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聚一堂◇-『一触续文』上海滩初次风云 下部



上部已经完结,抗战结束,下部内战,其实开始是真的没有打算继续往下写的,只是因为不舍,可说实话等到现在要搬文的时候,自己都开始讨厌自己,干什么写这么长???初初次次害人不浅啊。。。先不废话了,先占个坑,搬文速度如同催文,催了也没用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0-30 13:40:00 +0800 CST  
第一章:静水流深
第一回:


二个月后,重庆渝中区人民路一一二号杨公馆后花园。
春天刚刚来临,枝头的嫩芽悄悄地探出了头,池水上飘着几片绿萍,若是不注意看这几片绿也就淹没在水草之中了,重庆的天始终是灰蒙蒙的,难得会露出一两天的阳光,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日军的轰炸或多或少的会受些影响,随着国军控制的战区日益向前推进,陪都上空的警报也不像往日那么密集了。
阿次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看天空,几只雀鸟飞过,灰色的翅膀划过灰色的天空,倒有些像水墨画。晓江站在身后,轻轻的帮阿次拉了拉要从肩膀上滑下去的毯子,俯身说道:
“外面有些凉,我们还是进去吧。”
“不,再坐会,老在屋里呆着太闷了。”阿次伸手握住了晓江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轻的拖着让晓江转到自己面前,
“让你这样陪着我,无聊坏了吧?”
“怎么会?最好永远就这样陪着你,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也是可以安静下来的。”说着晓江抿嘴笑了。
“你真的可以接受大哥这样的安排?”
“阿次,这是我一直希望的,而且这也不是大哥一个人的安排,也是组织上同意的,你就让我偷懒一下吧,我只想好好的守着你,就像大嫂对大哥一样。”
“什么就像大嫂对大哥一样啊?”阿初的声音突然响起,然后就看见阿初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一脸坏笑的看着两人。
“大哥,你能不能不听我们俩的谈话啊?”阿次有些无奈的看着大哥。
“又不是我想听,是它自己钻进我耳朵里的,你要我怎么办?难道我走路还要把自己的耳朵堵上?你也太霸道了吧?”说着阿初已经走到阿次面前,一副受了冤枉的神情。
“我霸道?”阿次不敢相信的看着大哥,“这个词和我没有关系吧?好像这个词是大哥专属的。”
“晓江,你听听,他是不是对我表示不满?就这语气哪里是弟弟对哥哥说话的样子,怎么?有什么不服气的尽管说。”说着阿初故意瞪了阿次一眼,阿次语塞。
“行了,阿初,你又欺负阿次。”话音落下雅淑从花园小径那头的屋子走出,手里端着一碗药,晓江见状赶紧走上前去接过药碗,
“大嫂,你怎么又去厨房了,说了这些让我来的,你现在可得小心身体,万一烫着碰着了怎么办?”
“晓江,我哪有那么娇气,我是刚好经过厨房,看见他们刚把阿次的药煎好,就顺手带过来了。怎么?阿初,你又在找阿次的麻烦?”说着雅淑走到了阿初身边,轻轻的敲了一下他。
阿初忙伸手抓住雅淑的手,赔笑道:
“我哪有?现在谁敢找他麻烦啊,人家可是接受过青天白日勋章的军统上校!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他后面还有个杜少将罩着呢。我啊,看来以后只有欺负欺负咱们儿子的份了,你说是吧?儿子?”阿初装模作样的对着雅淑明显隆起的腹部说到。
“你就贫吧,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如果是女儿呢?”
“是女儿更好!让她替我管教她叔叔,军统上校总不会对小女生动粗吧?”阿初越说越来劲。
“大哥,你有完没完,我什么时候动粗过?”阿次皱着眉头看着晓江手里的药,不想接。
“皱什么眉头,把药喝了,否则没完。”
“我都喝了两个月了,到底要喝多久啊?我身上的伤早好了,弄得我还像是个病人似的,大哥,我求你,你要不开个诊所吧?这样你就有其他病人了。”阿次还是没有接过晓江手里的药碗,这是他最受不了大哥的地方。
阿初伸手从晓江手里取过药碗,自己送到了阿次的面前,不说话只看着他,阿次无奈伸手接过,一口气喝完,有些赌气地把碗重重地放在了小石桌上。
“你发脾气给谁看?”
“没,我没。”坏了,大哥看来又要找事了。
“没有最好,现在给我回屋去,老坐在这里万一着凉感冒了怎么办?”
“我哪有那么娇气,老呆在里面没病也闷出病了,你也不让我回军统局,我整天就这么无所事事的。”
“你想干什么?又想去上蹿下跳?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没有我的同意你哪也不准去!这可是杜旅宁答应我的条件!”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告诉你,半年之内你什么行动都别想给我参加!否则我对你不客气!”阿初来真的了。
“大哥,你,霸道!”
“我就霸道了,怎么样?来,雅淑,咱们走,别让宝宝被他们叔叔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给吓到了。”说着阿初扶着雅淑离去,也不理身后郁闷的阿次。
阿次看着晓江,一脸的无奈。晓江很辛苦地忍着笑,她实在佩服这两兄弟,做起事来杀伐决断临危不乱冷静成熟的可怕,可是一回到生活中立即成了永远长不大的爱斗嘴的孩子,让人又怜又爱。
“晓江,你说大哥是不是太霸道了?”阿次想找同盟军。
“好了,阿次,大哥也是担心你的身体,虽然你身上的伤是好了,可是你这些年实在太拼了,阿初也是想让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调养一下,你就听大哥的吧。咱们回屋吧,等会杜旅宁会过来,咱们可需要小心应付了。”晓江俯下身,轻声的在阿次耳边说着:“其实你现在也不是无所事事,在重庆危险无处不在,你在家养病也是一种斗争策略,这么想你就不会认为大哥的安排是霸道了。”
“有你在身边,真好。”阿次笑了笑,站起身听话的和晓江回屋。
时间倒回到两个月前,小石头胡同32号的那个夜晚。
“怎么样?杜处长,我可以谈谈我的条件了吗?”阿初握着阿次的手看着杜旅宁,跃春和阿四虽然满腹狐疑但是只能保持安静。
“可以,请讲。”杜旅宁再次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想掏出一支烟点上,但是看了一眼阿次又收了回去。
“谢谢杜处长,”这个细节让阿初更有把握了,杜旅宁是真的在乎阿次。杜旅宁听到阿初的感谢没有回答,只是笑了一下,等着杨慕初的条件。
“我可以带阿次一起回重庆,也可以加入军统,但是您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否则免谈,无非一死而已。”
“请讲,只要杨先生不是故意刁难就行。”
“第一:杨慕次上校何时恢复工作由我说了算!”
“这个没问题,我也希望阿次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第二:我只是名义上加入军统,但是不入任何党派!而且对我加入军统一事必须严格保密!军衔吗你们看着给,别比阿次低就行,虽说是虚名可是哥哥见到弟弟要敬礼总不是一回事吧?”说着阿初转头看了看阿次,笑了。阿次有些无奈地看着大哥,想得可真远,连将来上下级的关系都想到了。
“杨先生这又是何必?加入军统和加入国民党有什么区别吗?”杜旅宁皱了皱眉头,这个条件有些让人为难。
“杜处长,我提这个要求其实是为你们考虑,你想想荣氏和杜月笙,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提这个要求了,除非你想让我拱手将这两块让出,当然我这也是替自己保命,我身上能吸引你们那位戴老板的,这两个地方应该占有不小的比例吧?”
杨慕初,的确厉害!这点杜旅宁都没有想到,这样一来杨慕初将来还是可以掌握荣氏和他在青帮培植的势力,否则荣升和杜月笙是不会让杨慕初再次染手他们的事务的。
“可以,这个我也可以答应你,应该不会有问题,只要杨先生是真心为党国做事,加不加入我们可以以后再谈。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不准再打和雅淑和俞晓江的主意,让她们过平静的生活,作为男人,让女人上战场本就是一种耻辱。”
“和雅淑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可是俞晓江暂时不行,她毕竟也是军统潜伏人员,这些年她掌握的秘密也不少,她的去留必须慎重考虑。”
“从这一刻开始,俞晓江不是什么军统人员,她只是阿次的妻子!”
“大哥,”阿次被阿初这突然的话吓了一跳。
“闭嘴!长兄如父,今天我就做主了,把你们的事给定下来,战争时期那些虚礼就免了,我和雅淑就没有玩那些虚的!”说着阿初看了一眼跃春,跃春笑了一下,他同意!
“怎么样?杜处长,其实我这要求也不过分,原本如果我们不去重庆,你也已经答应让俞晓江走了,现在无非是我要你的承诺成为事实而已。我这三个条件其实只有第二个是真正的条件,这也算是我杨慕初拿出的诚意了。”
杜旅宁沉默了,对于俞晓江他还是有些不舍的,可是杨慕初所说的也有道理。
“阿次,你怎么想?”
“处座,我……”阿次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初给打断了,
“对不起,杜处长,这和阿次无关,虽然俞晓江是他的妻子,可是条件是我在和你谈,你不用问他的想法,我这个做大哥的替他做主了,阿次现在还非常虚弱,思维未必清晰。我想杜处长现在手中握有武田菊次郎和我能够提供的疫苗配方,这件事应该不会有任何难度,退一万步讲,就当阿次这次用命换了俞晓江的自由又如何?难道你们军统还离不开一个女子?”阿初最后一句话狠狠地讽刺了一下杜旅宁,杜旅宁有些恼火地看了一眼杨慕初,这个人说话有时的确刻薄。
“杨先生,若不是看在阿次受伤的份上,你刚才那句话我可以把你揍趴下!”
“有本事你试试!”阿四跨上一步,瞪着杜旅宁。
“阿四,不准对处座无礼!杜处长,既然大家都是为阿次着想,那么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阿初从容地看着杜旅宁。
“好!这点我也可以答应你,这样你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吧?”杜旅宁有些不舒服的看了一眼杨慕初,很少有人能这样和他谈条件,还逼得他全盘接受。
“我没有问题了,剩下的就是杜处长您操心的问题了,我们怎么离开?”
“阿次的情况什么时间适合移动?”
“最好一周之后,杜处长打算怎么做?”
“我会想办法将你们先送出上海,然后送往国军控制的地区,用专机返回重庆。这样是速度最快也是颠簸最小的方法。”
“很好,谢谢杜处长的体谅,我替阿次谢谢你!”阿初的感谢很真诚。
“老师,”阿次轻轻地叫了一声,这次阿初没有打断他,“学生又让您费心了。”
屋里的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屋外的雨声还在继续。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0-30 13:41:00 +0800 CST  
第二回:


回到重庆的杨慕次和杨慕初第一时间就被送进了军统早已安排好的杨公馆,就在临时政府边上,家里的佣人也是军统安排好的,说是为了保护他们,因为兄弟俩现在的行踪绝对不能被日本人发现,否则不仅自己会引来杀手之祸,连留在上海的荣升等人都会有生命危险。阿初对此全盘接受。这两个月阿初安心做着寓公兼阿次的家庭医生。
唯一让阿初不适应的是阿四不在身边,阿初硬着心肠留下了阿四,让他在上海保护荣升,同时阿初还交待了一个任务给阿四,协助龙涛另立门户,离开杜月笙。
从来不在人面前掉眼泪的阿四,那天晚上听老板安排的时候,忍不住流泪了,弄得阿初阿次心里也是酸酸的,这些年从来没有分开过的三兄弟不得不暂时分开了。
“老板,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们,我不放心。”
“阿四,听我说,我和阿次一定会回来的,你留下就是为了我们将来回来,你和龙涛的门户立得越大我和阿次就越安全,你明白吗?我要的不是帮派,而是商会!如果有不明白的,找夏院长还有荣大少爷,他们会帮你的。还有阿次说过荣公馆现在有军统的人,荣大少爷的安全就交给你了。阿四,等我们回来,你自己也一定要小心,这次日本人吃了大亏,虽然他们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是你是我身边的人,出入一定要小心,明白吗?别让我和阿次担心。”
“老板,那谁来保护您呢?杨先生现在这个情况。”阿四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分开。
“你放心,到了重庆有大把的军统会保护我们的,阿四相信我,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三兄弟还在一起。”
“老板,我……”阿四知道老板主意已定,是不会改变的,他的眼眶红了,阿初看见阿四的泪水,自己也快忍不住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这个把他的命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的好兄弟。
“阿四,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的付出,我向你保证,我和阿次一定会回来的,你也一定要好好的,明白吗?”
“是,老板,我明白!你和杨先生一定要保重,我在上海等你们回来。”
想着那晚和阿四的别离,阿初有些愣神了,谁都明白阿初有多舍不得阿四,来到重庆后阿初已经不止一次习惯性的叫着‘阿四’的名字,然后自嘲地笑了。和他一样不习惯的还有阿次,这些年阿四和自己的默契大概除了大哥以外就是他了,乍一分开,让阿次心中难受了好久。
“杨先生,杜长官来了。”正在发愣的阿初听到管家前来敲门,张管家也是军统安排的人。
“哦,我知道了,通知我弟弟了吗?”
“已经派人去通知杨上校了,应该已经去客厅了。”张管家倒是毕恭毕敬的。
“行,我这就下去,你先去给杜长官奉茶吧。”
“是。”张管家下楼,阿初端起书桌上的咖啡喝完,然后也走出了书房来到客厅,阿次已经在了,正和杜旅宁说话呢。
“阿次,你恢复的怎么样?”
“谢谢老师关心,我已经全好了,局里最近忙吗?”
“忙也和你没关系!”阿初打断了阿次的话,“杜处长来得真早,是有什么好消息带给我吗?”
“算是,但是对阿次就未必了。”
“等等,你什么意思?杜处长,你可是答应我的,没有我的同意绝不让阿次出任务的,你不是想反悔吧?”
“你大可放心,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反悔,我今天是带来了关于你的任命,戴老板亲自向上申请的。”
“哦?给了个什么官啊?”阿初满不在乎地问道。
“陆军医院副院长,授少将军衔!”杜旅宁此话一出,阿初愣住了。
“老师,您没弄错吧?”阿次不敢相信地看着杜旅宁,这怎么可能?军衔居然和杜旅宁一样!
“阿次,我没有弄错,这是戴老板亲自下发的,为了奖励你大哥这些年虽然身不在党国但是心在党国的付出,是为了做个表率,鼓励更多的人为党国效忠。”
“可是我大哥完全没有军旅生活的经历,这个将军怎么当?”戴笠脑袋出问题了?
“这点倒不用担心,你大哥还是做他的老本行,医生!并不需要他带兵打仗,只是阿次你以后见到你大哥可得敬礼了,他是你的长官。”说着杜旅宁笑着看着阿次,他有些为这个弟子不平,可是戴老板的安排自有深意。
当昨天杜旅宁在戴老板办公室接到这个任命时,也吓了一跳,很不解地看着局座,戴笠看了看他,笑了,
“旅宁,希望你心里不会不舒服,让这个杨慕初和你的军衔一样。”
“不,局座,我从来不在意这些,可是您这样的安排究竟是为什么?我倒是有些为杨慕次惋惜。”
“旅宁,一个会想着要官的人就会在乎很多东西,记得你和我说过,杨慕次从来就不在乎这些,可是杨慕初似乎不一样,他是主动向你提起他的军衔不能低于他弟弟,那么我们就给足他,杨慕次不在乎的东西我们就给他哥哥,只要他哥哥在乎了,那杨慕次就不得不顾忌三分。”戴笠意味深长地笑了,御人之术这门学问深不可测,在戴笠看来研究人性的弱点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事情,你读懂了人心就能拥有无上的权力。
听着戴老板的话,杜旅宁沉默了,只是他的心中打着问号,他杨慕初会是贪图富贵权势的人吗?有些看不透。
“另外,旅宁,虽然你们杀了武田菊次郎,但是那批珍宝却下落不明,上海那里有消息吗?”
“回局座,我们的人一直监视着正金银行,没有任何发现。”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这批珍宝难道随着武田菊次郎的死亡消失了?会不会有人在你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戴笠的话让杜旅宁心中一惊,他看着戴老板的眼睛,迟疑地问道:
“局座的意思是?”
“我只是提醒你,并没有在怀疑谁。对了,那个杨慕次恢复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归队?我倒很想见见他。”
“报告局座,他身上的伤是好了,可是因为这些年数次重伤,身体受损太过厉害,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调养,加上现在他们兄弟二人都不能露面,以免日本人报复,所以您看召见是否可以晚些时候?”
“嗯,他也算是九死一生了,他是你的学生军衔不方便超过你这个老师,那就让他哥哥替他接受这份荣耀吧。”
“是,我替杨慕次谢谢局座的厚爱。”
“旅宁,这兄弟俩将来的使用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想想怎么用他们了。”
“是,局座!不知道局座有什么打算吗?”
“杨家原本是名门望族,原先国民政府中还有不少遗老遗少和他们杨家会有些瓜葛,一旦光复了,这些遗老遗少难保会重新在国民政府中谋个一官半职。知道我们军统为什么会这么如履薄冰吗,而中统却总是能坐享其成?因为我们的根基没有他们深,他们的背后有陈立夫陈果夫兄弟,四大家族之间利益又是盘根错节,我们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能够周旋与各大家族间的势力,这光靠我们‘江山帮’不行,在那些人眼里我们‘江山帮’是下里巴人。”说到这戴笠忍不住恨恨地踢了一脚椅子,这是他心中最深的痛,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江山县走出的戴笠,经过了多少磨难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他的同乡在军统内部牢牢地把握住了实权,被外人称为‘江山帮’,表面上好像是夸戴笠能干,但是骨子里就是告诉所有人,军统就是一群乡下人。
杜旅宁和戴笠这么多年,当然明白戴老板的心思,这两年借着抗战之机拼命和美国人搞好关系,就是想让军统的地位能在委座那里更加稳固,可惜委座似乎对军统总是有着防范之心,加上四大家族在背后使坏,戴老板的日子并不好过。
“局座的意思是?”杜旅宁有些没把握。
“杨氏兄弟如果真的能够忠心不二为你我办事,我们可以扶植杨家,这个杨慕初不是还有荣氏的关系吗?但是仅仅是扶植,绝不能让他们坐大,明白了吗?这也是为什么虽授少将军衔但给了个副院长的虚职,我并不需要一个文弱书生为军统冲锋陷阵,但是可以利用他的资源为军统铺路搭桥。”
“局座高见,属下明白了!”
“还有你这次返回重庆听说了杜月笙的事吗?”
“没有,局座,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杜月笙,居然向委座要官,而且要的是上海市市长!脑子真的拎不清了,他上海青帮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回局座,杨慕次在返回重庆之前,已经基本掌控了青帮的银行、码头还有一些商号,可是这次他重伤返回,上海的事情不得不暂停,但是这些年我们军统的势力已经安插进去了不少,应该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看委座的意思,暂时还不想和杜月笙闹翻,所以这件事还需要把握好度,你倒是可以问问你那位学生的意思,毕竟他这些年他比我们更了解青帮。”
“是,属下明天就会去杨公馆见他们。”
“旅宁,还是那句话,人才虽然难得,但是忠心更难得!光复以后,百废待兴,也正是我们军统大展身手之际,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是,局座,属下明白,属下定当竭力为党国效忠,为局座分忧。”杜旅宁虽不喜阿谀奉承,但是他和戴笠之间的确交情深厚,为戴笠做事他杜旅宁是不会皱眉头的。
“好,那你先去忙吧,出去的时候帮我把毛人凤叫进来。”
“是,那属下先告退了。”杜旅宁带上房门,走到隔壁将口信带给了戴笠的秘书毛人凤。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0-30 13:43:00 +0800 CST  
第三回:


“哈哈,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杨慕次上校,还不赶紧给我敬礼?!”听到杜旅宁说以后阿次见到自己都要敬礼,这可把阿初乐坏了,也不管阿次的脸色有多难看。
“处座,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阿次一脸的郁闷,他是不在乎军衔,可是想到以后大哥又多了一样身份可以压制他,他心里就别扭。
“这是上峰的命令。”杜旅宁看着阿次,他心里也有些别扭,明明是阿次立的军功,却偏偏奖赏了杨慕初。
“什么匪夷所思?快,给我行礼!”阿初没打算让阿次打马虎眼混过去。
“大哥,你现在穿军装了吗?就要我向你行礼?我向你敬礼后,你知道怎么回敬吗?”阿次也是不客气,这些日子已经被管得快透不过气来了,正好趁机发泄一下。阿初倒真的被阿次给问住了,他还真不知道军礼该怎么敬?可正得意的阿初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认输?
“杨慕次上校,你这是对一个少将说话的口气吗?杜处长,你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学生的?”阿初索性连杜旅宁也捎上了。
“大哥,你够了没?处座,您今天来还有其他事吗?”阿次打算岔开话题,这回阿初不干了,太不给面子了。
“杜处长,你先等等,等我处理完家事再说。你,杨慕次,给我过来,在家我是兄长,在外我是你长官,你这是什么态度?!”
“鸡毛当令箭。”阿次小声嘀咕了一句。杜旅宁笑着站到了一旁,这两个月来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这兄弟俩拌嘴了,挺有趣。
“你敢说你处座带来的任命是鸡毛?”
“大哥,你别胡搅蛮缠行吗?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服我比你官大?”
“我从来就没想当官!再说了你那也不是什么官!”
“怎么不是?没听说过官大一级压死人吗?今天我就想让你给我敬礼了,怎么?不行啊?”
“偏不!”阿次的倔劲也上来了。
“看来我真的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杜处长,让你看笑话了,再给我几分钟,我得好好管教管教我这个弟弟。”
“杨先生,你尽管慢慢来,我不急。”杜旅宁笑吟吟地说道。
“老师,您怎么?”阿次一听,更气闷了,怎么连杜旅宁都不帮着自己?
“阿次,他是你大哥,在杨公馆我也不方便说话啊。”杜旅宁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说实在的,看这兄弟俩斗嘴让杜旅宁心中很温暖,幸亏当时自己没做错决定,现在才有这么轻松快乐的时刻。
“今天你到底敬不敬礼?”
“不敬!”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不就是给我敬个军礼吗?”阿初有些无奈了,这个阿次怎么这么硬?
“不穿军装行军礼,别扭!除非你让我穿上军装。”
“不可能!你别想!”阿初跳了起来,原来你是在这和我别扭啊。“我不做这个少将,也不会答应你现在穿回军装的,你要是再敢提,我立即登报申明我荣初在重庆!你有本事试试?!”
“大哥,你!”
