七问一问与苏先生有关的事儿。萧景琰当然会认真的实话实说。
祁王很快把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个清楚,比如苏先生是如何突然选了靖王,又如何呕心沥血辅佐靖王,还有靖王又是如何对苏先生从戒备到相交投契……萧景琰在兄长面前从来只说苏先生的好,但萧景禹还是很快感觉到了弟弟心里对苏先生有个未解开的结。
这一天,韩老神医给梅长苏施针的时候,祁王和梁七等在另一间屋子里。
“我记得景琰你说,回到这十六年前之前,你和苏先生起了争执。”萧景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萧景琰愣了愣,才道,“兄长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祁王笑笑,“我觉得有些奇怪。韩老大夫说苏先生是大病初愈未好好保养,又很快反复才会一下子病倒的。以景琰你的性格,就算与苏先生意见不合,也不会在他病着的时候和他争吵才对。”
萧景琰一下子激动的站了起来,“苏先生之前就病得很重?”
“老大夫说,病势凶猛,至少曾病至昏迷数日。”祁王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
“昏迷数日……”萧景琰只觉得一道惊雷炸响在耳边。
萧景禹也站起身,安抚的拍拍这比自己还年长的弟弟,直到他情绪没那么激动了,才拉着他重新坐下来。




脑洞四已经在另一个帖子和乐乎上开更了喔~~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7-12-27 17:37:00 +0800 CST  
7
萧景琰脸上带了自责,喃喃道,“我误会了苏先生。是啦,我出城赈灾前最后一次见他,他便咳得厉害……”
“赈灾?”祁王问道。
“我年底被派往岳州几地赈灾……”萧景琰失神的与兄长解释,“我回来复命时,在陛下面前听闻赤焰军中,小殊的副将卫峥时隔十三年被悬镜司擒获。我与陛下分辨,惹其大怒。后来去母妃那里,又正好听到,母妃在我离京,陛下也前去卫陵期间,被皇后为难。有宫女去苏先生那里求救未果,再去找陛下的路上被苏先生派人拦住,说不过是受点委屈,不用理会。我生气,等回府与苏先生在密道相见,他又竭力劝我不要救卫峥,我便又一气之下与他断了往来……”
“你说苏先生劝阻你去救卫铮?”祁王听到这里神色一闪。
萧景琰没有发觉,“密道里苏先生劝我不要去救卫铮,后来他又冒雪专程赶来我府中相劝,让我将救人的事交给他来做……可是,我不信他。”
萧景琰说到这里已是又愤怒又内疚,“我因为他不救母妃还心存利用而生气。可是如果苏先生在我去赈灾时已经病的厉害,怎么还会特意安排人去阻拦救母妃的事?”
想到梅长苏曾经还为了母妃的安危,放弃了高湛这个宫内的大助力,萧景琰更觉得自己当初气头上的想法太过偏颇。漫天的大雪,那么寒凉入骨,他竟然任由梅长苏在四处透风的冰冷里苦苦煎熬,一想到这一点,萧景琰就止不住狠狠生自己的气。
祁王叹了口气,“景琰,我相信苏先生,你是关心则乱。想来苏先生知道劝不住你,已经想好了要如何营救。只是这件事风险一定很大,苏先生会那么说,应该是希望无论如何,景琰你都能够置身事外。”
萧景琰因着祁王的话联想到了什么,他更加失神的再次坐下来,许久,才看向一脸关切的皇长兄道,“那天,战英说曾有一群人在城内试图救走卫铮,可惜中了悬镜司的陷阱,失败而归还伤亡惨重。”
“这些人很可能是苏先生派去的,”祁王的声音里带着仿佛亲眼看见的笃定,“景琰,你找机会和苏先生说一说吧。苏先生一心为你,有些误会说清楚了,应该更有利于他养病才是。”
萧景琰很快地点头说好,一副想要马上去和苏先生说个明白的样子。萧景禹看在眼里,心底深深一叹。
等真的再次去见苏先生之时,梁七的脸上难免多了愧疚之色,梅长苏心底亦是一跳,不动声色的打量两人,萧景禹却仍是和平时一样笑颜温和,半点异样也没有。
“景琰有很重要的事要与苏先生说,我就先告辞了。”祁王丢下这么一句,深深看了梅长苏一眼,就起身走了。
这下梅长苏心里难免紧张了,不自觉把手下的床单握紧,偏偏萧景琰还在斟酌要怎么说,没有马上开口,紧张的安静在持续。
“殿下有何事要说。”梅长苏难得没忍住先开口问。
萧景琰很快就说了,“我想知道,苏先生在我去救灾的时候,是否病势凶猛,直至昏厥数日。”
梅长苏闻言倒是放心了些,可对上靖王歉意慢慢的目光,又有些无奈,只道,“苏某身体一向弱,殿下是知道的。寒冬腊月里病上几日,也是寻常,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那么先生当时,并没有收到宫中来的求救,也不会派人阻止战英他们去卫山报信对不对。”萧景琰虽然是在问,用的却是十分确定的语气。
梅长苏听靖王这么说,神思一动,便已经大略想清了事情的关键,追问了一句,听靖王详细说明后不免一叹。
“说到底,此事还是苏某不查引起的误会,并不是殿下的责任。”梅长苏笑笑道。
“先生让我汗颜,”萧景琰愧疚道,“那一天是我鲁莽,委屈了先生。如果不是今日皇长兄与我提起此事,只怕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在心里错怪先生。”
梅长苏神色微不可查的闪了闪,疑道,“是祁王殿下先提起此事的?”
