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西院】【原创】《君临》番外五·闲看云卷云舒
二十九、连你这个人都是我君氏的（下）
想宣誓主权却反被宣誓了主权的易舒云半边脸都麻木了，颤颤巍巍地刚刚撑起半个身子，他家说话不算话的三师叔又发话了：“有鉴于你在我面前不合时宜地倔强，从今天起，凡在我面前，你都只能跪着……”接收到来自下方的瞪大的眼神，君默宁又加了一点，“还有，你那声‘三少’让我很不高兴，从此刻起，禁声。”
在齐晗无比敬佩的目光里，易舒云全然不顾君默宁给他下的禁令，撑着膝盖站起身，平视着各方面都足以碾压他的男子，说道，“君公子，易某已经自逐君门，易某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不牢费心。”
“自逐君门，不牢费心？”君默宁笑得狷介无比鄙夷无比，“君门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更何况，君老爹为了你亲自出面请那些老家伙喝茶；君大为了你自下牢狱；我君三为了你被君大像赶鸭子一样赶到西川；君氏弟子齐晗为了你不顾身份安危千里护送……你现在跟我说不劳费心？”
很多很多细节都听不明白，但是易舒云的脸色随着君默宁说的每一个字一寸一寸泛白，使得掌掴的指印更加清晰俨然，映照着他无措、茫然的眼神：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已欠了君氏这么多这么多！
齐晗看着易舒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任谁听到如此诛心直言，都会崩溃吧。他又将目光投向君默宁，他的先生，他一生崇敬的人——似乎所有的事到了他的手中，都会变得轻而易举——自己什么时候能成为这样的人呢？
“我不打你，”刚刚动了手的君三爷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除了刚才的责罚，我一根手指头都不动你，这段时间你好好养着，留着你的精气神去向君大解释你的‘自逐书’吧。至于纵天教，放下你那可笑的自尊，那些元老的野心可比你想象得大得多！”
到底没能起身的易舒云仿佛溺水将死之人竟在最后关头抓到了浮木，自逐师门是他极端无奈之下作出的剜心决定，他费尽心机才能留在君门，怎么舍得说逐就逐？！
可是朝廷，是他小小纵天教难以抗衡的，朝廷的律法因为‘擎天城主’的身份如同层层枷锁紧紧地套在他的头上！若只是要他易舒云的命，也许他还没那么过多顾忌，但是，如今是连累了先生君宇！易舒云自问，虽百死不得赎其罪一！
除了自逐师门，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如今，这位强凶霸道的师叔彻底否定了这件事，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听出来，君氏上下都因为他而被牵动：亦晗、师叔、先生、甚至……师公——这就是被护着的感觉吗？每念及一个称呼，易舒云的心便暖上三分。
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什么纵天教、什么擎天城、什么基业、什么阴谋！他易舒云二十六年岁月生于人世，自父亲死后，已然忘却了被人护着是怎样的一种感觉！那是可以放任自己逃避的懦弱，是可以胆怯可以害怕的心境，甚至……是可以坐看云卷云舒的坦然……
这一刻，易舒云只想做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小人’。
至于那些责罚……既是他犯的错，后果自然应当是他自己承担，如今的他只有一种期盼，那便是先生不要被气出什么好歹来。
给自己卸下了一身枷锁的易舒云挪了挪膝盖，朝着君默宁无声叩首：从此刻起，长跪，禁声。
舒云恭领责罚。
到底是经过生死淬炼岁月磨洗的人，其决然洒脱之态绝非当年的齐晗可比。君默宁心中对易舒云是欣赏的，也怪不得兄长君宇会如此在意，连父亲君子渊都会出手相助。
既然已经摆平了易舒云，君默宁自动接收了纵天教现有的局面，他收敛了适才的狷狂之态，落座，对着跪着的三人说道：“纵天教的元老们看中了擎天城，所以假意指责你投靠朝廷，实则是要取而代之，所以一路追杀至此。就这一点，这些人就不能留。”
易舒云与齐晗相视一眼，二人都没想到，这件事情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阴谋。