“我?我什么我?就允许你一直要挟我,就不能让我威胁你一回?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杜处长,咱们兄弟的事解决完了,你来还有什么事?”阿初直接将阿次晾在那儿了,阿次气得无语。
哎,自己这个学生当年和自己斗嘴机智无双,怎么一到他大哥那里就哑火?杜旅宁暗自叹了口气,看到阿次那副无奈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忍不住劝道:
“阿次,你的确也不能着急,再休养一段时间吧,再说现在你和你大哥都最好不要出现,万一被日本奸细发现了你大哥的行踪就麻烦了,等你彻底养好了,再回来不迟。”
“是,处座,阿次明白的。”
“我怎么说你就是不听,杜处长一句话你就老实了。”阿初瞪了阿次一眼,“还不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处座,您还有什么事?”阿次索性不理大哥说什么,阿初也不开玩笑了,也看着杜旅宁。
“和杜月笙有关。”
“怎么?他出事了?”阿次心中一惊,是重庆还是上海?
“也不算出事,杜月笙最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委座和戴老板非常不满,上海青帮这里我们到底有多少把握?”
“处座的意思是?”
“围而不打,消而不灭。”
“您是说让他龙困浅滩?”
“应该是说鱼困浅滩,说他是龙太抬举他了。”杜旅宁笑了。
“是,处座说的是,可是这条鱼撒网不能太紧了,否则有可能鱼死网破的。”阿次也笑着回道。
“所以我今天才来听听你的意见,怎么做才最稳妥,又不让他提前察觉,毕竟他背景复杂,抗战期间又是做出些贡献的人。”
“鸟尽弓藏,你们军统最擅长做的事!”阿初忍不住在边上插嘴道。
“杨先生,你现在也是军统一员,请别忘了。”杜旅宁提醒道。
“所以我才那么坚持不加入的!”阿初似乎还有些愤愤不平。
“大哥,,,”
“行了,你别叫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以后注意就是了。”阿初一脸的不耐烦,杜旅宁暗自笑了一下,这个杨慕初还是没弄清楚自己的状况,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这表明他做事基本都是靠着本性在做事,而非后天训练。
“处座,现在上海的情况我不太了解,离开的时候太过仓促,估计杜月笙也已经对我突然失踪起了戒心了,而且一旦让他知道我和大哥都回到了重庆,他会立即做出反应的,这对我们不利。”
“这怎么讲?”杜旅宁有些不明白了。
“处座,阿次有错,还请处座惩罚!”此话一出,阿初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明白了,他当年和杜月笙的交易就是以阿次为筹码的,可是这一切都是瞒着杜旅宁的,现在如果不先解释,等杜旅宁从杜月笙那里得知去茶室的是阿次而不是杨慕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有麻烦!身在上海还能有转圜的余地,身在重庆一旦暴露插翅难飞!
“你有什么错?”杜旅宁不解的看着阿次。
“处座,此事为阿次一人所为,如果处座要处罚还请责罚阿次一人,不要累及无辜。”
“你先说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处座,当年我大哥答应和杜月笙交易,就是因为杜月笙知道了我的身份,才要挟我大哥的。”
“他是怎么知道你的存在的?”
“处座,当年日本人约我大哥前往茶室会面,是我打昏了我大哥,替他去的,结果身中数枪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处座了,是我大哥再一次的救了我。但是当时太混乱了,等俞晓江发现我们身份互换的时候,我已经昏迷不醒了。当时上海已经沦陷,根本无法撤出上海,为了保护我,晓江只好找大哥来帮忙,而那个时候军统对大哥的密杀令还没有解除,晓江不敢向处座汇报实情,是怕电报被半路拦截,如果当时我大哥也遇到危险,那处座的整个潜伏计划就失败了。不知为何,杜月笙发现了这个秘密,以此来威胁我大哥,如果不合作就将我告发,我大哥无奈答应。后面的事处座都知道了,出入医院的是我大哥,进出银行的是我。处座,所有的一切都是阿次莽撞而为,和他人无关,还请处座责罚阿次!”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杜旅宁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对不起,处座,阿次不敢!”
“你还有不敢的事?”听着杜旅宁有些责怪的语气,阿初有些忍不住了,刚想开口,就被阿次拦住了。
“大哥,这是我和处座的事,你别插手。处座,阿次的确不敢,一是不敢让处座知道阿次违抗命令;二是不敢让处座放弃潜伏计划,这就意味着我大哥会有危险;三是不敢让处座为阿次担心!还请处座责罚。”阿次有些畏惧的看着杜旅宁,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等着老师责罚。
“杜处长,我可提醒你,阿次现在的身体经不起你们那些刑罚,如果你真要罚他,我杨慕初可以代受。”
“大哥,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别掺合。”
“什么叫和我没关系?当初要不是日本人要杀我,你会受重伤?现在如果你因为受刑再伤了,还不是我的事?重庆的医生能比我更了解你?所以从头到尾都有我的事!杜处长,若是在上海,我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我一定会说‘你若是敢动阿次试试,我必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可是现在在重庆,我若再说这样的话就显得可笑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我杨慕初只好用我自己去换我弟弟了,虽说你们给的‘少将’也是一个虚名,但是换一顿阿次刑罚总还换得过的吧?”
“怎么?在你杨先生眼里,一个堂堂‘少将’就这么点价值?”杜旅宁又好气又好笑。
“错了,就因为这个‘少将’在我眼里很值钱,我才拿来交换阿次的责罚,否则我想我换不起!”
“大哥……”
“你少插嘴,刚才是你和你处座的事,现在是我和杜处长的事,两个少将谈话你一个上校插什么嘴?没规矩,一边呆着去!”
“我……”阿次刚吐出一个字,再次被阿初打断。
“我什么我?闭嘴!杜处长,怎么样?要打要罚我杨慕初接着,反正我也就是一闲人,真挨了你们的军棍也没什么,在哪躺着也是躺着。只是传出去不太好听,我这个刚刚被你们破格提升的少将立即挨罚,人家一打听,是因为弟弟要替哥哥赴国难,所以才惹祸上身的,这罚得倒是很得人心啊。”阿初连讥带讽的。
“杨先生的确牙尖嘴利,这个我早就领教过了,只是你没有想到的是,我根本就没打算罚阿次,你是不是担心的有些多余了?”杜旅宁说完笑了,因为他看见了杨慕初有些意外的表情。
“处座,您?”阿次似乎也很意外。
“阿次,你以为我真的猜不到事实真相吗?以我对你的了解,怎么会想不到你会替你大哥赴约?只是当时没有任何人去证实这件事,而我并不想接受你牺牲了或者你身负重伤的消息。记得我曾经教过你,谎言和真相有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谎言的背后是否存在着背叛?”
“老师,”阿次有些激动了。
“阿次,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永远不要再提起,知道吗?”
“是!”
阿初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杜旅宁,他对阿次这么深的感情的确是阿初没有想到的。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0-30 13:54:00 +0800 CST  
第三回:
“哈哈,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杨慕次上校,还不赶紧给我敬礼?!”听到杜旅宁说以后阿次见到自己都要敬礼,这可把阿初乐坏了,也不管阿次的脸色有多难看。
“处座,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阿次一脸的郁闷,他是不在乎军衔,可是想到以后大哥又多了一样身份可以压制他,他心里就别扭。
“这是上峰的命令。”杜旅宁看着阿次,他心里也有些别扭,明明是阿次立的军功,却偏偏奖赏了杨慕初。
“什么匪夷所思?快,给我行礼!”阿初没打算让阿次打马虎眼混过去。
“大哥,你现在穿军装了吗?就要我向你行礼?我向你敬礼后,你知道怎么回敬吗?”阿次也是不客气,这些日子已经被管得快透不过气来了,正好趁机发泄一下。阿初倒真的被阿次给问住了,他还真不知道军礼该怎么敬?可正得意的阿初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认输?
“杨慕次上校,你这是对一个少将说话的口气吗?杜处长,你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学生的?”阿初索性连杜旅宁也捎上了。
“大哥,你够了没?处座,您今天来还有其他事吗?”阿次打算岔开话题,这回阿初不干了,太不给面子了。
“杜处长,你先等等,等我处理完家事再说。你,杨慕次,给我过来,在家我是兄长,在外我是你长官,你这是什么态度?!”
“鸡毛当令箭。”阿次小声嘀咕了一句。杜旅宁笑着站到了一旁,这两个月来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这兄弟俩拌嘴了,挺有趣。
“你敢说你处座带来的任命是鸡毛?”
“大哥,你别胡搅蛮缠行吗?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服我比你官大?”
“我从来就没想当官!再说了你那也不是什么官!”
“怎么不是?没听说过官大一级压死人吗?今天我就想让你给我敬礼了,怎么?不行啊?”
“偏不!”阿次的倔劲也上来了。
“看来我真的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杜处长,让你看笑话了,再给我几分钟,我得好好管教管教我这个弟弟。”
“杨先生,你尽管慢慢来,我不急。”杜旅宁笑吟吟地说道。
“老师,您怎么?”阿次一听,更气闷了,怎么连杜旅宁都不帮着自己?
“阿次,他是你大哥,在杨公馆我也不方便说话啊。”杜旅宁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说实在的,看这兄弟俩斗嘴让杜旅宁心中很温暖,幸亏当时自己没做错决定,现在才有这么轻松快乐的时刻。
“今天你到底敬不敬礼?”
“不敬!”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不就是给我敬个军礼吗?”阿初有些无奈了,这个阿次怎么这么硬?
“不穿军装行军礼,别扭!除非你让我穿上军装。”
“不可能!你别想!”阿初跳了起来,原来你是在这和我别扭啊。“我不做这个少将,也不会答应你现在穿回军装的,你要是再敢提,我立即登报申明我荣初在重庆!你有本事试试?!”
“大哥,你!”
“我?我什么我?就允许你一直要挟我,就不能让我威胁你一回?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杜处长,咱们兄弟的事解决完了,你来还有什么事?”阿初直接将阿次晾在那儿了,阿次气得无语。
哎,自己这个学生当年和自己斗嘴机智无双,怎么一到他大哥那里就哑火?杜旅宁暗自叹了口气,看到阿次那副无奈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忍不住劝道:
“阿次,你的确也不能着急,再休养一段时间吧,再说现在你和你大哥都最好不要出现,万一被日本奸细发现了你大哥的行踪就麻烦了,等你彻底养好了,再回来不迟。”
“是,处座,阿次明白的。”
“我怎么说你就是不听,杜处长一句话你就老实了。”阿初瞪了阿次一眼,“还不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处座,您还有什么事?”阿次索性不理大哥说什么,阿初也不开玩笑了,也看着杜旅宁。
“和杜月笙有关。”
“怎么?他出事了?”阿次心中一惊,是重庆还是上海?
“也不算出事,杜月笙最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委座和戴老板非常不满,上海青帮这里我们到底有多少把握?”
“处座的意思是?”
“围而不打,消而不灭。”
“您是说让他龙困浅滩?”
“应该是说鱼困浅滩,说他是龙太抬举他了。”杜旅宁笑了。
“是,处座说的是,可是这条鱼撒网不能太紧了,否则有可能鱼死网破的。”阿次也笑着回道。
“所以我今天才来听听你的意见,怎么做才最稳妥,又不让他提前察觉,毕竟他背景复杂,抗战期间又是做出些贡献的人。”
“鸟尽弓藏,你们军统最擅长做的事!”阿初忍不住在边上插嘴道。
“杨先生,你现在也是军统一员,请别忘了。”杜旅宁提醒道。
“所以我才那么坚持不加入的!”阿初似乎还有些愤愤不平。
“大哥,,,”
“行了,你别叫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以后注意就是了。”阿初一脸的不耐烦,杜旅宁暗自笑了一下,这个杨慕初还是没弄清楚自己的状况,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这表明他做事基本都是靠着本性在做事,而非后天训练。
“处座,现在上海的情况我不太了解,离开的时候太过仓促,估计杜月笙也已经对我突然失踪起了戒心了,而且一旦让他知道我和大哥都回到了重庆,他会立即做出反应的,这对我们不利。”
“这怎么讲?”杜旅宁有些不明白了。
“处座,阿次有错,还请处座惩罚!”此话一出,阿初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明白了,他当年和杜月笙的交易就是以阿次为筹码的,可是这一切都是瞒着杜旅宁的,现在如果不先解释,等杜旅宁从杜月笙那里得知去茶室的是阿次而不是杨慕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有麻烦!身在上海还能有转圜的余地,身在重庆一旦暴露插翅难飞!
“你有什么错?”杜旅宁不解的看着阿次。
“处座,此事为阿次一人所为,如果处座要处罚还请责罚阿次一人,不要累及无辜。”
“你先说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处座,当年我大哥答应和杜月笙交易,就是因为杜月笙知道了我的身份,才要挟我大哥的。”
“他是怎么知道你的存在的?”
“处座,当年日本人约我大哥前往茶室会面,是我打昏了我大哥,替他去的,结果身中数枪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处座了,是我大哥再一次的救了我。但是当时太混乱了,等俞晓江发现我们身份互换的时候,我已经昏迷不醒了。当时上海已经沦陷,根本无法撤出上海,为了保护我,晓江只好找大哥来帮忙,而那个时候军统对大哥的密杀令还没有解除,晓江不敢向处座汇报实情,是怕电报被半路拦截,如果当时我大哥也遇到危险,那处座的整个潜伏计划就失败了。不知为何,杜月笙发现了这个秘密,以此来威胁我大哥,如果不合作就将我告发,我大哥无奈答应。后面的事处座都知道了,出入医院的是我大哥,进出银行的是我。处座,所有的一切都是阿次莽撞而为,和他人无关,还请处座责罚阿次!”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杜旅宁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对不起,处座,阿次不敢!”
“你还有不敢的事?”听着杜旅宁有些责怪的语气,阿初有些忍不住了,刚想开口,就被阿次拦住了。
“大哥,这是我和处座的事,你别插手。处座,阿次的确不敢,一是不敢让处座知道阿次违抗命令;二是不敢让处座放弃潜伏计划,这就意味着我大哥会有危险;三是不敢让处座为阿次担心!还请处座责罚。”阿次有些畏惧的看着杜旅宁,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等着老师责罚。
“杜处长,我可提醒你,阿次现在的身体经不起你们那些刑罚,如果你真要罚他,我杨慕初可以代受。”
“大哥,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别掺合。”
“什么叫和我没关系?当初要不是日本人要杀我,你会受重伤?现在如果你因为受刑再伤了,还不是我的事?重庆的医生能比我更了解你?所以从头到尾都有我的事!杜处长,若是在上海,我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我一定会说‘你若是敢动阿次试试,我必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可是现在在重庆,我若再说这样的话就显得可笑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我杨慕初只好用我自己去换我弟弟了,虽说你们给的‘少将’也是一个虚名,但是换一顿阿次刑罚总还换得过的吧?”
“怎么?在你杨先生眼里,一个堂堂‘少将’就这么点价值?”杜旅宁又好气又好笑。
“错了,就因为这个‘少将’在我眼里很值钱,我才拿来交换阿次的责罚,否则我想我换不起!”
“大哥……”
“你少插嘴,刚才是你和你处座的事,现在是我和杜处长的事,两个少将谈话你一个上校插什么嘴?没规矩,一边呆着去!”
“我……”阿次刚吐出一个字,再次被阿初打断。
“我什么我?闭嘴!杜处长,怎么样?要打要罚我杨慕初接着,反正我也就是一闲人,真挨了你们的军棍也没什么,在哪躺着也是躺着。只是传出去不太好听,我这个刚刚被你们破格提升的少将立即挨罚,人家一打听,是因为弟弟要替哥哥赴国难,所以才惹祸上身的,这罚得倒是很得人心啊。”阿初连讥带讽的。
“杨先生的确牙尖嘴利,这个我早就领教过了,只是你没有想到的是,我根本就没打算罚阿次,你是不是担心的有些多余了?”杜旅宁说完笑了,因为他看见了杨慕初有些意外的表情。
“处座,您?”阿次似乎也很意外。
“阿次,你以为我真的猜不到事实真相吗?以我对你的了解,怎么会想不到你会替你大哥赴约?只是当时没有任何人去证实这件事,而我并不想接受你牺牲了或者你身负重伤的消息。记得我曾经教过你,谎言和真相有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谎言的背后是否存在着背叛?”
“老师,”阿次有些激动了。
“阿次,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永远不要再提起,知道吗?”
“是!”
阿初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杜旅宁,他对阿次这么深的感情的确是阿初没有想到的。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2 18:56:00 +0800 CST  
第四回:
上海的街头,路灯斜斜的将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街角有个穿着长风衣的男子正在行走着,看他的行进的方向好像是朝福佑路去的,戴着帽子的他看不清脸。
他的身后有辆车一直慢慢地跟着他,车边上还跟着两个人,他们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前面那个男人的背影。
福佑路松雪街到了,那个男人停下来了脚步,有些发呆地看着远处,后面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看样子这个男人来这里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来这里看什么?
男人掏出一支烟点了起来,这烟还是刚刚抽起来的,以前因为家里那两个人的原因,他也好久不碰烟。可是他们走了之后,他又开始抽烟了。
“老板,杨先生,你们好吗?阿四想你们。”阿四狠狠地抽了一口香烟,看着松雪街28号紧闭的大门,阿四心里一阵难受,都两个月了,没有一点他们兄弟俩的消息,只是听夏院长说他们都很安全,杨先生的伤也好了。可是阿四控制不住地想念他们,不止一次的他想偷偷去重庆,他不想留在荣升身边,也不想和龙涛另立门户,他只想留在老板和杨先生的身边!可是老板临走的嘱托是他阿四不敢违抗的。
老板,龙涛已经将恒社更名为恒江商会了,杨先生以前精心布局渗透的商号、码头等加入了商会,还有不少小帮会也主动来找我们想加入,可是没有您和杨先生做主心骨,阿四不知道该不该收?
杨先生,近卫和安然已经安全离开上海了,是雪狼他们安排的,这些您知道吗?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荣大少爷的,等你们回来!
阿四多希望有一天他能突然看见松雪街的灯光再次亮起,然后屋里响起他们兄弟俩的声音,哪怕是斗嘴吵架也好。烟渐渐地燃尽了,看来今天这里的灯光是不会亮了。阿四慢慢的转身走向车边,车边站着的人赶紧拉开车门,
“老板,请。”正要上车的阿四顿住了,然后转身目光犀利地看着那人说道:
“我说过不准叫我老板!”
“对不起,对不起,四哥,小的一时忘记了。”拉车门的小弟有些惊慌。
“下次记住了!”说着阿四坐进了车里。在他阿四这里‘老板’这个称呼只能属于荣先生!
“是,四哥!”两个小弟也赶紧坐进车里,离开了福佑路前往龙府。
他们怎么谈了这么久还没谈完?晓江和雅淑互相看了一眼,现在只要是杜旅宁前来,她们两人都是回避的,可是今天似乎有些不正常,交谈的时间特别久。可是来到重庆后,阿初下过严令,不准她们二人再介入和军统有任何关系的事情!那个时候阿次还未从重伤之中恢复过来,晓江怕让大家担心,也就没有反驳。可是等阿次渐渐恢复后,晓江也开始不安了,作为一个多年的地下工作者,突然就这样将责任卸下来,她做不到她的内心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大嫂,我下去看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晓江有些坐不住了,她站起了身,雅淑一把拉住她。
“晓江,不行!你忘记阿初说过什么了吗?放心,他们不会有什么事的,你这样下去万一让阿初看见了,反而麻烦。”雅淑了解阿初,他做这样的决定就是要让阿次拥有一份完整正常的爱,而不是天天都要担心着对方的生死。
“可是大嫂,杜旅宁来一定是有事,我怕……”
“晓江,难道你不了解杜旅宁?晓江,我明白你心中的担忧,也清楚你想和他们一起面对,毕竟这些年你一直和他一起战斗,可是晓江,阿初的心意你难道真的不明白?”雅淑诚恳的看着晓江。
“大嫂,我明白,但是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个逃兵。”听了晓江的话,雅淑笑了。
“晓江,你不是逃兵,你忘记阿次那时对你说的话了?他要你‘他在哪你在哪,并要你像我对阿初一样对他!’我曾经以为我去保护阿初就是对他最好的方式,可是后来发现不是,全身心的去爱他才是对他最大的支持,阿次也一样,他只需要你全身心的去爱他,而不是要你去替他遮挡风雨。难道你没有发现他们兄弟俩骨子里那种霸气和傲气吗?晓江,我想求你件事。”雅淑的话让晓江很意外,她赶紧说道:
“大嫂,什么事尽管说,我能做得一定做。”
“我想求你暂时忘记你所有的身份,只记住你是阿次的妻子,行吗?阿次太需要一份完整的爱了,这份爱阿初和我都给不了。虽然以后我们会多个人去爱阿次,可那不一样。”说着雅淑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听着雅淑的话,晓江沉默了,她真的有些小小的震惊,她没有想到雅淑能说出这番话,一个以往刁蛮的大小姐经过这些年,蜕变成一个智慧成熟且充满爱的女子,难道真的和她自己即将做母亲有关?
“晓江,能答应我吗?”雅淑静静地看着晓江,虽然晓江要比雅淑大几岁,可是现在雅淑反而有种姐姐的感觉。她喜欢眼前这个聪慧的弟妹,更心疼因为战争她和阿次被耽误的那些最好的年华,她和阿初一样是那么的渴望阿次和晓江幸福。
“大嫂,我答应你,我会做好阿次的妻子的。谢谢你大嫂。”晓江轻轻握住了雅淑的手,家人的感觉真好。
杜旅宁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返回客厅的阿初随手抓起一直扔在桌上的任命书,吩咐刚刚走进来的张管家,
“通知厨房准备开饭,到楼上去通知两位夫人下来用餐,告诉两位夫人,我们马上过来。”
“是,杨先生。”张管家先去厨房通知开饭。
“阿次,你和我去一下书房。”说着阿初先往书房走去,阿次看了一眼身后,也跟着进去了。阿初随手打开了留声机,这个房间阿次早就检查过,军统倒暂时没有对他们进行监听,但是不能不防隔墙有耳。
“你怎么看?”说着阿初将任命书往桌上一扔。
“以利诱之,以权困之,看来大哥在他们眼中有些势利啊。”说着阿次笑了笑。
“是啊,你清高了,我自然得俗了,否则都清高了,还怎么浑水摸鱼?不开玩笑了,杜旅宁的话可信吗?对茶室一案他的反应让我意外。”
“我也意外,可是看样子他没有在说假话,只是我现在真的摸不透他们为什么会破格给大哥这样的任命?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绝不可能只是树立一个表率这么简单。”阿次有句话没说,连现任军统局局长戴笠自己都只有少将军衔!当然他这个少将要比杜旅宁的少将权力可大多了,更别说大哥这个虚衔了。
“摸不透就先不摸,只是杜月笙我们是真的要好好想想怎么对付?这个人弄得好会是一大助力,弄不好说不定会是灭顶之灾。”阿初担心地看着阿次。
“嗯,大哥,我明白,让我好好想想。我们先出去吧,别让她们担心。”
“看不出,你现在学会体贴了?”阿初带点坏笑地看着阿次。
“行了,大哥,你又拿我开心,今天你还没玩够啊?”阿次忍不住地抱怨了起来。
“玩?我哪有玩?我一直很认真啊。对了,阿次,你那个礼什么时候敬啊?”阿初走到阿次身边,拍了拍阿次的肩膀,得意的笑道。
“大哥,我饿了,你到底出不出去吃饭?”阿次气闷地看着阿初。
“行、行、行,出去吃饭。”阿初笑着和阿次离开书房,进了餐厅,雅淑和晓江已经下楼了。
一看到桌上的菜,阿初先皱起了眉头,张管家一看赶紧也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坏了,忘记叮嘱新来的厨师烧菜不能加辣椒了!重庆这个山城无辣不欢,你要找个烧菜不放辣椒的厨子还真难,有些厨子不放辣椒就不会烧菜了,可是杨先生偏偏规定菜里绝对不能放辣!
