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再续离殇(mf,mm师徒)

【八十七。十五】
我想,我是终于做了决定的,也才明白其实真正决定离开的时候,不会有早先那样的非要吵闹一场,不会非要做些什么。反而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新年过后的日子里,生活依旧在继续,大雪依旧封了整个山脉,我借口无趣,从男人那里要了好些仙草的种子,一一种在瓷瓶里,盖了土壤又浇了水,并不盼着能看见它们抽芽,只是期着等我走后,我的小屋里还能有一丝生气。
种过仙草我又自个一点点拆了屋里的被褥,不急不缓的洗过晒干,将屋里的物什一个个的归位,把沾了尘埃的角落细细擦拭。自始至终,男人都陪在我身边,静静的含笑看着我做这些事,每每回头,我都能撞见我师温润的目色,一如初见时一般,我想,他是知道我在做什么的,可他不说,所以,我也不说。
我算着时间,等收拾好了所有事的时候正是正月十五,晨起时我又借口去找随安玩,用过年时我师给我的压岁钱朝白笙讨了一壶酒。费了好大力气破了河面上的冰,钓了几尾鱼上来,等到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终于把鱼架在火堆上,男人就好像算准了时间一般从木屋里逛出来,我记得那时的我回头,看清冷月色下,我师静静看我,很近很近,近到我轻唤他一声他就能听到。又很远很远,远到今昔一别可能就是永世。。。。
“小孩是怪为师没给你吃饱?自个烤上鱼了?”
我并不答我我师的话,他也无需我答,自个踱步过来,也不嫌一地冰雪,就席地而坐,再伸手把我揽进怀里,坐到他腿上,极自然的伸手拿过地上的酒壶,自个起开,饮了一口“怎么啊?丫头这是还要自个喝酒了?欠揍了是不是?”
我依旧不答,见我师仰头灌了一口酒,随手拿起火上烤着的鱼,算不得肥,也不见得多好吃,然而我师不嫌烫一样狠狠咬了一口,再给自己灌一口酒,继而低头朝我笑“小孩,今晚的月色美吗?”
我抬头看明月,小小声“美”
“是吗?”耳畔是轻轻的笑声,男人仰头将一壶酒饮尽,自个再掏出一壶酒来“那为师呢?为师美还是月色美?”
我禁不住一滞,看男人脸上已经染了红晕,他是醉了吗?我想,下意识答“您美”
“哦?”酒壶被男人打开,我师笑意盈盈“为师这样美,却留不住自个的小丫头,璃儿”
我又是一滞,不知该说些什么,看我师仰头一口气喝尽壶中酒,醉了一样直接躺在地上,望着星空“小家伙,不说这个,来,跟为师一起躺着,这正月的月色的确美得厉害”男人伸手扶着躺在他身侧,他却转过来侧身对我,抚着我的头“小孩,冷吗?”
我摇头不语,他就再捏捏我的脸“小孩,你胖了呢。”
鼻子隐隐发酸,我望着星空不敢与男人对视,听耳畔传来浅笑“丫头,胖点才好看的。还记得你刚上山时吗?瘦瘦小小的,像你四师伯说的一样,小鸡仔儿一样”他再笑笑,又从怀里掏出一壶酒“小鸡仔儿长大了,敢躺在为师身边都不看为师了。小孩”
我知道男人又饮了一壶酒进去,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不多会的时间竟听到耳畔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侧头,看我师脸色红润,闭着双眸“师父”我轻轻唤,看他抬手在眼前挥挥
“乖,为师累了”
“师父”
我忽然觉得鼻头发酸,扑进男人怀里,听他轻轻说“为师在,天黑了,睡吧,睡吧,丫头”
我永远记得彼时夜微凉,男人就在雪地里响起鼾声,天空之中月色依旧,我知道,我该走了的。我深深,深深吸了好多口气,再紧紧,紧紧抱抱男人,从他怀里站起来,费了好多好多力气将他扶进屋里,我没有敢再抱他,我怕我就再松不开手,鼻头酸的厉害,我踉跄着往屋外走,走到门口,听身后的男人轻声说“为师,一直在”
之后又是轻轻的鼾声,我控制不住自己,不敢回头,只猛力推开屋门,寒风吹在脸上,我甚或连方向都不看,直愣愣冲出好远好远。吸了好多好多冷气,等双腿重的再抬不起一步时方才停下,月色如水,我终于忍而不得弯膝跪在地上,不觉雪地病寒,温暖的怀抱已恍如隔世,我嚎啕大哭,对着无尽月色。。。
许久许久,听闻一声轻轻的话语“别哭了,小孩。”
身子下意识一颤,我慌乱的回头,然身后空空如也,唯有夜色,泪水再一次喷涌而出,我听到那声音又起,觉得手心一凉,泪眼模糊就看见久别的青蛇正在我掌心,探头看我,抬起尾巴给我抹泪“别哭了,我在”
那样熟悉的话语,却出自一条蛇,我哭着看掌心的青蛇,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它身上,我竟然隐隐在它眼中看到心疼,一闪而过,它又用尾巴给我擦泪“别哭了,好吗?我。你,你师父让我带给你两封信。”它说着蛇身一闪,飘出两封信来,一封飘到我手里,我含泪看着信封上写着,璃儿亲启,的的确确是我师的笔迹,手抖得几乎控制不住,我一点点小心翼翼拆开信封,看里面写着。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1-28 19:17:00 +0800 CST  
【八十八。两封信】
“小家伙,为师猜看到这封信的你在哭,是吗?天气冷着,吹了风会伤了皮肤,为师不在,不能给你擦泪,丫头自个擦擦好吗?哭成个小花猫了,傻丫头”我看着信,下意识抬手去抹眼泪,却越抹越多,被青蛇递来一条手帕“璃儿,为师猜你是不是一直想问为师,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拦你留下。”透过信我甚至能看到我师朝我勾起嘴角,笑的温润,他说“那为师现在问,小孩,为了师父,你留下来,好吗?屋门一定没有下钥,为师明早叫你起床,有香喷喷的热粥的,小孩。”我咬着嘴唇,抬头看根本看不见的木屋,再低头泪眼模糊看信“可是,小孩,你还是继续往下看了呢。璃儿啊,为师觉得,为师能留的下你,可是,留得下的是你的人,留不下的是你的心。那是你的恩怨情仇,为师凭什么拦着她的女儿替她报仇。丫头,别哭了,为师会心疼的,好吗?小孩,为师已经做了最后的努力了,可是为师留不下你,为师也忽然不想留了,我的小丫头想自个出去玩一圈,为师为什么要拦。丫头,为师希望你记住,如果你选择报恩,日后就跟着他好好生活,忘了一切。为师会为你祝福,为师只要你我的小丫头开心就好,你不用内疚的,为师不会难过的,真的呢。但是如果,你选择报仇,小孩,有一句话叫温柔刀,刀刀毙命,为师希望你也记得。丫头,为师的傻丫头,不管你怎么选,你一定一定要记住,保护好自己,为师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不要害怕,不管有谁敢欺负我的小孩,为师都帮你教训他,如果,这个人是丫头自个,小孩,你躲在苍云山为师也提着板子去找你,知道吗?璃儿,天要亮了呢,勇敢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为师,一直在的。”
那时的我紧紧抓着手中的信,听青蛇在我耳边“你不要害怕,他已经联系了楚梵笙,说你受不了魔教的生活,想回去。山底下会有人接你,楚梵笙也不会再那样对你的。”
我愣愣看着青蛇,看它神色淡淡,手中一轻,信纸已经燃做火星,我看着火星,想扑灭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化为灰烬“你做什么!”
“此信不能留”回应给我的是这样冷静的话,连着眼中再一闪而过的心疼,另一封信又飘过来,它道“这封信,等到了苍云山,你亲手交给楚梵笙,在那之前,你不准看。”
我依旧颤着双手接信,哪里会管青蛇所言,颤抖着打开信封,听青蛇轻轻叹了一声,我退了一步,看这封信里却是我的笔迹,甚或是我的语气“师父,如果我还能叫您一声师父”我摸着那师父二字,是啊,如果我还能叫您一声师父,泪水啪嗒落在纸上,染了墨迹,我不想去擦,继续往下看“我终于知道您当初为何那样对我,您为什么不告诉梦璃,不告诉我,我本就不该来到地上,为什么,不告诉我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师父。可是,我也好恨您,您为什么认为我会和他们一样?您凭什么以为我也能看着生灵涂炭却为了一己私仇是非不分呢?是您教的我天下为重,您凭什么以为我会忘记?师父!”
师父。。。。。
“我早就不盼着您能如何待我,可我,还想回到您身边,我永远都是他们的孩子,所以,我一定要弥补他们的错处,欠给苍生的错误,等命归黄泉,我才能站在他们面前,顶天立地说一声回头是岸。您。。。”
泪水再一次滑落,我抓着信纸,死死,死死,可是,您凭什么要这样替我写,师父?可是,我从来都不曾这样写过啊,难道您这样写的时候不会心痛吗?您。。。信封里滑落一颗红豆,落在雪地之中,鲜红。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师父,我能问您一声,那年梦璃胸口挂着的骰子,好看吗?”
“这根本就不是真的!”我冲着青蛇,几乎是吼着说出来,想把手中的信撕碎,却下不去手,反而把我抱进怀里,大颗大颗的落泪,小声呢喃“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您知道吗?师父,师父,师父您怎么能,怎么可以?”
怀里的信被青蛇抢去,连带着红豆一并塞入信封,它化作小山大小,把我紧紧缠着,我竟能从它身上觉得一丝温暖,听它说“别哭,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他等着你回去找他呢。走吧,小孩,你可以的,是吗?”
我可以的,是吗?我不知,我只是被青蛇扶起,抬手抹去眼泪。此去不知归路,可这路却是我选的。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男人早就预料到我一定会偷看这封信,也一定会忍不住对着信落泪,我甚至怀疑他都料到我会一遍又一遍抚着师父二字让墨迹褪色,信上留下的痕迹是掺不得假的我的真情实感,只是对的,不是收信的人罢了。可是,那又如何呢?重要的是,收信的人会以为,是对他,就够了。
知道真相时的我,谈不上自己是怎样的心绪,一如今夜,感动于他的周全,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可感动过后亦有说不出的情绪,他如何舍得利用我对他的感情?这人世间,为何就要步步为营?可我终究释怀,也许,那是他的无奈吧,至少,他的算计,一如离殇所言,只是为了护我。。
年少的时候,我曾以为站在我身前为我挡雨的是人世间最好最好的人,好到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可等有一天,我能与他并肩而立的时候,我才知道,所谓的完美,只是他在努力让我心安,那个人也会恐惧,也想退缩,也会犹豫,他并不完美,他一样会做错事。
可是,他,在我心中,却依旧完美。
时间回到那时,我只知茫茫白雪地上有我一个人的脚步,身边,有一条青蛇,扶着我蜿蜒向山下行。。前路漫漫。。。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1-28 19:18:00 +0800 CST  
【八十九。见面礼?】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到的山脚下,我更没想到来接我的人居然会是李莫萧,我只知道我刚才看见他,一直扶着我的青蛇就重新化作小虫大小,嗖的一下缠到我手腕上,泪水早已经干了,我远远看着李莫萧,许久不见,他依旧俊郎,彼时大约已是凌晨,天刚蒙蒙亮,李莫萧执剑站在山脚,青衫被晨风带起,正蹙眉看我。等我终于磨到他跟前,他就居高临下低头看我,许久的时间,才道“他对你不好吗?”
我一愣,不及答,他继续道“江梦璃,你到底有多没有骨气,居然还想回去?”他眯眼看我一眼,再转身背对我,语气均是不屑“呵,我可真瞧不起你。他对你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连脸,连命都不要了?江梦璃?我的好师妹?”
我看着背身对我的少年,年少的时候他也曾护我,可后来,有的也不过是执棍相向罢了。我永远不会忘记当年,利剑刺入胸口时的绝望。我原以为我会忍不住一直哭一直哭,可真的开始面对苍云山的人,重新面对这一句又一句的嘲讽的时候,我竟没有想哭的感觉,我只是轻笑一声,踏步到他跟前“师兄说的自然是,璃。。”早没人唤我璃儿了,我再浅笑一声“梦璃从来都是没出息,没骨气的,师兄难道今日才知吗?”
