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JVPark_『170114原创』缉鬼 （刑侦\/强强\/中长）
第五案 Boy meets evil （03.Lie）
我们命运的内在核心脉络就寄身在这些无人知晓的经历中。这些裂痕最终会弥合、痊愈被遗忘，然而在心中最私密的角落，它依然在生长，流血。
——《德米安》
金泰成被送往了医院。
金泰亨到底还是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为了救自己而受伤，就算手上的案子非常紧迫，他还是握了握拳，然后跟了上去。
——如果不是他的话，现在去医院的，可就是自己了。
他先是打了一个电话给李局长，听筒中传来了接连不断的忙音。
而后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了小半晌，才找到了金硕珍副局长的电话，拨了过去。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位副局长抱有几分没来由的信任感。可哪些话该说，哪些话又不该说，他辨别得十分清楚。
“金副局，刚才有一辆摩托车目标性十分明确地撞向我，我被人所救，他却受了不轻的伤，所以我还是决定去一趟医院，不会耽误太久。田队长开车去追那辆摩托车了，能否派一些支援？开的是我的车，警局应该有我车牌号。”
对面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道：“好。只是这起案子……”
金泰亨感到抱歉，却不得不开口道：“田队追车前让我派周零先去凰湖精神病医院寻找线索——前几天逃出去的那个人。我们刚才也遇上了新调来的a金南俊刑警，如果可以……”
“我暂时把这起案子负责权交给他。”金副局长如此说着，语气却听着有些不同往常，“正好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真本事。”
全部安排好之后，金泰亨才长舒了一口气。
可他的心脏一刻也安稳不下来。
他从未见过田柾国这么可怕的眼神，甚至比上一次差点被车撞还要可怕得多。一向波澜不惊的瞳孔里染上了别的颜色，像旋涡一样吞噬着周遭所有。而他要想追上那辆丧心病狂的摩托车的话，就必然极度快速而又极度危险。
金泰亨心里怕，却明白，他除了相信田柾国，没有别的可以做。
只有相信田柾国。
而在医院里等待着金泰成的手术完成之后，金泰亨才进入了病房。金泰成的脚上缠满了绷带，在病床上视线柔和地看着床边的人。他的脸色很白，一股英气却依然充斥在眉宇之间。
金泰亨就这么沉默地站在床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原本可是那么亲密的人啊。
可他却觉得像是一场幻觉，浑身上下都被不真实感给侵袭，连那份亲密都已经随着太多太多流逝的时间而逐渐磨灭。
方才自己在哥哥面前止不住的呜咽，哥哥的回应，在他的脑海里止不住地回荡。那么的合情合理，又那么的毫无防备——以至他的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依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没有能够把控得住的情绪，他没有能够料想得到的失态，让他喊出了那声他以为或许这一辈子都无法喊出的“哥”。
而他所设想过的场景，都与之大相径庭。
他以为他会在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才与金泰成相认。他以为金泰成会睁大眼睛，从不相信到不敢相信。
可他唯独没有想到，金泰成在听完之后竟抬起了手，一下一下地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就像小时候那样。
然后他在金泰亨的耳边说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泰亨啊。”
——没能早点告诉你我都知道，泰亨啊。
——没能保护好你，泰亨啊。
我们命运的内在核心脉络就寄身在这些无人知晓的经历中。这些裂痕最终会弥合、痊愈被遗忘，然而在心中最私密的角落，它依然在生长，流血。
——《德米安》
金泰成被送往了医院。
金泰亨到底还是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为了救自己而受伤，就算手上的案子非常紧迫，他还是握了握拳，然后跟了上去。
——如果不是他的话，现在去医院的，可就是自己了。
他先是打了一个电话给李局长，听筒中传来了接连不断的忙音。
而后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了小半晌，才找到了金硕珍副局长的电话，拨了过去。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位副局长抱有几分没来由的信任感。可哪些话该说，哪些话又不该说，他辨别得十分清楚。
“金副局，刚才有一辆摩托车目标性十分明确地撞向我，我被人所救，他却受了不轻的伤，所以我还是决定去一趟医院，不会耽误太久。田队长开车去追那辆摩托车了，能否派一些支援？开的是我的车，警局应该有我车牌号。”
对面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道：“好。只是这起案子……”
金泰亨感到抱歉，却不得不开口道：“田队追车前让我派周零先去凰湖精神病医院寻找线索——前几天逃出去的那个人。我们刚才也遇上了新调来的a金南俊刑警，如果可以……”
“我暂时把这起案子负责权交给他。”金副局长如此说着，语气却听着有些不同往常，“正好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真本事。”
全部安排好之后，金泰亨才长舒了一口气。
可他的心脏一刻也安稳不下来。
他从未见过田柾国这么可怕的眼神，甚至比上一次差点被车撞还要可怕得多。一向波澜不惊的瞳孔里染上了别的颜色，像旋涡一样吞噬着周遭所有。而他要想追上那辆丧心病狂的摩托车的话，就必然极度快速而又极度危险。
金泰亨心里怕，却明白，他除了相信田柾国，没有别的可以做。
只有相信田柾国。
而在医院里等待着金泰成的手术完成之后，金泰亨才进入了病房。金泰成的脚上缠满了绷带，在病床上视线柔和地看着床边的人。他的脸色很白，一股英气却依然充斥在眉宇之间。
金泰亨就这么沉默地站在床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原本可是那么亲密的人啊。
可他却觉得像是一场幻觉，浑身上下都被不真实感给侵袭，连那份亲密都已经随着太多太多流逝的时间而逐渐磨灭。
方才自己在哥哥面前止不住的呜咽，哥哥的回应，在他的脑海里止不住地回荡。那么的合情合理，又那么的毫无防备——以至他的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依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没有能够把控得住的情绪，他没有能够料想得到的失态，让他喊出了那声他以为或许这一辈子都无法喊出的“哥”。
而他所设想过的场景，都与之大相径庭。
他以为他会在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才与金泰成相认。他以为金泰成会睁大眼睛，从不相信到不敢相信。
可他唯独没有想到，金泰成在听完之后竟抬起了手，一下一下地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就像小时候那样。
然后他在金泰亨的耳边说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泰亨啊。”
——没能早点告诉你我都知道，泰亨啊。
——没能保护好你，泰亨啊。
金泰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终于低低地开口：“哥，感觉怎么样？”
“挺好，正好休息一阵子。”金泰成对着他笑，“医生说了，我还算走运，伤势不算重。你呢，案子不查不要紧？”
“已经安排好了。”金泰亨微微摇头，“不过再过一会儿，我也得继续查了。”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对上了金泰成的视线，说道：“哥……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泰亨了吗？”
“是。”
“所以……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你打算一直这么装作不认识我吗？”
“……是。”
金泰亨抿了抿唇，又问：“为什么？哥明明认出了我，又为什么要装作没有认出？”
金泰成的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被单，然后依旧温柔地笑着，没有正面回答：“你过得很好。”
金泰亨低着头，几根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问得有些艰难：“哥是因为，无法与我相认吗？”
——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能呢？
金泰成终于敛了笑意，抬眸望着金泰亨：“泰亨，你也一直装作不认识我，为什么呢？”
“是因为……无法与我相认吗？”
金泰亨愣住。
——因为害怕，哥和这起案子，有所牵扯。
——因为害怕，查了这么久的消息终于有了线索，可他却亲手中断，没有再去查哥哥这几年的行踪。
“我……”金泰亨抿着嘴唇，这些话，他又如何能够说出？
“还没有做好准备。”
金泰亨在说出的瞬间，却是真真切切地有一种奇异的预感，说不上来的巨大的蠢蠢欲动的不安充斥在了胸腔。他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所在的处境，他的欲言又止，是否和金泰成一样？
他一句不痛不痒的不算谎言的谎言，是否也和金泰成一样？
金泰成伸出手，示意金泰亨蹲下身子，然后揉了揉他的头：“我也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
金泰亨相信他的哥哥。
不管是谎话也好，实话也罢，金泰亨相信他。能够再次相见，已经是最大的馈赠。
金泰亨的脑袋被这只温暖的手压在了掌心之下。
不安与恐慌终于濒临瓦解。
“哥只是，希望你能一直这么下去。”
“哥希望你，过得很好。”
忐忑变坦荡，不安变心安。好奇化成烂泥，疑虑化成死水。
无法提及的绝口不提，也无所谓了吧。
“挺好，正好休息一阵子。”金泰成对着他笑，“医生说了，我还算走运，伤势不算重。你呢，案子不查不要紧？”
“已经安排好了。”金泰亨微微摇头，“不过再过一会儿，我也得继续查了。”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对上了金泰成的视线，说道：“哥……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泰亨了吗？”
“是。”
“所以……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你打算一直这么装作不认识我吗？”
“……是。”
金泰亨抿了抿唇，又问：“为什么？哥明明认出了我，又为什么要装作没有认出？”
金泰成的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被单，然后依旧温柔地笑着，没有正面回答：“你过得很好。”
金泰亨低着头，几根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问得有些艰难：“哥是因为，无法与我相认吗？”
——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能呢？
金泰成终于敛了笑意，抬眸望着金泰亨：“泰亨，你也一直装作不认识我，为什么呢？”
“是因为……无法与我相认吗？”
金泰亨愣住。
——因为害怕，哥和这起案子，有所牵扯。
——因为害怕，查了这么久的消息终于有了线索，可他却亲手中断，没有再去查哥哥这几年的行踪。
“我……”金泰亨抿着嘴唇，这些话，他又如何能够说出？
“还没有做好准备。”
金泰亨在说出的瞬间，却是真真切切地有一种奇异的预感，说不上来的巨大的蠢蠢欲动的不安充斥在了胸腔。他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所在的处境，他的欲言又止，是否和金泰成一样？
他一句不痛不痒的不算谎言的谎言，是否也和金泰成一样？
金泰成伸出手，示意金泰亨蹲下身子，然后揉了揉他的头：“我也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
金泰亨相信他的哥哥。
不管是谎话也好，实话也罢，金泰亨相信他。能够再次相见，已经是最大的馈赠。
金泰亨的脑袋被这只温暖的手压在了掌心之下。
不安与恐慌终于濒临瓦解。
“哥只是，希望你能一直这么下去。”
“哥希望你，过得很好。”
忐忑变坦荡，不安变心安。好奇化成烂泥，疑虑化成死水。
无法提及的绝口不提，也无所谓了吧。
田柾国一路飞驰。
眼前超速驾驶的摩托车变着法子拐弯，想要甩掉身后这辆穷追不舍的车。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没有任何懈怠的意思，反而越追越猛。
田柾国终于在一个路口一个转向快了几秒超过了他，然后直接用车子挡在了他的面前，只留给他一秒的时间——就算做出了反应，也无法完全避开他的车。
只听一声刺耳的响声，这辆摩托车就擦着跑车的尾部狠狠撞击，练车带人地飞了出去。
车主摔得不轻，却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田柾国立刻下车，把人的两条胳膊牢牢拧住，摁在了地上。
四周的车也都被吓得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撞金副队长？你受了谁的指示？”田柾国的眼睛红得吓人。
车主被拧巴得龇牙咧嘴，身子在地面上狠狠擦过就已经疼得他倒抽凉气，这胳膊又被田柾国给死命摁着，脸颊上的汗是不受控制地一颗一颗冒出。
“我没有要撞人！”他从齿缝间挤出了几个字。
田柾国冷笑：“睁眼说瞎话。”
然后手指慢慢用力，像是要把皮肤生生撕开。
车主痛得低嚎一嗓子：“***妈！——”
情感占据上风无疑是危险的。田柾国克制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在极短的时间内逐渐冷静下来。然后他眯着眼睛，呼出的气息都带了压迫人的气息：“老实点！你现在被抓了，指示你的人一定会有所行动。你其实心里清楚得很吧。而你的安全……”
“只有我们，可以保障。”
车主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的脸色愈发得惨白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极度恐惧的事情，眼神也开始有些飘忽不定。
他定定地望向田柾国，眼里却是没有一丝生机。他的口齿不清，含糊地问道：“你真的……可以保障我的安全？”
“当然。”田柾国丝毫没有犹豫。
至于能不能百分百地保证安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警笛声鸣起，从某一个方向开始传来。
田柾国微微侧头，心下了然。是警局派来的增援到了。
他微微一笑，笑容里带了一丝威逼利诱的意味：“我给你点时间想一想。到了警局，我该怎么招呼你，可就全看你的态度了。”
田队长亲自审问嫌疑犯，这事儿一定不小。
审讯室里，田柾国阴沉着脸坐在桌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直到看得他浑身发怂才把二郎腿放了下来，身体微微向后仰去，用食指关节叩了叩桌面。
“吴为霖？”
“是。”
“嗯……”田柾国翻阅了一下手中的资料，忽然抬头道，“男，三十五岁，丧妻，儿子八岁，在百货公司工作，工资四千。”
这个男人低着头，没有说话，但是田柾国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看到了提及“儿子”的时候他的肩膀悄悄颤动了一下。
“最近手机号有接到过不明电话。”田柾国突然提及。
只见他倏然身体绷直，像是没有做好准备一样不经意地瞪了一下眼睛，然后才故作镇定地答道：“是推销电话。”
田柾国皱眉：“记这么清楚？”
“总是接到推销电话，”吴为霖答道，“我也记不清是哪一个了。”
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会意外地思路清晰。田柾国可以判定，他不是在回答事实，而是在寻找一个滴水不漏的解释。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看上去是害怕得很，却什么也不肯说，至少在田柾国亲自审问之前更是一言不发。
是因为他和背后的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牵扯，还是他被威胁而不得不做出妥协？
田柾国试着联系了一下他微妙的反应，感觉有个念头在脑海中成型，越来越清晰。
“你的儿子，成绩不错？”田柾国脸上云淡风轻，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吴为霖的眼里立刻出现了若有若无的不一样的东西。他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悄悄攥紧。
田柾国的眼神变冷：“绑架威胁？”
对面的人没有来得及反应，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没，没有，没有的事！”
田柾国扬起了下巴。
他微微笑着：“被我猜中了？”
眼前超速驾驶的摩托车变着法子拐弯，想要甩掉身后这辆穷追不舍的车。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没有任何懈怠的意思，反而越追越猛。
田柾国终于在一个路口一个转向快了几秒超过了他，然后直接用车子挡在了他的面前，只留给他一秒的时间——就算做出了反应，也无法完全避开他的车。
只听一声刺耳的响声，这辆摩托车就擦着跑车的尾部狠狠撞击，练车带人地飞了出去。
车主摔得不轻，却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田柾国立刻下车，把人的两条胳膊牢牢拧住，摁在了地上。
四周的车也都被吓得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撞金副队长？你受了谁的指示？”田柾国的眼睛红得吓人。
车主被拧巴得龇牙咧嘴，身子在地面上狠狠擦过就已经疼得他倒抽凉气，这胳膊又被田柾国给死命摁着，脸颊上的汗是不受控制地一颗一颗冒出。
“我没有要撞人！”他从齿缝间挤出了几个字。
田柾国冷笑：“睁眼说瞎话。”
然后手指慢慢用力，像是要把皮肤生生撕开。
车主痛得低嚎一嗓子：“***妈！——”
情感占据上风无疑是危险的。田柾国克制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在极短的时间内逐渐冷静下来。然后他眯着眼睛，呼出的气息都带了压迫人的气息：“老实点！你现在被抓了，指示你的人一定会有所行动。你其实心里清楚得很吧。而你的安全……”
“只有我们，可以保障。”
车主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的脸色愈发得惨白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极度恐惧的事情，眼神也开始有些飘忽不定。
他定定地望向田柾国，眼里却是没有一丝生机。他的口齿不清，含糊地问道：“你真的……可以保障我的安全？”
“当然。”田柾国丝毫没有犹豫。
至于能不能百分百地保证安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警笛声鸣起，从某一个方向开始传来。
田柾国微微侧头，心下了然。是警局派来的增援到了。
他微微一笑，笑容里带了一丝威逼利诱的意味：“我给你点时间想一想。到了警局，我该怎么招呼你，可就全看你的态度了。”
田队长亲自审问嫌疑犯，这事儿一定不小。
审讯室里，田柾国阴沉着脸坐在桌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直到看得他浑身发怂才把二郎腿放了下来，身体微微向后仰去，用食指关节叩了叩桌面。
“吴为霖？”
“是。”
“嗯……”田柾国翻阅了一下手中的资料，忽然抬头道，“男，三十五岁，丧妻，儿子八岁，在百货公司工作，工资四千。”
这个男人低着头，没有说话，但是田柾国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看到了提及“儿子”的时候他的肩膀悄悄颤动了一下。
“最近手机号有接到过不明电话。”田柾国突然提及。
只见他倏然身体绷直，像是没有做好准备一样不经意地瞪了一下眼睛，然后才故作镇定地答道：“是推销电话。”
田柾国皱眉：“记这么清楚？”
“总是接到推销电话，”吴为霖答道，“我也记不清是哪一个了。”
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会意外地思路清晰。田柾国可以判定，他不是在回答事实，而是在寻找一个滴水不漏的解释。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看上去是害怕得很，却什么也不肯说，至少在田柾国亲自审问之前更是一言不发。
是因为他和背后的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牵扯，还是他被威胁而不得不做出妥协？
田柾国试着联系了一下他微妙的反应，感觉有个念头在脑海中成型，越来越清晰。
“你的儿子，成绩不错？”田柾国脸上云淡风轻，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吴为霖的眼里立刻出现了若有若无的不一样的东西。他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悄悄攥紧。
田柾国的眼神变冷：“绑架威胁？”
对面的人没有来得及反应，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没，没有，没有的事！”
田柾国扬起了下巴。
他微微笑着：“被我猜中了？”
金泰亨没有在医院逗留太久。
他一出医院就立刻赶到了凰湖精神病医院，顺着周零已经搜集到的线索继续往下挖。
警局里的法医室已经开始了指纹比对，而周零已经向精神病院了解到了他的症状以及全部的治疗记录。
金泰亨看着他的照片，用食指轻轻摩挲着下嘴唇：“朴亦俊。”
一张还算秀气的脸上，有几条清晰可的疤痕。证件照能够照成这样，算是不错的了。
金泰亨砸吧了一下嘴：“名字不错，还挺俊。”
小护士：“……”
“他在院期间有什么异常行为吗？”金泰亨扭头对身边的护士微笑。
“啊，没，没有……”小护士有些害羞，“每天都挺规律的。”
金泰亨看着这个时机，觉得不使用美色着实太亏。他还是不太放心，四周望了一圈，谨慎又谨慎地确认了田柾国没有在周遭转悠的身影才清了清嗓子，然后摆出了他引以为豪的迷人笑容：“小美女，我听说，他是不是和一个叫白鹭的女孩子关系不错？”
小护士受宠若惊，说话都结巴了：“对，对的。是和一个女孩子走，走得很近。”