“对不起,杨先生,今天的厨子是新来的,他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让厨房马上重新做。”张管家挥手让站在边上的女佣人赶紧把菜端下去,阿次拦着了。
“别麻烦了,大哥,已经晚了,凑合吃点吧,再做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大嫂,你可以吃这些不太辣的菜。”说着阿次指了指桌上的蔬菜,相对红颜色少点。
“那你吃什么?吃白饭还是啃盘子?”阿初瞪了阿次一眼,“去,全部换掉,如果下次再记不住,我连人一起换掉!管你们是谁派来的。”张管家赶紧领人撤下桌上的菜送到厨房。这两个月相处也看出来了,这个杨先生看着和善,可实际上脾气比那个杨上校大多了。这两兄弟也奇怪,都不准下人们称他们为‘老爷’,只好一个称‘杨先生’,一个称‘杨上校’了,因为杨上校说听他们叫‘二先生或小先生’别扭!
看着大哥这么大费周章的,阿次不说话了,这都是为了他,阿初担心辣的东西会刺激阿次的肠胃,加上最近阿次一直在喝中药调理,更是过于油腻辛辣的东西一概被杜绝。
“晓江,有空的时候教教我,你们是怎么敬礼的?说不定以后我用得上。”
“阿初,你学这个干什么?”雅淑有些讶异了。
“你们想不到吧?我现在可是少将军衔了!”
“什么?!”雅淑和晓江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质疑。
“是真的,刚才杜旅宁就是送任命过来的,我们家的上校气得不行,一直和我吹胡子瞪眼的。”阿初恶人先告状。
“我哪有?明明是大哥你不依不饶地要我向你敬礼,大嫂、晓江你们评评理,到底是谁欺负谁?”
晓江也雅淑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哈哈笑了起来,晓江一边笑一边说道:
“对不起,阿次,你和大哥的事我和大嫂都没办法评理,因为小孩子的吵闹大人是很难分出对错的。”说完晓江站到了雅淑的身边,两个幸福的女人喜欢看到她们深爱的丈夫像个孩子般的快乐。
“说谁是小孩子啊?”兄弟俩不约而同的抱怨起来。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2 19:02:00 +0800 CST  
第五回:
自从阿初和阿次去了重庆之后,跃春也再没回过仁济医院,而是暗中帮着荣升打理荣氏企业,因为离开的比较仓促加上阿次和阿初都已经筋疲力尽,所以晓江将事先整理好的资料及阿次先前就拟定的计划都交给了跃春。
按照阿次的计划,荣升回来只做表面的老板,主要管理的还是面上的荣氏企业,而私底下那些当初以荣氏名义收购的行业都暂时不能浮出水面,一是考虑目前日本人和军统还是会盯着荣升,二也是考虑荣升自身的经营能力。原本的计划是等荣升回到上海,阿次再慢慢的移交给他,同时帮他物色几个善于经营的人,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阿次虽然心中放不下,可是他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去做更多的准备和改变了,阿次只能希望跃春能帮着荣升在他们返回上海之前守住以前的成果,但是荣氏绝对不能和龙涛的门户有瓜葛,虽然阿四会留在荣初的身边保护他。
起初跃春有些不理解,既然龙涛已经是自己人了,为什么不能和荣氏一起壮大?但是等他听了阿次的解释,他不得不佩服阿次在这方面的天赋和大胆。
“跃春,荣氏是上海的正牌老字号,他的这块招牌可进可退,只要敌人没有抓住真正的把柄,轻易是不会去动这些在上海商界有很大影响力的老字号的,他们需要考虑社会影响。而龙涛,上海滩人人都知道是青帮大佬,跟杜月笙的,现在自立门户将来必定有一场龙争虎斗,我需要他尽快壮大就是为了将来和杜月笙对抗,虽然杜月笙和军统面和心不合,可是他和军统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不能不防!而他真正能仰仗的力量就是青帮,将来如果他回到上海有个实力相当的商会和他对抗,那么军统在出手帮他之前势必会投鼠忌器,而这个商会的背后将会是我大哥,这既是护身符也是丢给军统的一块诱饵,可是这种商会随时都可能被强制取消,因为军方可以用扰乱社会治安等任何名义取缔,所以荣氏绝对不能介入!至于将来,这二者是否能结合,需要看情况而定,但是以荣升的经营能力和性格,目前也绝对不可能!跃春,我需要你协助荣升熬过这段时间,等我们回来!”
“我明白了,阿次,你放心,我会好好协助荣升的,在上海等你们回来。”
“跃春,我还有一件事,也必须你亲自安排,就是萧安然的安全。阿四说昨天小锅盖已经将两人送往了龙涛那里,可是他们不能留在上海,安然是我们的‘内线’,她的身份高度保密,我现在才告诉你也是不得已,跃春希望你理解。”
“我当然理解,这是组织原则。我明白,我会尽快安排她还有那个医生前往根据地,既然安然的身份不能公开,那她的确是不能留在统战区的。”
“是,否则她会被军统以间谍罪或汉奸罪除去,所以一定要尽快安排她离开,还有那个近卫医生,他的去留可以尊重他自己的意见,如果他愿意去根据地,跃春你需要向组织上说明他在这次战斗中的作用,他是我们的朋友。”
“还有其他的吗?”看着身体虚弱的阿次安排着他能想到的一切事,跃春实在是不忍心,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这些年阿次就是对敌工作的中心,他这样突然的离开,的确会留下很多问题。
“事情太多了,顾不过来了,只能选重点。小野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寻找我大哥的下落,所以跃春你、阿四、龙涛包括荣升都有可能被小野盯上,如果发现情况不对,跃春你必须第一时间做出撤离决定,不要因为上海的一切犹豫不决!”
“这点你放心。阿次,你休息一会吧,否则等会阿初上来了,估计又得一顿埋怨,明天你们就要离开了,还真是舍不得你们。”
“我也是,跃春,你留在这里千万多保重。这些年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阿次,如果说谢,我们只能谢谢你的大哥!虽然他是因为兄弟情留下来的,可是这些年他的付出早已超出我们想象的。阿次,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这是对阿初最好的回报!阿初付出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他所有的付出都只有一个目的,要你和他一起好好活着!所以阿次,作为你的同志你的战友还有你的朋友,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完成阿初的这个心愿。“跃春有些动情,阿次动容道:
“跃春,我会的,我一定会的。”屋内的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屋外阿初静静地站在门边,静静地听着,他原本想推开房门的手似乎是被定在了空中,一动不动。
兄弟俩都已经去了重庆两个月了,跃春真的很挂念,可是组织上考虑到重庆地下工作的复杂,为了保护兄弟俩的安全,决定让杨慕次同志静默,不和重庆地下组织发生横向联系。等待此次事件完全平息后,再考虑如何启用?
上海宪兵司令部的小野将军应该算是日子最难过的,至今也没有查找到武田菊次郎的下落,真正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他身边的副官和秘书也似乎同一时间死得死失踪得失踪,更离奇的是荣初和近卫也没了下落,和荣初有关的人似乎也都消失了。
小野派人去过荣公馆,可是荣升是在荣初失踪后才回到的上海,对于藤田的询问,荣升一概不知,只是接到管家的电话说是荣氏企业出事了,才匆匆赶回处理,并不知道荣初在哪里?更何况他早已和这个荣初断绝关系了,此人和荣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在现场找到他们的尸体,小野心中已经知道这个荣初背后一定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有可能整件事都和荣初有关,包括德国领事的失踪!
自从那天晚上枪战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德国领事舒尔,小野做梦都不会想到是龙涛派人在出海的船上解决了舒尔。这件事龙涛是瞒着兄弟俩做的,阿初扎入舒尔身体的针头并没有毒!守信的阿初让阿四带了对身体无害的针剂给了舒尔,然后让龙涛安排舒尔离开上海。
舒尔提出他要去南美,龙涛也找人安排舒尔上了船,可是龙涛心中总是不放心,这兄弟俩的心太软了,万一这个舒尔将来回到中国,就是他们兄弟俩最大的威胁。龙涛思前想后,决定帮着兄弟解决后顾之忧。
等阿四知道时,已经晚了。不过阿四的心中倒也没有觉得龙涛做得不对,若换做他很可能也会这么做。只是这件事不能让老板和杨先生知道,以免节外生枝,于是阿四和龙涛就将这件事给隐瞒了下来。
直到武田菊次郎失踪后,南京方面才告知小野,在正金银行的金库有一批等待运出去的珍宝,这才是武田菊次郎前往上海的真正目的!而等到小野带人赶到银行金库的时候,早已经空空如也,据银行留下的看守说,就在研究所爆炸那晚,武田菊次郎的副官佐佐木大佐带着人前来将所有的珍宝都运走了,但是具体运到哪他们并不清楚。
研究所的人都死了,佐佐木也死了,武田失踪了,珍宝也失踪了,病毒和疫苗都给烧了,研究所现场的枪战是有预谋的,荣初的妻子包括俞小姐也失踪了,甚至连荣初的贴身保镖都失去了踪影!两场枪战几乎同时发生,德国领事的失踪和这珍宝一定也有关系。
虽然小野和武田菊次郎不合,但是以他对武田菊次郎的了解,他心中已经知道武田凶多吉少,不是被俘虏了就是已经死了。能真正弄清楚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找到荣初或者近卫,当然还有那个铃木安然,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小野下令丁默村派出所有的特务搜寻这三人的下落,同时全城搜捕。丁默村非常配合,甚至自己都出动参与盘查。可是他的心中非常清楚,杜旅宁已经带着人离开了上海,安排杜旅宁出行的正是他丁默村!
重庆罗家湾,军统总部所在地。杜旅宁前来覆命。
今天戴老板似乎心情不太好,脸色有些阴沉,杜旅宁站安静的站在一旁,他进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了毛人凤走出去,脸色也不太好看。
毛人凤,戴笠同乡,黄埔军校四期学员,他和戴笠的关系非同一般,戴笠能从江山走出也多亏了这个毛人凤,所以当戴笠发迹后,投桃报李,任命毛人凤为军统局代理主任秘书,权力仅次于戴笠。若戴笠有事不在罗家湾,所有的事务都暂由毛人凤代管,此人心细如尘,论深谋远虑不输于戴笠。
杜旅宁属于将官出身,虽然他和戴笠有层师生关系,但是他并不属于‘江山帮’。平日里和文职为主的毛人凤也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大家都看在戴老板的面子上,都保持着一份客气。看到杜旅宁进来,毛人凤勉强地对着他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戴笠的确心烦,因为毛人凤刚刚带来了他胞弟也就是时任军统东南办事处主任毛万里的密报,说是军统内部‘湖南帮’和‘广东帮’最近蠢蠢欲动,似乎有在密谋什么行动要针对‘江山帮’。这种内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现在戴笠还面临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委员长似乎有意冷落军统,这让以誓死效忠校长为信条的戴笠坐立难安!
这也难怪校长会生气,军统最近闹得有些不像话了,收受贿赂、倒卖军用物资,更让人无法容忍的是居然有人暗中倒卖运往中缅边境,用于支援中国远征军的物资!虽然这未必是军统所为,但是军统负有监管之职。这引起了公愤,带领中国远征军的将领有哪一个是好惹的?杜聿明将军的质问早已经飞到了校长的办公桌上,而负责运输物资的‘飞虎队’队长陈纳德将军也是跑到军统纪律监察委员会大闹过好几次了。作为一个美国将军,他不能看着自己属下冒着生命危险穿越死亡航线运送的物资,成为某些人中饱私囊的机会!
委员长把戴笠叫了过去,将杜聿明的投诉扔到了他的脸上,痛骂了戴笠一顿,责令他严查!否则等陈纳德将这里的情况上报给美国,国民党将有可能失去来自美国的物资援助。
听着委员长喝斥,戴笠心中有苦说不出,参与倒卖物资的若没有四大家族在背后撑腰,谁敢?可是他戴笠能动这四大家族吗?查到最后岂不是要查到委员长的头上?可这话即使戴笠死十回,也不能说一个字!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2 19:10:00 +0800 CST  
第六回:
杜旅宁安静的看着戴老板,他其实心中也隐隐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一直不屑于参与这种内部的争权斗利,虽然各个帮派都想拉拢他,可是杜旅宁始终保持着中立,只对事不对人。
这点倒也让其他帮派拿杜旅宁没有办法,也都不想得罪这位资深军统少将,毕竟他是黄埔军校出身,很多现在风光一时的将官不是他的同学,就是他的师长或者学生,若是杜旅宁善于钻营,他早就不会屈居戴笠之下了。这样的状态倒是让杜旅宁感觉很自在,他只想做好自己的事,绝不让共产党有机会染指江山!
烦躁的戴笠正在发愁让谁去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甚至会背黑锅的差事,就看见杜旅宁站在办公室里,戴笠心中一动。人选找到了,只有这个没有介入派系之争的杜旅宁是最佳人选,戴笠清楚杜旅宁的为人,不会借机搞事。如果是其他派系的人去调查,很可能会将脏水往‘江山帮’身上泼,可是让自己的人去调查,也很可能授人以柄,到委员长那里告他监守自盗贼喊捉贼,虽然委员长对自己还是信任的,但是让委员长心中多一根刺总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戴笠草草地听完杜旅宁地汇报,就将他想派杜旅宁作为监察大员前去调查前线物资被倒卖的想法说了出来,杜旅宁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不是一直是由军统下属的经济监察部门在管吗?怎么会让他这个一直在情报部门的去查?风马牛不相及。
杜旅宁试图推辞,可是戴笠已经下了决心,他以国难当头,此事事关前线将士生死说服了杜旅宁接受此项任务。
等杜旅宁走出戴笠的办公室,都觉得自己还有些糊涂,这要怎么查?杜旅宁毫无头绪,只能先去经济监察部了解情况。这不了解还好,一了解杜旅宁瞬间懵了,这中间涉及物资来源及分配保管、铁路、航空甚至到一个小小的机场仓库都有可能是贪污的环节,这么庞大的物资调配,涉及无数个部门的权力分配,似乎任何人只要有本事批到条子就客运站直接去机场仓库提货,甚至连货都不用提,直接在机场仓库就将物资给倒卖了!管理一片混乱!
两天情况了解下来之后,杜旅宁依然毫无头绪,可是戴老板已经开始催问调查情况了,而且新闻记者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现在由杜少将负责调查物资倒卖的事情,纷纷前来采访,这更让杜旅宁心烦意乱。可是他又不是那种逃避的人,副官刘云普因为提议让处座称病入院还被他训斥了一顿。
看着处座着急上火,刘云普也急,处座心情不好,自己这个副官自然也好过不到哪里去。眼见着处座看着新送来的 一大堆的调查资料,愁眉不展,刘云普壮着胆子走上前,小声说道:
“处座,您看是不是可以找阿次帮忙?他可是这方面的人才。”
“不行!别说阿次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就算是恢复了,我也是答应了他大哥的,阿次什么时候回来工作由他说了算!”杜旅宁一口回绝,他何尝不知道阿次是最有可能帮他的人,上海青帮这么乱的局面都能被他理顺,想来这对他而言应该也不会太困难。可是现在他怎么可以去找阿次?
“可是处座……”刘云普还想再劝,但是被杜旅宁挥手制止了。
“这个话不要再提了,阿次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明白吗?”
“是,处座,以后我不提了。”刘云普很无奈,可是处座的命令他只能接受。
这两天的报纸阿初都让管家给收好了,他可不想让阿次看见有关杜旅宁的新闻,那些新闻记者也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新闻素材,将杜旅宁负责物资调查的事写得一个叫热闹。日报说杜旅宁一直以来为人低调清廉,应该能够公正调查此案;晚报说杜旅宁一直就是军统顽固份子,绝不会自揭军统短处的!两报针锋相对,一时之间,杜旅宁这个名字成了这两天报纸上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风头已经盖过了刚刚获得青天白日勋章的美国将军陈纳德。
杜旅宁闭门谢客!
虽然报纸被收起来了,可是阿初还是提心吊胆的,这两天他也是小心翼翼的提防着,生怕阿次听到这些消息。以他对阿次的了解,这个家伙一定会坐不住的,虽然杜旅宁是敌方阵营里的人,但是只要这两个人没有到真相大白拿枪互相指着对方的时候,他们都会为对方拼尽全力的。
不过让阿初略感放心的是,这两天阿次倒很安静听话,按时服药按时休息,偶尔到花园里走走,其他时间不是和晓江呆在一起,就是在书房里看书。
今天安顿好雅淑午睡下后,阿初就没看见阿次,问管家说是在花园,于是阿初也来到了花园,一走进花园,就看见阿次一人坐在那里发呆,晓江去哪了?
“阿次,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晓江呢?”阿初走近阿次身边,问道。
“大哥,你来啦,”阿次看着阿初,“晓江去厨房了,说是要盯着他们煎药,我都怀疑我体内流的不是血,而是中药了。”
“那不可能,起码我给你的血不会变成中药。”说着阿初笑了笑,也坐了下来,看着阿次。
“刚才在想什么?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没,没在想什么?我现在除了吃就是睡,还能想什么?”
“怎么?听这话好像在抱怨啊。”阿初微微往后仰了仰身体,带着些审视的感觉看着阿次。
“大哥,你多心了。”阿次避开阿初的目光。
“是吗?”阿初微微前倾,更近的盯着阿次。被这样盯着,阿次感觉有些不自在了,他开始往后仰,试图躲避阿初探询的目光。一看到阿次这种反应,阿初心中叹了口气,纸终究包不住火。
“说吧,你又想做什么?这种事情你不适合插手,也轮不到你插手!我想到的办法终究还是太笨了,藏得住报纸但是管不住他们的嘴,是吧?”
“大哥,我……”阿次有些愧疚。
“阿次,我知道你和他的感情很复杂,可是这事涉及的各个利益集团之间的争斗,调查的最终结果一定是不了了之。戴笠挑中杜旅宁去做这件事,摆明了是想让人们的注意力暂时从倒卖事件本身上转移注意力,拖延时间而已。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情,你一个在家养病的上校出什么头?”
“我不是想出头,我只是看不下去,这件事也不仅仅是因为杜旅宁,这关系到前线那些抗日的将士,这我们不能不管。”
“你怎么管?给你任命了吗?你能出面吗?阿次,难道这个国家所有的事情都要靠你来挽救吗?”阿初有些急了,才老实两个月就想着揽事上身了,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事。
“我不需要任命,我只是想帮助杜旅宁找出漏洞。也不需要我出面,这些事在家里做就可以了。”
“不行!我不同意!你想累死你自己我不管,不过不能在我面前!”刚才还心平气和的阿初说着说着就火了,劝不动就只能用高压政策了。
“难道我们就可以看着那些战士饥寒交迫,而后方这些蛀虫中饱私囊吗?!”阿次也急了,他知道杜旅宁不会主动来找他的,可是既然他知道了这件事,就不可能不尽一份力。
“是!我可以看着,怎么样?你大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其他人的生死和我没关系!在这个家,我说了算!给我回屋去!”
“蛮不讲理!我不回去!”阿次的倔劲也上来了。
“再说一遍,回屋去!”阿初用手指着阿次,命令道。
“不去!”说着阿次转过头,赌气着不看着阿初。
“好!有本事你今天都别进屋,冻死你我也不会让你去搅这趟浑水的。”说完阿初就气鼓鼓地离开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阿次染指,这种派系之间的争斗连杜旅宁都有可能成为炮灰,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闲在家中的上校?说出大天来,也不能同意!
阿次郁闷了,他虽然知道这是大哥关心他,可是这种事情事关将士们的生死,他们都在浴血抗日,这让他如何能安心?更何况现在还牵扯到杜旅宁?这两个月他也被限制的够严格了,心中多少也是有些不舒服,今天大哥这么蛮横,这让阿次心里也窝着一团火。
等晓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两兄弟已经扛上了。花园里的阿次晓江劝不动,屋子里的阿初雅淑说不通,兄弟俩像小孩子一样赌气闹别扭了,就看谁能先服个软说个好话了。
若放在往常,只要雅淑一拿阿次的身体说事,阿初保准投降,可今天不同,阿初是打定主意了,不能松这个口,一松口就是接踵而至的危险。
犟在那里的阿次也是,今天这事不能退缩,退了他将日夜难安,他会觉得前线将士的牺牲和他有莫大的关系。甚至自己和那些蛀虫没什么两样。
妯娌二人第一次一筹莫展!解铃还须系铃人,晓江和雅淑商量了一下,找来了张管家,请他想办法通知杜旅宁,前来解困。
屋内的阿初烦躁不安,眼见着外面渐渐暗了下来,现在正是乍暖还寒的季节,到了晚上更是风凉露重的,这个家伙体质这么弱,万一着凉了感冒怎么办?可这家伙今天看来是铁了心和自己对上了,晓江和雅淑都去劝过了,可他就是不进屋,也不穿她们给他带出去的衣服,这是摆明了要我服软!阿初都动过念头,让下人们把阿次给强拉进来,可是这样一来真的会伤到阿次的自尊心的。
到了晚饭时间,张管家都不敢来问是否可以开饭了?杨先生一脸怒气,杨上校耗在花园里,两位夫人也是愁眉不展的,杜长官还没到。下午他打电话给杜长官办公室,是刘云普接的,说是长官出去了,回来后他会转告的,可是也不知道转告了没?
