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长安(架空师徒)

默了良久,我心中一片澄亮:“我看戏本子里都说有些事注定成为故事,有些人注定成为故人,可也有的人注定不是过客,不能如石投湖心那样…可以任其消失。二哥,我知道你会明白的…纵然她说恩断义绝,纵然我已贵为郡主,此意也难平…”
府门外下车,一抬头看到有一男子负手站在府门前不知在看什么,我走过去轻笑道:“陆大人,我家的大门好看么?”
那人闻声回头,正是刑部陆尚书。
“陆大人今日前来,想必不是为拜访家父。”我将他迎进府中,唤人上了茶才慢悠悠地说道。
“是,下官今日来贵府拜访是因为眼下的一桩案子牵扯到了郡主,来问郡主一些事情。”
我看这位陆尚书一身正气,与那日那位康大人很不一样,因而正色道:“此案重大,和宁省得。不知陆大人想问什么?”
“昨日提审,常莞交代说最后那一役,她找人给了郡主一份布阵图?”
“不错,”我唤来小灵道:“去我书房,将桌上的匣子取来。”
不多时,小灵拿了过来,我打开匣子拿出布阵图递给陆大人:“陆大人请看,这是那日她差人给我送来的布阵图。”
说罢又拿出一摞纸道:“这些是我在她门下时写的一些功课文章,上有她的批注,大人可拿去对比字迹。”
陆尚书果真果断干脆,草草翻了翻便揣进袖口起身告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中终于不似往日那样憋闷。
六七日后,晴空万里,日光乍然倾泻,我独自坐在廊下看书,隐隐听得外边有些嘈杂,蹙着眉头正欲起身,小灵一脸难色地走进来。
“外边怎这样吵?”
“小姐,”小灵吞吞吐吐地说:“青墨素琴又来了,守门的不让进,她们等了一会儿便跪在门外哭求起来,好在现在街上没什么人,否则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总有些…不好。”
我合上书站起来:“你带她们来书房吧。”
小灵带着青墨进来,青墨二人一见到我便又跪下痛哭,除了一句“求郡主救我家姑娘”之外再无它言。
听到她们连“先生”换成了她出师前的“姑娘”,我有些错愕,将她们扶起来道:“先别忙着哭,出何大事了?”
青墨这才擦了擦眼泪,将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不知何时,坊间流传一条小道消息说此案已结,判了斩刑。青墨与素琴想求我在下旨前想想办法,留她一命。用她们二人的话说,“流放我们都认了,只要留她活命。”
我想了一想,问道:“你们想让我如何?”
她们眉间松动,说道:“我们想借助郡主的力量,也在坊间传一条消息。”
我眉心一跳,失声道:“你们想以舆论制圣意?”
看着她们肯定的神色,我低头沉思,半晌才抬起头道:“不可。”
“那以郡主之意该如何?”
我看着她们,缓缓吐出一个字:“等。”
青墨与素琴面面相觑,显然不同意。我细细回想着那日在金殿上陛下的话说道:“她这种身份,陛下最怕的是什么?是她的势力。我们只有让陛下知道,她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唯一的弟子也已与她决裂,她孤身一人无有半分势力,性命全在陛下手中,要想活只能靠陛下开恩,她才能有机会留得一命。若按你们所说,以舆论牵制陛下,只怕传言就不再是传言了。”
我越想越怕,说到最后几乎站立不稳,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汗道:“你们若想救她,就听我的,什么都不要做。天子,不容任何人胁迫。”
青墨二人亦觉心惊后怕,连连应是,我坐在榻上喃喃道:“但愿我没有猜错。”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27 09:10:00 +0800 CST  
第十八章再相逢
我向来都不喜热闹,院子里的小丫头们也被小灵调教地很是沉稳,走动做活间几乎不发出声音。
清风徐荡,秋后的阳光正是温和,我坐在树下闭上眼睛打盹。正迷迷糊糊间,一阵突兀的响动,随即听到有人坐在身旁,我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宗醒大刀阔斧地坐着招呼:“小灵,把你家小姐藏的最深的好茶给我沏一壶来。”
“怎么?在家侯爷不让你喝茶?”我半眯着眼睛道。
他一乐,凑过来低声道:“姌姌,案子结了。”
我心里一跳,倏地坐直道:“陛下下旨了?”
