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命如草芥(古风)

41.祝寿
六十为寿,往后逢十大庆,不得间断,以示长寿。陈国流行以虚岁庆寿,过九不过十,以取长久之意。陈晦尤为重视母亲五十九岁的生辰,寿堂礼宾也早早就吩咐人布置妥当。
王府中举办重大典礼皆安排在银安殿,今日赵贵妃的寿堂自然设置在此。寿堂中间高悬一个斗大的鎏金寿字,左右两边及下方为一百个形体各异的鎏金小福字,阳光斜照进寿堂里,福寿双全的鎏金闪得快睁不开眼睛。陈晦对母亲是极为孝顺的,此次寿宴自然也不惜花下重金。寿堂里供奉的南极仙翁、麻姑、王母、八仙皆由名家烧制成瓷、请高僧开光;王府各处挂起的寿画里那些松、鹤、竹、柏……也都惟妙惟肖,可见造价不低。堂下铺红地毯,两旁寿屏、寿联,四周锦账或寿彩作衬托。一片红火金灿,好不喜气。
陈晦早几日就特意嘱咐草芥寿宴当日要穿些吉祥暖和的颜色,可不能穿着太过平常素净,今日草芥着一袭酡颜百褶裙,上身配姜黄半臂,腰间以金丝软烟罗束之,她鲜少穿如此明艳的颜色,通透的皮肤被衬托得白里透红、特别水嫩,整个人看上去都神采奕奕的。拜寿开始,四周鸣炮奏乐,父王作为贵妃唯一的儿子点燃寿灯,继而致辞千恩万谢养育之恩,深情赞颂母亲功德。而她则乖乖跪在父王妻妾子女的末端,看着最前头的父王与他的正妻给主位正座上打扮得华贵喜庆的祖母贵妃拜寿行礼,看看贵妃胸前佩戴的丝缎红花,看看八仙桌上堆放得高高的寿糕和丰满粉红的寿桃……王府里的大庆典她并非没有参加过,末端的位置她也早已习惯,可今日唯一让她不惯的便是母亲不在身边了,从前阿娘都是一同前来的。但贵妃不喜欢阿娘,府里早早传话说怕阿娘的到来冲撞了吉星,拜寿当日必须回避。早晨,王府上下鸡鸣则起,她与阿娘告别时,阿娘目光让她感觉出奇地感伤,就好似要失去一件挚宝一般。司仪的声音又把她拉回贺寿的热闹氛围里,她醒醒神,暗道当是自己多想了。
父王和王妃为贵妃娘娘端酒上寿,寿星执酒离座,到堂前向外敬天,向内敬地,回座后,父王与王妃又郑重跪下磕头行礼,再致贺词,赵贵妃看儿孙满堂,孝顺恭敬,喜庆一片,尤为高兴,把红包交给儿媳,当做回礼。王府中身份等级森严,继而世子煜桐夫妇领着郡主柔媱、吴侧妃与煜枫夫妇、四子煜桦夫妇给赵贵妃磕头贺寿,再接着便由身份资历排序,各个未婚庶出子女由自己母亲带出来磕头跪拜,寿星一一回礼,行礼特别规矩、吉祥话说得特顺溜的还额外赏一个金戒指。父王的妻妾儿女都轮完了后,排在最后的草芥这才膝行过去,磕头拜寿。她在贵妃面面前从来都很生分,自然恪敬规矩来办,吉祥话也并没有别出心裁,贵妃面上笑色不变,可看得出那间或的一丝犹豫,陈晦在一旁尤为关注着母亲的反应,最后,贵妃不仅赏了她一个人人都有份的红包,还额外赐了一枚金戒指。柔婉看在眼里郁气于心,祖母平日连正眼都不会多瞧她一眼,此刻居然多赏了个金戒指,九姐和八弟都没得的。陈晦留意到了母亲这个讯息,暗自心中默喜,看来母亲同意了他早早就询问过的提议,宴席上的一切都可按部就班了。
宴席上歌舞升平、宾客满座,皆为达官贵人。贵妃和王妃皆来自京城中显赫的赵氏家族,赵家没少与皇族通婚嫁娶,瑛葶是大长公主的孙女,算起来与陈晦算是隔了一层的表亲。吴侧妃来自名门显赫的世家大族——洛川吴氏。瑛葶与珍儿是最早入府的,赵家实力更雄厚,且瑛葶尊为嫡女,天家便赐婚为寿王正妃,吴氏庶女出身的珍儿则封为侧妃,婚事的促成也没少得了赵贵妃的旁敲侧击和陈晦的结交埋设,果不其然,两段姻缘也让朝堂上相对单薄的他实力大增,那时候很年轻的他已叫人不敢小觑了。嫁出去的七姐八姐今儿个回来了,其他体面些的妾室母族也请来了,除此外,准亲家范氏一族自然也有人出席,颂萨也列在了宾客名单里。
草芥望望媱媱,她巴拉着小嘴,她多想跟吴侧妃坐近些,两个人目光对视了一阵又不得不强迫着自己移开,心里实在难受大口咬了一块糕点,就被嬷嬷在耳边提点了规矩。她是郡主了,柔妙和柔婉多眼红嫉妒的身份啊,可媱媱心里分明丝毫喜悦也没有。范右丞职管外务,颂萨也就安排在和范家一桌,睿渊和颂萨的目似乎都停驻在了同一个方向。
“范公子也认得十二小姐?”颂萨斯文起来亦是仪容偏偏的。
今日才有机会一睹当日冰嬉、弹筝女孩儿的真面目,睿渊尴尬地收回目光,笑了笑:“哪里?算不上认识。少宗主可莫要编排,在下与十小姐已订婚约了。你认得十二小姐?”
颂萨却很自信也不介意,目光依旧驻足不变,喃喃道:“有幸碰过几次面,是个俏皮的姑娘。那么换汉人的说法便是,十二小姐依旧待字闺中?”他回想到上次被这位十二小姐放鸽子而导致吹了一下午寒风的经历,他本认为自己不会为了随意的约定而死守,但当日的作为确实让他对自己改观了,亦或说更明白自己的内心了。
“是啊,也不知将来谁有福分了。”睿渊的回答好似带着几丝可惜。
“福分与否尚不知晓。”范右丞口气强硬,这边是在提醒儿子谨记自己的身份,而这位十二小姐身份不能与他相配。颂萨眼尖,范右丞那鄙夷的一笑多么地轻蔑,他捕捉在心了。他,也是暹国子孙,这些年的耻辱他自知事起便立志要洗刷的。可如今一个质子,怎会叫别人放在眼里呢?
行善积德以求长寿恩泽,宴席上,陈晦领头给寺庙、贫民捐赠了十万两银子,各家宾客也量力捐赠。陈晦谢过各家善行,吴侧妃起身福礼后,恭敬问道:“王爷,方才妾身的娘家也行了小善举,可近来妾身梦中总看到凄苦无助的只身孩子,心道该是佛祖示意也该行善举了。如今妾身身边没有孩子照顾,可否恩准每月初一十五让妾身到寺中照料一番附近孤苦伶仃的孩子?这也算作为寿王府行善积德。”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0-11 20:56:00 +0800 CST  
陈晦二话不说便点头称赞,在座宾客也人人称赞寿王治家仁厚赤城,想必日后的美名在朝堂里、百姓中要更有威望了。“既然你有这份心,也愿意担这个劳累,那么在家里也帮王妃的忙,多照顾一个孩子吧。”陈晦目光转向草芥,随之众人的视线也移到了她身上,她初时还不大相信,远远听到父亲洪亮的一声叫唤:“妍妍!”
这个名字被时光封尘多年,她曾经熟悉,但如今早就听不惯了,她没反应过来,陈晦加重又叫唤了一声:“妍妍……”
草芥这才有感“不妙”,她痴痴地、轻轻地答了一句:“诶?”随着父亲的招手,走了过去。
父王笑得很温和:“从今后,你便跟着吴侧妃生活,由她负责照顾教养你,你便要视她为亲母,今后孝顺承欢。”
她明白了……和媱媱一样,今后换了母亲,她的地位可谓一跃而上,借拖吴氏门阀,成为身份背景最高的庶女,恢复旧名,重载于玉碟之上,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自己是正宗名牌上的宗室女儿,未来出嫁她便可以婚配一户显赫的士族门阀,妥妥当当、底气十足地稳坐正室夫人的宝座,这样的前程可谓一片光明,任何人都该感恩戴德的。可是,这一切的代价便是让她现在就离开亲娘,明知她生活辛酸,自己却坐享荣华富贵,并且今后与她撇清一切关系,阿娘只会遭到更多人的轻视和欺凌,想到这一切,她更做不到。众目睽睽之下,王府小姐应当温婉恭顺,在家从父,这一切她也明白。她努力想着父王的良苦用心,开口前想的都是尽量礼貌委婉地去拒绝的托词,怎料,一开口便那般坚决强硬地反抗:“我不去!”
吴侧妃的托词显见是陈晦刻意安排的,他相信草芥经过自己亲自教导近一年的时间,识大体、知进退的道理肯定是熟记在心了的,这样当众宣布让她下不了台虽对她不公,但不用点极端强硬的方法,她又怎会答应?哪料到,她却还是这般不识大体!这样大庭广众地嚣张反抗父命,让向来威严自信惯了的陈晦恼火了。
众人被她的大声响给惊到后,宴席一片鸦雀无声。她注视着父亲明显不悦的目光,她实在有太多太多的理由去理解父亲如此做的目的,也实在有太多太多的理由去坚决拒绝他的这个提议,父亲的目光显然示意她不要再继续,否则大家都下不了台面,她懂,可是她还是管不住思绪:“我不去!”
赵贵妃看不得儿子当众难堪、威严扫地,有意抬举她,本来儿子这段日子好说歹说才哄得她同意了送这丫头片子去吴侧妃那儿抚养一事,如今这丫头不识好歹,她瞬间就怒悔不已。“来人,妍丫头昨日受了风寒,发热说胡话,送下去照料着。”
以病托辞,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多年来的委屈心酸和怨恨在顷刻间来回不停地在脑海里盘旋,自小,她内心里对赵贵妃都是暗自含恨的吧!她的话更让本就激动得大口喘息的草芥失控大吼:“滚开,别碰我!我没病,那个老巫婆才有病!她蛇蝎心肠,道貌岸然,这才是病!”