“阿初,再让阿次在外面呆着,真的会冻着的,万一真的病了,怎么办?”雅淑忍不住再次试着劝阿初。
“他病了,我负责治!这事绝对不能答应。”说完阿初看着晓江,愧疚的说道:“晓江,对不起,可是阿次想插手的事会有什么危险,你应该比我清楚。希望你别怪我狠心。”
“大哥,我明白。说心里话,我也不想让阿次管这件事,只是他也没错,哎,我也不知道了,但是大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绝不会怪你的。”左右为难的晓江,心中的天平终究还是偏向阿初的想法,希望阿次能好好的,起码现在好好的养身体,而不是卷入凶险莫测的争斗之中。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2 19:17:00 +0800 CST  
第七回:
杜旅宁下午再次去了经济监察部,他的确是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人,他让手下将所有资料和档案包括这两年通过机场仓库中转的进出单及审批手续全部装箱取回,能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出敌人破绽的情报处处长,难道还不能破解这些?
等杜旅宁返回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天色昏黄了,听到刘云普的传话,他第一反应就是刘云普多事,可是听下来好像又不是,能让俞晓江没辙要来求助,看来这兄弟俩闹得有些凶。杜旅宁没多做耽搁,叫上车就匆匆地往杨公馆开去。
阿初站在通往花园的门边上,看着倔犟的弟弟一人站在花园里,暗暗的灯光将阿次的身影打在花园草地上,晚风吹过,草叶翻动,带着影子也在晃动。阿初看着心中不是滋味,他的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了,这些年下来,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弟弟的脾气吗?他认定的事,有哪一次是放弃过的?可是阿初总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这次阿次能听他的话。
阿初也心痛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更痛恨这些发国难财的人,可是现在的阿次如何让他舍得?自己都快记不清了,这是第几次把阿次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了,阿初没有别的要求,他只想让弟弟再多些正常的日子,哪怕多一天也好。
看着阿初立在门边的背影,雅淑心疼,晓江是愧疚的。这些年阿初为阿次的付出她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抛开信仰不谈,若说这两兄弟真的有谁亏欠了谁,那真的是阿次欠了大哥的。
看样子阿次是不会主动进来了,阿初苦笑了,他已经准备投降了。阿初有时都怀疑自己对阿次的这种情感是不是正常?难道这是正常的兄弟之情吗?似乎他离开雅淑能活下去,可是离开阿次呢?阿初不敢想,想了心会疼。
外面真的好冷,看来大哥今天是真的生气了。刚才真不应该那么耍脾气的,起码应该留下晓江送过来的衣服。被风吹冷静下来的阿次心中开始小小的后悔了,耍脾气的结果就是现在被冻。刚才真应该和大哥好好说话的,他也是为我好,我这样顶撞他,会让大哥难过的。若换做以前,大哥早就会出来把我拉进去了,可是今天一直没有见大哥出来,难道大哥真的不打算管我了?阿次的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他抬头看着花园那头通往屋内的门,还是关着的。
大哥不管我了……,这些年阿次已经习惯了,受伤了是大哥医治,生病了是大哥照顾,饿了冷了累了都也是大哥管着,即使是大哥和他生气,也从来没有不管过他。就算是自己行走在死亡边缘,大哥也在边上陪着。
身体发冷的阿次心中突然有些委屈,大哥难道不知道外面很冷吗?一直都对自己呵护有加的大哥怎么今天这么忍心?阿次突然赌气起来,好!既然你不管我了,那我就站一个晚上冻死算了。
出去,就代表自己答应让他插手管杜旅宁;不出去,万一冻出个好歹怎么办?阿初看着和他较劲的阿次,既气又怜。阿初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看着走出来的大哥,阿次心中一阵开心,可是表面上还是别扭着。阿初看了看这个弟弟,真不知道欠他什么?但肯定不是一辈子能欠下的。
“和我进屋去。”大哥的口气似乎还是有些生气,阿次看了看大哥,身体没动,这么容易就跟着进去也太没面子了。
“怎么?还打算继续站下去?你想别扭到什么时候?”
“明明是大哥不让我进去的,怎么是我闹别扭?”阿次嘴硬着。
“我现在都出来请你进去了,这总可以了吧?”无奈的阿初。
“那大哥是答应我了?”得寸进尺的阿次。
“两码事!这个不能混为一谈。”阿初做着最后的努力。
“那我还是在外面站着好了。”八匹马拉不回来的阿次。
“你!”阿初气结,“你不把自己还有我们折腾死不算完是吧?我最后问一次,跟不跟我进去?!”
“我……咳、咳”阿次的话被一阵咳嗽给打断了。
“阿次,你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阿初赶紧走上前想要查看,阿次有些赌气地挡开了大哥的手。
“反正你也不管我了,让我冻死算了。我死了也就不折腾你们了。”
大哥怎么没出声?阿次转过头看了看大哥,大哥的表情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眼神中却似乎有种说不出的伤心。
“大哥,你、你怎么了?”阿次有些心虚了。
“随你吧,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看来这些年我是真的把你宠坏了。你想继续在这里冻着是吧?可以,我陪你。”说着阿初脱去了自己的外套,扔在了地上,“我死了,也不用为你操心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站在门口的晓江看不下去了,今天阿次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这样和大哥说话?晓江想往外走,被雅淑拉住了,雅淑对着晓江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让他们兄弟俩自己解决。
阿次赶紧捡起地上的外套,要给阿初披上,被阿初一手打掉,阿次再次捡起,
“对不起,大哥,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是我犯浑,大哥你别生气,我错了。”这下轮到阿次紧张了。
“你不会有错,错的是我,是我自私自利,是我不顾大局,是我罔顾他人生命,是我蛮不讲理,是我……”
“大哥,我求你,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都是阿次的错,只求大哥你别生气了。”说完阿次又咳了起来,阿初瞪了他一眼,接过阿次拿在手中的衣服,给阿次披上了。
“阿次,先和我回屋吧,其他的事我们慢慢商量行吗?不是大哥不通情理,而是你现在的情况真的让大哥不放心,再说杜旅宁并没有来找你,你要不要再等等?如果他真地需要你的帮助,你再帮他也不迟啊?”
“大哥,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杨慕次,你在闹什么脾气?还不给我进来!”杜旅宁的声音突然出现了,打断了阿次还没有说完的话,“我命令你立即和你大哥进屋!”
“是,处座!”杜旅宁怎么来了?阿次一脑门的官司和阿初进了屋,看见晓江的神情明白了,是她们搬来的救兵。
“你现在脾气见长啊,我刚进来就听说了些混账话,什么叫冻死你算了?你想干什么?耍威风耍到家里来了?”杜旅宁进门就看见晓江站在门边上,着急地看着花园里,他走到门边正好看见阿初正把外套扔在地上。忙问晓江发生了什么事?晓江就把刚才阿次赌气的话告诉了杜旅宁。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吭声的阿次,杜旅宁又气又心疼,气他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心疼他始终想着自己这个老师想为自己分忧。
“你怎么和你大哥说话的?他是你大哥,也是你上司,你就这态度?还有,我让你管这档子事了吗?你凭什么想管?多事!还不给你大哥道歉?!”
“杜处长,阿次刚才已经道歉过了,您就别批他了。”看着杜旅宁训阿次,阿初忍不住了,这个弟弟浑归浑,可还轮不到你杜旅宁训他,尤其是当着我的面!
“处座,我只是想为前线将士尽一份力。”
“你以为你是谁?不知天高地厚,难道离开你杨慕次我杜旅宁就办不了这个案子了?什么时候轮到你小看我了?”
“不是,处座,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咳、咳咳,”阿次忍不住又咳了起来,阿初郁闷了,担心什么来什么,他看了一眼晓江,晓江已经去取药箱了。
听到阿次的咳嗽声,杜旅宁皱起了眉头,自从从上海回到重庆,杜旅宁有时间就会过来看望阿次,似乎是想弥补这些年他让阿次一人留在上海面对凶险的愧疚。也正是因为他经常来看望阿次,才真正了解阿次这些年过得有多艰难。刚到重庆的阿次因为一路上的颠簸,虽然阿初已经竭尽全力的照料和防范,可是伤口还是发炎了,高烧不退几次陷入昏迷之中,要不是杨慕初医术精湛加上所有人衣不解带的精心照料,这个杨慕次能否闯过来真的很难说,那几天杜旅宁的心始终悬着,阿次最危险的那两天,杜旅宁也是一步也没敢离开。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阿次,在随后的一个月中病情反反复复的,杜旅宁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好不容易终于慢慢稳定下来渐渐开始有了起色,这个杨慕次又开始不听话了。在今天这件事情上,杜旅宁第一次和杨慕初保持了统一战线!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今天这件事你大哥做得对。”说着杜旅宁看了一眼杨慕初,杨慕初正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杜旅宁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收起笑容又是一脸严肃地看着阿次,“报纸上那些小道消息你也信?而且这件事情很多情况都还不明,我今天去了经济监察部,调阅了所有的资料,先理一个头绪出来,如果我杜旅宁真的需要你杨慕次上校的指教,到那时我再来求教也不迟,杨上校,你说是吗?”
“老师,阿次不敢,您这样说阿次羞愧难当。”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老师,就好好听你大哥的话,把身体养好了再说。是不是刚才着凉了?”
“老师,我没事。”说完阿次捂着嘴又咳了几声。
“嘴硬!真不知道你到底要嘴硬到什么时候!?杨先生,阿次就交给你了,我想我这个老师说话还是管些用的,局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如果阿次再闹,我军法处置他。”说着,杜旅宁瞪了一眼阿次,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杜处长,我送您。”阿初破天荒第一次送杜旅宁,看着大哥脸上的笑容,阿次无语,他们两个成一条战线的了。一个是大哥,一个是老师,两个人都还是少将,他杨慕次以后可有得受了。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2 19:22:00 +0800 CST  
第八回:
隔行如隔山,这句话是真没说错,杜旅宁埋头研究了三天资料,除了看明白了一大堆物资名称和进出时间及数量外,其他的完全云里雾里。从账面上来看,进出仓库的物资都是能核对上的,那些被倒卖的物资到底是从什么环节漏出去的呢?如果是运输队监守自盗,那陈纳德也不会吵闹的这么凶了。
以杜旅宁对陈纳德的了解,这个美国将军虽然有些盛气凌人,有时看不起中国军人的素质。但他骨子里是个真正的军人,是不会做这些损坏军人利益的事情的。
经济监察部门的人并不是很配合,这很明显,如果没有他们的协助,这些人想中饱私囊也没有那么容易。监察部门的人不仅不配合,甚至有些账目还是他们故意作假的。
杜旅宁擅长的是分析情报还有揣测人心,他心中清楚监察部门监守自盗,可是他没有办法找到真凭实据!这还不是杜旅宁最头疼的问题,现在他最头疼的居然是这个陈纳德将军,他最近闹的动静实在太大了,面对新闻记者采访时,完全不顾忌四处炮轰,还威胁说如果不杜绝此类问题,他将考虑辞去中美航空大队指挥官的职务,因为他不想眼看见着自己的飞行员是在为一群蛀虫服务。
由于陈纳德将军的身份地位特殊,他可是委员长及夫人亲自挽留下的将军,而且在他的帮助和带领下才有了中国空军的今天,他的话自然是份量十足。一时之间,所有的新闻舆论焦点又都集中到了中国军政府的黑暗之上,导致了国际友人心寒失望等等。
临近抗战尾声,委员长早已经和陈纳德也过了蜜月期了,只是此人的确功勋卓著,又不能立即向美国政府要求撤回陈纳德,这卸磨杀驴的事情老蒋他即使做也不会做得这么明显。可是现在的事态若是再不平息下去,真的可能会引起美国政府的反感,前些日子已经传出美国政府有意和共产党进行会晤,因为美国国会有些议员认为现在的中国政府是个军阀政府,过于腐败,他们不想让自己的国家去支持这样一个政府,他们想在中国重新找一个代言人!
这个消息对于蒋介石而言,如同晴天霹雳,夫人宋美龄立即启程前往美国去斡旋。这种微妙时刻,国内再闹出这种事情,岂不是雪上加霜?戴笠再次被校长的雷霆之怒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烫手山芋再次丢给了杜旅宁,戴老板的指示,无论如何先让陈纳德将军暂时安静。
杜旅宁之前并没有接触过陈纳德将军,但是以一个军人的角度来看,杜旅宁敬佩他!杜旅宁让刘云普去安排,他需要好好和陈纳德将军谈一次,希望能从军人的立场请陈纳德将军给他一些时间,让自己可以彻查倒卖战时物资的事情。
“阿次,你懂俄语吗?”坐在书桌后的阿初突然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弟弟问道。
“会看一点,但说不上懂。怎么?大哥,你会?”阿次不敢相信的看着大哥,不会吧?大哥也太神了吧?
“不会!我学那劳什子干什么。”
“那你问我什么意思啊?”阿次有些奇怪的看着大哥。
“也就随口一问,你们不是……”说到这,阿初看了看门口,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个什么不是从那里过来的吗?所以我以为你学过俄语。”
“见鬼,大哥,你联想力真丰富。”说着阿次也瞄了一眼门口,然后站起身走到阿初身边,“大哥,你肯定有什么事,否则不会问我这个。我懂不懂俄语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你懂俄语,说不定升官会快点,也就不会被我压着了,哈哈。”说完阿初得意的笑了,他的面前正放着一份报纸。
“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阿次的眉头皱起来了,他心中说到底给大哥敬军礼还是有些不习惯。
“你自己看,如果作为一个军统精英看不明白,那我真的要好好损损杜旅宁了。”说着阿初将报纸推到了阿次面前,阿次低头一看,是关于蒋经国任青年军政治部主任的新闻。
“大哥,这都是去年的旧新闻了,有什么好看的?这帮记者闲着没事拿出来炒冷饭。”阿次对这些不感兴趣。
“阿次,我有时真的怀疑你是怎么在军统生存下来的?你根本就不适合政治官场,可你偏偏却身处在这样一个权力斗争中心,我看你那个老师也不适合官场,真不明白你们师徒俩是怎么混到今天的。”阿初一边说一边摇头。
“大哥,你别卖关子了,这个旧新闻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加入军统原本就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我不需要。”阿次有些不耐烦了。
“是啊,你是不需要,杨家大公子,怎么会看到上这些俸禄?”
“难道大哥你看得上?”阿次不服气的反问道。
“我当然看得上,你大哥我是个商人,一块钱也是钱!反正你最近也闲在家中,多学点俄语吧,或许对你将来有好处。”
“什么好处?大哥,你今天怎么说话都说一半,再不说明白了,我走了。”说着阿次就要离开书房。
“行、行,你先坐下,蒋经国是从哪里回来的?你这个榆木脑袋!”说着阿初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阿次。
“大哥,你是说?“阿次似乎有些明白了,可是立即有些反感地说道:“我没兴趣!”
“你以为我有兴趣啊?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阿初站起身,有些生气地看着阿次。
“我没那么说,可是大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阿次有些不敢看阿初的眼睛,闪开了。
“说你是榆木脑袋,就是榆木脑袋!看你做其他事聪明机智过头得让人想揍你,怎么一到这种官场上的事情就完全后知后觉!一个从苏联留学回来的人,想要从他父亲手中接过权力,就必须有自己的人。语言有时是最快拉近两人距离的方式,还需要我继续解释下去吗?”
“我当然知道大哥的意思,可是这对我有什么意义吗?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做官,更没有想要权力。”阿次还是不解地看着阿初,大哥今天是怎么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真实的身份,国民党的官职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要我做这种可能将来可以曲迎奉承的准备?
“笨!关系是你最好的护身符!杜月笙如果想要对付我们,就凭杜旅宁能保护我们?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你也该为你自己在做的事做准备!再不明白,我真的无语了。”
“大哥,你的意思是说……”阿次表情有些奇怪的看着大哥,这真的是他没有想到的,如果自己有机会得到蒋经国的信任,那真的是多了一个最好的掩护身份。更让阿次没有想到的是,大哥居然有这方面的考虑。
“别这么奇怪地看着我,我虽然对政治不感兴趣,可是你别忘记了,我从小是在一个需要察言观色的大家族长大的,我当然知道关系对一个人的重要性,这也算是荣家给我的另外一份礼物吧。”说到这,阿初似乎是在自嘲。
听了大哥最后的话,阿次心中不太好受,他似乎从来没有仔细问过大哥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这些年一直以来都是大哥在关心他,帮自己填补内心的缺憾,可是大哥他自己呢?荣家二少爷的虚名之下,大哥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
“对不起,大哥,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我,可我从来没有问过大哥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也没有了解过你在荣家的生活。对不起。”阿次愧疚地看着大哥。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要的你已经给我了,亲情和爱情,这些对我足够了,当然现在还多了个少将当当,我已经很赚了。”说完阿初笑了,可阿次笑不出来,他突然很想知道大哥的过去。
“大哥,能和我说说你在荣家的生活吗?我想知道在我们没有相认之前你是怎么过的?”
“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一日三餐和其他人一样?流水账一样的生活有什么好说的。”阿初似乎有意在回避。
“不,我的一切大哥你几乎都了解了,可是大哥的过去我所知不多,能告诉我吗?”阿次心中始终有根刺,就是大哥是荣家家奴的说法,这让他很不舒服。当初阿次假扮大哥顶撞大少爷,虽然是逼不得已,但是也是有为大哥出气的成分在。
阿初沉默了,荣家的生活对于他而言,有些复杂,有真实的感情,也有想要忘记的屈辱。他看着阿次执着的表情,阿初似乎才突然发现其实弟弟早已经成熟了,只是自己已经习惯做他的大哥、做他的父母、做他的靠山了。
跃春不在身边的阿初,这两个多月来过得并不轻松,初到重庆的种种不适应和不安,只能是阿初一人扛着。重伤在身的阿次更是让阿初心力交瘁,他心中的惶恐和疲累能告诉谁?雅淑吗?不行,有孕在身的雅淑不能再增加负担了。晓江吗?也不行,如果让晓江察觉到自己对阿次生死的担忧,晓江情何以堪?
当阿次徘徊在生死线上的时候,阿初觉得自己也离死不远了,抛开兄弟情不谈,阿初日夜守护的那些日子,他都几次怀疑自己会不会一头栽倒在地,然后走得比阿次还要早?尤其是杜旅宁也在的那两天,阿初更是连眼都不敢合一下,原因非常简单,阿初担心阿次的呓语会让杜旅宁听见,带来杀身之祸。
高烧不退的阿次有时会说胡话,虽然大部分都听不清是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具体内容,可是阿初不能不防。而每次阿次开始说胡话的时候,都是阿初第一时间将他安抚下来。这种连轴转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当阿次终于脱离危险的时候,阿初也是被人抬出房间的。
“你真的想听?”阿初看着阿次,他和自己一般大,可在我的心中为什么他常常是个孩子?
“嗯,大哥,我想听。”阿次看着大哥,这些年大哥身兼数职,今天就让阿次来做一次大哥你的依靠吧。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2 19:29:00 +0800 CST  
第九回:
雅淑的身子越来越沉,才五个月左右的身孕就已经让雅淑上下楼都有些累了,看样子她真的有可能怀的是双胞胎。晓江现在除了照顾阿次的日常生活,剩下的时间基本就是帮着阿初照顾雅淑了。虽然雅淑常常觉得大家太过小心了,她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大小姐,可是全家上下还是对她一致重点保护。现在她上下楼梯不是阿初就是晓江在边上扶着。
雅淑的心中充满了幸福感,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样被呵护的感觉,这个家一直以来都是以阿次为中心的,雅淑对此毫无怨言,她也是全心的付出对阿次的关爱。可是这毕竟是雅淑第一次将为人母,她也需要亲人们更多的关心,当初在上海的时候因为担心兄弟俩的安危,自己都不敢告诉阿初自己怀孕的事实,甚至还想过不要这孩子。现在想想都后怕,雅淑的心中会常常的对着腹中的孩子说对不起,因为她这个母亲曾经想放弃过他,哦,或许是他们。
午睡的雅淑被腹中的一阵胎动给惊醒了,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每次雅淑都是怀着忐忑和惊喜的心情静静地守护着这种感觉,生怕自己的一个动作就让腹中的孩子停止和自己的交流。
雅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直到胎动停了下来,她享受着这种喜悦。如果刚才阿初在身边就好了,他又可以趴在自己的肚子上听孩子的动静了。想到这,雅淑慢慢地坐起来,刚想起身下床,晓江就推门进来了。
“大嫂,我估摸着你该醒了,想去花园走走吗?我陪你。”说着晓江走过来,扶了雅淑一把,雅淑笑着站起身说道:
“我现在才五个月的身孕,你们就这样小心,那等我再过几个月,你们怎么办?”
“拿轿子抬着你啊。”晓江开着玩笑,但是还是小心地扶着雅淑下了楼,所有的人都在期待小生命的降临,这是这个家里最欢乐的事情。
“他们兄弟俩呢?”雅淑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门是关着的。
“好像见他们也去花园了,我们过去找他们的吧。”
“好,躺了一个下午,的确有些腰酸,走走也好。”说着妯娌俩就往花园去了。
如果此刻手边有烟,阿次会很想抽一支,不过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拿烟的手会不会抖?阿初看了看有些激动的阿次,笑了笑,说道:
“荣家对我算是很好的,大少爷也是真心对我的,相比起你来说,我实在比你幸福太多了,干娘也就是我们的姐姐一直陪着我长大。所以我一直觉得你是我们三姐弟之中最让人心疼的一个,如果当初姐姐抱走的是你,那你从小也不会失去真正的亲情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觉得亏欠你的原因。”
“不,大哥,你从来就没有欠过我什么,是我,是我这些年一直在拖累你。”大哥从小在荣家就需要学会察言观色,事事小心翼翼的生活深深的刺痛了阿次,他第一次知道大哥是需要帮大少爷穿衣系鞋带的,那替大少爷开车门真的算是很小的事情了;虽然身为荣家二少爷,却是没有资格上餐桌吃饭的,只能像仆人一样站在边上伺候主人。即使远赴英国,大哥也是签了卖身契给了荣家才能去读书的!
姐姐对大哥的关爱只能用委曲求全的方式存在,而那时的大哥并不知道自己不是孤儿,姐姐是干娘!一个孤儿在荣家奇怪的成长着,大少爷对大哥的感情是真的,但是能和对荣华是一样的吗?自己的确是缺失了真正的亲情,可是大哥又比自己多拥有了多少?自己从来没有用心去体会过大哥内心的孤独和惶恐,真该死!