我笑着说完,越过他,并不回头“师兄还是早点带路吧,去晚了,师父也许还要打人的,梦璃,怕的紧呢。”
我曾幻想过无数次,我再见到楚梵笙会是怎样的场景,最初,我以为我会泪流满面,颤抖着唤一声师父。后来,我想,我会淡漠不去看他,说我不认识他。再后来得知一切,我想,我会忍不住拔剑杀他。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站在高高的大殿上,白衣依旧,不染尘土,面色依旧,清冷而不苟言笑,就那么站着,面无表情的看我,看李莫萧。我心头唯一的反应却是,这白色的确不如紫色看的舒服,人,也不如我师美的。
“师父,弟子带,带师妹回来了。”
我兀自站着,自顾着胡思乱想的时候,李莫萧已经弯身行礼道。彼时大殿上有许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我匆匆瞥过,余光得见他们在李莫萧话落均看向我。我不语,静静看着楚梵笙。
“掌门,您一直不说她出外做了什么。可我们也听说,忘忧阁那里大护法收了一个徒弟,是仙界人。您不会不知吧。”
我听着身后有人说,忍不住勾起嘴角。看殿上楚梵笙蹙眉看我。
“是啊,掌门,我们不能容忍叛徒,请您以大义为重。”
“掌门!”
“掌门!”
请愿声此起彼伏,我站在大殿正中,不言不语。看楚梵笙看我许久,忽然踏了一步,扫了大殿一周,于是人群寂静。他才缓缓开口“她毕竟是我的徒弟,昔年的事还有误会,这内里是我们师徒的事。”
他竟然要护我?
“但,她私通魔教是真,只是年幼不至死,我身为掌门,一不袒护于她,二,也着实不忍取了她性命,杖责五十,诸位可有意见?”
我记得我那时就一直站着,忍不住轻笑,低头,我就知道,他哪里会护我呢?我以为我十二分怕打,可那个时候,我竟没有一丝害怕,我甚或从忘忧阁到这里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上一句话,就先要被打个半死?呵,那又如何呢?左右,本该如此。
自然不会有人有异议,不多时已然有弟子搬了邢凳上来。我转头看漆黑漆黑的邢杖,我趴着挨打,旁人看着,才该是对的。早先离殇挨打,我看着,才是偷得。没有人命令,我自个转身往邢凳边走,觉得手腕上一凉,继而就听啪嗒一声,低头,却是我师的那封信从我袖子里掉出来。
我那时并不想让楚梵笙看那信,我其实情愿挨那邢杖,然而信才一掉落,我身旁的李莫萧已经弯身去捡,我跟着去抢,却觉得手腕上又是一紧,愣神的功夫信就被李莫萧捡起来递给了楚梵笙。于是殿里所有人都循着信去看楚梵笙,我也是,就看见他慢慢展开信,小看我一眼,继而低头看信。我眼见着他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手微微抖着。忽而又是啪嗒一声,信封里封着的红豆也掉在地上,滚了又滚才停下。楚梵笙去看那红豆,许久后再抬头看我,我居然看他轻轻闭眼,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睁眼,睁眼时眼中有不知名的情绪划过,他开口,声音清冷,却隐隐带着颤抖“孩子毕竟年幼,仙界普度众生,知错能改已是大幸。”他说,还欲再开口却被人打断。
手腕上的蛇在楚梵笙话落直接从我腕上跳到我肩头,我侧头,看它双目里均是火气“楚。。”
我知道它要护我,求情或是骂人,可我当时并不想。我只是抬手捏住青蛇的嘴,朝它摇头,竟分外平静“师。。掌门”我到底叫不出一声师父,他凭什么担我一声师父呢?“掌门本来就是法外开恩,弟子已经感恩戴德。我认罚”我说,朝着肩膀上的青蛇浅笑,看它怒目瞪我,推开来拉我的弟子的手,自个走到邢凳边趴上去,轻轻拍拍青蛇的头,双手握到邢凳边缘。
立时便有绳索把我绑住,更有邢杖抵在我身后,我抬头,看大殿上的楚梵笙负手立着,白衣坠地,也正看我,目光有一瞬间对上,我偏开头,他也偏开,于是邢杖抬起,我听得风声呼啸,呼。。。
啪!
继而就是落在臀肉上的剧痛,我不得不深深吸一口气,死死抓着邢凳,死死咬牙让自己不痛呼出声,看大殿上楚梵笙眉头紧蹙。
呼,啪!
眼前依稀是当初离殇趴在邢凳上的场景,我忽然明白他为何一声不吭,哪里是不痛,痛的紧,痛入心扉一样,可是呼痛又有什么用?这大殿上哪一个人会因为我呼痛而心疼或是放过我呢?
呼,啪!
我死死咬着嘴唇,觉得唇间一片腥甜,臀肉仿佛被掀了皮一般,那板子就好像要生生把我砸断一样,低头,被我抓着的青蛇正丁丁看我,我竟觉得它目色沉得出水,要杀人一般,再费力抬头,看楚梵笙死死握着拳头。
呼。。。。
我知道邢杖又抬起来,不由自主的绷紧臀肉。居然看见楚梵笙眼中划过一丝心疼?大约泪水模糊了双眼,伴着邢杖再落,我把头死死抵在邢凳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剧痛让我没有多少力气,就看见手中的青蛇竟狠狠瞪我一眼,继而一挣扎从我手中脱开,而费力去看,楚梵笙竟背过身子不看我这边。连李莫萧都是微微侧头。。。
呼。。。
风声又起,我已经顾不得青蛇,楚梵笙,李莫萧,只兀自闭眼,等着疼痛降临,却听得殿内一声惊呼,不由得睁开眼睛,费力去看,见大殿上所有人都盯着我身后,我也回头,勉强看到青蛇又化成小山大小。死死缠着行刑弟子手中的邢杖,正与转回来的楚梵笙对视,又看它吐出舌头,语气带着特有的青蛇的阴冷感“掌门罚她,为的是惩处座下弟子?还是隐瞒自己当初的事?”
大殿上的人又都看着楚梵笙,我眼见着他一滞,竟退了一步,不等答话。
“楚掌门,她是你们苍云山的人,但我不是,我。我的主人让我护她,我就一定要护。”我彼时愣愣看着青蛇,看它立着上半身与楚梵笙对视,竟隐隐觉得熟悉,只是熟悉不过一瞬。青蛇对上我的目光,神色微有闪躲,却转身对着行刑的弟子吐着舌头“嗯。。丝丝丝。。不然,不然。。不然她受欺负。我也活不了了。掌门我打不过,你,我还是打的过的!!丝丝丝!”
大殿里一时寂静的连跟针落地都能听得,我也说不上自己的心绪,木愣愣看着青蛇这会缠上那弟子,吐着猩红的舌头朝楚梵笙。殿上的那位嘴角隐隐抽动,我却连疼都不觉得了,许久许久听闻殿里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哎,罢了罢了,到底是我教徒无方。日后我仔细教导就是,李莫萧,把你师妹带回小院。。”他一顿,看着我费力从邢凳上爬起来“带回。。她的房间吧。”
“您是说。。。”
“嗯,去吧”楚梵笙背身挥手,望着大殿正中的牌匾不再做声响。而青蛇松开了缠着的弟子。狠狠咬了一口伸手来扶我的李莫萧,兀自缠到我身上,避开伤处扶着我往外走,念叨着“乖,一会上了药就不疼了”
“你。。。”
“嗯。。丝丝丝。。。你不要跟你师父说啊,不然我就惨了,别说啊,,丝丝丝丝丝丝,丝丝丝,就,别说。。”
。。。。。大约是我想多了吧。。。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1-29 18:59:00 +0800 CST  
我好准时啊。。。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1-29 19:00:00 +0800 CST  
【九十。曾经】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还能回到那个我从五岁之后就再没有回过的,曾经属于我的房间。那时挨过邢杖,青蛇扶着我走出大殿。身后一定是肿的厉害,以致每走一步我都觉得疼痛难忍,可人是奇怪的,这样的痛楚久了,依旧疼,却也没有那么难忍了,我推开青蛇,让它缠回我腕上,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往那小屋走。
这条路,在梦中走过无数遍,如今,我竟真的走上去,彼时天气依旧冷着,只是过了十五,又赶上快要正午,也噼噼啪啪化着雪水,石板路两侧积了水汪,还不断变大,大殿旁的侧殿屋檐不断往下落水。我咬着牙一步步往前走,小时候,我总是喜欢蹦蹦跳跳的走在这条路上,等看到楚梵笙理完公事出来,就朝他伸手要抱。再往前走,是楚梵笙的住所,那年大雨倾盆,我就是跪在这个窗下,看里面的师徒三人其乐融融。。。
又往前走,终于到了我记忆中的住所,已经有弟子先我一步打开了屋门,门前挂着的布帘子还是我小时候吵着挂上去的,花花绿绿的,如今,已经褪色了,只是许是打扫过,竟没有灰尘。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腕上一紧,看青蛇又跳到我肩头,侧头在我脸上蹭蹭,我才掀起帘子进屋,屋里竟也是干干净净的?
床铺粉粉嫩嫩,放的整齐。窗边挂着的帘子被人绑好垂在两侧,阳光从窗子透进来,在地上留下一道光斑。我循着光束走到桌案前,案上正中摆着我早先写画的纸张,字迹歪歪扭扭,写着那年楚梵笙下山我是如何思念,而今,纸页早已泛黄,墨迹也已经变淡了。我再看,窗檐上摆着瓷瓶,我曾经采来养着的野花如今干枯在瓶口,仿佛轻吹一口气就能化为灰烬。
树枝编的笼子挂在窗角,只是里面我早先央李莫萧替我抓的蝈蝈早就没了踪迹。我转过身子,走到床边,看三四岁时自己费了好大力气用木材做的木剑也在,歪歪扭扭的剑身,如今挂在床头,不住轻晃。
一切都好像从未改变。我看着屋内,是啊,椅背上被我无聊时用小刀刻的痕迹还在,墙上被我淘气时画的简画也在。
可是一切又都改变了。鲜花早已经枯萎,蝈蝈早就不会再叫了。而我,也不会再去拾起木剑,缠着他们教我了。。。
“梦璃”身后忽然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我禁不住身子一抖。有些僵硬的回身,看楚梵笙站在我身后,负手立着,肩膀上的青蛇死死盯着他,好像随时要也咬上他一口一般。
“掌门”我侧了一步朝他行礼,听他叹了一口气。
“为师并没有逐你出师门。”
他说,朝我伸手。我本能又退了一步,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只是梦璃再也不敢像小时候那样唤您了。”
“哎,梦璃,你信里写的为师都看到了。当年的事。。”他朝我踏了一步“当年的事实在是为师无奈之举,为师。。”他说的几番吞吞吐吐,又叹了一口气“罢了,总之都已经过去了,你能回来,为师很高兴,且住下吧。只要你真的如你所说那般,为师,为师会护着你的。”
呵。。。。我竟在心里冷笑一声,只觉得自己越是重新与他接触的久了越是冷静。甚或连身体都是凉的。我兀自垂头不语,觉得楚梵笙把手放在我肩膀另一侧,声音难得不冷冰冰的“山间有山间的规矩,为师不能为了你改变。疼的厉害吗?为师给你上药。”
青蛇已经吐了舌头,我侧头看它,它也看我,僵硬着收回舌头,狠狠瞪一眼楚梵笙缠回我的手腕。而我,只觉得肩头的手让我浑身不自在,侧后了一步朝他行礼“梦璃怎么敢劳烦掌门。”
“你还在怪我吗?为师之前。。”
“梦璃不敢怪掌门,梦璃知道。。”我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气,迫着自己说“梦璃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不会怪您。”我再退一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只是掌门日理万机,实在不好再费心梦璃。那样,梦璃只会。只会。。。”我说不下去,我也知道我不用说下去,他自然会理解成他想要的意思,只我,着实觉得他这般让人恶心。
“你能理解为师自然好,你果然长大了。梦璃。”
呵。
“只是伤处怎么都要处理,为。。”
“梦璃自己处理就好”
“也好,你毕竟长大了。”楚梵笙叹了一口气,终于收回手,兀自在屋里踱步“这屋子为师一直派人打扫,嘱咐了他们不要动你的东西。如今你回来了,若是少些什么就与为师说,为师着人给你送来。”
我抬头,看着白衣人的背影,这番话,曾是我盼了三载不得的温暖,如今盼来了,我却没一丁点开心,我狠狠盯着他的背影“掌门,梦璃本来就是罪孽,哪里有资格住这里,梦璃想回那个小院。”
“你。。。”
我匆忙低头避开转身回来的楚梵笙,一字一顿“梦璃该住在那里,才能赎罪。请掌门恩准。”
“梦璃。。”
“梦璃愧对掌门恩宠,请掌门恩准”我死死握着拳头,指甲早就陷进肉里。我是当真不想留在这里,离他这么近,离他,,,那么远。他在干什么呢?今早会端了粥去找我吗?我终究还是走了。师父,璃儿一大早就被打了呢,您会来替我报仇吗?
