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娃子永久·MP天道】【长篇】春光一现,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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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27:00 +0800 CST  
by: 暹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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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29:00 +0800 CST  
《壹》

2012年,是我跟Pchy交往的第二个年头了。2010年10月31日之前,我还是我,过着普通人的日子。

2010年我22岁,大学刚刚毕业,在一个普通的银行上班。由于经验不足,我也只能做一些数据整理和挖掘的工作。但是能在后台工作,这已经让我很满意了,因为这说明我将有更多的机会一步步向上走。每当我看着那些前台的小柜台员们隔着厚厚的玻璃,冲着各种各样的客户比手划脚,然后声嘶力竭地重复着相同的语言时,我都会不寒而栗,同时又暗自庆幸自己不是那其中的一员。在我脑海中的蓝图上,我清楚地看到我以后会成为一名投资理财师。这个自信不是空穴来风。

上高一时,我在母亲的指导下第一次接触股票。虽然我不知道母亲当时为什么要让我接触这个东西,因为同龄人没有谁会喜欢,但是我还是按着她的意思去做了,我知道母亲让我做的事情,一定不会是坏事。刚开始的两年,我只是在抄模拟股,但这足以让我对股票的兴趣慢慢地滋长。两年后,母亲给我投入了第一笔资金,五千块钱。可谁会想到,在我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最初的五千块已经变成了我手里的一万五千块。

我想它在暗示我,你对金钱这个东西,有着足够的敏感性。而且,Mario,你喜欢看着手里的钱一番一番地翻着,不是么?

大学以后,每一次母亲想要对哪支股票买入时,都会征求我的意见。到最后,她常常是将一部分钱打进我的银行卡中,让我自己去折腾。我当然乐此不疲。我喜欢与金融有关的东西,我看书,杂志,甚至是上网时,都喜欢搜寻与金融有关的东西。大三的时候,我甚至去参加了一个大学生的创业比赛,大概内容就是我带着一个团队到各个企业中去签投资合约。其实那一次我发挥得并不是很好,因为那两天我和大学时期的男朋友在冷战,濒临散伙,心情非常差,但是我最后还是拿到了冠军。所以慢慢地,我就决定了以后我要走的路。

对,我刚刚说到了男朋友。不是笔误,这是事实。

我想,一个人成为什么样的人,总有着一些偶然中的必然,但是不管成为什么样的人,都不是我们的错。我只是不小心发现,我第一次萌生性冲动的感觉是因为一个男生,我只是不幸地发觉,我没有办法忍受女人的亲吻,这一点,谁也无法帮我改变。

我不知道母亲是否知道我的性取向,但我总觉得她是知道的。她是如此精明能干的一个女人,怎么会搞不清自己的儿子在想些什么。但可惜的是,还没有等我有足够的勇气去弄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悄然间离我而去。

2009年的那个冬天,曼谷仍然燥热,但是我的母亲,冰冷地离我而去。我知道,生死离别这件事情,是人生中无法逃避的一道坎,可我只是没有想到,它会来得这样之快。从母亲9月底被告知得了子宫癌到12月中旬去世,仅仅只有3个多月的时间。她最后对我说的那一句话让我痛苦至今,她说:“孩子……别怪我。”

为这一句话,我嚎啕大哭了一个晚上。我清楚地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妈,你做的一切,我早就明白。你不过是为了让我过的更好,你只不过是想让你的儿子带着尊严长大。那一晚,除了感叹生命的脆弱,我还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你觉得身边有着一个你认为值得你去关心的人,那就不要推迟,不要以任何借口想着明天再去为他或她做些什么,而是马上告诉他或她,或是立刻为他或她做些什么,哪怕只是给予一个感激的拥抱,不然,你很有可能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不是你不想了,而是老天不再给你机会。

从那天起,我孤单一人。

忘了提,母亲在我两岁的时候与父亲离婚,从此没再结婚。

母亲去世以后,她将所有的财产给了我,但是,除了一套现有的房子和40万泰铢现金(折合人民币约九万元),其余的财产被她的遗嘱规定,只有我到了45岁以后才可以获得。我知道她为了什么。我的这个母亲,是伟大的母亲。

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29:00 +0800 CST  
过于不再提。母亲去世的一年后,我遇见了Pchy。我会记得那一天,2010年10月31日。

那天我一个人加班一直到12点。毕竟是新人,处理事情起来效率一直还是个问题,再加上,我想要好好地表现一下,所以尽量事事做到完美。可没想到,打着哈欠看表的时候,已然那么晚了。想到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决定先做到这里,回家休息。

办公楼里面果然已经没人了。走到大门口向上一望,整个大楼漆黑一片,连月光都没能让那一排排的玻璃反射出一点的光芒。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转身想走,余光忽然瞥见大厦前广场的一个角落。我看了看,一个男孩坐在那里,一条胳膊悬在一边,脸面向着马路,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又是哪个离家出走的小子吧。我摇摇头,转过头朝车站走去。比较幸运的是从这里到我家,正好有夜间行驶的公车。走了几步,我又转头看了那个男孩一眼,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但是这回,我发现他正好也在看我,黑漆漆的夜里,两个眼睛倒是很亮。我赶紧转过头,紧着步伐向前走了走,然而,不知道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力量驱使,我又转过了头去看他。他还在看我。我停下来,与他对视良久。

好吧。我叹了口气,不如管一次闲事。试着握了握拳头,嗯,还可以,就算交起火来,我觉得我的力量还是可以赢过那个小子的。

向他靠近的过程中,他还是一直看我,这让我有点尴尬。我努力保持平静。

越来越近了,我渐渐看清楚了男孩的脸。不得不承认我当时暗自地惊喜了一下,他长得十分好看。其实这世界上好看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好看得不得了的,一种是那种看久了慢慢感觉出味道的。对于Pchy,我后来觉得,他这两个类型都是。

虽然是夜里,我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他比较黑,脸很小。他留着短短的头发,毛茸茸的感觉,很利索。他的眉毛很浓,眉毛下的眼睛大而明亮。鼻子很秀气,很挺,尤其是两个眼睛中间的那个位置,高高的更显眼窝的凹深。我就那么一边走一边把他的脸看了一遍,我甚至在想他是我喜欢的类型。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乱想,地上一滩暗红色直直刺入我的眼睛。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目光转移到了他悬着的右手上,我看到他的右手早是血红一片,现在指尖还有血液不断地向下滴落。我赶紧加快了脚步,三步两步跑到他面前,“怎么了?”我指着他的手,“需不需要帮忙?”