他点点头道:“前几日便报上去了,陛下今日在朝上下旨,常莞虽为南襄公主,但自幼不知身份,且在战中传送布阵图功不可没,判无罪,念其才气难得,扩建松石学院,允其永居京中,依师门规矩授业教书。”
满心的喜悦如盛夏的阳光一般轰然乍泄,我望着他心事沉浮,嘴张了又合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却肃色道:“只是,陛下有旨,松石学院扩建期间,常莞暂居齐国公府。姌姌,我看陛下仍有试探之意——朝中重臣,谁家里没几个陛下的眼线呢?一下朝公爷与安兄便直接去天牢带人了,我过来给你透个底,你…切莫失了分寸。”
我强压下心头的欢喜仔细想了一想,点头应道:“我明白,多谢你。”
说话间,阿念过来道:“小姐,公爷和世子爷回来了,叫您去公爷书房。”
我站起身扶了扶钗环,却听得阿念吞吞吐吐地说:“还有…先生。”
我顿了一下,淡然道:“我晓得。”
阿清也随着站起来:“一起过去吧,我总得去拜见公爷。”
进书房行礼毕,我坐在大哥对面,父亲看看宗醒,对我道:“看来陛下的旨意你已知晓了。”
我点头应是:“陛下既有旨,咱们遵旨照办就是。咱们府中的空院久无人居难免潮冷,不宜休养,依儿之见,大哥院中的侧院很是合适。”大哥口中的茶险些喷出来,一边咳嗽一边错愕地看着我,咳了许久才停下来道:“真依你所言,你大嫂只怕要和我上全武行了!不妥不妥。”
父亲亦凝眉道:“陛下之所以做如此决定,也是念在先生在京中举目无亲,只你一个徒弟。你院中的东侧院空着也是空着,就让先生住进去。”
我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答应下来,转头吩咐道:“阿念,你去寻一寻,将青墨与素琴接进来。”
阿念尚未答应,父亲便驳斥道:“现在去寻要寻到何年何月?府中又不缺丫头,随便找两个伶俐的过去也就罢了。”
我起身道:“那便都依父亲。父亲大哥若无其他吩咐,儿先退下了。”
父亲颔首:“先生的伤不算轻,你好生照顾。”
我一顿,下意识地看过去,恰落在她的眸中,她穿着在阵前相见时的那袭黑色绸裙,眼神一如当年的澄净无波,却又好似多了些什么。
恍若隔世。
我转过头来,行礼道:“是。”
带她回院的路上,我浑身如针扎虫咬般不适,这些年多少次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低头听教,从未如眼下一样走在她前面。
终于走到东侧院,我侧身将她让进去,扶着她坐在榻上才简短地吩咐道:“阿念,把脉。”
阿念丝毫不含糊,走上前半跪着低头切脉。不多时,阿念退回来道:“小姐,看起来外伤有鞭伤棒伤,用外敷药膏的话需半月可愈。”
我猛然抬头:“用咱们府上的药都要半月?”
“是,”与我相比,阿念的反应十分平静:“只是,小姐,先生的内伤尤为重。”闻言我脑中一阵眩晕,揉着眉心示意她说下去,阿念微微蹲身一礼道:“从脉象上看,先生的肺腑皆受了重击,且应是一掌所致,若我猜的不错,应该是洪豫的断山掌。我只知武事用毒,用药治病我实在力不从心。还需实实在在地找个大夫开副药方子,仔细调理半年才可愈,且这半年间万不能动气。”
“真是让洪豫死的有些便宜。”我咬牙切齿,挥手指使道:“小灵,你去拿药,再拿两身干净衣服来。阿念,你去打盆清水。”眼看着她们二人都退了下去四下无人,我撩衣跪倒俯首道:“弟子不孝,请师父宽衣。”
她并不应声,我亦伏在地上不动,良久才听得她轻叹一声道:“这等小事不敢劳郡主亲为,还请郡主为常某找两个小丫头来。”
我抬起头,满面悲怆:“师父,事到如今,您还是不肯要我么?”
她的神色间仿佛有一瞬的震裂,急急地转过头去,又过良久,她才回过头道:“郡主,常某行动不便,这一路上已耗尽了全身力气,请郡主体谅,莫要再行此大礼,若被旁人看见,常某百口莫辩。”
我站起身,踉跄两步才堪堪站稳,扶着墙恍恍惚惚地向外走:“我去给您找丫头。”
身后似又有一声叹息,一如那日的天牢。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27 17:23:00 +0800 CST  
番外之正道
我祖籍不知,父母不详,自记事起便生活在这一处院子,师父说,这是松石书院。
松石书院,在中曜这是一个妇孺皆知的地方,但知道它真正位置的人寥寥无几。
师父说,神秘是因为淡泊。我说那淡泊是因为什么?
师父抬眼远眺目光深邃,没有回答。
我猜师父也不知道,因为师父也还没有出师。捡到我的那年,师父十岁,而我尚在襁褓,如今也才过去四年。
我自不满足于师父强装出来的高深莫测,遂跑去问师祖,师祖将我抱起来放到腿上哈哈一乐说:“淡泊是因为我们胸怀正道。”
我似懂非懂。
两年后,天元十九年,师父出师,我正式拜入她门下,这一年,我六岁。
师父背对着列位祖师的牌位对我说:“自今日起,你就是松石书院第二十三代弟子,愿你能认真修习,方不负为师苦心。”
“是,”我叩首:“弟子无父无母,今日拜师,烦请师父赐名。”
师父了然:“确实不能再没有名字了。只是捡到你时只有一块襁褓,实在不知来历姓氏,你便随为师姓罢,就叫常莞。”
“是。”
那日我终于知道,师父叫常菡。
可惜第二日,许是终于穿上了那袭红梅衣袖的衣服有些激动,我竟十分认真地问道:“师父,您为何不名常萏?”
师父将那把黑得发亮的戒尺狠狠砸在我身上,我痛呼一声,师父咬牙道:“为师本名也不叫这个菡字,是拜入师门后师父依规矩给取的。”
我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原来师祖取名字这样没水平…”
话未说完,又一戒尺甩了上来。
天元二十八年秋,我已随师父受教九年,早已没了儿时的玩心。那日我看到师父的书房门开着,便进去想找本书看,翻翻找找之际,反手碰倒一个盒子,木盒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捡起来才发现竟是一块婴儿的襁褓,电石火花间,我明了。
仔细翻看,只知应是个富贵人家,而带着的那块玉佩,浑然天成的圆润,没有丝毫雕刻的痕迹,却也看不出其他。
正研究间,师父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莞莞,你在做什么?”
