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巷茶铺】【原创】十二年
十二年。
一场年幼无知的抛弃，使她们迈向分歧的未来。
当她们以彼此没有想过的姿态再相遇时，相顾无言的同时，是否还能去面对岁月所划下的鸿沟？
一场年幼无知的抛弃，使她们迈向分歧的未来。
当她们以彼此没有想过的姿态再相遇时，相顾无言的同时，是否还能去面对岁月所划下的鸿沟？
序
雨声淅沥。
她低着头，手插着口袋缓步慢行。灰色的连帽风衣滴滴答答得淌着雨水，水滴沿着帽檐处迳自沁入了她额间的碎发，皮肤泛起些微冰冷的疙瘩。
她毫无所觉。
顶上是一片晦暗的天际，身旁的人们来来去去，欢声笑语，怨声叹息。汽机车飞速行过，溅起肮脏的积水，滑入她污渍满布的球鞋。
她毫无所觉。
口袋中的手机震响着，她顿了一瞬，面无表情得抬手，按下接听键，静默得等待着对方开口，乌黑的瞳孔似无焦距得望着远处。
同样晦暗的人行道，灰色的柏油路上，兀自移动的生命体，愚蠢而自命清高的人类。唯一鲜艳的，是一旁残壁上的喷漆。
一只红黄相间的凤凰。
“绿阳街人手不足，妳过去帮忙一下。”低沉冷酷的男音自屏幕另一端传了过来，她嗯的一声，道：“转学的事情您安排妥当了？”
“王海今早帮妳办理好手续，处理完绿阳街的事情就过去报到。”
“是。”牵开一抹似是讽刺的笑意，她缓声开口：“是，父亲。”
雨声淅沥。
她低着头，手插着口袋缓步慢行。灰色的连帽风衣滴滴答答得淌着雨水，水滴沿着帽檐处迳自沁入了她额间的碎发，皮肤泛起些微冰冷的疙瘩。
她毫无所觉。
顶上是一片晦暗的天际，身旁的人们来来去去，欢声笑语，怨声叹息。汽机车飞速行过，溅起肮脏的积水，滑入她污渍满布的球鞋。
她毫无所觉。
口袋中的手机震响着，她顿了一瞬，面无表情得抬手，按下接听键，静默得等待着对方开口，乌黑的瞳孔似无焦距得望着远处。
同样晦暗的人行道，灰色的柏油路上，兀自移动的生命体，愚蠢而自命清高的人类。唯一鲜艳的，是一旁残壁上的喷漆。
一只红黄相间的凤凰。
“绿阳街人手不足，妳过去帮忙一下。”低沉冷酷的男音自屏幕另一端传了过来，她嗯的一声，道：“转学的事情您安排妥当了？”
“王海今早帮妳办理好手续，处理完绿阳街的事情就过去报到。”
“是。”牵开一抹似是讽刺的笑意，她缓声开口：“是，父亲。”
2.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天生的画家。”她躲在办公室门后，静静得听着。向来沉稳的面色并无太大的波澜，可瘦小的身板却止不住得抖着。
育幼院长尖刻而虚伪的笑声传了出来，随后便是一阵客套的应承之语：“您可真是好眼光，之月虽是姐姐，性格也比较稳重，在艺术上却没有之阳有天赋，只是您是想让她继承孙老师的名声，只怕年纪上……。”话音未落，却被对方不耐得打断。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们并不打算领养两名孩子，许之阳的资料晚些送妥后便麻烦您今日内办好手续……。”听得已然下好的定论，她咬紧了牙根转身便走，脑中是一片的恐惧与空虚。
长廊寂寂。
外头阳光正盛，又适逢假日，育幼院多数的孩子都不在室内。她尽力使自己平静得走着，一步，两步，三步。她往大厅透着暖意的窗边走去，从这个角度，便能轻易得看见院外那笑得开怀的身影。
六岁的女孩，满眼的纯真喜乐，与半大的男孩玩在一起。阳光繖在女孩那头乌黑的碎发上，晕开粼粼而美好的光芒，像是一幅将满未满的画卷。
之阳，之阳，许之阳。从出生开始，她便与她不同，她能拥抱着明亮与清晨，而她，却只能与色彩褪尽后的夜幕为伍。
然后，那仿佛双眼都藏着两颗小太阳的女孩转过了头，看见了她，笑容盛满了依赖与安心。女孩迈着短腿蹦跳得靠近神色恍惚的她，执起她的手蹭上她冰冷一片的掌心。
“姐姐！妳知道吗，我刚刚………。”
