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九不可能时时刻刻的陪着我，在医院的枯燥乏味让我都很难待下去，更不要说他。他有时候训练的累了就不过来，取而代之的是四哥五哥或六哥。四哥五哥都挺好，只是六哥，聒噪得耳朵疼，我一抱怨他就记在心里，上药的时候再报复性的把我弄哭，我是不会哭的，他非这样说。
查九怕我闷死，买了一个游戏机给我，没事的时候我就玩上面的游戏，其实我是第一次玩这种东西，研究半天才明白上面每一个的游戏规则。这么严肃的事情，我不告诉他。他还把之前给我买的巧克力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嘱咐我快点吃完，有时候还会买点别的吃的给我。后来他又抱着我睡过一次，最后一次，第二天就带着一个巨大无比能占半个床的毛绒兔子出现，扔到我的身上，说让我以后抱着它睡。当时我是把那个东西扔到地上的，装作生气不和他说一句话，他也很少跟我交流，晚上睡觉的时候，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灯光，我探出身子费力的把那个丑兔子拿上来。真的是太大了，分了好几个步骤才转移上来，非常软，我不用再掩饰什么，紧紧的抱住兔子，感觉充实许多。兔子，查九，没区别，反正都不喜欢我。
因为这只兔子，我成了所有人的笑柄，帮我检查心脏的医生也在笑。他们可能觉得我太幼稚了，再过来的时候都要哄我吃糖，我很烦，反而让他们更加开心。
容二哥也来看过我两次，那时候我正搂着兔子全神贯注的玩游戏机，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宁七，原来你真的抱着一个兔子。"
我无法解释，尴尬的放下游戏机，手放回被子里，捏住兔子的尾巴。
容二哥是我见过的最有性格的慰问者，说了一句话后便再无下文。我本来见他就紧张，他又不说话盯着我看，我就想藏起来，但不敢，只能不断的表示问候，"容二哥，你吃过饭了吗？"
"容二哥，你要喝水吗？"
"容二哥，今天休息吗？"
容二哥没有反应，我真的很想问问他来做什么，没事就多去休息。这样的话只是想了想，后面就传来隐痛。
容二哥和他们一样，喂我吃了块巧克力。我始终不敢看他，心肝发颤。他又看了一会儿，留下一句话，"宁七，等你身体好了我们继续训练……"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后半句飘了过来，"成天吃了睡，你看看你都快比那只兔子还要胖。"
目送容二哥出了门，我抱起兔子左右打量，还和它比了比胳膊的粗细，经过一番认真的比较，深感容二哥的结论，没有一点正确性。

我的身体经过半个月休养差不多痊愈，脸上的伤都好了，痂自然脱落后的皮肤和旁边的相比有一定色差，左一块右一块，仁六哥形容是张新大陆地图。查九说我比兔子还丑，不能看，让我每天自己多涂点珍珠粉。脸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每天都涂满一脸，涂两次，来看我的哥哥们，包括季哥在不同时间内统一给我拍了照片，说是设成屏保绝对防偷盗，夜晚还能辟邪。
我都习惯了，被取笑又不能死。今天晚上查九带的是没味道的米粉，上面漂着一个完整的煎蛋，我吃了两口，"查九，真难吃。"
查九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玩我的游戏机，看都不看我，"别事多了，赶紧吃，吃完我们出院。"
我又吃了两口，提不起食欲，把碗放到桌子上，"我不想吃了。"
查九皱皱眉，手指飞快跳动几下，随后扔掉游戏机，站起身，"那就走吧。"
我想帮他收拾东西，被他以碍事的理由赶到一边，不仅是我，还有我的兔子。我抱着兔子远离他，看到一袋子没吃完的饼干之类的食物，便拆开吃了。查九边收拾东西边看我，我都躲到门口了，他站直身子目光追过来。我浑身不自在，想问问他是不是要来一点，许久他转回视线，"宁七，你就知道吃。"
瞬间我就不高兴了。
我也是有性格的男人，纯男人，怎么能这样说我。
除了吃，我明明还知道很多事情。渊博的知识不能被随意抹煞。
查九收拾完东西，我把所有能吃的都吃了，擦擦手看着他。他巡视一圈地上的垃圾，"捡起来，扔到哪还用我教吗？"
我不想捡。
都怪他挡着垃圾桶我才把包装袋丢到地上。
我弯下腰装作扯到后面的伤口，连连吸起气来。
"怎么了？"再转头，查九就在身边。
我想不出该怎样开口，说疼说一次就行了。
查九打量我一眼，目光落在我的身后，忍住笑把地上所有的垃圾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我没觉得太脸红，目的达到。
查九扔完垃圾走回来，"那只兔子你还要？"
我点点头。
"怎么拿回去。"
我疑惑了，"我拿。"
查九沉默片刻，"那好吧。"说完蹲在我的面前。
我咬住嘴巴。
这福利简直太棒了。
回宿舍的路上，我背着兔子，查九背着我，多么和谐的一副画面。

