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JVPark_『170114原创』缉鬼 （刑侦\/强强\/中长）
· 【小Tips】
· 主正泰，副糖鸡南硕锡，刑侦破案
· 假正经 x 假不正经，强强
· 剧情line，查案中擦出火花，感情线轻松无虐，he❤
· 主线案件灵感来自防弹的mv（前几章还没有出现）
微博@一只肌肉蒜欢迎来找孤独的我玩！
· 主正泰，副糖鸡南硕锡，刑侦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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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案被杀两次的男人（一）
“近期本市传出不实谣言。谣言称，最近频发灵异案件是由于本市闹鬼。请市民不要轻信传言，坚决杜绝迷信。警方正在尽快一一侦破此前的未解决案件，请市民不要过度惊慌，同时也提醒各位出门注意安全，遇到不法分子请及时报警。黑泽新闻频道。”
黑泽市警局的李局长摇头叹息了半晌，半白的头发显得他格外的憔悴，身体却健硕得像个年轻人，只听他清了清嗓子：“这媒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闹鬼这种事也能大张旗鼓地宣传？提及警察的这句，这不明摆着说我们抓不到犯人吗？”
一旁真正的年轻人——重案组队长田柾国在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冷哼一声：“就差没大写加粗标俩字，‘无能’。”
李局长的脸色绿了一下，却又不好发作似的，活像一个受气包，“你……”你了半天，没了下文。
田柾国拍拍衣服站起来，过于合身的警服被他整理得笔直，贴身地包裹住了他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肌肉线条，一双好看的眼睛弯了弯，“不然李局你批准我去查，如何？”
“你别插手。”李局长打断了他，“交给重案B组就行。我就不信了，闹鬼这种事儿还能传得有模有样的……”
市局里的重案组分为A组和B组。重案组主管杀人、绑架、涉枪、重伤害案，田柾国是A组队长，主要负责一些抓捕凶手难度高、社会影响力大的案件，B组则负责相对容易侦破的案子，还负责给A组“清理”案件，处理一些后续工作。
“说是这么说，”田柾国一耸肩，算是暂时妥协，“也不是人人都和咱们一样鬼见愁啊。”
“少贫两句。”李局长愤懑地说，“赶紧吃完午饭去工作。”
“是，局长。”田队长立刻一副市局模范队长的样子，整理了一下衣领，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局长这尊大佛。
边上大气不敢出的同事们看着这两个人明里暗里地以斗嘴为乐，心里感慨着也就田队长这样工作能力出众的官二代才敢这么和局长对话。
田柾国是个如假包换的官二代，父母都在zf高层工作，从小也没怎么亲自管教过他，找了好几个老师倒是管他管得很严。田柾国虽然智商高得令人发指，从小到大不需要怎么学就门门科目接近满分，却唯独只对查案感兴趣。他对他那见多识广自诩开明的父母是这么说的：“查清案件需要各种综合知识，我觉得很能锻炼自己，国家也需要我这样的人才。”他父母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不知道是被他的瞎扯淡给弄得无言还是被他的自恋给弄得无言，自知也拦不住他，就随他去试试，这一试就试了三年多，锦旗都已经拿了好几面。
“田队，一起去吃饭？”一个人影从深处的房间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明晃晃地像把刀似的，大家纷纷退避三舍，往后足足缩回了三公尺。一张笑眯眯的孩子气的脸蛋散发着本不该有的诡异气息。
“洗手没？”田柾国看着这个十分满足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心里知道这朴法医多半是刚解剖完一个鲜活的尸体，还沉浸在愉悦中无法自拔。
朴智旻那伸到一半的手被田柾国一掌掴了下去，他不满地抗议：“我洗了。”
田柾国蹙眉，充满狐疑。
“田队，我给你说个案子。”朴智旻不跟他计较，一脸神神秘秘的，“这几天不是有个浮尸案吗，尸体身上被烙下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图案，都在传是被鬼给烙上的，是遭了大报应，我刚才终于发现，这烙印是从哪儿来的了。”
转头一看田柾国，却是人都已经溜走了，只留下一个没有人情味儿的背影，朴智旻悻悻然闭了嘴，“没劲。”
市局的食堂是黑泽市的一绝，远近闻名。它坐享“黑泽第一美味食堂”的美誉，因为——这里的饭，比初高中食堂还要差得远。红烧肉硬邦邦难以咀嚼，鸡肉味道淡得令人发指，蔬菜半生不熟，地上还是油腻腻的，可以考验人类的生存意志，锻炼人类的平衡能力。好在市局都是人民警察，吃得起苦，被压榨得已经能够享受其中，有时候竟还能尝出一丝美味来。
田柾国贵公子一般拿着叉子一口一口咀嚼。坐在对面的朴智旻则是仔细又精准地切割着餐盘里的肉块。知道的人知道它就是一块难以下咽的红烧肉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切上等牛排。对此朴智旻的解释是，“职业病”。这两个人分别坐着吃饭就格格不入得够瘆人了，偶尔一起吃饭，周遭的气氛简直就是阴森森。
“啧，这肉真不错！咱们这儿食堂条件也没有说的那么差嘛！”隔壁桌是截然不同的其乐融融的氛围。带头的那个是个新来的，尤其的能说会道，还没摸清新工作环境，就已经和周围的人打成了一片。单看脸长得还挺乖巧可爱，一动起来就一股子痞帅痞帅的劲儿，尤其是那双眼睛，盯谁看谁都会误以为自己被他看上了。而这夸赞食堂的话，一听就是信口胡来。这一夸，田柾国就知道这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主儿。
朴智旻看了一眼，挑了挑眉，“这不是新调来的那个犯罪心理高手吗？叫什么名字来着。”
“姓金吧好像。”田柾国扯了扯嘴角，“是个富二代空降兵。”
“啧。”朴智旻摇头，“相煎何太急。”
田柾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他是在损自己是官二代，却也不恼，只是转移开了话题，“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李局同意我参与调查那些闹鬼事件？”
“怎么？他不舍得用你这个大材去费神这些事儿？”
“我闲着也是闲着。”他不满地咂嘴，“帮忙缉毒也不是天天有活儿干，手痒。”
“就您老这自虐劲儿，”朴智旻白了他一眼，“工作二十四小时都得嫌少。”
说完他又欠揍了补了一刀，“找对象可怎么办，你完了。”
田柾国没对象，爱好男，这在局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可是也没见他对哪个男人动过心，朴智旻不禁怀疑起田柾国是不是压根不喜欢人类，说自己喜欢男的也是信口骗骗那些苦追他的女孩子们的。
没想到田柾国叹了口气，不正经道，“不然拿你凑活凑活？”
朴智旻吓得一口饭差点喷他脸上，呛了好几声才连声道，“别别别，这玩笑可开不得。我还想再多活几年。”
田柾国郁闷了很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看着朴法医如此狼狈惊慌的样子，够他乐一会儿了。
“放心，我可不喜欢你这一款的。”
朴智旻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放心之余却又有些好奇。“为什么？”
田柾国头也不抬，眼睛眨也不眨地快速回答道，“不知哪天就被剖了。”
说完他也补了一句：“我也还想再多活几年。”
“近期本市传出不实谣言。谣言称，最近频发灵异案件是由于本市闹鬼。请市民不要轻信传言，坚决杜绝迷信。警方正在尽快一一侦破此前的未解决案件，请市民不要过度惊慌，同时也提醒各位出门注意安全，遇到不法分子请及时报警。黑泽新闻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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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真正的年轻人——重案组队长田柾国在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冷哼一声：“就差没大写加粗标俩字，‘无能’。”
李局长的脸色绿了一下，却又不好发作似的，活像一个受气包，“你……”你了半天，没了下文。
田柾国拍拍衣服站起来，过于合身的警服被他整理得笔直，贴身地包裹住了他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肌肉线条，一双好看的眼睛弯了弯，“不然李局你批准我去查，如何？”
“你别插手。”李局长打断了他，“交给重案B组就行。我就不信了，闹鬼这种事儿还能传得有模有样的……”
市局里的重案组分为A组和B组。重案组主管杀人、绑架、涉枪、重伤害案，田柾国是A组队长，主要负责一些抓捕凶手难度高、社会影响力大的案件，B组则负责相对容易侦破的案子，还负责给A组“清理”案件，处理一些后续工作。
“说是这么说，”田柾国一耸肩，算是暂时妥协，“也不是人人都和咱们一样鬼见愁啊。”
“少贫两句。”李局长愤懑地说，“赶紧吃完午饭去工作。”
“是，局长。”田队长立刻一副市局模范队长的样子，整理了一下衣领，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局长这尊大佛。
边上大气不敢出的同事们看着这两个人明里暗里地以斗嘴为乐，心里感慨着也就田队长这样工作能力出众的官二代才敢这么和局长对话。
田柾国是个如假包换的官二代，父母都在zf高层工作，从小也没怎么亲自管教过他，找了好几个老师倒是管他管得很严。田柾国虽然智商高得令人发指，从小到大不需要怎么学就门门科目接近满分，却唯独只对查案感兴趣。他对他那见多识广自诩开明的父母是这么说的：“查清案件需要各种综合知识，我觉得很能锻炼自己，国家也需要我这样的人才。”他父母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不知道是被他的瞎扯淡给弄得无言还是被他的自恋给弄得无言，自知也拦不住他，就随他去试试，这一试就试了三年多，锦旗都已经拿了好几面。
“田队，一起去吃饭？”一个人影从深处的房间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明晃晃地像把刀似的，大家纷纷退避三舍，往后足足缩回了三公尺。一张笑眯眯的孩子气的脸蛋散发着本不该有的诡异气息。
“洗手没？”田柾国看着这个十分满足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心里知道这朴法医多半是刚解剖完一个鲜活的尸体，还沉浸在愉悦中无法自拔。
朴智旻那伸到一半的手被田柾国一掌掴了下去，他不满地抗议：“我洗了。”
田柾国蹙眉，充满狐疑。
“田队，我给你说个案子。”朴智旻不跟他计较，一脸神神秘秘的，“这几天不是有个浮尸案吗，尸体身上被烙下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图案，都在传是被鬼给烙上的，是遭了大报应，我刚才终于发现，这烙印是从哪儿来的了。”
转头一看田柾国，却是人都已经溜走了，只留下一个没有人情味儿的背影，朴智旻悻悻然闭了嘴，“没劲。”
市局的食堂是黑泽市的一绝，远近闻名。它坐享“黑泽第一美味食堂”的美誉，因为——这里的饭，比初高中食堂还要差得远。红烧肉硬邦邦难以咀嚼，鸡肉味道淡得令人发指，蔬菜半生不熟，地上还是油腻腻的，可以考验人类的生存意志，锻炼人类的平衡能力。好在市局都是人民警察，吃得起苦，被压榨得已经能够享受其中，有时候竟还能尝出一丝美味来。
田柾国贵公子一般拿着叉子一口一口咀嚼。坐在对面的朴智旻则是仔细又精准地切割着餐盘里的肉块。知道的人知道它就是一块难以下咽的红烧肉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切上等牛排。对此朴智旻的解释是，“职业病”。这两个人分别坐着吃饭就格格不入得够瘆人了，偶尔一起吃饭，周遭的气氛简直就是阴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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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没对象，爱好男，这在局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可是也没见他对哪个男人动过心，朴智旻不禁怀疑起田柾国是不是压根不喜欢人类，说自己喜欢男的也是信口骗骗那些苦追他的女孩子们的。
没想到田柾国叹了口气，不正经道，“不然拿你凑活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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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郁闷了很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看着朴法医如此狼狈惊慌的样子，够他乐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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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智旻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放心之余却又有些好奇。“为什么？”
田柾国头也不抬，眼睛眨也不眨地快速回答道，“不知哪天就被剖了。”
说完他也补了一句：“我也还想再多活几年。”
入夜，灯火闪闪烁烁。见不得光的恶行悄无声息地隐匿在灯红酒绿的城市中发芽。夜色中，只剩一堆空虚的驱壳在游荡，被抽空了思想的肉体沉溺在酒池肉林中。可是不安的种子已被埋下，网络盛传的闹鬼事件渐渐发酵，这些糜烂肉体的心脏里，早已被悄悄下了蛊。
人类心中潜藏着恐慌。不仅仅是对恶人的恐惧，同样也是对自己“一不小心”犯下过错的未知报应的忐忑。这是心中丑恶的魑魅魍魉。一旦可怕的事件发酵，他们便会小心翼翼地胆战心惊。没鬼，也成了有鬼。
这里是黑泽市纨绔子弟的聚集地。三层楼的大别墅被奢侈的家具装饰着，外面停满了形形色色的豪车。这大型的豪华会所是市里有名的财团高奇集团的二当家，高明奇这个败家子一掷千金胡用老爹的钱砸出来的。他爹对他本就没什么指望，事事也大都顺着他，只要别给他捅什么篓子，基本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因为他还有个大哥高明英，手段狠辣跟他老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高明奇倒也满足得很，总是摆出个潇洒自得的论调：“人家的理想，都是什么升官发财死爸爸，我就不。我这招财爹可千万别死，给我钱花，就是当孙子我也愿意。”
这话，他对谁都爱说，说一次，说两次都不够。这会儿他逮着了金氏集团的少当家金泰亨，拉着他又是一顿说。金泰亨是什么人，虽然混迹于纨绔子弟这一帮，但论智商情商，和这些狐朋狗友却不是一个世界的，和高明奇说话，他都不用动脑。
金泰亨嘴角一勾，随声附和道：“是是是，你这如意算盘可真精，没人比你过得更舒坦了。”
“那可不是。”高明奇随即应道，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发问，“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就想不通去警局里混啦？体验生活去？”
金泰亨看他就和看傻子似的，想着能应付的就应付，不想应付的就不说话。
“哦——”高明奇自己倒是给他找了一个答案，拖长了尾音，“你先别说，让我猜猜。是不是市局里有好看的姑娘啊？”
“警花！”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哟你小子真是，警花……这带感啊……”
旁边偷听的姑娘们一个个竖长了耳朵。
金泰亨心里嗤笑了一声，脸上却是很给面子地配合了一下，一眨眼睛，长臂轻轻一勾就把身边一个偷听的姑娘顺手捞了过来，低头对着姑娘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笑了一下，一副浪荡公子的风流模样，“不敢。咱们这儿的姑娘，哪个不美若天仙啊？警花怎么也得比你差远了不是？恩？”最后一句，是附在美女的耳边说的。姑娘被长得这么好看的美少年撩拨得耳根都红透了，被这一顿夸给乐得一时找不着北。
高明奇啧了一声，伸出了大拇指，“金弟，撩拨姑娘，我还是服你。”
“哪里哪里。”金泰亨以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自夸，“不过是长得帅罢了。”
忽然，人群中发出尖锐的“咣”的一声。
紧接着传来一声破口大骂。
“哪个不长眼的狗X的？怎么办事儿的？X你大爷！警卫！这寒酸样儿是怎么进来的？啊？狗娘养的！我呸——”
金泰亨被这毫无素质的语言激得太阳穴跳了一下。他回头一看，视线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少年身上。