然而他只是把头移到一边,没有说不,也没有理我。这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尴尬,却不甘就这么离开。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抓起了他的右臂。出乎我的意料,他一点没有挣扎,只是转过头,又一次看着我,那个表情我现在还记得,倔强,委屈。我细细地看了看他受伤的手,无名指和中指的关节处有两处破裂,正在向外淤血,手掌外侧有一道两厘米左右的裂口,凝固的血已经将伤口堵住。看这样子,估计是打了玻璃了,关节两处的伤口怕是要缝几针才行。

“走吧,去医院吧。”我本是想和他商量商量,但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容置疑的意思。

“不用。”他张口了,居然是拒绝。但声音很好听。

我一听,拧脾气不知道从哪里冒了上来,一把把他拽了起来,害得他踉跄了两下。“不行,得去。”

他看着我的眼睛有一些吃惊,大概他不明白一个陌生人怎么会那么固执甚至蛮横。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没带钱。”他眼巴巴地说出这四个字,让我愣了两秒钟以后忍了半天才没有笑出来。原来是这样。

“没事,当我借你。”

我把他塞进了出租车,两个人找到了最近的一家社区医院。我把他扔给医生,自己去挂号。回来之后接过医生的单子才知道,果然得缝针,让我去拿麻药。我瞥了一眼那男孩,他低着头坐在病床上,像是一个犯了错在反省的小孩,虽然他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我对医生点了点头,就去拿麻药了。

药再拿回来时,他已经被医生安排着躺在了病床上,右手手臂穿过了一块白色的步,只有手掌暴露在强光灯下。医生接过麻药,示意我出去。

我知道,在伤口上打麻药会非常的疼,而且,还要先用酒精对伤口消毒。我以为我会听到里面传来他的惨叫,但是,那整个十分钟内我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后来我还带着他去打了破伤风针,然后终于一切搞定。他的右手被纱布包的像一个刚出炉的馒头,白白胖胖。从医院出来,我问他要去哪里,没地方去可以到我那里去呆一晚。他说他有地方去,让我不用担心,我听到有一点点失望。他要了我的手机号,告诉我钱会尽快还给我,还说谢谢我,他叫Pchy,然后就走了。我在原地愣了好久,他甚至都没有问我的名字。

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29:00 +0800 CST  
我以为从那天起就不会再见到他,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但没想到我第三天便接到了他的电话。我接起来的时候,听到电话那边支支吾吾半天,因为他不知道怎么称呼我。我笑了笑,说以后可以叫我Mario,他笑着说“好,Mario,一会儿在****见,还你钱。”其实我很想说没事的不用还了,但是出于想要跟他见面的私心,我答应了。我向公司请了2个小时的假提前下班了,向他说的见面地点赶去。

我不是随便的人,不是说见到个顺眼的就想跟他发生些什么。我看上去这么急切地想要见Pchy,是因为我对他真的有好感。每个人都会被不同类型的人所吸引,而Pchy恰好有些吸引我,我想了解更多一点。

到了约好的广场,我一眼就找到了他,小麦色的皮肤在人群中闪闪发亮。他也很快发现了我,冲我一笑,让我眼前一晃。没想到,那个晚上那么消沉的小子,现在能这么阳光,嘴角肌肉一牵,整个脸都亮起来了。

“嗨,帅哥!”他举起白花花的右手冲我挥。听到他这样叫我,我的左心房撞了两下,忍不住得意。

我们随便聊了聊,内容大概就是那天晚上他为什么会把手弄伤。不出我所料,他砸碎了一扇窗户的玻璃。至于原因他却没有告诉我。我看着他不在乎的样子,心想这个小子够个性,我喜欢。后来我们一起去吃了晚饭,当然是在我的极力邀请下。饭桌上我们聊得也还算开心,当然我更开心。

我终于知道了一些除了他姓名以外的信息。他比我小不到一岁,我们算是同龄人,但是他现在还读大学四年级,明年毕业。他的学校不错,是我以前想去的那一所。只可惜,我没考上。他的老家在清迈,他在清迈长大。那时我才知道他眼睛里面的那种敞亮和单纯的感觉来自于哪里了——那是天生的,绝不是强生的。

晚饭过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邀请他一起再去酒吧坐坐。我告诉他我觉得我们很投缘,他低下头笑了。我不知道他这个笑是在表达同意还是表达可笑,还是别的什么。

一路上其实我非常忐忑,因为我带他去的酒吧是家Gay bar。路上我变得少言,因为我在犹豫,身为同志的那种心虚飘在我的心头。其实那家Gay bar并不名副其实,很多人都会去那里,不光是Gay,所以如果你不承认你是的话,没有人会过多地怀疑你。但我还是担心。万一Pchy看出来了,并且接受不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指着我大骂变态,然后扬长而去。

我在挣扎,但是我心里在说,如果我想跟他发展——当然不一定是情人关系,朋友也可以,虽然我有点期待是前者——那我应该先对他坦白,然后看他的态度。如果他真的接受不来,我也只好今早结束我的幻想,省得日后天天猜来猜去盼来盘去,盼到最后仍是一场空,还招几句恶骂。

就这么想着,车已经停在了酒吧的门口。

我关注着Pchy的反应。他下了车,面向酒吧的大门站着,等着我下车。我来到他旁边,心里不由得一阵乱跳,因为我看到他把眼睛眯了起来,下唇微微顶住上唇,撅了起来。我心中大喊,“完了,他一定是发现了!并且他很不满意。”

正当我后背慢慢出汗,额头一阵冰凉的时候,Pchy转向了我,仍旧眯着眼睛。他的头向我慢慢靠近,然后慢慢地吐出两个字,那两个字一下子让我全身发麻,他说:“你……是?”

我很清楚他在问什么,我也没必要装傻。我在心里吸了两口气,稳住心跳,然后看进他的双眼,带着点坚定的语气回答:“嗯,我是。”三个字一出,我立即耳鸣。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了,几十次对着别人出柜,这一次紧张成了这样。

Pchy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身体也直了回去,拉开了我们两个脸的距离。我感觉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凉了一下,我知道他应该就快要走了。我看着他慢慢张开他性感的嘴唇,等待着两句讽刺的话从那里传来,结果他说:

“早说么,害我确认那么久。你真能装。”
“啊?”我。
“入圈很久了吧,装得像个直的。”
“啊!”我。

就这样,我和Pchy成了对方的男朋友。没有追求,没有了解,甚至没有表白,两个人就在大街上“一吻定情”——他主动的,这让我很诧异。后来我问Pchy,那时候是怎么想的,一知道我是同志就吻我,然后就跟我在一起了,我甚至都还没有想好呢。这时他便反问我:“那你后悔了?”我说当然不是,只是好奇一向聪明严谨的Pchy怎么也会那么随性(我没敢说“随便”,我说了就完了)。然后他便爬到我的耳边悄悄告诉我,“笨蛋,知不知道第一感觉是上帝赋予人类的最好的礼物,它引导我们做了许多正确的选择。”

我后来想想,是啊,其实很多的时候,我们千回路转地摸索过后,选择的东西往往是让我们第一眼就喜欢上的那个。为什么?因为人最直接的感官和最原始的欲望告诉着我们什么东西最吸引我们。然而,那些所谓的理性思考压抑了我们最初的感觉,把我们的审美和喜好不断地扭曲“改良”。到最后,当我们拥有了一切那所谓“性价比最高”的事物时——无论是商品,还是爱人——我们却发现,最向往的,其实还是最初吸引自己的那一个。

所以我说,Pchy,我爱你的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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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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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2:00 +0800 CST  
《贰》

第二天起床,我拧不过Pchy的固执,把相机内的照片都导入了电脑里,一张张给他看。Pchy蓬头垢面地蜷在一旁不时地发出“啊”和“哦”的惊叹,像一个从来没有见过世面的小野孩。

其实我试着去了很多《春光乍泄》拍摄的地点,比如黎耀辉谋生的那个酒吧,甚至是后来他工作的那个屠宰场,我都像是拍摄珍品一样把那些场景小心地记录在了我的镜头下。只可惜,黎耀辉和何宝荣住的那个房子,我一直没有找到。以前和Pchy一起看电影的时候,每当看到黎耀辉在天台上砌砖,何宝荣从后面抱住他,向他肩上浇上一瓶水,然后深情地亲吻他的那一段时,我们都默契地羡慕。阳光洒在那两个人的身上,空气显得无比慵懒而惬意。

说到这里,我应该提一提《春光乍泄》。这是一部比较早期的同志电影,是我和Pchy各自最喜欢的一部。早在我们认识之前,我们便已经各自看过了。没想到在一起后,偶然聊到电影,这一部竟然是我们共同的最爱。于是我们相约着一起温习了一遍,没想到那一次看到最后,当《Happy Be Together》的音乐响起时,Pchy竟然哭了,头埋在被子里面呜咽了很久很久。我第一次见到Pchy哭,很是心疼,只能紧紧将他抱住。

我忍住了没去问原因,谁都有各自的过去,尊重他人的方式就是不去揭对方的伤疤。或许Pchy只是走不出他的回忆。

Pchy会问我:“黎耀辉和何宝荣,你更喜欢谁?”