她居然敢指着贵妃娘娘破口大骂!藐视尊卑、藐视长幼……不止本要过来拿她的嬷嬷被惊止住了,在场所有人戛然而止下所有动作。
瑛葶看到丈夫气得额上青筋暴起,分明是在极力包容了,旋即呵斥她:“孽障!这不是发热说胡话还是什么?给我带下去!”
草芥伸手直指瑛葶,个子还不够的她手指一伸险些就要戳到她鼻尖上,“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蛇鼠一窝!怪不得和老巫婆同一个姓!”
瑛葶持家多年,还未曾见过哪个庶女侧室敢这么跟她蹬鼻子上脸的,右手抡起就要一个耳光扇下去教训她,岂料,她小小年纪,力气倒不小,一把在巴掌落下前就打开了她的手。只见她目光中熊熊燃起的皆为愤怒怨怼,教人看着可怕。
这样的对视没有维持多久,草芥只觉得膝盖上如同被铁锤重创了一下似的,原是那个一直隐忍怒火的男人踢下来的……她禁不住突如其来的疼痛,双膝重重落在青砖地板上。
“孽障,谁教你的尊卑长幼纲常?”
草芥隐忍住疼痛,迟钝地想要慢慢站起来,膝盖上又迎来了突如其来的一脚,耳边是父亲的怒斥:“你还有脸站着?”
又一次锥心的疼痛,草芥双腿顿时麻软,实在再无力气站起。她与那个踢了她两脚的男人怒目四视,过去八年中所有的艰辛顷刻间吞噬了理智,她嘶吼道:“我恨你!最恨的就是你!你对我不闻不问,如今有什么资格左右我的一生?还要换掉我的出生……”接下去的话还没说,随着一声落在脸颊上的脆响,她耳里一阵鸣响。
她依旧不愿停下:“你倒不如杀了我们母女干脆,何必……”话又没说完,另一边脸颊又被他的巴掌重重扇下。他用这样的方法,只希望她不要把话说绝,让父女两的关系挂在悬崖边上,也把她自己逼到悬崖边上。他有权望地位,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不顾威严的,如若真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更吃亏吃苦的必然是只身力薄的她。
有一种天性必然是父母给的。她明知前方绝境嘴上却不依不饶,不顾开口后嘴角就留下的红痕,“伪君子,不必假惺惺……”果不其然,她父亲的铁掌又以山雨欲来的气势就要扇下,她闭上眼准备挨打,却不料虎虎生风的巴掌却在脸颊两三寸的地方止住了,她睁眼一看,那个她刻意躲避了一阵的人拦住了父亲的铁掌。颂萨恭敬地作揖施礼:“王爷,小姐身子薄弱,着了风寒、脑热说胡话还是小毛病。可别闹的是什么邪魔附体缠身的毛病才是。”陈朝对鬼神一说不论信与不信,都还是较为恭敬慎重的。
三两个夫人私下议论的声音传来:“呀!莫不是中邪了吧?”一时间宴席里如同下了油锅的面饼,开始嘶嘶作响地议论。
陈晦暗自叹了口气,勉强算作有个台阶下脚,不至于要把她打到服软亦或打得晕厥才算过得去,严厉吩咐道:“叫几个婆子,先送到诫堂囚着,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放出。中不中邪,敢在贵妃生辰说出这样不敬的丑话也是要严惩的。着诫堂的管事按家规来重办,带下去!”
草芥被两个婆子托着离开,只感觉浑身沉重,却又软绵绵的,直至离开宴席,耳边的丝竹乐声继而隐约响起,她的目光还是那么笔直不移,好像里头还有父王,还有那个为她拦下耳光的人。
外头的阳光刺眼,诫堂里的阴暗让她双目瞬间不能适应,那么一刹那她感觉自己什么也看不到,等缓了一缓,这才看清:阴暗的房子里有栏杆、有铁链、有刑具……

以下无良小剧场:
萌萌哒小草V 刚刚发了一条微博:
我貌似在一个小黑屋,无法获得准确定位!呜呜,信号好差,手机也快没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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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赵贵妃V:进入黑屋,有惊喜。
大陈寿王妃V:诫堂管事嬷嬷立即准备就绪……
大陈寿王殿下V:……
只愿潇洒闯天涯V:小草芥,么么哒,后妈要出差很久,估计也要停更一段时间了,可能要2周甚至3周呢,你就先乖乖在小黑屋里呆着吧啊,回来再拍你。也欢迎各位看官踊跃冒泡,积极评论点赞,要是写出你心目中喜欢的桥段贴在楼里,天涯更加么么哒,哈哈哈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0-11 20:57:00 +0800 CST  
希望我的楼里是一个开放平等的平台,任何人都有权利说出自己的想法,不存在任何恶劣性质的拉帮结派和上纲上线。谢谢大家的支持,希望一如既往看到你们!
@碧无痕345@limia056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0-13 15:49:00 +0800 CST  
依旧希望大家和睦地各抒己见,不要火药味,不要偏激。
哎……好累,睡了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0-13 23:03:00 +0800 CST  
谢谢大家 天涯很累 依旧希望听到大家包容和睦地各抒己见 一起欢乐讨论。晚安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0-14 22:25:00 +0800 CST  
冒个泡,谢谢大家的关注。希望过两天可以更文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1-10 20:27:00 +0800 CST  
第42章预告
一片茫然时险些是要开口顺遂地答应的——他的笑那么温和、他的用意那么纯良,任何一个识大体的女儿在这样隆重的大庭广众下都不该驳了父亲的一片好意和面子。可是,答应的话就要出口,最后一刻她却回绝得那么决绝。如今,他越为自己的出身谋划,就越验证了他八年来对自己与母亲的歉疚。一个身份,一个将来姻亲间牵线木偶一般的“好前程”就能洗净过往的一切吗?而往日里父亲悉心教导、疼惜抚爱的模样在这样强烈和激进的心情里历历在目,她努力让自己不再去纠结,希望能迅速纯粹地倒往其中一边,不再在这情感的夹层里受罪,而越渴望解脱,就越纠结得难受,而对于接下来未知的惩罚,她一点担忧的心思也没有了。她更紧地环抱着双膝,棉被也忘记捂上,蜷缩着定睛望向那如同此时的自己一样孱弱的火苗。不知过了多久,她手脚早已冰凉,灯油将近,火苗更为孱弱了,一条一条地在垂死挣扎,最终完全熄灭。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草芥不灵活地挪动发麻的双腿,摸到门边,拍了拍被锁住的木门,“灯油没了,进来添一添。”


此处估计有掌声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1-13 17:44:00 +0800 CST  
42.黑屋
她被关进的那间屋子原是供诫堂里当值的掌刑奴仆休息的地方,被褥桌椅很是简陋,但凑合着能用,她自小也不是个挑剔的主,何况,这样的境况下,谁又有心思挑剔?狭小的屋子里仅点着一盏油灯,火苗孱弱,进来一会儿眼睛适应了,也还算看得清。诫堂里此刻很是清净,想必当是因为今日乃贵妃寿辰,大吉之日不宜动刑,王府里该罚该打的奴仆都记在册里,给他们攒着。
被拖进来的一路上,北风风干了她的泪痕,一身的绫罗衣裳被拖拽得皱巴巴的,她并不挣扎,全身都无力极了、疼痛极了。她有点瘸拐地移到床上,双臂环抱着疼痛的膝盖,蜷缩在这黑暗中的小小一隅,寂静的地方有时会让人更想起喧嚣。寿堂里红火热闹的场景就在眼前,被拖走时重新响起的丝竹管弦此刻更为脆亮,而耳际边那突如其来的巴掌划响空气的呼呼声也不绝于耳,她真以为父亲的巴掌会不断落下,她不愿闭上的嘴会让她从此双耳失聪,但那个被她刻意避开一阵的男子却为她挡下了可怕的后文。是啊,突如其来,这一切都让她觉得那么地措手不及。
一片茫然时险些是要开口顺遂地答应的——他的笑那么温和、他的用意那么纯良,任何一个识大体的女儿在这样隆重的大庭广众下都不该驳了父亲的一片好意和面子。可是,答应的话就要出口,最后一刻她却回绝得那么决绝。如今,他越为自己的出身谋划,就越验证了他八年来对自己与母亲的歉疚。一个身份,一个将来姻亲间牵线木偶一般的“好前程”就能洗净过往的一切吗?而往日里父亲悉心教导、疼惜抚爱的模样在这样强烈和激进的心情里历历在目,她努力让自己不再去纠结,希望能迅速纯粹地倒往其中一边,不再在这情感的夹层里受罪,而越渴望解脱,就越纠结得难受,对于接下来未知的惩罚,她一点担忧的心思也没有了。她更紧地环抱着双膝,棉被也忘记捂上,蜷缩着定睛望向那如同此时的自己一样孱弱的火苗。不知过了多久,她手脚早已冰凉,灯油将近,火苗更为孱弱了,一跳一跳地在垂死挣扎,最终完全熄灭。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草芥不灵活地挪动发麻的双腿,摸到门边,拍了拍被锁住的木门,“灯油没了,进来添一添。”
贵妃寿辰,大约诫堂里的奴仆那时候都出去领赏了,草芥拍叫了老半天才听到外头有人打开诫堂的大门,笑嘻嘻地讨论着上头赏了些啥好东西,对这位前不久得父王疼宠了一阵的落难小主子也不能太挑明地怠慢,可此刻人人都捉急着去搬赏礼,也没人有心思照顾她,婆子隔着外锁的小门,语调也算不得很客气:“小姐且熬一熬吧,咱们诫堂里的规矩硬,又是王府里最清汤寡面的地方,来的几乎也都是下人奴仆,每日的配给也就那么丁点儿,就是您奉命来思过,咱也不敢越矩。”
那婆子的嘴又刁又精,诫堂里的奴仆拿捏着刑具,除却在各大主子跟前伺候的贴身奴仆面前低人一头,到哪儿不都耀武扬威,习惯受人家吹捧,不过这群掌刑的人见风使舵、看主子脸色的本领也不可让人小觑。她的话没有说绝,但传达的意思却是极明了的。草芥一无所有,一时间没法子再开口,可叫了半天,口渴了,说要喝水。这要求不过分,只听小门上的铁链窸窸窣窣被松开后,两个年轻的婢子推开门,一道强光射入房内,草芥一时间睁不开眼,婢子“噔噔”两声把杯壶放在桌上,待草芥移开遮眼的手,屋子的房门又被锁上了。外头却传来几声轻低的议论“谁知道要被怎么判呢?这会儿还敢摆主子款的架势。得宠才几日,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你说说,她是真中邪了吗?这样的狂妄不孝,若再继续执拗,按说打死也不为过的。”
“怎么判那都得由诫堂主管拟定后上禀王爷才能决定。”