我一慌,就地跪倒:“师父,弟子只是想来找本书。”
师父走进来,在我面前蹲下,不怒自威,让我不敢抬头。
“盒子上有书还是玉上有书?”师父从我手中拽出那块玉佩放回盒中收起来才漠然地问。
我低头跪着不敢说话。这么多年我太了解师父的脾气,书读了不少,脾气却大的吓人,若是气的急了她能满口粗话,动起戒尺更是时不时地将我打的几天下不得床。
没想到师父话锋一转,不再提这木盒,而是叹息着道:“再过两三个月,你就可出师了。”
我自幼长在师父膝下,从未想过出师之事,听闻此言惊异地抬起头。“你自幼聪颖过目不忘,小小年纪琴棋书画诗词文章兵法谋略样样精通,如今早已在长安城中名声大噪,为师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师父有些唏嘘:“年底出师,明年开春后你就可收徒授业,切莫坏了师门规矩。”
“是。”话已至此,我只能俯首答应:“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冬至那日,我与师父对饮,师父目光柔和:“莞莞,明日为师就走了。”
我心中难舍,紧握酒盏不说话。
“这些年总是打你罚你,你心里可怨?”
我淡淡一笑,拿起酒壶给师父倒了一杯太禧白:“若无师父教养训导,何来今日之常莞。”
“从七岁拜师,我在这方院中十八年了,如今确实该去逍遥逍遥了,”师父眼睛雪亮,笑着饮下一杯酒,放下酒盏才问道:“莞莞,有没有想过你的徒弟出师后你要做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高高的院墙吟了两句行香子:“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是这个理,”师父举杯慨叹:“世事一场大梦,平淡难得。”
第二日,我送师父离开,师父在祖师牌位前拜别,将那把戒尺重新供上,站起身却又拿起戒尺细细端详一番,转身肃色对我道:“跪下,伸手。”
我不明所以,却也跪的端正伸出双手,师父手一扬,毫不收力地击下来,我紧紧咬牙不敢出声。五板后,师父重新将戒尺放好,才扶起我意味深长地嘱咐道:“常莞,为师这最后一罚是告诫你,无论何时何境,哪怕生死存亡之际,莫负胸中正道。”
我一愣,又撩衣跪下郑重地拜了三拜。
三月芳菲,我依师门规矩在长安城关中书院授课五日,收了一个八岁的小徒弟。
齐国侯府的千金,当今陛下的长姐华霖公主的女儿,我为她取名苒。
小苒甚是聪明,身上带着些将门的英气,却又极会讨人喜欢,只是跳脱的很,小错不断,弄得我哭笑不得,只能如师父一般时不时地打骂斥罚。
直到师父再次出现在这方院中。
我觑着师父的神色不甚好,老老实实地跪下行礼,而师父那个说了一半的“滚”字亦被我听得真切,我不知师父到底因何事生气,却知道今日定不好过。
纵然心里已做好了准备,师父一开口我还是愣在当地,心里一凉,不敢置信地问道:“师父以为,是弟子给洪豫出的主意?”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27 20:13:00 +0800 CST  
师父再说了什么,我已无意再听,失望之意从心底升起直逼喉咙。我终于想起那块玉佩,南襄敬曒日,那玉佩浑然天成的圆润,不正如一轮明日么?
“莞莞,你若还认我这个师父,就与我说实话,你收那国公府千金为徒,是否有其他意图?”
我喃喃道:“弟子不明师父之意。”
师父语气低沉:“那齐国公手握重兵,又深得陛下信任,而这个小女儿是齐国公的心头肉,你收她为徒,是否是为了日后以她胁迫齐国公?”
“原来在师父心里,常莞竟这样不堪么?”我心里如针刺一般难受,直挺挺地跪下去颓然道:“弟子当真不知自己身份,对小苒虽有打骂苛责,却是真心疼爱,哪里会利用小苒行不堪之事?师父要罚便罚要打便打,弟子绝无二话,只这罪名,弟子实在承受不起。”
“常莞,你今日所说无论是真是假我都无力计较,我今日来不为打你罚你,只想提醒你莫忘了出师那日的五板是为何而罚,但愿你今后不会做出背离师门逆反正道之事。”师父语气淡漠,说出的话仿若一盆冰水从我头顶哗然而下,深入骨髓的寒凉。
师父走后,青墨来回我说,小苒在门外等了半日,在听到我的身世后才离去。我默不作声。
小苒生辰那日,盛国侯府那位在刑部任职的公子来了,青墨告诉我,她在门外听到那位易公子提到了南襄。
我虚弱地笑笑,无心去管,最不济,被抓去刑部,化作刀下一缕亡魂罢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小苒只字未透给那位易公子,清亮的月色中,已高过肩的小丫头仰头正色道:“师父永远是师父。”
我心里五味杂陈,却也知如此事态下何为上策,几句违心话,将小苒心中无比坚信的东西打碎,而与之一同动摇的,还有小苒对我的依赖。
四月二十九,阵阵微风带着木兰的香气沁人心脾,我坐在房中抚琴,仿佛一切如旧。
束手无策,只能装作毫不在意,这样旁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天花板乍然一响,一大汉从天而降。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手中的刀:“洪豫?”来人大笑:“果然是我南襄的公主,好眼力!”
我冷冷地撇过脸:“我只是一介白衣,靠教书糊口,并不是什么公主,阁下认错人了。”
洪豫上前一步:“当年公主能活下来顺水来到中曜可全是我洪家的功劳,洪豫怎能认不出公主呢?”
“你要如何?”
“我要公主助我兴复南襄。”洪豫大喇喇地坐下一副劝诫的口气道:“公主一个妇道人家,怎能在此教书?不如跟臣回南襄去,安享富贵。”
我略略向后一靠:“在中曜,女子入朝为官都不是稀奇事,更何况只是在私学里教书?”
“可公主是南襄人,”洪豫脸上神色有些不耐,却还是极力忍着:“自该与我南襄的女子一般深居闺阁或相夫教子。”
我笑笑:“我随你回去帮你重建南襄,只怕我也没什么好下场吧?”