刺耳的闹铃声响彻底将她自梦境中唤醒。许之月揉着发疼的额头缓缓坐起身，洗漱过后下楼，不出意料得看见将将开启的玄关大门，满身醉意的女人被司机扛了进来。
“麻烦您了。”许之月叹了口气，与司机相对苦笑了下，便伸手接过瘫软得像坨烂泥的女人。
女人还没完全昏睡过去，只对着许之月的脸颊笑呵呵得亲了一口，道：“乖女儿……呕……。”笑容还没褪尽，女人便往干净的大理石地板吐了一阵。
许之月瞥了眼直接仓皇脱逃的司机大哥，随后便往厨房的方向大喊了声：“邱姨！拿抹布跟一个水桶过来！”得到了答复后，她便等着女人吐完，费力得将人扛至沙发，道：“您醉了，等会儿我让人带您回房休息。”
顿了顿，许之月张了张口，复又将一句母亲吞回肚里，不再言语。
凌海高中。
林之阳焦躁得在位置周遭打着转。昨天美术课下课后，她试图跟了上去，可不知怎么的，她又停下了。停下，愣愣得看着那人转身离去的背影，纤长笔挺的影子就这么在灰色的长廊上拉出了一道遥不可及的距离。
那距离，的确遥不可及。
她是凌海高中的美术老师，温文柔暖。而她，手上染满了鲜血，肮脏阴郁。
思绪混沌难明，林之阳站起身，正想出去透个气，可还没走出教室，便被一群人堵了上来。为首的女生高大壮硕，足足比林之阳高出了一颗头。
“喂，听说妳家是混黑的啊？”女生的名牌上写着三年三班，黄淇君。
林之阳没有打算理会，只迳自退了一步，便想从旁边的空隙挤出去。
“Ｘ的！这么嚣张。”黄淇君眉头一皱，伸手便拽住林之阳的衣领，可下一秒，手腕便一阵剧痛，让她惨叫出声。
“滚。”余光中可见班级中的人都看了过来，林之阳只得按捺着心底的烦躁。言方就在身后不远，她不能冒险让目标人物怀疑上她。因此，扭人也就一秒的事，林之阳将手重新插回口袋中，道：“有什么事放学再说。”
黄淇君正是面子下不来的时候，本就不打算退步，见着林之阳说完话便像是看到了什么发着愣。眼眸一厉，拳头便往林之阳颊上挥了下去。
“砰！”的一声，伴随着道道旁观者的惊呼，林之阳结结实实得挨了这么一下，身子顿时被力道带得摔往右方的墙上，撞击下加上脚步一错，林之阳狼狈得坐倒在地。
只是黄淇君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胜利者的狠话，身后便传来一阵厉喝。
“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天生的画家。”她躲在办公室门后，静静得听着。向来沉稳的面色并无太大的波澜，可瘦小的身板却止不住得抖着。
育幼院长尖刻而虚伪的笑声传了出来，随后便是一阵客套的应承之语：“您可真是好眼光，之月虽是姐姐，性格也比较稳重，在艺术上却没有之阳有天赋，只是您是想让她继承孙老师的名声，只怕年纪上……。”话音未落，却被对方不耐得打断。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们并不打算领养两名孩子，许之阳的资料晚些送妥后便麻烦您今日内办好手续……。”听得已然下好的定论，她咬紧了牙根转身便走，脑中是一片的恐惧与空虚。
长廊寂寂。
外头阳光正盛，又适逢假日，育幼院多数的孩子都不在室内。她尽力使自己平静得走着，一步，两步，三步。她往大厅透着暖意的窗边走去，从这个角度，便能轻易得看见院外那笑得开怀的身影。
六岁的女孩，满眼的纯真喜乐，与半大的男孩玩在一起。阳光繖在女孩那头乌黑的碎发上，晕开粼粼而美好的光芒，像是一幅将满未满的画卷。
之阳，之阳，许之阳。从出生开始，她便与她不同，她能拥抱着明亮与清晨，而她，却只能与色彩褪尽后的夜幕为伍。
然后，那仿佛双眼都藏着两颗小太阳的女孩转过了头，看见了她，笑容盛满了依赖与安心。女孩迈着短腿蹦跳得靠近神色恍惚的她，执起她的手蹭上她冰冷一片的掌心。
“姐姐！妳知道吗，我刚刚………。”