“罢了,随你就是。。。”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1-30 19:02:00 +0800 CST  
【九十一,值得吗】
我到底还是回了那个熟悉的小院,如今天气冷着,不得见杂草横生的景致倒少了几分记忆之中的清寒。推门进去,床铺上的被褥被人换了新的,地龙也烘着。桌案上不知放了什么新鲜物什,我着实懒得去看。只挪着身子到床边侧身躺上去。身后这样一番折腾其实已经疼的我出了一身冷汗,回手费力咬牙褪了裙裤,我用指尖稍稍碰碰都觉得疼的难耐,禁不住抽着冷气收回手,翻身趴在床上,把头埋进被里。
青蛇又从我腕上下来,扭到我跟前“折腾了一上午,你要吃点东西吗?不然身子受不住的。”
我不语。
“我帮你上点药吧?你身后肿的厉害,不上药怕是不好过的。”
我依旧不语。
“你师父。。。”
“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我终于忍不住抬头朝青蛇吼道。没了外人就觉得一颗心空落落的,终于忍不住落泪,看青蛇侧头看我,重新把头埋回被里“对不起。。”
屋子里许久寂静,许久之后我觉得臀肉一凉。回头,青蛇正不声不响的用尾巴给我上药,大约知道我回头看它“没关系,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的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忍着,想哭就哭吧。”
我不答,它扭头看我,我竟觉得它神色异常熟悉,熟悉的让我鼻头发酸。
“小孩,你想过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报。。。报仇”我喃喃,看青蛇身子一僵,摇头爬回我身边,丁丁看我。
“怎么报呢?”
“我。。。。。。”
“你知道你该怎么做的,对吗?我能理解你的难过,你的脆弱,可你越是这般,时间拖得越久,于你,越是不利。”蛇身闪了白光,我面前浮了一盘糕点,他到底还是给我准备了,鼻头隐隐发酸,青蛇递给我一块糕点“吃点吧,你只有拼命振作起来才能面对未知,才能报仇,也才能尽快回去找他,是吗?”
我愣愣看着糕点,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接,喃喃“我还能回去?”糕点未入手,我已经泪流满面“我。。。我早就回不去了。”
“不回去做什么呢?”青蛇变大把我缠着,让我的头靠在它身上“与那个人同归于尽吗?值得吗?”
“我。。。。”
我竟因为一条蛇第一次思考,是啊?值得吗?我的人生。。。。
“我想静静。”
“先把这块糕点吃了,勉强吃点。”
“我吃不下。”
“小。孩。”
青蛇居然一字一顿,说过两字就灼灼看我,我。。竟在一条青蛇的注视下觉得身子一僵,连带着身后都跟着一紧。下意识伸手去接糕点,等咬进嘴里才后知后觉,我,是在怕一条蛇?
勉强吃了那糕点,我侧头趴着不再理青蛇,它也不说话,兀自变小盘在我头边。我闭着眼睛,实则也睡不着,脑海里一会是我紫衣的师父,一会又是楚梵笙清冷的目色,交织在一起,如一团乱麻一般。手无意识的去抓身边的青蛇,等触手一片冰凉才觉得心里稍稍有些安慰,一切也才终于有些清晰。
不知不觉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不想燃烛火,只把头转向青蛇,它也正看着我,我用手指轻轻抚着它身上的纹路,轻声道,其实更像是自言自语“小蛇,你有父母吗?”
它不答。我也不想它答。
“我原来以为我是没有的,小时候,那个人说我是被父母抛弃的,我是不受喜欢的,所以,我从小知道我要乖,要听话,即便是淘气也要适度,不然,他也会抛弃我吧。可是,他还是抛弃了我。”我朝着青蛇浅笑“小蛇,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想死是在八岁,可是,我居然就碰见了他。”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抚着青蛇“小蛇,你可以变大吗?我想抱着你”它在我话落变大,我伸手抱住它,头靠在它身上,继续道“小蛇,你知道吗?他真的好讨厌好讨厌,我那个时候被他救过来,就想着了了此生也就是了。我不想跟任何人亲近,我甚至抵触任何人碰我,可他那么讨厌,非要夜夜陪着我睡,我哪里敢不答应呢?”我笑着,想起刚认识男人的时候“他总是灼灼看我,就像你现在看我的眼神一样,都是成了精的妖物。”我点着青蛇的蛇头“就是妖物,你瞪我也是。后来,我喝了一大锅冷汤,肚子疼的受不住。那是我第一次看他生气发火,他朝我扬巴掌,却没有落下来。他又抱着我睡觉”我摇头,在青蛇身上蹭蹭,抬手去抹眼泪“他抱了我一整夜,他一定以为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把屋子烘的那么暖,还在我身上围了那么厚的被子,我哪里睡得着呢?我就装睡,我就假装说梦话,朝他嚷热,他竟然抬手捏我的脸,他眼里的宠溺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他一定不知道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想跟着他了。他怎么会知道那一夜的怀抱是我如何都不愿意离开的,我死死拉着他,我其实一点都不敢睡,怕睡了,再醒他就变了。。可是,他居然在第二天用那样的方式逼我说不”我流着泪笑“他真的好讨厌好讨厌,我真的好烦他,打人那么疼,时不时那么凶。”
我终于忍不住流泪,抵着青蛇,小小声“可是,可是我好想他啊。跟着他久了,我就也跟他一样,失心疯了。我真的,,好想他,你知道吗?”
“他也想你的。”
“想打我吧。”我摇头,死死抱着青蛇“其实,你说的对的,我报了仇,那是父母的仇,一定要报的。可是,我不想死,我为什么要死,我是魔教妖人的徒弟,我不是上仙的徒弟,我就是个魔教妖人,忘恩负义本来就是应该的,我为什么要死呢。我还想回去找他,找他打死我。。”
“小孩。。。”
“嗯,你叫我的时候和它真像。”我伸手狠狠拍在青蛇头上,看它瞪我,兀自流泪笑“都一样让人讨厌,你放心,我不想死了,我不会死的,我会好好的,好好的报仇,好好的活着。这条命,本来就是那个人欠我的。他欠了我三条命,如今,就算我杀了他,也不过还了两条,我干嘛要为了他死,不值得的,不值得的。小蛇”
“不值得的。”青蛇跟着我说,被我抬手捏住嘴。
“是啊,还要连累你跟我一起死。当然不值得。你就是个胆小鬼的”我笑着,又落了泪“我。。也是”
青蛇还想说什么,我却不松手,埋进它的身子里“不要说话,好吗?让我哭一哭,就一晚上,明天,我会好好的,好吗?”
别说话,这样,我会以为,我抱着的人是他。。您在做什么呢?师父,会想我吗?我,有点想你了呢。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2-01 19:19:00 +0800 CST  
【九十二。故地重游】
在那之后的许久时间里,我就日日趴在床上养伤,楚梵笙中间来过几次,但我大抵都提不起多少兴致,只是借口自己身上还疼哄他离开。
伤再重总有养好的时候,只是我依旧不能如自己说的那般做自己该做的事。天气一日日暖起来,到午时屋外房檐上雪水化了的声音越来越响。我还记得那是一日午后,我依旧恹恹趴在床上,了无兴致。青蛇从我腕上下来,爬到我眼前,似乎是要说什么。被我先一步抬手捏住嘴,于是只用绿豆大的眼睛丁丁看我,我兀自摇头浅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今天天气不错,陪我出去走走?”
青蛇一愣,继而也就点头缠回我腕上,由着我披了披风推门出去。天气的确是开始回暖了,如今披着披风站在阳光下还有些许热。我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无非就是随意转转。大约年幼时的记忆当真于记忆深处,不知不觉的时候我转到早先经常去洗衣的那条河。河面依旧冰封,但冰面看起来极薄,想来轻轻踏上去也可能让冰面开裂吧。
我看着河面,只觉得阳光之下反着微光,抬头又见远山悠悠,也不知怎得,就觉得心里淡淡的,无甚情绪,连生活都像淡淡的,淡淡的愁,淡淡的思念,淡淡的茫然中不知前路。
不知从哪里读过一段话:
淡淡烟雨淡淡愁,淡淡明月上西楼。淡淡流水溪中过,淡淡鱼儿水中流。淡淡清香香盈袖,淡淡鱼儿水中游。淡淡胭脂淡淡酒,淡淡酒解淡淡愁。淡淡愁过淡淡秋,淡淡回首淡淡忧。淡淡忧来淡淡去,淡淡人生淡淡流。
当时只觉得字面意思太过浅显而通俗,如今却后知后觉的感同身受,才知许多诗词,非要经历从不知道字句有几多精辟。
漫无目的的绕着小河边踱步,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要走多远,只自顾着低头走,不时踢踢脚下的石子。忽然听闻身前不远有人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呦,这不是那个谁吗?谁来着,哦,江梦璃小师妹,许久不见啊,小师妹。”
我抬头,的确冤家路窄,那人我认识,早些年说我弄脏了他的鞋,非要我舔干净的那位。我站在原地不语,只看他一步步走过来。到我身边站定,挑挑眉。“嗯?小师妹,好久不见啊。”
我不语,其实算得上仇家相见,只我却提不起什么情绪,就那么站着与他对视。看他笑的极是得意,绕着我转“哎,我听说你不是被赶下山了吗?怎么又上赶着回来了?”他说着摇头,伸手碰我,被我退了一步躲开,愤愤收回手“脾气见长啊,怎么啊,回来了还不是一样,一回来就被打了,如今又去住那个破房子,小师妹,大晚上的时候漏不漏风啊?”他凑到我身边“我倒忘了,漏风也不打紧,反正咱们小师妹皮糙肉厚,也不怕冷。哈哈哈”
彼时的我就那么静默着听他说话,两年的光景,那弟子长高了不少,人模人样,着着苍云山弟子的白衫,不说话时倒也有几分仙资,只是开了口却句句粗俗,想来若是曾经,我这会必然气急,又或强忍,如今,却只觉无趣。兀自转身往回走,心里面感叹着,这样的人其实还不如离殇,总归他讨厌我时还有个由头,而非现下这个,不过倚强凌弱罢了。
“喂,我这做师兄的话没说完你就走,是不是不给面子,。啊。。啊!”
肩膀上忽然落了一只手,我极是厌恶的想躲开,却听得手的主人忽然惨叫出来,回头,却见腕上的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了那弟子,并未变大,小小的身子却动作极快,那弟子盲目挥手去挡,不得,蛇尾就像一根鞭子一样,往那弟子身上抽,不多时就被抽的滚在地上哀嚎。
我愣愣站着,看青蛇动作迅速,不极感动,忽而隐隐听得远处传来脚步声,想来是那弟子叫的太过凄惨。又不及反应的时候,我觉得面前一道黑影一闪,紧接着我身子一轻,天旋地转间只听闻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回过神时那东西却是我自己和。。青蛇。。。它这是犯了失心疯了吧。我想,听得岸上传来惊呼“梦璃!”