“你这个榆木脑袋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在荣家活得很好!你少替我杞人忧天的。”看到阿次自责的表情,阿初有些后悔了,真不应该和弟弟说这些的。
“大哥,对不起,我真的太不懂事了。”
“你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我没听错吧?杨慕次上校会承认自己不懂事?”阿初故意玩笑着,这个弟弟真的不适合做倾听者,看来以后不能轻易把自己内心的纠结说给他听了。
“是,我忽略了大哥的感受,真的是太不懂事了。”阿次很认真地说着,阿初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又无奈地看着阿次说道:
“阿次,我和你说这些,并没有觉得自己过得有多不好,就算当初是不开心的,现在也都过去了,难道你到现在还不能忘记过往吗?”
“不,我已经淡忘了,这些年在大哥你的关爱之下,阿次心中的伤已经好了。”
“所以啊,我也是一样,疗伤是个互相的过程,当我们在付出的时候其实也是给自己疗伤的时候。阿次,你不要以为只有我在为你弥补心中的遗憾,其实你也在填补我心中的缺失。荣家的生活是喜忧参半,可是如果没有那样的生活,坐在你面前的大哥就不是现在的我了,或许都不会有机会让我们兄弟俩这么面对面的坐着。有时候我都怀疑,如果没有荣家是不是也就没有我们兄弟俩?这也是为什么我对荣家始终有份割舍不去的感情,不仅仅是多年的养育之情以及和大少爷的有些复杂的兄弟情,在我心中好像还藏着一份感恩之情。尤其是当我屡屡用荣家给我的医术救了你之后,我的感激就会多一分。所以,阿次,荣家不仅对我有恩,同样有恩于你。这么想,那你大哥在荣家受的那些小委屈还能算什么?”阿初眼神清澈地看着心疼他的弟弟,脸上是温和的微笑,对于现在的阿初而言,他已经觉得老天对他实在不薄了,拼命守护的亲情终于保住了,而自己也即将为人父。
“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任何你拥有的都不可能永远存在,只是大哥心中会有些贪心,希望这种拥有能真实的久些,哪怕只是短短的几个月也行。阿次,我不是想控制你的生活,如果我的弟弟内心不快乐,我也不会快乐的。过几天我会请杜旅宁过来一下,如果你真的能帮助他就去帮他吧,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再把自己累垮了,你现在不仅仅是一个人了,你身边已经有了晓江!所以今天我在书房才会对你说,如果有可能就多学点俄语吧,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替你多争取一些安全,明白吗?你不是神,你大哥更不是,若说治病救人你大哥的确有些能耐,可是每次真正危机来临时都是你在用命去搏我们大家的机会,而我能做的就是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修补好等待下次你的再次冒险。若真要说欠,我欠你好几条命,你欠我这一生的内心煎熬!”
“大哥……”阿次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阿次,我们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谁欠谁的话了,既然我们都已经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那就好好地走下去,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我们的下一代!我和你唯一的不同或许就在,你的心中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而我坚持认为天下人的幸福包括我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这样的区别注定了我们命运虽不同但是密不可分。再多给你大哥几个月的时间好吗?让我彻底地治好你,就当是我自私,我想少担心些,可以吗?”
“对不起,大哥,是我让你这么担心,我听大哥的,一定好好休息好好吃药,绝不任性了。”阿次伸出双手握住了大哥的双手,从今天起他要渐渐的让大哥不再那么为他担心。
一直站在通往花园门口的雅淑和晓江,静静地听着,默默地流下了心疼的泪水,可是她们的心中同时也是暖暖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一切都会过去的。
两人互相看了看,为对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她们不能再让自己心爱的人为她们分心担忧了,晓江微笑着推开了房门,扶着雅淑走了出去,装作刚刚到的样子笑着说道:
“大哥,阿次,你们倒是有闲情啊,比我们都先来花园闻花香啊?还以为你们在书房看书呢。”
“是啊,我醒来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和阿次在书房谈正事呢?”雅淑也笑着看着阿初,看见她们两个出来,兄弟俩赶紧站起来,阿初更是走过去替下晓江,小心的扶着雅淑,生怕花园小径上有青苔滑到她。
“你们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多睡会?”说着阿初小心的护着雅淑坐下。
“都躺了一个下午了,就想起来动动,你和阿次在聊什么呢?”雅淑一手握着阿初的手,顺势将身体微微的靠在了阿初的身上。
“没聊什么,只是闲着没事扯些过去的事。”阿初忙打起马虎眼来,雅淑笑了笑,也没再问下去。
“对了,大哥,你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没?”晓江的话立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是啊,大哥,我们后面排的是什么字啊?”阿次对家谱是真不了解。
“你们瞧瞧,这还是杨家人吗?连自己的家谱都不知道。如果我不改回叫杨慕初,你是不是打算杨家的名字从你之后就乱取啊?”
“这能怪我吗?我是真的没见过杨家家谱啊?大哥,你又开始乱冤枉人。”说着阿次有些不服气的看着阿初,“说不定大哥你自己也不知道。”
“哈,这你就错了,我还真知道,而且自从知道身世后,我已经找南京的老人把杨家家谱修缮过了,所以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杨家家法’真实存在!你以后给我小心点了。”
“阿初,问你取名字的事,你怎么又绕回‘杨家家法’去了?阿次又哪里惹你了?”雅淑忍不住轻轻的打了一下阿初的手,假装嗔怪道。
“行行行,我告诉你们,我们下一辈是排‘诺’字辈,诺言的诺。只是名字吗我还没有想好,看你现在的状况肯定是个双胞胎,当初我们的父母用‘初次’来区分老大老二,我总不能用‘先后’吧?”阿初玩笑道。
“杨诺先、杨诺后,亏你想得出!还留洋博士呢,就这点水平?这名字能用吗?你怎么不干脆用杨诺甲、杨诺乙啊?或者直接用杨诺一、杨诺二!”雅淑恨恨的说道,“小心我以后告诉孩子们,他们这个爹很离谱,乱给他们取名字。”
一旁听着的晓江都快笑弯了腰。
“大哥大嫂,用平安怎么样?”一直认真在想的阿次突然开口了。
“杨诺平、杨诺安,诺平、诺安?”雅淑轻轻的念着,“承诺一生平平安安,好!阿初,就用阿次取的名字,平安。我们一辈子求的就是平安,我要我们的孩子一生都平平安安的生活。”
“等等,等等,取名字是我这个当爹的特权吧?怎么给叔叔抢了去?”阿初很不服气。
“就冲你那个‘先后’,你被取消这个资格了,除非你能想出比‘平安’更好的名字!我这个做娘的这个权利还是有的,平平、安安多好听,难不成叫先先、后后?”
“我那是开玩笑的,我就不信了,我想不出更好的名字来。“说着阿初抬起头似乎很认真的在思考,其他三个人不说话看着他,过了一会,阿初收回视线,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道:
“平安是福啊。”
花园里一片笑声,惊起了树上的雀鸟,四处飞散。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2 19:37:00 +0800 CST  
第二章:风云突变
第一回:
临近晚上十点,门铃突然刺耳的响了起来,惊得杨公馆刚刚睡下的人都醒了过来,张管家赶紧出来开门。
一打开房门见到的是一脸慌张的刘云普刘副官,他见到张管家的第一句话就是:
“阿次、阿次在吗?我有急事找他!”
“杨上校刚刚睡下了,您有事要不明天再来?”张管家有些迟疑。
“不行,出大事了,你让开!”刘云普推开管家直接跑进了客厅,刚想扯着嗓子喊,就看见阿次已经站在了楼梯口。
“阿次,赶紧跟我走,处座今天和那个什么美国将军谈事的时候,有人突然行刺,两个人都受伤了。”刘云普急得满头大汗,冲上楼梯拉着阿次就想往外走,
“刘副官,你等等,我是杨慕初。”被拉着的‘阿次’轻轻挣脱了刘云普的手,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
“额……,你不是阿次?是荣……,对不起,长官,刘云普莽撞了!“说着刘云普赶紧给杨慕初敬了个军礼,倒把阿初弄得愣了一下,一时也没想起回礼,只是点了点头,他还没有习惯。
“刘云普,处座怎么了?”楼上传来了阿次的声音,他披着件睡袍就出来了,晓江跟在后面。
“阿次啊,出大事了,处座、处座他……”刘云普声音里都带着些哭腔。
“你话别说一半,到底出什么事了?处座现在人在哪里?”阿次也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刘云普面前。
“今天晚上处座约了那个陈纳德将军谈事,就是为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军火物资的事情,谁都没有料到本来两人谈得好好的,可就在离开的时候突然跑出几个枪手行刺,结果处座和那个美国将军都受伤了……”
“那你们在干什么?是怎么保护处座的?!”刘云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次愤怒的打断了,“现在处座在哪?立即带我过去看看!晓江,赶紧帮我去拿外套。”
“等等,”一直在听的阿初开口拦住了。
“大哥,你让我去看看。”阿次有些急了。
“阿次,先听刘云普把话说完,他们伤的严重吗?什么情况?怎么会这么晚才出事?”
“是陈纳德将军今天白天有会,所以约了处座晚上见面。具体伤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今天晚上并不是我陪同处座去的,处座让我留在局里值班。等我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两人都已经送进陆军医院的手术室了,我是怕处座万一出什么事,想见阿次,才……”刘云普没敢继续说下去。
“大哥……”
“我去!张管家,去帮我把西装还有急救箱拿来,刘副官,我跟你的车去,但是你要安排一下,不要让其他人看见我,明白了吗?”
“杨少将,这是?”
“大哥,你去干什么?”阿次和刘云普都有些奇怪了。
“如果杜处长伤得真的很重,你去能帮他吗?他若是有什么事要交待估计此刻交待给我他会更放心,什么原因不用我多解释了吧?刘副官,我和阿次现在都不太适合出现在公共场合,去安排吧。”
“是,长官!”说着刘云普赶紧找到张管家,问电话在哪?他需要给陆军医院去电话。
“阿次,你留在家中,耐心等我消息,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去救治杜旅宁的。这件事很蹊跷,你不能冒然出头,明白吗?等我去见过杜旅宁再说。”阿初一边说着一边换好了西装,转头看了看晓江,说道:
“今晚的雅淑就拜托你了。”
“放心,大哥,我会照顾大嫂的,你自己也小心。那个刘云普做事一惊一乍的。”晓江对刘云普信任度不高。
“我只是去看看情况的,不会有什么事,一个医生能有什么问题?帮我看着点这个家伙,在情况未明之前,阿次绝对不能搅进去。”
“我明白,大哥,阿次他也明白的。”说着晓江伸手握住了阿次的手,看着他。阿次看了看大哥再看了看晓江,点了点头。
“长官,安排好了,我们的车直接进入陆军医院,通往手术室的通道都会由我们的人把守,不会有外人看见您的。”刘云普过来汇报了。
“好,那我们赶紧走。”
“是!”刘云普忙领着杨慕初少将往门外的车走去。
看着大哥和刘云普出门,阿次心中不是滋味,似乎从今晚开始,大哥会因为自己在军统这趟浑水中越陷越深。
刘云普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的往后偷偷瞟一眼,见鬼了,自己怎么会认错?自己和阿次都那么多年了,可是刚才一冲眼居然会认错!
“别怀疑了,我是杨慕初!”似乎能看穿刘云普心思的阿初笑了一下,“杜处长究竟遇到什么问题了?有些事我不想当着阿次的面问。”
“长官,自从杜处长接了这个案子后,麻烦事一大堆,没有一个部门是配合的,尤其是最清楚状况的经济监察部,他们不仅不配合,还处处设置障碍,这让处座根本没有办法理清问题。我曾经向处座提议请阿次帮忙,因为阿次是这方面的人才,可是处座坚决不同意,他说现在阿次的任务就是休息。”说着刘云普又看了一眼后座的杨慕初,杨慕初少将正不动声色的在听着,“这两天戴老板不断的给处座施压,说是那个美国将军太爱发表言论了,搅得人心大乱,必须想办法先将陈将军的情绪稳定下来,所以处座才让我去安排时间会面,可谁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今晚的会面还有谁知道吗?”
“除了我们局里自己的人,就是陈将军的副官和翻译了,我是和他约的时间。”
“我们是不是快到了?”阿初突然转了话题,这种事情他不想问得太多。他此刻内心都有些小小的后悔,刚才自己的决定是否也是有些莽撞了?今晚或许他也不应该出现的,只是刚才为了拦着阿次,自己才决定由自己出面。陆军医院并不缺医生,阿初心中也有些不明白了,好像自己也有那么点担心起杜旅宁的安危了。
阿初从身边的急救箱里拿出口罩戴上,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他和杜旅宁居然会因为阿次的关系也产生了情感上的交集。
看着杨慕初戴上口罩,刘云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他心中忍不住感叹道:这两兄弟都是天生的特工。
陆军医院已经进入了戒严的状态,戴老板已经第一时间下了封锁消息的命令,如果陈纳德遇刺的消息走漏出去,将是对军统的一场灭顶之灾!
刘云普让车直接开进了陆军医院的大门,来到了急诊楼 的门口,门口早就被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着,气氛显得非常紧张压抑。
“刘云普,下车后别说我是谁,如果有人问就说是杜长官的私人医生,明白了吗?”从现在起,必须步步为营。
“明白!你,今天晚上什么也没听见看见,听清楚了吗?!”
“是,刘副官!”司机赶紧回答道。
刘云普下车给阿初打开车门,帮着提着急救箱,领着阿初就往手术室走去。门口守卫看见连忙敬礼。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这证明里面还在做手术,阿初看了看两个亮着灯的手术室,门口也是警卫森严的。问道:
“哪一个是杜处长的?”
“左边这一间。”
“好,带我去换一下衣服,让我进去看一下是否需要帮忙?另外你打听一下陈将军手术的情况。”
“是,您这边请。”说着刘云普就引着阿初去消毒室,让护士帮忙。虽然护士有些奇怪来得人是谁?但是长官命令让她也不敢多问,不一会阿初就换上了消毒服戴着手套进了手术室,几个医生和护士忙得团团转,杜旅宁躺在手术台上,看样子流了不少血。
正在手术的医生看了一眼走进来的阿初,也没说话继续忙碌着,有个护士走上前来想询问并阿初用手势制止了,很奇怪穿着医生制服的阿初似乎有股强大的气场,护士被这个气场给震住了,不自觉的让开了身体。
阿初看了一眼托盘里的沾满血的棉球还有已经取出的一颗子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个杜旅宁真的伤的不轻,阿初看了一眼血压计,还算稳定,心跳也算正常,他走到手术台前面,看了一眼主刀医生,都戴着口罩看不清长相,但是他额头细密的汗珠说明了他现在非常紧张。阿初低头看了一下正在开刀的部位,见鬼!伤口居然是靠近心脏的部位!这个位置太过凶险了,如果子弹已经伤及心脏,现在这样取出可能立即要了杜旅宁的命,如果没有但是万一手上力度没有把握好,同样会要了杜旅宁的老命的,难怪主刀医生这么紧张!
李主任感觉到自己的心紧张得都要跳出来了,晚上不是他值班,他是被紧急找回来了,说是有急诊。结果回到医院才知道是出大事了,院长也被找了回来,正在隔壁对付陈将军的手术。
杜将军身上中了两枪,其中一枪倒不是要害,打在了腿上,他已经将子弹取出并让助手将伤口缝合了,关键是胸口这一枪,李主任是真的没有把握,他迟疑着不敢下手。他心里希望院长能早些结束边上的手术,然后把这里接手过去,所以李主任选择了先处理腿上的伤口,而不是最致命的胸口伤。如果不是一直在给杜旅宁输血,杜旅宁很可能没有死在行刺之下,而是会死在这个李主任的心虚胆怯之下了。
阿初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个主刀医生的心中念头,他心里突然有些愤怒了,一个医生怎么可以有这样的私心杂念?此刻躺在手术台上的只是病人,和身份没有任何关系!即使是杜旅宁!阿初要救人,即使他此刻心中非常清楚,这么重的伤杜旅宁若是死了,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而且杜旅宁死了,他和阿次就会更加安全。可是阿初还是说出了让他从来没有后悔过的话:
“你让开,让我来!”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2 20:07:00 +0800 CST  
第二回
阿初命令的口吻让手术室里的人都愣住了!阿初也不多说话,走到主刀医生的边上,接过他手中的手术刀,冷静地说道:
“你到边上给我当助手,你们严密观察各项指标,我们必须尽快取出子弹,否则病人有生命危险!”
说完阿初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手术刀轻轻地划了下去,手法娴熟而细腻,李主任有些发愣地站在了边上,下意识的帮忙递着手术器具。
刘云普在门外急得团团转,他也打听不到陈纳德将军的情况,护士拦着他不让进。但看杨慕初进了处座的手术室就没有再出来,看来处座的伤势一定不轻。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刘云普转头一看,心中吃了一惊,居然是局座带着人赶过来了,他赶紧跑上前刚想敬礼汇报,就被局座边上的人给制止了,然后那人压低嗓门问道:
“陈将军在哪里?情况如何?”
“还在手术,具体情况不明。”刘云普也压低了声音回复道,然后用手指了指右边的手术室。戴笠看了看身边的人,那人领会,走过去敲了敲手术室的门,里面出来一个护士,刚想阻止那人,就见那人低声说了几句,护士惊了一下,赶紧点了点头,打开了手术室的门,戴笠也没多话,带着身边的一个侍从就走了进去,然后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留下走廊上一大堆人在外候着。
刘云普心中不是滋味,从头到尾局座都没有问过处座的情况,这也区别太大了,难道一个美国人的命就比处座重要?就在刘云普愤愤不平的时候,局座走了出来,脸上看不出表情,侍从再次问道:
“杜处长情况怎么样?”
“不清楚,还在手术。”终于想起问处座的情况了?是不是晚点?刘云普还是不满着。
“去敲门。”戴笠命令道。
“是!”侍从来到杜旅宁的手术室门口,护士打开了房门,和刚才一样,侍从的几句话就让护士让开了路,戴笠往里走去,刘云普想跟进去,被侍从拦在了外面。
走进手术室的戴笠被杜旅宁的伤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杜旅宁会伤得这么重,陈纳德将军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手臂上中了一枪,早已经处理好了。他刚才已经和陈纳德说过话了,之所以迟迟没有推出来,也是戴笠出于安全的考虑。在他没有考虑清楚及和陈纳德将军谈妥之前,他不能轻易的让陈纳德将军有机会和外界接触。
“你们进来干什么?出去!”主刀医生冷冷的命令道。
“大胆,知道这是谁吗?”侍从怒斥道。
“我管你们是谁?这里是手术室,不是什么参观室,给我出去!否则病人被感染了,你们负责?!懂不懂医院规矩?”戴着口罩的阿初手下并没有停,他已经找到了子弹的位置,离心脏只有一公分的距离,如果不是杜旅宁口袋里的烟盒挡了一下,估计此刻杜旅宁已经到了奈何桥了。
“你……”侍从正想说话,戴笠抬了一下手阻止了,他好奇地看了一眼主刀医生,然后退出了手术室。
“去查一下,刚才那个人是谁?”
“是!”侍从忙答应了。
看到局座走了出来,刘云普赶紧再次迎上去,看着局座的脸色,还是波澜不惊的,处座没危险?
“你们都到门外去候着,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还有告诉外面的那些人,如果有谁敢乱说话的,白公馆大门朝他们打开着。”戴笠语调平缓的说道,可是刘云普的冷汗都出来了,‘白公馆’,传闻中的人间地狱。“你,留下。”戴笠指着刘云普。
“是!”刘云普和戴笠的侍从赶紧答应了,然后侍从指挥人到外面去守候。
走廊上就剩下戴笠他们三人,刘云普站在局座面前,心中直打鼓,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站在局座面前,侍从站在戴笠身后。
“听说里面的医生是你带来的?”侍从刚才已经从护士口中打探来了消息。
“是,局座。”刘云普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你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吗?居然敢随便去找一个医生过来?”戴笠的声音没有变化,可是刘云普却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掉了一半。
“局座、局座,他不是外人,他、他是、他是杨慕初少将。”刘云普忙辩解道。
“杨慕初?”戴笠有些意外了。
“是的 ,局座,属下也是一时担心处座的安危,就想着杨慕初的医术实在是高超,就去找了他过来,局座您放心,他来的时候并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我让他戴着口罩进来的,没有人看见他的真面目。”刘云普赶紧把这些都归功到自己的身上。
“有意思。”戴笠似乎在自言自语,他在回想刚才杨慕初的态度,这个人应该对杜旅宁是存有敌意的,可是他的确在全力救治杜旅宁。
“你们两个,等会如果杨慕初出来了,谁都不准透露我的身份,明白吗?”戴笠想会会这个杨慕初。
“明白!”刘云普和侍从齐声回道。
阿初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等护士将自己额头的汗擦去,然后看了一眼李主任,吩咐道:
“准备好,我取出子弹的那一瞬间,你立即用止血钳夹住伤口,我来做缝合。你能做到吗?”
“能!”李主任也恢复了镇定,他已经对这个意外闯入的医生很有信心了。
“好,我们准备开始。”阿初用镊子轻轻夹住子弹露出的位置,小心地清理周围的血管,然后指尖微微用力,稳定住慢慢的往上提,阿初最担心的情况是子弹已经伤及心脏附近的主动脉,那样的话十个杜旅宁也没救了。不过好像还好,随着子弹渐渐的被拔出,并没有出现大出血的情况,当弹头离开的一瞬间,李主任的止血钳也到位了,夹住了伤口。
阿初扔掉手中的镊子,赶紧给伤口做起了缝合。一般来说这种手术缝合都是助手做的,可是杜旅宁的枪伤离心脏太近了,阿初不太放心让别人来做,两个已经完成手中配合工作的助手已经看愣了,好像在看一场教学课。直到这个他们不认识的医生停下手中的工作,开口说话他们才回过神,
“好了,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的运气了,你们把外面的伤口做一下清创处理,今天晚上还是让他留在监护室比较稳妥,身边不能离开人,时刻要关注病人的血压及呼吸状况。”说着阿初摘下手套,走下了手术台,就往门口走去。
“对不起,请留步,您究竟是谁?”李主任追着后面问道。
“以后你们会知道的,现在我必须离开了。”说完阿初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留下手术室里的人一肚子的疑问。
看到手术室的灯灭了,刘云普就想走过去看,可是才迈了一步就缩回了脚步,戴老板在这,哪里容得自己表现?
阿初没有摘下自己的口罩,他打开了手术室的门,就看见走廊上有三个人,除了刘云普,另外两个他不认识。但看样子好像刘云普有些怕他们,因为从站立的姿势能看出来。
“杜处长的伤势如何?”站在中间的人开口了。
“子弹取出了,但是是否能渡过危险期现在不好说,但是我尽力了。”阿初也不想问对方的身份,这人一定是军统里的人,身份不会低,起码不会比杜旅宁低。
“你就是杨慕初?”还是中间的人在问。
听到这,阿初忍不住看了一眼刘云普,这个家伙的确像晓江说得,做事不太靠谱。
“我是谁,和你有关系吗?”