刺耳的闹铃声响彻底将她自梦境中唤醒。许之月揉着发疼的额头缓缓坐起身，洗漱过后下楼，不出意料得看见将将开启的玄关大门，满身醉意的女人被司机扛了进来。
“麻烦您了。”许之月叹了口气，与司机相对苦笑了下，便伸手接过瘫软得像坨烂泥的女人。
女人还没完全昏睡过去，只对着许之月的脸颊笑呵呵得亲了一口，道：“乖女儿……呕……。”笑容还没褪尽，女人便往干净的大理石地板吐了一阵。
许之月瞥了眼直接仓皇脱逃的司机大哥，随后便往厨房的方向大喊了声：“邱姨！拿抹布跟一个水桶过来！”得到了答复后，她便等着女人吐完，费力得将人扛至沙发，道：“您醉了，等会儿我让人带您回房休息。”
顿了顿，许之月张了张口，复又将一句母亲吞回肚里，不再言语。
凌海高中。
林之阳焦躁得在位置周遭打着转。昨天美术课下课后，她试图跟了上去，可不知怎么的，她又停下了。停下，愣愣得看着那人转身离去的背影，纤长笔挺的影子就这么在灰色的长廊上拉出了一道遥不可及的距离。
那距离，的确遥不可及。
她是凌海高中的美术老师，温文柔暖。而她，手上染满了鲜血，肮脏阴郁。
思绪混沌难明，林之阳站起身，正想出去透个气，可还没走出教室，便被一群人堵了上来。为首的女生高大壮硕，足足比林之阳高出了一颗头。
“喂，听说妳家是混黑的啊？”女生的名牌上写着三年三班，黄淇君。
林之阳没有打算理会，只迳自退了一步，便想从旁边的空隙挤出去。
“Ｘ的！这么嚣张。”黄淇君眉头一皱，伸手便拽住林之阳的衣领，可下一秒，手腕便一阵剧痛，让她惨叫出声。
“滚。”余光中可见班级中的人都看了过来，林之阳只得按捺着心底的烦躁。言方就在身后不远，她不能冒险让目标人物怀疑上她。因此，扭人也就一秒的事，林之阳将手重新插回口袋中，道：“有什么事放学再说。”
黄淇君正是面子下不来的时候，本就不打算退步，见着林之阳说完话便像是看到了什么发着愣。眼眸一厉，拳头便往林之阳颊上挥了下去。
“砰！”的一声，伴随着道道旁观者的惊呼，林之阳结结实实得挨了这么一下，身子顿时被力道带得摔往右方的墙上，撞击下加上脚步一错，林之阳狼狈得坐倒在地。
只是黄淇君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胜利者的狠话，身后便传来一阵厉喝。
“你们在干什么！”
公告：因为颇多小可爱们希望我在lofter开专栏，今天无聊就开了，会陆陆续续将旧文修改发上，包括之前锁私密的以及删除的旧文，望支持
id：温阳——
若搜索不到可私信，我再给你连结
id：温阳——
若搜索不到可私信，我再给你连结
3.
天地像是糊成过浓的粥，一块一块好不凌乱。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张布满了怒气，却依旧细致秀雅的面容。这张面容，曾经支撑着她度过一次又一次艰难的训练，而挣扎于手上沾染了鲜血后所诱发的梦魇中时，也是那记忆中模糊的温柔语声陪伴着她，安定了她躁动不安的心。
她恍惚得看着。看着那因愤怒抿紧的唇瓣张张合合，对着身旁的人说着什么，然后，有人搀起她。
她没有拒绝那个力道，只是站了起身，耳旁细碎纷扰的谈话声仿佛没有半个字能钻进她的脑中。
像是有了什么定论，黄淇君狼狈得带着一干人回了班级，而那人却是转了身，迈着从容的步伐，往走廊的尽头行去。
她想，这一次，她一定要喊停那脚步。可话到了嘴边，就又像昨日那样吞了回去。
思绪停顿了两秒，有那么一瞬，林之阳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畏缩。她低头，看着那越拉越长的倒影，脑海浮沉着过往的画面。
不仅仅是如今的她们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林之阳浅浅一笑，傍晚的残阳停留在她颊边的梨涡上，渡上一层美好的光晕。
她早该明白。
十二年前等不来的回头。十二年后，也不会有所改变，她依旧等不来。
.