没有训练的日子是任性的，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而没人管，晚上随便睡白天随便醒。这让查九羡慕不已，要求我每天给他做饭，还给我定了一张作息表，按照上面的时间活动。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我都觉得这是一种关心，像两个人过日子。我承认，现在的我越来越来活在自己的期待里。
后面深的伤口正在长新肉，非常痒，独自一人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做出往后抓的猥琐动作，不敢用力，怕抠破了回头查九骂。我不喜欢别人念我，所有人都包括在内。
查九总说我事多，他的事也不少。有一天晚上我不想做饭了，想出去吃，等他回来见我没做吃的上来就骂我懒，凶恶的样子都快要把我吃了，让我别抱着死兔子赶紧去做饭。我去做了，切菜的时候后面有点痒，忍了忍，还是痒，我就顺手抓两下然后接着切菜，查九就有意见了，说我敢再摸别的一下立刻把我手剁了，还是我摸了屁股的那只手。我想辩解我屁股干净，裤子干净，手也干净怎么就不能摸别的了。不等我说话，查九就格外嫌弃的让我去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
查九对我的印象除了嫌弃应该没别的了，但我从来没有觉得他哪里比我高明，可能对女人是比我有办法一点点，然而，那都是胭脂俗粉们，他也有倒霉的时候——
"宁七！！救命啊！！！"
那是我们要出去度假的前一天晚上，我陪着查九喝酒，后来他看上了一个刚进来的女孩便扔下我去搭讪，我没看他们的进展，不久就听到查九的呼救，偏过头去看，居然打起来了！
查九惹了一个不好惹的妞，脾气就像身材一样火爆，眨眼间吧台上的东西都被扫落在地，乒乓的声响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力。
我观察了一下，那个妞长得的确漂亮，长马尾干净利索，腿长腰细，身手看起来比查九还要强一点。要真打，查九能打的过她，但查九怜香惜玉，不会和女人认真，下场就是四处逃窜，边躲边喊我帮他。
我是真的不想理他，这里的人都听过我和查九的名字，和一个女人打架，就等于让别人看戏。我低头喝酒打算置之度外。
"交给你了！！宁七！！"
听声音就知道是查九。
我的酒刚喝进嘴巴里，一股强劲的力量直接把我推出去。由于来的太过突然，我没控制住，嘴里的酒全吐在对面和查九打半天的女孩身上，身后的查九十分不道德的笑到没声。
重点就这样毫不犹豫的转移到我的身上，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孩涂了红色指甲油的爪子扭曲着伸向我的刚长好的脸。难怪查九会跑，我也想跑，一转身发现查九坐在另一边的吧台喝酒，和其他人一样免费观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战争。

我是无辜的，大家有目共睹，所以我要把战火的硝烟引回原事主身上。
我一次次往查九的身边躲，他都像没事人一样真诚的给予我鼓励，"宁七，你能行！"，"宁七，你加油！"，"宁七，我相信你！"
那个女人也是没大脑，跟我打什么架，出手还那么狠，每次都向我关键部位踢。我看了一眼她的鞋跟转身就跑，她抓紧时机飞快的踢向我屁股，一脚把我踢到查九的面前。
我痛得腿都发软，躲在查九身后，查九和她见招拆招。我哀怨道，"查九，她踢我屁股！"
查九顾不上看我，"踢一下又不能怎么样。"
一听这个，我平移到他的身前，比划道，"这么高！这么细的跟！！"
我还没申诉完，屁股上又挨了一下，这回我忍不了了，不想再跟她浪费时间，握住她挥出来的右拳向靠近自己这边拉，然后反向拧动限制她的动作。另一只手本想扣住她的脖颈，查九叫起来，"宁七！你对女人温柔点！别勒脖子！"
那我就勒住下面。
女人还不放弃，拼命挣扎试图用她的鞋跟踩我的脚。
我累的喘气，"查九！！！"
谁惹的麻烦谁来解决。
查九笑嘻嘻的站在我们面前，抬手勾住女人的下颌，"不玩就不玩，那么凶做什么。跟男人动手你觉得自己很有胜算吗。"
女人扭过头甩开查九的手，声音清冷，"你不是照样打不过我。"
查九故意摆出一副高姿态，"老子不打女人。"说完有意无意的往下瞟。
女人没理他，冲我吼，"你放开我！！"
我松开手，她怒瞪我好一会儿，临走前像是受到了欺负大骂我"臭流氓！！！"
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人就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不骂查九来骂我。
难道我刚刚勒着的是她的胸？没感觉啊。
感觉跟我的差不多。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还没嫌吃亏。