我想都不想就回答:“黎耀辉。”

他问我为什么,我说在感情里,我永远看好那个懂得付出的人,那样的人,又能明白什么是爱,也能最终得到爱。

Pchy听了,没有做声。安静了很久以后他告诉我,“我喜欢何宝荣,你看不到,他有多么挣扎。这让人心疼。”

这个“谁更好”的问题我们争论了很久,当然到头来谁也没有说服谁。很久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就是黎耀辉,他就是何宝荣,我们其实都只是爱着我们自己。

《春光》是中国香港的电影。其实除了这部电影,我们两个对中国也有着很深的向往。没有说过的是,我的母亲其实就是一个泰籍的中国人,小时候她会给我讲许多与中国有关的东西, 比如中国的特色节日——我比较喜欢他们的端午节,吃粽子,赛龙舟听起来很有意思;比如中国特有的服装——我常常想象自己套在唐装里面的样子,再扣上一顶小碗帽;比如中国人充满魅力的各地方言——母亲给我学过,我当时乐得几次从床上滚下来。

这是我对中国喜爱的原因,而Pchy对中国的兴趣,完完全全是源于《春光》。他太喜欢何宝荣的扮演者——张国荣先生了,以至于他得知张国荣去世的那些天,差点也跟着他去了。我大笑他走火入魔,而他只是冷冷地瞪我一眼,然后说我不懂得一个人如果在一段时期成为了你的精神寄托,那么忽然失去他是一件多么可怕而具有灾难性后果的事情。

我听了他的讽刺后并没有马上跟他争论,而是沉思了一会儿。我还清晰地记得那个时候的感觉。我看着Pchy,然后过去把他抱住,深情地。我们的胸膛相依,我感觉到我们两个的心跳在相互碰撞。我没有理会他的挣扎,而是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对他说: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所以,你不要让我再经历第二次。”

怀里的Pchy忽然就软了,他应该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然后他收起了他的锐利,一只手抚在我的头发上,轻轻摩挲,那个触感,就像是我的母亲抚摸着儿时的我。Pchy说,“对不起,亲爱的Mario。”

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2:00 +0800 CST  
照片已经欣赏完毕,Pchy意犹未尽地在一旁规划着下次我们一起去阿根廷的时候,还应该去哪些地方。而我,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屏幕上最后的一张照片发呆。其实我不是在发呆,我只是在做一个决定。

这个想法在我去阿根廷之前就产生了,一路上断断续续地也想了很多次。我知道,这看起来是一个心血来潮的决定,而决定一下又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这对于我和Pchy,对于我们两个的未来,又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想想我们现在的生活吧。

我在一个普通的银行做一个普通的员工,已经做了两年,工资长了一倍。虽然我清楚地知道我以后的路,但是那里越来越清晰的企业文化让我感觉,就算我最终要成就我的梦想,也绝不是在那里。这个地方太小了,发展空间小,人内心的空间更小,每个人看不到发展的机遇,也不想去发掘机遇。但这是为什么,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眼光短,更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去思考和冒险。所以在这样一个企业,一个没有资本,没有创造力,没有远见的企业,我走到最后看到的路,无非只能是一个死胡同。

那么Pchy呢。毕业已经快两年了,创建了一家自己的广告公司——虽然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家。其实他还是不错的,很有设计的天分,甚至有一些小小的领导才能,手下带着三个人。但是由于资金有限,一直没有找到发展的突破口,虽然公司规模不大,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收回成本。我把我一半的积蓄无条件地给了Pchy让他放心去发挥自己的才能,但是面对现实,我知道他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我没有把全部的积蓄给他,是因为我早就有着我们走另一条路的打算,所以我需要为这个部分再存一部分钱)。

再说说我们两个人共同面对的问题吧,就是感情问题。不得不承认,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份牵挂,一个人就没有办法真正洒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们的爱情亦是如此。我现在,孑然一身,很是无牵无挂。所以我是不是同志,是不是结婚,是不是和Pchy在一起,没有谁管得着我,也没有所谓的束缚和责任的牵绊。但是Pchy不一样,虽然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但他还有一个父亲。Pchy没有和父亲阐明过他的性向。事实上,我曾认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向父亲表明他是同志这件事情。Pchy和他父亲的关系非常的差,差到两个人没隔半年就会吵一次大架。当然半年吵一次架不算多,但主要问题是,接下来的半年里,两人谁也不会与谁说话,更不用提争吵。

我问Pchy到底是为什么。Pchy只告诉我,他是10岁以后才和父亲生活在一起的,所以那所谓的父爱,父子情,他的童年从来就没有体会过。我说,就算儿时没能生活在一起,那后来不也可以发展一下感情么?毕竟是父子,亲情是磨灭不了的。

Pchy只是冷笑,笑得我头皮都有点发麻。他用他羚羊般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我,然后告诉我,“我无法忍受在他面前我什么都不是的感觉。”

这句话我开始不明白,但是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拉着Pchy去看望他的父亲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

饭桌上我们三个人有一些尴尬,我便开始找话题与他父亲聊天,想要向Pchy证明其实他的父亲还是很和善的。我聊到了Pchy现在的广告公司,说他经营的很好,手下的人都很佩服这样一位年轻有才还有貌的上司。接着我便让Pchy说说他最新的宣传策划。Pchy老大不情愿地看了我两眼,我反瞪他,他终于清了清喉咙,开始像汇报一般地对他父亲讲了起来。

他父亲看到Pchy那么认真地开始讲自己的想法,也放下了筷子,一边喝着酒,一边仔仔细细地听,时不时还点两下头。我忘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年过50,但是看起来却非常的年轻硬朗,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显得他非常博学而有涵养(Pchy告诉过我他的父亲是研究生毕业,年轻的时候自己创业,但是由于一次失误导致中途破产,后来重新拼搏,才到了现在中上等的生活水平),头发一点都没有掉,一根根立起来很是油亮。偶尔有几根白头发出现在鬓角,但也一点不影响Pchy父亲的矍铄。

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2:00 +0800 CST  
我不禁感叹,这样的父亲,怎么会被Pchy排斥成那样?

我还在心里想着,对面的父子俩不知道什么时候争执了起来。我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后来一听,原来是因为Pchy计划中的一点让父亲不是很满意,然而这一点恰恰是Pchy费劲苦心才想出来的,于是两个人由于意见不统一开始争吵。Pchy声音不大,但是非常的顽固,他只是一味地告诉他父亲:“这个想法不能改。”结果他父亲一听便急了,“咣”一声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我看到桌上的碗筷都震得移动了位置,我连忙叫Pchy少说两句。

“你不要以为你读了几年的书你就了不起了!”父亲的声音忽然变大,沙哑而具有穿透力,“我当年读书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你现在,完全就是思维混乱,头脑僵化,这几年的学,你简直白上了!”