时光匆匆，眨眼间便是一个多月过去。这次的任务并不如以往顺利，自从黄淇君等人盯上林之阳后，几乎是所有师生都避着她，认定她也是混帮派的不良少女。
不得不说，他们猜对了大半。
好在林宇新近期正在国外谈一笔大生意，加上林之阳做事向来让人放心，因此也没有特别派人盯着。
而那日之后，林之阳便将自己的任务方向安排在放学后，暗自跟踪搜集着言方的动向与喜好，白日却是能不到校则不到校，只要有美术课的时间必定看不见她的身影。
以至于学校的缺旷警告中途被秦轩拦截后，林之阳硬是在租屋处被谆谆教诲了半个钟头，这才硬着头皮再次踏入了凌海高中。
这日，生涯规划课刚下课。由于接近高考，学校特地在这个学期安排了这样一个课程。
林之阳颓然得趴在座位上，目无焦距得盯着被卡在树枝间的鸟巢，心底翻搅着对于下节美术课的烦躁。阴云密布的天际开始滴滴答答得下起雨来。闷热的夏季总是如此，随时便有一场让人措手不及的暴雨。
桌上忽而啪的一声被放上了一张纸，林之阳抬起头，见到的却是言方严肃的脸。
“生涯规划的单子，填好明天交上。”少女姣好的面容没有多数人看着她时的畏惧躲避，反倒带着些许不满。
在不满什么？林之阳愣了下，比起枪技武技，她的社交技能堪为零分，还没回龙的思绪使得她呆滞得望着眼前的人。
“上次扶你起来的人是我，也不知道道谢吗？”说完，少女便又回了座位，笑语晏晏得和身边的同学交谈了起来，仿佛刚刚那句计较的话语并非出自她口中。
林之阳挠了挠脑袋，低头盯着手上的表格。表格上写着梦想的职业。
职业？下意识得，她打开了笔盖，填上杀手二字。想了想又涂掉，再次写上企业家。
杀手，企业家。那是林宇新对她的期望。
可不知怎么的，她盯着梦想二字，叛逆的因子忽而像骇浪一样卷进她的心底。执起笔，她随手画掉答案，颤着指尖，一笔一笔写出了两个字。
画家。闭着眼，模糊的记忆再次袭上眼帘，耳际温柔的嗓音仿佛就在不远处。
“之阳那么会画画，以后一定可以当很厉害的画家。”
“我才不要呢！”
“为什么不要？”
“比起画画，我更喜欢姐姐！姐姐会一直陪我对吧！”
“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之阳。”
不，你不会的。
林之阳赤红着双眼将手中的单子揉捏成球，只是下一秒，手中的东西被抢夺了过去。
黄淇君敞着嗓门大笑出声。
“妳想当画家？所以妳这段时间当缩头乌龟就是为了作画啊？”说着，使唤了身旁的人去拿了平常作乱的漆罐，劈头盖脸得就往林之阳身上喷去。
多种颜色在她的制服上溅出一片片五彩的污渍，林之阳不闪不躲。
等黄淇君停了手，在一片哄笑中，她站了起身，慢条斯理得拾起被黄淇君扔在地板上的漆罐。众目睽睽之下，她盯着后方的布告栏几秒，忽而抬手，手腕灵活得上上下下，两三分钟的时间，人们盯着墙上的图像，逐渐失去了声音。
红黄相间的明艳色调。一只身上嵌着伤口犹自振翅的凤凰。
栩栩如生。
“不觉得奇怪吗？”林之阳对著有些惊愕的黄淇君缓缓一笑，道：“牠分明就有伤口为什么不流血呢？”语毕，手上铁做的漆罐便狠狠得砸上黄淇君的额角，一阵惊呼与哭嚎声中，林之阳拽着她的发，扒开了黄淇君吃痛捂住的双手，硬是将那被生生砸出洞来的额角贴上凤凰的伤口。
“瞧，这样完整多了。”然后她微侧了头，对着站在门边的身影，道：“许老师，这幅作品，够抵之前的作业分数吗？”
天地像是糊成过浓的粥，一块一块好不凌乱。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张布满了怒气，却依旧细致秀雅的面容。这张面容，曾经支撑着她度过一次又一次艰难的训练，而挣扎于手上沾染了鲜血后所诱发的梦魇中时，也是那记忆中模糊的温柔语声陪伴着她，安定了她躁动不安的心。
她恍惚得看着。看着那因愤怒抿紧的唇瓣张张合合，对着身旁的人说着什么，然后，有人搀起她。
她没有拒绝那个力道，只是站了起身，耳旁细碎纷扰的谈话声仿佛没有半个字能钻进她的脑中。
像是有了什么定论，黄淇君狼狈得带着一干人回了班级，而那人却是转了身，迈着从容的步伐，往走廊的尽头行去。
她想，这一次，她一定要喊停那脚步。可话到了嘴边，就又像昨日那样吞了回去。
思绪停顿了两秒，有那么一瞬，林之阳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畏缩。她低头，看着那越拉越长的倒影，脑海浮沉着过往的画面。
不仅仅是如今的她们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林之阳浅浅一笑，傍晚的残阳停留在她颊边的梨涡上，渡上一层美好的光晕。
她早该明白。
十二年前等不来的回头。十二年后，也不会有所改变，她依旧等不来。
.