这里的冬天很冷，住在地下更冷，受季哥照顾，我每年的假期都安排在这段时间里，一般是半个月，去一个温暖的地方。今年的假期，查九申请和我一起度过，理由是怕我死在外面，没人知道。理由差了点，结果还是好的。
启程的前一天惹了那样一个女人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影响，就是我后面又青了两块，心情还是愉悦的收拾要带走的东西。带什么忘带什么无所谓，带上查九就够了。查九反复警告我要是敢带上兔子，他就敢让那只兔子消失，用各种变态的死法。
我们去了另一个半球晒太阳，身份是商人的儿子，查九是哥哥Gavin，我是弟弟Matthew。我们住在海边的酒店，阳光明媚，一切安好，唯一有点欠缺，当然我不是这样认为的是，我和查九住在了一间房。查九最初是不愿意的，但高昂的房费还是让他望而却步，他认为留着这份钱用在泡妞上才最合适。
查九刚来的几天情绪不高，像是有心事，他很少和我说心里在想什么，问也不会说，后来我便不再过问。我想出去转转，他陪是陪着，就是心不在焉，我不喜欢别人这样，会觉得被扰了兴致。我看了他好几眼都没有察觉，虽然没有必要生气，可我心里依旧不舒服，不想理他，大步走在前面。小镇上的人不多，只要他抬头就可以看见我的方位，我等着后面的他叫我，哪怕只是说一句我为什么要走那么快，我等了很久，等到步子慢下来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我转进街边的一家商店，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他是如何走近我，然后错过。
服务员问我喝点什么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进了一家咖啡店，要了一大杯加了奶油的冰拿铁，边喝边等着查九回来或是他的电话。
最近我总陷在和他过日子的幻想里，这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我喜欢他的心思占了上风，必然会让我们的关系发生变化，很多东西都会改变。要慎重，不能轻举妄动，必须时刻保持一个清醒冷静的头脑。
这样想着，逐渐觉得这次和他单独出来度假可能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们还是搭档，以后还要相处无尽长的时光。我深吸一口气，手支在脑袋下面——
他要是能尽快有个女朋友就好了。
我没想到自己还有附带的预言功能，三天后，查九有了自己的女朋友，就是那天在酒吧里打了一架的女人。
她不是别人，和我们是一伙的，名字是八瑶。也就是说，之前的八尾哥，死了。

八瑶来的那天是个傍晚，我和查九正在沙滩上享受太阳的余晖，白天的阳光我和他都不敢轻易尝试。
那时候查九玩心大起，非要把我用沙子埋起来做沙雕。我说要漂亮一点，他就说绝对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鱼。我躺在地上思考美人鱼分不分男女公母还是雄雌，然后八瑶出场了，非常的突兀，闭眼睁眼，脸就在眼前。
查九也受到了惊吓，跳到离她远一点的对面，郁闷自己怎么能魅力这么无穷，让一个只见了一面并没有留下好印象的女人千里迢迢的追了过来。八瑶无视他，摘下墨镜看了我一会儿，自然的说道，"这弄的是个王八？"
一点美感都没有了。
挺漂亮的一个女人上来就说别人王八。
谁王八。
这明明是美人鱼。
虽然我什么都看不到。
她没有再废话，指出我和查九谁是谁，接着说自己是八瑶，我和查九就起来带着她离开。
她的出现本身就是一场意外，我不相信她出现是为了和我一起度假。事实上，也不是这样。
我是接受季哥的建议来这里度假，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也没想过他会有什么目的。查九过来陪我，不是为了度假，也不是怕我死在外面，而是，八尾哥在这里执行任务，最近失去了联系，就借着这个借口过来查探情况。我是来度假的，季哥不想给我安排任务，查九也不想让我知道，一致采取隐瞒。来了之后发现情况并不是那么顺利，查九才会一直情绪不高。在他还没有联系上八尾哥时，八尾哥死了。八瑶说尸体是送到基地的就说明这是有意为之，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八尾哥的身份已经暴露，所以没完成的任务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八尾哥之前是打探国际闻名的一位医药制造商Carl，主攻心脑血管疾病，多次获得荣誉并在国际领域内拥有一定地位，但是怀疑他在研制一种新成品，意图帮助反对政府的A集团制造一场全国范围内的病毒危机以引起恐慌，趁机推翻现有的政府统治。八尾哥在Carl身边可能是发现了一点马脚，不等传送过来便被杀害，现在我们想要去接触Carl无疑难度更大。我和查九是兄弟的关系早就公开，再加上八瑶，只能是查九的女朋友。
不要在意我说的是我们。
之前我也说了和查九出来度假可能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看起来我又说对了。
有这张嘴，我想我应该预言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能中五百万，或者，
那就说一下查九和八瑶永远是假装的男女朋友关系吧。
假期没了，我可不想查九也没了。

八瑶对于成为查九的女朋友更多的是勉为其难，她觉得不需要我们牺牲假期来帮助她，这不是表示感激，而是撇清责任，我们假期没了是自愿的，和她没关系。
"人多了，目标明显，行动不方便，这是我自己的事。"说是这样说，八瑶这个女人似乎天生就不知道什么是低调，充分发挥身材的优势穿各种紧身的套装，走到哪都受到男人目光由外置内的洗礼，看两眼胸可能兴致就锐减一多半。
查九不喜欢八瑶充满挑战性的说话方式，但他喜欢用"男朋友"这个身份占尽便宜。此刻的他在酒吧里男人的注视下搂住八瑶的肩宣示主权，极尽挑逗的把八瑶散落的头发别至耳后，顺便再从脸上摸两把一直摸到脖颈，凑过去笑着说道，"你觉得自己厉害在哪？"
八瑶脸色不变，亲昵的配合，看身形就知道她想在下面踢查九，"我哪里厉害用不着跟你说吧。"
查九一点都不浪费的把手伸到下面估计是握住她的大腿，表情享受到淫荡，"是不用跟我说啊，可是，我们需要互相了解一下，不是吗？"
我懒得再看他这幅恶心的德行，抱着杯子转个方向，心里默念——
踢他！
八瑶快踢他！
就照着男人的部位踢！
用力！！！
我们来这里明明是为了打听有关Carl的消息，找机会接近他，又不是过来调情的。我都舍弃了自己的假期，还不要赔偿，这两个人居然谁也不搭理我，混蛋，一对混蛋，不对，是两个混蛋！