父亲的话语非常的重,这让我听了都觉得非常不舒服,我想说两句,可是,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介入。只能拉住Pchy的胳膊,因为我分明看到Pchy的眉头已经皱得非常紧,喘气也越来越粗重,被我握住的拳头也已经开始颤抖——我担心他会做出什么。

“叔叔,那就让Pchy回去再好好想想吧,说不定有更好的解决方案。”我试着打圆场。

“不!”Pchy突然出声,声调也忽然高了上去。他的眼睛里全是倔强,我甚至可以看到里面愤快要摩擦出的火花,“我就是要这么做,谁都管不了我!”这声音之大,绝对是我没有听过的。

“你混账!”Pchy的父亲也再次爆发,我看着他抬起了手,紧忙上去拉住了他。那架势,像是要揍人呢。而他接下来说的话,让Pchy终于在愣了几秒钟之后摔门而出。他父亲说:“我就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那一刻,我看到Pchy的眼神发生了戏剧般急促而剧烈的变化。先是吃惊,然后是不可置信,接着是怒不可遏,最后,是毅然决然。

他摔门的那一刹那,我也放开了他父亲抬起的手,追随Pchy而去。

Pchy疯狂地顺着楼梯向下跑,我也加快着自己的脚步。楼道里面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慌乱得像是疯子砸下的鼓点。我眼看着他径直朝着楼道里的一扇窗户走去,然后抡起了自己的拳头。我赶忙扑上去,握住他的拳头继而把他拽到自己的怀里面,克制住了他的冲动与暴怒。

“我早说了不能来!!”他在我怀里低吼,我按住他颤抖的肩膀,轻轻拍着他。我想,我大概知道第一次见到Pchy时,他的手为什么会受伤了。

*** *** *** ***

跳出回忆,回到现在。

“Pchy,你觉得跟着我有奔头么?”我认认真真地问着旁边的这个人,语气很是诚恳。然而,他只是斜着眼瞄了我一眼,然后奴了奴嘴,下巴上细碎的胡渣时隐时现,“哎,没啥奔头,但凑活凑活也行。”

我知道他又开始玩笑,但是我现在态度很是严肃。我把四根手指撑到他的头上,然后轻轻一转,很好,他终于可以看见我的眼睛了,它们是多么的认真。

“Pchy,不如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他没有立刻接我的话,也没有因为我的话产生任何情绪上的转变。Pchy只是半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眼睛没有动,眼底的光却闪了两下。以我的了解,这传递着Pchy的似懂非懂,还有一点点的怀疑。于是我只好更坚定地回望过去。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电脑的散热板发出低低的轰轰响声,我们两人的呼吸均匀而平缓。

“去哪儿。”许久,他问。

“中国。”这是我等待已久的回答。

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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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3:00 +0800 CST  
《叁》启程

做了决定,我们便立刻忙碌了起来。我和Pchy的性格在这一点上非常地相似,我们都是那种要不就不轻易决定,然而一旦认准一件事情,就一定要把它弄出个模样的人。

至于城市,我们最终选择了北京。或许全世界人民都一样,对一个国家的首都总有着不一样的敬仰与向往。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分别完成了许多事。

首先我辞了职。然后我将这几年投在股票和各种基金里的钱(我将我工资里除了用于生活的那部分钱以及投给Pchy运营公司的钱以外的所有钱都用于投资了),以及母亲留给我的那部分钱(这部分钱我既没有花也没有用于投资,只是存在了银行里)都取了出来。算了算,大概现在手头能有个五十七万泰铢(折合人民币不到13万)。看上去我和Pchy到中国解决温饱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后来我又算了算,发现,或许我们还可以过得不错。

最主要的问题,便是住宿。我这段时间分别通过网络还有朋友了解了北京的一些信息。在北京,如果想要住在相对繁华一点的地方,一套很普通的一室一厅房大概是5000元人民币一个月,我换算了一下,这相当于两万多泰铢。天呐!这么说我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中国租房的价格比我的工资还高。不过,其实也还可以接受。

当然除了住宿,我们还要吃饭,还要买东西,还要在各种东西上面花费。大概一算,我和Pchy在北京生活,每个月基本消费将达到约8000元人民币,折合泰铢约35000多。这样说来,如果我们按照这种保守的计算法则,并且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们光花不挣也能过个一年半左右。如果再偶尔需要应急花费(或者我给Pchy来点小浪漫什么的),我现有的资金也能支持我们至少一年。

这样看来已经不错了。更何况,我还没有算上我去那里工作将会挣到的钱,以及Pchy现有的及即将挣到的钱。

嗯……那时我坐在电脑面前,望着眼前的Excel表格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各种预算数字,满意地点了点头,嗓子里竟然哽哽唧唧地哼上了小曲儿。

“喂,对着电脑点一天头了,脖子不抽筋啊?”随着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我感觉头发被一手抓乱,手指接触头皮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冰冰凉的感觉。我一斜眼,Pchy的侧脸贴在我的左耳边。

“哇!”他突然一声大叫让我脑袋蒙了一下,随即觉得左耳麻麻的,从里到外慢慢发热,外面的声音变得很小。

“干什么!都耳鸣了!”我一巴掌推开了他的肩膀,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耳朵,再向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子狠狠瞪两眼。

他似乎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大嗓门是否给我带来了痛苦,而是又攀到了我的背上,一只手指着电脑屏幕,一会儿眼睛瞪得溜圆地望向我,一会儿伸着脖子再去拔拔电脑,嘴里还“这这这..Mario”的地口吃个没完。我大大地提了提嘴角,却没有看他。呵,Pchy一定傻了。我可没告诉他我还留了这么多的私房钱——但这不能怪我,我都是为了我们两个。

“Pchy小朋友,跟着哥去笑傲江湖吧!”我一手把背上的猴子拽进了怀里,如侠客般潇洒地拦腰吻了上去。

*** *** *** ***

再来说说Pchy的这个月。

其实与我相比,Pchy要处理的事情更多,也更复杂。

他首先需要去面对他的公司和他的员工。虽然那只是一间小小的面积不足四十平米的广告公司,虽然总经理加所有员工一共才四个,虽然两年多一直入不敷出。但是这小小的空间,承载着Pchy的第一个梦想。

我很少看到一个同龄人工作起来能如Pchy般努力而踏实。没错,平日里他的确常常上蹿下跳的像一只野猴子(尤其是配上他黑黑的皮肤和那羡煞旁人的浓郁腿毛)。可当他工作起来,你可以看到他身后的能量,那简直在闪闪发光。很多次我悄悄地去他们公司探他的班,如果他在工作,我便会先和他们公司的人聊天。但让我惊叹的是,常常我们聊到屋顶都要被掀起来的时候,Pchy仍然可以一动不动地埋在他的那堆文稿中,直到我上前去把他的凳子踹开,直到他掉进我的臂弯,他才会恍然大悟——原来刚刚的噪音来自于你啊。

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3:00 +0800 CST  
很多次我都怀疑Pchy是故意装的,可是看到他那两颗葡萄般的黑眸时,我又无力怀疑了。长年累月下来我才发现,我“娶”回家的这个小男人,是一个有着钢铁般的毅力和针锥般的执着的真男人。

我知道,如果Pchy继续坚持下去,他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

每想到这里,我都有一种想要放弃出国的念头。隐隐作痛的感觉让我觉得对Pchy十分愧疚。我这样算不算成全了自己的欲望而毁掉了Pchy的前途呢?