时光匆匆，眨眼间便是一个多月过去。这次的任务并不如以往顺利，自从黄淇君等人盯上林之阳后，几乎是所有师生都避着她，认定她也是混帮派的不良少女。
不得不说，他们猜对了大半。
好在林宇新近期正在国外谈一笔大生意，加上林之阳做事向来让人放心，因此也没有特别派人盯着。
而那日之后，林之阳便将自己的任务方向安排在放学后，暗自跟踪搜集着言方的动向与喜好，白日却是能不到校则不到校，只要有美术课的时间必定看不见她的身影。
以至于学校的缺旷警告中途被秦轩拦截后，林之阳硬是在租屋处被谆谆教诲了半个钟头，这才硬着头皮再次踏入了凌海高中。
这日，生涯规划课刚下课。由于接近高考，学校特地在这个学期安排了这样一个课程。
林之阳颓然得趴在座位上，目无焦距得盯着被卡在树枝间的鸟巢，心底翻搅着对于下节美术课的烦躁。阴云密布的天际开始滴滴答答得下起雨来。闷热的夏季总是如此，随时便有一场让人措手不及的暴雨。
桌上忽而啪的一声被放上了一张纸，林之阳抬起头，见到的却是言方严肃的脸。
“生涯规划的单子，填好明天交上。”少女姣好的面容没有多数人看着她时的畏惧躲避，反倒带着些许不满。
在不满什么？林之阳愣了下，比起枪技武技，她的社交技能堪为零分，还没回龙的思绪使得她呆滞得望着眼前的人。
“上次扶你起来的人是我，也不知道道谢吗？”说完，少女便又回了座位，笑语晏晏得和身边的同学交谈了起来，仿佛刚刚那句计较的话语并非出自她口中。
林之阳挠了挠脑袋，低头盯着手上的表格。表格上写着梦想的职业。
职业？下意识得，她打开了笔盖，填上杀手二字。想了想又涂掉，再次写上企业家。
杀手，企业家。那是林宇新对她的期望。
可不知怎么的，她盯着梦想二字，叛逆的因子忽而像骇浪一样卷进她的心底。执起笔，她随手画掉答案，颤着指尖，一笔一笔写出了两个字。
画家。闭着眼，模糊的记忆再次袭上眼帘，耳际温柔的嗓音仿佛就在不远处。
“之阳那么会画画，以后一定可以当很厉害的画家。”
“我才不要呢！”
“为什么不要？”
“比起画画，我更喜欢姐姐！姐姐会一直陪我对吧！”
“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之阳。”
不，你不会的。
林之阳赤红着双眼将手中的单子揉捏成球，只是下一秒，手中的东西被抢夺了过去。
黄淇君敞着嗓门大笑出声。
“妳想当画家？所以妳这段时间当缩头乌龟就是为了作画啊？”说着，使唤了身旁的人去拿了平常作乱的漆罐，劈头盖脸得就往林之阳身上喷去。
多种颜色在她的制服上溅出一片片五彩的污渍，林之阳不闪不躲。
等黄淇君停了手，在一片哄笑中，她站了起身，慢条斯理得拾起被黄淇君扔在地板上的漆罐。众目睽睽之下，她盯着后方的布告栏几秒，忽而抬手，手腕灵活得上上下下，两三分钟的时间，人们盯着墙上的图像，逐渐失去了声音。
红黄相间的明艳色调。一只身上嵌着伤口犹自振翅的凤凰。
栩栩如生。
“不觉得奇怪吗？”林之阳对著有些惊愕的黄淇君缓缓一笑，道：“牠分明就有伤口为什么不流血呢？”语毕，手上铁做的漆罐便狠狠得砸上黄淇君的额角，一阵惊呼与哭嚎声中，林之阳拽着她的发，扒开了黄淇君吃痛捂住的双手，硬是将那被生生砸出洞来的额角贴上凤凰的伤口。
“瞧，这样完整多了。”然后她微侧了头，对着站在门边的身影，道：“许老师，这幅作品，够抵之前的作业分数吗？”
我发现有好多小可爱都找不到我lof的用户名，所以决定改成“温阳温阳”，double温阳哦！如果还是找不到的可以再私信我，谢谢各位支持
4.