只见他低着头不停地道着歉，嘴里嗫嚅着“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很普通的一个少年，耳朵大大的，可能因为是娃娃脸的缘故，看上去稚嫩得很，和这里十分的格格不入。金泰亨虽然觉得他那样子有些可怜，可他也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主，淡淡一瞥就回头了。
身后的警卫立刻就要把这孩子拉出去。“我……我是打零工做服务生的……能不能让我……”
“不打你已经是我们网开一面了。”警卫冷着脸沉声道，“快滚。”
他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想了想，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该喝酒的喝酒，该泡妞的泡妞，一出不算闹剧的闹剧匆匆收场。仿佛一颗石子在地面滚过一般不稀奇，没人在意，也没人放在心上。金泰亨却不知怎么的，右眼皮轻轻一跳。
可能是最近有点累。金泰亨心说，市局里忙活一天和人打交道就够累人的了。
“金哥，来来来，扔骰子！”
金泰亨甩甩头，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坐姿不正地一屁股窝进了沙发，“来！输的干白的！三杯！”
千杯不醉的金泰亨大少爷，开始挥霍起了他的人生。
人类心中潜藏着恐慌。不仅仅是对恶人的恐惧，同样也是对自己“一不小心”犯下过错的未知报应的忐忑。这是心中丑恶的魑魅魍魉。一旦可怕的事件发酵，他们便会小心翼翼地胆战心惊。没鬼，也成了有鬼。
这里是黑泽市纨绔子弟的聚集地。三层楼的大别墅被奢侈的家具装饰着，外面停满了形形色色的豪车。这大型的豪华会所是市里有名的财团高奇集团的二当家，高明奇这个败家子一掷千金胡用老爹的钱砸出来的。他爹对他本就没什么指望，事事也大都顺着他，只要别给他捅什么篓子，基本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因为他还有个大哥高明英，手段狠辣跟他老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高明奇倒也满足得很，总是摆出个潇洒自得的论调：“人家的理想，都是什么升官发财死爸爸，我就不。我这招财爹可千万别死，给我钱花，就是当孙子我也愿意。”
这话，他对谁都爱说，说一次，说两次都不够。这会儿他逮着了金氏集团的少当家金泰亨，拉着他又是一顿说。金泰亨是什么人，虽然混迹于纨绔子弟这一帮，但论智商情商，和这些狐朋狗友却不是一个世界的，和高明奇说话，他都不用动脑。
金泰亨嘴角一勾，随声附和道：“是是是，你这如意算盘可真精，没人比你过得更舒坦了。”
“那可不是。”高明奇随即应道，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发问，“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就想不通去警局里混啦？体验生活去？”
金泰亨看他就和看傻子似的，想着能应付的就应付，不想应付的就不说话。
“哦——”高明奇自己倒是给他找了一个答案，拖长了尾音，“你先别说，让我猜猜。是不是市局里有好看的姑娘啊？”
“警花！”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哟你小子真是，警花……这带感啊……”
旁边偷听的姑娘们一个个竖长了耳朵。
金泰亨心里嗤笑了一声，脸上却是很给面子地配合了一下，一眨眼睛，长臂轻轻一勾就把身边一个偷听的姑娘顺手捞了过来，低头对着姑娘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笑了一下，一副浪荡公子的风流模样，“不敢。咱们这儿的姑娘，哪个不美若天仙啊？警花怎么也得比你差远了不是？恩？”最后一句，是附在美女的耳边说的。姑娘被长得这么好看的美少年撩拨得耳根都红透了，被这一顿夸给乐得一时找不着北。
高明奇啧了一声，伸出了大拇指，“金弟，撩拨姑娘，我还是服你。”
“哪里哪里。”金泰亨以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自夸，“不过是长得帅罢了。”
忽然，人群中发出尖锐的“咣”的一声。
紧接着传来一声破口大骂。
“哪个不长眼的狗X的？怎么办事儿的？X你大爷！警卫！这寒酸样儿是怎么进来的？啊？狗娘养的！我呸——”
金泰亨被这毫无素质的语言激得太阳穴跳了一下。他回头一看，视线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少年身上。
只见他低着头不停地道着歉，嘴里嗫嚅着“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很普通的一个少年，耳朵大大的，可能因为是娃娃脸的缘故，看上去稚嫩得很，和这里十分的格格不入。金泰亨虽然觉得他那样子有些可怜，可他也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主，淡淡一瞥就回头了。
身后的警卫立刻就要把这孩子拉出去。“我……我是打零工做服务生的……能不能让我……”
“不打你已经是我们网开一面了。”警卫冷着脸沉声道，“快滚。”
他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想了想，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该喝酒的喝酒，该泡妞的泡妞，一出不算闹剧的闹剧匆匆收场。仿佛一颗石子在地面滚过一般不稀奇，没人在意，也没人放在心上。金泰亨却不知怎么的，右眼皮轻轻一跳。
可能是最近有点累。金泰亨心说，市局里忙活一天和人打交道就够累人的了。
“金哥，来来来，扔骰子！”
金泰亨甩甩头，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坐姿不正地一屁股窝进了沙发，“来！输的干白的！三杯！”
千杯不醉的金泰亨大少爷，开始挥霍起了他的人生。
第二天清晨，相比于金泰亨夜生活的舒适惬意，警局里的气氛却是沉闷无比。正值春季，警员们却一个个都汗流浃背的，冷汗热汗交替冒出，旧的案子破不了，新的又出来，每天加班加得精神都恍惚了。
田柾国却生机勃勃的，因为好不容易有个案子交给他们A组去查了——清早刚刚出炉的案子，有人在公寓里被害。B组还在之前的闹鬼案子中脱不了身，加上这次案子的死亡虽然并不如闹鬼那般诡异，却也十分蹊跷。李局终于是决定把侦破此案的光荣任务交给田柾国来处理，好像把这样的正经案子交给他才算物尽其用。
传说中的警花，重案A组周零接到了他们田队布置下来的任务，非常迅速地交代了下面的人完成作业。她大踏步地在警局里穿梭，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十分漂亮，纤细的手指揉着太阳穴，最后走到一个小青年的面前啪地一拍桌，小青年看着她美艳动人的脸却没有丝毫别的想法，只微微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个不符合姣好面容的粗犷声音以高八度的方式喷涌而出；“我让你搜集的资料呢？！拖拖拖，案子不等人！说过多少遍了，你再这么效率低下下去，干不了这活儿就打包回家！哪儿来滚哪儿去！赶紧给我一个小时内全部弄好给我，听见没有？”
小青年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周姐！我立刻整理好！”
“姐姐姐，姐什么姐！”
周零气得要吐血，导致转身走过田柾国的办公桌时差点被绊了一下。
田柾国挑眉，“小周，你这是想碰瓷？”
周零一吓，清了清嗓：“田田田田队。”
田柾国：“……”
周零：“……”很好，吓得都结巴了。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田柾国自认为和蔼地一笑，“接着干活去吧，加油。”
周零更惊吓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一下全给灭了，哆嗦着去了自己的办公桌，坐下就和自己的好朋友发讯息。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们田队真是太可怕了。”
过了几秒钟，好朋友就回复了过来：“五十步怕百步？”
周零：“……”
她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局里就有又有人来报案了。
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穿着一条灰色连衣裙，脸上不施粉黛，凹陷进去了两个大大的眼窝，配上哭着的猩红的双眼，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活生生的人形鬼。她别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像精神错乱一般重复着嗫嚅着：“我丈夫不见了……我丈夫不见了……我丈夫不见了……”
门口的小警察扶着她坐下，拿出了纸和笔，引导着她：“您的丈夫是失踪了吗？什么时候不见的呢？”
“我丈夫不见了……”她依然双目无神地哆嗦着嘴。
“请问您丈夫的名字是？我们这里需要做一下记录，才可以帮您找。”
“我丈夫……我丈夫……”妇人歪了一下头，似乎是在想什么，“他……他不见了……”
小警察有些头疼，这报案人着实是不太靠谱，也不知道她丈夫是真的失踪了，还是这只是一个有精神疾病的人的臆想。况且这种普普通通的失踪案其实也不归他们市局管，小警察正想招招手叫人过来把她转移到当地派出所让他们帮忙搜查，却被人硬生生地拦了下来。
“阿姨，您喝口水。”妇人的眼前忽然多了一杯清清凉凉的水，握着杯子的手修长好看，骨节分明，却在她眼前只停留了一秒，然后杯子就轻轻落在了她眼前的桌子上。
金泰亨朝小警察比划了一下，示意可以让他来。小警察求之不得地赶紧起身，给他让座。
金泰亨坐在了妇人的正对面，伸手把杯子又往她的面前推了推，语气十分温柔，就像是在对一个美丽的小姑娘说话一般，“喝口水吧。”
妇人一怔，像是很久都没有人这么对她说过话了一般，犹豫了很久，哆嗦得拾起了水杯，缓缓地抿了一口。
金泰亨眯起了眼，笑得愈发温柔，语气却是和刚才截然不同。他低低的声音盘旋在两个人之间——
“演得尽兴了吗？喝完了水我们就可以开始了。你丈夫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失踪的？”
“昨晚……你在哪里？”
第一案被杀两次的男人（二）
“你在哪里”四个字如同魔音一般轰隆作响。
妇人手一软，握着杯子的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金泰亨像是算准了时间一般一只手伸了出去，迅速拖住了杯子，稳稳地落在了桌面。
妇人终于绷不住了，认命般地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我……”妇人定了定神，不单面容苍老，声音也极度沧桑，“我昨晚在家里。”
金泰亨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好像也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她昨晚在哪里，起身打印了一份失踪信息表，“你的名字，你丈夫的名字，年龄，都登记一下。”
“黄敏。”金泰亨看了眼她填写的表格，“你心里是希望你丈夫失踪的吧？”
说完他又补充道：“别怕，这不是审问，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名叫黄敏的妇女轻微地一震，躲闪着金泰亨的目光，犹豫道，“也……也不是……”
金泰亨打断了她，“身上多处淤青，程度不同说明形成淤青的时间不同，是日积月累出来的。我刚才递给你水的时候你受宠若惊，好像很久没有人这么对过你一样。恕我直言，你在家里长期受到你丈夫的家暴，是吗？”
黄敏叹了口气缓缓点头，一颗泪珠终于顺着脸庞滚落了下来。
金泰亨的眼睛却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她，“那你能告诉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报案？一直失踪下去岂不是更好？”
“——而你为什么不上派出所报案要直接来市局里？你是知道我们一定会找上你，还是说，有什么不得不报案的理由？”
田柾国手里捏着周零整理好的资料。洛河区若秋花园30幢505室一名男子被害。早晨物业管理敲门时未应，但是意外地打开了门，地上躺着一个人，有浓重的血腥味漂了出来，立刻就报了警。经排查，已经确定死者名叫佟劲龙，有一妻一儿，妻子黄敏，儿子佟泽。这个住所是他外面包养情妇的租住房。情妇名叫范小清，去向不知。
叫上自己的队伍以及朴智旻之后，田柾国就准备起身前往案发现场。
好巧不巧，正好撞上了和黄敏对峙的金泰亨。只见那个新来的少年步步紧逼，不给对方一丝喘气的机会，和平时看到的那个看上去自由散漫的随和少年仿佛判若两人。听到“黄敏”这个名字的时候，田柾国就皱眉认真听了起来。他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资料，思索了几秒，像是心里有了几分笃定一般，资料在手上重重地捶打了一下。
“您能辨认一下，这是您丈夫吗？”被金泰亨问完一连串问题之后，黄敏的瞳孔急剧收缩。这时田柾国走上前去把案发现场遇害男人的照片递到了黄敏的面前。
黄敏此刻是思维还没有缓过来的措手不及，条件反射一般地看了过去，然后紧紧抓住了照片，“是的……这就是我丈夫！是我丈夫！他怎么了！他……”
“……死了？”满眼的不可置信。
“是的。”田柾国眯了眯眼，看向了金泰亨，“她昨晚有不在场证明吗？”
“她说昨晚在家。不过有人可以证明你昨晚一直在家吗？”金泰亨耸肩，转而问起了黄敏，“家里有人能证明吗？”
“没……没有。”
田柾国问道，“您的儿子呢？不在家？”
“他昨晚去打工了。”黄敏低声道，“不过打完工就早早回家睡了。”
田柾国点点头，勾了勾指头，“新来的这个，跟我们一起去一下现场。”
金泰亨疑惑了一秒之后笑了，“田队，我可不是你们重案组的啊。”
“你已经卷入了不是吗。”田柾国用眼神扫了扫黄敏，“分析得还不错。”
一旁的朴智旻睁大了眼睛，要让田柾国夸人，这可不容易。
“谢谢田队抬举。”金泰亨站起来走到了田柾国的跟前，第一次对上了他的眼睛，“我倒是乐意得很。只是……田队，您不经过李局同意直接招揽下属，这算不算越权？”
田柾国眼里带着笑意，“要是叫个人一起去现场帮忙还要征求同意，我这个队长当得也太没有实权了吧？既然你乐意，那就行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重案A组的人马坐着警车呼啸而去。
田队一向亲自开车，刚被招揽的金泰亨自然和田柾国坐在了一辆车上。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不是很融洽。不同于别人对田柾国的畏惧与尊敬，金泰亨待他很是散漫。
田柾国开口道：“你对我很有意见。”
金泰亨伸了个懒腰，“没有没有，我一个空降富二代，哪敢对重案组队长有意见。”
田柾国一滞，心想你这是有顺风耳吗，半晌才接话：“抱歉，刚听见你问黄敏的话，发现是我的偏见。”
金泰亨不置可否地瞥了瞥嘴，也不知道身边的人看不看得见。
一路无话，车子即将到达目的地。
田柾国像是思考了很久一般，叹了口气，“可能我是对自己有偏见吧。”
金泰亨愣了一下，接着笑出了声：“我可没放在心上。”
田柾国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没放心上你还记这么久。”
“……”金泰亨无话可说，“官二代队长，我只是记性好。”
“你还调查我？”田柾国眉毛一挑。
金泰亨忽然觉得有趣，坏习惯一下子就上来了，一只手肘已经搁在了田柾国的肩膀上，脸也凑了过去，轻飘飘地说：“要不是夸我分析得好，我还差点以为田队长是对我有所图才叫上我一起的呢。”
金泰亨在他的圈子里见人就爱言语撩拨，不分男女，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好不容易在警局里收敛了很多，一下子就又原形毕露，毕竟田队长的长相是真的让人赏心悦目。他本以为田队长这样的会深受女孩子欢迎，没想到稍微一调查却发现了他的性向为男，着实吃了一惊。
田柾国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句，“调查得这么仔细，我会以为是你对我有所企图。”然后把肩膀上的肘子给拍了下去，一脚刹车踩住，停好了车，“下车吧。”
“你在哪里”四个字如同魔音一般轰隆作响。
妇人手一软，握着杯子的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金泰亨像是算准了时间一般一只手伸了出去，迅速拖住了杯子，稳稳地落在了桌面。
妇人终于绷不住了，认命般地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我……”妇人定了定神，不单面容苍老，声音也极度沧桑，“我昨晚在家里。”
金泰亨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好像也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她昨晚在哪里，起身打印了一份失踪信息表，“你的名字，你丈夫的名字，年龄，都登记一下。”
“黄敏。”金泰亨看了眼她填写的表格，“你心里是希望你丈夫失踪的吧？”
说完他又补充道：“别怕，这不是审问，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名叫黄敏的妇女轻微地一震，躲闪着金泰亨的目光，犹豫道，“也……也不是……”