但是Pchy对我的愧疚竟然不屑一顾。他波澜不惊地将公司法人的姓名改成了他手下最令他信任的一个员工,然后颠颠地抱着自己的纸箱回到了家里。我还清晰地记得那天,他回来时候的模样。

我刚刚叫了外卖,放下电话时门铃便响了。我过去开门。门一打开,一个大纸箱子向我倒来,我慌忙接住。晃晃悠悠将箱子放下,便看到了门口一脸泪水的Pchy。我心头一紧,知道他难过的缘由,却又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毕竟这一切,最终归因于我和我的那个决定。

然而,Pchy看了我两眼之后忽然跨进屋来关上了门,先是两手糊开了脸上的泪水,然后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接着,他抬起头,满眼泪花地对我笑着大喊:“Mario,Pchy真的要跟你去开天辟地了!!”

就这一句话,让我们在之后的翻云覆雨中都无法听到外卖送餐员按门铃的声音,直到从门外传进近乎歇斯底里的呼喊时,我们才悻悻地从地板上爬起来,提上了裤子去开门。

那一刻,我再一次确定Pchy到底有多爱我。我又有多么的爱他。

*** *** *** ***

2012年12月8日,离我们动身前往那个神秘的国度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在泰国最后的日子,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不得不说,我们这次一去,短时间内并没有回来的打算。所以,该做的事情我们最好在这半个月里完成,好让我们离开的时候不会有太多的后悔与留恋。

从我的角度来说,不想回来,是因为我想要彻底地忘掉许多东西。曼谷承载了我太多的回忆,但是这些回忆却只能拖着我的脚步,让我步履维艰。两年内和Pchy发生的一些事情,也促使着我想要带他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好让我们有机会重新来过。

而Pchy呢?我想,当他没有在事业上做出一番成就的时候,他是一定不会回来的。原因很明显,他想要向父亲证明自己。

其实我看得出来,Pchy非常在意他的父亲,父亲对他亦是如此。父子俩关心着彼此,却无法找到一个默契的方式表达出来。原因就是两个人都有着相同的倔强。Pchy的父亲十分好强,大男子主义表现得非常明显,但是他同样也心思细密,对事情非常敏感。这些点上,Pchy像极了他的父亲,唯一不同的是,在我面前,Pchy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大男子主义,很多时候甚是伶俐乖巧却不造作,这让我非常安慰。

“Pchy,和你父亲那边怎么交代的?”我小心翼翼地向Pchy提出了这个问题。我知道Pchy已经去过父亲那里,所以他应该已经对他父亲说过了这件事。我很在意他父亲的反应,毕竟,儿子突然要离开家几年,这对任何父母都是一个重大的事情。况且,我有些心虚地想,这更像是我拉着他的儿子私奔。

听到我的这句话,Pchy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周围是散了一地的行李箱,还有一件件折好了的衣服,它们堆放在地板上。

“嗯……”他努起了嘴,眉头轻轻一皱,一声低低的鼻音传出来。我爬过去坐在他旁边,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爸说,”他转过脸来望着我的眼睛,“说我随便干什么,他管不着。”

我看到了他眼里的落寞,心情也不禁失落了起来。我知道Pchy听到这样的回答一定很是伤心。“Pchy,”我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向他微笑,“那是因为你父亲对你非常有信心,所以他才会放心地放你去闯。”

Pchy垂下了眼睛,看着手里的衣服,不断地翻折着手里衬衫的领子,“可是,有哪个父亲会这样。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他都不挂记么?”我听到了他声音里面掺杂着的埋怨,还有怒气,“亏我还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Pchy把手里的衬衫一甩,雪白的一块在地板上滑了好远。

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3:00 +0800 CST  
我目送着衬衫慢慢滑远,然后停下,不由得一口气从胸口涌上,然后慢慢把它吐出来。唉……这父子俩的关系,恐怕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将其打磨至平滑。

*** *** *** ***

时间就在琐碎的忙碌中一点点地溜走。这几天,之前一直在处理的许多出国手续陆续完成,心头的压力一点点地减少,我们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晚上我们躺在床上,会一起计算,在这间房子里我们还将剩下多少个小时。算法精确到秒。每次算完了以后,我心里头都会腾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感情,这让我一阵难过。

看到每一件家具,我都会想起住在这里的回忆。这间卧室,原本是母亲住的。小时候我经常跑到母亲的床上跟她聊天,聊到我俩相继睡着。床单还是母亲去世前新换的那个,如今已经被磨得非常柔软。透过卧室的门,可以看到客厅的沙发。那套沙发,我们用了十年之久。竹子编制的沙发框架,现在在市面上已经很难再买到了,但是它的质量却出奇得好。还有那架钢琴,披着碎花图案的布套——那是母亲最喜爱的图案,田园的风格。小时候,我被母亲逼着练琴。每次我故意糊弄她,她就会从身后的沙发上蹦起来,然后坐到我的旁边不停地唠叨我,甚至亲自给我示范怎样去弹。我不听话,她有时还会气得打我,然后我会哇哇大叫地跟她吵,闹得不可收拾。现在回想,都是有趣而温暖的小事。

想着想着,眼眶不禁有些微热,眼角一酸,有泪水沁了出来。我吸溜了一下鼻子,被身旁的Pchy捕捉到了。他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小灯,转过身来,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我蒙在脸上的被子轻轻拽了下来。

“怎么了?”Pchy的声音总是很温柔,在这个时候,却只能加重我心里的难受。

我拱了拱被子,像个孩子一样拱到他的面前,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前。柔软和温暖,能让我好过一点。

“舍不得了?”Pchy小声地问我,声音里有笑意,也有安慰。我感觉一只手臂环过了我的脖颈,然后一只手抱着我的头,轻轻抚摸。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什么也不想说。咬咬嘴唇,憋回了又一次窜上来的难过。我知道,离别这种事情,是每一个新开始的条件。何况,这套房子我会一直留着,等我们哪天回来了,它还会在这里。我们在曼谷,永远有一个家。

*** *** *** ***

12月20日,距离我们启程还有两天。

这一天我们将时间留给了各自,我去找我在曼谷的朋友,Pchy去找了他的朋友。从早聚到晚,酒一杯杯地喝,豪言壮语一句句地蹦。那一天,我听到了许多这辈子从朋友嘴中第一次听到的话,无一不让我热泪盈眶。我只有无言地回敬,并一饮而尽。

晚上Pchy比我回来得还晚,还是被两三个朋友架回来的。我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向他的朋友们一一道谢,然后一步一挪地把Pchy扛到卫生间,让憋了半天的他一吐为快。忙活了好半天,终于看着他睡熟的脸安心地躺下。原本很累,头脑却慢慢地清醒,经过一阵折腾,现在居然不困了。

夜很静,听得到旁边的人一深一浅的呼吸,还有淡淡的鼾声。一瞬间,感到幸福。

“Pchy,期待吗?”