紧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我浑身湿透站回岸上,青蛇缠在我身上,也不知如何就暖烘烘的,早春的时节我也不觉得多冷,那弟子也站起来到我身边,身上除了沾的尘土再无其他,而我从头到脚都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水,相比之下倒是可怜了许多。
而我与他面前站着的是楚梵笙与李莫萧二人。想来刚才就是他们中的一人把我拉了回来。我抬头与他们对视,看楚梵笙皱着眉头,李莫萧先是看看我,再转身看看楚梵笙,也轻轻蹙眉。
我又见楚梵笙朝我伸手,只手方才一抬,不等说话,李莫萧就先他站出来,一巴掌就要往我脸上落,我不及闪躲,本能闭眼,却不觉疼痛,睁眼,见缠着我的青蛇正咬着李莫萧的手掌,之后才听到楚梵笙冰冷冷的声音“莫萧,住手”
心里禁不住一阵冷笑,他到真是上仙,连拦人都这般不紧不慢,我站在那里不做声。看李莫萧回头望一眼楚梵笙,继而背对我“师父,师妹与门下弟子打斗不该,只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您还是交给弟子处置吧。”
“对,对,掌门,您给弟子做主啊。”我身边的弟子这会扑跪在地上“弟子好心跟师妹说话,她,她就指使那条蛇打我,我。。”
楚梵笙的目光在那弟子的话语中愈发冰冷,一点点移向我,眸子好像结了冰一般,只我也不知如何就不怕,一言不发的与他对视,头发上还滴着水珠,啪嗒啪嗒。。。
空气里一时寂静,我就那么与楚梵笙对视,忽然觉得身上什么一松,连带着膝弯处被什么一顶,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倾,一并听到青蛇的声音“你,你欺负她,还,还,,还恶人先告状。。我跟你拼了!!!丝。。。”
我没想到楚梵笙会伸手接住倒地的我,我更没想到他会紧接着手指一弹,我听闻青蛇很重的一声“丝”在楚梵笙的搀扶下回头,看青蛇落在地面上,盘曲着身子,似乎抬不起头来,却也丁丁看着楚梵笙,又听耳畔楚梵笙说“这是我跟她的事,不需你插手。是与不是,你一条灵宠也不该肆意伤人。”
我说不上话,又听楚梵笙继续“你欺凌同门,倚强凌弱,依山规,杖责二十。”
我以为他说的是我,然我下一刻却被他抱起来,僵硬着身子看他,见他面无表情“随为师回去”
手腕上一凉,青蛇已经缠回我手腕,我低头,看它似乎是对我浅笑了一下,再去细看时却见它已经闭上眼睛。
“放心,它只是被为师轻伤,无妨”
头顶是楚梵笙淡淡的声音,语罢就不吭不响的抱着我往小院走,我回头,看李莫萧蹙眉站在原处,那弟子已被人拉远,犹自喊着什么。
“掌门,我可以自己走。”
“为师抱不得你吗?”
“。。。。”
又是一阵沉默。。。我垂头不语。
“算了,你自己走。”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2-02 19:08:00 +0800 CST  
大家是不是觉得楚有点精神分裂我也觉得这样的原因呢,,还记得好几十章(吧)前,狮虎把他揍了一顿,璃儿也说了好多,不肯跟他回去,失去的才是最好的,他其实,,因为有责任在身,有过身不由已,但归根结底还是不肯相信璃儿现在想改变,想通了一些,所以,我觉得他就是个矛盾综合体,而他洗白的路很长很长毕竟那什么改不了那什么
至于璃儿原不原谅他嘛嘿嘿嘿,我不告诉你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2-03 00:01:00 +0800 CST  
【九十三。规矩】
一路无言,我跟在楚梵笙后面往小院里走,身上还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水,这会子倒觉得冷了。我咬牙硬撑,青蛇到底还是胆子小,一路上就缠在我腕上,连动上一下都无。有些无奈的摇头,我带着全身的真气把衣服烘干,也正巧走到小院门口,楚梵笙先我一步推门进去,我别无去处,也就只跟着进去,看他已经进了屋子,一个人坐在床沿上,等我进去也不说话,就只用冰冷没有温度的眸子看我,看了许久才道“他到底还是教你功法了”
一面说一面往我腕上瞄上一眼,继而收回目光“有伤到哪里吗?冷的厉害吗?”
他倒是还会关心我?我想,站在那里不答话,明知道我师留给我的信里要我讨好他才能让他放松警惕报仇,我也是这般想的,是而不愿学习功法,可如今,却如何都亲近不起来。被他看的久了就怕自己眼中流出的不耐被他瞧了去,只能低头避开,便听闻他继续道“这么久了,你还怕我?”
我依旧不答话,我怕他?我怎么会怕他呢,也许曾经怕过,可后来便没有了吧。小时候我曾以为一个人只要凶巴巴,再有打我训我的权利,譬如他,譬如李莫萧,我就一定会是怕的,那时的我也的确怕他们,可后来越到男人,被他几次责罚,我忽然明白了一个词,敬畏,有敬才会有畏,是而,我为何要怕他?我怎得就又想起男人了,他现下做什么呢?我抬手去推推腕上的青蛇,它依旧不动,胆小的家伙,它是什么都怕的吧。
屋里陷入一片死寂,我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听到楚梵笙轻叹了一声,继而又被他拉住胳膊“梦璃,为师原来对你是苛刻了些,但毕竟爱之深责之切。”
所以就可以三载不闻不问,肆意打我骂我?我抽回手“您说哪里的话,是我太过顽劣”
“梦璃的确是长大了。”他又抬手,似乎是要摸我,被我侧了一步躲开。
“梦璃当然会长大。”
“为师知道,你一直不肯原谅为师当年的做法,如今你都知道了过去的事,为师也不妨明说,那时为师才看见天下差点因为你父亲毁了,那个场景真的太过生灵涂炭,为师怕,怕你也像你父母一般,这天下有一天若是被我徒弟毁了,我如何对得起天下人。”
所以,就可以对不起我了?我依旧不答,死死握着拳头听他继续说。
“如今看来,是为师错了,你能再魔教走一遭,知道一切仍选择回来,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为师这次不想放手,他说的对,我从来没尽过一个师父的责任。”他叹了一口气“梦璃,今天的事,为师知道你没有刻意动手,惹事,但山间规矩向来不准弟子间动手,你更用灵宠伤人是你不该,你知错吗?”
我原本还沉浸于过往之中,却突然听到他这般问我,自始至终不带一点温度,原本以为冷够了的心还是不自主的一疼,几乎脱口而出“所以,我该自己任由他打我?”
“你可以找师父,找你师兄,为师不信,这天底下会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找人打架的。我的徒弟更该忍让,向来能打起来的事,不会是因为一个人,不若,俗话为何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大约是被我师宠的久了,我也就忘了该如何跟一个师长,不,该如何跟一个掌门说话“掌门的意思,您的弟子就算被欺负也不能还手?”
“我门下弟子该有这样的肚量。”他冷冷看我“你到底还是在魔教呆的久了,都忘了以前学过的何为肚量,忍让了?梦璃,你还不知错吗?”
一句冷冷的呵斥把我带回现实,我的确是错了的,忘记了他不是一个会讲道理的师父,而是一个高高在上,手上沾满了我江梦璃父母双亲鲜血的,仙派掌门。浓浓的怒意几乎把我吞噬,但我不得不一一压下去,看他拍着自己的腿“趴过来,为师不想多罚你,也不想重罚,过来,二十”
我有一瞬间愣住,我在想,如果坐在那里跟我说打二十的人是他,我会是怎样的心境,可我终究想不出来,因为,我相信,他不会打我,至少,他会让我心服口服才打我,即便,他要打就会打的很疼。
心底里满满都是抗拒,非是对疼痛的抗拒,是对坐着的那个人,我能觉察到他对我态度的转变,或许,比之曾经好过太多,或许,若我从来不曾遇见男人,我从来不知道曾经发生的事,我会开心的发疯,因为他终于又愿意理我,管我,可如今,我有的,只是恶心,从心理到生理,我甚或懒得多说一句话给他,不想辩解,不想理论,我就只是看着他的腿“弟子长大了”我说,看着他面色不改看我“不好趴在掌门腿上”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死死攥着拳头“弟子认罚,只是求师父看在弟子女儿身的份上,能不褪裤,不用手打,弟子愿意加倍。”
我以为他会拒绝我,我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然我看见他一顿,却是点头“好,趴在桌案上吧。”
他拿了戒尺抵在我身后“是为师考虑不周,依旧二十。”
我不答话,死死握住桌沿,觉得戒尺抬起,慢慢闭上眼睛,觉得疼痛在身后蔓延,不受控制的落泪,却兀自咬上嘴唇,不动不躲也不出声,有些时候我会想,其实我师打我的时候,疼的难忍的有,但多数也不过是如今楚梵笙这样的力度,疼,却不至如何难忍,甚或还要再轻上一些。
啪!
戒尺抽在身后,我竟勾起一抹笑,把嘴角的泪水抿进嘴里,继续想,可我但凡挨男人的打,十次有九次是哭的不行,又是求饶又是挣扎,没出息的厉害。
啪!啪!
身后在慢慢升温,嘴里的泪水一片苦涩,如今我到能忍着不动不求饶了。我便是没出息,忘忧阁里就是仗着男人会心疼才那样的吧。
啪!啪
不知道为什么,身后的戒尺居然越来越轻,我一下一下在心里数着,数到十五,戒尺忽然一停,紧接着我被楚梵笙拉住胳膊,不得挣扎的被他抱起来“打完了,别哭了。梦璃”
他在哄我?我愣愣看他,见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心疼,语气带着指责“你小时候就是倔,如今也是,韵儿挨打都知道求饶认错,你就只会硬撑”
我避开他的目光,我受不住他目光里带的隐隐的与我师相同的情绪,那是,为人师者的慈爱?觉得自己心底里猛然一软,我怎么可以对他心软?是我太过思念男人,早先看着一条蛇像他,如今,也能看着楚梵笙像了?
“梦璃该打,哪敢求饶”我说,忍不住低声呢喃“何况,说了就有用吗?”
“你从来没试过,怎么知道没有呢?”
我又是一愣,实在受不住他突然的柔情,挣扎着下地“掌门放梦璃下来吧,您该回去了。”
“你还是不能叫我一声师父吗?小孩。”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
“梦璃。。哎,你好好休息吧。为师晚上再来看你。”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2-03 19:23:00 +0800 CST  
【九十四。回忆】
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落,我却着了魔一样自顾着说,就觉得什么堵在心里,一定要说出来才好受些。
“你知道吗?我刚上忘忧阁的时候,胸口有好大好深的一处剑伤”我忍不住解开上衣,去看那处伤疤,男人留下的蝴蝶形状依旧,我轻轻抚着伤处,继续说“我被我那个失心疯的师父逼着,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躺的要长毛了,可我不敢说我想出去,他倒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寻了一个天气好的日子把我带出去。”
“可是,他还是不准我太过走动,只搬了椅子让我躺坐在上面晒太阳,小蛇,你知道吗?我从来没遇见过那样暖的阳光,在冬日。”我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犹带着哭音“阳光照得我暖暖的,我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我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走开的,只是觉得面上忽然凉凉的,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一个小男孩,应该是忘忧阁谁家的孩子吧,他看着我,我看着他。那个时候我胸口上包着好多好多的纱布,他就盯着我的纱布看,忽然间笑着伸手去扯,嘴里嚷着“呀,忘忧阁里出了个病包子,跟个老太太似的晒太阳,还把自己包的跟个粽子一样。”
那时的我睡眼朦胧,全无招架之力,被他一把扯了纱布,胸口的伤没好全,被人这样用力一拉扯就是砖心的疼。”
我好像又回到那天,阳光暖暖的,胸口的剧痛让我在一个瞬间失去理智,回过神的时候自己一巴掌已经扇了出去,那个小孩其实好小好小,也许就只四五岁的年纪,被我全力的一巴掌打开,也没来得及躲闪。脸上立刻就红了一道印子,紧接着呜呜的哭起来,他家的大人应该是听到自家孩子的哭声,急步过来。而我师,应该也是一样,从不知何处过来。前者指着我“你这么大怎么还动手打人?没个规矩吗?”
后者弯身到我跟前,替我轻轻揉着伤处“忘忧阁什么时候还有规矩说打人还分大小了?”