洪豫眯起眼睛:“公主,话说的太满可就没意思了。”
说罢他起身要离去,刀锋划过我的裙摆,留下一道裂痕,“公主,一月为限,若公主还是不能做出抉择,休怪臣无礼。”
手指一抬,琴弦崩裂,发出刺耳的声音,我终于忍耐不住,趴到琴上痛哭起来。
哭了多时,我清楚地知道,再不能任由事态这样下去了。
第二日,我跪倒在列位祖师排位前,小苒不明所以战战兢兢地作陪,被我赶了回去。
从日出到傍晚,微雨斜斜地打到枝叶上,让这前院犹显寂静。我定下心毅然道:“弟子常莞,虽出身南襄,但自幼蒙师门教养,此恩弟子无以为报。弟子不敢伙同洪豫为逆反之事使师门蒙耻,若实在无从选择,弟子愿舍性命以祭正道。”
回房的路上,我深知有些事必须做个了断了。
我亲手布了一个局,带着小苒一步一步地走进去,眼睁睁地看着她失望绝望,夺下我手中的戒尺扬长而去,我松了一口气。
小苒,离这场是非远些,这浑水,为师一个人蹚足矣。
六月,我被洪豫强掳到南襄军中,逼我为他布兵阵,我将四个最基本的阵法糅合起来交给他,自此,他再不许我过问兵事。
直到我从兵丁的口中得知,他趁中曜大意发起进攻,杀了齐国公的二公子,安家军全军浩浩荡荡上了战场,包括新封的和宁郡主。
虽慨叹小苒还是卷了进来,我却心知成败在此一举。那日晚饭我装作不小心打翻了饭碗,以碎片割破手指,撕下布条画了布阵图,偷偷找来中曜放在南襄军中的密探,嘱咐他定要交到和宁郡主手中。
不过两个时辰,事情败露,洪豫大怒,将我绑起来要火焚祭旗,我漠然一笑。事到如今,以死相胁一个了无牵挂的人又有何义?
这一笑激怒了洪豫,他抬手对我猛击一掌,断裂之痛从肺腑间袭来,我不省人事。
再醒过来,我已在囚车上。我看了看最前方的女将,一身银铠英姿勃发,如清月般明朗。
那日一别,我以为此生难见,谁想再见之时,我已是阶下囚。
我不由得嘲弄一笑。
你若晚来几个时辰,我便已葬身于烈火中,总好过这样一路上与你作绝情戏。
天牢幽深潮冷,好在囚衣夹了层棉,又四下无窗密不透风,倒不似外界那般冷的彻骨。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27 20:13:00 +0800 CST  
或是命不该绝,洪豫那一掌没能要得了我的命,天牢的杀威棒亦给我留了一口气。
不过是吊着半口气苟延残喘等头上的那把刀落下罢了。
冬去夏来,陛下终于开审此案。
不知为何,主审的陆尚书只提审一次便再不露面,换了刑部的康侍郎,而提审的地点也从三堂换成刑房。
渗着血迹的刑架,参了盐的冰水中泡着一根牛皮的鞭子。
我无从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康大人大刀阔斧地坐下,斜眼看我一眼:“南襄公主?”
我微微低头:“是。”
“姓名。”
“常莞。”
康大人将笔拍在桌上,旁边的狱卒很有眼力,鞭子几乎是同时抽了上来,我狠抽了一口气。
“南襄皇室姓狄!你是否替南襄公主顶罪入狱?”
我慢慢吸着气,待疼痛缓了一些才道:“大人明鉴,我出生后被诬陷是南襄皇贵妃与皇长子所生,本要被焚死,当时的洪家家主不忍,偷梁换柱将我放至篮中顺流漂到长安,被松石书院捡到,抚养长大,师父赐名常莞。”
“你师父是谁?”
我顿了一下才道:“师父名讳…常菡。”
“你从何时知自己是南襄公主?”
“今年四月二十九,洪豫从我房顶上跳下来胁迫我为其出力。”我担心他们再将师父抓来这般拷问,隐去了那日与师父的对话。
“你师父从未告诉过你,你是谁?”
我有些体力不支,强撑着道:“我漂到中曜时,只有一块襁褓,一块样子极普通的玉佩,师父一直不知我的身份。”
康大人挑眉道:“你师父不知,那你的弟子呢?你的弟子出身官宦人家,经多识广,只怕不会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我不知他为何要问到小苒,只摇头道:“小苒…”
话刚出口,极狠的鞭子又咬上来,我不由得痛呼出声。
“郡主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眼前的狱卒斜吊着眼睛不屑地看着我。
我粗粗地喘着气改口道:“是…郡主跟随我时,年纪尚小,我从未将那玉佩带在身上,郡主也从未见过。且郡主对南襄之事一直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故事来听,并不知我的来历。”
康大人许是见问不出什么,又让狱卒将我扔回牢中。
我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再醒来,牢门外站了一个人。
我强撑着半坐起来:“易大人也是来提审的么?”
门外的人蹲下身,递给我一个瓷瓶:“我知康炆对先生用了刑,外敷的药膏我即便是带来只怕先生也不方便用,这药丸先生拿着,可助伤口愈合的快些。”
我有些迟疑地接过来,又听他道:“这案子事关重大,我与姌姌都使不上力,只能凭陛下圣裁。先生且忍一忍,姌姌她…还在等先生。”
我微合上眼睛叹道:“大人是明白人,何不帮我劝一劝…郡主?”
他亦长叹一声:“先生以为,我没有劝过吗?”