旁边的人当然没有做声。他磨了磨牙齿,一个翻身,鼾声四起。

*** *** *** ***

12月21日,距离启程,一天。

中午,我找了个借口出了门。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很想自己去看一下Pchy的父亲。

我提着一大堆袋子来到了Pchy父亲家,他父亲见到我倒是没有惊讶,平常地招呼了我。其实除了对Pchy,他父亲对别人倒是非常温和的,虽然总让人有一些距离感。我们只是简单地聊了聊,但令我奇怪的是,不论我怎么想要拐弯抹角地聊出国的事情,Pchy父亲总是会转移到其他的问题上去。

大概坐了一个小时,我感觉对话差不多了的时候,准备要走。Pchy父亲默默地把我送到玄关,看着我换鞋。当我道了别打开门的那一刻,他的父亲叫住了我。

“Mario。”

“什么,叔叔?”我转头。

“Pchy……麻烦你多照应了。那孩子脾气太倔,容易吃亏。”眼前的男人,刚刚还一副威严,聊到自己的孩子时,却忽然变得局促。

我心一动,豁然开朗。叔叔啊叔叔,假如你也可以对Pchy说一句这样的话。

“放心吧叔叔。我会的。”一字一句,我认认真真。这是对眼前这个两鬓开始斑白的父亲的承诺,更是对我自己的。

转到楼下,迎面碰上了在楼门口抽着烟的Pchy。我们彼此都愣了一下。我冲他耸了耸肩,然后轻松一笑。他望着我,抖了抖烟灰,然后自嘲地笑了两声,心中了然。他摇摇头,搭上我的肩膀,我们转身离开。

*** *** *** ***

12月22日。启程。

早上5点30分,闹铃准时响起。轻轻把它按下去,却发现我们两个都已提前醒来。相视一笑,互送一个早安吻。

安静地起床,穿衣,洗漱,刮胡子。

坐在餐桌前,安静地享用最后一顿早餐。

然后,再次检查物品与证件的齐全。

一个电话响起,预定的出租车已在楼下停好。

好吧。

把行李箱搬到门口,最后环顾了一下房子,轻轻关上了大门。

再见了,曼谷。再见了,我们的过去。

===================================第三章结束================================

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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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4:00 +0800 CST  
《肆》第一个昼夜

从曼谷到北京,三个小时零四十五分钟。这三个小时零四十五分钟的时间里,我似乎把我成长的这24年里的一切都数着回忆了一遍,那些清晰的和不清晰的,在我脑子里就像过老照片一样快速放映,有的时候一件事情还没有想清楚,另一件事情就抢着蹦在了思绪的最前面。很多事,我应该已经忘记很多年了,却在这个时候模模糊糊地全都涌在眼前。我的眼睛越过身边熟睡的Pchy,望向窗外那一片无边的云海,意识到,我离我的家乡,还有我的回忆,已经远去了几千公里。

人在失去一些东西后的那一刹那,都会或多或少地感到后悔。然而,如果没有失去没有后悔,人就不会想要得到更多。

眼睛被明晃晃的白色刺得有点受不了,便将目光收回,顺便看看身边的那个人。早上起得比平日早了点,此刻Pchy睡得非常沉熟。阳光斜着照进窗口,在他的脸上晕开,反射出带着热气的红。用手背一碰,果然,温热温热。

抬起胳膊,轻轻俯身,拉下了窗户的遮板。顿时,我暴露在阳光下的那只手臂感觉到了一丝凉爽。旁边的人微微动了动脑袋,鼻子里传出两声低哼。我的手轻轻一拨,那颗脑袋顺利着落在我的肩膀。Pchy挪了挪屁股,两条腿肆无忌惮地从根部岔开,我乐。合眼闭眼间,不经意看到某人的裆部又习惯性地产生了一点点的隆起。我绷下脸,从座位下抽出一条毯子直接盖住了他腰部以下的位置。不好意思,春光虽小,我也不愿与别人共享。

其实,我睡不着,是因为我兴奋,为那欢呼着扑向我们的一切。

我又不禁想到,当初何宝荣和黎耀辉飞向阿根廷的时候,是否也体验着与我一样的心情。

*** *** *** ***

我们到了北京,之前大学里一个不错的朋友接的我俩,他帮我们找了房子。在机场见到他时,他还是以前的样子,阳光,矫健。我兴奋地走上去与他拥抱,他则是笑着拍了拍我的后背,说:“北京欢迎你。”松开拥抱,他注意到了我身后笑的一脸灿烂的Pchy,我带着些得意地看着一丝惊艳闪过他的眼睛。他笑着将目光转回我脸上。我拉过Pchy,向他介绍:“Pchy——我BF。”然后我又转向Pchy,“Jacob——大学时候的好兄弟。”

两个人热情地握手寒暄后,我们向停车场一边聊着一边走去。

Jacob清楚我的情况,事实上我和大学时期的男友战火硝烟的那阵子,就是Jacob一直在我俩之间帮我们调解。他住在我的隔壁寝室,我们常常聚在一起喝酒。他很能喝,事实上,我不觉得我见过比他更能喝的人。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刚入学的某个晚上。大家入学几天了,忍不住各个寝室串串,想要认识些朋友。那晚我窝在寝室上网,突然一个男生走进来。我一看,一米八左右的个头,皮肤黝黑,只套了个大大的篮球背心和短裤,咣咣啷啷的衬托出矫健的身板。再往上一看,脸庞也俊俏,笑容很是潇洒。只可惜,他不是我想要的类型,虽然他给人的感觉真不错。
我还在想着,他扣了两个大玻璃杯在我桌子上。不等我开口,又从身后拿出一瓶王朝白干将两个杯子倒满,抓起一个杯子,对在我面前,“Jacob,住兄弟隔壁,过来打个招呼。以后就是自己哥们儿了,有事尽管开口。”语毕,一口将杯中的酒干尽。他放下杯子,擦了下嘴角,露出憨厚的笑容,“你随意。”

**心里暗吼。看似挑衅的举动,却没有让人反感,反而我感到了他的爽快和真诚。我低头拿起桌上的另一杯酒,对着他,“Mario。以后相互关照。”同样,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我感到胸口一阵阵火辣直飙上来,把我的嘴唇,鼻子,眼睛,都烤得炙热难耐。从Jacob的带着笑意的眼中,我同样看到了佩服两个字。

对于男人来讲,酒有时候真的是个好东西。从那之后我和Jacob的关系就一直不错,虽说没有到谁也离不开谁的程度,但是就如他所说的,每当我有困难的时候,他一定会出面相助。

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4:00 +0800 CST  
面对这么一个朋友,我的出柜反而显得有些艰难。我不知道在这样一个阳光直男面前,应该用怎样一种态度和方式告诉他我的性向。但当我真正向他坦白的那天,我发现我之前的那些担心真是多余了。

在我小心翼翼,带着近乎绝望的心情告诉他我交了一个boy friend时,他出乎我意料地没有任何惊讶。他只是慢腾腾地把我们面前的酒杯满上,然后告诉我,他早就知道了。他说,有一次想从我电脑里面弄点片儿看,没想到,全是男人和男人的。那时起,他就已经知道了。

“那你后来怎么都没跟我提过?”我问他。

“这不算什么事。”他答。

所以我说,能够认识Jacob这样的朋友,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可惜的是,毕业后他便和父母移民到了中国,他说他父亲在北京开了家公司,搞旅游方面的,所以他想去帮忙。刚开始我们还常常联系,可是由于各自都很忙,又加上长时间不见面,慢慢地就疏远了些。这次过来,我本不想太麻烦他,毕竟不常联系,一见面就让人帮忙,实在不是什么讲究的做法。然而,他知道了我的计划以后,却执意要帮我在这边找房子,说我又不会说中文,花钱还大手大脚,来到北京只能吃哑巴亏。我哑笑,但心中了然。他只是一如既往地想要帮我,他一直把我当成他的哥们儿,时间和距离也未曾改变多少。

*** *** *** ***

话不多说。

Jacob的车从高速公路上下来,我慢慢可以看见一些高楼了。北京的天气似乎不是很好,天空灰蒙蒙的,阳光白花花一片。

“北京的冬天就是这样的,我是说天空的颜色。”Jacob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我脸上的茫然,跟我解释到。我点点头,“没见过冬天,所以不知道。”

“哈。”旁边的Pchy突然笑了,“Mario,土包子了吧。”