查九和八瑶不管是真的亲昵还是做样子，他们的关系确实近了很多。八瑶对查九的态度不再总是充满火药味，对我，基本上没交流。我很少跟她说话，她自然不会主动过来找话聊。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气氛往往比较尴尬，原因应该在我身上，可是，八瑶来了，抢走了大部分查九原本应该和我相处的时间，她还总说我闷，我才不可能对她友善。每次查九都会若无其事的搂着八瑶向我介绍，"宁七，这是你嫂子，快叫嫂子好！"
笑得那个贱样。
想抽他，非常想，控制不住。
严格说我是一个人不愉快，他们两个人都挺愉快，并且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愉快，这种存在感几乎为零的现象让我的不愉快更加不愉快。我不想再和他们一起行动，甚至想过再申请自己出去重新补假期。查九问过两次我怎么回事，我说了两次跟你无关之后他就不再过问，从他的角度来说我是很没道理，所以他减少与我的接触，和我说话一旦发现我爱理不理自动远离。
他越这样我越生气，仔细想想也不清楚自己在气什么，可我静不下心来。如果有一天他们假戏真做，我该怎么办。
我把私人的事情和心理放在任务上一定不对，谁能保证查九和八瑶他们可以做到公私分明。之前是我说的，和查九要做永远最好的兄弟，这个承诺的效用在逐渐减退，可能，要食言了。贪婪，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欲望。

查九和八瑶又出去了，走之前让我待在房间里哪也不许去。我觉得他们真的把我当小孩子了，八瑶有时候还有意无意的和我说哪里的东西好吃，还会给我带点吃的回来，据我所知，她只是比我大两岁而已，前十里除了我就是她最小。最不能忍的是她竟然还给我带棒棒糖回来，前两次我没有理她，查九让我接过来就接过来。她以为我是喜欢继续带，有一次是一个有蝴蝶结的白色猫的形状，一看就知道是女人喜欢的东西买来送给我，查九在一旁偷笑。我气得忘记风度，拿过棒棒糖丢到八瑶的身上让她快滚，硬糖摔在地上只是有了裂痕，我抬脚全部踩碎，转身要进房间关门。查九抓住了我的肩让我道歉，我甩开他的手，由于烦躁推他的力气也大了一些，八瑶从身后扶住他，见他们这样互相关爱，我便索性开口让他们一块滚。
我记得后来我关上了门，坐在门后面听他们的对话，查九说我是个神经病，让八瑶不要在意。我说不出那个时候是什么感觉，很想笑。笑了，又没有声音。
那应该是我们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发生摩擦，有一次难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愈发不能接受他总站在八瑶那边，他同样觉得我不可理喻，唯一合适的解决办法就是保持距离，我选择自觉落单，很少和他们一起出行。
我单独行动去打听有关Carl的事情，回来告诉查九，查九不是说没用就是说他也知道，他反问我是不是以为他和八瑶出去什么正事都不做，我说我不关心，和我没关系。我觉得我说的是实话，查九却生了气，说既然和我没关系，那么就希望我过一个完美的假期。后来，我就什么都不做了。
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发生的改变，无法交流，随便说两句都会争执。查九现在每天都很晚回来或者不回来，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可以整夜不睡觉。他回来了我也睡不着，有时候可能睁得时间太长了，眼睛痛，不自觉的会有眼泪流出来。那不是哭，只是身体正常的生理反应。
洗了澡，趴在床上等头发晾干，玩着游戏机上的游戏是我每天晚上必做的事情。临近午夜，查九回来了，喝了很多，门都是用身体撞开的，叮叮当当的走进来。
我不想让他真的生气，看见我醒着却仍装作不闻不问，爬起来走过去想扶他一下被他不耐烦的甩到一边，"滚开。"
我没当真，继续凑到他的身边，"查九，脱了衣服快睡吧。"
查九厌恶的皱眉，"我说了滚开！"他用力的推我，我撞到后面的墙上，退无可退。
他不想理我，我也不想再自找没趣。他坐在床上醒神，我爬上床背对着他躺下来。