金泰亨打断了她，“身上多处淤青，程度不同说明形成淤青的时间不同，是日积月累出来的。我刚才递给你水的时候你受宠若惊，好像很久没有人这么对过你一样。恕我直言，你在家里长期受到你丈夫的家暴，是吗？”
黄敏叹了口气缓缓点头，一颗泪珠终于顺着脸庞滚落了下来。
金泰亨的眼睛却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她，“那你能告诉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报案？一直失踪下去岂不是更好？”
“——而你为什么不上派出所报案要直接来市局里？你是知道我们一定会找上你，还是说，有什么不得不报案的理由？”
田柾国手里捏着周零整理好的资料。洛河区若秋花园30幢505室一名男子被害。早晨物业管理敲门时未应，但是意外地打开了门，地上躺着一个人，有浓重的血腥味漂了出来，立刻就报了警。经排查，已经确定死者名叫佟劲龙，有一妻一儿，妻子黄敏，儿子佟泽。这个住所是他外面包养情妇的租住房。情妇名叫范小清，去向不知。
叫上自己的队伍以及朴智旻之后，田柾国就准备起身前往案发现场。
好巧不巧，正好撞上了和黄敏对峙的金泰亨。只见那个新来的少年步步紧逼，不给对方一丝喘气的机会，和平时看到的那个看上去自由散漫的随和少年仿佛判若两人。听到“黄敏”这个名字的时候，田柾国就皱眉认真听了起来。他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资料，思索了几秒，像是心里有了几分笃定一般，资料在手上重重地捶打了一下。
“您能辨认一下，这是您丈夫吗？”被金泰亨问完一连串问题之后，黄敏的瞳孔急剧收缩。这时田柾国走上前去把案发现场遇害男人的照片递到了黄敏的面前。
黄敏此刻是思维还没有缓过来的措手不及，条件反射一般地看了过去，然后紧紧抓住了照片，“是的……这就是我丈夫！是我丈夫！他怎么了！他……”
“……死了？”满眼的不可置信。
“是的。”田柾国眯了眯眼，看向了金泰亨，“她昨晚有不在场证明吗？”
“她说昨晚在家。不过有人可以证明你昨晚一直在家吗？”金泰亨耸肩，转而问起了黄敏，“家里有人能证明吗？”
“没……没有。”
田柾国问道，“您的儿子呢？不在家？”
“他昨晚去打工了。”黄敏低声道，“不过打完工就早早回家睡了。”
田柾国点点头，勾了勾指头，“新来的这个，跟我们一起去一下现场。”
金泰亨疑惑了一秒之后笑了，“田队，我可不是你们重案组的啊。”
“你已经卷入了不是吗。”田柾国用眼神扫了扫黄敏，“分析得还不错。”
一旁的朴智旻睁大了眼睛，要让田柾国夸人，这可不容易。
“谢谢田队抬举。”金泰亨站起来走到了田柾国的跟前，第一次对上了他的眼睛，“我倒是乐意得很。只是……田队，您不经过李局同意直接招揽下属，这算不算越权？”
田柾国眼里带着笑意，“要是叫个人一起去现场帮忙还要征求同意，我这个队长当得也太没有实权了吧？既然你乐意，那就行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重案A组的人马坐着警车呼啸而去。
田队一向亲自开车，刚被招揽的金泰亨自然和田柾国坐在了一辆车上。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不是很融洽。不同于别人对田柾国的畏惧与尊敬，金泰亨待他很是散漫。
田柾国开口道：“你对我很有意见。”
金泰亨伸了个懒腰，“没有没有，我一个空降富二代，哪敢对重案组队长有意见。”
田柾国一滞，心想你这是有顺风耳吗，半晌才接话：“抱歉，刚听见你问黄敏的话，发现是我的偏见。”
金泰亨不置可否地瞥了瞥嘴，也不知道身边的人看不看得见。
一路无话，车子即将到达目的地。
田柾国像是思考了很久一般，叹了口气，“可能我是对自己有偏见吧。”
金泰亨愣了一下，接着笑出了声：“我可没放在心上。”
田柾国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没放心上你还记这么久。”
“……”金泰亨无话可说，“官二代队长，我只是记性好。”
“你还调查我？”田柾国眉毛一挑。
金泰亨忽然觉得有趣，坏习惯一下子就上来了，一只手肘已经搁在了田柾国的肩膀上，脸也凑了过去，轻飘飘地说：“要不是夸我分析得好，我还差点以为田队长是对我有所图才叫上我一起的呢。”
金泰亨在他的圈子里见人就爱言语撩拨，不分男女，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好不容易在警局里收敛了很多，一下子就又原形毕露，毕竟田队长的长相是真的让人赏心悦目。他本以为田队长这样的会深受女孩子欢迎，没想到稍微一调查却发现了他的性向为男，着实吃了一惊。
田柾国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句，“调查得这么仔细，我会以为是你对我有所企图。”然后把肩膀上的肘子给拍了下去，一脚刹车踩住，停好了车，“下车吧。”
案发现场并不是想象中的一片狼藉。
物业的第一发现人带着他们去了屋子，客厅的地板正中躺着一个健硕的男子，胸口被利器插了一刀，作案凶器却已经不见踪影，血从胸口向四周蔓延，已经干涸了。死者的脸上和衣服上也都粘有溅落状血迹。
田柾国指挥着现场人员进行脚印指纹等收集，搜索凶手遗留下的痕迹。朴智旻则是很自觉地就上前带上手套进行观察。
物业负责人向田柾国解释了来龙去脉：“今天是我们物业每年做满意度调查的日子，我敲门的时候里面没有反应，本来准备走了，却发现敲门的时候门露出了缝隙，仔细一看没有关紧是虚掩着的。我就进去看了一下，没想到趟着个死人！这可吓坏我了……”
“你说，门是虚掩着的？”田柾国若有所思。
“是的不会错。我记得我确实没有碰过门把手。”
“这边是死者情妇的住所？”田柾国接着问道，“你知道他们关系怎么样吗？”
物业负责人道：“我们今天也问过周围的邻居了，他们都不是很清楚他们俩关系，主要都跟死者不熟。隔壁的邻居跟这女的还算说过话，之前提起过她这几天要回老家看父母。”
“这么看起来，这情妇的嫌疑非常大了。”金泰亨说道，“因起争执杀死佟劲龙，案发后逃窜，不过……”
“不过疑点很多。”田柾国接了下去，“单是门虚掩着这一点，就很奇怪了。而且你说，这是你们一年一次的物业走访？”
“是的。”
“确实有点太巧了。”金泰亨点头，“好像是故意要让人发现一样。”
“你们这里有监控吗？”田柾国问道。
“还别说，我们这儿虽然还没装监控，但是从来没有过安全问题。”物业负责人叹气，“谁能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儿啊……这下可必须得装了……”
田柾国无奈地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朴智旻大概地看了一下情况之后也过来简单地汇报。
“死者胸口被利器所伤，根据伤口来看我的推测是一种尖锐锥形物体。凶器应该已经被凶手带走。他的头部也有撞击伤，现在还无法判断是哪种方式是导致他死亡的直接原因。”
“头部也有撞击伤？”田柾国皱眉，这是一个新的信息，“也就是说，可能是同一人作案，也可能是两个人在不同时间分别对受害者施暴。按照现场来看应该是先被撞击了头部，然后再被利器所伤。这样的话，可能就有另一个在时间线中早一些的案发现场了。不管怎么说，他实实在在地被杀过两次。”
“如果被击中头部之后昏迷，醒来之后再来到这个案发现场，”金泰亨道，“那么这两者之间也肯定是有联系的……就算是被两个人袭击，那也必定有关联才会这么凑巧置他于死地。”
田柾国点头，“我们需要排查一下他的人际关系，还有他妻子、情妇和他的关系。”
朴智旻看着他俩你来我往的分析劲儿，忽然觉得哪里有点违和。他们什么时候变默契的？明明出发前还互不相识。车上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是个有职业素养的好法医，压下了心中的八卦好奇，朴智旻补充道：“还有更奇怪的一点，死者的牙齿全部没了。”
话音刚落他就感受到了两道热烈的目光注视。
“别这么看着我。”他无奈地朝两人一摊手，“我也得做了尸检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两道视线冷淡了下去。
朴智旻的内心顿时很复杂。
“田队，屋子里的指纹采集好了。”一名刑警前来报告，“屋子里的脚印好像只有死者和他情妇范小清的。 ”
“田队，现场都已经记录好了。”
“尸体运回局里法医室吧。”田柾国吩咐着，“我再留在这里看看房间。你们去查一下死者的生前性格和嗜好，人际关系，包括社会关系、家庭关系和这个情妇的具体情况。让周零整理好了交给我。”
“那我先回去了。”朴智旻听到有活干立马走人，“一定给你们解决大问题。”
“行我信你。”田柾国说着相信，话里却丝毫没有一点真诚的意思。
他和金泰亨两人走进屋里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
“感觉怎么样？”田柾国问道。
“很整洁，很有生气。”金泰亨一边扫荡着屋子一边说，“有种不太自然的感觉。”
田柾国表示赞同：“毛巾还没有干透，生活用品都在叫嚣着‘我刚被使用过’，显得有些刻意。”
“和虚掩着的门、一年一度的物业走访一样。”金泰亨说，“虽然情妇的嫌疑依然最大，但是……”
“但是就好像所有线索都直直地指向情妇，反而让人觉得有所怀疑。”
“没错。”金泰亨说，“回去审审他妻子。”
就在这时田柾国接到了队里的电话：“田队，找到佟劲龙的情妇了。”
田柾国载着金泰亨一路飞驰回警局。
眼看着已经到了下班的点，金泰亨旁敲侧击地问：“田队，你看我也不是你们重案组的，参与太多也不好，一会儿我回我组里就行。”
田柾国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非常体贴地说道：“没事，我不介意。”
金泰亨差点被噎住。我介意啊！他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会儿，“那我一会儿给李局去请示一下。”
“我刚已经给他发信息说过了。”田柾国好笑地问道，“你这么怕和我一块儿啊？”
“确实不太乐意。”金泰亨一脸真诚，“现在我只想吃一顿好的好好睡一觉。”
田队长憋着笑语重心长地教导着新人：“当人民警察就不能这么犯懒，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会儿我让李局给你加班费。”
金泰亨一时语塞，我一个富二代，需要什么加班费？
回到市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田柾国先是迅速地看完了周零给他的资料，然后赶紧派刑警去审讯室去审刚刚被抓回来的嫌疑人范小清，他和别的几个刑警在监控室里记录，顺便拉了金泰亨做旁听。
范小清看上去非常的体面，穿着打扮都很洋气，脸上妆不是很浓，乌黑的头发也拉得笔直，但一股不干正事的小太妹气息扑面而来。她看见刑警进来后，笑意盈盈地主动开口了：“问吧。我的资料你们肯定都知道了，我和佟劲龙的关系你们也知道，就小三呗。”
刑警没有理她，冷冷地问：“为什么要跑？”
“我本来就已经定好了今天要回老家看我父母，我哪知道他会死在我那儿？”
“你昨晚有不在场证明吗？”
范小清歪头想了想：“算有？”
“什么叫算有？说清楚点。”
“我昨晚跟个大户吃饭，吃完了就……”范小清一脸你也知道的表情，“但是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就拿了他给我的五千块钱。”
“佟劲龙知道吗？”
“他不知道。”范小清无奈，“我说警官，我好端端的干嘛要杀了佟劲龙啊？我也就是为了拿点钱，就算他酗酒赌博没钱了我也犯不着杀他吧？重新找一个不就是了？”
酗酒、赌博。田柾国记得刚看的资料上面确实写了这两项。
刑警接着问：“他欠债了？”
“债主都上他家去追债了。因为这我才打算慢慢抽身啊。”
“你最后一次见佟劲龙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几天前？”
田柾国整理着思路，忽然眉头一紧，通过耳麦传给了正在审问的刑警：“问她今天凌晨有没有去过现场，既然她被抓回来的时候有行李，不可能带着行李去和人吃饭吧？酒店附近应该也有监控。”
刑警如他所说地问了范小清。
范小清终于第一次态度含糊了起来：“我……我先放在了我朋友那儿。”
田柾国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一边派人调出若秋花园附近马路的监控，一边吩咐着刑警：“我们已经找到了若秋花园附近的监控有她在周边的行踪，先唬住她。”
在一边的金泰亨却忽然恍然大悟一般地想到了什么，给田柾国比了个手势。
刑警用力地拍了下桌子：“胡说！我们已经在若秋花园附近的监控里看到了你，说！你去那里干什么？”
范小清被吓得一愣，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回答道：“我……我不是有意隐瞒的……我就回去……回去拿了下行李，一看到佟劲龙倒在那里我就吓得魂飞魄散了，赶紧拿了行李就走了……”
金泰亨朝着田柾国说道：“我觉得虚掩着的门有了解释。”
田柾国示意刑警接着问她这个问题。
“那你出门的时候注意到门关好了没有吗？”
范小清两眼发直：“我吓都吓死了……哪有时间管这个……”
“门不是故意没关的话，那我们的方向就有可能有偏差。”金泰亨打了个哈欠，“我觉得她这智商也确实不像是凶手。”
没等田柾国接话，他又大言不惭地补充：“我这个智商当凶手的话，你们可能得打包回家了。”
田柾国煞有介事地点头：“是啊，打包回家吃火锅，庆祝破了一个轻松案子。”
金泰亨：“……”
这边法医室的朴智旻也风风火火地找上了门，神色里充斥着紧张与兴奋：“田队，报告基本出来了。血迹DNA已经做过比对了，地上和衣服上的血都是来自死者本人的。后脑勺受伤大概在胸部被刺的前面三个小时，大约是晚上八点左右，胸部被刺大概在晚上十一点。奇怪的是，报告显示佟劲龙在第一次被袭击头部的时候就已经死亡了。”
“什么？”田柾国和金泰亨同时刷地抬头。可是又是谁把他给搬到了屋子里还再给了一刀？为什么要费尽心思转移到别的地点？
朴智旻的神色沉了一沉，“更奇怪的是，他现场留下的血液浓度偏低，和他体内的血液浓度不符合。而且测出了他患有糖尿病，牙齿应该是因为糖尿病而脱落的。但是，我们经过家属同意，解剖了他的胃部。”
“胃里有咀嚼过的食物？”金泰亨皱眉。
“是的。所以……”
“所以，要么就是因为某种原因摘掉了假牙，要么就是假牙被人取走了。”田柾国一字一句地下出了结论，“这个案子，好像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第一案 被杀两次的男人（三）
前阵子工作量不大在局里享清福的重案A组一下子精神高度集中起来。
在精神抖擞思维快速运转的田队面前，深夜加班加得疲劳的同事也不敢有丝毫抱怨，毕竟这种案子晚一步就有可能失去一个线索。
金泰亨破天荒地推掉了那群纨绔子弟的邀约，在警局度过了他第一个干正经事的夜晚。虽然他也并不抗拒一晚加班，但他也不是会主动要求熬夜的三好青年。他们的副局长，金珍硕在晚饭之后忽然出现在市局里，年轻的脸上浮现着中年人的慈祥感，他官方地微笑着，朝金泰亨招了招手。
“金泰亨是吗。”金副局一脸和蔼可亲，“我听田队说你今天给案子做出了不少贡献。我翻看了一下你的资料，专业成绩和体能测试都很突出。他们重案A组虽然接手的都是难度大的案子，但是主力队伍人手确实也不太够。我就先把你转到重案组锻炼一下，你跟着田队学习也有好处，是个可塑之才。”
金泰亨心想着他们田队可真会吹牛，却装出一副不敢相信喜出望外的样子：“谢谢副局长！那我现在就去学习帮忙！”
金珍硕满意地看着这个被田柾国推荐的“未来市局之光”金泰亨跑远的身影。
没想到他一转身，金泰亨就卸下了他容光焕发的外壳。他悄悄地蹭到了周零的身边，半蹲着身子，装乖地看着她。
“警花妹妹，副局长把我调来你们重案A组了，我怕不知道你们的规矩误了事，你能给我透露点儿风声吗？”金泰亨咧嘴一笑，“改天请你吃饭。”
周零正工作得焦头烂额，转眼一看见一张可爱的脸蛋，加上一声甜甜的“警花妹妹”，就像看见了一个天使一般，眉眼间竟然也柔和了下来，“哦，是新来的金泰亨吧。叫我小周就行。”
周零给他讲了讲组里的规矩和他们田队的侦查习惯，金泰亨就非常知趣地道谢走人，临走还不忘泡了一杯热咖啡端了过去，嘱咐警花拼命工作的同时也要注意身体。
整天泡警局里不谙世事的周零的一颗汉子心瞬间充满了母爱，怎么看金泰亨怎么顺眼，决定以后多多照顾他，不能让他被田队压榨。哪知金泰亨其实是根老油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言两语就能哄得姑娘们心花怒放。
重案组花了整整一晚上，提审了佟劲龙的妻子黄敏，最后终于整理出了整个事件的思路。
据黄敏所说，佟劲龙生前本来经营着小生意，赚钱赚得还不错，觉得自己出息了，也对和他一起在苦日子里打拼的妻子产生了厌烦的情绪。刚结婚的时候他就有暴力倾向，可是黄敏因为太喜欢他了，就默默忍受着这些，觉得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都值得。她也想让佟劲龙创业轻松一点，主动把工作辞了，全权负责了他的生活和工作上的后勤。可是之后他赚了点小钱之后就愈发自大，脾气也越来越差，根本不念及黄敏对他的帮助，动不动就对结发妻子拳打脚踢，黄敏虽然心生怨恨，却因为孩子没有和他离婚，选择了在暴力之下苟延残喘。佟劲龙结交了一堆他自以为是上层人士的狐朋狗友，却被骗去赌博。这一赌就上了瘾，家产全部都被败光，还酗酒成瘾。案发当天他又被那些讨债的追上门拿着刀威胁，他受了一肚子气就指着他的儿子大骂让他去买酒，还继续对黄敏施暴，像是想把刚才被打的那些拳头泄愤转移到妻子身上。别的却也没有问出什么来，黄敏始终低着头，不愿提及太多细节。
当问及范小清的时候，黄敏并没有意外之色，她淡淡地答道：“我知道她。我对她也没有什么怨恨，因为不是她，佟劲龙也会找别的女人的。”
“那你知道她的住址吗？”
黄敏一扯嘴：“不知道。我哪里敢调查佟劲龙，翻看他手机他都能把我给打得只剩一口气。”
刑警微微抽气，心里也有些不忍，他问道：“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离开他？”