草芥饮下冰凉的冷水,冷水流过肺腑,亦如她那颗已经冰冷的心。或许她没命出去了,或许她会至此留下残疾……而那都是自己选择的路,她的选择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再以更为尴尬的身份活着。
黑屋里是没有昼夜的,永远只有无尽的黑暗,或是已经到了晚间,一片寂静,草芥倒下疲累的身躯,再没知觉。
真可谓一夜乱梦,醒来却那般残酷得让人窒息。耳边分明响起着“噼噼啪啪”的脆响,尖叫的女声决没有听错,草芥心中一悸,挪到透着微光的门缝边,往拿到细缝里一瞧,果不其然,那噼啪声就是竹板着肉的脆响,两个婢女的屁股一颤一颤地好比层层红浪,越发火红的色彩形如一张被烧得滚烫的用来烙饼的铁锅,两人被平按在刑凳上,身子极力扭曲形同两条垂死挣扎的鲤鱼。这样的竹板子质地算是轻薄的,寿王府里责打下人甚少会打死致残,都会忌惮着一个“人命关天”,若非犯了大罪过,扑作教刑权当训诫。
草芥从门缝里哀然地望着一个个潸然泪下、亵裤被褪到膝上的婢女跪着排队等待受刑,若是跪得不老实,嬷嬷手中的戒尺就抽在撅挺着的雪白屁股上。正在她游丝之余,房门被打开了,两个粗使婢女面目冷峻地朝她草草福礼,告声“得罪”后边粗鲁地将她拽着往门外推搡。她被带到诫堂前的一尊小小佛像前跪下,紫肿的膝盖一触到坚挺的洗衣板时她全身一个激灵,惯性般就要起身,但上身被死死按住,直到她再没力气挣扎,头上传来一阵又冷又粗的声响,那婆子昂着脑袋,鼻孔朝天般瞥一眼她:“管事嬷嬷拟定了惩戒,经过了王爷批示,在法师到来为您驱邪之前,小姐须得每日清晨受掌嘴十记,跪于佛前诵经忏悔一个时辰,自思己过。待驱邪后,正式的刑罚才可施责。”
她被反剪双手跪着,没有任何反对的权利和力气。耳畔边呼啸的风声刮起,那婆子站在她面前左右开攻,粗糙的掌心如同钢铁一样,抽得她眼冒金星,一顿掌掴后,她方才左右摇晃的脑袋晕晕沉沉,面颊被火烧过似的,硬邦邦地肿了起来。抽泣中,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只见婢女将她的裙子别在腰间,汗巾子被摘后裤子便落到了膝盖上,负责监督她罚跪思过的婢女亮出一把红亮亮的油光戒尺,一个走神乱动屁股上便传来几下热辣。
清晨排队受罚的婢女早已领罚完毕散去,但时不时还会有几个婢女丫鬟被送进诫堂受刑,草芥被如何责罚旁人都看在眼里。她感觉身后如同被千百双眼睛盯着,残留着巴掌印的肿痛面颊又刷地热辣起来。
身后传来几声议论“王爷好像还是顾念的吧。昨儿个她娘到王爷面前磕头哭求,王爷面上没怎么应答,但大老远地请了位德高望重的法师过来,刑罚也等驱邪后才判决,说不在乎,到底是亲骨肉。”
草芥听到母亲居然放下多年的自尊,向父王磕头求救,只能双目垂泪,寄望于眼前慈悲的菩萨。实则,每当心念父亲对自己的谆谆教导和款款温情,想法子为她脱罪,她就没法再那么执拗地较劲所谓的“公平”,在这偌大的王府里,人人都力争能得到王爷的垂青,而她偏偏得罪了这位高高在上的父亲,将他的一番美意在众人面前掷地有声地砸碎了,她是弱小的,在这个世道里,弱者强食,弱者,只能认惩认罚,要不力争上游,要不博得垂青,没有作对的权利。
她本就红肿的膝盖压在洗衣板上被棱子折磨得麻疼,疼痛充满了脑海,便记不得什么气节和禁令了,她正要挪挪双膝,屁股上噼啪两下脆声传来,她含着泪,极力控制着想把双手伸到后头抚一抚痛处的念头。刚被押进诫堂的几名婢女开始被责打了,她突然萌发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情绪:谁知道多少日后,自己也会像她们一般,好似待宰的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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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萌的小草 发了一条朋友圈:
#万能的朋友圈# 抓住双十一的尾巴,哪位亲可以给我邮一对“跪的容易”?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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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1-14 14:32:00 +0800 CST  
第43章 预告:
昨日,陈晦在回静心斋的路上便“撞见”了跪在雪地上的奥野,他坐在撵上,奥野高声道:“求王爷留情。” 强硬的一面被推倒,这样服软的话一开口满心的担忧和祈望换作泪水,她沉沉把头磕在地上,不停地磕。一双黑漆漆的鹿皮靴子出现在眼前,她感觉双肩被人止住无法再俯身低头,抬眼,正对上紧皱眉头的他,他平淡开口:“你先回去,我自有分寸。”陈晦朝身后的侍从吩咐:“送些化瘀膏到草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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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1-15 20:18:00 +0800 CST  
43.服软
上午思过后,草芥又被关回了小屋里,灯油又燃尽了,小屋又成了小黑屋,仅从狭小的门缝里透进一两缕弱弱的光线。她从外头婢子嬷嬷的聊天里得知,阿娘昨日在诫堂外磨了好久,可就是没让进来,送进来托付打点的银钱看来也是白送了。黑屋里无聊至极,偶尔冒出头的一两只小蟑螂让草芥举起绣鞋,欲大开杀戒一番。
“红袖姑姑这边请,小心门槛,别污了玉足……”狭小的黑暗空间里格外寂静,这声谄媚她绝没听错,话音脚步声越发清晰,就是朝着她所在的这间小黑屋来的。
果然,门上的铁链窸窸窣窣地解开了,她有点不知所措地在床上坐好,两个当值看管她的婢子点头哈腰引着红袖,“姑姑请视察,十二小姐清晨思过后便在小屋里歇息,饭食也都供的热饭热菜。”
婢子把灯笼移进屋里,红袖这才看清了草芥的模样,她或是因为甚为羞涩,特意背过身去。这屋子虽一直有人暂作休息,可疏于打扫,一些粉尘入鼻把红袖呛得咳了几声,但方才进屋时她刹那间的正面模样红袖是看见了的。白净的脸颊上残留着几个粉色的掌印,微微肿着,估摸着再过两个时辰就能完全褪去,但明日清晨又要直面同样的耳光,再熬一次红肿,直至正式刑责惩戒的那天。红袖走近床沿,特意恭敬地屈身行礼,“小姐在此委屈了。”几个婢子嬷嬷看见红袖这般恭敬,心里颤了颤——诫堂管事最会看主子脸色、洞察心意,吩咐交待过她们不可苛待这个身份特殊的小主子,她们虽照做了,可优待实在谈不上。红袖是王爷身边伺候多年的侍女,王爷对她甚为放心满意,如今来视察这位犯事的小主子在诫堂的起居状况,显然代表的便是王爷。看来,王爷虽面上重重发落她过来思过,但骨肉情深,里子里还是不可怠慢的意思。
“小姐有何需要开口吩咐就是,婢子们必定尽心伺候。”
草芥对这些外部条件不怎么放在心上,充耳不闻她们的话,看到红袖来了,最关心的自然是母亲。“红袖姑姑,昨日我阿娘去见父王了?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昨日,奥野不停磕头,额首青紫。“小夫人安好,盼着您早日康复回去,小姐不必挂心。”
“小夫人”这王府里除却穆哒姑姑还这么尊称着阿娘,还有人依旧会这么称呼她?但草芥极不舒服别人在面前道她中邪。“可是我没有……”
“小姐又胡语了,王爷见多识广,怎会看错呢?待法师为您驱除那些污物后,您便恢复如常了。”红袖回头,“这件屋子虽能遮风挡寒,但小姐在这儿委屈凑合,你们也不知道该打扫打扫,怎的连个火盆也没有,灯油没了也不懂添一添?”
几个婢子嬷嬷急忙点头如捣蒜,唯唯诺诺地准备。“还有,怎么好让小姐千金贵体用下人盖过的被褥,方才我带来了两床,快叫人取进来给小姐速速换上。小姐的衣裳我也带来了两身,你们快去准备洗澡水供小姐沐浴,一定要够热。”
红袖拧干凉水帕子,为草芥敷在面上,按诫堂里思过期间的规矩,掌嘴罚跪都不会太过苛责,只为细火慢熬让其知错,所受惩罚之人是不得用药的。草芥看到熟悉的被褥和衣裳,心里头明白了一切:这些都是从草苑拿来的东西,阿娘通过红袖姑姑辗转过来的。
红袖姑姑一直恪敬规矩,一开始自己被罚到静心斋为婢时父王便指派她来教导,她总给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绝非其他人摸高踩低的嘴脸,初受教导时也曾被她训话责打,屁股上挨过姑姑的戒尺和巴掌,但却并不排斥她,受训后过了一阵反倒觉得当时姑姑的训诫是有道理的。隐隐约约间,她总觉得红袖姑姑从一开始就对她特别上心,时至如今,存于两人之间的当是含含糊糊的师徒情谊吧。红袖从不多言,但在离去之际却低声和草芥耳语一句:“往后小姐莫不可再和这次如此糊涂,王侯将相是不能在众人面前出错的。王爷不按常理出牌,您也敢不按常理出牌还这般……”接下来的词肯定是“狂妄放肆”之类,红袖及时止住,转过话锋“这样的行为如若在小姐初到静心斋受罚时,奴婢必然要严厉指正的。还望小姐明白王爷的苦心和苦衷,还有一直以来护您的心力。”
草芥望向她的背影,总感觉她话中之意并非单纯只表意此次之事,这些话好像压抑了多年后才吐露的。
红袖走出诫堂大门,移了几步,向等待在偏巷里的少妇福身行礼。
奥野连忙扶起她,红袖恭敬地回答了一句:“小夫人请放心,小姐一切安好。”
奥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有劳姑姑了,您那昨日出言相劝之事我自当保密,不会叫您为难。如今我过得贫困,但欠姑姑的这份恩情必然记在心里。”
“小夫人言重了,照顾小姐本也是婢女的职责所在,奴婢可不敢再受恩惠。”
这个“再”用得有点奇怪,奥野正要再问,红袖便先声告退了。
奥野回想起昨日的一番情形……
昨日寿宴上的事被各种疯传。她们得到草芥被囚禁在诫堂的消息后,只怕那群狗仗人势的奴才会为难草芥,先能见到女儿一面了解事情原委才是当务之急,连忙带上所有的家当匆匆赶去,行贿托人多多打点,但这群奴才收了银子不办事,银子到手后,这群看门的奴婢才告知碍于王爷“不准任何人看望”的命令,不能通融奥野进去,且一开始便极为嚣张跋扈。
无果,奥野失魂落魄般挪步,待至偏巷,便被红袖叫住。多年不见,但她对这个侍女是有些许印象的,当年她还居住在离静心斋最近的萱卢苑时见过几次,那时候她还是个初到静心斋当差的小丫头,爹娘也都是王府里的粗使奴仆,是个家生丫鬟。现如今早已此一时彼一时,红袖衣着光鲜体面过她百倍,但上前来却福礼相拜。“小夫人为何不去见见王爷?”