查九动也不动，静静的坐在那里，我躺在床上如芒刺在背。每天晚上都是这样，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转过身，正好对上查九的目光。
我看向别处，"你怎么还不睡？"
"不用你管。"
我坐起来，"你在生气什么？我对八瑶的态度吗。"
喝多的查九眼神失了焦距，脸上没有往日里的笑，"你觉得呢。"
这就是答案。
那么，再问一个好了，"查九，你喜欢八瑶吗？"
屋子里冷掉的气压使橘黄色的灯光也无法让人感到温暖，轻微的窒息，有害怕也有慌张，最多的是，后悔。
查九看了我很长时间，站起身，"宁七。"
我抬头。
看着他是如何一拳打裂我的嘴角。
狼狈的仰在床上，灯光刺眼，只能抬手遮挡。
"宁七，你来前十的时候，我们是怎样对你的，现在八瑶来了，你又是怎样对她的？她觉得你不好相处可也想努力的拉进你们之间的关系，你是怎样做的？现在你居然来问我喜不喜欢八瑶，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小气的男人，我喜欢怎样，不喜欢又能怎样？！"查九的语气不是责怪，不是质问，而是冷淡，不想再去生气计较的冷淡。
我本就不该问的。
没有资格。
宁七，你真是活该。
我重新躺在床上，依旧背对着查九，盖好被子，抹去眼里不断溢出的湿润。
"对，对不起查九，我以后好好对八瑶。"

我始终没有和八瑶道过歉，但我试着去改变我们现有的尴尬关系，主动和八瑶交流，不然我觉得查九会一直对我不理不睬。
他们去哪我也要求跟着去，查九他们说话的时候在一旁静静听，不发表任何意见，甘心做好一个跟班。八瑶要买什么或者表示出喜欢什么，我都会买下来给她，吃东西也是一样，献媚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做这些就是希望查九不要再不理我，我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八瑶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啊，谢谢！"，刚开始是矜持的客气，两天后就变成习以为常，仅仅两天，我再做什么她都觉得正常。我们的关系很快缓和下来，可她对我的态度依旧不同于对查九，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的优越感，总摆出一副姐姐的模样，神经兮兮的对我说"宁七乖"。我听了难受的想去撞墙，不就是穿着高跟鞋比我要高一点而已。查九到后来也加入八瑶的队伍，甚至比她还可恶，学着她的语调叫我"小七七"，不管在哪里都要揉我的头发，大笑，说我没长大，就知道闹脾气。
查九现在对我态度好一点我都觉得无比的幸福，哪里还有脾气。闹脾气又能怎么样，他也不懂得原因，还打我，以后要是生气再表现出来，我就是纯种的笨蛋。

八瑶说我比查九心细而且体贴，最适合拿来做男朋友，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当做没听见。就算我不喜欢查九，也不会喜欢上一个比我还强悍的女人。
Carl最近几天要开一个慈善晚会，为小镇上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募捐。这是我们接近Carl的最佳时机，我们的身份正好是商人的儿子。打听好准确的时间和地点之后，我们和季哥取得联系，季哥同意我们的方案，资金的事需要先上报，批准了才能落实，也就是说我们几个穷人很有可能装大款去捐钱，脸皮必须厚起来。
我和查九的装扮是由八瑶一手负责的，那个女人居然提议我试女装，我自然不同意。查九骗我说他一会儿也会穿，八瑶更是积极的起哄，我不想让查九不高兴便妥协在试衣间里换上八瑶挑选的女装，确认外面没有别人后才偷偷摸摸的出来。
一出来八瑶就把一顶女人的假发扣在我的头上，我没有注意这些，只盯着镜子里的我和查九。查九穿着一身平常的烟灰色正装，内衬白色的衬衣，上衣的口袋里别着一朵深粉的蔷薇，与我手中的蔷薇花束呼应，我穿着一身及膝白色纱裙，栗色的卷发，身后是亮眼的灯光，镜子里的我们就像一对快要结婚的夫妻。
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我好希望是真的，无论是以什么身份在一起。
我看出了神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八瑶拍了好几张照片，她把手机举到我的面前，兴奋的喊，"宁七！你快看！你和查九多配！"我还没有回过神，八瑶拿走手机围着我观看，赞赏道，"宁七，你好漂亮！"
我愣了一下，查九立即演戏把我压在墙上，温热的呼吸就在鼻尖环绕，我忐忑不安的闭紧眼，掩饰的斥责，让他离我远点。
我听到查九戏谑的笑，"宁七，漂亮的女人，愿意一辈子跟着我吗？"低沉性感的嗓音让我全身都烧起来。
我用力的捏紧裙摆，忍耐想要把他抱在怀里的欲望，嘴上只能装作厌恶的说着，"滚开，查九。"
"哈哈哈！！宁七！你脸红什么！！"查九不知道我经过了怎样的思想斗争，单纯因为好笑而笑，八瑶在一旁比查九笑的还忘我。
经过这段小插曲，我后面的时间里都有点魂不守舍，晚上回酒店睡觉前我偷偷的向八瑶要了她在试衣间里拍的我和查九的照片，躲在被子里一遍遍的看。
这是我现在最大的幸福。
查九的声音还在耳边，"你愿意一辈子跟着我吗？"
我关掉手机，放在胸前，闭上眼，心里默念——
当然。