“我们儿子，是个好孩子。”黄敏垂眼，“他学习成绩好，乖巧懂事，我一个人也没有经济来源养不活他。我受点苦没什么，可是他……他不能……”
监控室里的田柾国长叹了一口气。
金泰亨却冷笑了一声，嘴里吐出的话也没有一丝温度：“又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况且，她儿子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每天看着母亲遭受暴力，可能比父母离婚还要难受得多吧。”
田柾国不语，只是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半晌，田柾国才安排刑警去找到佟劲龙的债主们，明天统统都抓来局里审问。
他想了很久才又加了一句：“把他儿子也一起叫来吧。”
天空微微亮，重案组的几个成员集中在了会议室里。田柾国的面前是一面白板，他已经标注好了整个案子的重点以及关联。他先是重新整理了一遍案发过程和能够串联在一起的想法，接着归纳起了犯罪嫌疑人和几个尚未解决的疑点。
“现在主要嫌疑人是黄敏、债主和范小清。范小清目前的嫌疑最小，一是根据对她的调查和审问，她在学校的时候就被老师说脑子不好使考不上大学，审问中也没有特别的心机感，加上她的住所的一切物证都指向她，十有八九是被人盯上的替罪羊。但还是不能排除有一小部分的几率——她具有较强的反侦查意识，故意引导警察以为是别人陷害她。关于债主和黄敏，得等明天审完债主和佟劲龙的儿子之后才能有所判断。”
“不过，想害一个佟劲龙应该不用从小就装智商有缺陷。”金泰亨插嘴，“所以我觉得她还是嫌疑比较小的。”
周零眨着眼表示同意。
田柾国接着说道：“关于疑点，除了凶手分别是谁和凶器是什么之外，一是为什么会被杀两次，二是物业走访是巧合还是精心计算好的，三是假牙为什么会没有。大家都有什么想法？”田柾国不喜欢先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他怕自己的思路影响别人，导致同事无法提出有建设性的想法。
一名刑警说：“我觉得第二次的袭击可能就是掩人耳目把我们带偏，凶手的目的或许在第一次袭击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只有一个？”
“我……我不确定。”
朴智旻陷入了沉思。他仔细回想着死者身上的致命伤。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抬起头：“我有新的思路。”
他在大家目光的洗礼下梳理了一下：“我之前就在疑惑，死者头部虽然是致命撞击伤，但伤口很模糊，可能不止一种工具和不止一次的敲打。”
周零接话道：“所以可能凶手对他有着深仇大恨想要置他于死地？”
讨论陷入了僵局。
金泰亨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还有一种可能是凶手力气小，必须要反复敲打才能确保已经杀死了他。再者关于假牙，我有一个推测。凶手不会无缘无故地拿走他的牙齿，除非他的牙齿隐藏着什么重要信息或者凶手对他有着奇怪的感情。但是我们仔仔细细调查了佟劲龙，他也没有什么涉及别的势力的蛛丝马迹，况且被杀一般假牙上也不会存在什么线索，所以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是对他有特殊感情的熟人作案。结合这两点，我还是觉得黄敏嫌疑很大。不过就第一点来讲，如果是黄敏重击了他的头部，她的第一击需要非常准确，不然很可能自己会有危险，但是她常年受到家暴，非常难镇定地打出第一击，所以我也不能确定，还是要等明天一起审完才知道了。田队，你觉得呢？”
几个刑警被他这一番分析吓得有点背后冒冷汗。
田柾国显然和他的思路相似，顺着他的话说道：“我们犯了一个大错误。注意力被集中在了第二个现场，却没有调动很多警力去搜查第一现场。明天搜查队立即去佟劲龙和黄敏家以及小区附近搜查，第一案发现场一定要找到。”
“是，田队。”
“还有一点我也很在意，就是现场的血液浓度。”田柾国看向朴智旻，“朴法医提到了现场遗留下的血迹浓度和死者血迹浓度不一样，虽然差别不大，但是还是遗留的血迹浓度稍低一些。这可以联系到死者胸腔的伤口痕迹不像是普通的作案工具，而是锥形的利器。我们之前只考虑了凶器被带走这一解释，我在想，很有可能不是被带走，而是它自己消失了。”
此刻就连朴智旻脸色都有些发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第二现场就确实是精心策划过了的。”
金泰亨皱眉：“可是图什么呢？受害人已经死了，再精心补一锥是为了什么？”
周零觉得自己要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了，弱弱地举手提问：“所以凶器是什么？”
田柾国沉声说：“你们还记得当年有一个轰动一时的冰锥杀人狂的案子吗？”
刑警们的心中一沉。当年一个中国留学男学生在加拿大被一个杀人魔用冰锥疯狂刺杀，并且分尸后向政府挑衅。具体细节太过血腥，真相也太令人难过，大家都不愿意提及。
“凶手可能是从中受到的启发。”田柾国说道，“只是意图不明。”
朴智旻的思路再一次运转：“对了，我当时检验的时候没有太在意，现在想了想，虽然死者身体里和遗留血液中都有酒精度，但体内酒精度却非常之低。你们一提这个作案手法，这个细节就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觉得凶手不一定是用了冰锥，更有可能是用冰冻了的酒做成了凶器，所以在融化了之后混入遗留血迹，提升了酒精度。”
所有的线索好像串联在了一起，案件真相的帷幕好似被掀起了一角。第二现场的一切都是有意图的，这个意图渐渐清晰，被指向了一个看不见的漩涡。
前阵子工作量不大在局里享清福的重案A组一下子精神高度集中起来。
在精神抖擞思维快速运转的田队面前，深夜加班加得疲劳的同事也不敢有丝毫抱怨，毕竟这种案子晚一步就有可能失去一个线索。
金泰亨破天荒地推掉了那群纨绔子弟的邀约，在警局度过了他第一个干正经事的夜晚。虽然他也并不抗拒一晚加班，但他也不是会主动要求熬夜的三好青年。他们的副局长，金珍硕在晚饭之后忽然出现在市局里，年轻的脸上浮现着中年人的慈祥感，他官方地微笑着，朝金泰亨招了招手。
“金泰亨是吗。”金副局一脸和蔼可亲，“我听田队说你今天给案子做出了不少贡献。我翻看了一下你的资料，专业成绩和体能测试都很突出。他们重案A组虽然接手的都是难度大的案子，但是主力队伍人手确实也不太够。我就先把你转到重案组锻炼一下，你跟着田队学习也有好处，是个可塑之才。”
金泰亨心想着他们田队可真会吹牛，却装出一副不敢相信喜出望外的样子：“谢谢副局长！那我现在就去学习帮忙！”
金珍硕满意地看着这个被田柾国推荐的“未来市局之光”金泰亨跑远的身影。
没想到他一转身，金泰亨就卸下了他容光焕发的外壳。他悄悄地蹭到了周零的身边，半蹲着身子，装乖地看着她。
“警花妹妹，副局长把我调来你们重案A组了，我怕不知道你们的规矩误了事，你能给我透露点儿风声吗？”金泰亨咧嘴一笑，“改天请你吃饭。”
周零正工作得焦头烂额，转眼一看见一张可爱的脸蛋，加上一声甜甜的“警花妹妹”，就像看见了一个天使一般，眉眼间竟然也柔和了下来，“哦，是新来的金泰亨吧。叫我小周就行。”
周零给他讲了讲组里的规矩和他们田队的侦查习惯，金泰亨就非常知趣地道谢走人，临走还不忘泡了一杯热咖啡端了过去，嘱咐警花拼命工作的同时也要注意身体。
整天泡警局里不谙世事的周零的一颗汉子心瞬间充满了母爱，怎么看金泰亨怎么顺眼，决定以后多多照顾他，不能让他被田队压榨。哪知金泰亨其实是根老油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言两语就能哄得姑娘们心花怒放。
重案组花了整整一晚上，提审了佟劲龙的妻子黄敏，最后终于整理出了整个事件的思路。
据黄敏所说，佟劲龙生前本来经营着小生意，赚钱赚得还不错，觉得自己出息了，也对和他一起在苦日子里打拼的妻子产生了厌烦的情绪。刚结婚的时候他就有暴力倾向，可是黄敏因为太喜欢他了，就默默忍受着这些，觉得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都值得。她也想让佟劲龙创业轻松一点，主动把工作辞了，全权负责了他的生活和工作上的后勤。可是之后他赚了点小钱之后就愈发自大，脾气也越来越差，根本不念及黄敏对他的帮助，动不动就对结发妻子拳打脚踢，黄敏虽然心生怨恨，却因为孩子没有和他离婚，选择了在暴力之下苟延残喘。佟劲龙结交了一堆他自以为是上层人士的狐朋狗友，却被骗去赌博。这一赌就上了瘾，家产全部都被败光，还酗酒成瘾。案发当天他又被那些讨债的追上门拿着刀威胁，他受了一肚子气就指着他的儿子大骂让他去买酒，还继续对黄敏施暴，像是想把刚才被打的那些拳头泄愤转移到妻子身上。别的却也没有问出什么来，黄敏始终低着头，不愿提及太多细节。
当问及范小清的时候，黄敏并没有意外之色，她淡淡地答道：“我知道她。我对她也没有什么怨恨，因为不是她，佟劲龙也会找别的女人的。”
“那你知道她的住址吗？”
黄敏一扯嘴：“不知道。我哪里敢调查佟劲龙，翻看他手机他都能把我给打得只剩一口气。”
刑警微微抽气，心里也有些不忍，他问道：“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离开他？”
“我们儿子，是个好孩子。”黄敏垂眼，“他学习成绩好，乖巧懂事，我一个人也没有经济来源养不活他。我受点苦没什么，可是他……他不能……”
监控室里的田柾国长叹了一口气。
金泰亨却冷笑了一声，嘴里吐出的话也没有一丝温度：“又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况且，她儿子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每天看着母亲遭受暴力，可能比父母离婚还要难受得多吧。”
田柾国不语，只是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半晌，田柾国才安排刑警去找到佟劲龙的债主们，明天统统都抓来局里审问。
他想了很久才又加了一句：“把他儿子也一起叫来吧。”
天空微微亮，重案组的几个成员集中在了会议室里。田柾国的面前是一面白板，他已经标注好了整个案子的重点以及关联。他先是重新整理了一遍案发过程和能够串联在一起的想法，接着归纳起了犯罪嫌疑人和几个尚未解决的疑点。
“现在主要嫌疑人是黄敏、债主和范小清。范小清目前的嫌疑最小，一是根据对她的调查和审问，她在学校的时候就被老师说脑子不好使考不上大学，审问中也没有特别的心机感，加上她的住所的一切物证都指向她，十有八九是被人盯上的替罪羊。但还是不能排除有一小部分的几率——她具有较强的反侦查意识，故意引导警察以为是别人陷害她。关于债主和黄敏，得等明天审完债主和佟劲龙的儿子之后才能有所判断。”
“不过，想害一个佟劲龙应该不用从小就装智商有缺陷。”金泰亨插嘴，“所以我觉得她还是嫌疑比较小的。”
周零眨着眼表示同意。
田柾国接着说道：“关于疑点，除了凶手分别是谁和凶器是什么之外，一是为什么会被杀两次，二是物业走访是巧合还是精心计算好的，三是假牙为什么会没有。大家都有什么想法？”田柾国不喜欢先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他怕自己的思路影响别人，导致同事无法提出有建设性的想法。
一名刑警说：“我觉得第二次的袭击可能就是掩人耳目把我们带偏，凶手的目的或许在第一次袭击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只有一个？”
“我……我不确定。”
朴智旻陷入了沉思。他仔细回想着死者身上的致命伤。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抬起头：“我有新的思路。”
他在大家目光的洗礼下梳理了一下：“我之前就在疑惑，死者头部虽然是致命撞击伤，但伤口很模糊，可能不止一种工具和不止一次的敲打。”
周零接话道：“所以可能凶手对他有着深仇大恨想要置他于死地？”
讨论陷入了僵局。
金泰亨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还有一种可能是凶手力气小，必须要反复敲打才能确保已经杀死了他。再者关于假牙，我有一个推测。凶手不会无缘无故地拿走他的牙齿，除非他的牙齿隐藏着什么重要信息或者凶手对他有着奇怪的感情。但是我们仔仔细细调查了佟劲龙，他也没有什么涉及别的势力的蛛丝马迹，况且被杀一般假牙上也不会存在什么线索，所以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是对他有特殊感情的熟人作案。结合这两点，我还是觉得黄敏嫌疑很大。不过就第一点来讲，如果是黄敏重击了他的头部，她的第一击需要非常准确，不然很可能自己会有危险，但是她常年受到家暴，非常难镇定地打出第一击，所以我也不能确定，还是要等明天一起审完才知道了。田队，你觉得呢？”
几个刑警被他这一番分析吓得有点背后冒冷汗。
田柾国显然和他的思路相似，顺着他的话说道：“我们犯了一个大错误。注意力被集中在了第二个现场，却没有调动很多警力去搜查第一现场。明天搜查队立即去佟劲龙和黄敏家以及小区附近搜查，第一案发现场一定要找到。”
“是，田队。”
“还有一点我也很在意，就是现场的血液浓度。”田柾国看向朴智旻，“朴法医提到了现场遗留下的血迹浓度和死者血迹浓度不一样，虽然差别不大，但是还是遗留的血迹浓度稍低一些。这可以联系到死者胸腔的伤口痕迹不像是普通的作案工具，而是锥形的利器。我们之前只考虑了凶器被带走这一解释，我在想，很有可能不是被带走，而是它自己消失了。”
此刻就连朴智旻脸色都有些发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第二现场就确实是精心策划过了的。”
金泰亨皱眉：“可是图什么呢？受害人已经死了，再精心补一锥是为了什么？”
周零觉得自己要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了，弱弱地举手提问：“所以凶器是什么？”
田柾国沉声说：“你们还记得当年有一个轰动一时的冰锥杀人狂的案子吗？”
刑警们的心中一沉。当年一个中国留学男学生在加拿大被一个杀人魔用冰锥疯狂刺杀，并且分尸后向政府挑衅。具体细节太过血腥，真相也太令人难过，大家都不愿意提及。
“凶手可能是从中受到的启发。”田柾国说道，“只是意图不明。”
朴智旻的思路再一次运转：“对了，我当时检验的时候没有太在意，现在想了想，虽然死者身体里和遗留血液中都有酒精度，但体内酒精度却非常之低。你们一提这个作案手法，这个细节就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觉得凶手不一定是用了冰锥，更有可能是用冰冻了的酒做成了凶器，所以在融化了之后混入遗留血迹，提升了酒精度。”
所有的线索好像串联在了一起，案件真相的帷幕好似被掀起了一角。第二现场的一切都是有意图的，这个意图渐渐清晰，被指向了一个看不见的漩涡。
太阳渐渐升起，柔和又热烈的光芒打在了郁郁葱葱生长的植物头顶，马路上飘散着早餐的香味，鸡蛋煎饼、油条豆浆，上学路上的少男少女们被香味吸引，掏出硬币买了热腾腾的早餐，送进嘴里，堵住了自己对于要早起上课的怨言。
“你今天又打算逃课啊？”买完煎饼的少年对着身边连续逃课一周的同学笑道。
“是啊。”他无精打采地回答了一句。
“反正你逃课也无处可去。”少年搭上了他的肩膀，“走吧，去学校看看今天有哪个老师死了。”
逃课的少年一惊。
“骗你的。”明媚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的刺眼，他把吃到一半的煎饼递给身边的人，“尝尝，挺好吃的。”
少年低头僵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默默地咬了一口，跟了上去。
不同于楼外的光明，市局的会议室里被这发黑蛆虫一般的线索紧紧包围着。很多案子都是在越挖越深之后才露出愈发肮脏的臭味。而市局的刑警，必须踩着糜烂堆积的蜿蜒的路，一步一步触碰到隐藏了的真相。那些必须一饮而尽的毒酒，就由他们来品尝。那些终日躲躲藏藏的沟鼠，就由他们来焚烧。
刑警们的动作很快，没有谁比他们更快想解决案子了，一是他们也希望凶手尽快落网，二是效率低下查不出凶手的话，他们可能得再多熬几个夜了。
佟劲龙的债主被送过来的时候还是一脸狐疑。
“田队，我们已经确定了只有这一个那天找人去堵过佟劲龙，他欠另外几个债主的钱不算多，要得也不急，只有这一个一直玩儿命地催，但是他拒不承认。”
这债主身型偏瘦，碰上佟劲龙那样壮实的也难怪只能找专业讨债的去堵他了。他竖着的眉毛散发着凶狠的气息，脸上的一脸疑问和不知所措倒是显得有些不搭。
“真的假的？佟劲龙他真的死了啊？”债主冲着田柾国嚷嚷，“那他死了我的钱怎么办？啊？他老婆呢？我找他老婆还钱不犯法吧？”
田柾国盯着他看了半晌，直到他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对方才挥挥手说道：“放进去审一审吧。”
“诶凭什么？”他大叫，“我讨债不犯法吧？凭什么就抓我？我和他的死毫无关系！”
金泰亨走过来对着审讯警察的耳朵低语了几句，然后客客气气的对着债主说：“是我们失礼了。你雇佣打手去暴力讨债确实也不合法，烦请您配合我们调查一下佟劲龙的死因，也能方便你把他欠你的钱要回来，是不是？麻烦您了。”
债主像是接受了他这番有礼貌的话，冷哼了一声就去“配合调查”了。
田柾国扭头惊奇地看了一眼精神仿佛很不错的金泰亨：“你竟然不困。”
金泰亨也学债主冷哼了一声：“田队，你这一脸看不起富二代的姿态可真……”欠揍两个字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毕竟人家是队长，不能太直白。
田柾国深深震撼于他的假大方真记仇。他的视线瞥回了审讯室，淡淡地说：“不是，我是看你那身板弱不禁风的。”