奥野低头沉思片刻,上次雪巷里的不欢而别印在脑海里。“王爷高高在上,怎会见我?”
“见不见,小夫人心中比谁都明白。王爷再疼女儿,心里还是有气的。好在诫堂里的管事会看脸色,也知道王爷发落女儿的心思,拟定的训诫都马马虎虎,界限不明,却能让旁人无话可说,说重不轻,说轻不重,再说还要经王爷过目。倒不会有人敢苛待小姐。可虽说有分寸,外头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小姐怎么也免不得吃苦头。小夫人的情分说不定还能为小姐争取些宽待。奴婢告退。”
于是昨日,陈晦在回静心斋的路上便“撞见”了跪在雪地上的奥野,他坐在撵上,奥野高声道:“求王爷留情。” 强硬的一面被推倒,这样服软的话一开口,满心的担忧和祈望换作泪水,她沉沉把头磕在地上,不停地磕。一双黑漆漆的鹿皮靴子出现在眼前,她感觉双肩被人止住无法再俯身低头,抬眼,正对上紧皱眉头的他,他平淡开口:“你先回去,我自有分寸。”陈晦朝身后的侍从吩咐:“送些化瘀膏到草苑去。”
随后,寿王聘请得道法师赴京为女儿驱邪的消息便传开了,红袖姑姑也不定期奉王爷命令视察诫堂里十二小姐思过的情况。七日后,法师进京,最后的刑罚也判了下来:驱邪后,责四十板,罚没月例,禁足草苑,抄经修养。
行刑那日,奥野一大早就等候在诫堂门外,满心焦虑,里头一大早便各种钟鼓铃铛声、咒语混杂响起,搅得锅上蚂蚁的人心更为心神不宁,待一阵让她撕心裂肺、伴随着竹板着肉的哭喊声结束后,里面的婢子托着草芥的肩,将哭的气若游丝的人踉踉跄跄地搀扶出来。一别七日,奥野再次看到女儿,草芥却被折腾得与之前大相径庭。奥野知晓诫堂里的家规素来便有“小官法”之称,定然比之前女儿受过的责打都要严苛。一看她身后那处鼓肿厉害,裙子上的一处泛着拇指印那么大的殷红,草芥或是因为驱邪时本就被折腾得厉害,随后又敖疼不过,面色惨白,虚弱无力,奥野立即接过人,穆哒找来一副单架,两人速速把草芥抬回了草苑。

萌萌的小草V 发了一条微博:
破除封建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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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寿王殿下V:小笨蛋,那是为了减轻你惩罚的幌子。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1-16 12:02:00 +0800 CST  
第 44章 预告:
红袖姑姑隔三差五就会奉命过来,她对父王的情况特别在意,就不停地跟红袖打听。即便被禁足思过、罚没月例,但草苑的食物却比之前丰盛了,一日三餐该有的米粮肉食一样不少,伤势在医女的照顾下也恢复见喜,每每想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父亲,草芥总会哀然神伤一阵。父王最近更得天家器重,派遣了许多重要的差事,想必早该把她这个不听话的女儿忘了。他不缺儿女承欢,又何必在乎她这个不听话的女儿孝不孝顺呢?
即日起,就会有嬷嬷来草苑监督她抄书思过了。屋里燃着炭盆还算暖和,草芥披上一层披风,在嬷嬷的搀扶下,走到书桌前,看了看那种坚硬的红木凳子,咽了咽口水,嬷嬷知道她的心思,却不为所动:“小姐请入座。”
草芥以尽可能轻缓的姿势坐到凳子上,屁股落座时冷不防倒吸一口凉气,提笔抄了几段便实在忍不住,一股脑儿站了起来,伸手往身后那处揉了揉,“嬷嬷,我站着抄吧!”
那老嬷嬷面目冰寒,找来一根细软宽柔的布条,草芥无奈,再次忍痛坐下后,腰上就被布条系在了椅背上,再没法子站起了,一切的痛楚只能打碎门牙肚里吞一般,她忍痛含泪默默抄着每日的功课。字迹歪了扭了,便被嬷嬷撕了重抄。

此处估计有掌声

唉呀妈呀,小伙伴们,天涯发现自己愈发话唠了!呜呜。要糖,估计还要等一阵呢!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1-24 19:04:00 +0800 CST  
44.禁足
又是一日清晨之时,草芥睁开朦胧睡眼,瞧到窗外露出了鱼肚白的天际,双臂在下巴下撑了一宿又酸又麻,而身后又痛又辣的感觉在梦中那么清晰,醒来恢复了意识,想必就是这种酸麻痛辣的感觉又把自己给催醒了。她正想翻个身换个姿势以活动下筋骨,哪料臀上的肿痛一点触到柔软的被褥都要她抽动几下。她倒吸几口凉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她睡了一天一夜吧,寂静的清晨让她格外清醒。昨日一大早,她被从禁足思过的屋子里提拿出来,最后发落的一日就没有实施掌嘴罚跪的处罚了,一个打扮极为怪异的婆子命人将她送去燃香沐浴后,就把她安置在摆放着五花八门的法器的台上,耳边便充斥着她听不懂的咒语和法器作响的声音,那婆子直视她双瞳时,目光比鹰还锐利,她提起朱笔,刷刷写下两行字:“双凫一雁依如故,弗如从容无悲喜”,随即将批注的金箔纸化为火蝶,草芥看得似懂非懂,顿时只觉得被烟熏火燎得晕头转向,待一切磨人的仪式完毕,众人才恭敬送走了法师,继而才把她这位“驱邪后恢复神智”的小姐扶上了刑凳,掌刑嬷嬷执起两根竹板子,三尺长,四指宽,一厘厚,她早得知了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处罚,在这些被禁足思过的日子里,她闲暇时没少打量诫堂里的刑具,尤其在竹板子身上注视最久,想象着那迟早要面临的灼人的疼痛。当竹板上身后,身后那赤果的两瓣肉团子被击得一颤一颤的,颤一下就好似被吞噬了一口,周身除却一颗脑袋没被按住,完全无法动弹,臀上的板子分散着拍的,但最丰厚的臀峰所受笞打最多,她当时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就要被打平了一般,却哪料到受刑完毕后,屁股上的受伤臀肉鼓肿得让她心力交瘁了似的,发肿的屁股表层皮肤硬邦邦的,好比放了老面后的两个大馒头。受刑时,她看不到身后的情形,但最后两下板子,本已滚烫麻木的半团肉好似感觉到了一两点温凉。行刑完毕,诫堂里的婢女伺候着她穿戴完整,有气无力的她便被婢女撑着双臂扶了出来,迎面而来的是满心焦急的阿娘,阿娘额头上还浮现着一两片青紫。母亲连忙把她接到怀里,阔别母亲数日,受了委屈挨过打的孩子哪里还忍得住?哪里还记得要跟连同瞒着她的母亲赌气?拼尽最后几丝气力,在母亲怀里呜呜哭了几下就倦怠得睡了过去,最后由阿娘和穆哒姑姑给抬回了草苑。
回到草苑里,早早便有受遣派过来为她整治的医女候着。臀上一处浸出了一个拇指头大小的血印子,血迹干了,若用力强制褪裤,岂不如同揭皮一般痛苦?可为了治伤,裤子肯定要褪下的,当医女用三七、当归和蛇胆泡制的药酒润湿血迹时,草芥被刺激得一个激灵,就要伸手往身后护痛,奥野看得心疼,可由不得她任性,连忙按住了她的双手,药酒的刺激让她疼痛的意识格外清晰,她大口喘气、呜呜呻吟却无济于事。待裤子褪下后,医女看了看她五彩斑斓得有点惊人的伤处,道:“小夫人放心,十二小姐伤势并无大碍,只不过被竹板擦破了点油皮才见了点红,不会发棒疮。按时涂药,淤血退了,红肿青紫也就消除了,生津的药膏催促长好新皮,见了点红的地方连疤痕都不会留下。”医者见多了生死病痛,自然说得轻飘飘的,但挨打受疼的患者可就没觉得那么好挨了。医女给她换药时已尽力轻缓地给她按摩臀上的淤血伤处,但不多时的疗伤却让草芥觉得如同过了千百年一般漫长,几番折腾下来,她困得又带着满头淋漓气若游丝地睡过去了。
刚才草芥的声响吵醒了睡得不深的奥野,房门被推开,休息充足后的草芥格外清醒了,这头也就有了力气要跟母亲赌气。
奥野摸摸她额头,又轻柔地揭开给她遮羞遮痛的薄被,屁股上还是好比开了染坊一样色彩斑斓,但显然比昨日从诫堂里抬回来时褪色了些,也没那么鼓肿了:“老天保佑!果然昨日喝的药见效了,没发烧。还疼得紧是吗?医女留了冰片薄荷膏,阿娘给你涂一点,能暂时止疼。”但女儿却把脸蛋埋在双臂里,都不开口跟她说话,奥野也明白她的心思,“阿娘也不愿意的,可你跟着我总不会有好前程,瞒着你,也是盼望你将来能过得好。”憋红了脸的草芥一听,奋力露出面来,早已泪眼婆娑:“安排着把我赶走,让我过任人摆布、看人脸色的日子,这就是你们要给我的好前程?!我要这种提线木偶的日子做什么?”