第二日,我在昏暗的天牢中看到了小苒。
我以为她只是来求一个真相,加之知道隔墙有耳,便也实言相告,眼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软,我心中一紧,索性几句话将她气得撂下再不相见的狠话夺门而去。
此后康侍郎虽偶有提审,却再未提过小苒,不过是问几句无关紧要的案情,抽上几鞭子了事。更多的是陆尚书与三司正经谨慎地提审办案。
二十三日后,案子水落石出。
又过七日,陛下下旨,重修扩建松石书院,允我暂居齐国公府。
踏出天牢的那一刻,我仰头看了看,天空碧蓝如水,日色清湛,我不由得苦笑,无论是今后的齐国公府或是松石书院,还是背后这座森严的天牢,于身前身后又有何区别?我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活着走出来,却也明白今前今后不过都是在人监视下度日罢了。
只要陛下的眼线在,便没有什么师徒情深,剩下的只是一介白衣对郡主无限的恭敬,以及曾经的师父对弟子无法言说的疼惜与无奈罢了。
我以为小苒懂得。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27 20:14:00 +0800 CST  
第十九章作别前事
我踉踉跄跄地出来,迎头遇上两个小丫头,强作镇定地看了一眼,却总觉在哪里见过。从侧院回到正院,仿佛耗尽了力气,一进房门便跌坐在椅子上,恰见大哥进了院中直直地来到我房中。
“姌姌,指去伺候先生的两个小丫头你可见着了?”大哥坐下开门见山道。
我点点头:“方才看到了,只是眼熟的很,有一个似是小楼。”
大哥大笑:“能不眼熟么?一个是你院中的洒扫丫头知棋,另一个…确是从前二弟房中的小楼。”
我一时惊愕:“我院中这样缺丫头么?竟需要动二哥房中的人?”
大哥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我的额头:“你啊,整天在府中无所事事也不操心这府中的事,那个小楼是陛下的眼线!”
“小楼?大哥是如何知道的?”
大哥瞪了我一眼:“只怕只你不知道!从前二弟在的时候,谁不知道论才能论谋略这世子之位都是二弟的?陛下自然也知道,所以才往二弟身边放了一个眼线,谁知……如今陛下将先生放到咱们府中那显然是试探,父亲的意思,既陛下有此意,咱们身正也不怕什么,干脆把小楼指过去,我也是担心你不知实情才过来告诉你一声,谁知你竟真的不知道。”
我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待阿念小灵都回来,我才吩咐道:“侧院那边,你们多注意些,她若缺什么直接去拿,不必来回我。”
到了晚间,我依从前习惯去了她房中,她已换了一身白衣,虽与书院中的那身衣袖绣松的衣裙不同,却也不像那袭黑裙那般让人觉得沉闷。
“师父。”我轻施一礼。
她侧身不受我的礼,语气恭谨:“常某行动不便,不能给郡主见礼,请郡主见谅。”
我一时怔住:“师父何意?”难不成还要您给我行礼不成?
不出我所料,她果真强撑着站起来道:“常某寄人篱下,自得看几分郡主的脸色,郡主既不同意,常某也无话可说。”说着她竟认认真真地拱手弯腰给我行了一礼,吓得我后退一步,慌忙跪了下去。心思还未平定下来,只听得她轻叹一声,扶着桌边亦跪了下来:“如此郡主可满意?”
我仰头苦笑一声,潸然泪下:“自始至终都是我想的太过圆满…一切枉然。”
说罢深深叩首道:“此礼便当与我的师父拜别,请您代家师受了此礼。”
她愣住,而后站起身,我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礼,她默然无声,倒也没有再回避。
行礼毕,我起身回房,再未回头。
六七日后,天光晴好,我让阿念将摇椅放到院中,找了本书半躺着翻看,突听得响动,转头一看,知棋正扶着她出来走动,她身上的外伤不轻,用府上的药这些天才堪堪能站稳,也不知那日是怎样撑着从天牢出来。
许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她停下脚步抬头看过来。“先生出来了?”我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她微蹲身行了一礼,我放下手中的书:“先生身子不便,不必给和宁行礼。”
“多谢郡主。”她低头敛眸。
我轻哼了一声道:“先生请便。”说罢又躺下拿起书卷继续看。
谁知她竟道:“既郡主在此,常某便回去了。”
我复又坐起来:“怎么?和宁挡了先生的路?”
她默不作声。
我站起身道:“先生,这院子也不小,和宁只占了这寸尺之地,不知先生为何觉得挡路?”
“常某并未这样说。”
“那先生为何看到和宁就要走?莫非和宁是食人猛虎?”我毫不松口步步紧逼:“先生,和宁最喜安静,若不是父亲之命,我这院子才不会让外人住进来。先生可别太过分。”
她神色如常,蹲身道:“常某谨记。”
我心中一阵刺痛,越发难受,紧盯着她不放。恰在这时小灵回来,见此情景几步跑过来道:“小姐,您怎么又和先生吵起来了?阿念可说了,先生的内伤最忌生气。”
我气道:“你看现在是她在生气么?!”
小灵怔住,转头去骂知棋:“小姐和先生都吵起来了你还在这儿干看着,不知道叫人吗?”
知棋万分委屈:“小灵姐姐,真没吵起来,小姐给先生立规矩来着。”
听到此言我怒火攻心,拿起一旁石桌上的茶盏用力摔在地上:“都是些满口胡言之人!”
她平静地看着我,道:“常某不能久站,先行告退。”说罢蹲了蹲身回了侧院。小灵不明所以,觑着我的神色不敢说话。
我深吸几口气,叹道:“小灵,到东侧院传我的令,以后不许让她来正院!东侧院那般大不够她走动的么!”
小灵不敢质疑,匆匆应了下来。
自回了府,我便恢复了晨起练剑地习惯,这些年与阿念学了不少剑法,父兄欣慰,我亦乐在其中。
四日后,晨练完我坐到院中东墙根下的石凳上擦汗,抬眼看到她正站在侧院的树下发愣,我转过头不再看。
过了不多时,我招来小灵低声嘱咐几句,小灵有些迟疑,却也退下去照办。
待小灵将茶水点心摆了上来,我才出声招呼道:“先生,可愿品一品我院中的茶?”