“大胆!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侍从忍不住了。哦,原来就是刚才闯进手术室里的两个人,阿初听出了侍从的声音。
“我胆子不大,但是和人说话的胆子还是有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平时没事,真应该让阿次把军统里的重要人物给他画一下的。
“能摘下口罩,让我见识一下庐山真面目吗?”戴笠制止了手下的鲁莽。
“没问题,只是我若让人发现了,或许会对你们是个麻烦,如果你不介意,我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您是打算现在多件麻烦呢,还是以后再说?”说着阿初就将手伸到了耳朵后面,打算拿下口罩。
“呵呵,杨先生果真如杜处长所说,机智无双,我刚才也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以后我们自然会有见面的时候,也不急在这一时。只是我希望今天晚上的事杨先生可以保密。”戴笠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杨慕初。阿初将手放下,说道:
“今晚我只知道我是来做了个手术而已,至于病人是谁?因何受伤?这都不是我这个医生需要关心的事情,我也没有兴趣知道,若有秘密大概就是我自己的秘密,我希望今晚没有人知道我来过这。这点请问你能做到吗?”
“当然,合作愉快。刘副官,送杨先生回去。”
“是!”
一路上刘云普回避着阿初的目光,阿初没有问,这种事情他没必要去问,问了反而让自己陷进去了。说到底,他还是只想做个纯粹的医生,起码在今晚。但是阿初心中也明白,这已经不可能了。
“刘副官,今天晚上的事到此为止,如果杜处长醒了,也别告诉他是我做的手术,明白吗?”
“长官,您这是为什么?”
“我不想让杜处长觉得欠我人情,这算是我还他善待阿次的回报吧。”
“是,长官。”刘云普心中虽然奇怪,但是也没有再问。以刘云普的心思是不太想得明白的,为什么这么好的表功机会杨慕初会随意丢弃。
阿初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有种预感,重庆的生活真正的要开始了。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2 20:24:00 +0800 CST  
第三回
大哥没有回家,阿次自然不会放心,晓江知道劝也没有用,她还惦记着楼上的大嫂。晓江只能由着阿次留在楼下等着大哥回来,自己上楼去看雅淑。
大哥都出去快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阿次时不时的走到门口往外张望,一边站着的张管家心里就纳闷了,这个焦躁不安的杨慕次上校就是杜长官口中的那个杨慕次?潜伏在上海敌人眼皮底下七年多的杨慕次?
这个张管家是地道的重庆人,算是军统招募的,但是并不是军统专职人员,原先跟过杜旅宁一段时间,这次阿次重伤返回重庆,杜旅宁不放心,就把自己身边还信得过的人给安排到了杨公馆。至于公馆里那些厨子和帮佣,也都是经过军统筛选的,但真正隶属于军统的专职人员还真就是两个司机还有门房处的三个门卫,其实也是兼职保镖。
只是这些人的真实身份杨先生从来也没过问过,这个杨慕次上校也不关心,这兄弟俩在张管家眼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这个家的中心似乎是这个杨慕次上校,而不是官更大的杨先生。包括杜长官,更在意的似乎也是这个杨慕次上校。
门外终于传来了汽车的声音,阿次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向门口。大哥和刘云普走了进来,还没等阿次开口问,就听见大哥吩咐起刘云普,说道:
“刘副官,你先回去吧,如果医院那里有什么情况再打电话给我,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今晚我去过。”
“是,长官,那我先回去了,您今天也辛苦了,早点休息。”说完刘云普看了看阿次,冲着阿次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大哥,情况怎么样?”阿次还没等阿初坐下来就急着问道。
“张管家,帮我去倒杯水。”
“是,杨先生。”张管家走向厨房,就听见身后杨先生在数落杨上校。
“那么急干什么?放心,人死不了,可我看你的架势是想累死我,我回来了坐都不让我坐下,就打算审问我啊。能等我喝口水后再回答你的问题吗?我都快渴死了。”没听见杨上校反驳,张管家肚里暗笑的走进了厨房,这杨先生如果真的快渴死了,还能说这么长串的话?
坐下来的阿初看着着急的可是又不敢再追问的弟弟,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拍了拍沙发,示意阿次也坐下。
“杜旅宁今天伤的很重,我不能保证我是否能救得了他。”话音刚落,阿次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阿初,“你给我坐下!听我把话讲完!我看你自己受伤都没这么紧张,真不明白这个杜旅宁和你什么关系?”
“大哥……”阿次恳求道。
“行了,知道了,杜旅宁胸口中了一枪,比较凶险,但是我已经帮他取出了,如果明天他能醒过来就不会有事,你大哥我的医术你应该还是有信心的吧?”说着阿初接过张管家端出的水,一饮而尽,看来是真渴了。喝完后将杯子递回给管家,说道:
“杜处长的事我想不用我吩咐,你也该知道怎么做吧?”
“是,小的什么都没听见,那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张管家自然明白这中间的利害。
“嗯,去吧。”看着管家离去关上客厅的门,阿初站起身走向了书房,阿次跟在后面,然后关上了书房门。
“阿次,今天我见到一个有些奇怪的人,感觉他的地位可能比杜旅宁还要高,刘云普似乎很怕他。他知道我是谁。”
“穿军装了吗?长什么样子?”
“他没穿军装,年纪大概五十左右,身材适中,说话好像有些浙江口音。回来的路上刘云普也一直没有透露这个人是谁,只是他给我的感觉要比杜旅宁还要老谋深算,而且更加冷静,我在做手术的时候喝斥过他,他居然不动声色,提出要见我真面目是被我拿话僵住了,他也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你们军统里居然还有这样的角色?!”
“大哥,你今天见到的应该就是戴笠!”说着阿次拿起桌上的纸笔开始画了起来,不一会一个头像出来了,阿初凑过去一看,惊了一下,是他!
“见鬼,今天晚上我出门就后悔了,真的不应该揽这事的,阿次,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重庆的平静维持不了多久了。今天和戴笠的碰面福祸难测。”
“没事,大哥,有我在,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现在担心的是杜旅宁的情况,他怎么会伤得这么重?那个陈纳德伤的如何?”
“这个我不清楚,刘云普似乎也不知道,但是我看戴笠的表现,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如果陈纳德伤得很重,我想戴笠是不会有功夫来关心杜旅宁的伤势的。”
“大哥分析的对,只是这会是谁干的?”
“阿次,不管是谁干的,都和你没有关系!这点是你答应我的,暂时不插手任何事情,而且现在杜旅宁伤了,或许整件事都会有转机,静观其变是最好的方法。”阿初有些担心的看着阿次,能出手对两个将军行刺的,绝不简单,甚至不排除是军统内部干的,此刻绝不能让阿次靠近杜旅宁。
“明白,大哥,你放心,我清楚我应该做什么。”说完阿次冲着大哥笑了笑,他和杜旅宁之间的感情不会让他失去理智的。
回到罗家湾的戴笠立即命人去找毛森,军统局‘一戴三毛’,毛人凤和毛万里是兄弟,以智谋取胜,而这个毛森则以心狠手辣出名,而且为人极其狡猾,当初被日本人关押在监狱之中,居然也能遥控外面的军统暗杀行动。实在是戴笠手下的第一悍将。
毛森走进戴老板的办公室,戴笠示意随从退出,并让关上房门。等到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毛森的时候,戴笠走到毛森面前,重重的甩了毛森一个耳光,毛森一动不敢动。
“混蛋!让你找人假装行刺,推到中统身上,你居然下手这么狠!如果今晚不是杜旅宁舍命护了陈纳德,替他挡了一枪,我看你怎么收场?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下这么重的手!”
“局座,您冤枉我了,这次行刺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安排的人还没来得及下手,就有人抢先行动了,我刚才还在查这件事。”毛森忙汇报道。今天晚上他是安排了人,想制造一起行刺事件,将水搅浑,这是戴老板的意思,因为现在如果杜旅宁和陈纳德遇刺,人们一定会首先想到是害怕军统调查出真相的人干的,就有可能将祸水引到‘CC’(中统)派身上。可是让毛森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有人提前下手,而且看样子是想直接要了陈纳德的命!如果今晚陈纳德死了,那即使军统能证明和自己无关也无济于事了,委员长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扔出替罪羊,平息美国人的怒火。
戴笠听了毛森的辩解,吃了一惊!能有胆子做这种事的人,除了四大家族之外还能有谁?而且这背后都可能得到了校长的默认,否则谁敢要美国将军的命?戴笠沉默了,这个套若解不好,军统前景堪忧。
这么看,今天真的要感谢杜旅宁舍命保护陈纳德了,只是今晚真的很蹊跷,是什么人可以这么准确地知道他们离开的时间?选择了刚好在二人的副官都去取车的时候行刺?
“你,去把知道今天晚上他们会面的所有人都给我过一遍,尤其是跟着去的人,还有他们会面的地方的人也要查,包括陈纳德办公室的人,彻底清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走漏了消息!”
“是,局座!”
“派人加强陆军医院的守护,如果让我听到一句关于今晚的事情,我唯你是问!”
“是!可是局座……”毛森犹豫着有些不敢说。
“你担心陈纳德会不配合?”戴笠心中跟明镜似的。
“局座英明!”以毛森的地位,他怎么敢硬拦陈纳德?
“这个我来处理,我会让陈纳德暂时闭嘴的。”
“谢谢局座。”毛森暗暗松了口气。
“命人二十四小时守着杜旅宁,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立即来通知我。”
“是!局座另外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你先出去吧,把毛人凤叫进来。”
“是!那属下告退了。”毛森走出戴笠办公室,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刚才被打的脸颊,局座下手可真重!杜旅宁在戴老板心中地位真不低。
陈纳德非常郁闷,他似乎被软禁了,只是手臂上的伤,居然将他送进了重症监护室,门口都是警卫,他很想去看一下杜将军,可是也被拦住了。陈纳德大喊大叫地冲着警卫发火,警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路陪着笑脸,但是想出门不行!这是戴老板下的严令!
陈纳德虽然气愤他们居然敢限制他的自由,可是他更着急的是想知道今晚舍命救他的杜将军的情况。很明显杀手是冲着他去的,如果不是和他站在一起的杜将军挡在了他的前面,那颗子弹击中的将是自己的心脏。
当杜旅宁倒在陈纳德面前的时候,陈被震惊了,他没有想到一个中国将军会为他挡子弹,而且就在几分钟前他刚刚很不客气地拒绝了这位将军的请求,请求他暂时不要发表对中国军方不利的消息,让军统有时间可以彻查物资贪污一案,而这个请求在陈纳德看来,就是一种推诿!
“我不会留时间让你们这些人去伪造证据和账本的!我是个军人,不是政客,请不要和我谈交易!我也希望你能对得起你身上的这身军装,当然这可能对你要求太高了!”陈纳德带着挖苦的语气拒绝了杜旅宁的要求。
不欢而散的两个人站在了门口,正准备各自上车离去的时候,这个中国将军舍命救了自己!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2 20:30:00 +0800 CST  
第四回
杨公馆陷入了安静之中,阿初和阿次各自回房,可是黑暗隐藏不了兄弟俩内心的不安,明天会传来怎样的消息?
晓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依偎在阿次的身边,将头轻轻地靠在阿次的胸口,听着心跳。阿次环拥着晓江,他虽然很担心杜旅宁的伤势,但是心中清楚大哥的做法是对的,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的秘密是不能被揭破的。
阿初看着熟睡的雅淑,悄悄地叹了口气,难道不能平静的等到孩子降临吗?希望今天晚上只是一个突发的状况,杜旅宁的受伤或许可以让阿次远离物资贪污案。
杜旅宁依旧昏迷着,但是情况看上去尚算稳定。戴笠从门边转身看了一眼已经赶过来的院长,嘱咐道:
“杜将军的安危我就交到你手里了,如果有差错,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是,戴局长,属下明白,我们一定会尽力的,只是陈将军一直在闹,这……”院长很为难。
“这个我来处理,你只管照顾好杜将军。”
“是!”
去而复返的戴笠今晚的目的就是要和陈纳德好好地谈一下,刚才因为都在处理伤口,还有戴笠还以为是毛森下的手,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毛人凤也一起陪同前来,他的性格刚好和戴笠形成了互补,在军统局非常得人心,在外也是以为人低调谦和著称。当二人推开陈纳德将军的病房门的时候,正好看见陈将军正在大发雷霆。
陈将军看见是戴笠再次返回,他冷冷地看了一眼,也不去问边上站着的是谁,用有些生硬的中国话说道:
“戴将军,你这是想扣押我吗?我会让你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陈将军,误会了,我们怎么可能对将军不敬,这完全是出于对安全的考虑,我之所以再次深夜返回,就是担心将军会有什么误会,特意前来解释的。”戴笠微笑着解释道。
“继续,我等着你的解释。”陈再次看了一眼戴笠。
“陈将军,如果不想让杜将军的付出成为笑柄,我希望您可以配合一下军统的工作。”
“你什么意思?”
“杜将军今晚找您,就是想让您多给些时间,最近陈将军的言论已经让军统处于非常被动的局面,这样不利于调查物资贪污案,我想陈将军之所以发表那些言论,也是希望督促我们尽快破案,可是今晚的事情其实已经表明了有人想谋害将军的同时嫁祸给军统,从这点而言,将军我们是和您在同一条战线上的,至于将军是否认同我戴某人或者我们军统,我并不在意。”说完戴笠平静地看着陈纳德。
“请问杜将军的情况怎么样?”
“很危险,还未清醒。”毛人凤将话接了过来,“陈将军,我们戴局长听说您出事后,没有休息过一分钟,您也看到了,从杜将军到我们戴局长,都是对陈将军没有任何恶意的,这点真的还希望陈将军能考量。当然我们没有权力限制您的任何自由,包括言论。但是如果现在告诉外面您遇刺了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委员长也会怪罪到军统及杜将军的身上,我想这不是陈将军想看到的吧?所以我们希望陈将军能信任我们军统一次,等待我们的调查结果。”
听了毛人凤的话,陈纳德沉默了,的确今晚如果不是杜旅宁舍命,他已经死了。而眼前的戴笠看起来似乎也是很急切的想找出真相,即使不是为了他们,他陈纳德也不能把灾难引到救他的杜将军身上。
“那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听了陈纳德的话,戴笠和毛人凤都暗暗松了口气,戴笠走过去伸出手,陈纳德迟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握住了。
“将军,我们只是希望您能帮我们隐瞒今天您遇刺的事情,对外只是说来此检查身体的,因为如果有人想借行刺将军的事做文章,他们看到您自己不说,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定会坐不住,会自己跳出来。到那时我们就能抓到敢对将军不敬的敌人了。而这些人很可能都和物资贪污有关。”
“好,我可以配合,但是我有个要求。”
“请讲。”
“我要立即见杜将军,而且我希望将来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是杜将军负责此案,我信任这位将军。你们军统其他的人我不太信任。”典型的美国人,直话直说。
“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去安排,只是杜将军现在还没有清醒。”戴笠也不是第一次和美国人打交道了,完全不以为意。
“我只是想看看我的救命恩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否则我无法安心。”
“好,陈将军请稍候,等一会毛主任就会陪同您过去的,我还需要处理其他的事,那就先告辞了。”
“你请便,我希望你今晚的话不会成为另一个谎言。”
“您放心,有人敢对军统不利,即使是谎言我也会让它成为现实!”说完戴笠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陈纳德还在回味戴笠最后的这句话,心中不禁对这个人有了些好奇。
次日,杜旅宁清醒,陈纳德悄无声息的出院,有些让人意外的是戴笠所担心的消息外漏居然没有发生,似乎没有人知道昨晚陈纳德杜旅宁遇刺,想象中的新闻记者蜂拥而至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连一个小报记者都没有!这样的安静太反常了,戴笠的心中不禁一股寒意。能把事情压得如此严密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戴笠不敢想了,他开始有些摸不透校长的心思了,因为校长还是让办公室在催问调查结果。校长这招到底是要对付谁?
戴笠不敢妄动,刚好借了杜旅宁住院作为借口,请求再多给些时日,先试探一下。上面也没有问杜旅宁为何住院,默许了。看到这样的结果,戴笠心中明白了,校长要对付的正是军统,看来传言是真的,眼看抗战要结束了,已经壮大到无孔不入的军统开始让统治者感到不安,没有一个统治者是希望身边有个权势越来越大的部下,甚至已经强大到了威胁自己的统治地位。
军统的末日真的要来临了?戴笠和毛人凤的想法是一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件事只能装糊涂,彻底的调查,查的动静越大越好,只有将四大家族都搅和进来,才有可能让委员长无法轻易砍掉一方势力。
杜旅宁养伤期间,重庆似乎难得的平静,空袭基本也没有了。似乎人们也渐渐淡忘了半个月前新闻满天飞的物资倒卖一案,所有的人好像都在准备迎接最后的胜利。
陈纳德在此期间又去看过杜旅宁,经过这一次陈纳德倒是对杜旅宁有了比较多的了解,这两个人似乎都有些欣赏对方。
自从刘云普报告过处座脱离危险后,阿次就没有再次主动过问杜旅宁的事,这倒是让阿初有些意外,开始还不相信,觉得是不是阿次在准备做什么,可是后来观察下来,发现不是,阿次是真的安心在家休息。
阿次这次听话的让阿初心中反而不踏实,雅淑看了是既心疼又好笑,
“做你的弟弟也不容易,不听话你要管教,听话了你又不放心,你到底想要阿次怎样?”
“就是这次他太听话了,我才不放心的,宝贝,你们长大了可千万别像叔叔一样啊,我这辈子就快被他给折腾死了,爸爸可就指望着你们去给我报仇啦。”阿初一边帮雅淑按摩着有些浮肿的腿,一边对着腹中的胎儿唠叨道。
“你这不是教坏小孩子?哪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教唆着他们将来去对付叔叔?如果以后孩子和叔叔真的干架了,你站哪头?”雅淑瞪了一眼阿初,问道。
“额……,那肯定是帮咱们的宝贝啊。”
“那你刚才犹豫什么?”雅淑憋着笑继续追问道。
“我哪有?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再说他们也不可能干架的,我说着玩的。”阿初心中在想,自己没事开这玩笑干嘛?
“你有,我就是要你回答,如果以后孩子和阿次有了矛盾了,你帮谁?”雅淑的笑意已经在嘴角了,她努力地忍着。
“让我想想。”阿初很认真地回答道。
“什么?这个也要想?”
“当然要想啊,否则我回答帮宝宝,你说我不诚实,如果我说帮阿次,你会说我不爱宝宝,所以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需要好好想想,看怎么让这个妈妈满意。不是宝宝吃醋,是这个妈妈在吃醋。”说完阿初哈哈大笑,他才不会上雅淑的当。
“去你的,没个正型,以后真不放心让你教育孩子,还是交给阿次比较放心。”
“打住,都教成他那个榆木脑袋?死硬份子?我对付他一个就已经是噩梦连连了,如果再多两个,那你还是拿绳子先把我吊死得了……”
“大哥,你说谁要吊死啊?”阿初的话音刚落,阿次走进了客厅。
“你大哥说如果孩子性格将来像叔叔,他就上吊。”雅淑笑着起身,看着阿次问道:“晓江呢?”
“去厨房了,她最近好像对烹饪特别感兴趣。大哥,孩子性格像我你就要上吊?”阿次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大哥,我有那么差吗?
“你听你大嫂胡说,我哪有这么说过?”阿初说着瞪了一眼雅淑,雅淑笑着说道:
“你自己和阿次解释,我去看看晓江在弄什么。”说完离开了客厅,留阿初自己去自圆其说。
“大哥,我有那么糟糕吗?”阿次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哎,都说了是你大嫂开玩笑的,我巴不得孩子像你一样英勇神武呢,你找我有事?”阿初赶紧岔开话题。
“不信,看来以后我和晓江得搬出去了,省得教坏大哥的孩子。”阿次有些郁闷地说道。
“你敢!你们敢!想都别想,今天雅淑和你是串通好的吧?故意整我?”阿初瞪着阿次,造反了,今天都在给他耍小脾气。
“不敢,您可是我的大哥兼上司,我哪敢?”说完阿次偷偷乐了。
“那还不给我敬礼?!”阿初也不含糊。
“是,长官!”说着阿次给阿初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就在那等着,看着大哥。阿初愣了一下,
“干嘛?手老举在那里不累啊?”
“等长官回礼啊,或者等长官命令啊。”阿次依然保持着敬礼的姿势,只是嘴角的笑怎么也藏不住了。
“好!你在这等着我是吧?行,你等着,我去请教一下晓江,再回来给你回礼,你不准动。”说着阿初就装模作样的要离开,这回轮到阿次急了,忙放下手讨饶道:
“对不起,大哥,我是闹着玩的,晓江和大嫂在厨房,大哥也不适合去。”
“怎么不适合?我给你做老妈子还少啊?你也不想想,我为你做过多少次饭了?对了,我好像从来没有吃过你烧的东西,这不公平吧?”阿初的注意力转移的很快。
“我不会烧,大哥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敢烧大哥也不敢吃啊。”阿次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倒是,对了,找我有事吗?”
“没事,只是过来看看大哥在做什么,自己呆在屋里有些闷了。”
“那你教我行军礼得了,我也闲着没事,总不至于以后都混过去吧。”
“好,我教大哥,军礼的手要抬到与眉毛齐平,手掌要微微的收起来一些,不能伸得很平直……”阿次手把手地教着阿初如何行军礼,兄弟俩在客厅里来回的交换着位置,次数多了都快分不清谁是阿初谁是阿次了?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2 20:33:00 +0800 CST  
第五回
杜旅宁出院了,戴老板只问了他一句话:
“还有没有胆量查下去?”
杜旅宁也只回答了一句话:
“我不会白挨两枪的,除非那晚我死了。”
戴笠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杜旅宁的肩膀,说道:
“旅宁,有人想借此整垮军统,那我们就做一回包青天,即使我们上法场,也得找几个人一起陪着,这样路上不寂寞。你调查中要的一切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提供。”
“是,局座,旅宁定不负所托。”
“你那个学生不是这方面的高材生吗?为何不找他一起调查?”戴笠的记忆力超群。
“可是局座,杨慕次重伤之后,尚未痊愈,所以我不想让他介入此事。”
“危难之时,自当人人尽责,更何况你自己也是刚刚重伤出院,可以考虑让他归队了,当然怎么安排还是旅宁你自己决定。”
“是,局座,那我可以考虑让杨慕次从旁协助,但是并不需要他回军统局上班,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这个你自己决定,我只看结果。”
“明白!”