萧景琰笑道,“这几日皇长兄多次与我谈论到先生,今天想必是碰巧了吧。”
梅长苏也只是笑,不再说这个了。
又过了几日,梅长苏的身体好多了,至少看起来不再是一动一喘的样子。终于有一个梁七不在的机会,祁王单独来见了梅长苏。
相互见礼,入座,两个人对这场谈话心里都是有数的,谁也没有急着先开口。
清水煮沸,泡茶,品过一轮后,萧景禹笑笑,那样子和这几天抓到少年的林殊翻墙来找被禁足的少年萧景琰一个样,他道,“先生就没有什么要主动要交代的吗?”
“殿下……”梅长苏只有苦笑。
“行啦,”萧景禹毫不客气地打断,“这会儿也没你担心的人,该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
“……祁王兄。”梅长苏终于是坦诚叫出了十三年前的称谓。
祁王拍拍这从地狱烈火中走出来的弟弟,叹道,“是我萧景禹无能,才使得你们这许多人,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梅长苏摇摇头,正色道,“祁王兄并没有做错什么,那些关于富国强民的理想,景琰和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祁王很快调整过来,连着问询了几个问题,那些萧景琰不太清楚的细节,梅长苏知道得很清楚。
算算时间,梁七该回来了,梅长苏道,“我有事想请祁王兄答应。”
“你是想让我不要告诉景琰你是小殊。”萧景禹早猜到了。
“是,还望兄长成全。”
“小殊,我这个做哥哥的一碗水要端平,”萧景禹笑笑,说出早就想好的回答,“我只能保证不刻意告诉景琰,但是如果他自己猜到了来问我,我也不替你瞒着。”
“祁王兄……”梅长苏脸上多了苦涩和无奈。
萧景禹拍拍他的肩膀,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偏偏一脸严肃道,“要是真按我的意思,知道的那天,就该直接告诉景琰才对。不过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儿,你不愿意说的理由我也大致能想到。我这个保证不是赞成你的做法,而是想给你时间,让你自己想通。”
梅长苏这会儿除了苦笑,也没别的办法。
梁七回来的时候,祁王和梅长苏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又过了不短的时间,萧景禹离开之后,萧景琰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梅长苏。梅长苏真觉得他今天没露什么破绽,可仍然心虚了一下,双眼还是一片坦荡的回视。
“苏先生才学惊人,见识不凡,与你相交常常让人忘记你的年纪,”萧景琰笑笑解释,可这笑还是有几分怪,“皇长兄今日看先生的眼神……和看小几岁的弟弟一样。我觉得有些诧异,才想起先生与我是同龄人,比皇长兄还是要小上许多,也没什么奇怪的。”
萧景琰只是这么笑叹了一句就不提了。梅长苏愣了愣,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可也好像没什么不对,便也笑笑不提了。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1-04 16:56:00 +0800 CST  
拉个群~~725426044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3-01 22:53:00 +0800 CST  
8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许是与萧景琰解开了误会心结,又许是此刻祁王尚在,比起十几年来在悲绝中为了洗清冤屈的殊死挣扎,梅长苏背负的重担并未轻减,心底却满怀了绝然不同的的希翼和期待。在这份兢兢业业的精神作用下,梅长苏休养了十来日,气色渐渐好起来。只韩老大夫的脸色并不见好,反而有越来越黑沉的趋势。
其实大部分时间里,梅长苏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安闲的养病。比起赤焰案发生后真正远离朝局一心戎马的萧景琰梁七,梅长苏多年来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探查思虑曾经一切的起因细节,对这会儿大梁内政中心的人和事自是了然熟悉。若祁王有时间,梅长苏会毫不私藏的与其详谈,若祁王不在,他便会将思路整理成文,短短时间里,这般写成的文书策论已经攒成厚厚的一摞。
萧景禹每每读来,常有知己相逢,茅塞顿开之感。这份欣赏和惊喜的背后,更多的是无法言明的痛惜、愧疚和担忧。萧景禹认识的林殊,天纵英才,性情飞扬,不会有这份从刻骨锥心之痛中一点点成长起来的深沉思虑。再加上韩老大夫一再严肃的表明病人心思太重,不利于修养,病情看着有起色,实则不过是在透支原本就十分单薄的生命力。这份告诫梅长苏每每态度良好的听了,过后照样殚精竭虑,夜难成眠,祁王劝过一次收效甚微后,便果断换了方法。
也幸好小殊身边还有一个景琰。萧景禹刚找来这个十几年后的弟弟,还未开口,萧景琰已经一脸严肃和担忧地表示,苏先生大病初愈,即便要为兄长出谋划策,也不能置身体情况不顾。如果不是与小殊有约在先,祁王一定会当场笑出来。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萧景禹嘱咐梁七盯着苏先生好好养病休息,不要过于劳累。
萧景琰一直是个听话的弟弟,那份被小殊冠以“水牛”之名的倔直过了十几年也仍然未变。皇长兄说要盯着苏先生好好养病,正好,他也这么想的,也马上这么干了。朝夕相处间,萧景琰对梅长苏是了解的,他知道与这人建议商量只会被那娓娓含笑的话语说服了去,于是凡是只管先执行为上,与韩大夫商定了病人每天该休息的时间,到时便收了人笔纸赶人休息。晚上梅长苏难以安眠,萧景琰甚至直接守着他睡着了才离开。