直到参加宴会前一秒，季哥都没说用来捐款的资金到账，我们真的只能去装大爷，好在脸皮都厚，因为我们脸皮最厚，所以我们是当晚捐款最多的人，被主办方邀请去商量具体的事宜。
可惜我们没有见到Carl，而是他手下的一名经理Gordon，细长的脸上有一个突出的大鼻子，眼神锐利。我们没有先谈和钱有关的事，而且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背景然后询问Carl先生和他药厂的近况，他回答的很官方，基本上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我们不想就此半途而废，选择以退为进的策略，查九作为代表开口，"Gordon先生，我们是外来人，这笔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我们对你们一无所知的话，可能也没有合作下去的必要了。"
Gordon摸不清我们真实的情况不敢贸然行动随便阻挡上门的生意，但他依旧对我们没有什么信任度，试探道，"我们当然是愿意与你们合作的了，因为我们这是在做善事，没有人会拒绝。可是，你们应该也听说过，Carl先生前段时间差点被刺杀，就是有些人乔装有意去接近Carl先生，虽然最后我们也不清楚他的目的，但这的确对Carl先生造成一定影响，现在他很避免与外界的人接触，希望你们能够理解一下。还有，我们公司的事，是内部的事情，你也知道的，药物研发属于私人机密不能轻易对外透露，还请包含。"
他提到的那个乔装的人应该就是八尾哥，被他说的好像是坏人一样。
查九不动声色的看向Gordon，"如果我连公司的基本情况都不了解的话，我是一分钱都不会出的。不是反悔，是我不知道我的投资是否值得。我们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如果做慈善也要每一分都用在应该用的地方上。"
最终，Gordon同意第二天带我们去参观药厂。我们决定查九和八瑶负责拖住他们的注意力，我去搜集他们新研制的药物的信息。

"欢迎来到Carl先生的药物研发机构。"Gordon摆出恭敬标准的姿势在门口迎接。
Gordon官方化的向我们介绍药厂的结构以及内部分工，我只关心研发部门的位置其余的没听也不做回应，跟在查九和八瑶的身后磨磨蹭蹭，装作好奇的左顾右盼。
带领我们参观的只有Carl和他的一个随从，我要是想中途悄然离开并不困难，但我怕不能及时的回来，于是找了个要去洗手间最简单的理由撤离。Carl的戒备心一直都有，叫了个人带我去。
我没找到洗手间里的排风口在哪，只好出去把门口的人强行勒昏，换上他的衣服溜走。
这间药厂与其他的相比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干净的环境，透明的操作室，现代化的生产设备，不同之处在于规模较小，只有两层，面积大概不到1500坪。出了洗手间我爬上出风口，果真如老鼠一般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匍匐，我几乎没费力气就找到这里的研发中心，里面只有三个工作人员。我想了想，觉得时间不够充裕，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寻找连接外界的隐蔽入口，方便以后的进出然后尽快与查九他们会合。
出风口最终通向顶层的平台，在我快爬出来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了哪，一下子触发了报警系统，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

下面乱成一团，我暗骂自己真是货真价实的笨蛋，返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从平台出去再找机会脱身。
我伏在平台上检查四周的环境，想好逃跑的路线。已经有人出来巡视，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幸好和下面那些人一样，趁他们还没有过来的时候赶紧顺着水管下来，混进他们的队伍一起声讨那个"没事找事"的坏蛋。
"你说前段时间刚弄死一个，现在又来一个，是不是都不怕死啊！不去抢银行来这个破药厂做什么！"前面的兄弟牢骚满腹，气恼得浑身赘肉上下跳动。
我连连点头，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脑子短路！"
"哎，说对了，就是这么回事！还得让我们费功夫去搜，麻烦死了！要是让我逮着他，先揍他两下再说！"他样子虽胖却相当灵活的转过身，差点把手里的电击棍扔到我的脸上，我往后闪躲，他得意的笑，"怎么样，老子身手是不是够矫健？！"
我忍不住扶额，"是是是，天下无敌。"
我看他们也不是真心想去抓不速之客，想着是时候该离开了，拍拍前面那位兄弟的肩，"喂，我去那边找找。"
"去吧去吧。"
我刚走没两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叫，是个陌生的声音，"Dash！"
我不确定他叫的名字是谁，停顿一下继续往前走。
"Dash！你等我一下！"
叫了两遍，周围没有人回应，那应该就是我了。我转过身，第一眼就看到Gordon，他的身边围着四五个保镖。
这是一个拼演技的严峻时刻，我走回去，稍稍低下头，"怎么了，Gordon哥？"
我感觉出他的眼神在我的身上停留扎根，还得继续演，强颜欢笑道，"Gordon哥，你看我做什么？"
Gordon一声冷笑，抬手捏住我的脸，"你他妈以为是老子是白痴认不出你是谁呢！这里就没有叫Dash的人！！"
那，没办法了。
我抬腿踹向Gordon，这里不过一共5个人，还是能应付的来，本来是想和平离开的，变成这样不能怪我。
那个胖子纯属过来捣乱，电击棍都用不好，也可能是他那个漏电，不仅电了自己一下，还帮我电倒两个人省去不少力气。Gordon那点拳脚不够看的，其他几个更是，撂倒所有人之后我看了一眼仍然在花枝乱颤的胖子，由于电量过大，他的头发全部炸起像极了一个刚出锅的爆米花，劝告道，"认命吧，智商是硬伤。"
话音还没落下，后颈传来一点刺痛，随之而来的便是力气的流失，不出意外，我应该是遭了暗算。
昏过去之前，我觉得智商那句话后面需要加上四个字，"与君共勉"。
如果查九知道我是这样被抓的，会不会笑到透不过气。