“旅宁,这次多亏了你,否则军统已经遭受灭顶之灾了,这种时候我们更是要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当然,你也别太拼命了,毕竟也是刚刚伤愈。”
“谢谢局座关心,旅宁牢记在心。”
“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毛人凤提,我已经交代了,他会尽力配合你的,还有他那里有些资料你应该会用得到,这是你住院期间,我让毛人凤暗中做得调查,包括那晚你们接触过的所有人以及知道你们行踪的人的资料,还有你养伤这段时间市面上物资倒卖的情况。旅宁,你这里有任何调查结果都必须第一时间送到我这里,在我看到之前,绝不能给第二人看到,明白吗?”
“明白,局座,此事揭开或不揭开,对军统而言都可能是大祸临头,但是福祸相依,大祸可能意味着大福!”说完杜旅宁微微笑了,他是不屑去玩这种权谋,但是要真的玩他不会比戴笠差。听完杜旅宁的话,戴笠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
“旅宁,如果不是我了解你的性格,说不定你早就是我的敌人了。”
“谢谢局座夸奖,旅宁若不是遇到局座这样的知音,估计也无法在军统立足了。”
“你不喜权势,所以我才对你放心。去吧。”
“是!”说完,杜旅宁离开了戴笠的办公室,刘云普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处座,现在送您回家休息?”
“不,送我去杨公馆,我好久没见阿次了,也有事要找他。”杜旅宁有些纠结,这要怎么和杨慕初开口?
“处座,您身体没事吧?您刚出院,要不……”刘云普试图劝一下,杜旅宁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你哪这么多废话?执行命令。”
“是!处座。”刘云普赶紧跑出去安排车辆。
重庆虽然是陪都,但是真的还是不能和上海比,加上这几年的空袭轰炸,能在重庆看到相对高些完整的楼基本不可能,只是人口相当密集,大量的人员迁移到了这里,整个城市给人的感觉就是嘈杂拥挤的,甚至是有些脏乱的。车在路上根本开不快,杜旅宁坐在车后座上想着心事,没留意刘云普几次偷偷地看他。
看来自己是真的有些老了,如果放在十年前,那晚自己也不会反应慢了一拍,被击中胸口。其实三个月前的上海之行,已经有这种感觉了,杜旅宁不禁有种英雄迟暮的感觉,他撩起了车窗帘,看了出去,乱糟糟的街景,这是杜旅宁不喜欢的,这些城市中他最喜欢上海,其次是广州,最后是南京。
对于一个特工而言,上海简直就是另类天堂,那样的环境会让自己的血重新热起来。广州对于杜旅宁而言,是他的青春记忆,而南京则是他军统生涯的开始。而重庆这个城市,大概原本就带些耻辱的印记,若不是抗敌不利,何须避祸到此?所以在杜旅宁的心中,重庆是他一直想远离的地方。
车子走走停停的终于到了杨公馆,见到是杜旅宁,阿初心中一沉,知道事情来了。阿次倒是没有在意,而是很关心地看着杜旅宁,问道:
“老师,您身体没事了吧?”
“我没事了,今天过来就是来看看你的,你怎么样?”
“您看我,好得不能再好了。”阿次的话音未落,阿初就接上了,
“你是医生吗?杜处长,今天来有什么事?”
“杨先生,能让我先坐下再说吗?”杜旅宁心中的确有些虚,他答应过杨慕初的,可是才三个多月就有任务给阿次了,这让他很难开口。
“当然,如果杜处长只是来看阿次的,您想住下我都欢迎。”
“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老师,请坐。”阿次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大哥,干嘛敌意这么重?
“阿次,你大哥没赶我出去就算是客气的了,”杜旅宁笑了笑,坐了下来。
“杜处长,您没有忘记在上海答应过我什么吧?”
“没有,所以我才为难的。”
“既然为难,那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靶心可以换,箭也可以不发。”
“我也想,可惜我不是那个弓箭手,所以我无权换靶心。”两人的对话像是打禅机,但是阿次明白了,这个弓箭手是指戴笠。
“也就是说杜处长的承诺形同一纸空文?”
“我只能说对不起了,但是我能争取的是尽量不让阿次出面。”
“有区别吗?”
“有!阿次可以找出真相,也可以不找出来,因为阿次的身份只是协助我,并不是正式归队。”说完杜旅宁看着杨慕初,他在等杨慕初更尖酸刻薄的话,可是意外的是杨慕初沉默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所谓的由自己说了算的条件无非是自己给自己的一个安慰,阿次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长时间的安静。
“杨先生,您还有什么要求吗?”杜旅宁是心中真的觉得有些惭愧。
“呵呵,杜处长,我的要求有意义吗?如果您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请你别给阿次太多的工作。”
“这个我明白,除了阿次擅长的金融部分,其余的我一概不会让他染指的。”
“好,我为这个谢谢杜处长。”
“杨先生的谢让我很意外。”
“没什么,既然弓箭手不是你,我自然知道你已经为阿次争取过了,所以我该谢谢你的。”
“处座,大哥,似乎我才是当事人吧?”阿次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去的似乎他这个杨慕次完全不存在。
“你还不是听你的处座的。”
“你还不是要听你大哥的?”杜旅宁和杨慕初几乎同时回了一句给阿次,把阿次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
“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怎么?阿次,你不想接这个任务,是吧?”阿初突然看到了希望,兴奋地看着阿次,杜旅宁也等着阿次的想法。
“大哥,我、我……”阿次有些为难地看着阿初。
“行了,你别为难了,是祸躲不过,这件事你不插手你心中始终不安,我也不想看着你这样,但是我和杜处长刚才说的那些,你必须遵守,别想得寸进尺!你只能在家办公。”
“是,遵命!处座,需要阿次做什么?”在家闲了几个月的阿次是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看到阿次这样子,阿初有些无奈地靠在了沙发上,不过心中也有些高兴,如果阿次真的能帮助杜旅宁查出真相,那的确也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当晚,杜旅宁留在了杨公馆吃的晚饭,俞晓江的手艺是真的越来越好了,杜旅宁忍不住打趣起阿次来。
“阿次,当年晓江就偏心,现在看样子我们都要和你的口味保持一致,才能吃到好东西啊。”
“处座,您又拿我开玩笑。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晓江看了看大哥大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处座,当年人人都说你偏心,可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阿次笑着给杜旅宁盛了碗汤,递给了他。
“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要不是我偏心,你早被开除了。”杜旅宁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如果当年真开除了他,倒好了!”阿初忍不住挤兑一句,“现在说不定也成了上海滩一花花公子哥了。”
“大哥,你说什么呢?”阿次有些丢面子地看了一眼大哥。
“不是吗?这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而且还多金的杨家少爷,还不迷死一大群女子?”阿初坏笑地看着阿次。
“我怎么觉得杨先生是在说自己啊?”杜旅宁终究还是帮着阿次的。
“哈哈,杜处长要这么看,我也认,哈哈……”边说边笑的阿初看了一眼阿次,半真半假地说道:“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好处座啊。”
“杨先生,真庆幸阿次有你这样一个好大哥才是真的,来,我敬你一杯。”
“杜处长的心意我领了,但是酒呢还是不要再喝了,毕竟您刚刚出院,对身体不好。”
“是啊,老师,您不能再喝了,喝了这碗汤吧,是晓江下午做的。”说着阿次将酒杯从杜旅宁面前拿开。
“阿次,真高兴你能熬过来,我们师徒俩才有今天再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杜旅宁疼爱地看着杨慕次,这样的家庭气氛让再坚硬的心都会柔软下来的。
“谢谢老师这些年对阿次的照顾,没有您,我和大哥也无法离开上海。”
此刻的屋内没有党派、没有信仰之争、没有欺骗,只是一家人的团聚。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8 13:31:00 +0800 CST  
第六回
看到书房里堆着的资料,阿初就心烦,可是已经答应的事情又不能反悔,没办法,他也只好帮着阿次一起看。
刘云普这几天将从经济监察部门取回的已经初步整理过的账目资料都搬了过来,两天看下来,兄弟俩都有种头晕眼花的感觉,每天对着数字和表格,不晕才怪。
“阿次,透口气吧。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吐了。”阿初扔下手中的一叠账册,有些厌烦地说道。
“大哥,要不你出去转转吧,我再看一会。”阿次抬起头有些愧疚地看着大哥,是他让大哥受累了。
“你不出去,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说着阿初又重新拿起账本,皱着眉头看了起来,他觉得有些头疼。原本就不愿意接手的事情,做起来会加倍的辛苦。
“大哥,我也有点累了,咱们还是出去歇会吧。”阿次站起身从大哥手中拿下账册,放在书桌上,然后轻轻地推着大哥出了书房。
看看时间雅淑应该在楼上休息,晓江估计又在忙着监督厨房熬药煲汤的,她现在基本成了生活大管家。
“大哥,咱们去花园走走吧。”似乎是从和大哥谈话后,阿次开始尝试着放慢自己的脚步,比以前更多的关注身边人的情绪了。
时间过得真快,前些日子还需要四处寻找春的痕迹,而今已经泛滥一片,草色是新的,树叶是嫩的,池水是柔的,柳丝儿是媚的,连雀鸟的鸣啼都仿佛是重新训练过了,婉转中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阳光还是很难得见的,但是明显的天色不那么阴郁了,薄透高远。
站在暖腻的风中,阿初深深地吸了口气,居然能闻到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有点腥但是很好闻,踏实的生活的味道。阿初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任由这气味这风在鼻尖在脸上萦绕。
“阿次,你想过如果我们从来没有失散过,会是怎么样的吗?”阿初睁开了双眼,温和地看着阿次。
“没敢那么想过,大哥,你想过?”
“为什么不敢想?”
“太美好的事情,想多了心里不好受。”
“你还是觉得遗憾,对吗?”
“难道大哥不觉得?”
“觉得,但是也觉得未必就是坏事。”阿初微微笑了。
“我有那么让大哥头疼吗?”阿次有些泄气地问道。
“你说呢?”
“嗯,的确有点,那大哥你到底是希望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呢,还是像现在这样重逢?”
“笨!这个问题还用问?虽然你小时候一点都不可爱,但是很听话,比现在的你好多了。”
“大哥你不是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
“我后来想起来了,就在我被日本人关在研究所的时候,有一天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的我们,那个时候你就是笨笨的,成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就像一个小尾巴。”说完阿初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反正我不记得了,大哥爱怎么说我都没辙。”阿次看了看天空,突然低语道:“真想他们,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是啊,他们也是我们的亲人。”阿初叹了口气,有些犹豫地问道:“阿次,你想过将来怎么面对他吗?没有了日本人,你和他之间……”
“大哥,我想过,可是总也想不好是个什么结果,我真的不知道,我恨他可也关心他。”阿次面露难色。
“嗯,还好,我弟弟还是个正常人,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一个是机器一个是石头呢。”
“大哥,你总是能拿正事开玩笑,谁是机器谁是石头啊?”阿次有些哭笑不得。
“就怕你们是,结果你们俩都不是,这也麻烦,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是出来散心的,别想将来那些烦心的事。阿次,你教教我用枪吧,最好也教点格斗。”
“大哥,你开玩笑吧?你不是会用枪吗?还有你学什么格斗啊?”
“我那用枪都是阿四准备好的,我自己可从来没有装过子弹,至于格斗吗,觉得应该挺好玩的,以前都是阿四在我身边,可现在我也得自己学几招啦,或许将来有用。你、雅淑还有晓江都身手不错,就我完全不会,将来在孩子们面前也难看,你以前不是就想教我的吗?反正现在呆在家里,正好可以学。”
“以前大哥不是说那个是打架,没什么好学的?”阿次笑着说道。
“怎么?不肯教?你是要我用大哥的身份压你,还是用少将的身份命令你?”阿初双手抱在胸前,看着阿次。
“我教、我教,强身健体的事大哥想学,我巴不得呢。只是不知道大哥这样能否叫我一声‘教官’啊?”阿次开起了大哥的玩笑。
“你欠揍是吧?想长我一辈?!小心我拿出‘杨家家法’!”阿初威胁道。
“不敢!”阿次身体微微往后缩了缩,笑道。
同一时间,杜旅宁设在经济监察部的临时办公室。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往里面看上一眼,这个杜将军看来是铁了心要追查到底了,监察部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刘云普进进出出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无数把刀,就等着自己一个不留神插进自己的后心。
每天刘云普都提心吊胆的,这件事摆明了背后有大人物在操控,怎么处座就这么认死理呢?唯一让刘云普稍稍放心的就是经过那晚的事情,处座加强了自己的护卫力量,进出都有保护,包括在这个办公室门口也有人值守。
这或许是杜旅宁从军生涯以来最高调的一次,既是需要也是戴笠的意思,既然委员长那里传出来的消息还是继续查,那就当这是委员长的真实意图,军统就高调地查!最好能把那些暂时安静下来的对头都给引出来才好,戴笠要和他们拼一场心理战。
委员长能对军统不放心,难道就会对你们放心?看到军统这样调查,而委座不插手的话,那些心里有鬼的人自然也会想是不是委座想对付的人其实不是军统而是他们?戴笠要的就是这个,只要对手心里慌了,自然会露出马脚。军统不干净,你们也别想独善其身。
杜旅宁改变了策略,他不再只是要求监察部配合,而是传播出一种信息,他要从监察部开始查起!背对背的谈话方式,这对于杜旅宁来说再驾轻就熟不过了,很快监察部的各个办公室就出现了猜忌和裂痕,谣言开始从各个房间飞了出来。
听着手下收集来的各种谣言,杜旅宁笑了,他不动声色的等着好戏上场,当然他也等着阿次那里能带给他好消息。
“阿次,你有什么头绪吗?”重新回到书房的兄弟俩,再次投入工作。
“大哥,从机场及铁路这里的货物进出记录来看,基本符合物资仓库进出记录。但这些是可能已经被动过手脚的账目和货物进出记录,所以是很难找出问题关键的,我需要去现场观察一下才行。”
“不行,这我不同意。”
“大哥,你先听我说完,这些记录虽然表面上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我发现这上面有些时间的吞吐量是有问题的,大哥你来看,我红线标出的几个日期,机场仓库进出的货物量突然大增,而且有几笔是进和出的物资无论是从品名还是数量基本相同,这是不是太奇怪了?”
“你是说倒卖的人直接在机场仓库完成了交易,货物根本没有离开过仓库?”
“是,有这个可能,虽然他们稍微修改了一下数量,可是这么大笔物资只相差几十件,在同一天进出,可能性很小,所以我想自己去了解一下,机场一天的吞吐量到底是多少?只要能找出这中间的差距,就很容易将物资倒卖的日期确定下来,然后根据时间去追查签单记录,顺藤摸瓜找到签单的人。铁路方面也可以如法炮制。能做这种事的人不会太多,只要抓住其中一两个,势必牵扯出其他的人员。”
“可这个你完全可以让杜旅宁派人去调查,为什么要你自己去?”
“我要的不是白纸黑字的数据,我需要眼见为实。杜旅宁现在是众矢之的,只要他出面去查任何情况,一定早就有人会提前做好准备,我需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这样一来,你杨慕次不救成了靶心?”阿初急了,虽然阿次说的有道理。
“不会,大哥,我不会以杨慕次的身份出现的,这点我考虑过了,很多人还需要我们的保护。”
“那你打算怎么出现?”
“这让杜旅宁去安排,我们不需要操这个心。”说完阿次看了看大哥,微笑道:“大哥,我答应过你的,以后会好好的保护自己,还有保护自己的家人,所以做任何事之前我都会和你商量的,绝不蛮干。如果杜旅宁没有办法做到隐瞒我的身份,我是不会出面的,你放心。”
“真的?”阿初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阿次。
“我什么时候在大哥你这里信用变得这么差了?”阿次故意皱起了眉头,带些委屈地看着阿初。
“原先的你压根毫无信用可言!不过从今天起,在我这里你可以重新积累你的信用。”心中乐得不行的阿初表面上还装着。
“大哥,你欺负我没够是吧?”
“我欺负你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心情大好的阿初笑着走到阿次身边,继续说道:“如果真有欺负,那也是你欺负我。”
“我?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大哥?”阿次吃惊地看着阿初。
“有啊,我堂堂一个医学博士都被你欺负成家庭医生兼保姆了,你还想怎么欺负我?”说着阿初从书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阿次看见起身就想跑。
“你给我老实坐着,你若敢跑,试试?”阿初都不用抬头看阿次,就知道阿次想开溜。
“大哥,我求你了,饶了我吧。我已经很配合的在吃药了,这针能不能不扎了?”看着大哥手中的银针,阿次苦着一张脸。
“不行,你最近是不是很少再犯头疼了?你得谢谢这几根针才是。”
“我谢谢它们!我真的谢谢它们!可真的不想再被扎了,大哥,虽然你弟弟我不怕疼,可也疼啊。”逃不了只能来软的求了。
“阿次,我也不想,可是真的再坚持一个月,就一个月!你的偏头痛这么严重,加上上次你脑子里曾经有过淤血压迫过神经,这始终让我不放心,我用针灸是舒缓你的神经紧张还有促进脑部供血的。在上海你根本没有时间好好的休养,针灸也只能是应急用的,趁着这段时间让我好好给你治一下,虽不能根治,但应该会减轻症状的。”听到阿次的求饶,阿初也不忍心。
阿次不说话了,坐在椅子上轻轻地闭上眼睛。阿初看了看他,然后将银针消毒后,缓缓地扎入阿次头上的几个穴位中,阿次的手紧紧地抓着扶手,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8 13:34:00 +0800 CST  
第七回
杜月笙最近日子过得有些不顺,他不是一个江湖粗人,当然能感觉到上边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从极力拉拢到渐渐敷衍。想想心中都觉得憋屈,想他杜月笙这些年为抗战为军统为校长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钱?可眼看着抗战要结束了,这些人开始翻脸不认人了!他杜月笙要的也不多,只是想做一个上海市市长,同时也希望光复的时候他能作为接收大员返回上海,可是从内部传来的消息,这两样似乎都没有他杜月笙的份。
上海现在情况也是一团糟,那个荣初突然失踪了,一直忠心跟着他的龙涛也另立了门户,中汇银行现在是勉强支持,从青帮其他人口中也得知这个龙涛和荣初的关系极其密切,看来这两个人一个失踪一个背叛肯定有联系。可现在杜月笙也没心思去查这背后的真相,因为他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对付,就是军统现在正查的严的军用物资倒卖一案。他杜月笙也参与其中。利字当前,他杜月笙也不是什么清廉之人,只是让他有些不明白的是,这次他的把兄弟戴笠怎么会查的这么严?他戴笠自己也未必干净。
已经在重庆经营了六年多的杜月笙,自然也是耳目众多,很快就了解到了杜旅宁的进展,同时‘杨公馆’这个名字摆在了杜月笙的面前,杜旅宁常常出入此地。
再查,杨慕初和杨慕次的名字勾起了杜月笙的记忆,没想到荣初居然几个月前就到了重庆,而且还升为了少将!刚听到消息的杜月笙第一反应是向军统告密,可马上想到了,他掌握的所谓秘密早就没有用了,如果戴笠不知道兄弟俩同时存在,怎么会秘密接这兄弟俩回重庆?而且还自己替杨慕初申请授少将军衔?‘李代桃僵’早已经成为了过去,从手下查来的消息来看,这兄弟俩现在是戴笠眼中的红人。他杜月笙这口气得掂量掂量,想要问清楚上海的事,还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才行。
杜旅宁接到阿次的电话,连忙赶到了杨公馆,阿次这么快就想到了办法,再次让杜旅宁意外了。
晓江替他们三人泡好茶,就离开上楼去了,虽然她很想留下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她忍住了,她答应过大嫂好好的做阿次的妻子,而且她也能从阿次的眼神中看出他不想让她介入,这是一个男人对心爱女子的保护。
“处座,在讨论方案之前,阿次想问您一句话,可以吗?”阿次以军人的姿态站在杜旅宁的面前,阿初站在一边。
“什么话?问吧。”杜旅宁略显意外的看着阿次。
“处座,这次调查是真的要查,还是走个过场?”阿次直来直去。
“真的查你会怎么做?走过场你又打算怎么做?”
“真的查,那阿次自当尽力,如果只是走过场,阿次还是想继续做寓公。”
“三个人都站着,不觉得累吗?”
“对不起,处座,请坐,大哥你也坐吧。”阿次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着急了。
“阿次,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急性子?刚才我还想夸你越来越成熟稳重了,结果还没等我夸出口,你就露出马脚了。”说着杜旅宁忍不住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杜处长,您还是别夸他了,再夸他真的会以为自己是救世主的。”阿初忍不住帮腔了一句。
“处座,学生刚才的问题您还没回答。”阿次装着没听见大哥的话。
“阿次,如果我告诉你,既是真查又是走过场,你会怎么做?”杜旅宁端起了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然后看着阿次。杜旅宁不喜欢玩权术,但不代表他不会!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只会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但是谁都不能点破。
“老师,这是为什么?”阿次郁闷不解地看着杜旅宁。
“不为什么,因为你们军统自己就不干净,所以这个查只能是过场,但必须逼真。阿次,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反对你介入的原因!杜处长,我没有说错吧?”一边的阿初忍不住了。
“杨先生,对我们军统还是一如既往的存有偏见啊。”
“这不是偏见,这是事实,我当然希望阿次能找出真相,给前线将士一个公道,可是杜处长,你自己都不相信这件事会有结果,不是吗?所以我心疼阿次,耗费心血的去参与你们的权谋游戏,只可惜我这个大哥的话他不怎么听,只能看着他撞南墙。”
“杨先生,很多事情不是简单的黑白能解释清楚的,这件事我承认不会有非常明确的结果,可是你也不能抹杀调查本身还是有价值的,起码自从调查以来,那些倒卖物资的人暂时收手了,这算不算是件好事?”杜旅宁轻轻放下茶杯,看着阿次说道:“所以阿次,我还是希望你能说出你的方案,我们调查的越深入,那些人的手就会缩得更短,虽然我们不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可是我们还是可以想办法让前线将士多得到些原本就该属于他们的物资。”
“老师,我明白了,只是阿次心中有个疑问,为什么没有人继续调查老师和陈将军遇刺一案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阿次,你记住,当风反过来要树安静的时候,它只会做两件事,一是自己彻底消失,二是将树连根拔起,而这两种情况恰恰是谁都做不到的。那么怎么办?只能双方心照不宣的妥协,制造一种安静的假象。明白了吗?”