许之月面无表情得站在原处，波澜不惊的面色下却是一片的仓皇。那个眼中仿佛住着两颗小太阳的女孩，那个拥有惊人的艺术天赋却小小年纪懂得谦虚体让的孩子，在这一刻，她竟看不到任何一点与眼前这张带着残酷笑意的面容重叠的影子。
这十二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淌血的，兀自振翅的凤凰翱翔于布告栏上。一片被囚禁的天空中，神色哀戚。
僵滞的情状中，许之月挪动了站得麻木的双腿，一句不带情感的“跟我到办公室来”便宣布了停课，让班长叫了人处理教室后方的狼藉，又让三班的人带着黄淇君去了保健室后，看也不看林之阳一眼便转身离去。
像是恢复了乱窜的神智，林之阳顿了顿，带着不知名的情绪，快步跟了上去。
一前一后得走着，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便抵达了那间空无一人的艺术科办公室内。
许之月将随身物品弃置在一旁，几秒的静默下，再转身时，已是一身的冷漠。
“妳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情来引起我的注意，我承认，我一开始就认出了妳是我……。”话音未落，林之阳蓦地敞开了一抹笑，像是什么也未听见得道：“许老师，刚刚是我不对。”
“因为黄淇君总是想找我麻烦，妳看，我被喷漆喷得全身都是。”仿若天真且羞惭得抿了抿唇，林之阳又道：“我一时没控制好情绪便这样了，造成您的困扰我很抱歉，下次不会了。”
“妳……。”
“不过说来也真巧，老师跟我亲姐姐有一模一样的名字呢。”林之阳歪了歪头，道：“她也叫许之月，而我被改姓前叫许之阳。”
之阳，之月。
许之月的神色黯了黯，看着眼前人装傻的模样，联想起适才少女散发出的气息。那种生人勿近，仿佛活在刀口边缘才能拥有的偏执与漠然。许之月虽不想承认，可心底却像是被生生得揭开了她二十四年来最不愿面对的伤疤。
“是吗？”许之月似是而非得笑了笑。默了一秒，又道：“还有，很抱歉，你布告栏上的喷漆没有办法抵掉所有的作业分数，而妳若是再不补交以及选择缺旷，只怕这学期会成为唯一一个美术过不了的学生。”
“那有什么作业？”
许之月当真伸手翻开了办公桌后的抽屉，掏出了几张白纸扔在前头，道：“描摹作业，包含了静物……。”
“老师。”再一次的，林之阳打断了许之月的话，在对方眯着眼些许不愉的瞪视下，她有些难以启齿得道：“我……我不像其他学生，有受过基础训练。”
“什么意思？”许之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点。凌海高中是Arta旗下的贵族学校，基本上每一位师生都有一些背景，同样得，即便是粗俗恶霸一样的黄淇君，也是受过基础的美术训练的。
“我不会画线。”林之阳的嘴唇蠕了蠕，小声得道。
不会画线？许之月首次打破了平静的面色，带着惊愕与不解得看着林之阳。
在她们还被困在育幼院的岁月中，之阳的作品总是不乏称赞。那惊人的天赋甚至让名满世界的亚洲艺术家孙婧，不远千里得找上，想将她领养于名下成为继承人。
只是……，许之月摇了摇头，试图甩开那些不堪的回忆。
再张口时，仿佛是不经大脑的。
“每周三放学留下，我们去画室，我教妳。”
许之月面无表情得站在原处，波澜不惊的面色下却是一片的仓皇。那个眼中仿佛住着两颗小太阳的女孩，那个拥有惊人的艺术天赋却小小年纪懂得谦虚体让的孩子，在这一刻，她竟看不到任何一点与眼前这张带着残酷笑意的面容重叠的影子。
这十二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淌血的，兀自振翅的凤凰翱翔于布告栏上。一片被囚禁的天空中，神色哀戚。
僵滞的情状中，许之月挪动了站得麻木的双腿，一句不带情感的“跟我到办公室来”便宣布了停课，让班长叫了人处理教室后方的狼藉，又让三班的人带着黄淇君去了保健室后，看也不看林之阳一眼便转身离去。
像是恢复了乱窜的神智，林之阳顿了顿，带着不知名的情绪，快步跟了上去。
一前一后得走着，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便抵达了那间空无一人的艺术科办公室内。
许之月将随身物品弃置在一旁，几秒的静默下，再转身时，已是一身的冷漠。
“妳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情来引起我的注意，我承认，我一开始就认出了妳是我……。”话音未落，林之阳蓦地敞开了一抹笑，像是什么也未听见得道：“许老师，刚刚是我不对。”