梅长苏很快只能妥协于这份善意耿直的监督,每天忙碌的时间被限定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萧景琰也在尽力加深对当下朝局的了解,无声的分担着同一份沉重。
一晃到了年底新春佳节的前夕。祁王府上上下下忙着过年,萧景禹本人更要忙于处理一年积攒的种种杂事,每天早出晚归。倒是少年的林殊萧景琰上有父兄拂照,忙里偷闲着,常来祁王府拜访梅长苏俩人。原本只是坐在屋子里畅谈,但自从有次来,看到梁七在演武场射箭,两个孩子一下子发现梁七先生是个深藏不露,弓马娴熟的高手,便每每必要拉着人比试演练一番以活动筋骨。苏先生总是含笑站在场边作陪,当三人的裁判,常常还想出一些新鲜有趣的比赛方式来。
这一日,看着两个少年你追我赶的又一次笑闹着跑远,梁七只觉得充满了被遗忘很久的快乐安宁,宛如一个不愿醒来的美梦。收起眼底的情绪,他不自觉望向那个清瘦的身影,好像正望见另一份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怀念,以及淡淡的欣羡。可还没来得及看的更清,梅长苏已经转目回视,梁七只看到那人眉眼间一片如常的浅笑。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萧景琰心底升起,可没等他分辨清楚,就被远方侍卫的行礼声打断。
来的是数日不曾出现的祁王殿下。
见礼过后,又寒暄了几句,萧景禹状似不经意道,“马上要到除夕,我定是要入宫守岁的,留你们二人在这王府不免冷清。昨日我向林帅提起,想让你们去他府上过年,他已经欣然应允了。”
闻言,萧景琰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梅长苏倒显得十分平静,平静得仿若戴了一层厚重的面具,牢牢锁住下面涌动的那份名为紧张的情绪。
“放心,”萧景禹的语气听不出是在安抚谁,“我只与林帅说你们是我相谈投契的朋友,旁的什么也没告诉。”
未等两人再有所反应,两个跑马的孩子已经下马参与到这场对话里。待祁王笑盈盈的将安排说了一遍,少年林殊已经喜形于色,开心的要蹦起来,雀跃的表示今天就要带着两位先生回家去。
所以,这一天午后,梁七和梅长苏以客人的身份入住赤焰帅府,当然也拜见到了林帅和晋阳长公主。
曾经以为永远只能在梦中相见的至亲活生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即便是在心中预演了一次又一次,梅长苏还是有几分溢出克制之外的欣喜和激动。这一点,到了晚上,终于是被梁七看出了一些来。
萧景琰看着拿了卷书披衣靠坐在小几边看的梅长苏,他有十足的把握今天苏先生半个字也没看进去,因为这人已经许久没有翻过一页,一直在出神。
“先生……”耿直的水牛殿下准备问个明白。
一连唤了三无声,梅长苏才终于有了反应,望过来的眼睛里甚至含着一点点未退的情绪,萧景琰没有读懂,却能感觉到那份纯然还来不及掩饰的欢喜。莫名让他想起很多年以前,第一次得了祁王兄赠送的小马驹的时候,那种欢喜和快乐。
“殿下有什么想说的吗?”梅长苏温润的声音响起,唤醒竟也不小心走神起来的萧景琰。
“我想问先生……想问……”萧景琰难得的迟疑了,最后下定了决心道,“我想问先生,以前你……见过林帅吗?”
梅长苏愣了愣,然后如常地笑笑,“当然没有,苏某只是听长辈讲起过,所以一直……心怀憧憬。”
萧景琰闻言也笑了笑,似是理解,然后就此打住换了话题。其实他还是有很多疑问:只是憧憬林帅吗?那为何苏先生看到晋阳姑姑的时候,也那般欢喜,这份内敛到极点的欢喜,旁人大概不可能看出来,可是萧景琰就是毫无缘由的知道。可是有什么关系呢,看着沉浸在喜悦里微笑发呆的苏先生,他不想去追寻这人不肯说出来的秘密。
转眼到了除夕,赤焰帅府里坐在屋子中一起守岁的人并不多,即便加上十几年后的两位客人,也不过五位罢了。幸好还有一个活泼爱闹腾的少年小殊,不然剩下的人都太过稳了些。
意料之中,梅长苏和林帅还有长公主相谈甚欢,赫赫威名的赤焰统帅今天只管像个慈和的长辈,趁着酒意和在座的年轻人讲讲自个儿年轻时候经历的趣事儿。许多萧景琰和小林殊都是第一遍听,听的兴趣盎然,梅长苏即便大多都知道,也十分愿意听这太久没有见过的父亲再用熟悉的语气讲上一遍。
一家人守岁到夜深,直至新年的晚钟敲响,新的一年开始了,新的可能也开始了。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4-09 16:53:00 +0800 CST  
9
新的一年,梅长苏又开始忙着操心朝堂之事,祁王自然给予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并继续把苏先生的养生大事严肃交给看着有点闲的梁七公子。
开年不久,发生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小小插曲。那日,少年的萧景琰在军中与人切磋的时候,不慎弄伤了胳膊。这本也没什么,偏偏那少年自己也没怎么注意,碰了水,伤口有点化脓,连带着这不常生病的人不轻不重的发了次烧。
梁七那天莫名其妙也觉得胳膊疼,后来一看,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伤。再结合听说到的小景琰受伤的事儿,长大的这个模模糊糊回忆起了事情经过,还依稀记得当年受伤的位置,以及后来发的是高烧这么两个信息。
这会儿打听到小景琰伤病的程度比梁七的记忆里轻不少,梅长苏跟着一合计,得出个匪夷所思结论,他们俩人回到这十几年前,大概与这个时空的自己有了点看不见的联系。比如,少年的他们身体受到的伤害会对应平分到他们身上。