她回身慢慢走过来,我扬了扬下巴:“先生请坐。”
待她坐下,我才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给她:“请。”
她只端起来看了一眼便放下茶杯意味不明地盯着我,我装作不知,随手端起茶杯,却被一只手按下。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27 22:50:00 +0800 CST  
我慢慢转过头,她纤长的手压在茶杯上,指尖被烫的有些微红。
“先生,这可不是为客之道。”我慢条斯理地说。
她凝眉道:“这茶是用雪水冲煮的。”
“先生好眼力,这雪可是今年年初大雪纷飞时我亲自从花蕊上扫下来的最干净的雪,不掺半点污杂,换了旁人我还舍不得拿出来招待呢。”我嘴角微翘地说,随后又抬手端起茶杯。
只是还未来得及端起来,茶杯又被她按下:“不可。”
“先生,您到底要如何?”我嘴角翘的弧度越来越大,目光也变得柔和,只可惜她的精力全在茶上,并未看到。
“你与我斗气何苦拿自己做筹码?到时候喝药又要哭闹。”她言辞恳切。
我自幼只喝泉水煮的茶,拜师第二年开春给她用雪水煮茶,我亦喝了半杯,谁想才过一个多时辰便上吐下泻,足足喝了三天药才好,而我又极怕苦,次次喝药都哭闹不止,必得她亲自来哄着才肯喝,那一次将整个松石书院都折腾的鸡飞狗跳,后来才知我竟是不能喝雪水茶的。
或是见我许久不说话,她终于抬起头来看我,却是一愣。我抽回握着茶杯的手,仰头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逼回去,扬声道:“小灵,换茶。”
小灵出来换了一壶茶又退回去,她喃喃道:“你…郡主为何如此试探常某?”
我轻笑:“我与先生素昧平生,可先生似乎对和宁很是了解。”
她转过头不再说话,我却看着她道:“先生,你可知我有多久不曾这样开心过?”
“郡主是拿常某取乐么?”她低头说道。
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声音便知她并未生气,遂悠悠道:“先生明知道,和宁虽确与先生斗气,却并未拿先生取乐。再者,若不是形式逼迫,无论如何和宁都不敢对自己的师父不敬。”
她淡淡地撇过头,既不看我也不出声,我却并不打算这样草草结束,温和地笑着说:“先生是否觉得,有和宁这样的弟子也算是家师之幸?”
半晌,她有些闷闷地说:“的确如此。”
我将手肘放到石桌上拄着下巴感叹道:“如此看来的确是家师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语气煞是委屈。
她终于转过头看着我道:“令师自有令师的难处。”
我等了一等,不见下文,有些诧异地感叹:“和宁以为先生会说,和宁身为弟子,应当体谅。”
她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郡主身份尊贵,无需体谅。”
“先生可知,家师这难处到何时才是个结束?”
“遥遥无期。”她的眼神里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一股哀伤又泛上心头。
“那…”
话刚出口,她温言打断:“郡主,常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既有此顾虑就不要讲了,和宁是个武人,没读过什么书,也实在没什么耐心听先生这种文人大儒咬文嚼字。”我起身负手毫不留情地说。
她细不可闻地苦笑一声,才道:“郡主,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我低头直直看着她,她迎着我的目光轻声道:“世事一场大梦。郡主与令师的过往种种不过也是场梦罢了,而今令师既已梦醒,郡主还何必如此自苦不肯解脱呢?”
我移开目光傲然一笑:“先生非我,焉知我心。我看先生的外伤该好了大半了,多走走才好,今日起,我这整个院子先生还是随意走动吧。”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27 22:50:00 +0800 CST  
之前封号被删的都发完了…被百度折腾的毫无动力码字…剩下的恢复以前的更文频率慢慢发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27 22:52:00 +0800 CST  
预计七点更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28 17:35:00 +0800 CST  
写的乱七八糟的随便看吧,号被封了楼主没心思好好改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28 18:57:00 +0800 CST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28 20:26:00 +0800 CST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28 20:27:00 +0800 CST  
没错,还是那三个字。
就不发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30 18:38: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出巡
一夜辗转,过了四更天我才勉强有些睡意。昏昏沉沉间,耳边隐约听得院中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小灵进来帮我洗漱梳妆,不多时阿念走进来蹲身回道:“小姐,先生体内的毒已清,我让人将知棋接回来了。”
我几乎一夜未睡,忍着太阳穴一阵一阵的刺痛,有些犹豫地问道:“可有碍吗?”
“小姐放心,无碍。”阿念道,接着又说:“先生情绪很是平稳,与中毒前并无差别。”
我手中摩挲着一支玉簪,喃喃道:“她还愿见我吗?”
阿念与小灵对视了一眼,还未说话,我便放下手中的东西道:“今后无论是我还是你们,都避着些。”
看着她二人不可思议的神情,我心里不由得发毛,却也不再说话,事到如今,除了躲我还能有何主意?
吃过早饭,我坐在窗前提笔画着院中开的如火如荼的紫薇花,却见宗醒走进院中,我搁笔一笑走出房门。
“怎的今日有空过来?”我站在门口的阶上笑问。
他亦笑道:“令尊大人下朝后拉着我父亲饮酒去了,我才敢过来。不然若被令尊大人看到我来找你,只怕又要吹胡子瞪眼的。”
我笑着让小灵在院中摆了茶,刚刚坐下便听得东侧院似有挑帘的声音,我眼睛一跳,略显僵硬地笑道:“不如去后花园逛逛?”