金泰亨最是听不得这话了，憋了好一会儿才道：“看你带队查案时有模有样的，平时怎么就狗嘴吐不出个象牙。”
田柾国看着他憋得有些泛红的脸，嘴角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过了一会儿他才收起笑容，示意金泰亨注意听审讯室里的对话。
金泰亨看田柾国半天没有搭话，以为他是恼了。其实说完金泰亨就后悔了，一时冲动嘴边的话就溜了出来，万一田队长记了这个仇……算了不想了，金泰亨叹了口气，认真地观察起了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
审讯很快就结束了。这个债主其实确实是没有什么精心作案的动机，催个债而已，就算一不小心把人给弄死了，也没必要费劲心思转移到范小清的住所，更何况根据这个债主的证词来看，他根本不知道佟劲龙还有个情妇，这会儿还在睁大眼睛抱怨他雇佣的那群废物，连佟劲龙的底细都查不出来，害得他只能死守着黄敏的住所蹲点。
田柾国和金泰亨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思量：只剩下一个黄敏了。
这时朴智旻又是一个急匆匆赶来审讯室，带来了新的线索，他开门就道：“田队，通知搜查队集中搜查附近的酒瓶尤其是周边垃圾桶里的，全部带回来。我反复检查了死者头部的伤口，确认了有玻璃片划过的痕迹，厚度与啤酒瓶相符，手下刚才从死者身上检测出了微量安眠药物。很有可能是凶手骗死者喝下了带有安眠药的液体，然后用酒瓶把他打晕的。”
田柾国眼神一变，迅速掏出手机通知了搜查队。
金泰亨的眼底也掀起了一丝波澜，虽然凶手已经近在眼前，但是他的心里却不知为何有着一丝异样。
田柾国也同样紧绷着神经，第二个现场，就算也是黄敏布置的，可是哪里，还是不太对劲？
“你今天又打算逃课啊？”买完煎饼的少年对着身边连续逃课一周的同学笑道。
“是啊。”他无精打采地回答了一句。
“反正你逃课也无处可去。”少年搭上了他的肩膀，“走吧，去学校看看今天有哪个老师死了。”
逃课的少年一惊。
“骗你的。”明媚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的刺眼，他把吃到一半的煎饼递给身边的人，“尝尝，挺好吃的。”
少年低头僵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默默地咬了一口，跟了上去。
不同于楼外的光明，市局的会议室里被这发黑蛆虫一般的线索紧紧包围着。很多案子都是在越挖越深之后才露出愈发肮脏的臭味。而市局的刑警，必须踩着糜烂堆积的蜿蜒的路，一步一步触碰到隐藏了的真相。那些必须一饮而尽的毒酒，就由他们来品尝。那些终日躲躲藏藏的沟鼠，就由他们来焚烧。
刑警们的动作很快，没有谁比他们更快想解决案子了，一是他们也希望凶手尽快落网，二是效率低下查不出凶手的话，他们可能得再多熬几个夜了。
佟劲龙的债主被送过来的时候还是一脸狐疑。
“田队，我们已经确定了只有这一个那天找人去堵过佟劲龙，他欠另外几个债主的钱不算多，要得也不急，只有这一个一直玩儿命地催，但是他拒不承认。”
这债主身型偏瘦，碰上佟劲龙那样壮实的也难怪只能找专业讨债的去堵他了。他竖着的眉毛散发着凶狠的气息，脸上的一脸疑问和不知所措倒是显得有些不搭。
“真的假的？佟劲龙他真的死了啊？”债主冲着田柾国嚷嚷，“那他死了我的钱怎么办？啊？他老婆呢？我找他老婆还钱不犯法吧？”
田柾国盯着他看了半晌，直到他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对方才挥挥手说道：“放进去审一审吧。”
“诶凭什么？”他大叫，“我讨债不犯法吧？凭什么就抓我？我和他的死毫无关系！”
金泰亨走过来对着审讯警察的耳朵低语了几句，然后客客气气的对着债主说：“是我们失礼了。你雇佣打手去暴力讨债确实也不合法，烦请您配合我们调查一下佟劲龙的死因，也能方便你把他欠你的钱要回来，是不是？麻烦您了。”
债主像是接受了他这番有礼貌的话，冷哼了一声就去“配合调查”了。
田柾国扭头惊奇地看了一眼精神仿佛很不错的金泰亨：“你竟然不困。”
金泰亨也学债主冷哼了一声：“田队，你这一脸看不起富二代的姿态可真……”欠揍两个字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毕竟人家是队长，不能太直白。
田柾国深深震撼于他的假大方真记仇。他的视线瞥回了审讯室，淡淡地说：“不是，我是看你那身板弱不禁风的。”
金泰亨最是听不得这话了，憋了好一会儿才道：“看你带队查案时有模有样的，平时怎么就狗嘴吐不出个象牙。”
田柾国看着他憋得有些泛红的脸，嘴角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过了一会儿他才收起笑容，示意金泰亨注意听审讯室里的对话。
金泰亨看田柾国半天没有搭话，以为他是恼了。其实说完金泰亨就后悔了，一时冲动嘴边的话就溜了出来，万一田队长记了这个仇……算了不想了，金泰亨叹了口气，认真地观察起了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
审讯很快就结束了。这个债主其实确实是没有什么精心作案的动机，催个债而已，就算一不小心把人给弄死了，也没必要费劲心思转移到范小清的住所，更何况根据这个债主的证词来看，他根本不知道佟劲龙还有个情妇，这会儿还在睁大眼睛抱怨他雇佣的那群废物，连佟劲龙的底细都查不出来，害得他只能死守着黄敏的住所蹲点。
田柾国和金泰亨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思量：只剩下一个黄敏了。
这时朴智旻又是一个急匆匆赶来审讯室，带来了新的线索，他开门就道：“田队，通知搜查队集中搜查附近的酒瓶尤其是周边垃圾桶里的，全部带回来。我反复检查了死者头部的伤口，确认了有玻璃片划过的痕迹，厚度与啤酒瓶相符，手下刚才从死者身上检测出了微量安眠药物。很有可能是凶手骗死者喝下了带有安眠药的液体，然后用酒瓶把他打晕的。”
田柾国眼神一变，迅速掏出手机通知了搜查队。
金泰亨的眼底也掀起了一丝波澜，虽然凶手已经近在眼前，但是他的心里却不知为何有着一丝异样。
田柾国也同样紧绷着神经，第二个现场，就算也是黄敏布置的，可是哪里，还是不太对劲？
第一案 被杀两次的男人（四）
听闻了这起案子的佟劲龙父母终于从他们的乡下老家赶来了黑泽市。难为两个老人家长途奔波，过来认领儿子一具冰冷的尸体。一对老年人在警局老泪纵横，一边痛哭一边恳求着刑警一定要抓住杀死他儿子的凶手。
佟劲龙的儿子，佟泽也被带来了警局。刑警等着他一放学就去初中校门口守着了，虽然刑警也不忍心让一个孩子来面对这些，但还是不得不把他接回警局。
佟泽跟在刑警的身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怯生生的。他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太好，前几天警方已经通知过他的父亲被害的事情，虽然已经有几天缓冲的余地，但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垂着头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脚尖，虽然个子长得比同龄人要高许多，但大大的耳朵把他衬托得格外惹人怜爱。刑警连忙把他引到座位边上，嘱咐他安心坐在那里，一会儿问话的刑警来了也不要害怕，只是大概地问一问他的家里情况。
佟泽默默地点了点头， 然后使劲蹦出了两个字：“谢谢。”
刑警揉了揉他的脑袋。
田柾国第一次明确地交给了金泰亨一个任务：“你去和佟劲龙的儿子聊聊吧。”
金泰亨有点意外：“你不去？”
“你把他带过来吧，我听你们聊。”田柾国拍了拍金泰亨的肩膀，“我放松一会儿。”
“真是滥用职权啊。”金泰亨虽然上一次说完这种话就后悔了，可这次他就已经习惯了，一回生两回熟，自己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这就对了，对我有什么不满都要说出来。”田柾国大方地鼓励他，“不然仇全记心里了，闷得慌。”
金泰亨听着这总觉得不像是好话。
田柾国其实是特别不擅长和小孩儿打交道。和领导、和同事，哪怕是罪犯，他都熟练得很，唯独小孩，他总是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把他们当成年人一样对话，他们又云里雾里听不太懂，要让他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他又实在是耐心不够。
金泰亨却在这方面比他强太多。无论对方是谁，他总能第一时间找准自己该有的态度。这会儿他领了任务，走到了佟泽的面前，一点一点蹲了下来，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轻轻柔柔地说道：“既然愿意过来，那你一定也有话和哥哥说吧？我们去里面的房间喝杯水吃点零食坐着聊，好吗？”
佟泽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慢慢地伸出手，乖乖地跟着金泰亨进去了。
田柾国还真的就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看着。好像是感受到了金泰亨审视的目光，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说一不二，我不骗人的。”
金泰亨碍着有未成年在场，只能阴阳怪气一下：“佩服，学习了。”
佟泽小心地把椅子挪出来了一点点，然后坐了上去。金泰亨向他指了指零食，示意他可以吃一点东西来缓解紧张。佟泽坐在对面默默地拆开一包薯片，扔了两片进嘴里。薯片有些咸，他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水，然后轻轻地放回了桌面。
这次是真正地和佟泽面对面了一下。忽然金泰亨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一锁，然后舒展了开来：“你是不是在事发当晚去过告高氏集团的会所？”
佟泽想要再次伸进袋子里的手霎时顿住：“你怎么知道……”
金泰亨回忆了一下那个莽莽撞撞闯了祸的少年，“啧”了一声；“高明奇这小子管理不行啊，临时服务生居然还招来了未成年，回头说他两句。”
佟泽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的这个警察当时也在场，顿时也有些尴尬，随便抓了两颗糖，掩饰着自己不合法做童工以及当着警察面就闯祸的尴尬。
田柾国则是闭着眼睛听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金泰亨的注意力再次落到佟泽身上，“就当时的时间点来讲，你倒是有不在场证明。你爸爸和你妈妈的关系怎么样？能给我们讲讲吗？”
佟泽先是沉默不语，而后苦笑了一下：“妈妈总是被爸爸打……我……我都劝过她和爸爸离婚好多次……她都不愿意，说……说是为了我……”
“我听你妈妈说，那天你爸爸让你出去买酒是吗？”
“是的……但是我没有钱，他也不给我钱，正好我那天晚上有一份临时工，我就想着打完工结完账再给他买回去……但是我闯了祸，工资也没有拿到……没想到我爸爸也……”
“你觉得你妈妈有可能在你爸爸打她的时候过度反抗导致失手吗？”
佟泽听懂了他的意思，红红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可能！我妈妈不是这种人！她……”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她从来都不反抗的……”
金泰亨点点头，“你爸爸他，平时还有什么亲近的人吗？”
“没有了吧。”佟泽想了想，“我，妈妈，爷爷奶奶。除此之外要是有，他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所以你跟你爸爸关系也不太好？”金泰亨听出了这一点。
“……”佟泽咬了咬牙，承认了，“嗯……”
金泰亨又安慰了他两句，“你爷爷奶奶在外面呢，去安慰安慰他们吧。不要哭了哦。”
“嗯。”佟泽点着头，“我没有哭。”斩钉截铁得像个小男子汉。随后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把凳子塞回了原位。
听闻了这起案子的佟劲龙父母终于从他们的乡下老家赶来了黑泽市。难为两个老人家长途奔波，过来认领儿子一具冰冷的尸体。一对老年人在警局老泪纵横，一边痛哭一边恳求着刑警一定要抓住杀死他儿子的凶手。
佟劲龙的儿子，佟泽也被带来了警局。刑警等着他一放学就去初中校门口守着了，虽然刑警也不忍心让一个孩子来面对这些，但还是不得不把他接回警局。
佟泽跟在刑警的身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怯生生的。他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太好，前几天警方已经通知过他的父亲被害的事情，虽然已经有几天缓冲的余地，但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垂着头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脚尖，虽然个子长得比同龄人要高许多，但大大的耳朵把他衬托得格外惹人怜爱。刑警连忙把他引到座位边上，嘱咐他安心坐在那里，一会儿问话的刑警来了也不要害怕，只是大概地问一问他的家里情况。
佟泽默默地点了点头， 然后使劲蹦出了两个字：“谢谢。”
刑警揉了揉他的脑袋。
田柾国第一次明确地交给了金泰亨一个任务：“你去和佟劲龙的儿子聊聊吧。”
金泰亨有点意外：“你不去？”
“你把他带过来吧，我听你们聊。”田柾国拍了拍金泰亨的肩膀，“我放松一会儿。”
“真是滥用职权啊。”金泰亨虽然上一次说完这种话就后悔了，可这次他就已经习惯了，一回生两回熟，自己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这就对了，对我有什么不满都要说出来。”田柾国大方地鼓励他，“不然仇全记心里了，闷得慌。”
金泰亨听着这总觉得不像是好话。
田柾国其实是特别不擅长和小孩儿打交道。和领导、和同事，哪怕是罪犯，他都熟练得很，唯独小孩，他总是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把他们当成年人一样对话，他们又云里雾里听不太懂，要让他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他又实在是耐心不够。
金泰亨却在这方面比他强太多。无论对方是谁，他总能第一时间找准自己该有的态度。这会儿他领了任务，走到了佟泽的面前，一点一点蹲了下来，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轻轻柔柔地说道：“既然愿意过来，那你一定也有话和哥哥说吧？我们去里面的房间喝杯水吃点零食坐着聊，好吗？”
佟泽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慢慢地伸出手，乖乖地跟着金泰亨进去了。
田柾国还真的就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看着。好像是感受到了金泰亨审视的目光，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说一不二，我不骗人的。”
金泰亨碍着有未成年在场，只能阴阳怪气一下：“佩服，学习了。”
佟泽小心地把椅子挪出来了一点点，然后坐了上去。金泰亨向他指了指零食，示意他可以吃一点东西来缓解紧张。佟泽坐在对面默默地拆开一包薯片，扔了两片进嘴里。薯片有些咸，他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水，然后轻轻地放回了桌面。
这次是真正地和佟泽面对面了一下。忽然金泰亨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一锁，然后舒展了开来：“你是不是在事发当晚去过告高氏集团的会所？”
佟泽想要再次伸进袋子里的手霎时顿住：“你怎么知道……”
金泰亨回忆了一下那个莽莽撞撞闯了祸的少年，“啧”了一声；“高明奇这小子管理不行啊，临时服务生居然还招来了未成年，回头说他两句。”
佟泽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的这个警察当时也在场，顿时也有些尴尬，随便抓了两颗糖，掩饰着自己不合法做童工以及当着警察面就闯祸的尴尬。
田柾国则是闭着眼睛听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金泰亨的注意力再次落到佟泽身上，“就当时的时间点来讲，你倒是有不在场证明。你爸爸和你妈妈的关系怎么样？能给我们讲讲吗？”
佟泽先是沉默不语，而后苦笑了一下：“妈妈总是被爸爸打……我……我都劝过她和爸爸离婚好多次……她都不愿意，说……说是为了我……”
“我听你妈妈说，那天你爸爸让你出去买酒是吗？”
“是的……但是我没有钱，他也不给我钱，正好我那天晚上有一份临时工，我就想着打完工结完账再给他买回去……但是我闯了祸，工资也没有拿到……没想到我爸爸也……”
“你觉得你妈妈有可能在你爸爸打她的时候过度反抗导致失手吗？”
佟泽听懂了他的意思，红红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可能！我妈妈不是这种人！她……”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她从来都不反抗的……”
金泰亨点点头，“你爸爸他，平时还有什么亲近的人吗？”
“没有了吧。”佟泽想了想，“我，妈妈，爷爷奶奶。除此之外要是有，他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所以你跟你爸爸关系也不太好？”金泰亨听出了这一点。