猜测需要验证,要找少年的梅长苏在先生这里自然有诸多离此遥远迹不可寻不便打扰的理由,因此能够反复求证实验的目标就只有萧景琰大小各一只。有梅长苏的设计,又有祁王殿下的各种遮掩帮忙,他们很顺利地确定了那种联系。大概就是如果小景琰受创,梁七会感同身受地疼,以及分担一半的实际伤害。而这种联系是单向的,反过来长大的景琰无论怎么样,少年的那个都毫发无感好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萧景琰的错觉,他总觉得听到这个最后的结论,他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皇长兄很快地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扫了表情也有点一言难尽的苏先生一眼。可等梁七认真看过去,两个人又都是那种四平八稳泰山压顶而不惊的淡然。
毕竟,连穿越时间回到过去这种事儿都真实发生了不是,这一点奇妙萧景琰听了新奇但也不觉得有什么。靖王好歹是皇子,再不是最得宠爱的,也没人敢轻易怠慢,人在京城的时候,怎么也不会受什么太了不得的伤。况且年少起就是个性情耿直的孩子,很听长辈和他皇长兄的话,挨打受罚的事向来不怎么找上他。就是真闯了祸,皇长兄也更喜欢让他抄书禁足自己想清楚。如果换了小殊,大概会比较惨,三五不时就被林帅抓住闯祸揍上一顿,这人恢复力强,龇牙咧嘴不了多久,下回他还是那般能把祸创得花样百出的鲜活样子。
化名梁七的靖王殿下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打住自己一下子跑远的思绪,他的小殊没能和他一起并肩长大……
收拾抑制住心头骤然不小心溢出来的伤感,萧景琰下一瞬间想到了苏先生,这人必然也要受这份联系牵制,他那么体弱,若是小时候受了伤,这会儿跟着受罪怎么办。梅长苏可是说过他小时候练过武的。
萧景琰忧心一起,便直接当着皇长兄把这个挂念问向苏先生。
“殿下请放心,苏某小时候没受过什么大不了的伤。”梅长苏答得一派从容。
靖王没有看到他皇长兄刚刚又是一言难尽努还力憋笑的表情,只觉得苏先生这么一个喜静的文雅人,年少怎么也不会太爱闹腾,就这么很轻易地放心。后来,事实打脸,全然证明这耿直的水牛放心得太早了些。
那天,萧景禹找了个借口支走了萧景琰,然后看着还是坐得很从容的苏先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梅长苏无奈的表情里,祁王边笑便道:“小殊,把你什么时候会闯什么祸一五一十跟我说说,我好趁着舅舅发火前去救你。”
谁少年闯祸挨揍的窘事儿能按照年月日清清楚楚记个十几年,梅长苏嘴角抽了抽,叹口气道,“其实父帅他,并没有怎么下过狠手。”
祁王也不再取笑他,摆正了神色带着点和靖王如出一辙的担忧说,“平日里,舅舅生气随手抽你几下也就罢了。小殊,你在军中,若是军棍之类的,你必须告诉我。你现在的身体,绝不能逞强。”
梅长苏苦笑了一下,到底还是整理了下久远的记忆,低声就一两件事跟祁王做了个预警。
未来和当下这一点奇怪的联系很快开始梅长苏的生活里渗入了痕迹。少年的林殊天资灼灼,习武读书,行军做事,都是同龄人中的楚翘。可如他这般的少年人自然也有非凡的锐气和不惧一切的勇气,林帅手握重军,对独子自然有所期许和担忧,往往刻意磨砺他的性子。如此在旁人眼中,林殊才会十多岁的年纪,还常常因为“闯祸”而挨打。
林帅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年少的小殊或许偶尔会觉得委屈,但祁王自然知道,而蜕变到如今模样的梅长苏更是铭感五内。所以,那天梅长苏不说,更多是他不想因为自己现在不中用的身体,让少年这个林殊的成长有可能偏离父帅期待的轨迹。
萧景禹心领神会了苏先生的意思,没有再抓着追问,但也不可能就此放过不管。他开始安排人悄悄密切盯着小林殊一些,尽量在这少年闯祸被林帅抓住前先去截人教训一番。若是棋差一招,萧景禹也只能亲自马不停蹄到赤焰帅府去,规劝舅舅用抄书禁足之类的文罚替换板子,便还是要打,好歹能看着打轻一些。
一来二去,少年的林殊又一次被抽肿了屁股一瘸一拐的时候,直接对最近总当及时雨,这回好不容易才说服林帅用抄一卷书抵了半数板子的萧景禹道:“多谢祁王哥哥专门赶过来。近来父帅打人疼还是疼,伤好得却快很多,比抄书快多了。”
不知现在被牵连受疼的梅长苏听了这话会有何哭笑不得的感想。反正,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5-23 23:37:00 +0800 CST  
祁王闻言只觉得牙疼,实在很想将挨一份揍会疼双份的大实话直接扔给这委婉表示宁可再疼一倍也不想抄书的臭小子听。不过从另一方面想,抄书大概比挨揍更能磨磨林殊的性子,也好打消梅长苏那不曾说出口的的顾虑。
前几次小殊挨打后,那人无论是当着景琰,还是私下自己去送伤药的时候,都一副隐忍到牙齿看不出任何异状的样子,萧景禹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心疼难过。面对更加年长了的小殊,祁王可以毫无负担的继续当哥哥,可实在不好直接按着人看伤上药。他送的药是好药,也着实每每在韩大夫确认过梅长苏并无大碍,但到底还是不能放心。
大概只有景琰能让饱经地狱的小殊觉得慰藉一些,离开赤焰帅府的祁王殿下暗自做了个决定。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5-23 23:38:00 +0800 CST  
大家的留言好异口同声……在这里统一预告,马甲在景琰面前会一直保留到结局将近……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5-24 10:11:00 +0800 CST  