奥野再心疼,也听不得女儿那么放肆的语调,举起巴掌就要拍在那消了些肿的两团肉肉上,但草芥看到母亲高举起的巴掌便本能性地一个劲儿哆嗦,身后两团肉肉也不自觉地紧缩颤抖着,小扇般的睫毛眨巴眨巴还结着泪珠,想开口求饶却堵着气不愿服软,大口喘息着好似巴掌已经落在早就经不住哪怕一片落叶的屁股上了。奥野再舍不得拍下去,又气又急得落了泪,俯下腰抱着女儿的小身子,“傻丫头,阿娘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为了你,我付出性命都不会眨眼一下,怎么会赶你走?”
母女间的一层屏障被撕破后就没有了隔阂,她们将被泪水温润的面颊紧紧贴在一起,好似在这冰天雪地的大千世界里两粒互相温存的尘埃,即便很渺小,却风吹不离、雨淋不开。
又过了三四日,草芥的伤势在医女亲自照料下恢复得很迅速,臀上的鼓肿已经完全消退,余留的青紫红肿也褪色更多,虽起坐依旧不便,但草芥可以不必搀扶勉强行走了。红袖每日都受王爷亲命过来探伤。自贵妃寿宴,父王宴集京城权贵行善好施,颇得天家赞赏,但那日自己在寿宴上情绪失控、言辞不敬,必然得罪了贵妃和王妃,父王也不好明面上亲自赶来探望,父王为全母亲正妻颜面不来看她,那么能再见面跟父亲解释想必便只能是她给父王请安。可如今她被禁足思过,不得外出,看着窄窄小屋里摆放着昨日奴婢抬过来的筝和书桌,备置好的文房四宝和书籍典故,草芥心里暗自琢磨:估计给父王请安的日子要遥遥无期了吧!父王这是打算长期禁足她、根本不愿听她解释的态势啊!
红袖姑姑隔三差五就会奉命过来,她对父王的情况特别在意,就不停地跟红袖打听。即便被禁足思过、罚没月例,但草苑的食物却比之前丰盛了,一日三餐该有的米粮肉食一样不少,伤势在医女的照顾下也恢复见喜,每每想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父亲,草芥总会哀然神伤一阵。父王最近更得天家器重,派遣了许多重要的差事,春风得意之时,想必早该把她这个不听话的女儿忘了。他不缺儿女承欢,又何必在乎她这个不听话又没背景的女儿孝不孝顺呢?
医女将草芥的伤势照顾得已无大碍便不必再来了,可即日起,就会有嬷嬷来草苑监督她抄书思过了。屋里燃着炭盆还算暖和,草芥披上一层披风,在嬷嬷的搀扶下,走到书桌前,看了看那张没设坐垫的坚硬的红木凳子,咽了咽唾沫,嬷嬷知道她的心思,却不为所动:“小姐请入座。”
草芥以尽可能轻缓的姿势坐到凳子上,屁股落座时冷不防倒吸一口凉气,提笔抄了几段便实在忍不住,一股脑儿站了起来,伸手往身后那处揉了揉,:“嬷嬷,我站着抄吧!”
嬷嬷只简略又坚决地道:“不可。”她再次忍痛坐下,没抄几行,心思都专注在臀上的不适了,实在难忍,写出的字歪歪扭扭、错字连连,身旁监督的嬷嬷索性拿过纸张,将之撕碎——重抄。草芥嘟着嘴,真想大吼哄赶她出去,可她是静心斋里的老嬷嬷了,这么一反抗就是对父王不尊放肆。气呼呼地再忍痛不过,站起身来,开口语气虽听着生气,但试图商量更多:“嬷嬷,要不隔段时间就让我站起来抄一段,缓缓……”
话都没听她说完,那老嬷嬷面目冰寒,找来一根细软宽柔的布条,草芥无奈,再次忍痛坐下后,腰上就被布条系在了椅背上,再没法子站起了,一切的痛楚只能打碎门牙肚里吞一般,她忍痛含泪默默抄着每日的功课,心里一旦能专注镇定下来,也不觉得那么苦了。可倘若字迹歪了扭了,便又被嬷嬷撕了重抄,这每日的功课自然也不是那么好完成的。
隔日,嬷嬷清晨又来到了草苑,带来的还有昨日她抄写的功课,草芥翻看,纸张上出现了四道朱笔批痕,原是抄错了四个字,批痕笔迹是父王的无疑。原来父王还是在意她的,心中欢喜片刻就被嬷嬷的话音斩断:“王爷吩咐了,小姐昨日没有专心思过抄写,错了四处,掌臀四十,往后每日的功课,错一处,便按十倍惩处,小姐禁足期间都照此规矩办。”草芥冷不防摸了摸身后还红着的屁股,嬷嬷代表的就是父王,反抗不得,也只能不情愿地缓缓褪下裙裤,上身伏在书桌上,撅好了屁股,劈啪作响的四十个脆巴掌迅速左右开弓,把她恢复成了粉色仙桃的屁股又揍成了大红猴腚儿,她再不敢怠慢每日罚抄的功课了。挨完打不多时,嬷嬷确定拿不到这位被罚没例银的小姐的谢打银子,脸上寒峻不变,却一刻多喘息的时间也不许再留,冷冷朝眼下浮着自己巴掌印的猴腚儿主人道:“小姐请马上入座,今儿的功课奴婢带来了。”
她熬着抄了四五日,伤处也逐渐康复,便也不觉得那么痛楚了。每每给嬷嬷上交抄写功课时,都托付着她给父王带个信儿,见到红袖姑姑来了也求个不停,还没少想法子贿赂草苑门口负责看管的婆子婢女。可红袖姑姑每每都说父王近来太忙,看管监督她的嬷嬷婢女想必也没有为她转过心意,丢给她的话总是:“小姐若真挂念王爷,感激王爷教诲宽恕之恩,不拘在屋里还是院里,朝着静心斋方向磕个头请安谢恩就是了。”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1-25 11:24:00 +0800 CST  
第45章 预告:

里屋很小,草芥扶奥野坐下后,她又殷勤地擦了擦椅子示意素有洁癖的父王椅子虽简陋但真不脏,这头也连忙请父王坐下,她知道父王嗜茶,兴奋地速速到厨房里提来一壶热水,取来草苑里最常喝的荷叶茶,一个多月没在父王身边侍奉,她心里又欣喜又战战兢兢,照着静心斋侍奉的规矩,为父亲斟好茶,“父王别嫌弃,这是夏天里阿娘到荷塘中采集荷叶做的茶叶,虽极普通,但雅香凝神,清肝明目的功效极好。”
她殷勤得像个小狗腿子似的,乖巧得像只小奶猫似的,一会儿给父亲看她闲暇时练的字,一会儿要弹筝给父亲听,陈晦赞她懂事些了,但心里顿感一顿虐身虐心的教训是让她明白分寸多了,却也抹杀了她原本的特性,让她变得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把握住每次见到父亲的机会便要充分地展现自己,唯恐失宠。这样的改变让他喜,也让他忧。

此处估计有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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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1-27 19:01:00 +0800 CST  
45.解禁
又是一年冰雪消融、草长莺飞之时。高高挂起的太阳光芒四射,驱散了连续多日的阴霾,温暖人心。一阵柔和的春风迎面吹来,夹杂着泥土的清香和花朵的鲜艳。草苑里花草最为普通却四时茂盛,墙根大片的蓼草冒出嫩青的新叶,个头比去年长了不少,已经快要冒过篱笆了,有的已经结了淡蓝淡紫的花穗。小小院子里放养着几只小鸡,叽叽喳喳、扭摆着小身子,想来在找小虫吃。木兰花粉雕玉砌,顺着壮硕的枝干伸出了院墙。
小小院落,四方天空,一粒粒水珠从青灰色的瓦片规律地垂落。滴答,滴答……屋檐下摆放着一张简陋的长凳,草芥就坐在上面,通身水蓝色的衣裙就如同她此时落寞的心境,默数掷地的水珠,默数草里的小虫。她多想化身一只蝴蝶或小鸟,飞到墙院外看看;甚或化身一朵木兰,定定地立在枝头,也能看看外头的景色。一个多月来,每每迈步靠近草苑的大门,守门的婢子嬷嬷脸色倏地一下就冷厉下来,她也只能哀然地靠在离门口最近的墙根上,努力探头朝外头望望。自她伤好后,红袖姑姑就鲜少过来了,每日定时要面对的便只有那位负责监督传送她功课的静心斋老嬷嬷。起先几乎每日或隔日屁股就要挨揍的,后来她抄写功课时静静定下心来,挨揍的次数就少了,这几日她再没挨打过了。刚被禁足那时,她绞尽心思想见父王一面,托人传话无果,她便几次掏出自己所剩不多的稍值点钱的首饰,暗处里塞给了老嬷嬷,那嬷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夹有她亲笔书信的功课簿子亲自传到了王爷面前。可一直以来,什么回应也没有。起初,草芥以为嬷嬷拿钱不办事,可托红袖姑姑传信也同样没得到任何回应。她又以为是自己写信时,不慎让泪珠打湿了信纸,或许笔迹模糊了,父王看不清,之后再写信就格外注意,信纸平平正正、字迹工工整整,但结果依旧如故。
草芥轻轻抚一抚身旁五哥托人送进来让她解闷的小白兔,清一清沾了点泥土的绣鞋——那是媱媱给她绣的图案,前几天托人送进来的。不过一月尔尔,她多想知道外面的大千世界到底发生了哪些精彩。月中时,听说天家下旨,册封父王为亲王,封号也改作了“贤”,以昭显父王德行功勋,王府大庆,喧闹的丝竹管弦遥遥传来,烟花焰火那样地炫彩,她窝在小小角落里,更觉落寞。府中任何人哪怕奴仆都得赏了新衣例银,但她却丝毫不得,似乎被人遗忘在了角落。那日她听到看守她的婢子私下里低声议论,现在府中人人都道她自作自受,禁足至何时亦不可知,王爷等闲也不愿再接见。但奴婢们脸色不好看,却也不敢做出什么真正的欺主之事,可终日在这小小院落里吃饱穿暖,又有什么意思?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到尽头?每每思及至此,她双瞳又饱含泪水。当初的决定她不后悔,可她只求一个听听她解释的机会。她再克制不住,站起身来,拔腿就要往门外冲出去,可看门的婢子不是吃素的。
“让我出去……我就见见父王……父王……”寡不敌众,经过上次寿宴一事,她亦不敢再放肆无度,若蓄意殴伤守卫,挑战权威,谁知道她还会不会被再送到诫堂一次,再被禁足更长的时间,这样的噩梦她不想再经历任何一刻。瘦小的身躯被壮硕的婢子嬷嬷给连拖带拽地拉扯回了院子里,草芥的悲伤从心底化作满目泪花,在众人的劝止下私声大吼:“父王……我要见父王……”奥野和穆哒连忙赶来,唯恐草芥在拉扯中受伤。领班的嬷嬷看情况难控,如若让这位小姐溜了出去,倒血霉的可是自己。眼色一使,指挥着:“莫不成十二小姐的疯邪又复发了?你们两把十二小姐请回屋里去,先锁禁在屋,禀告到王妃那儿,再做定夺。”
奥野哪里愿肯:“放肆!小姐该如何处置是你们这群婢子做得了主的?未经主上许可,你们凭什么锁禁她?”