“因为黄淇君总是想找我麻烦，妳看，我被喷漆喷得全身都是。”仿若天真且羞惭得抿了抿唇，林之阳又道：“我一时没控制好情绪便这样了，造成您的困扰我很抱歉，下次不会了。”
“妳……。”
“不过说来也真巧，老师跟我亲姐姐有一模一样的名字呢。”林之阳歪了歪头，道：“她也叫许之月，而我被改姓前叫许之阳。”
之阳，之月。
许之月的神色黯了黯，看着眼前人装傻的模样，联想起适才少女散发出的气息。那种生人勿近，仿佛活在刀口边缘才能拥有的偏执与漠然。许之月虽不想承认，可心底却像是被生生得揭开了她二十四年来最不愿面对的伤疤。
“是吗？”许之月似是而非得笑了笑。默了一秒，又道：“还有，很抱歉，你布告栏上的喷漆没有办法抵掉所有的作业分数，而妳若是再不补交以及选择缺旷，只怕这学期会成为唯一一个美术过不了的学生。”
“那有什么作业？”
许之月当真伸手翻开了办公桌后的抽屉，掏出了几张白纸扔在前头，道：“描摹作业，包含了静物……。”
“老师。”再一次的，林之阳打断了许之月的话，在对方眯着眼些许不愉的瞪视下，她有些难以启齿得道：“我……我不像其他学生，有受过基础训练。”
“什么意思？”许之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点。凌海高中是Arta旗下的贵族学校，基本上每一位师生都有一些背景，同样得，即便是粗俗恶霸一样的黄淇君，也是受过基础的美术训练的。
“我不会画线。”林之阳的嘴唇蠕了蠕，小声得道。
不会画线？许之月首次打破了平静的面色，带着惊愕与不解得看着林之阳。
在她们还被困在育幼院的岁月中，之阳的作品总是不乏称赞。那惊人的天赋甚至让名满世界的亚洲艺术家孙婧，不远千里得找上，想将她领养于名下成为继承人。
只是……，许之月摇了摇头，试图甩开那些不堪的回忆。
再张口时，仿佛是不经大脑的。
“每周三放学留下，我们去画室，我教妳。”
5.
夜色深重。依旧带着些许燥热的晚风拂进窗畔，灵活得转寰于林之阳耳旁。
少女凶狠得狰狞着面容，仿佛要将眼前白了一片的画布给瞪出一个洞来。以至于秦轩这个见惯了腥风血雨的男人，半夜用备用钥匙打开了玄关大门，看见了厅中的这一幕硬生生被吓出了几滴冷汗。
“之阳……？”秦轩蹑手蹑脚得走到了林之阳身后，警惕得检查了四周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威胁，这才大著嗓门道：“妳干什么呢，我还以为妳刚杀了人！”
“父亲回国了？”林之阳敛去了使人误会的神情，面不改色得将手中的东西滑入口袋，另只手不声不响得握向腰间藏着的小刀刀柄。
秦轩随意得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刚想回答的几个字突兀得吞回了肚里。默了一瞬，他忽而无奈一笑，道：“之阳，别这样。”
相当于暴露了的几个字让林之阳猛地站了起身，脚尖发力一顿，不到一秒的时间，那把刀已然横亘在秦轩颈间。男人却依旧气定神闲得坐于原处，不闪不躲，任由那锋利的刀口在黝黑的皮肤上划出一道伤口。
鲜血自绽开的口子一点点往下滑入穿戴整齐的西装。
啧，真难为他为了来这里一趟穿得如此帅气。
“为什么不躲。”林之阳绷紧了身子，娇小的身躯却散着凶戾与狂暴，清秀的面容泛着警惕，她哑着声音，缓声道：“我能杀了你。”
“我相信妳是真的想杀了我。”秦轩诚恳得道。下一刻，布满了粗茧的手掌却大著胆子覆上了少女一片凌乱的短发，他微笑着道：“但妳放心，我不会出卖妳的。”
“我不会告诉老板，妳的画笔。”
“想画画不是坏事，对吗？”
许是男人的语声有着非比寻常的温柔与真诚，林之阳盯着那双狼一样的眼眸几秒，便收回了刀子。退后了两步，她抚上一旁白皙的画布，低声道：“我没办法画线。”
像是要印证她说的话一般，林之阳将画笔自口袋中掏了出来，强迫着手腕贴近画纸，可越是强迫，手便抖得厉害。
脑海回荡着幼年时林宇新的威胁之语，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剧痛。
“焱的继承人不需要会画画，妳唯一要学的，只有杀人。”低沉的男音像是魔咒一样锁在心头。画笔被折断，画纸被撕碎，还有那双尝试偷画的双手也被生生得折断。
林之阳蓦地蹲了下来，脸埋在双膝间，画笔当的一声掉在坚硬的地面。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在这个只称得上是下属的男人手足无措的同时，她泪如泉涌。
.