我坏笑着捏住了他的鼻子,他马上挣扎起来,呜呜啊啊地抓住我的手往下拽。那个小模样真让我激动。我挤到他旁边去,从他的衣服袖里掏出他的手抓在掌心,冰凉冰凉的。“还冷?”我问。

Pchy搓了搓手掌,头往领口又缩了缩,“好点了。”

“咳咳。”前面的Jacob故意轻咳了两声,嘴边透着一股狡黠。我拍了拍前座的头靠,“诶,哥要办私事,请你自觉将目光屏蔽。”

“操。”Jacob笑骂,“哥开车呢,闭了眼睛咱全完蛋。”

“别闹了,Mario。”Pchy从我的胳膊中钻了出来,然后又贴着窗户赏景去了。他一直不习惯与我人前亲热。

我悻悻地坐正,靠在后座上看景。不一会儿,居然也就昏昏地睡着了。

*** *** *** ***

醒来的时候,我们似乎已经到了住的地方。我下了车四处看看,一个很安静的小区,虽然不新了,但是楼看着还不错。现在已经临近中午,小区里面人不多,偶尔有老年人提着袋子走过,估计是刚买了菜回来。恍然间,我感觉自己还在泰国,这里,无论是人们的长相,还是居住区的楼房的模样,都跟泰国很像。这样也不错,我想,至少我们不会觉得落差太大。

参观了一下我们临时落脚的房子。房间不大不小,50平米的一套一居室。客厅摆放着简单的家具——沙发,餐桌,小酒柜,还有个电视柜(上面放了个29寸大小的电视,是那种凸面的老式彩电)。家具都是木质的,配上木地板,看起来很舒服。客厅的一角有厨房用具,可以自生炉火。卧室大约15平米的样子,一张双人床,简单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盏台灯。卧室的一面有个门,里面是个小小的卫生间,带淋浴。

“怎么样?”Jacob等着我们的评价,“房间确实比较简单,但是设备还比较齐全,最主要的是价格也比较合理。我跟这个房东认识,所以他给的3000人民币一个月。这个价格,在这一片是绝无仅有的。”

“太好了。”还没有等我说话,Pchy就已经开口了,他不停地点头,转过头去看着Jacob,眼里面的感激都溢满了快要流出来,“Jacob,这里很好,真是谢谢你了,我们得请你吃饭。”

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5:00 +0800 CST  
我笑,Jacob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一只手挠着后脑勺,眉毛挑的高高的,“哪里,我还担心条件不够好呢。”我上前拍了拍Jacob的肩膀,“谢了,兄弟,已经够好的了。走,今天中午我们请你吃饭。”

Jacob憨憨地笑开了,“这是什么话,哪有刚来就请客吃饭的。况且,你们连人民币都没换,拿什么请客。”我和Pchy对视一笑,也是啊,我俩说话不过脑子。

“走吧,咱出去先随便吃一口,下午带你们去换些现金,买点东西。”

中午Jacob带我们吃的中国风味的一个地方小吃,我记不得那个地方的名字,只知道那里的东西都很辣,麻辣麻辣的,却很香。Pchy吃得龇牙咧嘴,还挑出了满满一碟的花椒放在一边,但是他一直在称赞中国饭真好吃。Jacob夸我有眼光,说我的这个朋友嘴真甜。我心中暗爽,却也庆幸他没有看到Pchy浊言恶语的时候。

吃完饭以后我们去了银行换了些人民币,接着去附近的一家超市,买了很多日常用品和一些吃的东西。超市里,周围全是我听不懂的中文,热热闹闹地把我们包围,我和Pchy只是觉得兴奋,并没有什么陌生感。买被褥的时候,我俩还发生了一些争执。我坚持要买那个最贵的,反正我不识货,觉得最贵的应该最舒服,床对于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Pchy则说那个太大了,我们的床都没有那么大,买了铺地板啊?我都气乐了。最后两个人各退一步,挑了个尺寸差不多的,又价格合理的。

我发现这个地区真的挺繁华的,吃的逛的什么都有,而且我也发现,这里的外国人非常多。我问Jacob这是为什么,他笑着指了指东边,“你们要去的那个学校就在那,国际学生当然多。”我了然,再次感叹Jacob细心的安排。

我们到中国来,语言关成了最难过的关卡。如果说不好汉语,先不说工作的问题,就连生活也会变得困难。英语在中国的普及程度,远比不上在泰国的普及程度,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懂英语。还在泰国的时候,我就提前联系好了这边的大学准备先去学习汉语。那所大学里面有一个汉语速成学院,很多外国人都特地到那里去学习汉语。最后,只要通过一个汉语水平测试,好像也叫HSK,基本上在中国生活工作就不存在太大问题了。

正想着,我的肩膀被一个人狠狠地撞了一下,手里的购物袋一个晃悠,直接打在来人的身上。那人“嗷”了一声,我看过去,一个女孩子揉着自己的胳膊。

现在的女人力气都这么大?我暗想。

“DUI-BU-QI。”她别扭地吐了三个音节,只看了我一眼就转身而去了,大大咧咧地跑着,好像是要追上前面并排走着的几个人。那染成栗色的,高高扎起的马尾甩得很是有力。

“看,应该是个外国留学生。”Jacob跟我说,“中文说的那么蹩脚。嘿嘿。”


下午的时间很快就用完了。我们把东西放回了家,然后又叫着Jacob去吃了顿晚餐,我们执意地请了客。

饭桌上,我问Jacob最近在做什么,帮父亲打理公司应该还算清闲吧。结果Jacob只是皱着眉头,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跟Pchy面面相觑,只见对面的Jacob摘下了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拿起桌边的餐巾纸对着它来来回回擦了又擦,然后慢慢地重新戴上。“我被我爸踢出来了。”

“啊?”我们都很不解。

“以后再说吧。”将杯中最后的酒一口饮尽,Jacob敷衍得很含糊。

*** *** *** ***

回到家,我和Pchy都已经很累了。简单洗了澡,我趴在铺了新买的床单的大床上,裹着新买的棉被,赖着不想动。床都是Pchy铺的。

“宝贝,快点睡吧,明天收拾也行啊。”我转过头,看到Pchy还在一旁从行李中掏着东西,纳闷他难道一点都不累么?我的眼睛可都快要粘上了。

只见他还在翻着箱子,一件一件地往外拿。

“你在找什么?”我感觉他不是在整理东西,谁整理东西时会把东西都扔出来,然后放在一旁撒手不管的?我无奈地下了床,跪在他身后,从背后把蹲在地上的他抱在怀里,然后轻轻地前后摇晃起来。“找什么我帮你找啊?”我在他耳边呵气。

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5:00 +0800 CST  
“Mario。”Pchy转过头来,手扶着我环在他胸前的手臂,问我,“我的碟呢?”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Pchy在讲哪一张碟。我搓着双臂光着脚丫跑进客厅,找到了自己的皮包,然后从里面将《春光乍泄》的影碟拿了出来,又抖抖霍霍地跑回了卧室。即使有暖气,这寒冬腊月也真把我冻坏了,我可是从来没有过过冬天的土包子啊。

“给。”我把碟片塞给他,“怕放箱子里面压坏了,特地背在身上。”

Pchy拿着光盘,面色才舒缓开来,冲我嘿嘿一笑,把光碟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拉着我钻进了被窝。

我刮了刮他的鼻子,打趣他,“就这么宝贝这个影碟?我要是没带你是不是还杀了我?”Pchy笑了笑,眯起来的眼睛像是两颗黑黑的玉石,实在好看。“那可不,没带你就完了。”他给我掖了掖被子,然后背过了身去。我向前挪了挪,从背后把他抱住。