她顿了顿之后又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白鹭之前也在这里住过院，后来就康复出院了。可从两个月之前，这个女孩子就每周都来看望他。这人平时不爱说话，刚开始的时候对这个女孩子也挺冷淡的，可后来就……慢慢越来越亲了。要不是他脑子有点问题，不然也还算是个冷酷帅哥的。”
金泰亨得到了一些有用的讯息，然后趁机勾起嘴角坏笑着问道：“比我还帅？”
“那……那倒没有……”
“有眼光。”金泰亨眨了眨眼睛，“对了，监控的录像可以调出来吗？”
小护士拍了拍脑袋：“我带你去，我表哥就是负责这一块儿的。”
金泰亨暗自叹息，这美人计可真是一使一个准，省时又省力。只可惜田柾国要是在场，可得把他给当场拎起来了。
金泰亨效率极高地把监控录像给带回了警局，交给了技术部门的郑号锡。
好巧不巧，这会儿竟是好几支队伍都在警局里，就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闵玧其都不请自来了。
只见他一脸委屈地蹲在法医室的门外，百无聊赖地看着办公室发呆。
朴智旻猛地拉开门就看到了这副光景。
他的嘴角暗暗地扬了扬，然后目视前方地越过了闵玧其，向刚抵达局里整理资料的金南俊报告道：“结果出来了。指纹确实和那位精神病医院的朴亦俊一致。”
一字一字地落下，掷地有声。
整个办公厅都顿时沉默了。
而此刻李局长和田柾国同时推门而入。
田柾国先是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金泰亨的身影，然后飞快地说道：“已经确认了撞击金副队长的人的身份了。虽然还没有确凿证据，但我怀疑是儿子被人给绑架威胁之后胁迫他这么干的。这人现在在百货公司工作，但以前学生时代玩过摩托车比赛。”
金泰亨走到了他的身边，补充道：“撞击目的明确，很专业。”说罢他偷偷地用右手掐了一把身边人的大腿。
田柾国脸色微微一变，然后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继续说道：“而且他知道我们的调查时间，地点，十分准确。我怀疑……”
“警局里有内鬼。”
话音刚落，大家就都齐刷刷地望向了田柾国，表情不一。
闵玧其像是十分吃惊的样子，觉得田柾国大概是疯了，如此明目张胆地在这么多人面前提及这种话题，着实是过于大胆了。
田柾国说完就眼睛扫过了每一个人的面孔——他需要知道，每一个人对此作何反应。
铤而走险，引蛇出洞。
过了好半晌，李局长才严肃地说道：“虽然从根本上来讲，本不该怀疑同局的战友。可是如果真有这种事情，那必须要彻查到底。”
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而如今已经可以算是背水一战，如果不趁现在把想要暗害金泰亨的刺给拔除了，田柾国每日都无法安然入睡。
而他迫不得已，也是精心算计地选出了这个引蛇出洞的方案。这虽不是上上策，可这颗棋子他是不得不落下。
大家的信息拼凑在一起虽然零碎，却也有了微妙的联系。
田柾国这边摩托车手的消息，金泰亨这边精神病患者的消息，朴智旻的检测结果，以及郑号锡正在彻查的监控录像，所有的一切联系在一起，布下了一张巨大的黑色蜘蛛网，顺着这错综复杂的线头，才有看到潜藏在背后真相的可能。
金南俊蹙眉凝神了许久，才沉沉地开口：“这些线索是分布在同一张网上，还是不同的网上，我们还不能够太早下定论。”
他没有明说，可意思却是很明显了：“是同一张网，还是两张网有所重叠，这里面的结论可是大不一样。”
此刻坐在角落里背着身子的金硕珍突然不情不愿地转过了身子，连田柾国都没有发现他之前在场。只听他幽幽地说道：“两句话意思重复，高考语文分数不怎么样吧？”
田柾国和金泰亨对视了一眼。
他们宛如中年人一般的金副局长怎么忽然有了找茬的兴致？
只见金南俊先是愣了一秒，然后稳稳地接住了茬：“贵局的职位，是由语文成绩决定的吗？”
“……”金硕珍瞪着眼睛定格了一会儿，然后拍案而起，脖子一梗，“找什么茬？赶紧跟上案子进度！”
金南俊的笑容有些僵硬。
田柾国凑到金泰亨的耳边低声说道：“金副局怎么忽然有了蓬勃的朝气？”
金泰亨被他忽然的凑近给刺激得一个机灵，耳朵刷地红了一下，连他说的什么都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田柾国坏心眼地捏了捏他的掌心，然后好似不经意地低声问道：“这么短时间就调查清楚了？”
金泰亨当下就明白他意有所指。
果不其然，下一句田柾国就轻飘飘地说了出来：“用了美色的话……”
金泰亨吞了口口水。
“就干死你。”
金泰亨对此已有准备。他淡定道：“没有，我是正人君子，不屑。”
——————TBC——————
感谢大家不离不弃（什么鬼）！！感谢！！
追老公没时间写，又晚了一周，每章都乱七八糟的对不起！！！
鞠躬了！！！
他一出医院就立刻赶到了凰湖精神病医院，顺着周零已经搜集到的线索继续往下挖。
警局里的法医室已经开始了指纹比对，而周零已经向精神病院了解到了他的症状以及全部的治疗记录。
金泰亨看着他的照片，用食指轻轻摩挲着下嘴唇：“朴亦俊。”
一张还算秀气的脸上，有几条清晰可的疤痕。证件照能够照成这样，算是不错的了。
金泰亨砸吧了一下嘴：“名字不错，还挺俊。”
小护士：“……”
“他在院期间有什么异常行为吗？”金泰亨扭头对身边的护士微笑。
“啊，没，没有……”小护士有些害羞，“每天都挺规律的。”
金泰亨看着这个时机，觉得不使用美色着实太亏。他还是不太放心，四周望了一圈，谨慎又谨慎地确认了田柾国没有在周遭转悠的身影才清了清嗓子，然后摆出了他引以为豪的迷人笑容：“小美女，我听说，他是不是和一个叫白鹭的女孩子关系不错？”
小护士受宠若惊，说话都结巴了：“对，对的。是和一个女孩子走，走得很近。”
她顿了顿之后又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白鹭之前也在这里住过院，后来就康复出院了。可从两个月之前，这个女孩子就每周都来看望他。这人平时不爱说话，刚开始的时候对这个女孩子也挺冷淡的，可后来就……慢慢越来越亲了。要不是他脑子有点问题，不然也还算是个冷酷帅哥的。”
金泰亨得到了一些有用的讯息，然后趁机勾起嘴角坏笑着问道：“比我还帅？”
“那……那倒没有……”
“有眼光。”金泰亨眨了眨眼睛，“对了，监控的录像可以调出来吗？”
小护士拍了拍脑袋：“我带你去，我表哥就是负责这一块儿的。”
金泰亨暗自叹息，这美人计可真是一使一个准，省时又省力。只可惜田柾国要是在场，可得把他给当场拎起来了。
金泰亨效率极高地把监控录像给带回了警局，交给了技术部门的郑号锡。
好巧不巧，这会儿竟是好几支队伍都在警局里，就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闵玧其都不请自来了。
只见他一脸委屈地蹲在法医室的门外，百无聊赖地看着办公室发呆。
朴智旻猛地拉开门就看到了这副光景。
他的嘴角暗暗地扬了扬，然后目视前方地越过了闵玧其，向刚抵达局里整理资料的金南俊报告道：“结果出来了。指纹确实和那位精神病医院的朴亦俊一致。”
一字一字地落下，掷地有声。
整个办公厅都顿时沉默了。
而此刻李局长和田柾国同时推门而入。
田柾国先是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金泰亨的身影，然后飞快地说道：“已经确认了撞击金副队长的人的身份了。虽然还没有确凿证据，但我怀疑是儿子被人给绑架威胁之后胁迫他这么干的。这人现在在百货公司工作，但以前学生时代玩过摩托车比赛。”
金泰亨走到了他的身边，补充道：“撞击目的明确，很专业。”说罢他偷偷地用右手掐了一把身边人的大腿。
田柾国脸色微微一变，然后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继续说道：“而且他知道我们的调查时间，地点，十分准确。我怀疑……”
“警局里有内鬼。”
话音刚落，大家就都齐刷刷地望向了田柾国，表情不一。
闵玧其像是十分吃惊的样子，觉得田柾国大概是疯了，如此明目张胆地在这么多人面前提及这种话题，着实是过于大胆了。
田柾国说完就眼睛扫过了每一个人的面孔——他需要知道，每一个人对此作何反应。
铤而走险，引蛇出洞。
过了好半晌，李局长才严肃地说道：“虽然从根本上来讲，本不该怀疑同局的战友。可是如果真有这种事情，那必须要彻查到底。”
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而如今已经可以算是背水一战，如果不趁现在把想要暗害金泰亨的刺给拔除了，田柾国每日都无法安然入睡。
而他迫不得已，也是精心算计地选出了这个引蛇出洞的方案。这虽不是上上策，可这颗棋子他是不得不落下。
大家的信息拼凑在一起虽然零碎，却也有了微妙的联系。
田柾国这边摩托车手的消息，金泰亨这边精神病患者的消息，朴智旻的检测结果，以及郑号锡正在彻查的监控录像，所有的一切联系在一起，布下了一张巨大的黑色蜘蛛网，顺着这错综复杂的线头，才有看到潜藏在背后真相的可能。
金南俊蹙眉凝神了许久，才沉沉地开口：“这些线索是分布在同一张网上，还是不同的网上，我们还不能够太早下定论。”
他没有明说，可意思却是很明显了：“是同一张网，还是两张网有所重叠，这里面的结论可是大不一样。”
此刻坐在角落里背着身子的金硕珍突然不情不愿地转过了身子，连田柾国都没有发现他之前在场。只听他幽幽地说道：“两句话意思重复，高考语文分数不怎么样吧？”
田柾国和金泰亨对视了一眼。
他们宛如中年人一般的金副局长怎么忽然有了找茬的兴致？
只见金南俊先是愣了一秒，然后稳稳地接住了茬：“贵局的职位，是由语文成绩决定的吗？”
“……”金硕珍瞪着眼睛定格了一会儿，然后拍案而起，脖子一梗，“找什么茬？赶紧跟上案子进度！”
金南俊的笑容有些僵硬。
田柾国凑到金泰亨的耳边低声说道：“金副局怎么忽然有了蓬勃的朝气？”
金泰亨被他忽然的凑近给刺激得一个机灵，耳朵刷地红了一下，连他说的什么都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田柾国坏心眼地捏了捏他的掌心，然后好似不经意地低声问道：“这么短时间就调查清楚了？”
金泰亨当下就明白他意有所指。
果不其然，下一句田柾国就轻飘飘地说了出来：“用了美色的话……”
金泰亨吞了口口水。
“就干死你。”
金泰亨对此已有准备。他淡定道：“没有，我是正人君子，不屑。”
——————TBC——————
感谢大家不离不弃（什么鬼）！！感谢！！
追老公没时间写，又晚了一周，每章都乱七八糟的对不起！！！
鞠躬了！！！
第五案 Boy meets evil （04.Stigma）
在每一个人身上，精神都已化成了形貌，在每一个人身上，造物都在蒙受苦楚，在每一个人身上，救世主都被钉上了十字架。
——《德米安》
案件的汇报最终在诡异的气氛中被李局长给及时喊了停。
而朴智旻发现闵玧其已经没来过市局好一阵子了，今天倒也并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而这不可忽视的在自己眼前晃悠的身影竟也没有此前那般烦人了，自己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见了就躲，而是莫名其妙地，心里有些隐隐期待下一回打开法医室的门时也能见到他。这大概叫做……想念？
朴智旻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他一句：“你今天挺闲？”
闵玧其拨弄着他黑色的发梢，侧了侧头，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还好吧。”
“那个……”朴智旻的冰山脸松动了一些，“要喝点什么吗？”
没想到闵玧其居然轻微地摇了摇头，然后吐出了一丝微弱的气息：“不用。”
朴智旻愣住。
这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
闵玧其在他的印象中，总是带着痞气耍流氓地调侃他，可这会儿他竟然眼神放空地望着前方，出神地想着什么。他背靠着身后的扶手站着，几根手指浅浅地插在头发中，时不时没有意识地拨弄两下。
这侧脸……还挺好看。
朴智旻被自己突如其来而又不合时宜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好在闵玧其什么也没有发现。然后他蓦地回神，神色如常地看向了朴智旻。
只见他的嘴角逐渐勾出一个迷人的弧度，眼睛也缓缓弯了起来。他扬了扬下巴，一股熟悉的不羁感再次扑面而来。他对朴智旻说道：“怎么？小法医，几日不见我如隔三秋了吗？”
朴智旻差点被气吐血。他觉得刚才的那几秒，一定是他自己的错觉。
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隔隔隔，咱俩之间隔座山。”
闵玧其笑了，然后挑了挑眉：“要是我离你这么近的话……”
他说到一半顿了顿，然后抬腿走向朴智旻，每一步都加重了对面小法医的心跳声。直到朴智旻以为他要越过自己的时候他才站定。而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微不可见。
像是彼此的呼吸可以交错，指尖的触碰足以定情。
闵玧其定定地看着眼前已经憋不住红了半张脸的人：
“那么，我们之间是不是就只隔层纸了？”
在每一个人身上，精神都已化成了形貌，在每一个人身上，造物都在蒙受苦楚，在每一个人身上，救世主都被钉上了十字架。
——《德米安》
案件的汇报最终在诡异的气氛中被李局长给及时喊了停。
而朴智旻发现闵玧其已经没来过市局好一阵子了，今天倒也并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而这不可忽视的在自己眼前晃悠的身影竟也没有此前那般烦人了，自己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见了就躲，而是莫名其妙地，心里有些隐隐期待下一回打开法医室的门时也能见到他。这大概叫做……想念？
朴智旻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他一句：“你今天挺闲？”
闵玧其拨弄着他黑色的发梢，侧了侧头，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还好吧。”
“那个……”朴智旻的冰山脸松动了一些，“要喝点什么吗？”
没想到闵玧其居然轻微地摇了摇头，然后吐出了一丝微弱的气息：“不用。”
朴智旻愣住。
这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
闵玧其在他的印象中，总是带着痞气耍流氓地调侃他，可这会儿他竟然眼神放空地望着前方，出神地想着什么。他背靠着身后的扶手站着，几根手指浅浅地插在头发中，时不时没有意识地拨弄两下。
这侧脸……还挺好看。
朴智旻被自己突如其来而又不合时宜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好在闵玧其什么也没有发现。然后他蓦地回神，神色如常地看向了朴智旻。
只见他的嘴角逐渐勾出一个迷人的弧度，眼睛也缓缓弯了起来。他扬了扬下巴，一股熟悉的不羁感再次扑面而来。他对朴智旻说道：“怎么？小法医，几日不见我如隔三秋了吗？”
朴智旻差点被气吐血。他觉得刚才的那几秒，一定是他自己的错觉。
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隔隔隔，咱俩之间隔座山。”
闵玧其笑了，然后挑了挑眉：“要是我离你这么近的话……”
他说到一半顿了顿，然后抬腿走向朴智旻，每一步都加重了对面小法医的心跳声。直到朴智旻以为他要越过自己的时候他才站定。而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微不可见。
像是彼此的呼吸可以交错，指尖的触碰足以定情。
闵玧其定定地看着眼前已经憋不住红了半张脸的人：
“那么，我们之间是不是就只隔层纸了？”
市局里的其他人员显然不像他们有着如此的闲情逸致——毕竟一个已经检测完了该检测的，一个根本不属于这个局子。只听朴智旻说了句“我再对之前案子提取的材料做下分析”，他们俩就一前一后一起进了法医室关上了门，然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
金南俊的小组前往去追查精神病患者朴亦俊的下落，而田柾国和金泰亨接着去审摩托车手吴为霖了。
吴为霖依旧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可金泰亨一眼就看见了他在裤腿上无意识滑动的指甲盖。
田柾国拉开椅子让金泰亨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了旁边。他冲着吴为霖微微一笑：“这位就是你想撞的警官对吧？不如让他亲自审审你？”
吴为霖的神色有些复杂，但依然一言不发。
金泰亨知道田柾国是让他来接下去了。他点点头，一脸和蔼可亲：“没撞死我，心里很不安吧？”
对面的人本来见了他并无多大反应，可他这亲切的面孔说出如此直白而又血淋淋的话语，吴为霖不由心悸得紧。而最可怕的是，金泰亨说得丝毫不差。他不安，很不安。没有撞死该撞的人实际上没有太大的问题，可金泰亨毫发无伤，自己甚至是被抓起来被他们审问，这就让他的心理素质变得十分差了。而现在，他只有死死闭嘴这一条路可以走。
吴为霖敛了敛神，看向金泰亨：“我不知道这位警官在说什么。”
金泰亨毫不意外，把身子往前方凑了凑，轻笑了一声：“撞不死我，那么死的就是别人了吧？”
然后他猛地前倾，和蔼可亲的表情在一刹那消失殆尽，眼里射出一道寒光：“你很怕他出事，所以死也要选择闭口不提。可是你已经涉嫌蓄意杀人，被拘留在这里，你什么都不会知道。”
“包括你儿子的生死。”
金泰亨根据之前田柾国的推测决定赌一把，把这两个字在这个时候给说出来。
说出的当口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底，也隐隐有些紧张，可结果让他悄悄舒出了一口气——只见吴为霖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了抽，然后手指上的动作越来越多。
“既然你人在这儿了，那你随时可能把他们给供出来。”金泰亨一字一句，“你记住，能够用这种手段来指使你谋害人民警察，那群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金泰亨瞧着他越来越惨白的脸色，才忽然再次温和地笑了，连语气都变得柔软了下来：“可我们是警察，能够帮你，不是吗？”
吴为霖直直地看着他许久，才眼睛左瞥右瞥了好几眼才低下了头，像是在定夺什么。
田柾国看了眼手机，在此刻开了口：“技术部门来了消息，我们已经找到了你儿子从学校被绑架走时所乘坐汽车的车牌了。”
“真……真的吗？！”吴为霖瞪大了眼睛，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而后他才发现对面的警官都静默地看着他，并且露出了一副已经了然于心的表情。他这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
他的嘴巴张了好一会儿才合拢，然后浑身瘫软一般地跌坐在了椅子上，用带着手铐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颊：“他们……他们威胁我……我要是说出去的话，我儿子……我儿子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你要是不说，你儿子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田柾国用手指点了点桌面，“说吧，他们怎么威胁你的？有什么证据还留着？”
“他们给我听了我儿子的声音……说报警就直接弄死他。”吴为霖说得很艰难，“还给了我金副警官的照片，通知了我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埋伏着，细节都给我仔细讲过了。如果……如果没有成功的话……我儿子就……”
“用来联系的手机卡，你还留着吗？”田柾国虽然这么问着，却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没有想到吴为霖愣了一秒之后，竟答道：“他们让我接听完就冲下马桶，但是我只是扔进了马桶，没有冲走……”
田柾国和金泰亨同时一惊。
“他们要是能够追踪得到你的手机卡的话，就知道你没有冲走了。”田柾国迅速打电话给下属让他们去吴为霖家里搜卡，并且嘱咐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毕竟如果对手也急着去找卡的话，正面遇上也不是不可能。
这时候相当于打一个时间战了。只不过对方虽然会着急，却不一定敢这么早就坐不住现出一半真身。
而就在这时田柾国的手机屏幕映出一条来自郑号锡的信息：“朴亦俊十分钟前从黑泽市实验中学离开，正好放学清完场了。”
田柾国心里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砰地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失去了力气的吴为霖，对着金泰亨使了个眼色就让他跟上自己。随后他又叫了两名刑警跟着他们的车一起过去。
直到坐上车他才告诉了金泰亨。
“现在各方的情况都这么紧急，我们两个一起前往一个还没有发现命案的地方，会不会有些……”金泰亨眯眼思考了一下措辞，然后选了一种比较折中的说法，“降低效率？”
田柾国拧着眉头：“现在就算你跟着我，我都不太放心。”
更何况，留你一个人在警局——一个再也不是当初可以放心待着，而是内鬼开始伺机行动的警局。至于这个内鬼是不是对金泰亨起了歹心甚至是杀心，他不知道，却必须把它当做一个肯定句。
金泰亨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也说不出反驳他的话语，毕竟前两次遭遇袭击确实让人心惊。
他叹了口气之后才故意用放松的口吻说道：“这么担心我，你就不怕我赖上你？”
田柾国的眉头舒了开来，一些负面的情绪被这话给冲散了一大部分：“希望你说到做到。”
金泰亨一噎。
身边的人目光看着前方，然后忽然道：“每次的审讯，你都比我要更快地接近犯人的内心。”
“所以我也可以更快地接近你的内心。”金泰亨没个正行，“要比你接近我的内心更快。”
田柾国先是嘴角止不住地向上一提，然后右手快速地在金泰亨的大腿上捏了两把：“我可以更快地接近你的身体。”
金泰亨心跳一滞，接着咳了两声。
“说说吧，怎么做到的？”田柾国忍俊不禁，“看来富二代心理学学得还挺认真啊？”
金泰亨撇撇嘴，然后一脸深沉：“读心术这样东西只是看上去有些邪门，可还是有窍门可循的。比如说吧，第一步我吓到了吴为霖，结果是，他很害怕。也就是说，有些事或有些人让他感到害怕。从哪里来的害怕呢？他根本不应该害怕任何人。如果一个人让另一个人害怕，原因无非就是害怕的人承认了前者的权力，或是在不可控的因素上被胁迫了。这个人做错了事，或者说没有完成他的任务，这样的话，另一个人对他的胁迫就具有了更强的真实性，导致他具有了更加强烈的恐惧。那么只要一开始就朝着这个点攻击，那么他的心理防线崩溃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田柾国沉默了几秒之后才道：“怎么听上去神神叨叨的？”
“哦是吗？”金泰亨有些失望地看了眼手机屏，“我这是从《德米安》里现学现卖的。看来口头描述不太容易让人理解哦？”
“……”田柾国开车的手抖了一抖。
“之前孟哲死亡现场中金南俊警官提起过这本书。”金泰亨解释道，“我觉得还挺有意思，顺便也看看，在手机里下了个电子书。”
田柾国听见“金南俊”三个字稍稍有些吃味，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也给我发一份吧。”
“没问题。”金泰亨爽快地答应，然后低头在手机上捣鼓了一阵。然而在发送附件的时候他的眼睛掠过了一下《德米安》，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在了另一个方位。
“已发送”三个字出现，金泰亨的嘴角微微扬起。