催更我就不一一回复了,刚刚在乐乎放了最近的催更规则,搜我乐乎id陌语微澜可看……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5-24 13:14:00 +0800 CST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6-08 12:21:00 +0800 CST  
11
揉开伤处的瘀血是很疼的,直至清凉药膏涂上去,这一坐一卧的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细汗。等整理好衣物,梅长苏清隽眉头间浅浅的褶皱松展开来,等他睁眼对上靖王殿下依然严肃透着担忧的表情,已经又是那副万事不惊的从容模样。
“苏某从小随亲隐居,习武学文,样样都争强好胜……”梅长苏撑着身子侧靠在床头,带着丝怀念悠悠解释起来。
梁七在一边坐下,安静听他说。
“等到十几岁的时候,苏某学有小成,不免与人相争,时常失了分寸……”梅长苏的脸上自然地多了点无可奈何地窘意,“家父生性严厉,便……多有打磨。只是那会儿苏某顽劣不识,屡教屡犯,现在多少算是自作自受,殿下不必挂心。”
萧景琰静静听完,定定看着这人,突然道,“先生的伤,不是普通的家法造成的,倒像是……”
倒像是军棍。靖王殿下是领军之人,对军中刑棍击打后的样子自然熟悉,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眼底的疑惑却是放的明明白白。
“像什么?”梅长苏十分适时地以疑惑回应,又带着点不好意思似是回忆地说道,“当年苏某性子倔不听管教,家父江湖中人没那么多讲究,有时抓着根小臂粗的硬棍子抬手就揍……”
这个说法很合理,军棍再特别,也就是根重些的棍子,萧景琰抛开心底几个莫名其妙的联想,只剩下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和……心疼来。
靖王殿下没有接话,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微妙,梅长苏额上的冷汗细细渗着,虽然不急切,但一直没有停过,越发将这个人衬得苍白虚弱。一颗汗珠挂在他眼角,萧景琰不自觉地伸手,那晶莹细小的水珠被修长的手指一碰,便立马消失了痕迹,留下带着湿意的温润触感。
梅长苏的眼睛看过来,萧景琰明显捕捉到一丝诧异和无所适从,可马上,又恢复了那种万般波澜皆不动的样子,无论心里想什么,回视的目光都依然静静的。萧景琰收回手,起身去拎干了个帕子递过来,梅长苏亦十分自然地接过擦拭,好像刚刚的那一点突如而来的不自禁并未发生过。
只有梅长苏自己知道,一直到梁七嘱咐他休息后离开,他整个人都是十分紧绷的状态。
这天晚上,半夜疼醒了睡不着的林少帅有点委屈,埋着头轻声哼哼着,没多久听见了推门声也不肯抬头看一眼。白天绷着脸打人的林燮这回表情只剩下微微的心疼和无奈,几步走到床边坐下,将一只手放在儿子汗湿的发间轻轻揉了揉。
林殊就着宽厚的暖意蹭了蹭,终于慢慢转过脸,有些别扭地喊了声“父帅”。
教训的话白天已经严厉地说过了,林燮这会儿也不多话,就着刚刚点的灯查看了一下孩子的伤势,取了伤药来再细细涂抹了一番。林殊自是又一番龇牙咧嘴,可到底没喊出一声疼,冷汗挂在黑长的睫毛上,也挡不住那双眼眸里明亮耀眼的光。
“行了,睡吧。”林帅净了手,又过来拍拍儿子的头,“下次想清楚了再做事。”
被老爹简单顺了番毛的少年悄悄咧嘴做了个鬼脸,然后听话的埋头睡觉去了,直到他意识沉眠,那轻轻放在他脑后的温度一直都在。
第二天,在祁王府醒来的梅长苏依然觉得身后很疼,一睁眼对上易容成梁七的靖王殿下关切担忧的目光。梅长苏嘴角咧了咧,看不出是疼的,还是单纯柔和上扬的幅度。只是,他清晰地想起昨晚做过一个真实发生过的梦,和每次挨了罚一样,父帅夜里来看过他了。
后来过了不到三天,小只的林少帅已经可以咧着嘴下地走路,又过了几日便全然看不出挨打受罚的痕迹来,林殊还是那个呼啸往来雷厉风行的少年。而在祁王不动声色地布置下,那日赤焰帅府发生的事也没有再多的人知道了。
这期间,梅长苏低烧了两天,然后终于在韩大夫精湛的医术和震天的咆哮里耗费了半月余度过这番劫难。这当中,奉皇长兄之命无微不至又不容拒绝的梁七殿下当然功不可没。
这一年,是许多事情的转折,比如,八月的一天晚上,梅长苏在祁王的书房里看到了那份关于裁撤悬镜司的草拟的方案。
“这份奏折是我原本想了许久,打算在春猎后找机会呈给父皇,后来提前知道了结局暂且搁置的……”祁王清润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遗憾和怅然,“现在想来,其实它根本不能有呈上去的一天。”
轻轻叹息一声,萧景禹当着屋里两人的面,不做迟疑地将这薄薄一张纸置在烛火上,看着它顷刻间被火苗吞噬,也吞噬掉一些别的东西。
夏江陷害祁王的原因萧景琰并不比这当事人更早知道,他站在一边,易了容的脸上沉硬如铁,而梅长苏淡淡的看着,眼底映入的火光一点点沉郁成幽然的深渊。
从仲夏开始的两月来,朝中最大的一件事便是东南某地诸地连绵的水灾。赈灾之事交由祁王主理,不想七月间奔赴一场,萧景禹竟查出水灾大祸为人为所致,拦水堤坝本身质量低劣,以至竟轻易为连夜大雨倾覆。等到连抓当地参与修持的数位官员,顺藤摸瓜,竟牵扯到朝中大员不止一位,其中最为位高权重的一位,竟然是当朝得宠的四皇子萧景宣新婚的岳家,户部尚书胡天远胡大人。
东南锦绣之地被大水泡成一片狼藉,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者不知几何。祁王一面连连调配物资安抚流民,一面将所见所识据实上报,呈请梁帝明察秋毫,严肃处置。不曾想,这些奏折竟接连被留置,皇上并未在朝中彻查,而是一直拖到祁王亲自押送当地涉案者回京。
等最后的一点余灰落下,祁王已经收敛了刚才的情绪,转头道:“父皇的意思,并不想大张旗鼓地查清这件事,甚至不想处置胡天远。”
萧景琰很是愤然,即便他并不是第一次知晓这样的事,依然觉得怒火中烧,声音像是咬牙挤出来的,“为君者面对这数州之地枉死的百姓,竟然可以如此无动于衷吗?”