宗醒诧异道:“这茶不是刚摆上吗?再者,我看姌姌这一院子的紫薇,可比府上后花园的景致好。”
我听着侧院的脚步越来越近,急忙站起扯着他的衣袖道:“你喜欢便搬到你府中去,眼下先陪我去逛花园。”
他不明所以地站起来,被我又扯又拽地出了院子,我松了一口气。
他颇为奇怪地回身看了一眼道:“常先生住在你院子里?”
我默然点头。
“你在躲先生?”
我看看他,仍旧点头。
“为何?”
我长叹一声:“说来话长,回头闲下来我仔细说给你听。”
他轻声说了句好,也不放在心上,又嘻嘻哈哈地说起别的。
送走宗醒,我转身回去,微微低头一步一步走的缓慢,饶是如此,踏进院中还是看到她正站在一棵开得正旺的紫薇树下,满院火红间一袭白衣显得愈发灵动。我脚下一顿,随即快步回房,胸中一阵憋闷。
再提笔作画,已无之前的心境,浑身只觉得疲惫不堪,无意间手中的笔在纸上重重一落,染上大片泣血一般的丹砂色。
费了半天心力作的画全毁于这一笔,我心中悲郁,猛地掷了笔坐下生闷气。
这般躲了两日,那日我覷着她没有出来的迹象,小灵知晓我的心意,含笑道:“今日天气好,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颔首,随小灵帮我披上外衣出了门,刚刚走到院中,便见大哥身边的小厮过来回道:“小姐,公爷与世子唤小姐到前院议事。”
“知道了。”我拢拢鬓角,习惯性地转头向侧院看了一眼,烟霞窗纱之后似乎有个朦朦胧胧的人影,我呼吸一滞,连忙转头快步离开。
待我到了父亲的书房,才发觉全家人只剩我一个,忙道了万福告罪,父亲摆摆手:“你的院子远了些,无妨。”
我坐下道:“父亲唤儿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父亲道:“今日陛下下旨,七日后御驾出巡,自幽云十六州入鲁地,再经江左,最后下南襄。”
我低头寻思一番道:“如今南襄已是中曜之地,陛下去巡视也是常理。只是听父亲之意,幽云十六州、鲁地、江左再加上南襄,只怕至少要去大半年呢。”
父亲点了点头:“最早也要明年六月才能回了。”
“只是如今已是七月末,依陛下旨意,只怕中秋、年节都要在外过了。”我算了算抬头说道。
父亲捻须道:“叫你来就是此事。陛下的意思,为父与你大哥皆随行,你大嫂如今在秘书内省任职,定是要跟去的。如此一来,府中只剩你一人,为父的意思,不如你也跟去。”
我心思一转,缓慢地说:“这府中,总得留个人应付着过年过节,陛下既无明旨,儿就不跟去了吧。”
父亲凝眉似要说什么,大哥却哈哈一乐道:“父亲,依儿之见,姌姌不去也罢。这逢年过节的来往加上府中琐事总得有人操持,且常先生还在府中休养,若是一人不留也不是待客之道,再者,听说易宗醒也不去。”说到最后,大哥竟笑的有些意味不明。我心觉大哥最后一句话说的不妥,但碍于大嫂便没有出声,只对着大哥微微撇嘴。
父亲本还在点头,听到最后一句立即变了脸色,厉声斥道:“堂堂国公府世子,像什么样子!”大哥忙收敛了脸上神色,只听父亲又哼道:“那易清也不是个拎的清的人,白瞎了易平谦给他取的名字!”从前父亲对宗醒多有夸赞,甚至常对易侯爷感叹二哥都不比宗醒上进省心,然而自从我与宗醒有了婚约后,父亲对他是怎么看怎么不讨喜。而现在听到父亲连易侯爷的大名都说了出来,我与大哥大嫂对视一眼,都低下头不敢说话。
父亲似也反应过来,问道:“盛国侯府还有何人留京?”
这次是大嫂搭了话:“听闻盛国侯夫人最近身子不太好,世子也是因此才不随驾的。”
父亲轻哼一声不再说话,我却忽然想起一事道:“还有一事要讨父亲的主意…那小楼,还在咱们府上关着,陛下这一巡视约摸要近一年的功夫,她该如何处置?”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30 21:12:00 +0800 CST  
父亲想了一想道:“找个空院子先关着,等巡视回来再发落。”
“是。”
父亲又道:“你一人留京少做些没用的事,多习文练武才是正经。”
我知父亲只是不想让我常与宗醒见面,遂垂头应道:“父亲放心,儿省得。”
七日后,我送走了随驾出巡的父兄,又在街上走走逛逛,买了些蜜饯糕点才回府,甫一踏进院子,我脚步一顿,总算发觉如今这偌大地国公府,只剩她与我。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30 21:12:00 +0800 CST  
下章缓和。虐不成了。
难过o(╥﹏╥)o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09-30 21:55:00 +0800 CST  
内心住了两个人
A说:快码字吧!还更不更帖子啦!
B声嘶力竭地吼着:我不!!!就不!!!
A累了,不想再计较了,于是他俩达成了重要共识…
以上文字表达了作者怎样的心情?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10-01 18:32:00 +0800 CST  
明晚更吧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10-02 23:47:00 +0800 CST  
第二十二章缓和
家中父兄皆不在,大小事宜只能我来做主,每日忙的焦头烂额。我胡乱地翻着账册一目十行,随口问道:“以往家中的杂事是谁管着的?”
“似乎大多时候是世子做主的。”小灵思索了一下才回应,我不由赞叹:“大哥真是好本事!”