金南俊的小组前往去追查精神病患者朴亦俊的下落，而田柾国和金泰亨接着去审摩托车手吴为霖了。
吴为霖依旧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可金泰亨一眼就看见了他在裤腿上无意识滑动的指甲盖。
田柾国拉开椅子让金泰亨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了旁边。他冲着吴为霖微微一笑：“这位就是你想撞的警官对吧？不如让他亲自审审你？”
吴为霖的神色有些复杂，但依然一言不发。
金泰亨知道田柾国是让他来接下去了。他点点头，一脸和蔼可亲：“没撞死我，心里很不安吧？”
对面的人本来见了他并无多大反应，可他这亲切的面孔说出如此直白而又血淋淋的话语，吴为霖不由心悸得紧。而最可怕的是，金泰亨说得丝毫不差。他不安，很不安。没有撞死该撞的人实际上没有太大的问题，可金泰亨毫发无伤，自己甚至是被抓起来被他们审问，这就让他的心理素质变得十分差了。而现在，他只有死死闭嘴这一条路可以走。
吴为霖敛了敛神，看向金泰亨：“我不知道这位警官在说什么。”
金泰亨毫不意外，把身子往前方凑了凑，轻笑了一声：“撞不死我，那么死的就是别人了吧？”
然后他猛地前倾，和蔼可亲的表情在一刹那消失殆尽，眼里射出一道寒光：“你很怕他出事，所以死也要选择闭口不提。可是你已经涉嫌蓄意杀人，被拘留在这里，你什么都不会知道。”
“包括你儿子的生死。”
金泰亨根据之前田柾国的推测决定赌一把，把这两个字在这个时候给说出来。
说出的当口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底，也隐隐有些紧张，可结果让他悄悄舒出了一口气——只见吴为霖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了抽，然后手指上的动作越来越多。
“既然你人在这儿了，那你随时可能把他们给供出来。”金泰亨一字一句，“你记住，能够用这种手段来指使你谋害人民警察，那群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金泰亨瞧着他越来越惨白的脸色，才忽然再次温和地笑了，连语气都变得柔软了下来：“可我们是警察，能够帮你，不是吗？”
吴为霖直直地看着他许久，才眼睛左瞥右瞥了好几眼才低下了头，像是在定夺什么。
田柾国看了眼手机，在此刻开了口：“技术部门来了消息，我们已经找到了你儿子从学校被绑架走时所乘坐汽车的车牌了。”
“真……真的吗？！”吴为霖瞪大了眼睛，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而后他才发现对面的警官都静默地看着他，并且露出了一副已经了然于心的表情。他这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
他的嘴巴张了好一会儿才合拢，然后浑身瘫软一般地跌坐在了椅子上，用带着手铐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颊：“他们……他们威胁我……我要是说出去的话，我儿子……我儿子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你要是不说，你儿子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田柾国用手指点了点桌面，“说吧，他们怎么威胁你的？有什么证据还留着？”
“他们给我听了我儿子的声音……说报警就直接弄死他。”吴为霖说得很艰难，“还给了我金副警官的照片，通知了我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埋伏着，细节都给我仔细讲过了。如果……如果没有成功的话……我儿子就……”
“用来联系的手机卡，你还留着吗？”田柾国虽然这么问着，却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没有想到吴为霖愣了一秒之后，竟答道：“他们让我接听完就冲下马桶，但是我只是扔进了马桶，没有冲走……”
田柾国和金泰亨同时一惊。
“他们要是能够追踪得到你的手机卡的话，就知道你没有冲走了。”田柾国迅速打电话给下属让他们去吴为霖家里搜卡，并且嘱咐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毕竟如果对手也急着去找卡的话，正面遇上也不是不可能。
这时候相当于打一个时间战了。只不过对方虽然会着急，却不一定敢这么早就坐不住现出一半真身。
而就在这时田柾国的手机屏幕映出一条来自郑号锡的信息：“朴亦俊十分钟前从黑泽市实验中学离开，正好放学清完场了。”
田柾国心里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砰地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失去了力气的吴为霖，对着金泰亨使了个眼色就让他跟上自己。随后他又叫了两名刑警跟着他们的车一起过去。
直到坐上车他才告诉了金泰亨。
“现在各方的情况都这么紧急，我们两个一起前往一个还没有发现命案的地方，会不会有些……”金泰亨眯眼思考了一下措辞，然后选了一种比较折中的说法，“降低效率？”
田柾国拧着眉头：“现在就算你跟着我，我都不太放心。”
更何况，留你一个人在警局——一个再也不是当初可以放心待着，而是内鬼开始伺机行动的警局。至于这个内鬼是不是对金泰亨起了歹心甚至是杀心，他不知道，却必须把它当做一个肯定句。
金泰亨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也说不出反驳他的话语，毕竟前两次遭遇袭击确实让人心惊。
他叹了口气之后才故意用放松的口吻说道：“这么担心我，你就不怕我赖上你？”
田柾国的眉头舒了开来，一些负面的情绪被这话给冲散了一大部分：“希望你说到做到。”
金泰亨一噎。
身边的人目光看着前方，然后忽然道：“每次的审讯，你都比我要更快地接近犯人的内心。”
“所以我也可以更快地接近你的内心。”金泰亨没个正行，“要比你接近我的内心更快。”
田柾国先是嘴角止不住地向上一提，然后右手快速地在金泰亨的大腿上捏了两把：“我可以更快地接近你的身体。”
金泰亨心跳一滞，接着咳了两声。
“说说吧，怎么做到的？”田柾国忍俊不禁，“看来富二代心理学学得还挺认真啊？”
金泰亨撇撇嘴，然后一脸深沉：“读心术这样东西只是看上去有些邪门，可还是有窍门可循的。比如说吧，第一步我吓到了吴为霖，结果是，他很害怕。也就是说，有些事或有些人让他感到害怕。从哪里来的害怕呢？他根本不应该害怕任何人。如果一个人让另一个人害怕，原因无非就是害怕的人承认了前者的权力，或是在不可控的因素上被胁迫了。这个人做错了事，或者说没有完成他的任务，这样的话，另一个人对他的胁迫就具有了更强的真实性，导致他具有了更加强烈的恐惧。那么只要一开始就朝着这个点攻击，那么他的心理防线崩溃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田柾国沉默了几秒之后才道：“怎么听上去神神叨叨的？”
“哦是吗？”金泰亨有些失望地看了眼手机屏，“我这是从《德米安》里现学现卖的。看来口头描述不太容易让人理解哦？”
“……”田柾国开车的手抖了一抖。
“之前孟哲死亡现场中金南俊警官提起过这本书。”金泰亨解释道，“我觉得还挺有意思，顺便也看看，在手机里下了个电子书。”
田柾国听见“金南俊”三个字稍稍有些吃味，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也给我发一份吧。”
“没问题。”金泰亨爽快地答应，然后低头在手机上捣鼓了一阵。然而在发送附件的时候他的眼睛掠过了一下《德米安》，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在了另一个方位。
“已发送”三个字出现，金泰亨的嘴角微微扬起。
黑泽市实验中学已经过了放学的点好一阵子了，里面的极个别学生因为被叫去办公室谈话或是去给老师帮忙，基本已经全部回家了。天色逐渐昏暗，金泰亨跟着田柾国的步子，心里已经涌上一股不妙的感觉。
这里是吴为霖儿子所在的中学，而他与朴亦俊之间就目前来看并没有直接联系。可如果猜想他们之间有关的话，那么这个地点就不意外了——朴亦俊与绑架吴为霖儿子的案件有关，而吴为霖的儿子就在这所学校。
而事实上，田柾国和金泰亨此刻也只是大海捞针。不知道是否发生事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件。
他们站在教学楼底下，决定先找吴为霖儿子的班主任问一下情况。
“哦，你们说吴小天啊。”班主任坐在办公室里准备收东西回家，“他今天没有来上课，已经连续三天旷课了。”
田柾国道：“三天了？”
“是啊，打电话给他的父亲也不接。哎，真是的……孩子的家长也不负责，这让我们老师也太难办了……”班主任推了推眼镜，这教育孩子的事一说起来就刹不住车，讲了好几句才忽然问道，“不好意思啊，二位警官是来……？”
“吴小天被绑架了。”田柾国一脸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的父亲也被威胁犯罪。能带我们去教室里看看吗？还有吴小天的座位。”
班主任闻言吓得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才颤颤巍巍地从包里掏钥匙，然后带着他们下楼：“好，走，走吧。”
每一步在楼梯上的脚步都显得沉重，而这一下一下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中来回回荡——清晰而又静谧，像是一首昭然若揭的前奏曲。
班主任掏出钥匙开锁的声音像是巫术中的铃铛敲击。
尽管喉咙口下意识地收紧，心里隐隐颤动的第六感破土而出，田柾国和金泰亨也万万没有想到门被打开的瞬间，眼前竟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教师讲台上，平躺着一具流血的尸体。
这具尸体的血迹未干，红色的液体顺着讲台的四壁直直地往下流淌，像是溢出杯沿的浓墨。
他的眼睛被一块黑色的布料给蒙住，嘴里被塞了一颗又红又大的苹果，一张惨白的脸几乎都被这两样东西给遮了起来，看上去既美丽又诡异。他的胸口汩汩地留着鲜血，应该是才死了没有多久。
班主任吓得魂飞魄散，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她扯着头发凄厉地叫了起来，脸色惨白得和讲台上的人一样。
金泰亨暗道不好，立刻转身把班主任给扶了出去，在她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宽慰了些什么。恰好有路过的男老师，金泰亨迅速让他把这位班主任带回办公室，然后通知了警局的人过来。
此前站在门口的跟着过来的两个小刑警也胆战心惊地往教室里挪动，看了一眼讲台，便也默不作声地屏息确认了他的死亡，然后站在了一边。
田柾国蹙眉向前走近了一些，只见他的胸口几乎就是一个血窟窿，而这个血窟窿里，被一把透明的冰锥给填满。顶端的冰水流淌，混杂着血液浸染了他的衣衫。而此刻田柾国才在一瞬间发现，这个谋杀的方式也好，面部的轮廓也好，都有着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不是吴小天。
——而是佟泽。
金泰亨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回到了田柾国的身边。
他托着腮帮子看往那个方向，默不作声了许久才道：“又是一件艺术品。”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田柾国抿了抿嘴唇，“是这个意思吗？”
“我觉得是。”金泰亨微微动了动手指，“佟泽亲手把冰锥插入他父亲的胸膛，那么他自己也会被这样一种方式给杀死。而这个胸口的血窟窿……永远地存在于他的身体上，像是一种无法抹灭的……耻辱。”
“你有没有觉得……很古怪。”田柾国的声音沉了一些，“这起案件和孟哲的死亡都和朴亦俊有关。孟哲是在他自己的学校死的，可这回佟泽却不是——他并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这里明明是我们追查吴小天绑架案的地点，可最后却出现一具佟泽的尸体。”
金泰亨“嗯”了一声，道：“确实不符合我们逻辑上的推测。而且孟哲是死亡之后才运到教室，可这个佟泽，被杀害了还没有多久。与其说是精心策划，不如说是……临时起意。”
“对于现场的布置或许也是精心策划过的。”田柾国道，“可杀人的时机以及地点的选择，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像是临时决定的。”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仓促地做出这个选择。”金泰亨的眼神开始空洞起来，像是进入了某种身临其境的幻象，“凶手一定是听闻了什么，才不得已地必须在这个时刻动手。而和这起事件有关的，除了吴为霖本应该再也没有别的了。至于吴为霖……知道他儿子被绑架的，只有市局里的人了。”
田柾国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沉重了一些。
他的大脑运转了好几秒钟才接话道：“可是这个凶手的目的，并不明朗，他没有任何的理由必须选在吴小天所在的班级。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可我现在排除下来的可能，或许只有一种。”
“凶手是在提示我们。”田柾国和金泰亨异口同声。
身边的两个刑警听他们的对话听得一身冷汗。
金泰亨接着说道：“提示我们这两起案件是有关的。如果不是巧合的话，恐怕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
“所以如果是这样的话……”田柾国沉声道，“那么这两拨人，恐怕不是一伙的了。就像金南俊警官所说，这两张网可能只是有所重叠，却不是连在一起的。顺着这个思路想，也就是说，这个凶手是听闻了我们的信息才知道吴小天被绑架的事情。”
“然后特意地、无论如何也要冒险来提示我们？”金泰亨有些想不通，“这不符合常理，除非他们双方不共戴天。”
推测陷入了僵局。
像是一团已经打满了死结的绳子，从那一头都解不开来。
田柾国轻微地摇了摇头，然后指向了佟泽的面部：“既然这条路上有了路障，那不如换个点重新切入。佟泽被蒙上眼睛，嘴里塞着苹果，这是什么艺术？”
金泰亨先是凝神思索了一会儿，不自觉地从嘴里轻轻蹦出一些细碎的自言自语。然后他猛地一抬头：
“圣经故事！”
金泰亨的眼睛里的光芒一闪而过，“亚当和夏娃，被毒蛇引诱偷吃禁果。”
被蒙蔽了双眼，吞下了禁忌的果实。而引诱他的那条蛇，还藏在某个黑暗的角落之中。
“没有猜错的话……”金泰亨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扯开盖在佟泽脸上的黑色布料，“他被盖住的脸颊上……”
话音刚落，就见佟泽的脸上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千疮百孔。
就连两名刑警地忍受不住地向教室外退去。
他的左眼瞪大着，死死地、空洞地盯着上方。他的右眼被人挖去，只剩一个窟窿，里面灌满了绿色的泥浆。
鼻子被切去了一半，狰狞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右耳被割去，像一只可笑而又可怖的动物。
他嘴里的苹果落下，嘴里已然一颗牙不剩，却还是维持着张嘴的姿势。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被引诱犯了罪的人，最终吞下自己一手埋藏的苦果。在他犯下罪的那一刻，就吞下了有毒的果实。
精神化成形貌，造物蒙受苦楚，救世主被钉上十字架。*
——这具躯体早已被玷污了。
———————————— TBC————————————
这里是吴为霖儿子所在的中学，而他与朴亦俊之间就目前来看并没有直接联系。可如果猜想他们之间有关的话，那么这个地点就不意外了——朴亦俊与绑架吴为霖儿子的案件有关，而吴为霖的儿子就在这所学校。
而事实上，田柾国和金泰亨此刻也只是大海捞针。不知道是否发生事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件。
他们站在教学楼底下，决定先找吴为霖儿子的班主任问一下情况。
“哦，你们说吴小天啊。”班主任坐在办公室里准备收东西回家，“他今天没有来上课，已经连续三天旷课了。”
田柾国道：“三天了？”
“是啊，打电话给他的父亲也不接。哎，真是的……孩子的家长也不负责，这让我们老师也太难办了……”班主任推了推眼镜，这教育孩子的事一说起来就刹不住车，讲了好几句才忽然问道，“不好意思啊，二位警官是来……？”
“吴小天被绑架了。”田柾国一脸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的父亲也被威胁犯罪。能带我们去教室里看看吗？还有吴小天的座位。”
班主任闻言吓得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才颤颤巍巍地从包里掏钥匙，然后带着他们下楼：“好，走，走吧。”
每一步在楼梯上的脚步都显得沉重，而这一下一下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中来回回荡——清晰而又静谧，像是一首昭然若揭的前奏曲。
班主任掏出钥匙开锁的声音像是巫术中的铃铛敲击。
尽管喉咙口下意识地收紧，心里隐隐颤动的第六感破土而出，田柾国和金泰亨也万万没有想到门被打开的瞬间，眼前竟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教师讲台上，平躺着一具流血的尸体。
这具尸体的血迹未干，红色的液体顺着讲台的四壁直直地往下流淌，像是溢出杯沿的浓墨。
他的眼睛被一块黑色的布料给蒙住，嘴里被塞了一颗又红又大的苹果，一张惨白的脸几乎都被这两样东西给遮了起来，看上去既美丽又诡异。他的胸口汩汩地留着鲜血，应该是才死了没有多久。
班主任吓得魂飞魄散，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她扯着头发凄厉地叫了起来，脸色惨白得和讲台上的人一样。
金泰亨暗道不好，立刻转身把班主任给扶了出去，在她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宽慰了些什么。恰好有路过的男老师，金泰亨迅速让他把这位班主任带回办公室，然后通知了警局的人过来。
此前站在门口的跟着过来的两个小刑警也胆战心惊地往教室里挪动，看了一眼讲台，便也默不作声地屏息确认了他的死亡，然后站在了一边。
田柾国蹙眉向前走近了一些，只见他的胸口几乎就是一个血窟窿，而这个血窟窿里，被一把透明的冰锥给填满。顶端的冰水流淌，混杂着血液浸染了他的衣衫。而此刻田柾国才在一瞬间发现，这个谋杀的方式也好，面部的轮廓也好，都有着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不是吴小天。
——而是佟泽。
金泰亨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回到了田柾国的身边。
他托着腮帮子看往那个方向，默不作声了许久才道：“又是一件艺术品。”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田柾国抿了抿嘴唇，“是这个意思吗？”
“我觉得是。”金泰亨微微动了动手指，“佟泽亲手把冰锥插入他父亲的胸膛，那么他自己也会被这样一种方式给杀死。而这个胸口的血窟窿……永远地存在于他的身体上，像是一种无法抹灭的……耻辱。”
“你有没有觉得……很古怪。”田柾国的声音沉了一些，“这起案件和孟哲的死亡都和朴亦俊有关。孟哲是在他自己的学校死的，可这回佟泽却不是——他并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这里明明是我们追查吴小天绑架案的地点，可最后却出现一具佟泽的尸体。”
金泰亨“嗯”了一声，道：“确实不符合我们逻辑上的推测。而且孟哲是死亡之后才运到教室，可这个佟泽，被杀害了还没有多久。与其说是精心策划，不如说是……临时起意。”
“对于现场的布置或许也是精心策划过的。”田柾国道，“可杀人的时机以及地点的选择，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像是临时决定的。”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仓促地做出这个选择。”金泰亨的眼神开始空洞起来，像是进入了某种身临其境的幻象，“凶手一定是听闻了什么，才不得已地必须在这个时刻动手。而和这起事件有关的，除了吴为霖本应该再也没有别的了。至于吴为霖……知道他儿子被绑架的，只有市局里的人了。”
田柾国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沉重了一些。
他的大脑运转了好几秒钟才接话道：“可是这个凶手的目的，并不明朗，他没有任何的理由必须选在吴小天所在的班级。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可我现在排除下来的可能，或许只有一种。”
“凶手是在提示我们。”田柾国和金泰亨异口同声。
身边的两个刑警听他们的对话听得一身冷汗。
金泰亨接着说道：“提示我们这两起案件是有关的。如果不是巧合的话，恐怕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
“所以如果是这样的话……”田柾国沉声道，“那么这两拨人，恐怕不是一伙的了。就像金南俊警官所说，这两张网可能只是有所重叠，却不是连在一起的。顺着这个思路想，也就是说，这个凶手是听闻了我们的信息才知道吴小天被绑架的事情。”
“然后特意地、无论如何也要冒险来提示我们？”金泰亨有些想不通，“这不符合常理，除非他们双方不共戴天。”
推测陷入了僵局。
像是一团已经打满了死结的绳子，从那一头都解不开来。
田柾国轻微地摇了摇头，然后指向了佟泽的面部：“既然这条路上有了路障，那不如换个点重新切入。佟泽被蒙上眼睛，嘴里塞着苹果，这是什么艺术？”
金泰亨先是凝神思索了一会儿，不自觉地从嘴里轻轻蹦出一些细碎的自言自语。然后他猛地一抬头：
“圣经故事！”
金泰亨的眼睛里的光芒一闪而过，“亚当和夏娃，被毒蛇引诱偷吃禁果。”
被蒙蔽了双眼，吞下了禁忌的果实。而引诱他的那条蛇，还藏在某个黑暗的角落之中。
“没有猜错的话……”金泰亨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扯开盖在佟泽脸上的黑色布料，“他被盖住的脸颊上……”
话音刚落，就见佟泽的脸上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千疮百孔。
就连两名刑警地忍受不住地向教室外退去。
他的左眼瞪大着，死死地、空洞地盯着上方。他的右眼被人挖去，只剩一个窟窿，里面灌满了绿色的泥浆。
鼻子被切去了一半，狰狞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右耳被割去，像一只可笑而又可怖的动物。
他嘴里的苹果落下，嘴里已然一颗牙不剩，却还是维持着张嘴的姿势。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被引诱犯了罪的人，最终吞下自己一手埋藏的苦果。在他犯下罪的那一刻，就吞下了有毒的果实。
精神化成形貌，造物蒙受苦楚，救世主被钉上十字架。*
——这具躯体早已被玷污了。
———————————— TBC————————————
第五案 Boy meets evil （05.First love）
她（他）既是我的命运，又是我的爱人。