那时的我愣愣看着我师,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对不起”
可那个时候男人只是蹙眉把我抱起来“是该说对不起,由着自己让人欺负,还让个比你小的欺负。”
“小孩子懂什么?大护法你。。。”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时候我师抱着我转身,伸出手在自己嘴边,轻轻嘘了一声“小孩子懂什么与我无干,我家丫头被人欺负了,就与我有关”他挑起嘴角,我看见他扬手狠狠抽在那人脸上,我听闻啪的一声,看那人捂着脸愤愤看我与男人
“你!”
“你家孩子的冒犯璃儿打了,我也不追究了,至于你,吓到了我的丫头。”男人笑意更甚,一步步挪过去,我就看着那人后退“活该。”听我师一字一顿。
后来的时间里,我再没有看过那人与那个小孩。而那时,我感动有之,却只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那是魔教大护法在护自己的颜面而非护我,久而久之便也就忘却,而今才重新想起来“小蛇,我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摸着青蛇“他分明护了我那么多次,新年大殿上为了我开罪二护法,后来又为了我杖责离殇。他一直都在护我,我却从来不愿意承认他只是为了我。”
泪水再一次滑落,与之相比,楚梵笙。。呵。。。
“小蛇,你说,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还可以一次次理直气壮的怪他。那个人,他,我居然会一点点感动。我。。。。”
腕上的小蛇似乎是轻轻动了一下“你终于肯理我了?”
我再推它却一丁点反应都没有,心头忽然一慌“小蛇?小蛇?”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2-04 20:35:00 +0800 CST  
我也想快点结束,。另外这章写的不是很喜欢。。。所以,,周一放出来吧不喜欢的话请忽略它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2-04 20:36:00 +0800 CST  
【九十五。时听韵】
我终究还是没有叫起我腕上的小蛇,接连几日它都没有动静,我才后知后觉的发慌,原来有它陪着倒也没觉得日子有多难熬,如今却是真的就孤身一人了。楚梵笙之后往我小院里送了好多吃食用品,然我大抵都没有兴致去看,日日趴在床上,由着吃食堆了一桌案,一下下点着我腕上的小蛇,但它一直都不理我,恍惚中又回到昔年,只余我一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日,我其实也不知。忽然就有一日,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我并不抬头,只闷着声音“放桌案上吧,我会吃的,谢谢。”
然而这一次却无仙侍应答,那人就一动不动的站在我屋里,我不由得抬头,却看见一个女孩正站在我屋里,与我对视就怯怯看我,眉眼间颇是熟悉,我皱眉看她,那女孩着着粉衣,连脸蛋都粉粉嫩嫩,端的是惹人怜爱,看了一会,女孩先我一步开口,声音轻轻脆脆的“师姐你回来啦,韵儿早先出去了,都没来得及迎您呢,师姐不要怪罪啊。”
我一愣,有一瞬间在想我何时多了个师妹?而后才恍然,我如今,是楚梵笙的徒弟。。我倒忘了,眼前这个论理,也真是我师妹。我不答,从床上坐起来,看她眨巴着眼睛朝我笑,粉粉嫩嫩的脸蛋,长长的睫毛,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确是比我讨喜的。
我看了她一会,她就自己退了两步,往桌案上瞄瞄“哇,师父就是疼你,这些糕点平日里都不允韵儿吃的,师姐你怎么不吃呢?”她一面说一面端起一盘“你不知道,师父总是念叨,怕你在外边吃的不好,方才还说你这几日瘦了呢,估摸着一会是要来看看的,师姐可不能让师父担心呢。”
她一边说一边拾起一块糕点往我嘴边递“师姐,吃点好不好?”
我本能往后退,大约没料到我如此,时听韵忽然脚下一滑,糕点顺势洒了我一身,而盛着糕点的盘子啪的一声落地,碎了好多片,溅起的瓷片又正巧割了女孩的手指,鲜血淋漓的时候又好巧不巧的楚梵笙踏进来。
一切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一切又好像是算好了的事。想来无巧不成书,我有些呆愣的看楚梵笙进来,看着一地瓷片,再皱眉看我,目色一如往常的清冷。
屋子里一时静静,那时年幼,我从来没有想过一切怎么就那么巧。就看着站在地上的女孩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再抬头看看楚梵笙,继而抬手轻轻拉后者的袖子,声音软软,带着哭腔“师父,师父您别生气,是,都怨韵儿的,韵儿,韵儿只是,只是怕师姐饿到,是,是韵儿太笨了”一面说一面又抬手给我擦衣上的糕点屑,我依旧本能躲,看她匆忙收回手,巴巴看着楚梵笙。

我能感觉到头顶的眼神愈发冰冷,我也知道我此时此刻应该做些什么,像时听韵一般,认错,软软的求饶。可我,做不到,即便是对着男人,我都是做不到的,我想,若是对着我师,我大抵也一样不会说什么,由着他自个判断,要打便打就是,左右打错了哄我时,与他闹一会脾气罢了。我兀自摇头,看吧,我就是不讨喜的。
“江。。”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我不抬头,却觉得腕上一直不动的青蛇有了动静,我眼见着它慢慢睁开眼睛,神色莫名的看我一眼,继而落地,声音都好像有些弱“怎得洒了一地的糕点?我该怎么跟主人交代啊。”青蛇不看楚梵笙,不看时听韵,就只看着我“你看看你,便从来不让人省心,跟着主人的时候日日夜夜,做梦都想着回来,想苍云山的吃食,如今回来了,***日看着这些糕点不吃,如今,也不过被碰了一地罢了。都怨你自己,你跟谁赌气啊?”
我当然知道青蛇为何这样说,只是那时,青蛇的神色实在太过莫名,一语罢就丁丁看我,我从它的眼神里读出了好多情绪,有担心,有害怕,有心疼,许久许久的时间里,屋里就只是静静,静静,许久之后它慢慢转过身子,对着楚梵笙“你留下她,就担起师父的责任,不若,你不如直接把她丢了,楚梵笙,如今的一切,你都是活该!只是活该!”
我惊讶于青蛇的胆量,看它说完后又看我,轻轻的说“小孩,答应。答应他也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好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青蛇这般话语中噙了泪水,就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什么一样。听闻楚梵笙淡淡的声音“我会的,这是我与她的事。”
紧接着我看见白光一闪,青蛇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心头里狠狠一紧,我脱口而出“你做了什么?”
楚梵笙并不答我话,而是轻蹙着眉头看我,许久许久,我不自觉的泪流满面,慌乱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青蛇倒下去前的眼神历历在目,终于还是迫着自己做了该做的,我从床上滑到地上,哭的不能自已,抓起地上的一块糕点,死死握进手中,由着碎屑从指间掉落“为什么,为什么都要夺走,当年的骰子是,如今,连这些糕点也是,我就是不喜欢你,我。。。师父。。。”师父,我想回去了,我可以不报仇了吗?青蛇,你到底怎么了?
屋子里又是许久许久不语,只有我的哭声,哭到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或者从上山到如今的平淡都是我装出来的,面前站着的人,他毕竟曾是给过我五年温暖依靠,又生生将它们夺去的人,我怎么可能做到那样平淡呢?我,憋在心里的话终于忍不住,我抬头对着楚梵笙“对,我讨厌她,我很讨厌,如果没有她,你当年也许会想起我,如果没有她,至少我永远是你的小徒弟,可是,她出来了,取代了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为什么不可以讨厌她?”
我泪眼朦胧看时听韵狠狠退了两步,我又泪眼朦胧看楚梵笙也退了两步,我兀自抹泪,把青蛇捧起来。久久,久久,我听到楚梵笙清清冷冷的声音“时听韵,你行为失措,冒冒失失,毁了师姐的爱物,为师罚你,你心服口服吗?”
我与时听韵均是抬头怔怔看他,他这是要为了我,罚他心爱的小徒弟?我不语,看着一旁的时听韵在愣过之后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泪,而后缓缓跪在楚梵笙脚边,声音发抖“弟子,弟子认错,师父,师姐,弟子认罚。”
我就那么看着楚梵笙点头,看他拉起时听韵,就当着我的面,一把褪了她的裙裤,而后把她按在桌案边,随手拿起案上的镇纸,眸着劲往女孩身后落,我眼见着就那么一下,女孩身后就一下子起了一道红印,隆起,伴着脆响,以及女孩隐忍的呼痛声。
我跟着板子声狠狠一抖,泪水流不出来,看楚梵笙一点不停留的又是狠狠一板子拍下来,时听韵吃痛不过,带着哭腔“师父,师父,韵儿疼,韵儿。。”
“挨打的规矩都忘了?闭嘴!”
啪!
啪!
我曾经以为楚梵笙待时听韵极好极好,好到我毕生都不可能与之相比,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能看着那个我一直以为高高在上的人在我面前挨打,哭嚎。
女孩因为疼痛不住挣扎,两条腿都露在外边,头发因为挣扎散开,全然一副狼狈到极点的姿态,而挨打的身后早就高高肿起,发亮,臀峰处甚或青紫。我就那么看着,看楚梵笙依旧不停,一下接着一下狠落。全然不理女孩的求饶声,他都不会心疼吗?忽然就是昔年,我也是这般,无助,哀嚎,却无一人为我心疼,我着实不愿意却想今日的事,事出可是有因,我情愿当做挨打的女孩与我一般,不过求师者一个关注罢了,我忍不住开口“够了。”
啪!
“我说,够了!”我从床上站起来,抓住楚梵笙手中的镇纸,与他对视。
“这样,可能抚平你昔年心中的伤痛?”楚梵笙说。扶着时听韵下来。
我忽然想笑,我也就笑了“您抚平我伤痛的方式就是用别人的伤痛来填补吗?”
“为师只是想弥补,梦璃”他朝我伸手,被我躲开“为师。。”他忽然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骰子,递给我,我看见那骰子周身都是裂痕,依稀就是我当年摔碎的那个,他竟,留着?我下意识伸手去接“孩子,为师。一直没告诉你。很好看的”
迟到的一声好看,我不及答话,看他扶着时听韵往屋外走,我看见他替女孩拢发,轻声说“韵儿,对不起”
一大一小的身影渐行渐远,泪水两行自眼眶滑落,他,永远都不知道我要什么,而那,才是一家人。。
“青蛇,你醒醒啊,我。。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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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2-05 19:07:00 +0800 CST  
【九十六。谈话】
我用了好多好多的办法想叫醒青蛇,可它就好像从来不曾醒过来一般了无生息。叫到最后,我终于选择放弃,一个人抱着自己坐在床角,彼时已是早春时节,天色已然暗下来,我未点烛火,小院璃便如记忆之中一样,漆黑而寂静,只有不时风吹过的时间,沙沙沙的声响。。。
我伸手扯了被子把自己围上,幻想着一会怕是要下雨,春日里的第一场雨,伴着闷闷的雷声,这才符合我如今的心境,感叹一句故园无此声。然后兀自思念男人,可是却没有风雨,我也陷不入回忆,就只是干巴巴坐着,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又好像什么都在心头,理不出头绪一般。
不知不觉的,我从床上下地,推门出去,冷风迎面吹来,我禁不住打一个哆嗦,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般,如今梦醒,我依旧在原地,却没有男人,是谁说不要轻易依赖一个人,因为失去了他,就失去了精神支柱一般。可如今,我早就没了回旋的余地,漫漫夜色下,景致一如昔年,荒凉而清寒,我甚或觉得,我只要往前走,再往前走,绕过小院,看到烛火闪烁时,我就能看见其乐融融的那三人。。。
我就真的绕过小院,也如我所想,远处烛火通明,窗前映着二人身影,只一瞧便是李莫萧和楚梵笙,是啊,时听韵被打,如今应该好好趴在床上养伤,听着师父,师兄的安慰,说着我这个师姐有多么不好才是,我兀自摇头,浅笑,你瞧,在魔教待久了,我揣度人心思都这般黑暗了。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一如幼时把自己藏在窗沿下,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些什么,就听闻屋里二人的谈话声。
“帮韵儿上过药了?有没有闹?可还好?”
“师父知道的,她向来乖巧,方才上药也就是疼的落了几滴泪,可怜巴巴问我您怎么不去看她。”
果然是谈论时听韵的,我轻轻勾下嘴角,心底里不受控制的隐隐一酸。听他们继续说。
“嗯,最近门派可有什么异动?为师最近没有心思管你,你功法可还练着?”