余光扫到小灵和阿念在偷笑,我遂玩笑道:“你们再笑我便让你们和我一起理这些东西。”谁想玩笑话一出口她们二人立刻肃了神色,速度之快让我目瞪口呆,良久,我才失笑地摇了摇头继续去钻研那些账目。
待我总算把手头上的东西处理好,才发觉不知何时天色已变得晦暗,剧烈的风在天地间肆意涌动,窗外的树枝划过窗纱,沙沙作响,似在酝酿一场暴雨。
八月仲秋的天气已有些微冷,满院胭脂一般的紫薇已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挺直,略带了些颓意。一道闪电乍然劈过,照得天空甚是明亮,紧接着便听到雨水匝地的声音,我索性歪在榻上,抬一小桌放了些瓜果,听着窗外的雨飞溅到枝叶窗棂上急切清脆的声音,慢慢品着茶翻看榻边上的一本游记,仿若两个世界。
看了多时,我放下书,无意地向院中扫了一眼,瞳孔一缩倏然坐直喊道:“阿念,给我抓进来!”阿念不明所以地望了望,立即转身出去将院中那独自撑着纸伞的人请了进来。
她走进来,看神情似有些茫然,我气上心头,冷声吩咐着:“去备热水,找身干净衣服来。”
小灵和阿念皆应声退了出去,我才将她让到榻上坐了,倒了一杯热茶推了过去,一言不发地紧盯着她。
她许是被我盯地有些不自在,微微地动了动,我冷哼一声:“这样大的雨,出来做什么?知棋是做什么的!”
“此景难得,是我不让知棋跟着,独自撑了伞出来走走看看。”
我冷笑:“这样瓢泼般的大雨,一把小小的伞能遮住几分!还不是浑身湿透!”
她微微垂头不再说话,幸在这时,小灵已将沐浴的热水备好了,她默不作声地放下茶杯自去沐浴。
不多时,她已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过来,一头长发披在肩上,不时地掉下几颗水珠,我接过小灵手中的干布,使了个眼神,小灵与阿念心领神会地带着屋里的小丫头退了下去。
我仔细地给她擦着头发,她略动了动开口道:“郡主…”
“郡什么主!”我没好气地打断,冷声道:“若是不会好好说话就住口!”
她又伸了手去拿我手中的干布,我挥手拍掉她的手低喝:“又要做什么!”
她终于静了下来,捧着一杯热茶小口喝着,由着我给她擦头发,也不去管雪白的手背上被我挥打出的一片微红。
我亦默了多时,看了看四下无人,才低声说道:“我心中有一疑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她仍旧垂眸喝茶没有出声,我放下手中的干布转到她面前蹲身仰头道:“既已如此绝情,为何不将我逐出师门,一了百了?也省得我这般…反复挣扎。”
她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叹道:“郡…”
我神色一冷,她顿了一下苦笑着改口道:“你来问我,却又让我去问谁呢?”
我站起身,又细细地替她擦头发,却听得她说:“你何苦如此?如今这样总好过你期待的那般。”
我手下动作不停,只出声问道:“我期待的哪般?”
“你所愿不过是一切如旧,现今你为郡主我为平民,你为皇亲贵胄我为一介白衣,如此毫无牵扯总好过让你不时地受那些皮肉之苦。”
我站在她的身后,看不到脸上神色,不知她是否在与我说笑,便正色道:“若还能一切如旧,今时种种冒犯,日后打死无怨。”
她默了良久,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头发已擦的半干,我放下手中东西安静坐到她对面,她倒了一杯茶递给我,我伸了伸手却又缩回来:“你…您真的不在意吗?”
她略带狐疑地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知您不肯认我,却还是趁您中毒不记得前事时…您不怨我吗?”
她放下茶杯仰头凄然一笑:“我为何要怨你?我既这般做了,自会承受你的一切反应。”
“如今这屋里没有旁人,我能否问一句,究竟为何如此决绝?”
她收了脸上的悲戚,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我头皮一紧下意识地低头坐正,再偷眼向上看,她神色却又是一如常日的平静:“你若实在看不懂猜不透,或许有一日我会告诉你,但绝不是今日。”
“我方才…一时气急…”我低着头嗫喏着说。
她藏起微红的左手淡淡一笑:“无妨。”
窗外仍旧急雨如瀑,打得窗棂与院中的枝叶啪啪作响,我温声道:“这天气出去只怕又要受凉,便先在我这里吧。”看到她有些抗拒,我又补充道:“这样猛烈的风雨,正是留客天。”
过了良久,她终于颔首应了下来。
用过晚饭,雨势渐渐小了些,她起身告辞,我只好站起来道:“小灵,替我送先生。”
“不必,”她淡然地拿起来时的伞,走到门口突然回过身,见除了我只有阿念和小灵才道:“郡主,依常某之见,有些事如若郡主实在想不通,不如就此放下顺势而为,郡主若执意…只怕是自讨苦吃。”
我看着她的神色心里一突,规规矩矩地揖道:“谨记教诲。”
她回了半礼,这才挑帘出去。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10-03 18:03:00 +0800 CST  
我重回到窗前坐下,小灵犹豫不决地问道:“小姐,先生的意思…是彻底与小姐划清界限了吗?”
我含笑看了她一眼道:“非但不是划清界限,反而缓和了不少。”
看着她二人迷茫的神情,我道:“她最后那番话的言外之意,说的通俗一些,便是我若是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那般绝情,日后如若恢复了师徒关系,定会被她罚的极惨。”
“这…”阿念与小灵面面相觑。
我抿嘴一笑:“我自知这些年学业不精,她的本事只学到四五成,看不透时局更猜不到她的心思。日后若还能关系如初,只凭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她无论怎样罚我都是不冤的。”

楼主 泠落樱920  发布于 2017-10-03 18:04:00 +0800 CST  

楼主:泠落樱920

字数:86024

发表时间:2017-09-24 04: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1-01 10:23:14 +0800 CST

评论数:67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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