——《德米安》
佟泽的死亡给市局带来了新一轮的紧张与重压。没有人想到，这两起案子紧密到不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时间，像是急切地写下收尾篇章。可虽然仓促，却依然有条不紊。
朴智旻接到紧急加班通知，在法医室里一直等到佟泽的尸体被运回来。闵玧其恰好也没什么事，陪着他一起等，直到朴智旻开始尸检才离开。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现场留下的指纹依然是朴亦俊的。
这个结果倒是谁也不意外。
田柾国和金泰亨回了警局，恰好遇见了正要去找寻白鹭白鹤的刘曾星队长。白鹤虽然被抓来警局一回，可因为未成年，也没有直接犯罪，便直接释放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出了这种事情。和这几起连环案件相关的未成年人，只剩下姐妹俩了。而尽管她们没有直接犯罪，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接回警局保护起来。
刘曾星虽然这阵子和田柾国处得还可以，也没有之前那么僵了，却仍旧在撞上的时候轻飘飘地问了一句：“田队，这不是第一次了。”
田柾国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怎么你们去哪里，哪里就出人命？”刘曾星的表情不是很好，“一次是偶然，两次也是？我看你们最可疑。”
金泰亨是听不得这种话的，尤其是带上了田柾国。
他冷哼了一声扯了扯嘴角，反唇相讥：“你以为，我们和你一样清闲，还有这时间去犯罪？”
田柾国偏头看着金泰亨侧了一半身子像要护住他一般的样子，笑意浅浅地浮现在脸上。
而此刻田柾国接到消息，说找到吴为霖家里的电话卡了，只是浸泡时间过长，很有可能已经不能使用了。
“难怪没有遇上那些人。”田柾国心下了然，恐怕是对手早已知晓手机卡已经被浸泡损坏导致失效。
可无论如何，也得交到郑号锡手上让他试着修复。
金泰亨搬了个椅子坐到了田柾国的办公桌前。田柾国先是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他的动作，然后趁他不留神的时候伸手揽过他的腰，蛮力一使就让金泰亨一个踉跄跌坐在了他紧实的大腿上。
“这儿能坐，还搬椅子做什么？”田柾国余光早已瞄好四周，蜻蜓点水地用嘴唇触碰了一下金泰亨软嫩的脸颊。
金泰亨惊地跳了起来：“田柾国你怎么越来越明目张胆的？”
田柾国不置可否地笑了：“警局里直呼其名，你也不赖啊。”
金泰亨无话可说，拖过了椅子坐下，叹息：“刚还在人前夸你敬业呢。”
“连续这么多天高强度，几分钟都不给休息未免太不人道。”田柾国毫不避讳地盯着金泰亨又红又软的嘴唇，“这叫汲取养分，不叫明目张胆——有助于提高工作效率。”
金泰亨失笑，用手指在自己的嘴巴上点了点，又往田柾国的嘴巴上点了点：“点到为止。”
田柾国倒也挺满足，像是这么一点点的糖份都能让他精神变佳。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谈论案件了。
他收起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正经道：“我大概捋过了思路，从闹鬼事件的最开始，一共杀了人的就只有佟泽以及孟哲，因此孟哲之后佟泽死亡，也算是在我们的预估之内。而打从一开始，凶手似乎就是朝着因果轮回这个方向来进行的，只不过我们最开始没有发现。”
金泰亨仔细回忆了一遍：“因果这个点的出现，是在游乐园的案子中。之前死亡的三名少年的父亲相继被害，而凶手用一首《是谁杀死了知更鸟》来告诉了我们。就目前来看，死亡的人一共有这么些：佟泽的父亲，三名少年，三名少年的父亲，沈蓝，萧逸，孟哲，佟泽。”
田柾国点点头，然后说道：“三名少年的死亡可能一开始就是冲着他们父亲去的，佟泽可能是受了什么教唆或是鼓动，先把孩子们给杀害了。而沈蓝和萧逸是和这些人关系最小的。还有孟哲，他杀死沈蓝的初衷，也是因为沈蓝十年前杀害了他的父亲，也就是说，他也在报仇。”
“而萧逸的死亡是非正常死亡。”金泰亨蹙了蹙眉头，“还有一个人……总是被我们给忘了。”
田柾国先是愣了愣，然后在看向金泰亨眼睛的时候忽地惊觉：“在奥米勒斯游乐园第一个死亡的——从空中飞椅上被甩出去的少女。”
金泰亨顿了顿，沉声道：“是。但从我的直觉来讲，她或许不是这个连环案中的一节。”
“而是节外生枝？”田柾国说完就觉得这个形容有股熟悉的感觉，“和吴为霖的儿子被绑架是相似的性质？”
金泰亨显然没有想到他已经联想到了这里：“这倒说不定是一个突破点。”
他顿了一会儿之后接着道：“佟泽和孟哲都是凶手，最后死亡。那么他们杀死的那些人，是不是也同为凶手？沈蓝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至于其他的……”
田柾国飞快地说道：“傅诚收到他儿子傅一正的耳朵的时候，他对警方的问话以及保护显得及其害怕以及不信任。当时我们以为他是觉得不安全，可如果他曾经犯过罪呢？对警察感到惧怕就有了依据。”
金泰亨呼吸一滞：“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那几个少年被杀了之后，几乎没有家里人报警。一般收到自己孩子的身体部分，不管是真是假，怎么可能不立刻报警？”金泰亨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后来还探讨过，为什么沈蓝的父母来警局闹事，可那些受害者的父母却没有一个人来警局。”
田柾国紧紧地盯着金泰亨，办公室周遭的一切声响好似被隔断了一般。过了半晌他才略微哑着嗓子说道：“他们不敢。如果他们都犯过罪，那么他们见到警察一定避之不及。而我们之前一直找不到的他们的共同点，或许，就是犯过罪——甚至杀过人。”
金泰亨虽然身体有些疲劳，可眼睛里却透着发现微弱线索的兴奋：“而按照沈蓝的犯罪时间来推测的话……”
“作案时间是，十年前。”田柾国眯着眼睛，转而皱起了眉头，“可现在这只暗处的幽灵……为什么要用未成年人来杀人？”
“沈蓝犯罪的时候，也是未成年。”金泰亨向椅背靠了靠，转而又道，“不过这几位父亲的年龄，就不同了。”
“这就有些说不通了……”田柾国指尖轻轻叩击着下巴，“我先去让小周把之前搜集的这几名父亲的资料再给我一次。”
金泰亨挥挥手：“去吧，那我就坐你这儿了。”
说完他就自觉地一屁股坐上了田柾国的椅子，拉出一张草稿纸，刷刷地在上面写了起来。
田柾国对他略微放肆的把他的办公桌当自己的办公桌的行为是一点意见也没有。他背对着他勾起嘴角，然后笔直地走向了周零所在的位置。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捏着一叠厚厚的纸，翻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金泰亨手里的笔早已掉落在桌上，面孔向下，趴在桌上睡着了。田柾国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九十点了。市局里灯火通明，加班的人走来走去，倒像是白天一般。
只见被金泰亨压在胳膊底下的纸张上画满了地图式的思路分析图。
他们又是马不停蹄地工作了多久了呢，田柾国自己也不太清楚。金泰亨虽然不说，但他强撑着的疲惫别人或许看不出来，田柾国却是一目了然。更何况，还经历了差点被车撞以及亲哥哥替他受伤的事件。
田柾国轻微叹息了一声，把手掌覆上了他的后脑勺。
他转身找了一件外套轻柔地披在金泰亨的身上，眼睛里酿出的宠溺连他自己都毫无知觉。
“田田田田田队……”周零小踏步地跑来，方才交给田柾国的资料里，仿佛，好像，可能，夹了几页她之前看的小说。她本想厚着脸皮要回来，可叫住田柾国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周零有些恍惚。她看到了什么？她又看到什么？？上回就在夜班的时候亲眼见到她不苟言笑的田队长给熟睡的金刑警披上外套，这回怎么又被她撞见了？
她几乎克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毅然决然地决定不去打扰他俩了，迅速跑回自己的办公桌，然后掏出手机给小姐妹发信息。
“快蹭我快蹭我，我觉得我是条锦鲤！”
她美滋滋地放下手机，却感觉上方有一抹浓重的阴影。她一抬头，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林修一脸高深莫测地拿食指在她跟前晃了晃：“零零，你这表情，我感觉很是熟悉啊。”
“有吗？”周零被呛了一下，然后解释道，“我刚给田队汇报工作呢。”
“汇报工作笑成这样？”林修双手往她的桌上一按，双臂把她困在狭窄的空间里，“说说看，汇报了什么工作？嗯？”
她（他）既是我的命运，又是我的爱人。
——《德米安》
佟泽的死亡给市局带来了新一轮的紧张与重压。没有人想到，这两起案子紧密到不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时间，像是急切地写下收尾篇章。可虽然仓促，却依然有条不紊。
朴智旻接到紧急加班通知，在法医室里一直等到佟泽的尸体被运回来。闵玧其恰好也没什么事，陪着他一起等，直到朴智旻开始尸检才离开。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现场留下的指纹依然是朴亦俊的。
这个结果倒是谁也不意外。
田柾国和金泰亨回了警局，恰好遇见了正要去找寻白鹭白鹤的刘曾星队长。白鹤虽然被抓来警局一回，可因为未成年，也没有直接犯罪，便直接释放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出了这种事情。和这几起连环案件相关的未成年人，只剩下姐妹俩了。而尽管她们没有直接犯罪，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接回警局保护起来。
刘曾星虽然这阵子和田柾国处得还可以，也没有之前那么僵了，却仍旧在撞上的时候轻飘飘地问了一句：“田队，这不是第一次了。”
田柾国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怎么你们去哪里，哪里就出人命？”刘曾星的表情不是很好，“一次是偶然，两次也是？我看你们最可疑。”
金泰亨是听不得这种话的，尤其是带上了田柾国。
他冷哼了一声扯了扯嘴角，反唇相讥：“你以为，我们和你一样清闲，还有这时间去犯罪？”
田柾国偏头看着金泰亨侧了一半身子像要护住他一般的样子，笑意浅浅地浮现在脸上。
而此刻田柾国接到消息，说找到吴为霖家里的电话卡了，只是浸泡时间过长，很有可能已经不能使用了。
“难怪没有遇上那些人。”田柾国心下了然，恐怕是对手早已知晓手机卡已经被浸泡损坏导致失效。
可无论如何，也得交到郑号锡手上让他试着修复。
金泰亨搬了个椅子坐到了田柾国的办公桌前。田柾国先是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他的动作，然后趁他不留神的时候伸手揽过他的腰，蛮力一使就让金泰亨一个踉跄跌坐在了他紧实的大腿上。
“这儿能坐，还搬椅子做什么？”田柾国余光早已瞄好四周，蜻蜓点水地用嘴唇触碰了一下金泰亨软嫩的脸颊。
金泰亨惊地跳了起来：“田柾国你怎么越来越明目张胆的？”
田柾国不置可否地笑了：“警局里直呼其名，你也不赖啊。”
金泰亨无话可说，拖过了椅子坐下，叹息：“刚还在人前夸你敬业呢。”
“连续这么多天高强度，几分钟都不给休息未免太不人道。”田柾国毫不避讳地盯着金泰亨又红又软的嘴唇，“这叫汲取养分，不叫明目张胆——有助于提高工作效率。”
金泰亨失笑，用手指在自己的嘴巴上点了点，又往田柾国的嘴巴上点了点：“点到为止。”
田柾国倒也挺满足，像是这么一点点的糖份都能让他精神变佳。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谈论案件了。
他收起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正经道：“我大概捋过了思路，从闹鬼事件的最开始，一共杀了人的就只有佟泽以及孟哲，因此孟哲之后佟泽死亡，也算是在我们的预估之内。而打从一开始，凶手似乎就是朝着因果轮回这个方向来进行的，只不过我们最开始没有发现。”
金泰亨仔细回忆了一遍：“因果这个点的出现，是在游乐园的案子中。之前死亡的三名少年的父亲相继被害，而凶手用一首《是谁杀死了知更鸟》来告诉了我们。就目前来看，死亡的人一共有这么些：佟泽的父亲，三名少年，三名少年的父亲，沈蓝，萧逸，孟哲，佟泽。”
田柾国点点头，然后说道：“三名少年的死亡可能一开始就是冲着他们父亲去的，佟泽可能是受了什么教唆或是鼓动，先把孩子们给杀害了。而沈蓝和萧逸是和这些人关系最小的。还有孟哲，他杀死沈蓝的初衷，也是因为沈蓝十年前杀害了他的父亲，也就是说，他也在报仇。”
“而萧逸的死亡是非正常死亡。”金泰亨蹙了蹙眉头，“还有一个人……总是被我们给忘了。”
田柾国先是愣了愣，然后在看向金泰亨眼睛的时候忽地惊觉：“在奥米勒斯游乐园第一个死亡的——从空中飞椅上被甩出去的少女。”
金泰亨顿了顿，沉声道：“是。但从我的直觉来讲，她或许不是这个连环案中的一节。”
“而是节外生枝？”田柾国说完就觉得这个形容有股熟悉的感觉，“和吴为霖的儿子被绑架是相似的性质？”
金泰亨显然没有想到他已经联想到了这里：“这倒说不定是一个突破点。”
他顿了一会儿之后接着道：“佟泽和孟哲都是凶手，最后死亡。那么他们杀死的那些人，是不是也同为凶手？沈蓝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至于其他的……”
田柾国飞快地说道：“傅诚收到他儿子傅一正的耳朵的时候，他对警方的问话以及保护显得及其害怕以及不信任。当时我们以为他是觉得不安全，可如果他曾经犯过罪呢？对警察感到惧怕就有了依据。”
金泰亨呼吸一滞：“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那几个少年被杀了之后，几乎没有家里人报警。一般收到自己孩子的身体部分，不管是真是假，怎么可能不立刻报警？”金泰亨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后来还探讨过，为什么沈蓝的父母来警局闹事，可那些受害者的父母却没有一个人来警局。”
田柾国紧紧地盯着金泰亨，办公室周遭的一切声响好似被隔断了一般。过了半晌他才略微哑着嗓子说道：“他们不敢。如果他们都犯过罪，那么他们见到警察一定避之不及。而我们之前一直找不到的他们的共同点，或许，就是犯过罪——甚至杀过人。”
金泰亨虽然身体有些疲劳，可眼睛里却透着发现微弱线索的兴奋：“而按照沈蓝的犯罪时间来推测的话……”
“作案时间是，十年前。”田柾国眯着眼睛，转而皱起了眉头，“可现在这只暗处的幽灵……为什么要用未成年人来杀人？”
“沈蓝犯罪的时候，也是未成年。”金泰亨向椅背靠了靠，转而又道，“不过这几位父亲的年龄，就不同了。”
“这就有些说不通了……”田柾国指尖轻轻叩击着下巴，“我先去让小周把之前搜集的这几名父亲的资料再给我一次。”
金泰亨挥挥手：“去吧，那我就坐你这儿了。”
说完他就自觉地一屁股坐上了田柾国的椅子，拉出一张草稿纸，刷刷地在上面写了起来。
田柾国对他略微放肆的把他的办公桌当自己的办公桌的行为是一点意见也没有。他背对着他勾起嘴角，然后笔直地走向了周零所在的位置。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捏着一叠厚厚的纸，翻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金泰亨手里的笔早已掉落在桌上，面孔向下，趴在桌上睡着了。田柾国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九十点了。市局里灯火通明，加班的人走来走去，倒像是白天一般。
只见被金泰亨压在胳膊底下的纸张上画满了地图式的思路分析图。
他们又是马不停蹄地工作了多久了呢，田柾国自己也不太清楚。金泰亨虽然不说，但他强撑着的疲惫别人或许看不出来，田柾国却是一目了然。更何况，还经历了差点被车撞以及亲哥哥替他受伤的事件。
田柾国轻微叹息了一声，把手掌覆上了他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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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零有些恍惚。她看到了什么？她又看到什么？？上回就在夜班的时候亲眼见到她不苟言笑的田队长给熟睡的金刑警披上外套，这回怎么又被她撞见了？
她几乎克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毅然决然地决定不去打扰他俩了，迅速跑回自己的办公桌，然后掏出手机给小姐妹发信息。
“快蹭我快蹭我，我觉得我是条锦鲤！”
她美滋滋地放下手机，却感觉上方有一抹浓重的阴影。她一抬头，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林修一脸高深莫测地拿食指在她跟前晃了晃：“零零，你这表情，我感觉很是熟悉啊。”
“有吗？”周零被呛了一下，然后解释道，“我刚给田队汇报工作呢。”
“汇报工作笑成这样？”林修双手往她的桌上一按，双臂把她困在狭窄的空间里，“说说看，汇报了什么工作？嗯？”
而田柾国是压根没有听到周零喊他。
他看着金泰亨被胳膊撑得鼓起的脸，忍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捏一捏。这个人，明明刚认识他的时候嚣张中还带着点儿刺，现在倒是越来越可爱了——连那点儿刺都像是打情骂俏。
田柾国刚刚伸出手，却猝不及防地被金泰亨先一步抓住了手腕。
他的眼睛依旧闭着，嘴里轻轻嘀咕着：“田柾国…………”
田柾国像是触电一般猛地一怔。
这个情景似曾相识。那个时候，金泰亨眉头紧蹙，额前还冒着汗，扯着他，嘴里喊了一句“哥”。可这回不一样，他喊出的是“田柾国”这三个字。
梦中无意识的呢喃，胜过千百句情话。一颗真心在这种时刻才最真实。
田柾国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而上回的那句“哥，别留下我一个人”不自觉地在他的脑中反复震荡。平日里的面具统统消失不见，潜藏起来的难过与脆弱被暴露了出来。而金泰亨经历过了什么，他却依然一无所知。金泰亨不想说，他便不问。
可他的哥哥为什么离开了这么久，为什么被指控说杀死了亲生父母，又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隐姓埋名杳无音信？
田柾国知道金泰亨没有去问。
或许还不是时候，可田柾国的潜意识告诉他必须去弄清楚。他轻轻地把金泰亨的手指从他的手腕处移开放回了桌上，然后起身离开，开车去了金泰成所在的医院。
晚上十点多，金泰成正坐在病床上看电视。见田柾国来看望他，露出了一丝意外的表情。
田柾国客气地笑了：“来得突然了一些，真是抱歉。本想着在路上买一些水果的，都关门了。”
金泰成稍稍坐直了身体，摇头道：“不要紧，心意领了。不过……田队长单独来找我，怕不仅仅是来看望我的吧？”
田柾国没想到他如此开门见山，倒也方便。他点了点头：“确实是。想问您一些问题，可能会对案子的进展有帮助，也对泰……金副队长有所意义。如果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金泰成利索地答应，昂首看向田柾国的时候带着一丝书生气息的笑意，“有什么尽管问吧。”
“当时发生了什么？”田柾国说得缓慢，触及金泰亨不愿提起的往事他自己也不好受，“你们的父母……发生意外的时候。”
金泰成的笑意渐渐消失，像是回忆起了十分不好的东西，过了半晌才开口道：“他们是出车祸意外死亡的。当然，我不认为是意外，警察也不认为——他们认为是我。”
金泰成主动提起这个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让田柾国稍稍有些讶异。
“至于为什么……他们在我家发现了我电脑里有写着与父母同归于尽的详细计划。”金泰成扯了扯嘴角，“够扯对吧？可警察却以此作为证据，并且提取了我留在了车里方向盘上的指纹，以此来指控我。而我当时还没有成年，他们说，未成年人不会去碰方向盘的。这是在是太可笑了，像是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犯罪者来把这起事件结束一样——明明更像是意外，可他们却急着来找到一个凶手。”
田柾国皱眉听着，觉得有些荒唐：“当时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对面车道上的一辆车忽然打滑迎面撞来。”金泰承的声音很沉，“我坐在后座，被救出来了，命大。”
“金泰亨呢？”田柾国心里发怵，连名带姓地就喊了出来。
金泰成听见这个名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他恰好没有和我们在一起，躲过了一劫。但他目睹了现场，见到了鲜血淋漓的父母最后一面。”
田柾国的手心渗出汗。
“而另一辆车上的人，全部死亡。”金泰成没有再继续金泰亨的话题，“怎么看，都应该是意外才对。”
田柾国努力收拾好了情绪，问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因为某种原因，而转移这场事故的重心。而你无论有没有犯罪，大家都不会再去深挖别的疑点了。”
“差不多是这样。”
“那如果是你动了方向盘的话，应该是你们的车去撞对面才是，更何况你坐在后座。”
金泰成呼出了一口气：“可惜那个路段没有监控。”
田柾国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另一辆车里是谁？”
金泰成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一个中年男子，名叫范建。还有两个小孩，不太幸运，坐在后座也没能逃过一劫。而古怪的是，这两个小孩和驾驶员没有一点关系。”
“没有警察来彻查吗？这案件很明显，不正常。”田柾国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或许十年前的警局，就有问题了。
“没有。而我一直洗不清嫌疑，不得不想办法脱身。”金泰成眼睛微微向下看去，“我……没法待在泰亨的身边。”
田柾国表示理解。可他的心里有一根弦不知在哪一个时刻被拨了一拨，他有些犹疑地问道：“那两个孩子……你还记得叫什么名字吗？”说出口的瞬间，他的手莫名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我稍微有点儿印象。”金泰成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了，“男孩子好像叫王誉，女孩子叫林小琴。”
眼前人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田柾国这么多年来，几乎从来都没有过这副表情，震惊、不可置信。他的背上起了一丝凉意，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艰难地问道：“你说……叫什么？”
那两个名字再次出现的时候，田柾国感觉恍如隔世。
——原本是因为这两个人，他才踌躇满志地进警局的。可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从金泰亨的哥哥嘴里听到的。
两个青涩的、懵懵懂懂的少男少女，互为彼此的初恋，本该是个多么美好的故事。
“就你和他们关系那么好，你是不是喜欢小琴所以把他们俩都给杀了？”
“一定是你克死的他俩！”
“为什么他们死了你没有死？”
“全都是因为你！”