“……”佟泽咬了咬牙，承认了，“嗯……”
金泰亨又安慰了他两句，“你爷爷奶奶在外面呢，去安慰安慰他们吧。不要哭了哦。”
“嗯。”佟泽点着头，“我没有哭。”斩钉截铁得像个小男子汉。随后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把凳子塞回了原位。
金泰亨看着刑警把他领走，转过头来的时候田柾国已经睁开了眼。
金泰亨没好气地问：“田队睡得可舒坦？”
“还不错。”田柾国竟然认真地回答了，“你的声音很催眠。”
还没等金泰亨反驳，他就接着话头一转：“我不太喜欢这孩子。”
金泰亨一愣：“怎么说？”
田柾国摇摇头，“说不清，总觉得他……”
“田队，刚才搜查队已经把周边所有垃圾桶全部翻过了，幸好过去的时间不长，基本还都没有被处理掉。朴法医正在法医室里一个一个地比对。”
田柾国起身，脸上没有了一丝倦容：“辛苦了。”
金泰亨看着他一秒变脸，觉得自己受到了特殊待遇。也不知道是该心里窃喜还是该给自己烧柱高香。
他们俩站在法医室的门口各自心事重重，不断地试图解读第二现场犯罪者的心理。
所以朴智旻兴奋地出法医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具以同一种姿势望着不同角度天空的身躯。
可是管不了这么多了，朴智旻指着手上的DNA鉴定，宣布了结论：“在黄敏家附近的垃圾桶里有一个酒瓶里测出了安眠药成分。我们比对了酒瓶上的指纹和黄敏的指纹——一致！”
空气凝固了很久。
“哦。”异口同声。
朴智旻还在等着他们惊天动地的表情，却只等来了一声冷冷淡淡的“哦”。他觉得有些晕眩。
只听田柾国说道：“你通知一下他们抓捕凶手吧，证据确凿，辛苦你了。”
然后他就只留下一个身影，转身走了。
朴智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另一个神游的人：“小金，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金泰亨回了神，对他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没有，我们只是猜到了黄敏是造成他死亡的凶手。”
朴智旻刚想问“第二凶手呢？”就被金泰亨欺身靠了过来：“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多亏了朴法医才能抓捕凶手归案……”
朴智旻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招对我可没用。你去对你们田队长试试吧。”
“早试过了。”金泰亨悻悻然地自觉离朴智旻站远了一些。
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回朴智旻真真实实地目瞪口呆：“他什么反应？”
金泰亨耸肩：“没反应。你们田队啊，假正经。”
朴智旻控制不住晃晃悠悠地飘进了他的法医室。
案子将就着算是结了，就算田柾国心里有千百个不乐意和十万个为什么，这案子冤有头债有主的，该结的还是得结。重案组正好也小小地放个假休息休息恢复体力。
佟劲龙的父母还整日守在警局门口每天被保安苦口婆心地劝说。佟父沙哑着嗓子破口大骂儿媳妇是个不要脸的狠毒臭婆娘，佟母则是抹着眼泪也不说话，大概是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自己造下的孽，遭了报应也无话可说。
黄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认了一桩杀人案之后好像精神也出了些问题，不但认了她先是拿酒瓶子砸了佟劲龙的头，然后又拿大块石头砸了好几回以确保死亡，还非得说第二现场也是她策划好的，她早就去追踪过范小清了，说是她那天要是在家的话连她一起杀。可是追问起细节来的时候她又一问三不知，只说是她干的，别的一律不回答。真真假假的，刑警们也没性子和她耗下去，反正案子已经结了，就专心去审别的案子的嫌疑人了。
田柾国和金泰亨虽然心里堵着点儿什么，但小假期还是要享受的。正好卡在五一假期前面，重案组的人员就正好趁此机会休息两天。金泰亨先是和他的纨绔朋友们疯玩了一晚上，喝酒唱歌回归风流公子一位席位，然而还没有尽兴第二天就被警队召集了过去，说局长和副局长要请重案AB组一起聚个餐。金泰亨虽然喜欢热闹，但是一想到是和那群平时每天都规规矩矩穿着警服的正经人一起共度良宵，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悲凉。
不过有一个例外——穿着警服的田队长还是帅的，如果抛开他那吐不出几句好话来的性格来讲的话。
金泰亨开着他自认为非常低调的小奥迪前往聚餐。
推开门的瞬间他以为自己来错了包厢——这群人竟然穿着常服。然后他立刻觉得自己的脑子进了水，每天待在警局里待出臆想症了，以为他们时时刻刻都是身着警服随时待命的人民好警察。
“小金啊，快坐。”李局长脸上带着笑，招呼金泰亨过来，“这就是新加入A组的金泰亨小同志。我们田队长和金副局都很看好他。”
“啊呀哪里。”金泰亨进入切换自如模式，自觉给自己满上了酒，“局长这说的哪里的话，不敢当不敢当。以后要请李局长、金副局、田队长多多提点了。”说罢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田柾国，结尾的咬字也微微加重了一些。
田柾国充耳不闻。
“小金真是仪表堂堂。”不知是谁忽然开了口，“田队，你该不会带着私心把他放你们队的吧？”说罢他就兀自笑了两声，“开玩笑的。”
一边的周零脸色很不好看地放下了杯子。
田柾国却丝毫不在意一般，脸上像是飘过一阵和煦的春风：“怎么，我们队的颜值比你们队高，是羡慕了吗，刘队？”说罢他也笑了一声，“我这倒不是开玩笑。”
刘队的脸色有那么一点点的难看，但是这是个不容反驳的事实，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也不知道当初这个AB组是怎么划分的，冥冥之中像是靠颜值划分的一般。
刘队长名叫刘曾星，工作能力可圈可点，和下属关系也还不错，可就是爱找田柾国的茬。一是不满他一个空降官二代简简单单地就做了队长，二是不满他还在更被重视的重案A组，三是……田柾国自己总结的第三点：嫉妒他的天赐良颜。
刘队长掩饰了脸上转瞬即逝的尴尬，刚想开口，田柾国就又边转着餐桌上的玻璃转盘边摆出一个“请”的手势。一份糯米红枣被转到了刘队长的面前，田柾国脸上的表情真诚又严肃，像是真的邀请刘曾星品尝一样：“多吃红枣。”
刘队疑惑地愣了一下。
“养颜。”田柾国“好心”地解答了他的疑问。
刘队长霎时被气得说不出话。
李局长也是习惯了田柾国的这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连忙拾起筷子，亲自救场：“咳……人也差不多都到齐了，吃，别光顾着聊天，吃！”
田柾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金泰亨没好气地问：“田队睡得可舒坦？”
“还不错。”田柾国竟然认真地回答了，“你的声音很催眠。”
还没等金泰亨反驳，他就接着话头一转：“我不太喜欢这孩子。”
金泰亨一愣：“怎么说？”
田柾国摇摇头，“说不清，总觉得他……”
“田队，刚才搜查队已经把周边所有垃圾桶全部翻过了，幸好过去的时间不长，基本还都没有被处理掉。朴法医正在法医室里一个一个地比对。”
田柾国起身，脸上没有了一丝倦容：“辛苦了。”
金泰亨看着他一秒变脸，觉得自己受到了特殊待遇。也不知道是该心里窃喜还是该给自己烧柱高香。
他们俩站在法医室的门口各自心事重重，不断地试图解读第二现场犯罪者的心理。
所以朴智旻兴奋地出法医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具以同一种姿势望着不同角度天空的身躯。
可是管不了这么多了，朴智旻指着手上的DNA鉴定，宣布了结论：“在黄敏家附近的垃圾桶里有一个酒瓶里测出了安眠药成分。我们比对了酒瓶上的指纹和黄敏的指纹——一致！”
空气凝固了很久。
“哦。”异口同声。
朴智旻还在等着他们惊天动地的表情，却只等来了一声冷冷淡淡的“哦”。他觉得有些晕眩。
只听田柾国说道：“你通知一下他们抓捕凶手吧，证据确凿，辛苦你了。”
然后他就只留下一个身影，转身走了。
朴智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另一个神游的人：“小金，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金泰亨回了神，对他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没有，我们只是猜到了黄敏是造成他死亡的凶手。”
朴智旻刚想问“第二凶手呢？”就被金泰亨欺身靠了过来：“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多亏了朴法医才能抓捕凶手归案……”
朴智旻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招对我可没用。你去对你们田队长试试吧。”
“早试过了。”金泰亨悻悻然地自觉离朴智旻站远了一些。
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回朴智旻真真实实地目瞪口呆：“他什么反应？”
金泰亨耸肩：“没反应。你们田队啊，假正经。”
朴智旻控制不住晃晃悠悠地飘进了他的法医室。
案子将就着算是结了，就算田柾国心里有千百个不乐意和十万个为什么，这案子冤有头债有主的，该结的还是得结。重案组正好也小小地放个假休息休息恢复体力。
佟劲龙的父母还整日守在警局门口每天被保安苦口婆心地劝说。佟父沙哑着嗓子破口大骂儿媳妇是个不要脸的狠毒臭婆娘，佟母则是抹着眼泪也不说话，大概是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自己造下的孽，遭了报应也无话可说。
黄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认了一桩杀人案之后好像精神也出了些问题，不但认了她先是拿酒瓶子砸了佟劲龙的头，然后又拿大块石头砸了好几回以确保死亡，还非得说第二现场也是她策划好的，她早就去追踪过范小清了，说是她那天要是在家的话连她一起杀。可是追问起细节来的时候她又一问三不知，只说是她干的，别的一律不回答。真真假假的，刑警们也没性子和她耗下去，反正案子已经结了，就专心去审别的案子的嫌疑人了。
田柾国和金泰亨虽然心里堵着点儿什么，但小假期还是要享受的。正好卡在五一假期前面，重案组的人员就正好趁此机会休息两天。金泰亨先是和他的纨绔朋友们疯玩了一晚上，喝酒唱歌回归风流公子一位席位，然而还没有尽兴第二天就被警队召集了过去，说局长和副局长要请重案AB组一起聚个餐。金泰亨虽然喜欢热闹，但是一想到是和那群平时每天都规规矩矩穿着警服的正经人一起共度良宵，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悲凉。
不过有一个例外——穿着警服的田队长还是帅的，如果抛开他那吐不出几句好话来的性格来讲的话。
金泰亨开着他自认为非常低调的小奥迪前往聚餐。
推开门的瞬间他以为自己来错了包厢——这群人竟然穿着常服。然后他立刻觉得自己的脑子进了水，每天待在警局里待出臆想症了，以为他们时时刻刻都是身着警服随时待命的人民好警察。
“小金啊，快坐。”李局长脸上带着笑，招呼金泰亨过来，“这就是新加入A组的金泰亨小同志。我们田队长和金副局都很看好他。”
“啊呀哪里。”金泰亨进入切换自如模式，自觉给自己满上了酒，“局长这说的哪里的话，不敢当不敢当。以后要请李局长、金副局、田队长多多提点了。”说罢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田柾国，结尾的咬字也微微加重了一些。
田柾国充耳不闻。
“小金真是仪表堂堂。”不知是谁忽然开了口，“田队，你该不会带着私心把他放你们队的吧？”说罢他就兀自笑了两声，“开玩笑的。”
一边的周零脸色很不好看地放下了杯子。
田柾国却丝毫不在意一般，脸上像是飘过一阵和煦的春风：“怎么，我们队的颜值比你们队高，是羡慕了吗，刘队？”说罢他也笑了一声，“我这倒不是开玩笑。”
刘队的脸色有那么一点点的难看，但是这是个不容反驳的事实，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也不知道当初这个AB组是怎么划分的，冥冥之中像是靠颜值划分的一般。
刘队长名叫刘曾星，工作能力可圈可点，和下属关系也还不错，可就是爱找田柾国的茬。一是不满他一个空降官二代简简单单地就做了队长，二是不满他还在更被重视的重案A组，三是……田柾国自己总结的第三点：嫉妒他的天赐良颜。
刘队长掩饰了脸上转瞬即逝的尴尬，刚想开口，田柾国就又边转着餐桌上的玻璃转盘边摆出一个“请”的手势。一份糯米红枣被转到了刘队长的面前，田柾国脸上的表情真诚又严肃，像是真的邀请刘曾星品尝一样：“多吃红枣。”
刘队疑惑地愣了一下。
“养颜。”田柾国“好心”地解答了他的疑问。
刘队长霎时被气得说不出话。
李局长也是习惯了田柾国的这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连忙拾起筷子，亲自救场：“咳……人也差不多都到齐了，吃，别光顾着聊天，吃！”
田柾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金泰亨这才发现，他们田队不是单纯的嘴炮，他还乐在其中非常享受。他不禁脊背一凉，这很变态，这很有队长风范。
虽然两边的队长之间不太对付，但是一桌饭有李局长和金副局的及时调节倒也还是有说有笑的。
金泰亨发挥出了他夜夜笙箫千杯不醉的纨绔子弟的特殊技能，挨个都敬了一杯酒。但是不识相的总是那么不识相，刘曾星看着他杯子里的酒说道：“小金，不够意思啊，怎么就半杯酒，没有诚意啊，满上满上！”大家一看他自己杯子里也就半杯酒不到，都知道他摆明了是在找茬。身边的下属刚想推推他说算了，哪知金泰亨豪爽地给自己加满了酒，脸上没有一丝不悦。
金泰亨眼角弯弯，看得刘队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这才说道：“我敬酒的多少向来是按长相划分的，长得好看的，就多喝一点，长得不好看的，就少喝一点。”
说完他一转身，直直地看着田柾国，“田队，这杯就敬你了。”
田柾国勾起嘴角，平时滴酒不沾的田队，竟然倒满了一杯酒，跟着金泰亨一起干了。
周零在一边瞠目结舌：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金泰亨却没有这么快就结束这场表演的意愿，他很没有素质地剩了一滴酒，然后举着那剩了一滴酒的高脚玻璃杯很没有素质地向着刘队长敬酒：“刘队，这杯是敬你的。”
刘曾星再一次被气得说不出话。这回，他在心里默默地把金泰亨也列入了心里的黑名单，和光辉伟大的田柾国并列第一。
周零闪着许久没有闪过了的星星眼，偷偷地给金泰亨比了个大拇指。
金泰亨喝了一大圈，只是脸稍稍有些红，思路却异常清晰，依然能够谈笑风生。相比之下，田柾国就状态不太好了。滴酒不沾的习惯不是空来的，田柾国天生喝酒容易醉，虽然不至于胡言乱语，但是醉酒的气息还是有的。
金泰亨知识分子一般地侃侃而谈了他对几个问题的看法之后，一瞥田柾国，却是没了人影。神色不定间，周零向他指了指门外，做了个“卫生间”的嘴型。
金泰亨不知怎么的心里一紧。
刚看他好像不是很舒服的样子，该不会……上卫生间吐去了吧？
没来得及多想，他就下意识地站起来，打了声招呼就也出门直奔卫生间。
田柾国果然在那里。
但是好在他并没有金泰亨所想的那样抱着马桶吐，只是笔直地站在通风口，被胃里的刺激感闹腾得眉间有些紧。窗户被他大大地打开着，夜晚新鲜的空气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甜的味道蹿了进来，还带着一股浓烈的烟味。
“不能喝酒强喝干什么。”金泰亨看他没事，心里也跟着放松了下来，懒懒得靠在了铺满了金色瓷砖的墙上。
“给你个面子。”田柾国笑了，侧过头，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金泰亨。
过了半晌，他递出了一支烟，“抽吗？”
金泰亨接过烟，在手里摆弄了一会儿，才道：“不抽。但是我接了，也是给你个面子。”
田柾国挑眉。他缓缓地吐出最后一个烟圈，才把烟给灭了，向金泰亨的位置走了过去。
身子微微地晃动，整个人却好像很清醒一样。他在金泰亨的面前站定。
“你刚才讽刺刘曾星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呢。”田柾国的口腔里散发着烟草和酒精混杂的迷人的味道，眼睛里是微醉时候的漂浮不定，他在金泰亨猝不及防之下，左手的拇指指腹蜻蜓点水一般触过他的脸颊，然后顺着游离下滑的动作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
“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吗？金泰亨。”
虽然两边的队长之间不太对付，但是一桌饭有李局长和金副局的及时调节倒也还是有说有笑的。
金泰亨发挥出了他夜夜笙箫千杯不醉的纨绔子弟的特殊技能，挨个都敬了一杯酒。但是不识相的总是那么不识相，刘曾星看着他杯子里的酒说道：“小金，不够意思啊，怎么就半杯酒，没有诚意啊，满上满上！”大家一看他自己杯子里也就半杯酒不到，都知道他摆明了是在找茬。身边的下属刚想推推他说算了，哪知金泰亨豪爽地给自己加满了酒，脸上没有一丝不悦。
金泰亨眼角弯弯，看得刘队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这才说道：“我敬酒的多少向来是按长相划分的，长得好看的，就多喝一点，长得不好看的，就少喝一点。”