管事的婢子与奥野年纪相仿,但面貌却显得老成不少,长相也与奥野相差万千,或许也因为女人天生的嫉妒心,她面对奥野从来都是鼻孔朝天的模样,不依不饶,依旧指挥着手下婢女把草芥拖到房里去。
“放开她!哪怕是王妃同意了又如何?我这儿只认王爷的亲命,你们有胆子就跟王爷请命去!”她相信,那日在雪地中扶起她后看到的那个眼神,他的惩罚只是为了惩戒女儿,绝不可能真正容忍她人欺辱。
那领班婢子冷哼一声,平日里相安无事还能表面上对这对母女客气些,眼下的情况她们被抓住把柄在先居然还敢对她吆五喝六的,再受不得这口鸟气:“甭管她,给我拖进屋里去绑着。有事我担着,倒真没看出王爷多看重这个疯邪的庶出女儿……”
门外又进来了三两个帮手,阻拦着“搞破坏”的奥野和穆哒,现场一片混乱,奥野一不当心就被推倒在地,穆哒连忙去搀扶。
“什么疯邪女儿?”一声怒气十足的磁性声响传来,十足十的威严,人未到,声先到。
果不其然,荣升贤亲王后的陈晦精气神比过去更胜,顶上墨玉青龙冠束发,发髻整齐服帖得一丝不苟,黑裘大氅披在身上一点累赘沉重感也没有,衬得体格更高挑健硕,墨色也让从不必敷粉的皮肤更显得润白如脂玉,棱角分明的五官隐隐藏着怒气。
一时间,院子里的众人纷纷跪下,鸦雀无声,陈晦无视穿过一群婢子,到奥野跟前停下后,伸手扶她缓缓站起,柔和却摆脱不了一丝丝尴尬:“伤着没有?”
奥野没有直视他,垂着头摇了摇,可脸上忍痛的神情骗不过人。穆哒扶着她:“小夫人,方才分明扭着腰了,怎么可能没事?”奥野实在忍痛不得,禁不住伸手撑着腰,五官都紧缩了起来。
草芥听闻母亲受伤,一股劲儿就挣脱不敢再在陈晦面前造次的婢女,自责愧疚的孩子忍不住又落泪:“阿娘,你有没有大碍?都怪我不好……”她扑通一声跪在父亲跟前,她禁足期间幻想过无数种与父王见面的场景,但决没考虑到会有这样突然的情形,她提起勇气伸手抓住父亲华贵衣裳的袖口,心思焦急的她只觉得没有触碰到父亲就是不安全的,顺着衣袖终于抓到了父亲的大手,“父王,快请大夫来为阿娘瞧瞧好吗?求求父王……我错了,父王要怎么惩罚都成。”
陈晦低头看着满目泪痕的她,伸手为她拭泪,没想到,这丫头手上冰凉冰凉的,脸蛋也是冰凉冰凉的。恶狠狠地朝跪了一地的婢女呵斥道:“混账东西,都是耳聋眼瞎的废物吗?还不快去请大夫!”方才嚣张气盛的奴婢顿时磕头如捣蒜,一个连滚带爬地速速跑去请大夫。陈晦只觉还不解气:“倘若……她”这是他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怎么称呼才想到的词,“有任何大碍,本王必要了你们的贱命!”一群奴仆颤颤巍巍,心中千万个乞求着奥野平安无事。
大夫一番看诊后,确定不过普通轻微扭伤,连着敷三天药便可痊愈,陈晦暗自放下心来,却不肯就此罢了,朝外头一直跪着的满地奴仆风声鹤唳似地威胁:“今儿索性,饶你们一命。可本王的女儿从不是你们这等蝼蚁贱婢可以出言侮辱欺诲的,十二小姐体内邪魔早就请得道法师尽数驱除,京中之人皆知,你等贱婢岂能造次谣言?下次再叫本王瞧见下头人欺主,那便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你们的小命也就别想保齐了。都滚去诫堂,领五十板子,今后起,草苑再不设禁。”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1-28 12:55:00 +0800 CST  
这怎么说都是好消息啊。草芥正要搀扶着母亲到屋内,正要扶母亲躺下,奥野却制止住了,“草芥,你父王荣封亲王后咱们还没有正式跪拜行礼的。”
“阿娘有伤在身……”
奥野不容置喙,“我可容不得你这么没规没据,才受了多久的教训就忘了?跟我跪下磕头。”这样恭顺的举止本让人挑不出错,但她让人觉得那么别扭,即便磕头在地却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骄傲模样,陈晦出言阻止,他表态那么明确了,他不想计较从前的一切恩怨了,今后只想时不时来跟她们娘两相聚,过点平淡日子,她不会不明白,可还摆出这么一副峻拒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忧心她是一回事,但嘴皮上还是不愿失了面子:“不必急于一时,你有伤在身。”
奥野不听,不顾腰上传来的疼痛,完完整整地跪下行磕头大礼,草芥只能照做。
里屋很小,草芥扶奥野坐下后,她又殷勤地擦了擦椅子示意素有洁癖的父王椅子虽简陋但真不脏,这头也连忙请父王坐下,她知道父王嗜茶,兴奋地速速到厨房里提来一壶热水,取来草苑里最常喝的荷叶茶,一个多月没在父王身边侍奉,她心里又欣喜又战战兢兢,照着静心斋侍奉的规矩,为父亲斟好茶,“父王别嫌弃,这是夏天里阿娘到荷塘中采集荷叶做的茶叶,虽极普通,但雅香凝神,清肝明目的功效极好。”
她殷勤得像个小狗腿子似的,乖巧得像只小奶猫似的,一会儿给父亲看她闲暇时练的字,一会儿要弹筝给父亲听,陈晦赞她懂事些了,但心里顿感一顿虐身虐心的教训是让她明白分寸多了,却也抹杀了她原本的特性,让她变得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把握住每次见到父亲的机会便要充分地展现自己,唯恐失宠。这样的改变让他喜,也让他忧。
虽则如此,但时隔多日再看到她,父女两又能心无间隙地交流,近来又喜事连连,陈晦爱抚着女儿和自己一样亮洁的黑发:“你能上进父王很欣慰。父王也是看你最近几日的功课确实扣不出错处,能静下心来了,看来确实诚心思过了。往后,你不必每日到静心斋伺候了,你虽快长大了,可还是个孩子,现在长身体的时候要注意休息,不必那么辛苦,往后给你派个几个贴身丫鬟伺候。我现在确实忙得紧,改明儿起,你跟着姐妹们的师父继续读书习筝,若缺什么书,只管来静心斋取。”
她乖乖点头答应,又要背书给他听。奥野却面无表情地制止她:“你今儿献够宝了!本事没学齐就敢在父王面前班门弄斧。父王贵人事多,怎好再耽搁他时间。每日布置给你的扫洒还没做呢,给我到院子里打扫去。”
草芥心里一大堆的不明白。父王已经不计前嫌原谅了她之前冲动的过失,也不再表示要让她离开阿娘了,父王对阿娘也比之前怪坏在意多了。可为什么阿娘还要刻意阻碍她们父女两相处,为什么阿娘要刻意回避着父王。
她心一横,自己就是没错,“父王没说我烦人就行!院子里天天打扫,缺一天又不会怎么样!再说,不是还有穆哒姑姑吗?”
奥野看不到女儿顶嘴,面色一沉:“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我的话了是吗?”
“阿娘,不是的……父王好不容易来一趟……”
奥野不听她多言,又不顾腰上的不便,站起身来一把拽过女儿,打开衣柜挑出她之前的麻布棉衣,虽现在长个儿了,但凑合着也还是能穿的。接着毫不客气抡起巴掌就接连朝她屁股上揍:“穿几天华贵衣裳你就当真以为自己是凤凰了?往后只准穿旧衣服!这些锦衣华服不属于你,都给我拿去烧了!”
陈晦看她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心里也极为压抑,再忍不得:“你这是做什么?”一把夺过挨揍的女儿,护在怀里,委屈的草芥顺势就把脑袋埋在父亲胸膛,小手往身后抚抚痛处,呜呜不停。
“王爷苦心,只怕草芥还是无福得享。今儿也是为了给女儿立规矩,省得她往后继续惹祸生事。往后,只希望一切照旧,草苑太小,只怕住不下赏给草芥的婢女。我们母女两不敢劳烦王爷分毫。”
“你何必如此偏执?”
奥野嘴角挂上一抹笑意,目中却隐隐带着水雾:“我一生皆如此。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走上错路,曾经好不容易终结了,王爷为何又要执着重提?”