“大查水利贪腐之事相当于在天下人面前揭露皇上治国有失,而陛下并不是一个愿意认错的人。”梅长苏娓娓而来的声音很稳,在盛夏也透着丝沁人的凉意,“皇上有意扶持献王来平衡朝局,所以他希望献王能有一个强力的岳家。而殿下如今的据理上书,陛下只会想成这是你想要独霸朝纲的企图。”
帝王之尊,对年幼的儿子自有舐犊之情,可当儿子长大,羽翼渐丰,优秀出众,那份纯然的父子之情就渐渐变了质,夹杂起无发言说的忌惮,猜忌,还有嫉妒。如果不是被告知了未来满目血腥的赤焰案真相,萧景禹即便察觉,大概不会这么早就生出这份“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的悲凉。但也幸好他知道了,就还有机会不让这份悲凉生生冻结成更加残酷无法挽回的绝望。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6-13 23:52:00 +0800 CST  
把各位评论每次一定会出现的问题汇下总……
苏哥哥什么时候和景琰相认?
快结局的时候,真的不想再回答了。
林帅,晋阳公主,小林殊,小景琰以及其他等等等人什么时候和苏哥哥相认?
会在慢慢相处后安排,本着先相处熟悉的原则,目前没有计划写突然的相认,具体以写到为准,不保证都一定会写到,因为我也不确定。(顺便吐个槽,这是个文字表达的产物,我在认真写,认真描绘每一个场景,大家的关注点如果都在每件事的时间点上的话,我不如画个历史时间图把每个点标给大家看来的轻松……)
对虐心的各种担忧……
这真的真的是个包着糖的正剧文,结局一定HE。
对苏哥哥最后会不会消失的疑问和担忧……
这个涉及剧透我要卖关子,保证一定甜甜的,再有太好奇的朋友请加群找我私聊。
诸如对景琰水牛智商情商带问号的吐槽甚至质疑……
我表示安排景琰最后知道苏哥哥身份的是笔者我,深表急切的朋友请不要把情绪推给文中我挚爱的人物,笔者看到会变得暴躁和充满攻击性。至于为什么我要这么写,因为我喜欢马甲不掉的靖苏相处状态,这是我写靖苏文的第一个性化倾向。
有朋友问靖苏感情为什么进展磨蹭,替不主动的景琰苏哥哥着急……
这是本人靖苏文的第二个个性化倾向,不会有很粘糊腻歪的感情戏。我喜欢原著中靖苏相处的状态,他们的这种感情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我想尽量保留这种感觉,虽然我不一定做得很好。
关于更文……
每次通知更文的日子一定会有文,但我精力和码字速度有限,一般发文在接近十二点的夜晚,如果写不完也会先放上来夜里补完保证起床能看。希望大家不要在当天反复催我,也不要为了等文改变自己习惯的作息时间。
最后,谢谢大家的厚爱,每次看到评论都觉得很幸福~~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6-18 00:35:00 +0800 CST  
12
“殿下已经下定决心了。”梅长苏双眼平视前方,淡淡的陈述语气却似有雷霆万丈却隐而不爆发开来的沉重,与他并肩而立的萧景琰亦是满面肃然。
祁王背对着两个踏破遥远真实而来的弟弟,一字一句道:“一人之身再重,无重于天下百姓,无重于四海安宁。”
这一刻,皇长子本就挺拔的身姿更显泰山般的稳韧,所有的伤感和软弱都被悄然收敛忍没。
“愿助殿下海晏河清。”梅长苏说完双手相平,郑重下拜行礼,萧景琰毫无犹豫也一同下拜。
萧景禹没有回头,彼时窗外夜深人静,这间小小的书房里却有星火初燃,以备燎原之势。
第二天朝堂之上,祁王率众而出,当庭细数以户部尚书胡天远为首的数位官员中饱私囊,以至东南水利质量低下,严重水灾蔓延的罪状,条理清晰,证据罗列分明。群臣沸腾,在皇帝隐而难看的脸色下,朝中中正之士纷纷出列直言响应,最后此案由祁王主理,三司彻查会审而告终。
半月后,东南水灾人祸之案了解,祁王据实严查,不曾有半分徇私,亦无刻意打压,户部尚书胡天远被判秋后处斩,其余涉案者皆获刑责。九五尊位龙椅上,萧选眯眼打量着他站在重臣首位风姿硕然的长子陈述水灾后续安置流民的详策,心头已是阴影浮沉。
这天早朝的时候,梅长苏在廊下站了许久。
“皇长兄才智远胜于我,他的决定一定经过深思熟虑。”萧景琰自屋内走到他身边,声音低缓而坦诚,“陛下眼中皇权至上,皇长兄一心只愿江山繁华,百姓安康。这两者若有冲突,大是大非下,皇长兄必定有所坚持,陛下的忌惮猜疑会越来越多。总有……那不可收拾的一天。”
梅长苏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萧景琰也没有丝毫要人回应的意思,继续道出最后一句话:“苏先生并没有做错什么,无需自苦。”
梅长苏终于转头看了这人一眼,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彼时扶持靖王,他有千般经营万般准备,有得力可靠的下属,所以他可以尽力让景琰不参与到那些阴谋算计之中。可是如今,麒麟才子孤身一人,更兼病体拖累,凭着一点先知先觉的记忆,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他数月来潜移默化要让祁王真正认识到他的父皇是一个怎样的人,然后,他需要一步一步让祁王走到高处,让皇帝即便心念成魔,也什么都做不了。