我至今都不知道偷袭我的那个王八蛋是哪位，也不知道查九和八瑶有没有觉得我笨，目前最关心的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再出去晒一下无偿供应的太阳，正如现在无休止的皮鞭。
智商不够是要被惩罚的，越不够，惩罚越重，而且现实还教给我不要轻易的嘲笑别人，因为最后吃亏的往往是自己。
"你个兔崽子！涮我玩有意思么！还跟我装样子！跟我贼喊捉贼！还拿我智商说事！老子说过没有，要是让我逮住了先揍他两下再说！"那个肥肉满身的胖子到了出口恶气的时候，把一米长的鞭子挥得虎虎生风，落到身上一下就可以撕裂开皮肉，以证明自己还是个有用武之地的热血青年。
疼是疼，但这点疼就想让我屈服未免想的有点太过简单，长这么大最不缺的就是挨揍，容二哥的揍都挨了一个星期，这个胖子的这点程度根本算不上什么，就是挨揍的姿势有点难受，整个人被吊起来悬在半空，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两个手腕上，我想不出半天就会脱臼，手臂上的肌肉也会拉伤，附加的疼痛。
胖子到现在揍了我不下百鞭，Gordon站在门口冷眼观看。他们应该察觉出我身份的异样，没有证据都不能拿来说事，这让我很是放心。
痛得渐渐厉害起来，我突然有点想八尾哥，他死之前是不是也被这样打，有没有想过自杀。我不知道八尾哥的死因，一生只用两个字来结束——"殉职"。因为太过简单，让人提不起伤感，所有的情绪都融入其中。这一次是我们为别人默哀，下一次可能就不是我们了。
我不想下一次这么早的到来，虽然没想过要死的光荣，最起码要死得其所。我可以因为技不如人被杀掉，也可以因为身份暴露不得不选择自杀，而这次败给轻敌，我死都不干，所以，我不能死。即使查九他们救不了我，我也一定要逃走。
胡思乱想之际，我看到Gordon出手示意，"停。"
他走到离我近一点的地方，抬起眼，玩弄的笑，"你还不说你是谁么？你以为这样就会平安无事么？"
他长的丑，我连看都不想看。
他察觉不到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继续说道，"我派人查过你们了，新西兰的商人Joe的儿子，不幸的是，完全没有这个人的信息，你们又是他哪来的儿子？"
我觉得可笑，反驳道，"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国家的人你都调查过了？你怎么确定没有这个人？是不是你不认识的就全是不存在？"
他脸上的笑容更盛，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向后摸了一把打理整洁的头发，挥挥手以作告别，"用不着跟我嘴硬，有你跪下来哭着求我放你一条生路的那天。"

"我知道你和之前那个人是一伙的，包括你那个哥哥和他身边那个女人，你们可能都是一伙的。为了照顾一下你们，之前那个人怎么死的，你就怎么死。"放下狠话装完大爷，Gordon转身就走，还没走到门口又向胖子用我可以听到的音量吩咐道，"每天至少抽他100鞭子，上不封顶，注意点，给我留着他的命，我还等着听他说实话。这个月的酬劳翻两倍，好好干，辛苦了。"这样体恤下属的场景如果不是发生在商量怎么揍我的情况下，我一定会感动，感动到想录下来让季哥看看，学习学习。
金钱会带给人无穷的动力，是力量的源泉，让人感知不到疲惫。这句话用在其他人身上可能不太恰当，但很适合胖子。自从Gordon说了揍我和酬劳挂钩之后，胖子的战斗力是呈几何倍数上升，像打了鸡血，不仅力气用的大了并且能够持续，兢兢业业不肯放过我身上任何一寸皮肉，每天都能完成200鞭的工作量。
其实一共只是过去了三天，但我从未想过放弃。疼是好的，最起码我还活着。