她如今已然不似当年天灾人祸、初初丧子时脆弱,非要有个亲骨肉在身边才能勉强支撑。“可草芥是无辜的。从今起,她不再在草苑里生活……”
草芥一听怎能不急,这又是要给她换个母亲教养她,强制将她与母亲分离!不等父亲把话说完,连忙转过身小步跑到母亲身边,紧紧环抱母亲的手臂:“不!我没有其他的母亲。”
陈晦实在无可奈何,叹口气:“你在静心斋找间空房子住下,以后父王亲自教导你。”
草芥还是猛烈地摇头,豆大的晶莹泪珠刷刷落下,“草芥不能离开阿娘!”
陈晦的目光变得那么柔和,他定定地看了看泪光扑朔的女儿,最后沉沉地点点头,淡淡地说声:“好。”
待父亲离开后那日,她的月例银子恢复了,也不再禁足,而草芥每日都穿着从前的粗布衣裳,读书闲暇之余做些草苑里的粗活。她没有和母亲再闹过,也没有再主动要求去见父王,她心中默默记得那日父王离开后,阿娘落泪抱着她说:“如今他身居更高的地位,太子更加敌视他了,咱们身份特殊,就不要去给他添堵了。”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1-28 13:23:00 +0800 CST  
有一段被吞了 怎么也发不上去?!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1-28 13:24:00 +0800 CST  
预告 第45章:
薛仲笑眯眯地还礼:“在下平头百姓,可经不起少宗主一礼。正巧,十二小姐也在,小姐与少宗主相识?”
“不认识!”两个人异口同声,引得薛仲莞尔。
“薛先生深藏不露,不矜不伐。往往卧龙凤雏才如此。”
“少宗主谬赞了,正巧在下刚好要去拜见王爷,禀报公子们的课业,不如一同前去。”
来了人家家,自然要拜见主人。颂萨称好,但心道这真是一只狐狸,这样,就避免了与他私下交谈的可能。陈晦如今一官半职不给他,为的也就是把他护在暗处,以为夺嫡之路出谋划策。

估计此处有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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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1-30 19:39:00 +0800 CST  
46.取舍
解禁后,她发现父亲荣升亲王后的丝丝变化。王妃更着力地把关着王府里的吃穿用度,耳提面命父王的妾室们严禁奢靡之风,奴仆们在内在外更要谨言慎行,一时间贤亲王府的家风比寿王府之时更为严格清明。王府里出纳应酬也比过往更多了,三不五时就要宴请门客,而父亲的门客也似乎比过去更为充实了。她对于避嫌这块向来不大敏感,现在一身短打,倒比之前绫罗绸缎的襦裙自由自在得多,在路上,时常弓着身子能透过窗框门缝打量得到那些文人骚客、游侠将才、地豪乡绅,甚至打扮奇异的北夷鲁莽和南蛮侗苗也时而得见。一次下学后,草芥牵着媱媱的手,偷偷侯在连接王府大门的回廊上,以壮实的大柱子遮掩着小身子,探出两个小脑袋。媱媱才兴奋地看到十二姐口上生动形容的肤黑如木的南蛮侗苗和满面刺青的北夷鲁莽,还没看够瘾呢,就被王妃指派给她的教导嬷嬷逮到,这位小郡主便被指桑骂槐式地训斥了一番后速速带回闺房去教导。媱媱颇觉扫兴,小孩子只觉得眼前一幅幅鲜见情形颇为有趣,至多也就感受到最近家中规矩更严格了,但更深层次的紧张甚至草木皆兵的氛围她还是觉察不到的。
半月前,天家身体抱恙,一连在床上躺了近十天,这几日才逐渐下得了床,陈晦携瑛葶入宫伺候了两日,药汤洗浴皆亲自侍奉,随后也天天请安。一切国事全由太子监理,但朝野上下对陈晦一片称赞。如今太子监国,贤亲王与太子在朝政上所起的争执也少了些,此前二人时常因为财税、屯兵、赈灾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场景也鲜少了,倒并不是因为贤亲王怯弱了,朝堂上有不少老臣称赞贤亲王深明孝道大义,不愿天家在病中依旧烦心,这才极力容忍。
草芥抱着书本走在静心斋里的花径小道上,欲把看完的书归还后就速速回草苑。对面的水榭楼台上一抹高挑的少年身影映入眼帘,若说是其他人,她并不介意,但此刻,她扭头就要回避。身后少年的声音响起:“十二小姐安好?见到恩人怎也不来道声谢?”
草芥一听这话,心里别扭得紧,阿娘之前告诫过要尽量回避此人。从前对他存在过的些许好感,在一段时日的沉静下,越发觉得这个人不似表面的那么纯粹,但上次寿宴上的事也确实亏得他一句话解了围。草芥转过身来,不带任何情绪地行了个客套的万福礼,回了句:“一切安好,谢过少宗主当日解围。”
颂萨只见她比过去生分了不少,再瞧她已非往日的富贵打扮,嫩藕色的棉麻短打套在她身上却很是利落精神,但她的身份不该如此装束。颂萨心中顿时明了:为了宏图,一个具有暹国血统的庶女是不该亲近的。当年多少陈朝宗室不就为了避嫌而速速处理掉暹国女子和她们的骨肉吗?尤以太子为“表率”,为博得天家信任当众杖毙了四个暹国公主和郡主,她们的孩子也再无音信了。当年暹国长公主事发,唯有寿王府里的奥野公主依旧以寿王爱妾的身份带着孩子相安无事。当时,他的记忆已经清晰,部族里不少将士愤然不已,但委曲求全的父亲却下严令禁止起兵,并斩杀了几个起哄的领头。然而,如今看来,夺嫡的路上,这位贤亲王在关键时刻便可不假思索便抛开一个亡国异族所生的庶女,也并非肯善待暹国旧族的主。
颂萨对往昔的回忆充斥着愤恨,早已忘记了驻足在草芥身上的目光,他瞳孔里释放的杀气让人颤畏,草芥被他盯着极不舒服,只觉得颂萨的心思更难让人猜测了,强硬提醒道:“少宗主,请自重。”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颂萨却开口:“你与公主还是快离开吧,若到暹国旧地,我势必能保你们安全无忧。”
草芥却不动容:“我们的事与你何干?该离开的是你!往后我再不想看到你。你的到来只会让我父王为难,让整个王府为难,你明知自己不受欢迎,巴巴儿地为何偏要来?”
他忘了,他不能把她当做暹国人来看待,她还有一半陈国人的血脉。想虽这么想,但心里还是不免把她归放到“忘本”的行列,颂萨负气,冷冷道:“十二小姐多虑了,在下前来并非是为了专程拜访您的。”草芥见他往自己身后作揖施礼:“薛先生……”
草芥一看,果不其然,来人其貌不扬,就是前不久从柳陵过来的薛仲——他成了父王的幕僚。不过这位满腹才华的诗医却不似其他幕僚,他连一官半职也没得,但他却颇为乐道清闲自在,平日里明面上就做个给王府里的公子们教书的先生,因为曾经相识的缘故,柳陵的一段乐趣经历让草芥对她的印象也颇好,故而遇到功课上的问题也很乐于常去请教他。
薛仲笑眯眯地还礼:“在下平头百姓,可经不起少宗主一礼。正巧,十二小姐也在,小姐与少宗主相识?”
“不认识!”两个人异口同声,引得薛仲莞尔。
“薛先生深藏不露,不矜不伐。往往卧龙凤雏才如此。”
“少宗主谬赞了,正巧在下刚好要去拜见王爷,禀报公子们的课业,不如一同前去。”
来了人家家,自然要拜见主人。颂萨称好,但心道这真是一只狐狸,这样,就避免了与他私下交谈的可能。陈晦如今一官半职不给他,为的也就是把他护在暗处,以为夺嫡之路出谋划策。
来到书库里,草芥暗暗把书放好,远远瞧见数日不见的父亲,陈晦也望了望她,但颂萨和薛仲都在,父王强调过女儿家要知道避嫌,男人家要谈事情,她也不便再过去,只隔着一段距离朝父王福身行礼,既算作问安也算作告退了。
回到草苑的草芥,拾起扫帚利落地清理着院子,还一把把地抛着米粒喂饱小鸡,多天过去,此刻沉浸在自然里,心情已经愉悦开朗了不少。奥野看她还要洗衣服,出面就制止了:“今儿的任务完成了就回屋看书练琴去,天气还凉,昨儿个不还嘟囔着按弦的手指脱皮起泡吗?别洗了,进屋去,再不然,到处走走,玩一玩。”
草芥在草苑外的空地放起了风筝。奥野和穆哒搓着盆里的衣服,望了望越飞越高的风筝,不约而同会心一笑。
“终于笑了!小夫人莫要太自责挂心,小姐多懂事啊,很多话如今是不便说,但以后她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如今朝局犹如暴风雨前的海面,表面风平浪静,水底下早就暗流涌动了。皇帝极善猜忌的性格当年我还没领会过吗?草芥在他眼里比根鸿毛还轻的分量……可有可无,一旦有人再拿暹国做文章,王爷前途未知,但无论如何连带着吃亏的不是被卷入风口浪尖的草芥吗?我只望草芥嫁个普通富户,平安知足过一辈子。富贵权势真就能保她一生无忧?地位越高,摔得就越重。”最后一句话,她的口吻更似在自嘲自讽。
“小夫人的考虑有道理,那些豪门权臣势必分帮结派,得意时如履薄冰,风光也只是表面的,甚至一时的,落魄时性命都还需挂忧。小姐将来怎么着都是王府小姐的身份出嫁,富贵小户里的人说什么也不敢造次,小姐也不必和高门大户里爱攀比的妯娌置气了。”
“倘若草芥得宠,有人以我们母女做文章,王爷舍,我们则重回落魄;不舍,我们颈上悬刃。无论舍与不舍,都不是我愿看到的结果。与其如此,不如彻底断绝这样的烦扰,不让它发生。”
“这么些年,其实看得出来,王爷心里还是记挂着您的……如若真到风口浪尖时,王爷不会舍的。”
奥野嘴角添了一抹苦意的微笑:“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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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贤亲王殿下V:父王投资,再给你开个实体店吧,注册贤亲王府的商标,以后你就是时装设计师了。
大陈贤亲王府郡主V:美衣啊!十二姐,我能穿得了最小号的吗?