地狱归来,满身污泥,梅长苏睁睁看着自己用污浊之手将挚敬的兄长推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午夜梦回,身后总伴着景琰冰冷带着厌弃的目光。这半年,梅长苏不曾迟疑,亦不曾后悔,可自那夜他终于看着祁王踏出最关键的一步,他心底萦萦不散多年的自恶和厌倦突然变得越发鲜明。
直至萧景琰今日寥寥数语,道出他全然的理解。其实相比十几年后,梅长苏在祁王府除了身份,从未对一直伴在身边的梁七隐藏过行事言谈,但也从未有过解释分辩。而这一次,自始至终,萧景琰不曾有丝毫质疑,那夜郑重同拜于祁王,是他坦然交托的信任,也是对梅长苏,对林殊最大慰藉。
“多谢殿下。”
“苏先生站了半天,还是进屋歇着吧。”萧景琰皱眉看着这人虽挂着笑却难掩苍的脸色和眼底的青影,不由分说便直接过来扶了。
梅长苏任由靖王承担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嘴角的笑又深了些,引得萧景琰投来狐疑的目光。
这水牛越来越爱管着他了……梅长苏悄悄在心里说。
东南水灾之案彻底了结之后,祁王在朝野的声望一时无两,梅长苏也开始逐步与萧景禹信得过的朝臣相交。这期间,梁七大多以苏先生护卫的身份伴随左右,私下里梅长苏有所思虑,也开始坦然对萧景琰相商。这一对少年相伴,经历漫长分离又再次重逢的故人,便又以这样的方式扶手相携,让唯一熟知内情的祁王殿下百忙之中也悄悄欣慰了下。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6-18 00:35:00 +0800 CST  
端午无责任番外——可能与正文有冲突,请愉快地无视吧
六月十八,端午佳节,林小殊非常高兴地将他推崇备至的苏先生和梁先生一起打包邀请到自家吃粽子。
这一顿是家宴,粽子由深藏不漏的晋阳长公主亲手所做,一端上来就鲜香扑鼻,十分能引动众人肚子里幸福到打滚的小小馋虫。
“长苏喜欢什么吃口味的?”晋阳长公主笑颜对眼前一见如故的后生问道,顺手曲指在已经要扑上来的小林殊头上一弹。
梅长苏忍不住跟着笑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如实道,“是枣泥的。”
晋阳长公主面露一点惊讶,神色更见温软,“这倒是缘分呀,和我家将军,还有这臭小子的口味一样。”
林帅是个行动派,十分利落地将粽子分了分,红线的是枣泥,绿线的包着叉烧肉,黄线的自然有咸蛋黄……林夑不用问,都能分得个清楚明白,轮到给梅长苏时,他特意挑了两个红线的,露出个同道中人的鼓励笑容,连一向威严的眉眼都柔和下来。
梅长苏愣了愣神,转眼旁边的少年小殊已经迫不及待的三两下吃起来。
热腾腾的粽子,伴着粽叶的清香,梅长苏用手指拉着线,一点点剥开,露出内里软软糯糯的白嫩香滑,当真令人食指大动。轻轻一口咬下,也果然满口的甜,一点也不腻人。
很多年前,晋阳长公主第一次做粽子给儿子丈夫吃。小小的林殊才堪堪是开始换牙的年纪,一口开心地咬下去,咬到了未除的枣核,磕掉了第一颗乳牙,疼得泪眼汪汪。晋阳长公主抱着儿子哄,林帅在一边切开每个粽子,小心挑掉了没一颗枣核。掉牙的疼比起以后更惨烈的痛苦早不算什么了,可粽子里带着枣香的甜味梅长苏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梁七也不是头一回品尝晋阳姑姑的手艺,还是那丢失了很多年熟悉又怀念的味道。一抬头,他看见梅长苏嘴角多了点愣愣的傻笑,有点奇怪,转眼对上这人含笑悦然的眼神,只觉得嘴里的糯米也更见香甜了些。
有这般安然过节的岁月,还拥有有这些相伴的人,真好。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6-18 00:36:00 +0800 CST  
12.5
入了秋,九月皇家按照惯例是要举行秋猎。比起三月春猎作为仪典的意义,秋猎就完全是一场斗智斗勇的盛事,精于骑射的皇子朝臣都会参与其中。年轻人若能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便很有可能入高位青眼,从此青云直上。
“皇后留守,宸妃身子不好,这一回也留在宫中好好休养,秋猎就由越妃陪朕走一趟吧。”梁帝在中秋的晚宴上端着酒看似兴致不错地吩咐道。
被点名的几位自然是领旨谢恩,宸妃林乐瑶出生将门又心思通透,何尝不知这是梁帝在刻意压制祁王一脉。不过,比起打起十二分精神的伴君出行,林乐瑶倒宁肯留在宫中,与静嫔做个伴。
皇族秋猎,祁王自然是要随行的,梅长苏与梁七则留在府中。
秋高气爽,天气正好,林殊小将军身下的马撒了欢,和七皇子萧景琰的坐骑一块儿开开心心地驮着人在猎场上飞奔。梁帝已经宣布了这趟秋猎的彩头,祁王不胜在意,倒是献王和誉王身边已是召集了数个骑射好手,一心想要在他们的父皇面前搏个好彩头。


祁王府中,梅长苏和萧景琰正在下棋。足智多谋的苏先生一向说自己棋艺不精,倒还真不是什么谦虚推托之词,下棋的本事实打实不怎么样。好在萧景琰虽然从年少时就学的认真,但今天有几分走神,落子间没有梅长苏记忆里熟悉的那么杀伐果决,两人一时下了个旗鼓相当。