“妳最近作品的出产率是不是下降了？”孙婧穿着一身华丽的晚礼服，年过五十的年纪却是保养得宜，五官细致优雅，风韵不减当年。除却了喝醉归家时的丑态，她向来气质高贵。只是此刻，那优美的颈部微微上扬着，冷漠得看着许之月不愿辩解的脸，忽而扯开一抹讽刺得笑，那过往十多年来从未停止的讽刺语声响彻许之月耳畔。
“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就该努力得妆点，让丑小鸭虽看起来不像天鹅，也好歹是只正常的鸭子。”
“这次的画展可别出错了。”
“是，会长。”话音刚落，许之月颊上便是一痛，伴随着脑部的晕眩，她依旧面无波澜，只顿了一瞬，便道：“抱歉，母亲。”
看着那肿着半张脸却宁静娴雅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的女人，孙婧细细得擦着手指，心底窜出了一股不愉。走出大门时，轻飘飘得留下一句：“还真是学不乖。”
学不乖吗？许之月怔愣着遥望远去的背影，抚上兀自热着的面颊，淡淡一笑。
孙婧甩下的巴掌不少，可却是她在这里，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
夜色深重。依旧带着些许燥热的晚风拂进窗畔，灵活得转寰于林之阳耳旁。
少女凶狠得狰狞着面容，仿佛要将眼前白了一片的画布给瞪出一个洞来。以至于秦轩这个见惯了腥风血雨的男人，半夜用备用钥匙打开了玄关大门，看见了厅中的这一幕硬生生被吓出了几滴冷汗。
“之阳……？”秦轩蹑手蹑脚得走到了林之阳身后，警惕得检查了四周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威胁，这才大著嗓门道：“妳干什么呢，我还以为妳刚杀了人！”
“父亲回国了？”林之阳敛去了使人误会的神情，面不改色得将手中的东西滑入口袋，另只手不声不响得握向腰间藏着的小刀刀柄。
秦轩随意得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刚想回答的几个字突兀得吞回了肚里。默了一瞬，他忽而无奈一笑，道：“之阳，别这样。”
相当于暴露了的几个字让林之阳猛地站了起身，脚尖发力一顿，不到一秒的时间，那把刀已然横亘在秦轩颈间。男人却依旧气定神闲得坐于原处，不闪不躲，任由那锋利的刀口在黝黑的皮肤上划出一道伤口。
鲜血自绽开的口子一点点往下滑入穿戴整齐的西装。
啧，真难为他为了来这里一趟穿得如此帅气。
“为什么不躲。”林之阳绷紧了身子，娇小的身躯却散着凶戾与狂暴，清秀的面容泛着警惕，她哑着声音，缓声道：“我能杀了你。”
“我相信妳是真的想杀了我。”秦轩诚恳得道。下一刻，布满了粗茧的手掌却大著胆子覆上了少女一片凌乱的短发，他微笑着道：“但妳放心，我不会出卖妳的。”
“我不会告诉老板，妳的画笔。”
“想画画不是坏事，对吗？”
许是男人的语声有着非比寻常的温柔与真诚，林之阳盯着那双狼一样的眼眸几秒，便收回了刀子。退后了两步，她抚上一旁白皙的画布，低声道：“我没办法画线。”
像是要印证她说的话一般，林之阳将画笔自口袋中掏了出来，强迫着手腕贴近画纸，可越是强迫，手便抖得厉害。
脑海回荡着幼年时林宇新的威胁之语，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剧痛。
“焱的继承人不需要会画画，妳唯一要学的，只有杀人。”低沉的男音像是魔咒一样锁在心头。画笔被折断，画纸被撕碎，还有那双尝试偷画的双手也被生生得折断。
林之阳蓦地蹲了下来，脸埋在双膝间，画笔当的一声掉在坚硬的地面。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在这个只称得上是下属的男人手足无措的同时，她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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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最近作品的出产率是不是下降了？”孙婧穿着一身华丽的晚礼服，年过五十的年纪却是保养得宜，五官细致优雅，风韵不减当年。除却了喝醉归家时的丑态，她向来气质高贵。只是此刻，那优美的颈部微微上扬着，冷漠得看着许之月不愿辩解的脸，忽而扯开一抹讽刺得笑，那过往十多年来从未停止的讽刺语声响彻许之月耳畔。
“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就该努力得妆点，让丑小鸭虽看起来不像天鹅，也好歹是只正常的鸭子。”
“这次的画展可别出错了。”
“是，会长。”话音刚落，许之月颊上便是一痛，伴随着脑部的晕眩，她依旧面无波澜，只顿了一瞬，便道：“抱歉，母亲。”
看着那肿着半张脸却宁静娴雅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的女人，孙婧细细得擦着手指，心底窜出了一股不愉。走出大门时，轻飘飘得留下一句：“还真是学不乖。”
学不乖吗？许之月怔愣着遥望远去的背影，抚上兀自热着的面颊，淡淡一笑。
孙婧甩下的巴掌不少，可却是她在这里，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