大陈贤亲王妃V:双十二再剁手……但不在你这个小店!棉麻料子上不得台面。
大陈贤亲王殿下: @大陈贤亲王妃 你双十一后才保证过的……
大陈贤亲王妃V:臣妾做不到啊!请让我再任性一回,王爷努力赚钱吧!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2-01 12:40:00 +0800 CST  
第47章预告

她在贤亲王府里也是名牌上身份高贵的人物,将来的当家主母,娘家手持兵权,谁敢在她面前出言嘲讽?可近身伺候的奴仆没有眼瞎耳聋,世子和世子妃新婚不过半年,未见过哪日是过得愉快的,就连在长辈面前请安都是扭扭歪歪装出来的相敬如宾模样。如今,她最瞧不顺眼的便是身怀六甲的佩蕴,再三个月,贤亲王的长孙便能诞下。更令她窝心的却是时常能瞧见煜枫陪伴在佩蕴身边,一个之前颇为粗心的大男孩几个月下来成熟了不少,对妻子更是关怀备至,时时嘘寒问暖。相比之下,身边的丈夫对她可谓避之不及,视若无睹,毫无体贴可言。

此处估计有掌声……我们来猜猜这章的主角会是谁呢?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2-05 04:42:00 +0800 CST  
47.流言
连日里阴雨绵绵,人的心情也最容易在这样的天气里暗潮。世子妃崔曼容觉得自己当属于贤亲王府里日子过得最窝心的人。
她自嫁给世子煜桐后,夫妻两说好听的在人前相敬如宾,实则两人越发横眉冷对。由于家教严明,未成婚前,瑛葶没给煜桐配过通房丫头,成婚后,煜桐也不曾有纳妾之意。比照别家妻妾成群的世子公子,曼容该算是格外享福的了,但即便拥有这份福气,她还是心怀诸多不满。大婚之初,煜桐对她还能维持几句嘘寒问暖,也极力地维护她作为世子妃的颜面。但曼容总觉得丈夫不够上进,唯恐被那些庶出的兄弟抢了风头,每日见面都要埋怨一番,大家豪门里嫁出去的娇宠嫡女,自小就端着架子,哪怕心里是望着丈夫上进的一番好意,话到嘴边,说出去就是让人听着不舒心。而煜桐自小便贵为世子,脾性温和,他在人前为了不让父母失望而奋进,已经感到甚为疲惫辛劳,而曼容却连最后一丝清净也不给他。与从前惜缘知心体己的对比,久而久之,自然产生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厌烦。但身为男子,总不该与女人家斤斤计较,不知从何时起,在朝堂上疲惫、回家后又恭听父亲训话后才回房歇息的煜桐越发不愿再和这位新婚娇妻言语。曼容自小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一番好心意全被他这般糟蹋,只觉得满心怒火熊熊,忍无可忍便闭起房门跟丈夫嘶吼起来,可最最让她无可奈何的便是丈夫面对狂怒下的她却更一语不发了,就连起初他们产生争执时目中的一丝怒意也没有了,全然把她视若无睹。每次曼容埋怨,煜桐便不愿作声;曼容嗔怒,煜桐便转身去书房。周而复始了好多日子,索性,有一段时日煜桐就不回房睡了,为这样“守活寡”的委屈跑回娘家哭诉,她这位才出嫁不久的嫡小姐岂不要被贻笑大方?后来,还亏得明眼的王妃私下找来儿子,给两人调停了一番,表面上斥责了儿子几句,给她这头宽慰之余也暗示了为妻之道首在柔顺的道理,算各打五十大板,但也不过一剂治标不治本的方子。
她在贤亲王府里也是名牌上身份高贵的人物,将来的当家主母,娘家手持兵权,谁敢在她面前出言嘲讽?可近身伺候的奴仆没有眼瞎耳聋,世子和世子妃新婚不过半年,未见过哪日是过得愉快的,就连在长辈面前请安都是扭扭歪歪装出来的相敬如宾模样。如今,她最瞧不顺眼的便是身怀六甲的佩蕴,再三个月,贤亲王的长孙便能诞下。更令她窝心的却是时常能瞧见煜枫陪伴在佩蕴身边,一个之前颇为粗心的大男孩几个月下来成熟了不少,对妻子更是关怀备至,时时嘘寒问暖。相比之下,身边的丈夫对她可谓避之不及,视若无睹,毫无体贴可言。
早间,连日阴雨颇有欲停之势,这本该是个喜人的天气。曼容愤愤然地坐在妆台前,润白的面颊气得铁青,极力隐忍着心火,双肩都颤抖了,眼圈分明红红的,可犯了水雾的双目就是不愿垂下一滴泪珠。婢子伺候得格外小心,梳头时却一个不留意,打结的发尾上一扯,便揪到了曼柔的头皮。这档子正愁一个泄洪的缺口……
曼柔回身甩手,在侍女面颊上留一下个立刻由白渐红的掌印,顷刻间鼓肿起来。
侍女自认倒霉,立马跪下连连磕头:“奴婢知错了,求世子妃宽恕……”
曼柔的陪嫁丫鬟仗着自己主子的威风,也是个跋扈的东西,一脚便揣在梳头婢子的肩上:“笨手笨脚!”又瞬间极度卑微地回转身子问道:“小姐,怎么教训?”
于是,一大早,世子妃院子里就传了杖。角门里拖来一张春凳,倒霉的婢子就被按在那儿受杖。十六七的姑娘,被光天化日地褪了裙裤,屁股在竹板的挥舞下越发五彩斑斓,远看过去,那越大鼓肿起来的部位妥妥地神似一颗彩色皮球。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下人都看得见。哭天喊地的她在极度疼痛时禁不住扭动着早已被人摆布好的身子,越痛就越想挣扎,可怎么也无法挣脱,这扭动屁股的模样在无关痛痒的人面前倒显得颇为滑稽,几个素日里和她结怨的婢女驻足在不远处,目光火辣辣地盯着她挨打,还在一旁指指点点、说说笑笑起来,她用力一扭,她们的笑声就更大了。痛楚袭人自不必说,可羞愤也够折煞这么个姑娘家了。
“哟!世子妃一大早的,这是为何动怒?竟动起板子了。”杨姨娘时常来曼容这儿串门子,陈晦荣升亲王没那么繁忙前她就不再那么得宠了,宅院深深里的女人寂寞的时候多得去,一闲下来就爱捣鼓。之前她常来串门为的只是纯粹的巴结,现如今自己也尝到了冷落滋味,来她这儿,同病相怜的人就觉得自己没那么可怜了。
听完早晨发生的事,杨姨娘笑得轻巧:“婢子愚笨,多受几顿训诫就学乖学精了。不过,世子爷心里也是有你的,早晨不也是由你伺候的梳洗早膳?不都每天夜里都在你这儿过夜?迟早,都要有好信儿传来的。有了孩子,你还担心个啥。”
曼容再气,面子还是要顾的,肚子里的苦水还是要自己咽下:纵使现在夫妻两又每日同塌而眠了,但丈夫面向她正脸的往往只是一个后背。贵妃和王妃私下常问自己有好信儿没有,她只能无奈摇头。表面上,贵妃王妃都不急,也宽慰自己别急,可王府大宅里传宗接代那可是首要大事,煜桐又是嫡系,她们怎会不心心期盼?别说她们,自己都翘首祈望着。可生儿育女这种事她一个人又办不成。
一想到煜桐不碰她,巨大的挫败感又袭来。“他哪儿好了?没一句嘘寒问暖……”
杨姨娘又轻笑一声:“想来我和世子妃年岁差不多,但痴长两岁看到的还是多些。男人家粗心粗意的,要求不能太多,何况还是高门宗室里的儿郎,地位高,脸皮薄,不会说甜言蜜语。你嫁的这个宗室郎君,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管他在外头接触过什么莺莺燕燕,那都是野花野草,男人嘛,大都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在外应酬也不能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就应付过场。屋里就你这么一位娇妻,咱肚子里要能撑船。”
曼容是个极为敏感的人,这话意思不对。“外头的莺莺燕燕?”
杨姨娘神色明显地出乎意料般:“哟!世子妃还不知道?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就是了。”
这么欲擒故纵,更让人捉急:“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就是。”
杨姨娘模样为难:“其实也就是些没凭没据的流言,你听了别往心里去,也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王妃那儿向来没给过我好脸色……”
“你照说就是了……别磨蹭。”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凭没据的。听闻世子爷早就心仪去年因文字之事而获罪的胡太傅家的孙女,但那女子因祖父而涉牵连,去年被卖发到了繁华风流的柳陵,好像叫……惜缘。世子爷去年还背着人去了一趟柳陵,就是为了寻赎她,后来估摸没找着,就回来了。但近来,好像世子爷派人寻到了她。”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杨姨娘观察着曼柔气得嫉妒铁青的面色,诉苦时的汪汪目光此刻好比两把利刃。“哎,看来还是不该告诉你的。这本就是捕风捉影的事,家里那些多嘴的下人在传,没凭没据的,没人敢传到给王妃和贵妃耳里。”
气极的曼容哪里管得了其他:“我看九成九就是真的!寻到了!哼,想必他早就把他的相好安置在京里了吧!难怪……难怪最近他总是早出晚归的……难怪……”她想说,难怪他都不碰她一下了。可这句话一旦脱口,颜面都扫地了。曼柔声泪俱下,大吼:“他在外头藏女人了!”
杨姨娘连忙道:“世子妃你要冷静!这样的事虽不体面,但也随常,你就是要找王爷王妃做主,他们也不过训斥几句。可问题是空口无凭,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曼柔冷静下来,拭去泪水,声音不大,却尤为狠厉:“随常不过?哼!赎买罪女,他虽不犯法典,但犯了父王的大忌讳!”她露出诡异又阴狠的笑,“身为世子妃,我自当一切要为王府大局着想,为世子的前途着想,只能劳心处理了那贱婢罪女,省得将来多生事端。我的一片苦心,世子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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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萌的小草V:这两天桃色新闻纷飞,没我啥事,我能休息两章咯!春游去……啦啦啦
只愿潇洒闯天涯V: @萌萌的小草V 呵呵,你咋知道,且走着瞧,别乐得太早,铺垫着虐……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12-05 13:02:00 +0800 CST  

楼主:只愿潇洒闯天涯

字数:651413

发表时间:2015-07-06 04:5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22 19:30:5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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