“杜处长,我收回我以前和阿次说过的话,您若是有兴趣玩权术,应该不会在戴局长之下。“阿初眼神中有些吃惊,这个杜旅宁越接触越觉得此人不简单。
“杨先生能说出这句话来,也证明不适合官场,但我还是谢谢杨先生对杜某人的看重。人的智商并没有差多少,无非是心志不同而已,阿次和你虽有不同,但都有股傲气为我杜某人欣赏,但是官场容不得傲骨和傲气。”说完杜旅宁笑了笑,“我们是不是跑题了,阿次,说说你的想法吧。”
“是,老师,阿次发现有些反常的地方,就想着是否能通过这个打出一个突破口,您来看,就是这些……”阿次拿着这几天他和大哥整理出来的资料给杜旅宁解释了起来,看着他们两人专心的研究着,阿初悄悄的起身离开了书房。
阿初站在客厅发了一会呆,然后慢慢地上了楼,他的心有些乱,需要到雅淑还有孩子身边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看到阿初走进来,晓江站起身就想往外走,被阿初拦住了,示意晓江坐下,阿初走到雅淑身边也坐了下来。
“阿初,你怎么不在楼下和他们一起?”雅淑有些意外的问着阿初。
“他们在谈军统的事,我没兴趣,就想着上来看看你们。对了,晓江,在重庆有什么好的度假的地方吗?”
“怎么?大哥,你想度假?”
“不是我,我是想让你还有雅淑出去散散心,老是被关在这里也难受,况且雅淑现在的情况也需要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想着安排你们出去住两三天。”阿初笑着说道,用手摸了摸雅淑高高隆起的腹部,“平平、安安,你们是不是也想出去玩啊?”
“能出去当然好,可是这样合适吗?”雅淑有些怀疑地看着阿初,闷在这里快四个月了,的确让人很难受。
“有什么不合适的?让杜旅宁安排啊,如果你们没意见,我这就下楼去说,早就应该让你们出去转转了,老闷在这里非生病不可。”说着阿初站起了身,就想下楼。
“等等大哥,难道你和阿次不和我们一起吗?”晓江拦着阿初问道。
“我和阿次现在还不适合出现在公共场合,这点你们都应该知道,安排你们度假的地方也不会是人多的地方,也就两三天,如果你们去久了,我还不放心呢。我就是怕雅淑闷坏了,晓江你就辛苦一下,陪你大嫂出去散散心。”说着阿初对着晓江使了个眼色,晓江心中咯噔一下。
“阿初,如果这样那我也不用去了,我没关系的。”说着雅淑吃力地站起身,慢慢地走到阿初身边。
“不行,你看你,成天就困在这楼上楼下的,见来见去就这么几张脸,你不闷死孩子们都要闷死了,让晓江陪你出去走走,散几天心再回来,以后这样的度假要多几次才行,否则你这么老没有活动,将来生孩子会麻烦。乖,听我的,放心,我都会安排好的。”
“那这样你和阿次怎么办?让晓江离开阿次不太好吧?”雅淑的确很想出去走走,可是又不好意思分开晓江和阿次。
“大嫂,我也闷着呢,也巴不得出去转转呢。就几天时间,他们兄弟俩会照顾好自己的。”晓江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阿初坚持要让自己和大嫂离开杨公馆,但以她的聪慧,心中明白阿初一定有他的道理。
“真的吗?晓江,不是我贪玩,实在是自从身子越来越重之后,就觉得好闷,心里有时候的确很烦,如果能出去透透气那真的是太好不过了,只是要麻烦你了。”雅淑早已经不是那个任性的大小姐了,若非因为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身体上渐渐感到了不适,心中难免会有些烦躁,她是不会那么期待出去度假的。
“大嫂,你不用和我客气,我也是真的想出去转转的,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应该是我谢谢大嫂才是,否则我也是天天只是在厨房里转啊。”说完晓江笑了,“大哥,我和你一起下楼吧,再帮你们加点茶,这种时候其他人也不适合进书房。”
“好,那雅淑,你在房间里等我好消息,我这就下去和杜旅宁说,尽快安排。”阿初温柔的冲着雅淑笑了笑,然后转身出了房门,晓江跟在后面一起下了楼。
“大哥,出了什么事?”走下楼的晓江低声问道,眼睛看向楼上,阿初也看了一下,然后轻声回道:
“未雨绸缪,阿次插手调查的事估计这几天会有情况,我不想到时候惊到雅淑,所以想先送你们避一下。”
“大哥,你是担心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只是以防万一,你也别担心,可是雅淑现在绝对不能受任何惊吓的,这点我不能不考虑。”
“对不起大哥,阿次又让你为难了。”晓江很过意不去。
“不,晓江,阿次做得对,这件事我支持他,送雅淑去度假一是为了以防万一,二也真的是想让她出去散散心。”
“嗯,谢谢你大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大嫂的。”
“你也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阿次的。”说完阿初笑了,“晓江,你觉不觉得我们俩好像在做交易啊?”
“那大哥这交易有点不公平了,大嫂和宝宝很可能是三个人哦。而阿次只是一个。”
“你的意思是我亏了,还是你亏了?”
“好像还是大哥亏了。”说完晓江自己先笑了,还好这话没给阿次听见。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8 13:37:00 +0800 CST  
第八回
以杜旅宁的老练,他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杨慕初的真实意图,阿次心中更是过意不去,这点他倒是没有顾虑到。
“对不起,大哥,是我疏忽了。”
“这不关你的事,其实即使你不插手这件事,我也有此打算。杜处长,这件事就拜托您了,安排她们去环境幽静的地方呆几天,至于安全方面我想您一定能安排的很好的。”
“这点你放心,我亲自安排,军统在渝北区御灵河有别墅,那里环境清幽,号称武陵仙境,戴老板经常会去那里度假,安全绝对不会有问题。”
“很好,那我先谢谢杜处长了。你们想好了,怎么让阿次出面了吗?”
“坦白讲,我并不建议阿次自己出面。但是我也不想瞒你们,你们兄弟俩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暴露了,我收到手下的消息,最近杨公馆附近多了不少可疑的人出现。”杜旅宁说完看了看阿次和杨慕初,这是迟早的事情。
“老师,您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阿次有些意外地看着杜旅宁。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吗?你大哥的安排也正是我想提议的,暂时让她们离开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对杨公馆感兴趣?”
“难道是日本人?”阿初疑惑道。
“应该不会,他们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这些人是这两天才出现的,我想还是和这次调查事件有关。”
“处座,难道我们内部又出现泄密者了?”阿次吃惊地看着杜旅宁,阿初心中一愣,然后立即明白了阿次问话的意图。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杜旅宁倒是很平静。
“这不难分析,我和大哥回重庆原本就是保密的,虽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在重庆应该对我们兄弟俩感兴趣的人不多,除了日本人,估计就是杜月笙了。既然处座排除了日本人,那就剩下杜月笙了。可这三个月来他也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为什么是这两天才会有异动?只有一个原因,因为我介入了调查,可这件事原本就只有军统内部少数人知道,这是不是可以推测说是害怕调查出真相的人开始对我感兴趣了?可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你分析的没有错,我已经开始在调查军统内部是否有泄密者?党派之争、权力之争,永远都会造就出叛徒的温床。”
“是,老师,阿次明白。所以还是请老师能同意刚才阿次的建议,让我以杜老板的名义出面。”
“等等,阿次,你说什么?为什么要用杜月笙的名义出面?”阿初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大哥,既然我们的行踪已经不是秘密了,而且从我们看的材料当中或多或少都有杜月笙的影子,以他的手腕和背景肯定和物资倒卖脱不了干系,而我们在重庆最大的敌人很可能就是他。或许外面的人就是他派来的也说不定,既然如此,干脆我们倒逼他一手,逼他主动现身来找我们,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和他好好谈谈。否则他将永远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慢着,杜处长,阿次和我得罪杜月笙可是为你们军统背的黑锅,难道你们不管吗?”
“军统现在不方便出面管,我和大哥在上海利用军统的支助瓦解分离青帮势力,这原本就不能放到桌面上来说的事,这个黑锅我们背定了。大哥,杜月笙这里只能由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别为难处座了。”阿次看着杜旅宁,“处座,阿次之所以提出以杜月笙的名义出面,是存有私心的,就是想借此让他有所顾忌,这样我才有和他谈判的砝码,这点还请处座成全。”
“可这样一来也许更加触怒杜月笙。”杜旅宁心中的确有些内疚,阿次说得没有错,现在军统没有办法帮助这兄弟俩对付杜月笙,除非戴老板愿意承认上海之事这是在他的授意之下做的,可这绝不可能。
“可是处座,只有这样我才可以一箭双雕!”
“阿次,你是什么时候下的这个决定?”阿初忍不住插嘴问道。
“就在大哥刚才上楼的时候,我也是刚刚想到的,对不起大哥,没有事先和你商量。”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杜月笙这关我们迟早要过的。即使不在重庆,将来也会是在上海。杜处长,我只希望将来这种黑锅不要让阿次再背一次。”
“我只能尽力而为,谁都不能保证。”杜旅宁也不说虚的,“阿次,明天我会派刘云普来接你,等你调查完后,我会让人将消息放出去的。我这就回去安排和小姐还有晓江出去度假一事,有消息了也立即通知你们。”
“谢谢处座,阿次敬候佳音。”
等杜旅宁离开,阿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阿次,但是眼神中明显的有着些许不满。阿次有些心虚,试图想离开书房,去搬救兵,可是才一挪动脚步,就被两个字给喝止了。
“站住!”
“是!长官。”阿次想借着玩笑让大哥息怒。
“我没那个资格过你的长官!说,到底是什么时候想出的计划?!”鬼才相信这种连敲带打的计划会是瞬间想到的,这个阿次又在瞒着自己做事。
“大哥,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刚还和我什么做什么事都和我商量,转头就忘!你是真忘还是真不把我当回事啊?今天我算是忍到头了,当着杜旅宁的面我给你台阶,可是今天你必须给我交代清楚了,否则没那么容易过关。”阿初似乎真的动怒了,阿次心慌了。可惜阿四不在身边,若是阿四在,这一刻早就会去搬救兵了,现在晓江和大嫂都在楼上,那个张管家怕大哥怕的要命,根本不会帮自己解围的。
“这、这是我昨天想到的,但是大哥,我是真的没有想瞒着你,”阿次有些着急的解释着,“自从上次说过杜月笙很可能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后,我其实一直在想有什么机会能和他见一次,刚好这些日子看到材料中涉及到了他,所以就有了这个想法,但因为没有成熟,所以也就没有告诉大哥。今天杜旅宁来了,提起最近我们附近出现了可疑人物,这才让我下了决心,会一会他。对不起大哥,我没有考虑到大嫂的情况,的确我插手了这件事,很可能会把麻烦带到这里来。”
“这个我刚才就说过了,迟早会来的,再说了风口浪尖的人物杜旅宁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我们不引人注意才奇怪呢。我生气的是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作主张!”
“我一定改,大哥,你相信我,我真的在慢慢地改了,这次真的是无意的,你就别生气了,行吗?”阿次陪着小心,看到这样的阿次,阿初心中一愣,怎么了?这个骄傲的有些任性的弟弟,最近怎么变得这么听话了?
趁着阿初愣神的功夫,阿次赶紧找机会溜,
“大哥,我上楼去看看晓江,马上下来。“说着立即闪出房门,快速跑上楼。留下阿初在书房苦笑。
阿四最近遇到了甜蜜的烦恼,不用说,一定是龙珑大小姐带给他的。自从阿四也搬进了龙府,龙珑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成天是‘阿四哥’、‘阿四哥’的跟在后面。反正是和杜老板分开了,阿四也不想再听到有人称他为‘豹爷’,所以现在‘恒江商会’的人都是叫他‘四哥’,龙珑开始还不习惯,但是叫多了,也觉得‘阿四哥’更亲切。
阿四心中也渐渐开始明白这个龙珑不是小妹妹了,而他自己对龙珑的感情似乎也不是对妹妹那么简单,回想起来杨先生倒是比自己看得透,早就提醒过自己。可阿四这个成天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一时之间还真的不太适应身边多了这么一份温柔和娇憨。有时阿四很想龙珑陪在身边,可是有时阿四就很想逃。他也没太多地方可去,只能去荣公馆,见见荣大少爷还有夏大院长。
上海虽然还不平静,但是真的或许是形势逼人了,小野似乎已经淡忘了荣初这档子事,他也没有功夫去关心了,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大势所趋,德国已经宣布投降了,现在就指剩下日本在死命顽抗。
苏联从欧洲战场上腾出手,已经在北方出兵,日本战败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跃春也渐渐的恢复了工作,现在这个时候国共两党的关系非常微妙,虽然表面上都在积极推动和谈,为将来的和平共处做准备,可是暗地里都在重新布局自己的力量。上海不可避免的再次成为斗争中心。
荣升的确不是经营之才,但是他倒是中规中矩,将一个荣氏经营的四平八稳,这和荣升自身的人格魅力及为人处事是分不开的,荣氏的员工和客户都很尊重荣升,这点连苏苏都感觉到了,荣升虽然大家长的架势十足,但是只要不是你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荣升基本上都是一笑置之,以宽厚待人。难怪自己的叔公愿意在荣家服侍一辈子。
几个月相处下来,苏苏能感觉到荣升、夏先生都是好人,自己有不懂的地方,他们都会很耐心的教她,就连那个看上去有些凶的阿四,其实人也很善良,龙珑总是在自己面前夸阿四的好。久了,苏苏开始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为什么军统那里总是要自己监视这样的人?起初苏苏认为荣家是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的,可是事实证明不是,那么军统在怀疑荣家什么呢?涉世未深的苏苏有些糊涂了。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8 13:40:00 +0800 CST  
第九回
夜,总是会如期而至,只是夜的景色却是随着心在改变的。今晚的夜在晓江的心中就美丽非常。
晓江挽着阿次的胳膊在花园的小径上来回的走着,虽然这条小径已经被走过无数次了,两边的一草一木甚至一块石头的位置,两人闭上眼睛都能说出来。可是奇妙的是这两人每次在这里散步,都还是能感觉到快乐和甜蜜。
没有人愿意忍心说这是一种弥补,因为阿次和晓江错失的岁月实在是太长太久了,可事实或许真的是,这三个月是阿次和晓江这一生中最幸福安宁的时刻。美好的让晓江常常有种害怕,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将这种幸福从手指缝中溜走,每天晓江睁开眼睛,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看一下身边的阿次,是否还在安睡?看到了,晓江的心才能踏实下来,她和阿初有着相同的心态,她对阿次的感情不仅仅是夫妻,有时她觉得自己更像是阿次的母亲。
晓江现在每天做得最满足的事情就是照顾阿次的生活起居,她自己都很诧异自己的角色怎么可以转换的如此顺畅。看着阿次的身体一天天的恢复,晓江心底的快乐就在一天天的增加。阿次做噩梦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开始有了安全感,不再是始终将自己紧绷在那里。放松下来的阿次有时真的也会让晓江哭笑不得,晚上睡觉居然有时会踢被子,或者就是一个翻身将自己的长手长腿压在晓江的身上,像个孩子似的趴在晓江的怀里,每逢这种时候,晓江就会任由阿次趴着,不去弄醒他。只是会用手轻轻的抚摸阿次的头发,满是爱怜地听着阿次的呼吸声在夜里在自己的胸口起伏着,天底下还有比自己更幸福的女子吗?
“你在想什么?”阿次似乎有感应,不用低头看就知道晓江在偷笑。
“没在想什么,”晓江还是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她刚才想起了晚饭时间阿次对着大哥小心翼翼的模样。
“你骗人,一定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告诉我。”阿次停下脚步,歪着脑袋看着晓江。
“真要听?”晓江的眼睛在夜里闪动着。
“嗯?听你这口气是和我有关?我猜猜,是不是想笑话我为什么这么怕大哥?”特工就是特工,阿次一次猜中。
“真没劲,你能不能留点悬念给人家啊,这样聊天还有什么意思?”说完晓江故意生气道,“没劲,回屋吧。”
“见鬼,你们女人真的很容易生气,我猜中了也有错?”
“你见什么鬼了?”晓江顺势拿出一直挽着阿次的手,质问道。
“我不是说你,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啊,今天我可真够倒霉的。”阿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倒霉?你是说我让你倒霉了?”精明能干的晓江要耍起小无赖来,估计没几个人能抵挡的住。
“天地良心,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好啦,不生气了,就当我说错话了,再陪我走一会吧,晚上被大哥逼得吃太饱了,撑死我了。”说着阿次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胃。
“怎么了?不舒服了吗?”晓江忙问道。
“嗯,有点难受。”阿次皱了皱眉头。
“那你干嘛还把最后那碗汤喝下去啊?很难受吗?要不要我去拿点消化药给你?”看见晓江一脸的着急,阿次笑了,顺势将晓江揽入怀中,低头吻了她一下,然后说道:
“我要是不这么说,估计你还在那和我耍小脾气呢。我没事,骗你的。再说了,那碗汤是你熬了一下午的,再饱我也得喝下去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晓江轻轻地挣了一下,阿次更用力地抱住了她,
“行了,我都赔过不是啦,过几天你就要和大嫂出门了,难道还舍得花时间和我闹?你舍得我还不舍得呢。”说完阿次又吻了吻晓江的额头,依然没有放开抱着晓江的手。
“谁和你闹了?你说话还真不害臊,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话虽这么说,可是晓江没有再动,而是乖乖的伏在阿次的怀里,月亮倒映在池水里,水波浮动,月影荡漾。
“你若是舍得,当初也就不会那样待我了。晓江,现在想起来,我都有些后怕,如果当初不是你那么坚持,还有大哥他们的坚持,我杨慕次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拥有这样的一个夜晚。这是我欠你们的,我……”阿次的话没说完,就被晓江纤细的手指封住了嘴唇。
“傻瓜,亲人之间是不存在谁欠谁的,如果真这么说,那我说你能让我爱并爱上我,是不是我先欠了你的?傻瓜,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有你在,我们有多幸福?!难道你还不明白?”
“我明白,所以我才觉得内疚,真希望大哥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快点来到这个世界上,带给我们更多的寄托和快乐,而不是再让我成为这个家的中心,你们的爱太多了,让我有时觉得战战兢兢。”
“阿次,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傻得和孩子没区别,我们爱你不是要你有心理负担的,因为你值得爱。其实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今晚看你对大哥的样子,你爱他不比他爱你少一分啊。”
“晓江,有件事其实放在我心里,我一直没有说。在重庆,大哥的内心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焦虑,人生地不熟,不像在上海,大哥是有底气的,可在这里,除了我们几个人以外,大哥是孤立无援的。你和我不同,这里有我们的同学还有曾经的同事,而且这原本就是我们的工作环境,可是这里的一切对大哥都是陌生的,但他还是要肩负起保护整个家的责任。我能感觉到大哥内心的不安,可是他不会说出来的,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很听话的配合,很小心的顾及大哥的感受,是吗?你想尽可能的让大哥放心,同时你暗暗地将危险因素处理掉,对吗?”
“你还不是一样,都不让人把话说完,就说出了答案!”阿次笑着看着晓江,突然说了一句:“有你在身边真好!”说完就低下头轻轻的吻上了晓江的唇。晓江伸出双手抱住了阿次,回吻了上去。月影儿羞涩的躲进了水纹中。
次日上午,刘云普就来接阿次了,阿次没有穿军装,简单的装扮了一下就出门了,直奔军用机场仓库。上了车,刘云普就把早已准备好的证件,还有按照阿次要求准备好的调用物资的批文都交到了阿次的手上。趁着阿次翻看批文的空当,刘云普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没有变?”
“你什么意思?”阿次抬起头看了看刘云普,这个亦敌亦友的家伙,这些年真的是混得油光水滑了。
“这种事,人家避之不及,你倒好,上赶着往前凑。真不知道你这脑袋里想什么?”虽然刘云普好像有在抱怨,但是他对阿次的关心也是真的。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阿次笑了一下,刘云普的关心他只能默默接受,但无法解释。
“我?跟着处座就这样了,比不得你,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的。”
“谢你吉言,我倒是没有想过,只想着跟着处座好好的为党国效力。”
“得了,杨上校,在我面前还说这种场面话,不过说真的,阿次,我还可以叫你阿次吗?”刘云普突然意识到眼前的阿次军衔比自己高一级。
“你不是一路叫到现在了?现在改口晚了点吧?行了,咱们是什么关系,你还是叫我‘阿次‘好了,我听着也习惯了。”
“嗯,说真的,处座对你是真好,你都不知道你在上海,但凡有受伤的消息传来,处座就坐立不安的,这次要不是戴老板点名要你介入,处座绝不可能让你参与的,我曾经建议过,但是被处座一口回绝了。”刘云普嘴上真的少个把门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处座遇刺前两天,我还被处座训了一顿,说是你的任务就是休息!我跟着处座这么些年,还真就没见过他对其他人是这样的。”
阿次没接话,低下头继续看材料了,刘云普还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也没说话了。
这个杜旅宁,如果不是自己的敌人该多好!阿次低着头,大哥说过如果他和杜旅宁之中有一个是真正的冷血机器,那就好办了,可惜两个人都不是,注定将来会面临艰难的抉择!
白市驿机场位于重庆九龙坡地区,飞虎队的指挥部就设在该机场,是最重要的空军机场,可以起降空中堡垒B-25。大量的物资进出就是通过这个机场。
离开闹市区后,车速就快了起来,阿次放下手中的资料,将窗帘撩起一个角,向外看去,这还是他第二次来重庆,上次是为了雅淑的事情,匆匆来去,这次虽然已经来了三个多月了,但还是第一次走出家门。
山城就是山城,一路上几乎很少有平坦的长路,总是高高低低起伏着,两边的农田都是一块块的镶嵌在山谷间,这里的百姓很辛劳,不放过任何一块可以耕作的农田。
已经临近四月底,稻田里已经是绿色一片了,山边田间还有耕牛在散步,农夫悠然自得的跟在后面,时不时轻轻地吆喝一声。水鸟在稻田里四处飞窜着,偶尔还有几只野鸭从稻田中凫游而出,搅得水中的云影碎乱一片。车道两边时不时地跳出一片野花,蝴蝶在煽动着翅膀。
阿次看得有些呆了,他有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色了?他都快忘记了,这个世界除了各种开着关着的门之外,还有这样一片天地。阿次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天地之间的自然之美居然触动了阿次内心深处的渴望,若自己是那块田地里的农夫,应该会是非常幸福的事情吧?!
遐想注定是短暂的,白市驿机场到了!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3-11-18 13:43:00 +0800 CST  

楼主:天度花园

字数:514538

发表时间:2013-10-30 21:4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4-09 13:00: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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