——曾经班里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田柾国忽然觉得好笑，虽然心里明白这事蹊跷，可他一直以来都因为儿时好友的意外而自责。
而这个线索，田柾国知道，或许也可能成为他们在这起案件中不可忽视的一个及其重要的点。
“非常感谢你。”田柾国悄悄地握紧了拳头，微微颔首，“抱歉，我先回警局一趟。”
金泰成看着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大概有了数：恐怕这两个名字对他来说，非常的重要。
“等一下。”
金泰成在田柾国出门前喊住了他。
田柾国回头，示意他吩咐。
金泰成微微笑了一下，道：“也没什么。只是……你是不是喜欢我们泰亨？”
田柾国被他这一问倒是问清醒了。他握住门把的手微微松动，只看向病床，并没有再说话。
“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金泰成忽然笑得有些危险，透过他的金丝边眼镜直直射向田柾国，“我大概能够看出来你们在一起。田队长，如果你对他不是真心的话……”
“我绝不会放过你。”一字一句，砸在了病房的地上。
田柾国闻言轻笑，挑起了眉毛：“这就不必操心了。我用真心对待的，金泰亨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说罢他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这是他的初恋，也是他想要相伴终生的人。
他看着金泰亨被胳膊撑得鼓起的脸，忍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捏一捏。这个人，明明刚认识他的时候嚣张中还带着点儿刺，现在倒是越来越可爱了——连那点儿刺都像是打情骂俏。
田柾国刚刚伸出手，却猝不及防地被金泰亨先一步抓住了手腕。
他的眼睛依旧闭着，嘴里轻轻嘀咕着：“田柾国…………”
田柾国像是触电一般猛地一怔。
这个情景似曾相识。那个时候，金泰亨眉头紧蹙，额前还冒着汗，扯着他，嘴里喊了一句“哥”。可这回不一样，他喊出的是“田柾国”这三个字。
梦中无意识的呢喃，胜过千百句情话。一颗真心在这种时刻才最真实。
田柾国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而上回的那句“哥，别留下我一个人”不自觉地在他的脑中反复震荡。平日里的面具统统消失不见，潜藏起来的难过与脆弱被暴露了出来。而金泰亨经历过了什么，他却依然一无所知。金泰亨不想说，他便不问。
可他的哥哥为什么离开了这么久，为什么被指控说杀死了亲生父母，又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隐姓埋名杳无音信？
田柾国知道金泰亨没有去问。
或许还不是时候，可田柾国的潜意识告诉他必须去弄清楚。他轻轻地把金泰亨的手指从他的手腕处移开放回了桌上，然后起身离开，开车去了金泰成所在的医院。
晚上十点多，金泰成正坐在病床上看电视。见田柾国来看望他，露出了一丝意外的表情。
田柾国客气地笑了：“来得突然了一些，真是抱歉。本想着在路上买一些水果的，都关门了。”
金泰成稍稍坐直了身体，摇头道：“不要紧，心意领了。不过……田队长单独来找我，怕不仅仅是来看望我的吧？”
田柾国没想到他如此开门见山，倒也方便。他点了点头：“确实是。想问您一些问题，可能会对案子的进展有帮助，也对泰……金副队长有所意义。如果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金泰成利索地答应，昂首看向田柾国的时候带着一丝书生气息的笑意，“有什么尽管问吧。”
“当时发生了什么？”田柾国说得缓慢，触及金泰亨不愿提起的往事他自己也不好受，“你们的父母……发生意外的时候。”
金泰成的笑意渐渐消失，像是回忆起了十分不好的东西，过了半晌才开口道：“他们是出车祸意外死亡的。当然，我不认为是意外，警察也不认为——他们认为是我。”
金泰成主动提起这个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让田柾国稍稍有些讶异。
“至于为什么……他们在我家发现了我电脑里有写着与父母同归于尽的详细计划。”金泰成扯了扯嘴角，“够扯对吧？可警察却以此作为证据，并且提取了我留在了车里方向盘上的指纹，以此来指控我。而我当时还没有成年，他们说，未成年人不会去碰方向盘的。这是在是太可笑了，像是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犯罪者来把这起事件结束一样——明明更像是意外，可他们却急着来找到一个凶手。”
田柾国皱眉听着，觉得有些荒唐：“当时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对面车道上的一辆车忽然打滑迎面撞来。”金泰承的声音很沉，“我坐在后座，被救出来了，命大。”
“金泰亨呢？”田柾国心里发怵，连名带姓地就喊了出来。
金泰成听见这个名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他恰好没有和我们在一起，躲过了一劫。但他目睹了现场，见到了鲜血淋漓的父母最后一面。”
田柾国的手心渗出汗。
“而另一辆车上的人，全部死亡。”金泰成没有再继续金泰亨的话题，“怎么看，都应该是意外才对。”
田柾国努力收拾好了情绪，问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因为某种原因，而转移这场事故的重心。而你无论有没有犯罪，大家都不会再去深挖别的疑点了。”
“差不多是这样。”
“那如果是你动了方向盘的话，应该是你们的车去撞对面才是，更何况你坐在后座。”
金泰成呼出了一口气：“可惜那个路段没有监控。”
田柾国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另一辆车里是谁？”
金泰成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一个中年男子，名叫范建。还有两个小孩，不太幸运，坐在后座也没能逃过一劫。而古怪的是，这两个小孩和驾驶员没有一点关系。”
“没有警察来彻查吗？这案件很明显，不正常。”田柾国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或许十年前的警局，就有问题了。
“没有。而我一直洗不清嫌疑，不得不想办法脱身。”金泰成眼睛微微向下看去，“我……没法待在泰亨的身边。”
田柾国表示理解。可他的心里有一根弦不知在哪一个时刻被拨了一拨，他有些犹疑地问道：“那两个孩子……你还记得叫什么名字吗？”说出口的瞬间，他的手莫名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我稍微有点儿印象。”金泰成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了，“男孩子好像叫王誉，女孩子叫林小琴。”
眼前人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田柾国这么多年来，几乎从来都没有过这副表情，震惊、不可置信。他的背上起了一丝凉意，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艰难地问道：“你说……叫什么？”
那两个名字再次出现的时候，田柾国感觉恍如隔世。
——原本是因为这两个人，他才踌躇满志地进警局的。可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从金泰亨的哥哥嘴里听到的。
两个青涩的、懵懵懂懂的少男少女，互为彼此的初恋，本该是个多么美好的故事。
“就你和他们关系那么好，你是不是喜欢小琴所以把他们俩都给杀了？”
“一定是你克死的他俩！”
“为什么他们死了你没有死？”
“全都是因为你！”
——曾经班里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田柾国忽然觉得好笑，虽然心里明白这事蹊跷，可他一直以来都因为儿时好友的意外而自责。
而这个线索，田柾国知道，或许也可能成为他们在这起案件中不可忽视的一个及其重要的点。
“非常感谢你。”田柾国悄悄地握紧了拳头，微微颔首，“抱歉，我先回警局一趟。”
金泰成看着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大概有了数：恐怕这两个名字对他来说，非常的重要。
“等一下。”
金泰成在田柾国出门前喊住了他。
田柾国回头，示意他吩咐。
金泰成微微笑了一下，道：“也没什么。只是……你是不是喜欢我们泰亨？”
田柾国被他这一问倒是问清醒了。他握住门把的手微微松动，只看向病床，并没有再说话。
“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金泰成忽然笑得有些危险，透过他的金丝边眼镜直直射向田柾国，“我大概能够看出来你们在一起。田队长，如果你对他不是真心的话……”
“我绝不会放过你。”一字一句，砸在了病房的地上。
田柾国闻言轻笑，挑起了眉毛：“这就不必操心了。我用真心对待的，金泰亨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说罢他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这是他的初恋，也是他想要相伴终生的人。
第五案 Boy meets evil （06.Reflection）
所有人都拥有同一个起源和母亲，我们来自同一个深渊。
——《德米安》
“亲自出动，却连区区一个嫌疑人都没抓到。”大清早的，金硕珍副局长就站在警局办公室的中央，矛头直指某个方向上的人，“临时调到我们局里，上头该不会是故意派你来砸招牌的吧？”
副局长前来过问，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只见矛头的中心，金南俊兀自整理着手上的资料，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哪里是区区——这是多年前就逍遥法外的变态杀人犯。不如金副局长替我去抓人？”
金硕珍气到发笑：“你还知道我是副局长呢啊，我都快以为你是局长了。”
金南俊这会儿倒是抬头了，笑了笑，问道：“工作不分高低贵贱，你要是能立马抓到他，我给您端茶送水一年。”
“……咳。”金硕珍有些心动。他自认和蔼地笑了笑，又迅速板下了脸：“不要。”
“那我接着去搜捕了。”金南俊像是料到如此，点点头之后就作势出门，“我要是抓到凶手的话，就劳烦副局长您给我端茶送水一年了。”
金硕珍瞪着眼睛，气得说不出话。
直到金南俊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愤怒地炸毛道：“抓到凶手……这不是你本来就该做的事吗？！”
田柾国和金泰亨在警局里凑活睡了一夜，这会儿也被金硕珍的嗓门给震了起来。
田柾国舒展了一下身体，喝了口水，看着副局长这跳脚的样子觉得着实是不可思议。
恰好闵玧其在此刻又晃悠悠地拖着他那具不愿意挪动的身子进来了。金泰亨的睡意在顷刻之间就被打散了。他眯着眼睛盯着进屋的闵玧其，心下忽然觉得有些可怕——他本不是在这个警局里工作的，可他略显频繁的出入却被他们所逐渐习惯，反而他在这里倒像是正常现象一般。
“金副局长，你的声音可真是……如雷贯耳。”闵玧其懒懒地掏了掏耳朵，耳后眼睛微微发亮，“朴法医在吧？”
——对了，他每次的说辞，都是来找朴智旻的。
田柾国和金泰亨对视了一眼。
金硕珍愤愤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田柾国再怎么信得过闵玧其，在昨夜卫生间听到了那通电话之后也开始变得有些犹疑。仔细一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频繁出入市局的呢？
好像……正是从这些不正常的案件开始发生之后。
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林修？又是为什么明明有所往来，却故意表现出不认识的样子？
田柾国忽然想起有一回看见林修在警局楼下偷偷打电话，难道是打给……闵玧其的？
似乎一切都透着些许微妙的气息，心里的警钟拉响，就算他是个一等一的国家刑警，却依旧无法解除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生成了的怀疑。更何况，田柾国和他也不过就是在曾经的案子中有过接触，然而他的可靠度到底是什么程度，田柾国心里也开始没有底了。
而现在时间不等人，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慢慢来了。唯一的方法，或许只有旁敲侧击地杀一个措手不及——就算田柾国再怎么不愿意去如此试探一个自己觉得值得信任的人，却也别无他法了。
田柾国起身，虽然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神情却是不如平常那般。他微微勾起嘴角，问道：“闵刑警，你真的，是来找朴法医？”
词句之间的停顿短小而清浅，旁人听不出他的意思，闵玧其却不可能听不出来。
朴智旻恰好从法医室里出来，按在门把手上的手掌顿时僵硬在了那里。
闵玧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而后他眯着眼睛，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神情：“不然呢？我来找你？田队长。”
“冲着我来，倒也不是不可能。”田柾国说得很是轻巧，像是散步一般缓缓踱了过去，“不过你在工作时间追朴法医也就算了，怎么什么贡献都没给我们警局做一点儿啊？太不像话了吧。”说罢还往他的肩头拍了一掌。
“你知道我是来追人的。”闵玧其向着朴智旻的方向望去，“查什么案子？”
“我们这里的案子，可是让局里头疼得很啊。”田柾国顿了顿，“你就没有一点想要帮忙的意思？”
金泰亨不知何时也站了过来。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问道：“闵刑警，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在警局外，追过朴法医吗？”
闵玧其怔了一下，波澜不惊的面孔下是微震的瞳孔。
田柾国和金泰亨盯着闵玧其，闵玧其看向朴智旻，朴智旻望着田柾国和金泰亨。一时间竟是在无声之中火光四射。
朴智旻握着门把的手攥紧，本来还有些温度的脸颊一下子降到零度。他冷冷地说道：“进来说吧。”
一进门朴智旻就把门给重重地关上，然后靠在墙上，扬着脑袋幽幽道：“田队长，您的办案能力，是已经差到连自己人都要怀疑了吗？”
田柾国蹙眉看着他。
上来就是一个“田队长”，外加一个尊称“您”，看来这回朴智旻是真生气了。
“不敢苟同。”田柾国淡定道，“并没有怀疑。”
“装傻充愣可没意思啊。”朴智旻扫视了一眼桌上的解剖刀，“我就直说了。不管你们是听闻了什么还是找到了什么疑点，闵刑警是绝不可能站在我们的另一边的。”
闵玧其略微有些讶异地望向他。
“哦？”田柾国道，“你又是如何确信他是自己人的？”
朴智旻轻笑一声，然后缓缓说道：“请问田队，你又是如何确信金副队长是自己人的？”
田柾国顿住。
“无论是从他的进入警局的时间来说，还是他的身份背景来说，也都有些……可疑吧。”朴智旻微笑，“包括我和你，都无法被排除在外。退一万步来讲， 谁都可疑。”
金泰亨挑了挑眉毛以示无话可说。
“就像如果我怀疑金副队长，你也会不乐意。”朴智旻看着田柾国。
闵玧其嘴角微微上扬。正如田柾国会为了金泰亨而不高兴，朴智旻也会为了他而不高兴。
田柾国必定是护着金泰亨的。而朴智旻也一样护着……自己？！
——等等，虽然心里很高兴，可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可这些统统都不重要。一股热流涌上心窝。
“所以。”朴智旻一字一句，“找不出证据的话，请不要轻易地，乱扣帽子。”
所有人都拥有同一个起源和母亲，我们来自同一个深渊。
——《德米安》
“亲自出动，却连区区一个嫌疑人都没抓到。”大清早的，金硕珍副局长就站在警局办公室的中央，矛头直指某个方向上的人，“临时调到我们局里，上头该不会是故意派你来砸招牌的吧？”
副局长前来过问，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只见矛头的中心，金南俊兀自整理着手上的资料，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哪里是区区——这是多年前就逍遥法外的变态杀人犯。不如金副局长替我去抓人？”
金硕珍气到发笑：“你还知道我是副局长呢啊，我都快以为你是局长了。”
金南俊这会儿倒是抬头了，笑了笑，问道：“工作不分高低贵贱，你要是能立马抓到他，我给您端茶送水一年。”
“……咳。”金硕珍有些心动。他自认和蔼地笑了笑，又迅速板下了脸：“不要。”
“那我接着去搜捕了。”金南俊像是料到如此，点点头之后就作势出门，“我要是抓到凶手的话，就劳烦副局长您给我端茶送水一年了。”
金硕珍瞪着眼睛，气得说不出话。
直到金南俊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愤怒地炸毛道：“抓到凶手……这不是你本来就该做的事吗？！”
田柾国和金泰亨在警局里凑活睡了一夜，这会儿也被金硕珍的嗓门给震了起来。
田柾国舒展了一下身体，喝了口水，看着副局长这跳脚的样子觉得着实是不可思议。
恰好闵玧其在此刻又晃悠悠地拖着他那具不愿意挪动的身子进来了。金泰亨的睡意在顷刻之间就被打散了。他眯着眼睛盯着进屋的闵玧其，心下忽然觉得有些可怕——他本不是在这个警局里工作的，可他略显频繁的出入却被他们所逐渐习惯，反而他在这里倒像是正常现象一般。
“金副局长，你的声音可真是……如雷贯耳。”闵玧其懒懒地掏了掏耳朵，耳后眼睛微微发亮，“朴法医在吧？”
——对了，他每次的说辞，都是来找朴智旻的。
田柾国和金泰亨对视了一眼。
金硕珍愤愤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田柾国再怎么信得过闵玧其，在昨夜卫生间听到了那通电话之后也开始变得有些犹疑。仔细一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频繁出入市局的呢？
好像……正是从这些不正常的案件开始发生之后。
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林修？又是为什么明明有所往来，却故意表现出不认识的样子？
田柾国忽然想起有一回看见林修在警局楼下偷偷打电话，难道是打给……闵玧其的？
似乎一切都透着些许微妙的气息，心里的警钟拉响，就算他是个一等一的国家刑警，却依旧无法解除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生成了的怀疑。更何况，田柾国和他也不过就是在曾经的案子中有过接触，然而他的可靠度到底是什么程度，田柾国心里也开始没有底了。
而现在时间不等人，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慢慢来了。唯一的方法，或许只有旁敲侧击地杀一个措手不及——就算田柾国再怎么不愿意去如此试探一个自己觉得值得信任的人，却也别无他法了。
田柾国起身，虽然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神情却是不如平常那般。他微微勾起嘴角，问道：“闵刑警，你真的，是来找朴法医？”
词句之间的停顿短小而清浅，旁人听不出他的意思，闵玧其却不可能听不出来。
朴智旻恰好从法医室里出来，按在门把手上的手掌顿时僵硬在了那里。
闵玧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而后他眯着眼睛，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神情：“不然呢？我来找你？田队长。”
“冲着我来，倒也不是不可能。”田柾国说得很是轻巧，像是散步一般缓缓踱了过去，“不过你在工作时间追朴法医也就算了，怎么什么贡献都没给我们警局做一点儿啊？太不像话了吧。”说罢还往他的肩头拍了一掌。
“你知道我是来追人的。”闵玧其向着朴智旻的方向望去，“查什么案子？”
“我们这里的案子，可是让局里头疼得很啊。”田柾国顿了顿，“你就没有一点想要帮忙的意思？”
金泰亨不知何时也站了过来。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问道：“闵刑警，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在警局外，追过朴法医吗？”
闵玧其怔了一下，波澜不惊的面孔下是微震的瞳孔。
田柾国和金泰亨盯着闵玧其，闵玧其看向朴智旻，朴智旻望着田柾国和金泰亨。一时间竟是在无声之中火光四射。
朴智旻握着门把的手攥紧，本来还有些温度的脸颊一下子降到零度。他冷冷地说道：“进来说吧。”
一进门朴智旻就把门给重重地关上，然后靠在墙上，扬着脑袋幽幽道：“田队长，您的办案能力，是已经差到连自己人都要怀疑了吗？”
田柾国蹙眉看着他。
上来就是一个“田队长”，外加一个尊称“您”，看来这回朴智旻是真生气了。
“不敢苟同。”田柾国淡定道，“并没有怀疑。”
“装傻充愣可没意思啊。”朴智旻扫视了一眼桌上的解剖刀，“我就直说了。不管你们是听闻了什么还是找到了什么疑点，闵刑警是绝不可能站在我们的另一边的。”
闵玧其略微有些讶异地望向他。
“哦？”田柾国道，“你又是如何确信他是自己人的？”
朴智旻轻笑一声，然后缓缓说道：“请问田队，你又是如何确信金副队长是自己人的？”
田柾国顿住。
“无论是从他的进入警局的时间来说，还是他的身份背景来说，也都有些……可疑吧。”朴智旻微笑，“包括我和你，都无法被排除在外。退一万步来讲， 谁都可疑。”
金泰亨挑了挑眉毛以示无话可说。
“就像如果我怀疑金副队长，你也会不乐意。”朴智旻看着田柾国。
闵玧其嘴角微微上扬。正如田柾国会为了金泰亨而不高兴，朴智旻也会为了他而不高兴。
田柾国必定是护着金泰亨的。而朴智旻也一样护着……自己？！
——等等，虽然心里很高兴，可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可这些统统都不重要。一股热流涌上心窝。
“所以。”朴智旻一字一句，“找不出证据的话，请不要轻易地，乱扣帽子。”
田柾国的瞳孔微微放大，然后他才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抢占先机伸出了拳头。朴亦俊虽然自诩艺术家，身手却是令人意外。他轻松地避过了田柾国突如其来的拳头，然后一腿快速地扫过去。田柾国敏捷地跳起，侧移了一个角度，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几个来回下来，竟是谁也没有伤到谁。正面对决既耗体力又耗时间。
田柾国看准时机掏出了枪，瞄准了他的额头：“别动。”
朴亦俊先是摆出被吓到的表情，而后也立刻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站在一旁的金泰亨：“啧，我这是被逼的啊。”
“……”田柾国忍住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脏话，低低啐了一口。
金泰亨倒是气定神闲地举起了手：“田队，我跟你说过给我配把枪比较好吧。”
田柾国低声道：“我也跟你说过你待在车里比较好吧。”
“在这种场合还打情骂俏，二位警官果然有情趣。”朴亦俊幽幽说道，“田队，我笃定你不会开枪。我这颗脑袋值钱得很，有你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没等田柾国接话，金泰亨就紧接着道：“我也笃定你不会开枪。一枪爆了脑袋也太随意了，没有美感。”