“殿下有什么心事吗?”梅长苏轻轻放下一子,看似随意地问道。
萧景琰回了神发现又轮到自己了,抱歉一笑,连忙匆匆也下了一步。这一手下得真不好,立时被梅长苏吃掉了好几颗。
梅长苏笑着摇摇头道,“殿下可实在担心秋猎。”
被戳破了心中所想,萧景琰也不在意,坦然道,“按我的记忆,这趟秋猎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当时的种种这几日仿佛近在眼前,我一时有些感怀,让苏先生见笑了。”
“是和林少帅有关的事吗?”梅长苏脸上适当露出一抹好奇,笑笑道,“殿下若是不介意,可以和苏某说一说。”
萧景琰不自觉跟着笑了,眼底满是舒然的回忆和眷恋,在梅长苏温和的目光里,慢慢地开了口。
这一年,他们一起捡到了佛牙……


“景琰景琰,快来,这边有狼的脚印,我们终于能逮着个大家伙。”同一时间的九安山,银袍昂扬的少年正欢快地呼叫着最亲密的小伙伴。
“小声点,别把它吓走了。”红衣的另一个少年驾马更上来,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掩饰不住兴奋劲儿。
这也难怪,两个撒了欢精于骑射的少年将军在山里兜了大半个上午,只猎到两只兔子,其中一只还是因为太肥了跑不动直接被林小殊拎着耳朵“捡”到的,实在有些让人兴意阑珊。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7-08 15:09:00 +0800 CST  
13
林殊和萧景琰都是狩猎的好手,寻着林间的几点痕迹很快追了上去。为了不惊走这难得的“大家伙”,两个人动作放的十分小心,凭着多年来朝夕相伴的默契,光靠着眼神和手势交流领会对方的意思。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俩人隐隐约约听到前方有不弱的动静传来,吵吵嚷嚷像是另一群打马参与围猎的人。林殊像自家小伙伴打了个眼色,然后下马悄悄从后面绕了过去。层林叠翠之后,有一块被马蹄踩的平了些的空地,有两队人正在争论不休,被簇拥在中间的正是萧景宣和萧景桓两个皇子。
还没听清这群人在吵什么,林殊的目光已经被他们中间围着的存在吸引了目光。那是一只狼,一只身上插着箭奄奄一息的灰色大狼。
“小殊你看,那只狼的眼睛……”紧跟着隐藏身影萧景琰将声音压得极低地说道。
这只狼已经挣扎到精疲力竭,好巧不巧,它微微垂着的头正好朝向林殊和萧景琰蹲躲的地方,发绿的狼眼悄悄发现了两个少年。那双眼睛一下子迸发出某种无法形容的光,湿润而又温柔,仿佛在求恳着什么……
林殊和萧景琰相视一眼,两人静静呆在那里没有动,一直到灰狼失去生机被两个争锋相对的皇子作为战利品带走。
“应该就在不远,找找看……”又等了一会儿,萧景琰率先钻出树林道。
“你找那边,我找这边。”林殊也跟着蹭了出来。
没有过很久,林殊率先在不远的树丛里发现了目标。那是一个被小心掩好的洞,洞里躺着一只小小的狼仔,大概是饿了很久,“呜呜”地扑腾着。
“嘶……”萧景琰跑过来的时候,正看到那慌乱的小狼一口咬在林殊手上。
“乖乖乖……我给你找吃的,松嘴小家伙。”林殊手忙脚乱地抱着忍疼哄着,萧景琰也迅速加入到这个艰难的任务里。
好一会儿,小狼才终于感受到两个人的善意,在林小殊和小景琰的各种承诺里软绵绵地放过了到嘴的肉。
“小殊你没事吧……”萧景琰接过林殊塞过来的小狼崽,继续兵荒马乱着,但还是分神问道。
林殊不甚在意地把手擦了擦,“这小家伙*****,就一点乳牙,还咬不坏我,刚刚那母狼可是把它托付给咱们了。”
萧景琰低头小心兜住这不断想要扑腾出去的活泼小狼,叹道:“狼虽为兽,亦有慈母之心,我回去求求皇长兄,把它带回去养着吧。”
“这个注意好。”林殊想着以后又有了件趣事儿,心情大好,之前围猎的运气不佳全被他抛之脑后。
“那……”萧景琰将小狼端到林殊面前道,“给它取个名字吧。”
林殊伸手在小狼头上敲了一下,在小家伙“呜呜”的抗议声里大笑道:“你这么爱咬人,得好好教教,就你叫佛牙吧。”
“佛牙,是个好名字。”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取的……”
……
阳光穿过树缝落下来,两个明亮肆意的少年开怀欢笑。中间有一只刚刚睁开眼睛的小狼宝宝,它的世界里,一开始映入的,就是如此单纯的美好。

祁王府,刚讲完故事的靖王殿下端起苏先生递过来的一杯白水,眼底泛起充满怀念的期待。旁边,梅长苏望着他的眼神,很宁静,也很悠远。

楼主 陌然笑昔  发布于 2018-07-17 23:43:00 +0800 CST  

楼主:陌然笑昔

字数:74648

发表时间:2015-01-01 07:3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8-25 09:20:35 +0800 CST

评论数:4803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