“弟子不敢不用功。”李莫萧回,端的是恭恭敬敬“门派倒是没什么,只是前几日被您罚的那个弟子的父君非要讨个说法,说是,说是梦璃不过是魔教回来的孽种,您。。。”
“他不满?”
“也不是不满,只是说您有失偏颇,师。。”
“哦。”
我听到楚梵笙冷冷应了一声,其实并不在意他如何处理此事,左右如何,我都是可以接受的。我甚或不想听他们继续谈论这样的事,觉得自己实在无趣,既打定了主意报仇,说好了不在意,何苦如今还偷听人墙角?摇头起身,然才起了一半,我听到楚梵笙继续说“那你明日着人请他们离开苍云山吧,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李莫萧并没有立时答话,我起身的动作也是一顿,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想,有那么一个小瞬间,我不受控制心头一酸,他也会保护我了?而那个瞬间过后,我几乎又是同时想,可是,难道不该吗?我师。。。哦。他不是我师。。。
“你怎么这样看为师?”楚梵笙的声音清冷依旧,却突然话多了不少“你不用答,我知道,我今日为了他打了韵儿,其实韵儿没做错什么。”他说,我看见窗户上的影子摇头,又听到一声叹息“如今,我又为了他,要赶走一位仙君,很荒诞,是吗?”
无人答他的话,他也无需别人答。
“我也觉得很荒诞,有一天,我楚梵笙也会变成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原来护我就是是非不分吗?我靠着墙角,静默。谈不上自己怎样的心绪。
“莫萧,当年你私自把她放走,我其实有些庆幸,这两年,我时常想,那样一个会哭会笑的小孩因为我,变得畏首畏尾,我究竟是不想她走错还是在逼着她走错。”
“当年的事不怪您。”
“当年的事其实谁都不怪,可是我对一个孩子那样,莫萧,为师,是不是太心狠了?”
屋子里又是一阵静默,静默之后楚梵笙继续自言自语“上次下山,我遇见顾翊寒,我其实早就料到你把她送给他,我也听到那些传闻,可是真遇见了,我还是有些无措。我以为她还能像以前一样跟着我回来,可是,她当时说了那么多,我才恍然,我那几年是有多心狠。我看着顾翊寒把她抱起来,我看见她也抱着顾翊寒,我忽然想她有好久没那么依赖我了,是我这个做师父的亲手把她推开的,她去了魔教,认了那个人做师父,这其实,是我逼的。”楚梵笙又叹了一口气“为师不傻,为师其实能猜到她来干什么。”
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我捂嘴,才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落泪,曾经的岁月被那个人一句句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我的心境其实早就平复不下来,只是兀自忍着。听他道“可为师想了好久,本来也是我欠她的,柳姨的命,江叔的命,加上她的童年,本来就是我欠她的。”
“师父。。”
“不用多说,他说的对,我这个做师父的从来都没尽到责任,如今,我也该尽尽责任了,如果。。那也是我活该,莫萧,你长大了,苍云山交给你,为师放心。”
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哭出声来。兀自捂嘴想起身回去,觉得整个心里都是慌慌的,只是方才仓促起身,我就听得屋门一响,紧跟着听到冰冷的声音“为师是惯的你吗?都敢偷听为师与你师兄谈话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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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2-06 19:10:00 +0800 CST  
【九十七。逼问】
“为师是惯的你吗?都敢偷听为师与你师兄谈话了?过来!”
彼时的我站在楚梵笙房间窗沿下忍不住因为他的几句话落泪,想起身离开,便听见这样的一句呵斥。回过神去看时,屋门打开,烛火在门前留下一道光束,楚梵笙和李莫萧站在光束里。一如昔年大雨倾盆,他们也是一样站在光束中,我不知如何答,看白衣人蹙眉看我,神色清冷依旧,重又开口“江梦璃,为师说话你听不到吗?”
自然听得到的,只我不想答罢了。我站在原地与他对视,看李莫萧踏前了一步挡在我与楚梵笙二人中间,也是呵斥的语气“江梦璃,你有没有规矩?多晚了?还不跟师父认错,滚回去闭门思过?”
我依旧不答,静默着看二人,脚底下如何都挪不动步子。我从来都不懂得,旁人家的师兄向来是关心师妹的,到我这,是了,他也是关心的,譬如时听韵。那时年幼,我只记得李莫萧给我的就只有伤痛,我忘不了他曾经的冷漠,忘不了他的板子,也忘不了刺入胸口的利剑。是而,于我,他从来都是我的对立面,一直都是。等我终于肯放下芥蒂的时候,早已经为时晚矣,只那,也是后话。
“她其实从来都不会懂,你在护她。”我不答话的时候,楚梵笙摇头把李莫萧拉开,不等他答话“去看看韵儿吧,这里交给为师。”
那时的我并听不懂楚梵笙所说的话,却也惊异于李莫萧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但他终究只是朝楚梵笙行礼,退下,路过我时深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扶了衣袖消失在夜色之中。于是屋前的光束里就只剩下一人,白衣胜雪,望着远山,久久不语。。
夜风吹起我的衣摆,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看身前站着的人终于慢慢收回目光,语气冰冷依旧,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也全无方才话多,就好像多说一字都不愿一般“知错吗?”
他问,我不答。
“听到了什么?”
他又问,我依旧不答。被他伸手拽着胳膊带进屋里,我自然没有反抗的余地,听身后屋门啪的一声关上,我竟还在想,这是我时隔多久第一次踏进他的房间呢?极简的布置,多了许多冷清的意味,就连昏黄的烛火都好似比我师屋里清冷了许多。。
屋子里死一般寂静,身前的白衣人默默低头注视着我,威压并不比忘忧阁里的那位弱上多少,甚或周身自带的寒意更让人多了几分不适。可我也不知如何,就与他对视着,没有害怕,也不想解释什么,就只是对视。烛火将我与他的影子拉的老长,我听见屋里响起轻轻的一声叹息“哎。”
“回答为师,你听见了什么?”
依旧是同样的问话,我抬头,问话人嘴边并无似笑非笑的笑意,也不会蹲身轻揉我的头,语一声“嗯?小丫头?”
精神似乎恍惚,我听见他说“江梦璃,为师就算对不起你,也不能像他一般纵着你,该有的规矩,为师在一天,就要管一天。”
我依旧不答话,也不知怎得,从进屋到现在,或者说从今晚上听到他们的对话到仙子,一遍遍想着男人,他说“为师宠着你,但不会纵着你。”
他还说“听不听原本也不打紧,可你不该淋雨伤了自己,你伤了自己就是该打,没什么道理可言。”
“过来!”
记忆中的声音与楚梵笙的声音交织,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他拉进怀里,挣扎不得被他按到腿上。
“你,你放开我!”我说“我认打,可。。”
“你便是不愿意与我亲近?那我便一定这样罚你。”
我没有想过这样不讲道理的一句话有一天会出现在楚梵笙口中,身子本能一僵,继而就觉着身后一凉,他竟?
“为师这般罚韵儿,自然也可以这般罚你,梦璃,趴好!”
我不知道对于你而言,迟来的并且强硬的温暖是何感觉,我只是一种谈不上的情绪。真正拜我师为师那天,我说我放下过往,午夜梦回时我却一次次在想有朝一日楚梵笙会在我面前,对我好,说一声对不起,而我,要把他的对不起狠狠踩在脚下,说一声早就晚了,那才是解恨的。可如今,我却连起身的能力都没有,何其可笑呢。
啪!
久违的痛楚在臀肉上炸裂,我咬牙不让自己出声。我在想,我是不是错了?我不该妄想自己什么都不学,假虚心认错重回苍云山,得他信任,再伺机杀他。我其实该用心修练,堂堂正正的杀他?可如今,早就晚了。我其实连假意认错都做不得。楚梵笙的变化,显而易见,却一定不是因为我。
啪!啪!
泪水因为疼痛滑落,我眼前依稀又是紫衣身影,勾着一侧嘴角朝我浅笑“傻丫头”,是的,是他说了什么吧。我该感动的,可我,可他,可,我本想依靠自己的,可如今,我。。。
心里恍若一团乱麻,心境早非言语能够表述的。臀肉上的巴掌责过一遍,我两瓣臀肉大约都挨了巴掌,如今火辣辣的,楚梵笙自然不会这般就饶了我,巴掌重新回到最开始的位置,我听他说“还不说听了什么?还不认错吗?”
心头的乱麻搅得我几乎不能呼吸,相比之下臀肉上的痛楚就不那么难忍了。我着实不愿认错,我更不知道我看不见的身后早就一片通红。疼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传入心扉,火辣辣的痛楚却成了解脱,我就好像海浪之中的浮萍,抓不到一丝依靠,楚梵笙仍就追问我听到了什么,可愿意认错,巴掌一下重过一下,我甚至知道他到后来招了桌案上的镇纸,听到脆响声,灵魂好像脱离了肉体,我就好像浮在空中看着自己的肉身被打,通红的身后叠了镇纸的板痕,一下打到臀峰,我不由自主的缩回去,再一下从大腿根扫上下,我不得不抬高臀肉,让火辣的痛楚得以消散。无边无尽的痛楚是海浪中一道又一道惊雷,臀肉起伏是数不清的浪花,我兀自撑着小小的船只,只等一阵大浪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什么恩怨情仇,是该爱还是该恨,是一刀两断还是选择原谅,我都不想想了,借着一下下板子,我由着自己大哭,随着板子挣扎,随着疼痛蜷曲身子。
啪!
啪!
我不知道自己是疼极还是什么,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隐约着听到一声叹息“罢了”
“不打了吗?”我问,带着浓浓的鼻音,站起,无人拦我,只是双脚站在地上的时候,身后狠狠的刺痛,让我不得不停住缓缓。才慢慢走到门前,推门,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子站在门前,满面的泪痕,犹自泪眼汪汪从我身边过去,隔着我看我身后“师父,您,不要韵儿了吗?”
说话的女孩声音怯怯,脸上的表情委屈到极点,就那么巴巴站在门口,一时之间好像站在二人中间的我就成了最多余的人,楚梵笙姗姗来迟的一句“梦璃”在这个时候唤出来,于是门前站着的女孩神色愈发悲怆。
“对不起,韵儿,韵儿来的不是时候,韵儿,韵儿这就走。”声音就好像是硬挤出来一般,我眼见着女孩抬手捂脸,转身往远处走,身后无一声声响,我也不愿回头,只觉得自己越发晕了,抬手扶住门框。
“您不追追她吗?她很伤心的吧。”我说,头也不回的也往外走,向着我的小院,与时听韵完全相反的方向。身后依旧无言,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忍不住停住,回头,远方烛火依旧,白衣身影在夜色下异常显然,向着与我相反的方向,疾步。。。
身后的伤疼的人心头发堵,我却于原地仰头,明月皎洁,你瞧,他其实,也没有变的。江梦璃,你是要报仇的人,为什么还要一次次因为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一丁点温暖动摇?他给你的,不够吗?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那一夜苍云山上可有人听到一个女孩的笑声,也许有吧,可谁又在乎呢?我站在原地,笑了好久好久,笑出眼泪来,再拖着身躯挪回小院。江梦璃,我瞧不起你,你知道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还念着那人一丁点的好,即使,即使记事伊始他是你的全部,可他不配,你不知道吗?你知道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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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2-07 18:59:00 +0800 CST  
【九十八。雨夜】
清寒月光透窗而入,我点着腕上的小蛇“青蛇,你醒醒,你告诉我。告诉我,我江梦璃,是不是太没用了,我为什么,如今还会心痛啊?”