朴亦俊哈哈一笑，乐得想要夸赞这位懂行的警官。可他还没笑出几声，腿上就被射出了一个血窟窿。
金泰亨闻声向右侧滚去，正好擦肩而过一颗朴亦俊瞬间射来的子弹。
“不许动！！”几个粗犷的声音轰入室内，几把枪支直指跌坐在地上的朴亦俊。
只见金南俊带着一批人直逼朴亦俊，然后朴亦俊看了一眼自己腿上汩汩流出的血，又抬头看了一眼，才叹息道：“寡不敌众，我认输。”
“拷起来。”金南俊掷地有声。
田柾国已经扶着金泰亨站了起来，脸色并没有因为凶手被抓捕而有所好转，口气也有些冲：“金南俊警官，您是没有看见犯人刚才枪口指着金副队长吗？”
金南俊颔首：“那可真是抱歉了。”
“抱歉？”田柾国眼里的怒火有些明显了起来。
“金副队长如果这些都避不开的话，”金南俊含笑，“作为副队长就有些过分了吧？”
金泰亨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然后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南俊道：“我就是负责抓捕朴亦俊的。”
田柾国也冷静了许多，呼出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他会在这里？”
“不。郑号锡通知我找到了电话号码的源头。”金南俊道，“他说周边有些路段和朴亦俊的行踪相符。我看了一眼，和我们正在跟进的方向是一致的。”
难怪之前觉得这边的路段有熟悉感。
“他特意逃到了这个地方。”田柾国紧锁着眉头，“恰好就是吴小天被绑架和死亡的地点。虽然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可是他还特意告诉了自己市局里不干净，还有前副队长的离奇死亡。他想做什么？
田柾国和金泰亨开着警车跟在了金南俊他们的后面，一路开回警局。
“他大概知道些什么。”田柾国十分笃定朴亦俊与前面几起案件都是相关的，“如果说上回佟泽的抛尸地点选在了吴小天的学校是暗示的话，那么这次已经是明示了。”
“而牵扯到前副队长……”金泰亨敛了敛神，“我觉得应该和闵刑警无关。”
田柾国皱了皱眉头，无声点头。
朴亦俊和那群人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扔给他们这些线索？而这犯下一连串荒唐罪恶的人，又和他所谓的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两人各怀心思地思索着，谁也没有说话。
田柾国看准时机掏出了枪，瞄准了他的额头：“别动。”
朴亦俊先是摆出被吓到的表情，而后也立刻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站在一旁的金泰亨：“啧，我这是被逼的啊。”
“……”田柾国忍住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脏话，低低啐了一口。
金泰亨倒是气定神闲地举起了手：“田队，我跟你说过给我配把枪比较好吧。”
田柾国低声道：“我也跟你说过你待在车里比较好吧。”
“在这种场合还打情骂俏，二位警官果然有情趣。”朴亦俊幽幽说道，“田队，我笃定你不会开枪。我这颗脑袋值钱得很，有你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没等田柾国接话，金泰亨就紧接着道：“我也笃定你不会开枪。一枪爆了脑袋也太随意了，没有美感。”
朴亦俊哈哈一笑，乐得想要夸赞这位懂行的警官。可他还没笑出几声，腿上就被射出了一个血窟窿。
金泰亨闻声向右侧滚去，正好擦肩而过一颗朴亦俊瞬间射来的子弹。
“不许动！！”几个粗犷的声音轰入室内，几把枪支直指跌坐在地上的朴亦俊。
只见金南俊带着一批人直逼朴亦俊，然后朴亦俊看了一眼自己腿上汩汩流出的血，又抬头看了一眼，才叹息道：“寡不敌众，我认输。”
“拷起来。”金南俊掷地有声。
田柾国已经扶着金泰亨站了起来，脸色并没有因为凶手被抓捕而有所好转，口气也有些冲：“金南俊警官，您是没有看见犯人刚才枪口指着金副队长吗？”
金南俊颔首：“那可真是抱歉了。”
“抱歉？”田柾国眼里的怒火有些明显了起来。
“金副队长如果这些都避不开的话，”金南俊含笑，“作为副队长就有些过分了吧？”
金泰亨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然后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南俊道：“我就是负责抓捕朴亦俊的。”
田柾国也冷静了许多，呼出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他会在这里？”
“不。郑号锡通知我找到了电话号码的源头。”金南俊道，“他说周边有些路段和朴亦俊的行踪相符。我看了一眼，和我们正在跟进的方向是一致的。”
难怪之前觉得这边的路段有熟悉感。
“他特意逃到了这个地方。”田柾国紧锁着眉头，“恰好就是吴小天被绑架和死亡的地点。虽然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可是他还特意告诉了自己市局里不干净，还有前副队长的离奇死亡。他想做什么？
田柾国和金泰亨开着警车跟在了金南俊他们的后面，一路开回警局。
“他大概知道些什么。”田柾国十分笃定朴亦俊与前面几起案件都是相关的，“如果说上回佟泽的抛尸地点选在了吴小天的学校是暗示的话，那么这次已经是明示了。”
“而牵扯到前副队长……”金泰亨敛了敛神，“我觉得应该和闵刑警无关。”
田柾国皱了皱眉头，无声点头。
朴亦俊和那群人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扔给他们这些线索？而这犯下一连串荒唐罪恶的人，又和他所谓的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两人各怀心思地思索着，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到了警局，在朴亦俊被扔进审讯室里之后才开口。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么局里多年前就已经不干净了。”田柾国道，“不是最近才开始的。”
金泰亨点点头：“所以我才说，应该与闵玧其刑警无关。确实，我们从他的身上并不能找出突破点。”
“如果和他有关的话，确实找不出突破点。”田柾国忽然脊背有些发凉，“如果无关的话……那么……是不是就可以从反面来推……”
“昨晚打电话的人，”金泰亨滞了一下，“才是有关的。”
田柾国的呼吸停了一秒，他不敢再往深处想，可他无法不顺着这条思路继续：“如果说他才是可疑的话，那他通话的对象……”
田柾国没有再说下去，可他的心跳越发地汹涌起来。
一些话语错乱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他的指尖克制不住地在椅子把手上跳动了几下。
——“你别插手了，交给重案B组就行。我就不信了，闹鬼这种事儿还能传得有模有样的……”
—— “给你们放会儿假吧，接下来的案子让B组跟进，你们把之前B组没能结的案子再去查查。”
——“一个对讲机，是有可能。佟泽一个人也确实难以办到。可是说这不是针对佟泽这个案子而是持续性的，有证据吗？证据呢？况且下一起案件什么时候发生？是明天还是五年之后？被牵着鼻子走，所有案件都往这方向想，连别的案子都破不了。”
——“可是现在，不也是终结了吗？我们向上级提出这种修改法案，不过是蚍蜉撼树，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尤其是这种延续了这么多年的法案。”
………………
如果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话……那就难怪。
就算有千百个不想猜疑，但在所有不太和谐的点上令人恐惧地，竟然都能解释得通。
田柾国的额前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不可能的，这个想法未免太过荒唐了一些。
“我去！金刑警！监控室的线路忽然中断了！”一名刑警匆匆忙忙地跑出来，“局里怎么回事？设备还出故障的？！”
金南俊闻声站起身，蹙眉大步走向审讯室——这个犯人由金南俊负责，而他的习惯作风是先让刑警审，再自己出手。可没有想到，一到这市局，竟然设备还出了故障。
“怎么回事？”金南俊话音刚落，就见负责审问的刑警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差点坐在地上。
他脸色煞白地颤抖着说道：“我……我……杀人了……”
金南俊“啪”地用力推开门，看到了被勒死的朴亦俊趴在了审讯桌上。
“说！”金南俊眼睛里冒火，一把把人给提了起来，“怎么搞的？！”
刑警的眼睛里暗淡无光，嗫嚅道：“他……他应该是毒瘾发作了，乱砸东西，然后就把我的脖子给掐住了……我……我情急之下就……就……我没想到他就……”
“滚。”金南俊粗喘了两口，然后把人给摔了出去。
他一个趔趄跌坐再地。
然后金泰亨清楚地看到了他如释重负一般悄悄舒了一口气。
金泰亨顿时头皮发麻。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就是知道得太多了。”
没错，朴亦俊也知道得太多了，也是该即时除掉——可这么一来，他们也立刻就知道，朴亦俊对局里的人造成了威胁——也就是说，他的话基本都是真的。
狐狸尾巴，终于是藏不住了吗。
——————TBC——————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么局里多年前就已经不干净了。”田柾国道，“不是最近才开始的。”
金泰亨点点头：“所以我才说，应该与闵玧其刑警无关。确实，我们从他的身上并不能找出突破点。”
“如果和他有关的话，确实找不出突破点。”田柾国忽然脊背有些发凉，“如果无关的话……那么……是不是就可以从反面来推……”
“昨晚打电话的人，”金泰亨滞了一下，“才是有关的。”
田柾国的呼吸停了一秒，他不敢再往深处想，可他无法不顺着这条思路继续：“如果说他才是可疑的话，那他通话的对象……”
田柾国没有再说下去，可他的心跳越发地汹涌起来。
一些话语错乱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他的指尖克制不住地在椅子把手上跳动了几下。
——“你别插手了，交给重案B组就行。我就不信了，闹鬼这种事儿还能传得有模有样的……”
—— “给你们放会儿假吧，接下来的案子让B组跟进，你们把之前B组没能结的案子再去查查。”
——“一个对讲机，是有可能。佟泽一个人也确实难以办到。可是说这不是针对佟泽这个案子而是持续性的，有证据吗？证据呢？况且下一起案件什么时候发生？是明天还是五年之后？被牵着鼻子走，所有案件都往这方向想，连别的案子都破不了。”
——“可是现在，不也是终结了吗？我们向上级提出这种修改法案，不过是蚍蜉撼树，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尤其是这种延续了这么多年的法案。”
………………
如果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话……那就难怪。
就算有千百个不想猜疑，但在所有不太和谐的点上令人恐惧地，竟然都能解释得通。
田柾国的额前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不可能的，这个想法未免太过荒唐了一些。
“我去！金刑警！监控室的线路忽然中断了！”一名刑警匆匆忙忙地跑出来，“局里怎么回事？设备还出故障的？！”
金南俊闻声站起身，蹙眉大步走向审讯室——这个犯人由金南俊负责，而他的习惯作风是先让刑警审，再自己出手。可没有想到，一到这市局，竟然设备还出了故障。
“怎么回事？”金南俊话音刚落，就见负责审问的刑警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差点坐在地上。
他脸色煞白地颤抖着说道：“我……我……杀人了……”
金南俊“啪”地用力推开门，看到了被勒死的朴亦俊趴在了审讯桌上。
“说！”金南俊眼睛里冒火，一把把人给提了起来，“怎么搞的？！”
刑警的眼睛里暗淡无光，嗫嚅道：“他……他应该是毒瘾发作了，乱砸东西，然后就把我的脖子给掐住了……我……我情急之下就……就……我没想到他就……”
“滚。”金南俊粗喘了两口，然后把人给摔了出去。
他一个趔趄跌坐再地。
然后金泰亨清楚地看到了他如释重负一般悄悄舒了一口气。
金泰亨顿时头皮发麻。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就是知道得太多了。”
没错，朴亦俊也知道得太多了，也是该即时除掉——可这么一来，他们也立刻就知道，朴亦俊对局里的人造成了威胁——也就是说，他的话基本都是真的。
狐狸尾巴，终于是藏不住了吗。
——————TBC——————
第五案 Boy meets evil （06.Mama）
这个世界的大部分我已熟识，它的名字便是父亲和母亲，爱恋和严厉，模范和学校。这个世界散发着温情的光，清净而整洁，这里有絮絮软语，洁净的双手，整洁的衣装和文雅的举动。这里有早晨的祷歌和圣诞的喜乐。
——《德米安》
“设备故障，音频的备份完全调不出来吗？”金南俊的声音被怒气压抑得极低。
“不只是显示屏上的故障。”技术人员皱眉，“整个录像都出了问题。”
田柾国手心冰凉，令人心惊的寒意从发梢一直淋到脚趾尖，胸口像是被巨大的冰块堵住。他从座位上忽地坐起，大步跑向审讯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趴在桌子上的那个人。
重案组队长第一次犯下不该犯的错——可这种情况实属例外，田柾国的思路异常清晰，可他还是直接就把朴亦俊的脑袋给抬了起来，确认他是否已经死亡以及脖子处的勒痕伤。
三番五次……
三番五次的……
警局里死人，这不是一个“失手”就能说得清的。
上回萧逸的离奇死亡就已经够蹊跷了，局里还什么也查不出来。这回好不容易朴亦俊或许能带来一些线索，却在刚到警局的时候已经让他无法开口说话。
是快要触到背后这个人的逆鳞了吗？朴亦俊，甚至仅仅是一个萧逸，就让他……害怕了吗？
田柾国微微眯起眼睛，一遍一遍地顺着记忆的影子，想着脑海中出现的那个人所做的一切不合逻辑的举动。
昨晚在卫生间打电话给李局长的那个人，仔细回想也绝不正常——躲进厕所，就算是防着林修，防着隔墙有耳，也未必需要如此。
——是他太相信这个人了。
之前待在警局的这几年让他放下心防，现在却又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予了他重重一击。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能够如此指挥操纵着这些局内刑警，又能如此及时除掉对他不利的嫌疑人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曾经同他开着玩笑打着诨的李局长。
而自己一直以来的过于信任令他注定无法与局长正面抗衡，就连平常显露出来的蛛丝马迹他都没有敏锐地察觉到。
田柾国从来都不是一个对权威有所畏惧的人，他只在乎真相。可就算他一身正气，不揪出肮脏而又可怕的真相誓不罢休，却也不是一个横冲直撞的愣头青。
证据。他缺少证据。
没有理由可以逮捕李局长的。更何况，到了这一地步他也只是怀疑，不能肯定自己就是正确的。
“尸检。”朴智旻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工具包。
田柾国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转头对朴智旻说道：“肇事刑警说朴亦俊毒瘾发作忽然掐住他的脖子，可能属于正当防卫，或者过当防卫。能检出他说的是真是假吗？”
朴智旻叹了口气，虽然大早上的还和田柾国冷脸，可现在着实不该是置气的时候。他迅速地上前，直接开始了尸体检查。
他一边取出工具一边快速道：“等我消息吧。”
金泰亨过了好一会儿才出现在了审讯室门口，对田柾国比了个手势。
“闵玧其刑警来了。”
金泰亨微微歪着脑袋，右眼的上眼睑稍稍下垂，像是有些弄不明白。
田柾国的眉间一下子拧了起来。
“他中午不是已经回去了吗？这个时间点突然过来，又正好发生这样的事，也未免太巧合了一些。”
然后只听一阵巨大的骚动声，闵玧其就再次出现在了办公厅里。
他的嘴角略显嚣张地向上提了提，一身警服被他穿得笔直而又精神。身后跟着好几个全副武装的刑警，面无表情地直立着，只单单那么站着，看上去却有一股磅礴的气势。而被扣在正中央的人——正是一脸愠怒而又惊惶的李局。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停下了手里正在做的工作，说不出一个字。方才还乱做一团的办公室骤然安静。
田柾国刚刚才问出口的问题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而这个答案，让他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气的同时觉得隐隐有些发酸。
自己旁敲侧击地去探闵玧其，可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相反的，在这一刻，他自己无法做到的，只有闵玧其能够做到。
“拘捕你们局长了啊。”闵玧其这时脸上再也不见那股吊儿郎当的气息，嘴角挂着的不羁的笑容倒是丝毫没有变，“和不少命案相关。”
田柾国定了定神，然后眸色一变：“不少？”
闵玧其看了一眼李局长，冷笑出声，道：“可不止你们正在查的这一起。”
“证据呢？”
“田队是指哪一起的证据？”闵玧其先是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然后转而朝着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刚才审讯室里的录像，我有。你们李局狗急跳墙联络那名刑警杀人的录音，我也有。哦对，把这刑警也捕了。”
金泰亨半张着嘴巴——关于闵玧其的万种猜测，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知晓了谜底。
果然如他所说，他不是站在他们另一边的。
李局长的面孔有些可怖，强装从容而又威严的表情漏洞百出，气喘吁吁地盯着闵玧其的脸颊。
“所以你来市局的目的……”田柾国道，“从一开始起，就是局长？”
闵玧其一点头：“上头的任务。”
“单凭你一个人，恐怕无法完成任务。你在这儿安插的人……”
“没错。”闵玧其看着田柾国的表情就明白他心里已经有数了，“侦查与反侦查，林修可是内行。”
除了田柾国和金泰亨，所有人的表情都震惊得缓不过来——包括周零。她猛地抬头望向站在另一头的林修，瘦削的身子都隐隐晃了一晃。
“栽赃诬陷，是要承担严重后果的。”李局长有些憔悴的脸颊上挂着令人可怜的凶狠。
“您可别说笑了。”闵玧其失笑，然后摆了摆手道，“对了，我再来你们办公室一趟，是想通知一下，今后你们的局长就换人了。”
金泰亨挑了挑眉，问道：“不是由金硕珍副局长接替？”
“上面已经安排好了。”
话音刚落，身后一个已经逐渐冷却下来，褪去怒意的声音从一边稳稳地落下：
“接到指示。”
闵玧其双手轻拍了一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今后的市局，就有劳金南俊局长了。”
而在临走前，闵玧其在田柾国和金泰亨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说道：“真是抱歉了，不过我会回去做一下音频剪辑。”
金泰亨乍一听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田柾股一抹难以言喻的神色浮上面孔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地克制不住自己，向着闵玧其离开的方向悄悄比了个中指。
田柾国低头勾了勾嘴角，摇头的样子略显无奈：“长教训了。”
金泰亨是说不出的别扭：“还特地过来说一声，一定是故意的。”
——一想到他俩在警局厕所里发出的那些声音，调情也好，喘息也好，和那刑警的通话记录被一并录进了录音里，金泰亨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关键是，闵玧其刑警，还能够清清楚楚地听见。
警局依然处在石化状态，只有朴智旻一脸诡异地从他们身边飘过。
飘到一半他又忽然幽幽回头，对着他俩璀然一笑：“田队你说得没错，闵玧其刑警确实不算自己人。”
田柾国被他忽如其来的这么一句弄得一愣。
“借着找我的名义，来搜集局长的证据。”朴智旻抬了抬眉毛，“打的可真是一个如意算盘啊。”
金泰亨的表情僵硬了几秒。
随后朴智旻又令人发憷地微微一笑，转身飘向了自己的法医室，手上晃荡着的解剖工具箱还叮当作响。
金泰亨打了一个冷颤，扭头看向田柾国：“朴法医好像受了点儿刺激。”
田柾国先是凝重地点点头，然后又慎重地做出了决定：“走，我们离他的法医室远一点儿。”
这个世界的大部分我已熟识，它的名字便是父亲和母亲，爱恋和严厉，模范和学校。这个世界散发着温情的光，清净而整洁，这里有絮絮软语，洁净的双手，整洁的衣装和文雅的举动。这里有早晨的祷歌和圣诞的喜乐。
——《德米安》
“设备故障，音频的备份完全调不出来吗？”金南俊的声音被怒气压抑得极低。
“不只是显示屏上的故障。”技术人员皱眉，“整个录像都出了问题。”
田柾国手心冰凉，令人心惊的寒意从发梢一直淋到脚趾尖，胸口像是被巨大的冰块堵住。他从座位上忽地坐起，大步跑向审讯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趴在桌子上的那个人。
重案组队长第一次犯下不该犯的错——可这种情况实属例外，田柾国的思路异常清晰，可他还是直接就把朴亦俊的脑袋给抬了起来，确认他是否已经死亡以及脖子处的勒痕伤。
三番五次……
三番五次的……
警局里死人，这不是一个“失手”就能说得清的。
上回萧逸的离奇死亡就已经够蹊跷了，局里还什么也查不出来。这回好不容易朴亦俊或许能带来一些线索，却在刚到警局的时候已经让他无法开口说话。
是快要触到背后这个人的逆鳞了吗？朴亦俊，甚至仅仅是一个萧逸，就让他……害怕了吗？
田柾国微微眯起眼睛，一遍一遍地顺着记忆的影子，想着脑海中出现的那个人所做的一切不合逻辑的举动。
昨晚在卫生间打电话给李局长的那个人，仔细回想也绝不正常——躲进厕所，就算是防着林修，防着隔墙有耳，也未必需要如此。
——是他太相信这个人了。
之前待在警局的这几年让他放下心防，现在却又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予了他重重一击。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能够如此指挥操纵着这些局内刑警，又能如此及时除掉对他不利的嫌疑人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曾经同他开着玩笑打着诨的李局长。
而自己一直以来的过于信任令他注定无法与局长正面抗衡，就连平常显露出来的蛛丝马迹他都没有敏锐地察觉到。
田柾国从来都不是一个对权威有所畏惧的人，他只在乎真相。可就算他一身正气，不揪出肮脏而又可怕的真相誓不罢休，却也不是一个横冲直撞的愣头青。
证据。他缺少证据。
没有理由可以逮捕李局长的。更何况，到了这一地步他也只是怀疑，不能肯定自己就是正确的。
“尸检。”朴智旻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工具包。
田柾国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转头对朴智旻说道：“肇事刑警说朴亦俊毒瘾发作忽然掐住他的脖子，可能属于正当防卫，或者过当防卫。能检出他说的是真是假吗？”
朴智旻叹了口气，虽然大早上的还和田柾国冷脸，可现在着实不该是置气的时候。他迅速地上前，直接开始了尸体检查。