Gordon来了，第一件事就是问胖子我有没有说过什么，累了三天的胖子我看着好像都瘦了点，擦擦汗气喘吁吁的答道，"他真是一个怪胎，都快被打死了，一声不出。"
还好屋子里够安静，可以让我清晰的听到他们的对话，不仅如此，还有血滴滴答答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没错，滴水未进三天。"
"没有昏过去一次。"
"生命力很顽强。"
听着像是对我的表扬，我感到相当欣慰，想再听下去，却听不大清了。
我闭上眼，疼痛如期而至，如傍晚的潮汐汹涌。我想起了和查九还一起在沙滩上看过涨潮，夜幕将至，天空中黑暗与余晖交织，海浪翻滚，带着咸味的微风轻抚耳边，那天的查九沉默不语，静寂的望着远方，他的眼里有海，而我的眼里有他。我有点怕，有点不舍，有牵挂，死亡就不是一件容易面对并且接受的事。
我想查九。
很想，很想，很想。
我不知道胖子听了Gordon的建议换成什么工具来挥舞，非常痛，像钝刀直接在肉里切割，再把碎肉撕扯出来。我在思考哪一次挨的揍最痛，想了很久都没有结果，就是不想再挨揍了。
我的意识不可避免的混沌起来，过去发生的事情飞快的在脑海中更迭，很多人的脸，或哭或笑或者没有表情，还有很多血，如雾气一般迷蒙，这是不是一种报应，之前杀了那么多人的报应，他们流了那样多的血，现在该换到我了。
我好像听到了查九的声音，他在问我的弟弟在哪，出离愤怒的低吼。
"您的弟弟怎么会在我这里，Gavin先生您别开玩笑了，他只是来上个卫生间而已。我这里没有您的弟弟Matthew，倒是有一个图谋不轨的窃贼，您想去看看吗？"
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查九的确过来了，就在外面。
"那打扰了，希望您能理解我寻找弟弟急切的心情。"
"祝您早日和弟弟团聚。"
我就知道查九不会扔下我不管，只是，我们又再次错过。

查九走了。
我不知道他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
我会等着他的。
永远永远的等着他。
我很疼，疼到想要大叫发疯，我要等着查九出现，让疼痛停止，最后再抱我一次。
我间歇性的丧失视力和听力，陷入寂静的黑暗。我不知道睡过去之后，还有没有人把我叫醒。
有些事情无法左右，就像我说不出爱上查九，做不到让查九爱我，就连自己的命，也只能无能为力的等着它随血液流逝。
实现不了的遗憾，不算遗憾，查九和我一起看过日出，看过日落，晒过太阳，听过海浪，关心过我，担忧过我，照顾过我，陪我走过岁月中绝大部分的时光，不爱我又怎样，我一点都不亏。
"宁七！！宁七！！你醒醒！！宁七！你给我醒醒！"
是查九的声音。
不会有错。
可是，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宁七！你醒醒！"
还有人叫我。
那我再睡一下，应该也没关系吧。

我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哪，恍惚中看到的一会儿是疾驰的车辆，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还有某个人的侧颜，却看不清是谁。一会儿又是亮的睁不开眼的白光，模糊的身形轮廓晃动，还有什么，我不想去看了，身子沉重，疲惫，只有一个念头——既然我还活着，那就不能死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没想到会见到容二哥。闭上，再睁开，他依旧在那，不远不近，用扫描的目光注视。他一来，我就胆颤。
身后一片温暖舒适的柔软，疼也不觉得那么难忍。醒过来也是挺幸福的，可以体会到与黑暗中不同的美好。
"醒了醒了，查九，醒了！"听着八瑶欣喜若狂的叫喊，我竟然有点感动。
查九和八瑶走过来，容二哥就离开了。八瑶捂着嘴巴含泪微笑，查九也是眼眶通红，与我对视，一言不发。
查九。
感谢上帝，我还能看见查九。
查九没有像以前那样见我醒了喂我水喝，我看他，他也不动，再看他，就只能看着他走出房间。我还没感到失落，一旁的八瑶情绪激烈的扑在我的身上埋头痛哭，咸涩的泪水顺着肩头往下落，蛰得伤口刺痛，我发不出声音劝阻不了她，任由她哭到失控的时候一下一下捶打我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身子。
幸好她手下留情没把我打散架，给我剩了一口气看着她从我身上爬起来，这口气不等我喘匀，那张脸又极速降落至眼前，我吓得不敢看，然后，她就在我的脸上吻了一下。
我的小心脏紧急骤停。
呼吸也要没有了。
有点想哭。
她还要亲，我用尽力气大喊，"不要！！！"声音虽小，但意思传达到了。
然而我的不要并没有什么作用，八瑶捏着我的脸强行扳过来变本加厉的吻上我的唇，我反抗不了，深感她这是趁人之危，又气又急差点哭出来。这个女人，她怎么这样，我还有没有点自主权和清白了。
她吻够了，满足的站起身，我想擦擦嘴都做不到，无力感持续在心里蒸腾发酵。
"宁七！你吓死我了！！"
你也吓死我了。
"宁七！你疼不疼？！"
疼你也打我好几下了。
"宁七！我真的太高兴了！"
我一点也不。
"宁七！我们想去救你，可是我们想不到好的办法，Gordon不承认你在他那里，只说有个窃贼，我们不能说那就是你啊。我们真的快急死了，查九每天都吃不下东西。"
恩，就最后一句我爱听。
八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随手抓了一个苹果边吃边说，"后来就联系总部，容二哥就过来了，装成你们的父亲，带着警察去Gordon那里把你救出来，还用涉嫌绑架的理由把Gordon送进了警察局。Carl先生代表他向我们道歉，尤其是你。"
八瑶说的这些我都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