腕上的青蛇不会答我,清冷的月色也一样不会答我。我合衣躺在床上,压着伤处含泪闭眼,让我睡过去吧,睡过去吧,梦里不知身是客,哪怕一响贪欢也好,睡吧,睡吧,师父,璃儿,后悔了,真的,真的,您来接我吧,我已经把自己伤了的,您怎么不来啊。。师父~
那时的我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的合着眼泪睡过去,自然无人替我拿了被褥盖上,更无人为我抹去眼角的泪花。睡意恍惚的时候听到屋外到底有雨声响起,淅淅沥沥,却也不知是真还是我的幻觉。窗户依旧是我走时的模样,不及关上,于是寒风阵阵,我只觉得身子时冷时热却也懒得起身去关,只翻身朝床里拱拱,模模糊糊的竟觉有一人走进我屋里,大大的手掌盖在我额头,冰冰凉凉的,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勉强睁眼,却看不清来人的面色,只听他说“怎么也不关窗?连被子都不盖,这都发烧了。”
那时的我脑子晕乎乎的,觉得额头上的大手颇是舒服,就本能抬手去抓,又听他道“乖,为师去给你拿些药,睡一觉,晨起也就好了。”
意识依旧模糊,我其实眼睛都不大睁得开,只是那一声为师出来就本能觉得心头一紧,继而是酸酸的感觉,大约的确发烧,我脑子都不大灵光,只抓着那人手腕嘟囔“不吃药,师父,不打,璃儿想您了,璃儿不是有意吹风,您不打”一面说一面愈发死死抓住他的手“您也不走,不走,师父”
手的主人似乎有一会的时间不做声,才道“到底是为师打重了,好了,你听话,为师给你拿药。”
“不要。”我喃喃,只觉得头有几分疼痛,也就由着自己往他怀里拱“师父。璃儿。。。”
话至此我已经拱进男人怀里,觉得他身上冰冰凉凉,昏沉沉的脑子似乎因为这一份冰凉清晰了不少,才觉鼻间的气息并不讨人喜欢,一颗心猛然一沉,我迫着自己全力睁开眼睛,看楚梵笙正四肢僵硬的抱着我,眉目间并无过多表情,声音也一贯清冷,只是不那么咄咄逼人。
“怎么能这样呢?好好趴着,身后也没上药吧?难怪是要发烧的。”
一颗心几乎是在清醒的瞬间沉入谷底,后知后觉自己这番折腾早弄疼了身后的伤,眼泪如今在眼眶边挂着,将落未落,而我整个人,就那么被楚梵笙抱着。也顾不得疼痛有多剧烈,更顾不得自己还发着烧,我慌乱的从楚梵生怀里挣扎到地上,垂头站着“掌门”
窗外雨的确下着,我恨不能立马出去把自己冲刷一遍,我怎么就能放任自己与他亲近了?可鼻间依旧是他身上的气味,隐隐的,我竟有一丝丝的依恋,江梦璃,你究竟有没有骨气?眼眶边挂着的泪水滴落,我抬手去擦,听身旁人叹了一口气。
“哎,你就这么不愿意与我亲近?为师能吃了你不成?”
我不答,怕自己忍不住泪水,我并非没有骨气的,我只是,只是认错了人而已,师父,师父,我。。。
“罢了,你乖乖在这待着,为师给你熬药,不能再吹风了,知道吗?”
我垂着头依旧不答,看我身前的那双鞋转出门去,只觉得身子脱力一般直接跪坐在地上,地上冰寒,我忍不住打一个哆嗦,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心头里茫然一片,甚或连恨都恨不起来了一般。哭的久了便愈发无力,我几乎整个身子趴在地上,不知多久的时间里,只听得窗外雨潺潺,大约也是春意阑珊罢。
“你这个孩子!”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我慌乱的抹泪,想站起,不得,却落进那人怀里,身后被他落了一巴掌,忍不住疼的一阵瑟缩“就不能听话吗?为师刚安排下韵儿,来的晚了点,你到底是做师姐的人,就不能让为师省省心?”他说,对着我泪眼模糊的脸一顿,兀自摇头“别哭了,把药喝了,早些睡,为师今天陪你,好吗?”
我低头,看桌案上放着汤药,喃喃,犹带着哭腔“不用了,您陪她吧,我一个人就好”伸手去够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在喉间蔓延,我几乎脱口而出“真苦,师父”声音带着本能的软软,出口才想起抱着我的人不是他,又是一愣,挣扎着要脱开他的怀抱“走啊,我喝药了,你去陪她啊。”
带着浓浓哭音的话出口,我自己听着都像极了赌气,更何况抱着我的那位,几乎是一个愣神之后竟勾起嘴角,那是我第一次看他笑,恍若下凡的谪仙一般,全无平日的清冷,他还抬手捏我的脸“愈发长回去了,为师今日陪你吗,你好了,为师就带你出去玩,早先从来没带你出去过,如今,也该补偿的。”
我愣愣,不语,被他放在床上,扯了被褥过来给我盖上“好了,闹腾了这么久,快睡,不然可不像话了。”
“。。。。。。。”
我默默,合眼“你走吧。”
“为师陪你,听话。”
“走。”
“乖”
“走啊!”
我几乎是吼着说出来,闭眼才不让自己落泪,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走,我知道他没有走,我只是翻身背对他,即担不起我的人生,昔年何苦救我,即担的起我的人生,又如何把我推入深渊,如今,等我好容易爬上来,养好了一身的伤,他又凭什么逼着我一次次撕开伤口?眼泪一滴顺着眼角滑落,如果不曾有昔年的事,也许苍云山上,楚梵笙坐下,我与他,也能是上慈下孝的好好师徒,可人世,从来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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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2-08 19:07:00 +0800 CST  
【九十九。下山】
我其实一夜都没有睡着,知道楚梵笙就坐在我身边,不时低低叹上一口气,我闭着眼睛,依旧觉得身后的目光看得我太过难耐,扯了被子蒙过头顶,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被他一点点的好感动,此行是为报仇,我怎么就能因为他的这么一点改变而茫然不知如何做了呢?早先的计划都被打破,我一时间只是进退维谷,甚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一夜无话,晨起时屋外的雨已经停了,风寒本来算不得多重,又喝了药进去,也好的七七八八。楚梵笙一直不走,我再如何装睡等装到正午也是装不下去的,只好慢慢坐起来,身后依旧颇痛,我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去管,转身看楚梵笙,竟发现不过一夜,他就好似憔悴了许多,见我坐起来才道“醒了?风寒可好些了?”
我不答,经过昨晚的一番折腾,我如今甚至不愿与他说话,只怕自己接触的多了真就软下心来,怕是要恨自己一辈子的。
我避开楚梵笙的目光,喃喃“好了,掌门还是去看看时听韵吧。”
“难得你懂事,为师的确该去看看韵儿”楚梵笙答,抬手去揉我的头,我竟一个恍惚没有躲开,见他难得的又勾起一抹笑“为师一会带韵儿过来,吃了午饭带你们出去逛逛,那丫头应该也是闷坏了的。”
我不答,看着他转出门去,抬手狠狠揉他方才揉我头发的地方,恨不能将那一块头发别去,喃喃着“小蛇,小蛇,你怎么还不起?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太没骨气了我。”
小蛇依旧不醒,我就呆愣愣看着屋外,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楚梵笙与时听韵并没有过多少时间就过来了,女孩着着浅粉色的衣裙,嘴角挂着恬淡的笑意,与昨日那个被楚梵笙按在桌案上狠打的全然不同,而楚梵笙依旧白衣胜雪,一手拉着时听韵,朝我蹙眉“怎么还没有收拾?”
“师姐,你好点了吗?韵儿担心你呢。”
我不语,觉得自己愈发不想说话,也不想反驳,慢悠悠的站起来,慢悠悠的裹了一件外衫,随意拢拢头发,不言不语的站到楚梵笙跟前,看他再蹙眉,终究没说什么,朝我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拉我,被我退了一步躲开,他也就作罢,清冷着声音“走吧。”
我依旧不语,看楚梵笙说完拉着时听韵转身,走到门口时才后知后觉一般回头看仍站在原地的我“走啊,梦璃。”
我静默着跟着他们,走在楚梵笙另一侧,他身影下,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时听韵也极是乖巧,被楚梵笙拉着,跟着他一步步走,偶尔皱眉,也不过一瞬间的事,就再勾起嘴角,笑的恬淡,女孩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抬头朝楚梵笙笑笑,大多的情况下,楚梵笙也会正好低头,面色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会抬手替女孩拢拢额前的碎发,于是,女孩就笑的愈发恬淡。我转头避开那二人无声的交流,只觉得女孩的笑意看的我刺眼,才后知后觉,初初离了山头的时候,周遭的树木还是只有枝干,了无生气一般,然越往山脚走,却能得见些绿意,等到真的到山脚的时候,路边的柳树竟已经抽了嫩芽,嫩黄的颜色,远远看着毛茸茸一般,极是讨喜。
连带着天气都好像比山顶上暖了几分,额头上渗出些细密的汗水,我抬手去擦,正看到楚梵笙也拿着手帕递给时听韵,后者吐吐舌头接过去,我收回目光,觉得路边的嫩黄看的人眼睛疼。
又走了一会就开始有行人路过,挑着担子的,三三两两踏青的,从我们身旁路过,忽而又忆起早先和我师下山,他那个时候还说看人家扁担不错,正适合打我。
“是打死我吧。”
那个时候我说,愤愤看男人。
“那还是舍不得的。”那时男人挑着嘴角,抬手捏我的脸“打个半死还是可以考虑的。”
不自觉的勾起嘴角,我下意识抬手去拉身边人的衣袖,等触手冰凉,抬头又撞见冰冷目色时,笑容在脸上一僵,我收回手低头,哦,他并不在我身边。
可我忽然好想吃糖葫芦了呢。我默默想着,竟也真的听到吆喝声,再抬头时就看见不远处的集市,楚梵笙被时听韵拉着已经走的比我快了好几步,我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大一小,大的白衣曳地,小的粉裙摇曳,其乐融融一般。女孩忽然侧头,我得见她眼巴巴的目色,看看楚梵笙,再侧头看看摊子上的物什,不说话,只是轻轻,轻轻摇着白衣人的衣袖,白衣人微蹙眉头,女孩就立马松开手,咬着嘴唇委屈巴巴垂头,却极是乖巧的跟在男人身边,于是白衣仙者兀自摇头,面色依旧清冷,不苟言笑,却也拉着女孩走到摊子边,由着她拾起一个簪子放在额边比比,点头递给店家几个铜板。
我不由自主的把手缩进怀里,拿出昨日楚梵笙递给我的骰子,鲜红的红豆在骰子里,并不见颜色暗淡,只是菩提做的骰子周身却都是裂痕,想来是当年摔碎后留下的,心头隐隐发酸,我合手把骰子攥进手里,菩提温润,依稀仍是昔年,我把骰子握在手中,想问他可是好看。。。。
“好看的”
耳畔是楚梵笙的声音,我觉得鼻头发酸,兀自吸了几口气忍去泪水,睁眼却见他就站在我身边,手里拿着一个簪子比在我额边,点头道“梦璃喜欢吗?还是自己挑一个?”
我并没有仔细去看那簪子,我只是看着时听韵头上插着方才的簪子,站在楚梵笙身后,半步远,正面对我,巴巴看着楚梵笙的背影,轻咬着嘴唇,那神色我太过熟悉,与曾经我看她时一般无二。许是察觉到我看她,女孩垂下头,搅着手指不做声,楚梵笙又问“梦璃?”
“我不喜欢簪子”我答,侧开他往前走,被他拉住,簪子硬塞进我手里。
“喜不喜欢都不打紧,不喜欢就摆在房间里就是。只是韵儿有的,你做师姐的,也该有。”
我终究没有再推回去,死死抓着簪子,觉得尖头已经刺进掌心里,我却浑然不觉疼。他何苦这般?可我,竟拒绝不能。。。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2-09 18:56:00 +0800 CST  
哈哈哈,。。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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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2-10 19:23:00 +0800 CST  
【一百。楚梵笙】
一路走,一路买,我只是沉默,由着楚梵笙买了一堆东西给我,我并不伸手接。他就自己拿在手里,等到天色擦黑的时候带着我跟时听韵走到一家客栈门口,我没想到我会在那看到李莫萧,落日余晖下,少年站在客栈门口,等我们走进就作揖行礼“师父”
“嗯,你带韵儿回去吧。为师跟梦璃还要在山下几天”楚梵笙拉着时听韵送到身前,抬手揉揉她的头发,语气竟分外温柔“韵儿,跟着你师兄回去,日后要好好听他的话,知道吗?”
女孩扑闪着眼睛,咬上嘴唇“您不要韵儿了吗?”