他一边取出工具一边快速道：“等我消息吧。”
金泰亨过了好一会儿才出现在了审讯室门口，对田柾国比了个手势。
“闵玧其刑警来了。”
金泰亨微微歪着脑袋，右眼的上眼睑稍稍下垂，像是有些弄不明白。
田柾国的眉间一下子拧了起来。
“他中午不是已经回去了吗？这个时间点突然过来，又正好发生这样的事，也未免太巧合了一些。”
然后只听一阵巨大的骚动声，闵玧其就再次出现在了办公厅里。
他的嘴角略显嚣张地向上提了提，一身警服被他穿得笔直而又精神。身后跟着好几个全副武装的刑警，面无表情地直立着，只单单那么站着，看上去却有一股磅礴的气势。而被扣在正中央的人——正是一脸愠怒而又惊惶的李局。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停下了手里正在做的工作，说不出一个字。方才还乱做一团的办公室骤然安静。
田柾国刚刚才问出口的问题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而这个答案，让他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气的同时觉得隐隐有些发酸。
自己旁敲侧击地去探闵玧其，可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相反的，在这一刻，他自己无法做到的，只有闵玧其能够做到。
“拘捕你们局长了啊。”闵玧其这时脸上再也不见那股吊儿郎当的气息，嘴角挂着的不羁的笑容倒是丝毫没有变，“和不少命案相关。”
田柾国定了定神，然后眸色一变：“不少？”
闵玧其看了一眼李局长，冷笑出声，道：“可不止你们正在查的这一起。”
“证据呢？”
“田队是指哪一起的证据？”闵玧其先是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然后转而朝着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刚才审讯室里的录像，我有。你们李局狗急跳墙联络那名刑警杀人的录音，我也有。哦对，把这刑警也捕了。”
金泰亨半张着嘴巴——关于闵玧其的万种猜测，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知晓了谜底。
果然如他所说，他不是站在他们另一边的。
李局长的面孔有些可怖，强装从容而又威严的表情漏洞百出，气喘吁吁地盯着闵玧其的脸颊。
“所以你来市局的目的……”田柾国道，“从一开始起，就是局长？”
闵玧其一点头：“上头的任务。”
“单凭你一个人，恐怕无法完成任务。你在这儿安插的人……”
“没错。”闵玧其看着田柾国的表情就明白他心里已经有数了，“侦查与反侦查，林修可是内行。”
除了田柾国和金泰亨，所有人的表情都震惊得缓不过来——包括周零。她猛地抬头望向站在另一头的林修，瘦削的身子都隐隐晃了一晃。
“栽赃诬陷，是要承担严重后果的。”李局长有些憔悴的脸颊上挂着令人可怜的凶狠。
“您可别说笑了。”闵玧其失笑，然后摆了摆手道，“对了，我再来你们办公室一趟，是想通知一下，今后你们的局长就换人了。”
金泰亨挑了挑眉，问道：“不是由金硕珍副局长接替？”
“上面已经安排好了。”
话音刚落，身后一个已经逐渐冷却下来，褪去怒意的声音从一边稳稳地落下：
“接到指示。”
闵玧其双手轻拍了一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今后的市局，就有劳金南俊局长了。”
而在临走前，闵玧其在田柾国和金泰亨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说道：“真是抱歉了，不过我会回去做一下音频剪辑。”
金泰亨乍一听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田柾股一抹难以言喻的神色浮上面孔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地克制不住自己，向着闵玧其离开的方向悄悄比了个中指。
田柾国低头勾了勾嘴角，摇头的样子略显无奈：“长教训了。”
金泰亨是说不出的别扭：“还特地过来说一声，一定是故意的。”
——一想到他俩在警局厕所里发出的那些声音，调情也好，喘息也好，和那刑警的通话记录被一并录进了录音里，金泰亨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关键是，闵玧其刑警，还能够清清楚楚地听见。
警局依然处在石化状态，只有朴智旻一脸诡异地从他们身边飘过。
飘到一半他又忽然幽幽回头，对着他俩璀然一笑：“田队你说得没错，闵玧其刑警确实不算自己人。”
田柾国被他忽如其来的这么一句弄得一愣。
“借着找我的名义，来搜集局长的证据。”朴智旻抬了抬眉毛，“打的可真是一个如意算盘啊。”
金泰亨的表情僵硬了几秒。
随后朴智旻又令人发憷地微微一笑，转身飘向了自己的法医室，手上晃荡着的解剖工具箱还叮当作响。
金泰亨打了一个冷颤，扭头看向田柾国：“朴法医好像受了点儿刺激。”
田柾国先是凝重地点点头，然后又慎重地做出了决定：“走，我们离他的法医室远一点儿。”
金南俊临时直接上任，丝毫也不拖泥带水：“上面已经盯了李局长很久了，这次派我过来也是提前熟悉一下案子。李局这一被捕，和他一起的那群人就必然会有所行动。虽然朴亦俊的这条线索断了，但是闵玧其刑警会负责撬开他的嘴，我们负责寻找别的线索。”
“李局长出事这个消息虽然对所有人来说都很突然，但我们需要立刻调整好情绪，揪出那一干人。”金南俊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而李局长这么快就知道朴亦俊可能走漏风声，不寻常吧。”
田柾国轻轻揉了揉眉心，道：“我刚才已经想过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和泰……金副队长在警车里提到了闵刑警和前副队长的事。我去检查一下警车，应该是装了窃听器。是我疏忽了。”
金南俊点点头：“你和金副队先和我开个小会再去检查车辆。”
田柾国和金泰亨对视了一眼，跟着他一起进了会议室。
金南俊把门给关上，并没有坐下，像是不需要长谈的样子。他轻微地呼出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无法确定警局里是否还藏着李局长的眼线，尽管我们尽可能地拔除干净了。”
田柾国掀了掀眼皮：“不早些告诉我们你们是过来彻查局里人员的，是怕我们碍事？”
金南俊摇头：“知道田队的职业素质，但百密一疏，还是不要预先知道为好。”
“现在的情况已经开始清晰一些了。”金南俊接着道，“李局长以犯罪的手段堵住了别人的嘴，为的是什么？”
“他们知道他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田柾国接道，“他在此之前，就早已干下犯罪的勾当了——和那些人。”
金泰亨砸了咂嘴：“所以从多年前开始，他们就上下其手，相互勾结。可这些人却宛如消失一样，无迹可寻。我们也从未正面交手过。”
“只要犯过事，就不可能无迹可寻——总会留下痕迹。”金南俊顿了顿之后才抛出了他真正想说的话，“田队，之前闵玧其刑警和你提过吧，前副队长的死亡不是意外。”
“是。”田柾国微微动了动手指。
金南俊盯着田柾国的眼睛，慢慢吐出了几个字：“他是意外看到了李局长的手机信息，才被处理掉的。”
金泰亨感觉身边的人明显地猛地一震。
“他不小心捡到了李局长的手机，恰好跳出了一条信息——是来自于一串未知号码，内容是，‘把那个人处理掉吧’。”金南俊道，“前副队长觉得不太对劲，立刻用手机照了一张照片，然后不知通过什么方式找到了闵玧其刑警，请求他进行调查。”
“也就是说，算是实名举报？”
“可以算是。”金南俊叹了口气，“其实他本不会出事的。只是……他在得到消息前就沉不住气去质问了李局长，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他一向是敬重局长的，或许还想劝他收手。可他没有想到……”
田柾国的喉咙里被什么东西给哽着，尽管对这个答案有所准备，可还是整颗心都狠狠向下沉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确实过于草率……可他的那个性格，也注定会这么做的。”
“那串号码，来源找出来了吗？”金泰亨立刻问道。
“找出来了。并且李局长最近还和他们有所来往。”
田柾国和金泰亨的瞳孔同时一缩。田柾国皱了皱眉：“所以你们知道是谁？”
金南俊沉了沉声：“算是知道，可目前看来几乎没有任何实质证据。我不清楚朴亦俊到底知道多少，仔细想来他的死亡却是有利有弊。能够提供的新线索中断，却有了李局长指令杀人的证据。”
“可主导着这些案件的幽灵，应该并不是他们。”金泰亨道。
“从连环案件以及朴亦俊杀了两个未成年人罪犯的事实来看，他都不可能和这些人有所来往。”田柾国说。
一方幽灵，一方鬼魅。
金南俊点头：“所以你们的任务，依旧是查清主导这些案件的这个人，我和闵玧其刑警这里，会负责跟进李局长的案件的。只是想要告诉你们一些信息。”
“所以那串号码的来源是？”
“是一家研发出新型抗癌药物的公司，星生医药，去年刚刚上市。”
星生医药……
金泰亨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分外耳熟。
他先是凝目思索了一会儿，而后声音忽地有些变了：“星生医药……我听我父母提起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想投资合作。”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金泰亨立刻联系了他的养父母让他们去他家一趟。而田柾国先是从警车内拆出了窃听器，然后乘着金泰亨的车一同赶往了他的别墅。
“我说过不是你的错了吧。”金泰亨打破了沉默， 向副驾驶微微偏了偏头。
田柾国知道他在说什么，应道：“嗯。”
“和你没关系，别自责。”金泰亨看着他情绪不是很好，轻语安慰，“过去了这么久，也别太难过了。”
田柾国轻声道：“嗯。”
金泰亨叹气：“李局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年，感到失望和不愿相信也是应该的。”
这回田柾国终于抬起头，忽得把手覆在金泰亨的手背上。
金泰亨微微讶异地看向他。
“不是因为副队长，也不是因为李局。”田柾国摇着头，指尖按压的力度稍稍加大，“我在想……”
“之前两次想要撞向你的，会不会……也是李局的指令。”
金泰亨一怔。
“不管是谁，”田柾国闭上了眼睛，眼睑盖住了眸子里的汹涌波涛，“都该下地狱。”
“李局长出事这个消息虽然对所有人来说都很突然，但我们需要立刻调整好情绪，揪出那一干人。”金南俊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而李局长这么快就知道朴亦俊可能走漏风声，不寻常吧。”
田柾国轻轻揉了揉眉心，道：“我刚才已经想过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和泰……金副队长在警车里提到了闵刑警和前副队长的事。我去检查一下警车，应该是装了窃听器。是我疏忽了。”
金南俊点点头：“你和金副队先和我开个小会再去检查车辆。”
田柾国和金泰亨对视了一眼，跟着他一起进了会议室。
金南俊把门给关上，并没有坐下，像是不需要长谈的样子。他轻微地呼出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无法确定警局里是否还藏着李局长的眼线，尽管我们尽可能地拔除干净了。”
田柾国掀了掀眼皮：“不早些告诉我们你们是过来彻查局里人员的，是怕我们碍事？”
金南俊摇头：“知道田队的职业素质，但百密一疏，还是不要预先知道为好。”
“现在的情况已经开始清晰一些了。”金南俊接着道，“李局长以犯罪的手段堵住了别人的嘴，为的是什么？”
“他们知道他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田柾国接道，“他在此之前，就早已干下犯罪的勾当了——和那些人。”
金泰亨砸了咂嘴：“所以从多年前开始，他们就上下其手，相互勾结。可这些人却宛如消失一样，无迹可寻。我们也从未正面交手过。”
“只要犯过事，就不可能无迹可寻——总会留下痕迹。”金南俊顿了顿之后才抛出了他真正想说的话，“田队，之前闵玧其刑警和你提过吧，前副队长的死亡不是意外。”
“是。”田柾国微微动了动手指。
金南俊盯着田柾国的眼睛，慢慢吐出了几个字：“他是意外看到了李局长的手机信息，才被处理掉的。”
金泰亨感觉身边的人明显地猛地一震。
“他不小心捡到了李局长的手机，恰好跳出了一条信息——是来自于一串未知号码，内容是，‘把那个人处理掉吧’。”金南俊道，“前副队长觉得不太对劲，立刻用手机照了一张照片，然后不知通过什么方式找到了闵玧其刑警，请求他进行调查。”
“也就是说，算是实名举报？”
“可以算是。”金南俊叹了口气，“其实他本不会出事的。只是……他在得到消息前就沉不住气去质问了李局长，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他一向是敬重局长的，或许还想劝他收手。可他没有想到……”
田柾国的喉咙里被什么东西给哽着，尽管对这个答案有所准备，可还是整颗心都狠狠向下沉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确实过于草率……可他的那个性格，也注定会这么做的。”
“那串号码，来源找出来了吗？”金泰亨立刻问道。
“找出来了。并且李局长最近还和他们有所来往。”
田柾国和金泰亨的瞳孔同时一缩。田柾国皱了皱眉：“所以你们知道是谁？”
金南俊沉了沉声：“算是知道，可目前看来几乎没有任何实质证据。我不清楚朴亦俊到底知道多少，仔细想来他的死亡却是有利有弊。能够提供的新线索中断，却有了李局长指令杀人的证据。”
“可主导着这些案件的幽灵，应该并不是他们。”金泰亨道。
“从连环案件以及朴亦俊杀了两个未成年人罪犯的事实来看，他都不可能和这些人有所来往。”田柾国说。
一方幽灵，一方鬼魅。
金南俊点头：“所以你们的任务，依旧是查清主导这些案件的这个人，我和闵玧其刑警这里，会负责跟进李局长的案件的。只是想要告诉你们一些信息。”
“所以那串号码的来源是？”
“是一家研发出新型抗癌药物的公司，星生医药，去年刚刚上市。”
星生医药……
金泰亨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分外耳熟。
他先是凝目思索了一会儿，而后声音忽地有些变了：“星生医药……我听我父母提起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想投资合作。”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金泰亨立刻联系了他的养父母让他们去他家一趟。而田柾国先是从警车内拆出了窃听器，然后乘着金泰亨的车一同赶往了他的别墅。
“我说过不是你的错了吧。”金泰亨打破了沉默， 向副驾驶微微偏了偏头。
田柾国知道他在说什么，应道：“嗯。”
“和你没关系，别自责。”金泰亨看着他情绪不是很好，轻语安慰，“过去了这么久，也别太难过了。”
田柾国轻声道：“嗯。”
金泰亨叹气：“李局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年，感到失望和不愿相信也是应该的。”
这回田柾国终于抬起头，忽得把手覆在金泰亨的手背上。
金泰亨微微讶异地看向他。
“不是因为副队长，也不是因为李局。”田柾国摇着头，指尖按压的力度稍稍加大，“我在想……”
“之前两次想要撞向你的，会不会……也是李局的指令。”
金泰亨一怔。
“不管是谁，”田柾国闭上了眼睛，眼睑盖住了眸子里的汹涌波涛，“都该下地狱。”
他们到达金泰亨屋子里的时候，金泰亨的养父母已经坐在客厅了。
“伯父伯母好。”田柾国颔首，“我是市局重案A组的田柾国队长。”
“哎哟，你好你好。”金泰亨的养母看上去没有一点架子，热情地招呼他，“田队长，我记得我们通过电话的。就是你说，金泰亨在警局有个看上的姑娘又不好意思跟人家说对吧……他这人平时没个正行，看不出来还会害羞。”
田柾国客气地笑了笑：“对，是我。”
“妈，你别听他乱讲。”金泰亨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胡编乱造。第一次见他父母，倒也没有一点慌张。
金母直接无视了自家儿子，接着问道：“对了，田队长有没有对象？天天在警局忙得没时间谈恋……”
“有对象了。”田柾国略显温柔地笑了，“我很喜欢他。”
金泰亨差点脸红。
“你看看你，你看看人家，还不知道快点处对象？”金母对着金泰亨唠嗑。
金泰亨“切”了一声，要是知道人家的对象就是他本人，她可得当场吓晕过去了吧。
“妈，是找你们聊正事的。”金泰亨把人领到了客厅，而后喊了一声，“爸。”
金父点点头，也向田柾国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听说你们之前想和星生药业合作，是不是？”
金父的嗓子很哑：“对。没谈成。”
金泰亨有些失望：“为什么？不管从资金量还是人脉资源来讲，你们都该有很大优势啊。”
“哪是这么容易就能说清的。”金父摆了摆手，“他们有他们的理由。”
“所以，是对星生药业没有什么了解是吗？”田柾国问道。
“是。”金父点点头，“他们几乎就是直接拒绝了合作。”
金泰亨叹了口气——看来从他父母这边来找线索是没什么希望了。
“对了，田队长你和我们泰亨是朋友吧？”金母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道，“别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小时候啊，长得可讨人喜欢了……”
金泰亨的心中漫上一股不安。
他猜到了他的养母要做什么，立刻瞪大了眼睛叫道：“妈你能别这么突然吗啊——”
田柾国却是很有兴致。对于星生药业的资料，他本身就不抱着多大的希望。
金母矫健地去了书房，又矫健地回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他们的中间，翻开了手里厚厚的一沓——相册。
“正好好久没看过他小时候的照片了。”金母眼角弯弯的，顺手就翻开了第一页。
金泰亨捂上了眼睛。
这回连他的养父都有了一丝笑意：“小时候，圆圆的，人很小。背着书包像是要被压扁。”
田柾国看着他鼓着腮帮子抬头望镜头的照片忍俊不禁。
金泰亨小时候很乖，特别乖，一点也没有现在这样嚣张跋扈的影子——尽管近来已经不再那么张扬了。一张张的照片里，他总是微笑着的表情，没有什么调皮捣蛋的样子。虽然脸颊上的肉嘟嘟，可他的表情却着实平平淡淡，没有特别高兴的时候。
田柾国觉得可爱的同时却隐隐有些心脏揪痛。
谁会在发生了那样的变故之后还能没心没肺地笑呢？他在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之后继续好好地生活，好好地摆出微笑，好好地成为养父母的儿子，好好地成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然后好好地，努力调查这起事故。
“现在跟个多动症似的。”金母抱怨道。
“长得帅不就行了吗？”金泰亨龇牙咧嘴的，“以前是安静忧郁的美男子，现在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照片上金泰亨的表情令田柾国心疼，可他更加心疼这个装作嬉皮笑脸的金泰亨。在养父母的面前，装作对自己的过去已经忘却的金泰亨。
金母手指又翻了几页相册，快要见底。
可随着她的指尖翻腾，却跳出了几张并不是金泰亨的照片。
金母先是一愣，然后有些着急地想要把相册合起来。
可田柾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激了一下，伸手就制止住了金母的动作。
“伯母……这是您的……亲生儿子吗……？”
金母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隐藏在心底的过去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她轻轻点头，“是。”
田柾国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抓住了那本相册，急促的心跳在胸腔中打着越来越快的节拍。
熟悉的面容。
定格在那个年纪的面容。
田柾国几乎无法说话，他的喉咙动了好几次才轻声道：“他……他是我的……朋友。”
——在那起车祸中死亡的朋友。
——那起车祸，金泰亨亲生父母出了意外的车祸。
原来，一切都是冥冥之中。
原来，我们所要追溯的，竟是同一起案子。
原来，我们成为警察的理由，想要找到的真相，竟是同一个。
————TBC————
“伯父伯母好。”田柾国颔首，“我是市局重案A组的田柾国队长。”
“哎哟，你好你好。”金泰亨的养母看上去没有一点架子，热情地招呼他，“田队长，我记得我们通过电话的。就是你说，金泰亨在警局有个看上的姑娘又不好意思跟人家说对吧……他这人平时没个正行，看不出来还会害羞。”
田柾国客气地笑了笑：“对，是我。”
“妈，你别听他乱讲。”金泰亨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胡编乱造。第一次见他父母，倒也没有一点慌张。
金母直接无视了自家儿子，接着问道：“对了，田队长有没有对象？天天在警局忙得没时间谈恋……”
“有对象了。”田柾国略显温柔地笑了，“我很喜欢他。”
金泰亨差点脸红。
“你看看你，你看看人家，还不知道快点处对象？”金母对着金泰亨唠嗑。
金泰亨“切”了一声，要是知道人家的对象就是他本人，她可得当场吓晕过去了吧。
“妈，是找你们聊正事的。”金泰亨把人领到了客厅，而后喊了一声，“爸。”
金父点点头，也向田柾国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听说你们之前想和星生药业合作，是不是？”
金父的嗓子很哑：“对。没谈成。”
金泰亨有些失望：“为什么？不管从资金量还是人脉资源来讲，你们都该有很大优势啊。”
“哪是这么容易就能说清的。”金父摆了摆手，“他们有他们的理由。”
“所以，是对星生药业没有什么了解是吗？”田柾国问道。
“是。”金父点点头，“他们几乎就是直接拒绝了合作。”
金泰亨叹了口气——看来从他父母这边来找线索是没什么希望了。
“对了，田队长你和我们泰亨是朋友吧？”金母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道，“别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小时候啊，长得可讨人喜欢了……”
金泰亨的心中漫上一股不安。
他猜到了他的养母要做什么，立刻瞪大了眼睛叫道：“妈你能别这么突然吗啊——”
田柾国却是很有兴致。对于星生药业的资料，他本身就不抱着多大的希望。
金母矫健地去了书房，又矫健地回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他们的中间，翻开了手里厚厚的一沓——相册。
“正好好久没看过他小时候的照片了。”金母眼角弯弯的，顺手就翻开了第一页。
金泰亨捂上了眼睛。
这回连他的养父都有了一丝笑意：“小时候，圆圆的，人很小。背着书包像是要被压扁。”
田柾国看着他鼓着腮帮子抬头望镜头的照片忍俊不禁。
金泰亨小时候很乖，特别乖，一点也没有现在这样嚣张跋扈的影子——尽管近来已经不再那么张扬了。一张张的照片里，他总是微笑着的表情，没有什么调皮捣蛋的样子。虽然脸颊上的肉嘟嘟，可他的表情却着实平平淡淡，没有特别高兴的时候。
田柾国觉得可爱的同时却隐隐有些心脏揪痛。
谁会在发生了那样的变故之后还能没心没肺地笑呢？他在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之后继续好好地生活，好好地摆出微笑，好好地成为养父母的儿子，好好地成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然后好好地，努力调查这起事故。