说完他一转身，直直地看着田柾国，“田队，这杯就敬你了。”
田柾国勾起嘴角，平时滴酒不沾的田队，竟然倒满了一杯酒，跟着金泰亨一起干了。
周零在一边瞠目结舌：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金泰亨却没有这么快就结束这场表演的意愿，他很没有素质地剩了一滴酒，然后举着那剩了一滴酒的高脚玻璃杯很没有素质地向着刘队长敬酒：“刘队，这杯是敬你的。”
刘曾星再一次被气得说不出话。这回，他在心里默默地把金泰亨也列入了心里的黑名单，和光辉伟大的田柾国并列第一。
周零闪着许久没有闪过了的星星眼，偷偷地给金泰亨比了个大拇指。
金泰亨喝了一大圈，只是脸稍稍有些红，思路却异常清晰，依然能够谈笑风生。相比之下，田柾国就状态不太好了。滴酒不沾的习惯不是空来的，田柾国天生喝酒容易醉，虽然不至于胡言乱语，但是醉酒的气息还是有的。
金泰亨知识分子一般地侃侃而谈了他对几个问题的看法之后，一瞥田柾国，却是没了人影。神色不定间，周零向他指了指门外，做了个“卫生间”的嘴型。
金泰亨不知怎么的心里一紧。
刚看他好像不是很舒服的样子，该不会……上卫生间吐去了吧？
没来得及多想，他就下意识地站起来，打了声招呼就也出门直奔卫生间。
田柾国果然在那里。
但是好在他并没有金泰亨所想的那样抱着马桶吐，只是笔直地站在通风口，被胃里的刺激感闹腾得眉间有些紧。窗户被他大大地打开着，夜晚新鲜的空气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甜的味道蹿了进来，还带着一股浓烈的烟味。
“不能喝酒强喝干什么。”金泰亨看他没事，心里也跟着放松了下来，懒懒得靠在了铺满了金色瓷砖的墙上。
“给你个面子。”田柾国笑了，侧过头，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金泰亨。
过了半晌，他递出了一支烟，“抽吗？”
金泰亨接过烟，在手里摆弄了一会儿，才道：“不抽。但是我接了，也是给你个面子。”
田柾国挑眉。他缓缓地吐出最后一个烟圈，才把烟给灭了，向金泰亨的位置走了过去。
身子微微地晃动，整个人却好像很清醒一样。他在金泰亨的面前站定。
“你刚才讽刺刘曾星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呢。”田柾国的口腔里散发着烟草和酒精混杂的迷人的味道，眼睛里是微醉时候的漂浮不定，他在金泰亨猝不及防之下，左手的拇指指腹蜻蜓点水一般触过他的脸颊，然后顺着游离下滑的动作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
“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吗？金泰亨。”
第二案自杀派对（一）
金泰亨将昨晚卫生间里发生的一切归因于“喝酒害人。”
回想起来，金泰亨着实被说着胡话的田柾国给吓愣了一秒，却很快镇定如常，无奈地笑着掰开了扣着自己肩膀的手，然后拍拍田柾国：“才这么点儿就喝多了。”田柾国也抽身站稳，后退半步，低头一咧嘴：“是啊，酒量太差。回去吧。”好像刚才的一失神就只是一瞬间，回酒桌之后田柾国就再也没有胡言乱语过了。
要不是因为看他喝得确实不太舒服，否则金泰亨真的就要差点被田柾国当时的神态和语气弄得心生恻隐之情，以为他是一个没有值得信任的朋友、一直孤身一人的人了。
田柾国也丝毫记不得他昨晚说了什么似的，放小假结束的第一天就在办公室里兢兢业业地帮忙整理别的案子，顺便又在脑中回想着上个案子遗漏的点。以至于金泰亨走过来打招呼他都没有发现。
“田队，你酒还没醒？”金泰亨一只手撑在田柾国面前的桌子上，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田柾国抬头，一挑眉，一副“有何贵干有事说事”的表情。
金泰亨对他的这副表情一点也不意外，忽地凑近了一点，用只有田柾国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道：“还是说，田队因为一夜没见我了万分想念？”嘴里的玩笑话说得很不走心，伸出的手却是在田柾国的脸上擦过一道才收了回去。
“工作时间你就收一收你那点花花肠子吧。”田柾国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下次再这样，体罚。”
金泰亨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眯着眼睛道：“田队可能是不记得昨天喝醉酒做了什么。礼尚往来。”
田柾国顿了一会儿。对于自己昨天的行为，他是有一些印象的。然后他直视着金泰亨的眼睛，铿锵有力地说道：“你可真是瑕疵必报。”
然而没等金泰亨来得及回敬，警局门口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刑警领着好几个打扮夸张得引人注目的小混混进警局来了。这群人无一例外衣服全都松松垮垮，头发五颜六色的，微耸着肩，看起来不情不愿又趾高气昂的。
只听其中有个人用略显张扬的口吻对着刑警道：“把你们副局长叫出来。”
刑警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年轻：“你以为你什么人？想叫副局就叫副局？”
这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软，脸都塌了下来：“啊呀你就帮忙叫一下嘛，副局认识我。”
田柾国循着这有些耳熟的声音望过去，一张熟悉而在此刻却又并不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田柾国起身，绕过金泰亨走了过去，向着刑警摆了摆手：“去叫一下吧，这咱们的人。”
“啊？”刑警有些摸不着头脑。
“啊什么啊？”田柾国挥挥手，“快去。”
“田队！”这个绿毛一掌拍在田柾国的肩膀上，“好久不见，你们这里的那个小……”
田柾国看着那些小青年又不解又期盼的样子，打断了他：“别盼了，他救不了你们，他是国家刑警队的，卧底你们呢。”
期待的眼神转为了愤怒。
“这么直白干什么。”眼前的人叹了口气，“我还没问完呢，你们这儿的那个……”
话说到一半，法医室的门就被打开了。朴智旻看书看累了正要出来上个厕所。他先是被这么多人给吓了一跳，又一下看见了和田柾国对话的人，心里陡然一沉，转身就想回去。
“哎，小法医。”绿头发眼睛尖得很，一下叫住了正要抬脚的人。“好久不见。”
朴智旻眼看躲不过去，只能镇定地轻咳一声，脸上面无表情：“好久不见。”
拥有这顶绿头发的人名为闵玧其，是国际刑警部非常出色的刑警。因为身手了得脑子转得也快，常被调遣为卧底，又不知为何对黑泽市念念不忘的，一有这片区域的任务就毛遂自荐。这次也是为了一锅端一个小型犯罪团体，派他进去做了卧底，倒是算个轻松任务。他不但一下就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们的行为举止，连头发也勉强染成了和他们一样的颜色，导致田柾国第一眼差点认不出他来。
一年前他就和田柾国他们在一起案子中相遇。最后得知他是卧底的时候连田柾国都不禁感慨他段位太高。可是这段位这么高的人才，却不知怎么的唯独对朴智旻情有独钟，有事没事就去调戏他。朴智旻身心俱疲，懒得理他。直到他又接了新任务，朴智旻才摆脱了一声声魔音一般的“小法医”。
这回又见他一脸桀骜不驯的笑容挂在脸上，朴智旻插在白大褂口袋的手蠢蠢欲动，简直想用工具把他的嘴缝起来。
遗憾的是，还没等他动手，金副局就匆匆赶了过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和闵玧其好好打招呼，略微点了点头就脸色很不好看地通知大家：“重案组A组就位！接到消息秦山区加油站发生爆炸，两人死亡无人受伤。消防队刚赶到灭火，A组赶紧过去调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A组的诸位也不知是因为这个消息本身还是因为才休息两天就又有重大事件要查，显得有些愁眉苦脸。
田柾国迅速整理了一下，安排好了人员调动，然后带着一些刑警就直奔爆炸现场。
一切都来得太快，一场爆炸事件炸得周围的居民区人心惶惶。不止是周围的地区，新闻报道一出来，所有加油站里的工作人员都心里吊着一根弦，就怕自己这边的出了什么意外。
田柾国一路上都开着手机免提和周零保持通话，周零及时汇报消息：“确定只有两人死亡，无人受伤，因为今天正值五一小长假，只有两个人值班，幸好当时没有车辆进去加油，否则人员伤亡可能更惨重。”
金泰亨在车里皱了皱眉。小长假，没有车辆进去加油。真的如周零所说，是“幸好”吗？
现场已经被消防人员及时清理完毕，两具尸体孤零零地横在加油站的中间，已经被烧焦，远远看去惨不忍睹，不成人形。警卫快速拉起护栏横条，朴智旻见到这样的尸体也是无从下手了。
田柾国走近那两具尸体。刚冲洗完的加油站依然充斥着难闻的气息，焦了的尸体面目全非。四肢像枯枝一样散在身体外缘，面目狰狞地仿佛在嚎叫着喷涌而出的冤屈。而尸体本身也得带回法医室才能搜索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了。田柾国问蹲在地上的朴智旻：“有什么发现吗？”
朴智旻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烧得太严重了，现场没法判别。”就连死者的随身物品包括手机，都被炸得尸骨不全。
田柾国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周零给他发了个信息：“已经清点过了，两名死者均为加油站员工，除去抢救的那些就只剩下两个名字：赵宏朗和傅一正。一个三十三岁一个十六岁。已经派人去调查和询问同事了。”
一旁的金泰亨视力极佳，看到了田柾国手机屏幕上的字符，暗自揣摩了起来。这看起来像是意外一样，可是他的内心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给扯得极不舒服。可是如果这不是意外，那么这个三十几岁和十几岁的人之间又会有什么联系？还是说，多少人死都没有关系？凶手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这仅仅是一场意外的话……
田柾国的手机又震了起来，这回周零没有再发信息，直接给他打了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犹豫：“田队，加油站的领班说，他有……有傅一正的遗书。”
田柾国神色一紧，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一边将这个信息告诉了刑警们。
“法医处先把尸体带回警局，这边加油站暂时仍然封住。”田柾国虽然被迫处在一个紧急的情况之下，但是越是紧急他越发冷静，“这边两个刑警跟我回一趟局里，另外的去探访赵宏朗和傅一正的家属。”
然后他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金泰亨，“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审领班。”
金泰亨点点头，脚步飞快地跟上了田柾国。
这回警车的气氛比上一回还要沉重得多。显然一部分原因是金泰亨不同于上一次的轻松神情。
田柾国用余光看了他，决定不发表任何意见，让他在一边沉默了很久。
金泰亨终于惜字如金地开口：“我觉得不对。”
田柾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怎么说？”
金泰亨叹了一口气：“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我潜意识里遇到不对劲的事，心里会堵得慌。”
田柾国无声地点头，半晌，打开了音乐频道。
舒缓的音乐从音响中轻柔地游离出来，平稳而又错落的音符一点一点地渗透进金泰亨的耳朵里。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向两边挪动了一点，握住的双手下意识地展开了一寸。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已经带动了他的整个身体机能，由大脑紧绷的神经扩散到了每一个关节。尤其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协调感，比上一桩案件令他难受的感觉还要明显得多。金泰亨好不容易找回了一点呼吸的自在感，任由低低浅唱着的外文歌词抚慰他的每一个毛孔。
“谢谢。”他转头，语气里是难得的真诚。褪去了一身心浮气躁与玩世不恭的纨绔气息，反倒有点让人不太适应了。
田柾国看他放松了许多，有一丝不安定的心也平稳落地：“举手之劳，没事就好。”
金泰亨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让人无法忽视的笑容。
田柾国的心中顿时奏响大事不好的前奏曲。
只听金泰亨又一次用真诚的语气说：“可是我听不懂英文，田队，能不能换首歌？”
田柾国：“……”
警车里的音乐声再也没有响起过。
金泰亨将昨晚卫生间里发生的一切归因于“喝酒害人。”
回想起来，金泰亨着实被说着胡话的田柾国给吓愣了一秒，却很快镇定如常，无奈地笑着掰开了扣着自己肩膀的手，然后拍拍田柾国：“才这么点儿就喝多了。”田柾国也抽身站稳，后退半步，低头一咧嘴：“是啊，酒量太差。回去吧。”好像刚才的一失神就只是一瞬间，回酒桌之后田柾国就再也没有胡言乱语过了。
要不是因为看他喝得确实不太舒服，否则金泰亨真的就要差点被田柾国当时的神态和语气弄得心生恻隐之情，以为他是一个没有值得信任的朋友、一直孤身一人的人了。
田柾国也丝毫记不得他昨晚说了什么似的，放小假结束的第一天就在办公室里兢兢业业地帮忙整理别的案子，顺便又在脑中回想着上个案子遗漏的点。以至于金泰亨走过来打招呼他都没有发现。
“田队，你酒还没醒？”金泰亨一只手撑在田柾国面前的桌子上，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田柾国抬头，一挑眉，一副“有何贵干有事说事”的表情。
金泰亨对他的这副表情一点也不意外，忽地凑近了一点，用只有田柾国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道：“还是说，田队因为一夜没见我了万分想念？”嘴里的玩笑话说得很不走心，伸出的手却是在田柾国的脸上擦过一道才收了回去。
“工作时间你就收一收你那点花花肠子吧。”田柾国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下次再这样，体罚。”
金泰亨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眯着眼睛道：“田队可能是不记得昨天喝醉酒做了什么。礼尚往来。”
田柾国顿了一会儿。对于自己昨天的行为，他是有一些印象的。然后他直视着金泰亨的眼睛，铿锵有力地说道：“你可真是瑕疵必报。”
然而没等金泰亨来得及回敬，警局门口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刑警领着好几个打扮夸张得引人注目的小混混进警局来了。这群人无一例外衣服全都松松垮垮，头发五颜六色的，微耸着肩，看起来不情不愿又趾高气昂的。
只听其中有个人用略显张扬的口吻对着刑警道：“把你们副局长叫出来。”
刑警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年轻：“你以为你什么人？想叫副局就叫副局？”
这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软，脸都塌了下来：“啊呀你就帮忙叫一下嘛，副局认识我。”
田柾国循着这有些耳熟的声音望过去，一张熟悉而在此刻却又并不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田柾国起身，绕过金泰亨走了过去，向着刑警摆了摆手：“去叫一下吧，这咱们的人。”
“啊？”刑警有些摸不着头脑。
“啊什么啊？”田柾国挥挥手，“快去。”
“田队！”这个绿毛一掌拍在田柾国的肩膀上，“好久不见，你们这里的那个小……”
田柾国看着那些小青年又不解又期盼的样子，打断了他：“别盼了，他救不了你们，他是国家刑警队的，卧底你们呢。”
期待的眼神转为了愤怒。
“这么直白干什么。”眼前的人叹了口气，“我还没问完呢，你们这儿的那个……”
话说到一半，法医室的门就被打开了。朴智旻看书看累了正要出来上个厕所。他先是被这么多人给吓了一跳，又一下看见了和田柾国对话的人，心里陡然一沉，转身就想回去。
“哎，小法医。”绿头发眼睛尖得很，一下叫住了正要抬脚的人。“好久不见。”
朴智旻眼看躲不过去，只能镇定地轻咳一声，脸上面无表情：“好久不见。”
拥有这顶绿头发的人名为闵玧其，是国际刑警部非常出色的刑警。因为身手了得脑子转得也快，常被调遣为卧底，又不知为何对黑泽市念念不忘的，一有这片区域的任务就毛遂自荐。这次也是为了一锅端一个小型犯罪团体，派他进去做了卧底，倒是算个轻松任务。他不但一下就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们的行为举止，连头发也勉强染成了和他们一样的颜色，导致田柾国第一眼差点认不出他来。
一年前他就和田柾国他们在一起案子中相遇。最后得知他是卧底的时候连田柾国都不禁感慨他段位太高。可是这段位这么高的人才，却不知怎么的唯独对朴智旻情有独钟，有事没事就去调戏他。朴智旻身心俱疲，懒得理他。直到他又接了新任务，朴智旻才摆脱了一声声魔音一般的“小法医”。
这回又见他一脸桀骜不驯的笑容挂在脸上，朴智旻插在白大褂口袋的手蠢蠢欲动，简直想用工具把他的嘴缝起来。