男人不答,再拍拍时听韵的头,抬头对着李莫萧“山间事处理当以规矩服人,切莫意气用事,功法修为不能荒废。”楚梵笙说到这一顿,却也抬手在李莫萧肩膀上拍拍“这是为师选的,你日后也要好好照顾她,谨记你们是师兄妹。”
我那时站在楚梵笙身后,看李莫萧点头,拉着时听韵退了一步,再更是郑重行礼作揖,又看着少年拉着女孩走了几步,回头,女孩巴巴看着楚梵笙,而李莫萧无声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最终拔地而起,消失在我眼前。我忽然觉得楚梵笙方才一番话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然不及我深想,他已经回身,居高临下,挡了夕阳余晖“梦璃随为师再走走?”
我默默,看着楚梵笙已经抬步往前走,静默着跟上去。落日将男人的身影拉的老长,我走在他阴影中,垂头踢着地上的石子,身边依旧时不时有人走过,有好长的时间我与他都是静默不语,直到夕阳彻底下山的时候,我与他已经走到一片无人的空地,他背对我站定,语气倒也不冰冷了,只是依旧不带什么情绪“梦璃”
他唤我,我不答,在他侧后站定。
“你还是很恨我,是吗?”他问。
我依旧不答,看着天边染了红晕的云彩。
“哎”听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我楚梵笙这一辈子,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我一生护着天下,想着保黎民苍生。作为一个掌门,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错过。”他声音淡淡“但是上一次在山脚下碰见你跟他,我看着你久违的笑脸,我忽然怀疑,当年的事,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但我着实不想解释,我有我的原因,但你不需知道,我依旧问心无愧。”他说着,忽然转身,看着我,我下意识退了两步,也抬头看他,看他摇头“但,梦璃,对你,作为师父,我突然觉得我大错特错。”
我默默,不知该如何答,好在,他也不需我答,自顾着说,又好像自言自语“我从来没有说过,曾经的我,和你一样,选不得自己的出身,这天底下没几个人知道我其实是生来混沌之身,什么是混沌之身,无非就是魔教之子罢了,天意弄人,我却是仙派的弟子,我曾经一次次说若是我日后为人师,一定不会被这种思想局限,不在意出身,只问本心,可我”他摇头,我满是震惊,我确实是第一次知道他,仙派之首,竟是生来魔身?“可我,竟还是那么对你,梦璃,我其实,愧为人师。是吗?”
我依旧不答,却也不摇头,看他自己苦笑一声“可是,掌门当久了,经历一次又一次的仙魔之争,我就怕,怕天下毁在我手里,尤其,是毁在我徒弟手里,我不敢赌。梦璃”他朝我招手,我却不由自主的后退,看他又苦笑一下,忽而仰头,声音朗朗“其实,为师一直觉得你小时候特别可爱,是为师自个毁了曾经的你,早就不盼着你原谅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条大红色的鞭子,在空中甩甩,发出啪嗒的声响,我愣愣看,摸不准他要做什么,甚或想他这是要杀我灭口,然后下一刻他抬手把鞭子递给我“这是你娘的法器,我一直给你留着,如今算是有机会亲手还给你了。梦璃,你成长的很好,为师很欣慰。”
我不接,不语。他就上前两步把鞭子放到我手里,再退回去“梦璃,为师还是想告诉你,日后不管如何,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若,正道总不会放过你。”他重新背对我,负手而立,白衣被晚风扬起,他声音淡淡“梦璃,长这么大了,你还没给为师敬过茶,做过饭,今日给为师准备准备?也让为师尝尝你的手艺?”
我不动,不语,看他转身,不容我挣扎,拉着我往回走“走吧,天要黑了”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2-10 19:25:00 +0800 CST  
【一百零一。杀了他】
我被他丢在厨房里,独自对着食材发呆,青蛇留给我的药里有上乘的毒药,我自然知道男人留给我做什么,如今,也是做好的时机,我呆愣愣站着,手抖的几乎停不下来,食材放在那里,我都无从下手,犹自深深吸了好多口气,我才颤着手把药倒进茶杯里,依旧做不得饭,便也就只端着茶杯出去,楚梵笙那时坐在内室里,目光幽幽看着地面发呆,听我进去也只是微微抬头,我咬着嘴唇把茶杯放在他手边的桌案上,退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依稀是五岁之前,我留在他身边,他也这般坐着,喝茶,看书,兴致好时会给我讲些故事,会由着我拱进他怀里,详怒“又淘气了。”
鼻头隐隐发酸,我却不闭眼,看着他慢慢端起茶杯,打开茶杯盖,轻轻吹吹“真香,梦璃果然长大了。”
我垂头,又想起后来,他一次又一次呵斥,雨夜淡漠的表情,骰子摔在地上时清冷的面色,大火冲天时不留情面的那一脚,泪水无声无息的落下,我闭眼,喝吧,我本就该报仇的。
茶盏碰撞发出轻轻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响亮异常“梦璃,为师会护你一辈子的。”
“梦璃,你乖乖的,为师不打。”
“梦璃,韵儿有的,你也该有的。”
“梦璃。。。”
“梦璃。。。”
“梦璃。。。”
无数的过往的话语在脑海中炸开,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抬头睁眼,看楚梵笙已经把茶盏送到嘴边,我终于忍不住抬手。。。
啪!
茶盏掉在地上,碎成无数瓣,茶水撒了一地,我呆愣愣看着,泪水已经无声滑落,我甚或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盯着茶叶,静默。
静默。。
静默。。
屋里只剩静默,久久,久久,茶香缥缈,烛火昏黄。。。
“为师给过你机会了,梦璃。”手被人拉住,我抬头,看楚梵笙一脸欣慰看我“所以,原谅为师了,好吗?”
头脑里的种种念想几乎是在一个瞬间炸裂,我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亦说不出话来,就只是站着。听楚梵笙说“梦璃,为师会补偿你的,你该放下仇恨,放下执念。”
我其实听不进什么,头疼的站都站不住,他依旧喋喋不休,我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直到他叫我“梦璃?梦璃?梦璃?”
“我想一个人静静”我说,全力挣开他的手,发疯一般冲出去,冲进早先开好的自己的房间,把门重重关上,兀自靠在门上,再滑作到地上,依旧哭不出来,觉得心里闷得想让我一刀捅进去才能透过气来。
楚梵笙给我的鞭子,簪子,以及各样玩物如今一个个放在桌案上,月光投进去,簪子尾端泛着寒光,我静默看着。
“梦璃,今天有没有读书啊?又不乖了是不是?”
“江梦璃,你怎么回事?”
“江梦璃,你这个孽障!”
“放下仇恨,方能回头是岸。”
“璃儿,为师在,为师等着你回来,丫头最棒了,是吗?”
一个人又一个人的话语在我脑海里响起,响在耳边,一声又一声,我抱着头,觉得头疼更厉害,忍不住一下下往门上撞,仍不得解脱,勉力起身,隔窗而望,我忽而茫然,心慌,我竟在那个时候连忘忧阁在哪都找不到了。
种种声响在一个瞬间消失,眼前恍惚是紫衣男人,我师,浅笑着朝我伸手“璃儿,为师等你回来。”
我该如何回去?我早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案上簪子寒光依旧,我突然冲到桌案旁,拾起簪子,尾端尖锐“师父,璃儿回不去了。”
我喃喃,终于落泪,把簪子尖抵在手腕上,此生茫茫,我曾不只一次希望自己不过生在寻常百姓家,有爹娘唤我晨起,等落日看炊烟袅袅,听他们唤我回家,可我,从来都不曾如愿。
合眼,咬牙,我将簪子狠狠,狠狠刺进去,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腕上传来,睁眼,见鲜血淋漓,顺着手腕滑落,双手抖得厉害,我兀自吸气,却发现自己竟再刺不下一分一毫。
一次又一次鼓劲,可我终究不得继续刺下去,手上一抖,簪子啪嗒掉在地上,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才停住,身子在一瞬间脱力,我整个人就跪坐在地上,够起簪子,抬高,对着流血的手腕,依旧是刺不下去。。。。
双手无力的垂下,我仰头,任泪水从两侧滑落,无声无息,清寒月光打在身上,我蜷缩在地上,我,我江梦璃到底如此没有骨气,杀仇人不得,如今,连杀自己的勇气都没有,我有何颜面活着?可我,又如何去死呢?
“梦璃?”
门外传来楚梵笙的声音,我只默默,他几番叫我不应,重重叹了一口气离开,真好,天底下就剩我一人,只剩我一人,真好,真。。。好。。
师父。。。。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2-10 19:26:00 +0800 CST  
【一百零二。为师美吗?】
不知何时我蜷缩在地上睡过去,一觉好像过了许久许久,梦里的我大约一次次唤“师父,师父。”
然我即便睡着也知那不过枉然,心门上被我下了枷锁,钥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扔去哪里。等第二日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竟躺在床上,屋里依旧寂静,我睁着眼睛看屋顶,觉得身上没有一丁点力气,忽然的无悲无喜,大约如行尸走肉一般。以致屋门被人从外边推开我都没有一点想转头去看的意思,推门人叹了一声,轻轻唤我“璃儿”
心里的那扇门似乎是被什么人敲了一下,然也只是一下,我依旧是呆愣愣看着屋顶发呆,知道来人踱步到我跟前,将我扶起来,替我拢头发“小家伙没睡醒吗?”
我静默。几乎连眼睛都不动,就只是靠在男人身上。大约早先的经历实非我能接受,只那时,我的的确确是把自己封闭起来,全然听不进去什么。
“哎”他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早知这般,就是让你恨我一辈子也不该让你来”他的声音带着怒意。只是一瞬间就温润的出水,把我抱进怀里,轻轻捏着我的脸“瞧瞧,好不容易养胖的,都瘦回去了。”
一面说一面端起一碗粥,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吹,小小的抿上一口“有点淡,也只能凑合着吃了,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好吗?”
心里的门又被狠狠撞了一下,我无意识张口“回家?”被他送进去一勺热粥,咽下,看他对我浅笑,笑容晃得我眼睛疼。
“是啊,回家。小孩,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在家时,为师就是这么喂你的,你那个时候比现在还瘦呢。小小的,干巴巴的。”
我不语,再接一口热粥。
“璃儿,为师那个时候还以为咱们小孩是个丑丫头,没想到如今也出落得成个大姑娘了。”
心门被人一下又一下敲着,连带着我心口都是痛的,不由得蹙眉,却被男人抬手抚平“那个时候你就爱皱眉,可不好看呢。”
“小家伙,你瞧瞧你,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为师,怎么,为师美吗?”
泪水两行从眼眶里滑落,我看见男人抬手给我抹泪“不哭了,乖,你瞧,为师说好了等你,如今来带你回家,回家了,好吗?”
我听到划拉一声,心门被人从外边推开,门前站着紫衣的男人,眉目如画,温润的若个书生一般,朝我浅笑,伸手“为师带你回家。”
我朝着门外人伸手,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里,一阵恍惚,才终于看清来人,兀自狠狠揉着眼睛,我不敢放下手,我怕再看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只喃喃“师,师父,师父吗?”
手被人拉开,我师浅笑“嗯,为师在”
“师父”
“为师在”
再没有片刻犹豫,我扑进男人怀里,张手死死抱住他,忍了好久好久的泪水终于若决堤的洪水,我埋进男人肩头,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极力唤他“师父,师父,师父”
“为师在,为师在,为师在呢,小孩”
“我以为您再也,不,我以为我再也不会看见您了,师父”
我抱着他,喃喃,几乎泣不成声,才知早先的淡然只是伪装,如今,终于可以卸下,无需坚强。
“怎么会呢。小孩,小家伙,为师不是来了吗?”
“不,不是的”我从他怀里出来,仍抓想说什么,却被他扶着往下躺,听他语气微凉
“乖,小璃儿躺一会,为师出去一下,回来就带你回家,好吗?”
我下意识伸手去拉他“不。。。”
方一字出口就听得啪嗒一声,循声看,见昨夜的簪子落地,男人也循声低头,目色显然一僵,再抬头看我,我拉着他的手正巧手腕带血,如今血凝,愈发狰狞,心头一紧,我下意识抽回手,被他一把抓住“这是什么?”



--来世你度我可愿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7-12-11 19:05:00 +0800 CST  

楼主:0默0000

字数:586215

发表时间:2017-08-19 03:2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26 15:09:4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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