“现在跟个多动症似的。”金母抱怨道。
“长得帅不就行了吗？”金泰亨龇牙咧嘴的，“以前是安静忧郁的美男子，现在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照片上金泰亨的表情令田柾国心疼，可他更加心疼这个装作嬉皮笑脸的金泰亨。在养父母的面前，装作对自己的过去已经忘却的金泰亨。
金母手指又翻了几页相册，快要见底。
可随着她的指尖翻腾，却跳出了几张并不是金泰亨的照片。
金母先是一愣，然后有些着急地想要把相册合起来。
可田柾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激了一下，伸手就制止住了金母的动作。
“伯母……这是您的……亲生儿子吗……？”
金母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隐藏在心底的过去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她轻轻点头，“是。”
田柾国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抓住了那本相册，急促的心跳在胸腔中打着越来越快的节拍。
熟悉的面容。
定格在那个年纪的面容。
田柾国几乎无法说话，他的喉咙动了好几次才轻声道：“他……他是我的……朋友。”
——在那起车祸中死亡的朋友。
——那起车祸，金泰亨亲生父母出了意外的车祸。
原来，一切都是冥冥之中。
原来，我们所要追溯的，竟是同一起案子。
原来，我们成为警察的理由，想要找到的真相，竟是同一个。
————TBC————
第五案 Boy meets evil （08.Awake）
在我的幻想中，魔鬼可能会在楼下的街面上，或藏头露尾，或以真面示人，或在年末的集市中，或在客栈中，但魔鬼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的家中。
——《德米安》
金母说，当年是去处理车祸的时候，看金泰亨一个小小的身影太过可怜，于是收留了他。
金母说，自己丧子几近丧失理智，因为自己的身体也无法再要孩子了，幸好有金泰亨。她需要一个慰藉，而他需要一个母亲。
金母说，车子被撞得面目全非，金泰亨的哥哥也受了重伤，却仍然拼命呼救，她不相信这个孩子是凶手。
金母说，她不接受警方的处理结果。她的儿子莫名其妙在一辆来路不明的车上，这绝不是交通意外。
可是没有办法。任凭他们当年的经济实力多强，也撼动不了一丝警方的定论。
田柾国问他们，想过去亲手调查，揪出真凶吗。
金父的眼神定格了许久，才道：“不是没有尝试过——找不出结果。”
田柾国没能告诉他们星生医药或许和这起案件有关。这份痛苦已经承受了这么久，经不起折腾了，不如在查出真相的时候再如数告知，给他们已经淡化却植入骨头里的怨恨一个交代。
金泰亨的养父母不愿再谈下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就说回家去了。
田柾国和金泰亨在沙发上坐了许久也没有动身。田柾国正寻思着自己的举动是否有些莽撞了，金泰亨却忽然扭头，闷着声音道：“你说他们会不会知道星生药业和这起案子有关系？”
田柾国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讶异在眼底晕开，他问：“你怀疑你父母？”
“不。”金泰亨赶忙摇头，“我只是在想，他们想和星生药业合作是偶然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我觉得是偶然。”田柾国眯了眯眼睛，“星生药业直截了当地就拒绝了合作邀请，这倒是愈发让人觉得他们心里有鬼。”
金泰亨表示赞同：“这倒是，或许是怕出什么差错吧。不过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巧合得让我……”
“你是指……你父母的车祸和我发小的车祸，是同一起？”
“对。他们之间明明看似毫无联系，可为什么会发生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起事故里？”
田柾国的指尖微微动了动：“现在来推测的话，已知条件还是太少了。”他又抿了抿嘴唇，像是要让气氛稍微缓和一些一般，连同喉咙间的嗓音也格外迷人：“而我们为了这个案子，进了同一个警局。或许什么都是早已注定。”
金泰亨的眼睛亮晶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嗯。”
——沉重灼心的回忆，却在此刻生出隐秘而又酸涩的情绪。
是因为那起事故，才能遇见你。可那一点点的“因祸得福”他都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如果是福，那这场代价也太过惨重，惨重到这么多年来闭上眼睛就可能招来梦靥。
而两股命运早在十年前已经被触动了端点。交缠的千丝万缕被血染红，然后触碰在了一起。他喜欢田柾国，他是多么的喜欢田柾国啊，可是一颗真心竟在这一刻被酸胀的胸口堵住，疯狂跳动的频率被那片阴霾给死死按住。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在酝酿许久之后发出一个“嗯”字。
“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终于有可能将原本的这盘死棋给救活？”田柾国侧了侧身子，看向金泰亨的眼睛。
金泰亨回神，轻微地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刚才的思绪暂时赶走。他眨了几下眼睛，思考了半晌才道：“希望如此吧，其实就现在来看，形势已经比较清晰了。我认为李局长是关键的一环。之前我们总是以为的内鬼，事实上并不是和主导如今这一系列案子的那个幽灵一伙——正如之前所做的一个假设：这是两张有所重叠但并不一样的网。”
田柾国再次被他进入状态的速度给惊了一下，接道：“李局长可能和星生药业有扯不清的关系。而他们有所瓜葛的时间，应该比这起案件要早得多。从你刚才的意思来看，警局里的内鬼和最近的案子没有直接关系，我也认同。那么如果没有直接关系的话，他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我们查明这起连环杀人案件的真相？”
“因为只要这个真相明了了，那么……”金泰亨眼底聚起一丝清明，“就会揭露出更多肮脏的真相。”
“所以他们狂妄的同时却也害怕。”田柾国的眉心突地一跳，拳头开始握紧，“害怕到……要除掉与之相关的人物，要阻止我们办案，甚至……两次企图害你。”
金泰亨呼出了一口气：“撞我的是谁倒还说不准。不过第一回用刘队长也差点被撞做了个幌子，却有些不打自招的意思了。”
“……”田柾国的手指松开了一些，“算是给我们的警告吧——请就此收手。但是他们撞你却不撞我，这就让我有些无法理解。”
金泰亨蹙了蹙眉头：“如果说是警告，确实不太合理。如果说是想以第二次副队长死亡来击溃你，这也……有些幼稚得不合逻辑。如果说我有什么特别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
田柾国的喉咙发紧，像是有什么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金泰亨倏然抬头：“他们可能知道我和那起车祸有关。”
“我的存在是个威胁，所以他们不单单是想警告我们，而是借机除掉我。”金泰亨补充道，语速变得飞快，“可你一直在我身边，他们并没有多少机会可以实施，而过多的行动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虽然出事的时候我年龄不大，也不在现场，可他们一直在怕我记住了什么，或者说怕我想要追溯根源。而我这次进入警局成为刑警，无疑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好好的富二代不做，偏偏进入市局查案，李局长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田柾国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有可能，他从你进警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监控了。”
过了好一会儿金泰亨才抬眼微笑：“会不会我俩的情况他都门儿清？”
“……”田柾国在他的额头上用指腹轻轻一弹。
“可他怎么会知道这些案件的真相会连根带起他的事情？”金泰亨把手托在了下颌处，“他之前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惧……”
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然后阴测测地扫向田柾国：“伤天害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个幽灵在最后给了我们过分明显的提示……难道……”
田柾国的呼吸一窒：“想要借我们之手，揪出多年来藏在暗处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金泰亨似乎不太愿意这么说，顿了顿，“他和我们站在同一边。”
“可处心积虑至此。”田柾国的眉头微皱，“这样的报复性作案，什么样的人会有如此的深仇大恨？”
金泰亨低头凝神思索了半晌，才抬头一字一句道：“和他们有着血海深仇的，别人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谁有这个可能性。”
田柾国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谁？”
只听金泰亨略微有些僵硬地勾起嘴角，缓缓说道：“我的养父母，我哥，还有……我。”
“别瞎说。”田柾国的这三个字说得飞快，表情也沉了下来，双手捏住了他的肩膀，“你们根本不知道是谁策划了那起车祸。”
金泰亨看着他兀自笑出了声：“确实不知道，可是警方的态度一目了然，警局高层必然有问题。”
“李局他们曾经还杀过多少人？用的什么方式？如何来以牙还牙？”田柾国一句一句的逼问不留一丝间隙。
金泰亨垂眼，答得从容而又流畅：“沈蓝十年前就杀过人，因为未成年而无法定罪。所以才用未成年人来杀人，以此来让该惊恐的人开始惊恐。”
“除了沈蓝，别的受害者呢？当时也是未成年吗？”
“游乐园事件，是和黑泽市多年前的民间童谣重合的。那首童谣流传出来的时候，正好大约是十年前。”
田柾国扯了扯嘴角：“我问你的问题，你全都无法正面回答不是吗。”
金泰亨稍稍放松了面部神经，有些不太自然地轻笑了一声：“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凶手？”
田柾国尽管心里有些不快，却又觉得不可理喻到好笑：“你哪有这个时间？”
“这可说不准，毕竟凶手只是幕后的指挥者，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金泰亨依然笑眯眯的，却一眼就能看出并非发自真心，“不过我确实和田队天天厮混在一起，抽不开身。”
田柾国的神色越来越冷，他不爱看金泰亨这么笑着说这种话。
就像是往自己的伤口上一把把地撒盐，还扯着伤口的裂痕忍着疼，笑意盈盈地问他“怎么样”。
笑得越是灿烂，皮肤的背后就越是藏着怎样的疼痛。泛红的眼睛，发酸的鼻腔，统统被遮得严严实实。就算身边的人是他，也还是要这样吗。田柾国的胸腔里又闷又难受，这样的金泰亨让他的心里堵得慌。
田柾国哑着嗓子道：“就连在我面前，也需要这样吗？”
金泰亨像是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听不到他的问题，只伸出两条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嘴角上扬着吐出一口气：“不过……如果我是凶手，田队你，舍得弄死我吗？”
田柾国压抑着的愠怒在听到这句话以及金泰亨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的时候，终于悉数爆发。
非得做着不可能的假设，非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非得演出一副勾人的模样——明明胸腔里跳动着的是接近真相的不安，明明眼睛里闪烁着的是旧事重提的悲戚。明明他在自己面前的演技，是那么差的。可他偏偏要用着蹩脚的演技来欺骗田柾国，也欺骗他自己。
田柾国的眸色渐深，一把拽过金泰亨的衣领，然后把他狠狠压在了沙发上面。他喘着粗气沉声道：
“好，这可是你问我的——我当然舍得弄死你。”
“干死你。”
在我的幻想中，魔鬼可能会在楼下的街面上，或藏头露尾，或以真面示人，或在年末的集市中，或在客栈中，但魔鬼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的家中。
——《德米安》
金母说，当年是去处理车祸的时候，看金泰亨一个小小的身影太过可怜，于是收留了他。
金母说，自己丧子几近丧失理智，因为自己的身体也无法再要孩子了，幸好有金泰亨。她需要一个慰藉，而他需要一个母亲。
金母说，车子被撞得面目全非，金泰亨的哥哥也受了重伤，却仍然拼命呼救，她不相信这个孩子是凶手。
金母说，她不接受警方的处理结果。她的儿子莫名其妙在一辆来路不明的车上，这绝不是交通意外。
可是没有办法。任凭他们当年的经济实力多强，也撼动不了一丝警方的定论。
田柾国问他们，想过去亲手调查，揪出真凶吗。
金父的眼神定格了许久，才道：“不是没有尝试过——找不出结果。”
田柾国没能告诉他们星生医药或许和这起案件有关。这份痛苦已经承受了这么久，经不起折腾了，不如在查出真相的时候再如数告知，给他们已经淡化却植入骨头里的怨恨一个交代。
金泰亨的养父母不愿再谈下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就说回家去了。
田柾国和金泰亨在沙发上坐了许久也没有动身。田柾国正寻思着自己的举动是否有些莽撞了，金泰亨却忽然扭头，闷着声音道：“你说他们会不会知道星生药业和这起案子有关系？”
田柾国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讶异在眼底晕开，他问：“你怀疑你父母？”
“不。”金泰亨赶忙摇头，“我只是在想，他们想和星生药业合作是偶然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我觉得是偶然。”田柾国眯了眯眼睛，“星生药业直截了当地就拒绝了合作邀请，这倒是愈发让人觉得他们心里有鬼。”
金泰亨表示赞同：“这倒是，或许是怕出什么差错吧。不过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巧合得让我……”
“你是指……你父母的车祸和我发小的车祸，是同一起？”
“对。他们之间明明看似毫无联系，可为什么会发生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起事故里？”
田柾国的指尖微微动了动：“现在来推测的话，已知条件还是太少了。”他又抿了抿嘴唇，像是要让气氛稍微缓和一些一般，连同喉咙间的嗓音也格外迷人：“而我们为了这个案子，进了同一个警局。或许什么都是早已注定。”
金泰亨的眼睛亮晶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嗯。”
——沉重灼心的回忆，却在此刻生出隐秘而又酸涩的情绪。
是因为那起事故，才能遇见你。可那一点点的“因祸得福”他都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如果是福，那这场代价也太过惨重，惨重到这么多年来闭上眼睛就可能招来梦靥。
而两股命运早在十年前已经被触动了端点。交缠的千丝万缕被血染红，然后触碰在了一起。他喜欢田柾国，他是多么的喜欢田柾国啊，可是一颗真心竟在这一刻被酸胀的胸口堵住，疯狂跳动的频率被那片阴霾给死死按住。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在酝酿许久之后发出一个“嗯”字。
“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终于有可能将原本的这盘死棋给救活？”田柾国侧了侧身子，看向金泰亨的眼睛。
金泰亨回神，轻微地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刚才的思绪暂时赶走。他眨了几下眼睛，思考了半晌才道：“希望如此吧，其实就现在来看，形势已经比较清晰了。我认为李局长是关键的一环。之前我们总是以为的内鬼，事实上并不是和主导如今这一系列案子的那个幽灵一伙——正如之前所做的一个假设：这是两张有所重叠但并不一样的网。”
田柾国再次被他进入状态的速度给惊了一下，接道：“李局长可能和星生药业有扯不清的关系。而他们有所瓜葛的时间，应该比这起案件要早得多。从你刚才的意思来看，警局里的内鬼和最近的案子没有直接关系，我也认同。那么如果没有直接关系的话，他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我们查明这起连环杀人案件的真相？”
“因为只要这个真相明了了，那么……”金泰亨眼底聚起一丝清明，“就会揭露出更多肮脏的真相。”
“所以他们狂妄的同时却也害怕。”田柾国的眉心突地一跳，拳头开始握紧，“害怕到……要除掉与之相关的人物，要阻止我们办案，甚至……两次企图害你。”
金泰亨呼出了一口气：“撞我的是谁倒还说不准。不过第一回用刘队长也差点被撞做了个幌子，却有些不打自招的意思了。”
“……”田柾国的手指松开了一些，“算是给我们的警告吧——请就此收手。但是他们撞你却不撞我，这就让我有些无法理解。”
金泰亨蹙了蹙眉头：“如果说是警告，确实不太合理。如果说是想以第二次副队长死亡来击溃你，这也……有些幼稚得不合逻辑。如果说我有什么特别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
田柾国的喉咙发紧，像是有什么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金泰亨倏然抬头：“他们可能知道我和那起车祸有关。”
“我的存在是个威胁，所以他们不单单是想警告我们，而是借机除掉我。”金泰亨补充道，语速变得飞快，“可你一直在我身边，他们并没有多少机会可以实施，而过多的行动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虽然出事的时候我年龄不大，也不在现场，可他们一直在怕我记住了什么，或者说怕我想要追溯根源。而我这次进入警局成为刑警，无疑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好好的富二代不做，偏偏进入市局查案，李局长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田柾国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有可能，他从你进警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监控了。”
过了好一会儿金泰亨才抬眼微笑：“会不会我俩的情况他都门儿清？”
“……”田柾国在他的额头上用指腹轻轻一弹。
“可他怎么会知道这些案件的真相会连根带起他的事情？”金泰亨把手托在了下颌处，“他之前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惧……”
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然后阴测测地扫向田柾国：“伤天害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个幽灵在最后给了我们过分明显的提示……难道……”
田柾国的呼吸一窒：“想要借我们之手，揪出多年来藏在暗处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金泰亨似乎不太愿意这么说，顿了顿，“他和我们站在同一边。”
“可处心积虑至此。”田柾国的眉头微皱，“这样的报复性作案，什么样的人会有如此的深仇大恨？”
金泰亨低头凝神思索了半晌，才抬头一字一句道：“和他们有着血海深仇的，别人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谁有这个可能性。”
田柾国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谁？”
只听金泰亨略微有些僵硬地勾起嘴角，缓缓说道：“我的养父母，我哥，还有……我。”
“别瞎说。”田柾国的这三个字说得飞快，表情也沉了下来，双手捏住了他的肩膀，“你们根本不知道是谁策划了那起车祸。”
金泰亨看着他兀自笑出了声：“确实不知道，可是警方的态度一目了然，警局高层必然有问题。”
“李局他们曾经还杀过多少人？用的什么方式？如何来以牙还牙？”田柾国一句一句的逼问不留一丝间隙。
金泰亨垂眼，答得从容而又流畅：“沈蓝十年前就杀过人，因为未成年而无法定罪。所以才用未成年人来杀人，以此来让该惊恐的人开始惊恐。”
“除了沈蓝，别的受害者呢？当时也是未成年吗？”
“游乐园事件，是和黑泽市多年前的民间童谣重合的。那首童谣流传出来的时候，正好大约是十年前。”
田柾国扯了扯嘴角：“我问你的问题，你全都无法正面回答不是吗。”
金泰亨稍稍放松了面部神经，有些不太自然地轻笑了一声：“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凶手？”
田柾国尽管心里有些不快，却又觉得不可理喻到好笑：“你哪有这个时间？”
“这可说不准，毕竟凶手只是幕后的指挥者，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金泰亨依然笑眯眯的，却一眼就能看出并非发自真心，“不过我确实和田队天天厮混在一起，抽不开身。”
田柾国的神色越来越冷，他不爱看金泰亨这么笑着说这种话。
就像是往自己的伤口上一把把地撒盐，还扯着伤口的裂痕忍着疼，笑意盈盈地问他“怎么样”。
笑得越是灿烂，皮肤的背后就越是藏着怎样的疼痛。泛红的眼睛，发酸的鼻腔，统统被遮得严严实实。就算身边的人是他，也还是要这样吗。田柾国的胸腔里又闷又难受，这样的金泰亨让他的心里堵得慌。
田柾国哑着嗓子道：“就连在我面前，也需要这样吗？”
金泰亨像是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听不到他的问题，只伸出两条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嘴角上扬着吐出一口气：“不过……如果我是凶手，田队你，舍得弄死我吗？”
田柾国压抑着的愠怒在听到这句话以及金泰亨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的时候，终于悉数爆发。
非得做着不可能的假设，非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非得演出一副勾人的模样——明明胸腔里跳动着的是接近真相的不安，明明眼睛里闪烁着的是旧事重提的悲戚。明明他在自己面前的演技，是那么差的。可他偏偏要用着蹩脚的演技来欺骗田柾国，也欺骗他自己。
田柾国的眸色渐深，一把拽过金泰亨的衣领，然后把他狠狠压在了沙发上面。他喘着粗气沉声道：
“好，这可是你问我的——我当然舍得弄死你。”
“干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