遗憾的是，还没等他动手，金副局就匆匆赶了过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和闵玧其好好打招呼，略微点了点头就脸色很不好看地通知大家：“重案组A组就位！接到消息秦山区加油站发生爆炸，两人死亡无人受伤。消防队刚赶到灭火，A组赶紧过去调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A组的诸位也不知是因为这个消息本身还是因为才休息两天就又有重大事件要查，显得有些愁眉苦脸。
田柾国迅速整理了一下，安排好了人员调动，然后带着一些刑警就直奔爆炸现场。
一切都来得太快，一场爆炸事件炸得周围的居民区人心惶惶。不止是周围的地区，新闻报道一出来，所有加油站里的工作人员都心里吊着一根弦，就怕自己这边的出了什么意外。
田柾国一路上都开着手机免提和周零保持通话，周零及时汇报消息：“确定只有两人死亡，无人受伤，因为今天正值五一小长假，只有两个人值班，幸好当时没有车辆进去加油，否则人员伤亡可能更惨重。”
金泰亨在车里皱了皱眉。小长假，没有车辆进去加油。真的如周零所说，是“幸好”吗？
现场已经被消防人员及时清理完毕，两具尸体孤零零地横在加油站的中间，已经被烧焦，远远看去惨不忍睹，不成人形。警卫快速拉起护栏横条，朴智旻见到这样的尸体也是无从下手了。
田柾国走近那两具尸体。刚冲洗完的加油站依然充斥着难闻的气息，焦了的尸体面目全非。四肢像枯枝一样散在身体外缘，面目狰狞地仿佛在嚎叫着喷涌而出的冤屈。而尸体本身也得带回法医室才能搜索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了。田柾国问蹲在地上的朴智旻：“有什么发现吗？”
朴智旻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烧得太严重了，现场没法判别。”就连死者的随身物品包括手机，都被炸得尸骨不全。
田柾国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周零给他发了个信息：“已经清点过了，两名死者均为加油站员工，除去抢救的那些就只剩下两个名字：赵宏朗和傅一正。一个三十三岁一个十六岁。已经派人去调查和询问同事了。”
一旁的金泰亨视力极佳，看到了田柾国手机屏幕上的字符，暗自揣摩了起来。这看起来像是意外一样，可是他的内心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给扯得极不舒服。可是如果这不是意外，那么这个三十几岁和十几岁的人之间又会有什么联系？还是说，多少人死都没有关系？凶手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这仅仅是一场意外的话……
田柾国的手机又震了起来，这回周零没有再发信息，直接给他打了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犹豫：“田队，加油站的领班说，他有……有傅一正的遗书。”
田柾国神色一紧，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一边将这个信息告诉了刑警们。
“法医处先把尸体带回警局，这边加油站暂时仍然封住。”田柾国虽然被迫处在一个紧急的情况之下，但是越是紧急他越发冷静，“这边两个刑警跟我回一趟局里，另外的去探访赵宏朗和傅一正的家属。”
然后他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金泰亨，“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审领班。”
金泰亨点点头，脚步飞快地跟上了田柾国。
这回警车的气氛比上一回还要沉重得多。显然一部分原因是金泰亨不同于上一次的轻松神情。
田柾国用余光看了他，决定不发表任何意见，让他在一边沉默了很久。
金泰亨终于惜字如金地开口：“我觉得不对。”
田柾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怎么说？”
金泰亨叹了一口气：“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我潜意识里遇到不对劲的事，心里会堵得慌。”
田柾国无声地点头，半晌，打开了音乐频道。
舒缓的音乐从音响中轻柔地游离出来，平稳而又错落的音符一点一点地渗透进金泰亨的耳朵里。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向两边挪动了一点，握住的双手下意识地展开了一寸。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已经带动了他的整个身体机能，由大脑紧绷的神经扩散到了每一个关节。尤其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协调感，比上一桩案件令他难受的感觉还要明显得多。金泰亨好不容易找回了一点呼吸的自在感，任由低低浅唱着的外文歌词抚慰他的每一个毛孔。
“谢谢。”他转头，语气里是难得的真诚。褪去了一身心浮气躁与玩世不恭的纨绔气息，反倒有点让人不太适应了。
田柾国看他放松了许多，有一丝不安定的心也平稳落地：“举手之劳，没事就好。”
金泰亨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让人无法忽视的笑容。
田柾国的心中顿时奏响大事不好的前奏曲。
只听金泰亨又一次用真诚的语气说：“可是我听不懂英文，田队，能不能换首歌？”
田柾国：“……”
警车里的音乐声再也没有响起过。
加油站领班属于协助调查。虽然身处市局这种没有人想来的地方，但是等田柾国他们一到，领班就非常热心地把傅一正的遗书递了过去，并且摆出了一副三好市民愿意接受调查什么问题都愿意回答的态度。
局里碰上这么配合的人也很是求之不得，几个刑警还给他递了一杯茶水。
“我叫王福降。”领班主动介绍了自己，“是秦山区加油站北站的领班。”
田柾国拖了两把椅子，一把自己坐下，另一把让金泰亨坐下。他接过所谓傅一正的遗书从信封里展开仔细阅读了一遍。信封是王福降收到时候的样子，信封上只写了“遗书”两个字，信纸上也只是写了一段文字。一笔一划拼成了还算娟秀的字迹，可以想象得出死者生前是怎样一个用功读书的中学生模样。
“我要从加油站辞职了。为了能够生活，能够付得起学费，我这些年底层的工作做了不少。但是仔细想想，每天都在被人辱骂，自尊被踩在脚底，我实在找寻不到生活的意义。我很害怕哪天我克制不住自己，点燃烟头，把自己和辱骂我的人一同埋葬了吧。所以我决定辞职。傅一正。”
田柾国：“你是什么时候收到这封信的？”
王福降思考了一会儿，“一个礼拜前吧。我也不知道咋的，一封遗书落在我的桌上，当时还被吓一跳呢。”
田柾国：“那你看完之后和他说了什么吗？”
“嗨，当然得说他！”王福降苦恼地摆摆手，“我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说辞职可以，不能对生活失去希望啊！你看我们苦了一辈子干这活儿，也活得好好的，甭跟人比，自己开心不就行了吗？”他顿了顿：“年轻人呢，就是容易一时想不开。况且这活儿我们不干谁干？大家都不干这活儿，这社会还维持得下去吗？”
这王福降虽然只有四十出头，论调却和老长辈一样，说罢还兀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田柾国和金泰亨对视一眼，被活生生地喂了一晚鸡汤，却也不能说他没有道理。
田柾国接着问道：“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王福降一脸惋惜：“他当时也就应了我，说再干一会儿试试，不闹了。我还以为他真的听进去了呢。”
金泰亨皱着眉头：“傅一正和赵宏朗之间关系怎么样？”
王福降：“他们俩……好像关系还不错吧。警官您是想问傅一正有没有可能怨恨赵宏朗就和他同归于尽？这倒是不太可能。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傅一正进我们加油站工作好像就是赵宏朗推荐过来的。”
金泰亨若有所思地动了下脑袋，田柾国又接连问了几个加油站爆炸原因的相关问题，就暂时把王福降晾在那儿了。
这时去探访赵宏朗和傅一正家属的刑警也都来了消息，说是家属得知消息情绪崩溃过于激动，一时也问不出来什么，但是已经把傅一正的作业本都让人先提前带回警局了。而且傅一正的父亲有一些异样，好像很怕看见警察似的，什么话都不说。但是他浑身哆哆嗦嗦的，眼神也浑浊得可怕，可能是得知自己儿子被炸死受到了刺激。
田柾国等傅一正的作业本一来，就吩咐了手下去比对遗书内容和作业本上的字迹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结果这一比对，确实是傅一正本人所写。
金泰亨闪烁着眼睛，每闪一次就是一条思路被扫过，脑子里迅速过滤这哪条有可能，哪条不可能，有可能的几率又是多少。忽然，他一个箭步冲到王福降的身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当时问他为什么写遗书了吗？”
王福降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答道：“你们不是问过我了吗…我质问了他为什么要放弃希望……”
金泰亨打断了他，再一次强调着问他：“我是问你，问他为什么写‘遗书’了吗？”
王福降和田柾国同时一怔，田柾国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迅速叫人过来。
王福降闭上眼仔细地思索了很久，猛然一抬眼：“对！我问了！我当时也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我最后说了一句，好好地以后就别再写遗书了，怪吓人的。他……他说……”
“他说什么？”
“他好像当时一脸疑惑，然后就笑我说，什么遗书啊，那叫辞职信。”
金泰亨一下子顿在了原地，手心里已经冒了丝丝的汗。
刚刚被田柾国叫过去的人很快就把报告结出来了。
“田队，是我们的疏忽。信封上的辞职信三个字，和傅一正的笔迹虽然很像，但不是同一人所写。”
金泰亨脑子里的线仿佛找到了一个点，一下子缠绕了过去。就好像那些不协调的地方有了一丝线索，被揪得不舒服的心脏也停止了被扯动的不愉悦，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线索……
田柾国也在脑中暗自列起了所有的已知条件。这场事故不是意外，两名死者中有一名是曾经有辞职念头甚至有一丝轻生的念头，另外一名不明。如果是傅一正将内心所想付诸了行动，那么让他的“辞职信”变成“遗书”的人又是为了什么？如果傅一正没有付诸行动，那么这个真正的藏在暗处的人又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法医室的门被打开了。
朴智旻带着疑惑地神色走出来，迟疑地叫住了田柾国：“田队。”
田柾国食指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扬起下巴，示意他接着说。金泰亨也走了过来。
“赵宏朗的尸体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傅一正的……”朴智旻顿了顿，“虽然身体有些部位因为爆炸而有所残缺，但是他左耳接口处，不是正常的爆炸导致的。”
田柾国微微睁大了眼睛。
“像是被剪下来的。”朴智旻说道，“我能百分百确定是人为伤，不是爆炸伤。”
田柾国在耳鸣中想起了刚才刑警对他说的，傅一正的父亲有些奇怪，像受到了巨大刺激一样目光涣散身体哆嗦，也没哭嚎，难道不是因为儿子的死才受到的刺激，难道……难道……
田柾国一秒都不耽搁地打电话通知探访的刑警：“探访傅一正家的赶紧回去！傅一正的爸爸，给我盯住他！”
朴智旻道：“怎么了？他爸有问题？”
金泰亨的声音很沉：“傅一正的那半只耳朵，可能被物归原主了。”
局里碰上这么配合的人也很是求之不得，几个刑警还给他递了一杯茶水。
“我叫王福降。”领班主动介绍了自己，“是秦山区加油站北站的领班。”
田柾国拖了两把椅子，一把自己坐下，另一把让金泰亨坐下。他接过所谓傅一正的遗书从信封里展开仔细阅读了一遍。信封是王福降收到时候的样子，信封上只写了“遗书”两个字，信纸上也只是写了一段文字。一笔一划拼成了还算娟秀的字迹，可以想象得出死者生前是怎样一个用功读书的中学生模样。
“我要从加油站辞职了。为了能够生活，能够付得起学费，我这些年底层的工作做了不少。但是仔细想想，每天都在被人辱骂，自尊被踩在脚底，我实在找寻不到生活的意义。我很害怕哪天我克制不住自己，点燃烟头，把自己和辱骂我的人一同埋葬了吧。所以我决定辞职。傅一正。”
田柾国：“你是什么时候收到这封信的？”
王福降思考了一会儿，“一个礼拜前吧。我也不知道咋的，一封遗书落在我的桌上，当时还被吓一跳呢。”
田柾国：“那你看完之后和他说了什么吗？”
“嗨，当然得说他！”王福降苦恼地摆摆手，“我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说辞职可以，不能对生活失去希望啊！你看我们苦了一辈子干这活儿，也活得好好的，甭跟人比，自己开心不就行了吗？”他顿了顿：“年轻人呢，就是容易一时想不开。况且这活儿我们不干谁干？大家都不干这活儿，这社会还维持得下去吗？”
这王福降虽然只有四十出头，论调却和老长辈一样，说罢还兀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田柾国和金泰亨对视一眼，被活生生地喂了一晚鸡汤，却也不能说他没有道理。
田柾国接着问道：“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王福降一脸惋惜：“他当时也就应了我，说再干一会儿试试，不闹了。我还以为他真的听进去了呢。”
金泰亨皱着眉头：“傅一正和赵宏朗之间关系怎么样？”
王福降：“他们俩……好像关系还不错吧。警官您是想问傅一正有没有可能怨恨赵宏朗就和他同归于尽？这倒是不太可能。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傅一正进我们加油站工作好像就是赵宏朗推荐过来的。”
金泰亨若有所思地动了下脑袋，田柾国又接连问了几个加油站爆炸原因的相关问题，就暂时把王福降晾在那儿了。
这时去探访赵宏朗和傅一正家属的刑警也都来了消息，说是家属得知消息情绪崩溃过于激动，一时也问不出来什么，但是已经把傅一正的作业本都让人先提前带回警局了。而且傅一正的父亲有一些异样，好像很怕看见警察似的，什么话都不说。但是他浑身哆哆嗦嗦的，眼神也浑浊得可怕，可能是得知自己儿子被炸死受到了刺激。
田柾国等傅一正的作业本一来，就吩咐了手下去比对遗书内容和作业本上的字迹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结果这一比对，确实是傅一正本人所写。
金泰亨闪烁着眼睛，每闪一次就是一条思路被扫过，脑子里迅速过滤这哪条有可能，哪条不可能，有可能的几率又是多少。忽然，他一个箭步冲到王福降的身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当时问他为什么写遗书了吗？”
王福降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答道：“你们不是问过我了吗…我质问了他为什么要放弃希望……”
金泰亨打断了他，再一次强调着问他：“我是问你，问他为什么写‘遗书’了吗？”
王福降和田柾国同时一怔，田柾国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迅速叫人过来。
王福降闭上眼仔细地思索了很久，猛然一抬眼：“对！我问了！我当时也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我最后说了一句，好好地以后就别再写遗书了，怪吓人的。他……他说……”
“他说什么？”
“他好像当时一脸疑惑，然后就笑我说，什么遗书啊，那叫辞职信。”
金泰亨一下子顿在了原地，手心里已经冒了丝丝的汗。
刚刚被田柾国叫过去的人很快就把报告结出来了。
“田队，是我们的疏忽。信封上的辞职信三个字，和傅一正的笔迹虽然很像，但不是同一人所写。”
金泰亨脑子里的线仿佛找到了一个点，一下子缠绕了过去。就好像那些不协调的地方有了一丝线索，被揪得不舒服的心脏也停止了被扯动的不愉悦，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线索……
田柾国也在脑中暗自列起了所有的已知条件。这场事故不是意外，两名死者中有一名是曾经有辞职念头甚至有一丝轻生的念头，另外一名不明。如果是傅一正将内心所想付诸了行动，那么让他的“辞职信”变成“遗书”的人又是为了什么？如果傅一正没有付诸行动，那么这个真正的藏在暗处的人又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法医室的门被打开了。
朴智旻带着疑惑地神色走出来，迟疑地叫住了田柾国：“田队。”
田柾国食指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扬起下巴，示意他接着说。金泰亨也走了过来。
“赵宏朗的尸体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傅一正的……”朴智旻顿了顿，“虽然身体有些部位因为爆炸而有所残缺，但是他左耳接口处，不是正常的爆炸导致的。”
田柾国微微睁大了眼睛。
“像是被剪下来的。”朴智旻说道，“我能百分百确定是人为伤，不是爆炸伤。”
田柾国在耳鸣中想起了刚才刑警对他说的，傅一正的父亲有些奇怪，像受到了巨大刺激一样目光涣散身体哆嗦，也没哭嚎，难道不是因为儿子的死才受到的刺激，难道……难道……
田柾国一秒都不耽搁地打电话通知探访的刑警：“探访傅一正家的赶紧回去！傅一正的爸爸，给我盯住他！”
朴智旻道：“怎么了？他爸有问题？”
金泰亨的声音很沉：“傅一正的那半只耳朵，可能被物归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