安安静静中,我的困意排山倒海地涌了上来,意识渐渐迷糊。朦胧中,我感觉Pchy在起身。我太困了,又不想让他起来,就一把把他往回揽,结果他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接着沙哑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Mario,我流鼻血了。”

啊?我撑开惺忪的双眼,一眼就看到雪白的枕套上面有一串鲜红的血印。

“怎么回事?”我一下子精神了,坐起身来,看到Pchy正仰着头,一手捂着鼻子和嘴,手掌周围浸满了血。他斜过眼睛看我,嘴巴想动,又似乎一动的话血就要顺着手臂留下来。

“你别动。”我蹬上拖鞋就把Pchy往卫生间拉。打开水龙头让他冲洗,冲得差不多了我把他按坐在马桶上,用拇指和食指紧紧地压住他鼻翼的两侧,然后往后脑勺方向按压。一下一下地压得Pchy直哼哼,想必是比较疼。

大概三分钟后,我觉得应该是差不多了,便慢慢地松开了手。Pchy吐了口气,晃了晃脑袋,结果一晃,又是两股血顺着人中就往下流。我俩一下子都傻了,怎么会流成这样?看着Pchy把头往后仰,我赶忙扶住他的后脑勺往回扳,嘴里急喊,“笨蛋!流这么多血还仰脑袋的话,很容易会呛到气管的!懂不懂你!”

他胡乱地抓过一旁的卫生纸,扯下一节,气呼呼地就往鼻子里面塞,“妈的,烦死了,流个没完!”

没办法,我只能陪着他坐在卫生间里面等着血被止住。他两个鼻子塞着的卫生纸不一会儿就变红了,我把它摘下来,上面连带着两条血块。Pchy哼哼两声,一脸的痛苦,然后继续扯纸塞住鼻子。

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了得有一个多小时,终于才不流血了。重新回到卧室,我们都折腾得不困了。我倒了四杯水放在床头,让Pchy一杯杯地喝,喝得他直抗议着说胃快受不了了。我无奈,“你就是适应不了北京的干燥才流鼻血的,还不喝?你瞅你刚刚那样,满脸都是血,吓死多少人啊!”

“光吓死你!”他顶回来。这小子嘴就是犟,我都气乐了。

*** *** *** ***

就这样折腾开了新的生活。

看着熟睡的Pchy,我想,从今以后,我们就真的只剩彼此了。

==================================第四章结束==================================

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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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6:00 +0800 CST  
《伍》

离开学还有一个半月,我们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北京好大,想要把所有值得去的地方去一遍,一个月的时间是不可能的。不过没有关系,我想,我们以后最富裕的,就是属于两个人的时间。然而说真的,在来北京之前,我就一直希望能够带着Pchy把古老的京城踩个遍。我一直觉得爱情这个东西太过朦胧,它的存在,确实需要我们使用一些东西去将它承载。我不是太过浪漫的人,所以很多应有的爱情载体,都被我不经意地忽略了,这也是Pchy常常感到伤心的原因。于是这一次我想,如果我让整个北京城变为我们爱情的载体,那么我是不是就不会再让Pchy伤心了?是真的,我已经这样决定了。

我们几乎是出去玩一天然后休息一天——说真的,我被北京的地表面积折服了,深深地,透彻地。每一次想要去一个地方,不花两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在路上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我们常常连路都还没查清楚就已经迈出脚步,更何况我身边跟着的那个人在出生的时候就自动取消了“方向感”这个人体功能,更何况我们不会说中文,而很多中国人也不会说英文。所以。

“Mario你不要抱怨了,你不觉得‘在路上’也是一件很让人享受的过程么?”Pchy塞了一个耳塞到我的右耳。耳塞里传出的是一首我没有听过的歌,但是旋律非常舒缓——Pchy喜欢用歌曲来安慰烦躁的我,“你就是什么事情都太注重结果,不知道享受过程。”他哲人一般冲我扬了扬头。

“不用上升到这个高度吧?”我瞪了瞪眼睛,鼻腔忍不住大吸一口气,“你这小人得志的样子让我恨不得亲你两口!”

“得了吧你。”Pchy一个手掌挡住了我探过去的脸,“是不是快到站了?”他转过头去看了看地铁上的路线图。

“嗯,宝贝,我们下车。”

我们去过了天安门,故宫,颐和园,天坛,长城。我承认我们很传统,没有新意,但如果你也是一个外国人,你来到中国北京,是不可能不被这些地方所吸引的。并且去过以后,你会更加为你当初的选择而骄傲。

而今天,我们不去景点。我们去鼓楼,去那个传说中的南锣鼓巷。

*** *** *** ***

我们拍摄了许多的照片,当然大多是我来当模特,Pchy是那个摄影师。我很乐忠于给他当模特,原因有三:一,我本来就喜欢拍照,似乎这叫做自恋。二,不得不承认任何一个事物,在Pchy的镜头下都会熠熠生辉。三,我喜欢看他皱着眉头从镜头中凝视我的样子,有男性的独特魅力。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空调调到足以让整个房间都很温暖的温度。我的腿上放着笔记本,右手搂着Pchy 的腰,手指摩挲他内裤的边缘,他则是趴在我的腿上细细地翻看着相片。第一张就是我们的合照。我们站在南锣鼓巷的巷口,身后便是北京最出名的那条街巷,满是游人和远处的突兀出来的中式房檐。可能是因为快要过春节(中国最传统也是最隆重的节日)了,巷子里的每一个店铺门口几乎都挂着红色的灯笼,这让我们的后背映着火火的红色,一看就很热闹。照片上的我们像对哥们儿一样,相互搭着肩膀,笑得很“义气”。照片是别人帮着照的,所以我们也不好过于亲密。

第二张让我印象深刻的照片是一家店铺。上面写着的中文字我看不懂,但是我知道,那是这个奶酪店铺的名字。去之前,我让Jacob帮我们在网上查了南锣鼓巷最出名的地方,首当其冲的就是那家奶酪店。网页上介绍说,小店一般12点开,请大家尽量早去,因为每日的奶酪都定量出售,直到抢完为止。我们去之前还在想,真的那么夸张吗?为了一杯奶酪,还抢?怀着这种疑问,我们去寻找了这家店。其实巷子里的奶酪店不少,不过,二十多米的长队成为了那家店的风向标,也让我们轻松地找到了它。由于不认识中文,排到我们的时候我们真的不知道要哪一种奶酪,不过那时恰巧旁边有一个女孩正吃着一个上面铺着红豆的,我们便异口同声:“This。”

想问品尝结果是什么吗?那就是,我和Pchy互喂着吃完了手中的两盒奶酪,然后默默地转身又一次钻进了排队的人群。我们买了8个回来,放在冰箱里攒着。

话题远了。这张照片的主题是那家小店,还有店铺前挤满的黑色脑袋。而那堆黑中,也可以看到一张过白的脸在兴奋地冲镜头微笑,还有一只举起的大拇指,真是傻透了。不用怀疑,那便是我。

还有一张照片是在一个咖啡屋里照的,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咖啡屋实在精致小巧,小巧到只有不到8平米的大小,被称为最小的咖啡馆。再一张是在一家中国传统服饰店里,我穿着唐装——我的梦想实现了——顶着小碗帽,身边搂着穿着旗袍的导购小姐。

等等等等。

楼主 Pchy_豆芽  发布于 2014-02-06 01:36:00 +0800 CST  

楼主:Pchy_豆芽

字数:105503

发表时间:2014-02-06 09:2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24 15:55:55 +0800 CST

评论数:11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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