“至于你们三人……”君默宁判道，“晞儿随侍，把纵天教和擎天城的事情交代一下；舒云留在这里好好养病——我想你也不太想看到我——必要用你的时候再说；至于你……”三少爷终于把目光投向了自家的宝贝徒弟：
“先去给你双亲写信报平安，回京之后再去请家法；现在，每日跪省一个时辰，其余随侍。”
想宣誓主权却反被宣誓了主权的易舒云半边脸都麻木了，颤颤巍巍地刚刚撑起半个身子，他家说话不算话的三师叔又发话了：“有鉴于你在我面前不合时宜地倔强，从今天起，凡在我面前，你都只能跪着……”接收到来自下方的瞪大的眼神，君默宁又加了一点，“还有，你那声‘三少’让我很不高兴，从此刻起，禁声。”
在齐晗无比敬佩的目光里，易舒云全然不顾君默宁给他下的禁令，撑着膝盖站起身，平视着各方面都足以碾压他的男子，说道，“君公子，易某已经自逐君门，易某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不牢费心。”
“自逐君门，不牢费心？”君默宁笑得狷介无比鄙夷无比，“君门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更何况，君老爹为了你亲自出面请那些老家伙喝茶；君大为了你自下牢狱；我君三为了你被君大像赶鸭子一样赶到西川；君氏弟子齐晗为了你不顾身份安危千里护送……你现在跟我说不劳费心？”
很多很多细节都听不明白，但是易舒云的脸色随着君默宁说的每一个字一寸一寸泛白，使得掌掴的指印更加清晰俨然，映照着他无措、茫然的眼神：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已欠了君氏这么多这么多！
齐晗看着易舒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任谁听到如此诛心直言，都会崩溃吧。他又将目光投向君默宁，他的先生，他一生崇敬的人——似乎所有的事到了他的手中，都会变得轻而易举——自己什么时候能成为这样的人呢？
“我不打你，”刚刚动了手的君三爷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除了刚才的责罚，我一根手指头都不动你，这段时间你好好养着，留着你的精气神去向君大解释你的‘自逐书’吧。至于纵天教，放下你那可笑的自尊，那些元老的野心可比你想象得大得多！”
到底没能起身的易舒云仿佛溺水将死之人竟在最后关头抓到了浮木，自逐师门是他极端无奈之下作出的剜心决定，他费尽心机才能留在君门，怎么舍得说逐就逐？！
可是朝廷，是他小小纵天教难以抗衡的，朝廷的律法因为‘擎天城主’的身份如同层层枷锁紧紧地套在他的头上！若只是要他易舒云的命，也许他还没那么过多顾忌，但是，如今是连累了先生君宇！易舒云自问，虽百死不得赎其罪一！
除了自逐师门，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如今，这位强凶霸道的师叔彻底否定了这件事，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听出来，君氏上下都因为他而被牵动：亦晗、师叔、先生、甚至……师公——这就是被护着的感觉吗？每念及一个称呼，易舒云的心便暖上三分。
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什么纵天教、什么擎天城、什么基业、什么阴谋！他易舒云二十六年岁月生于人世，自父亲死后，已然忘却了被人护着是怎样的一种感觉！那是可以放任自己逃避的懦弱，是可以胆怯可以害怕的心境，甚至……是可以坐看云卷云舒的坦然……
这一刻，易舒云只想做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小人’。
至于那些责罚……既是他犯的错，后果自然应当是他自己承担，如今的他只有一种期盼，那便是先生不要被气出什么好歹来。
给自己卸下了一身枷锁的易舒云挪了挪膝盖，朝着君默宁无声叩首：从此刻起，长跪，禁声。
舒云恭领责罚。
到底是经过生死淬炼岁月磨洗的人，其决然洒脱之态绝非当年的齐晗可比。君默宁心中对易舒云是欣赏的，也怪不得兄长君宇会如此在意，连父亲君子渊都会出手相助。
既然已经摆平了易舒云，君默宁自动接收了纵天教现有的局面，他收敛了适才的狷狂之态，落座，对着跪着的三人说道：“纵天教的元老们看中了擎天城，所以假意指责你投靠朝廷，实则是要取而代之，所以一路追杀至此。就这一点，这些人就不能留。”
易舒云与齐晗相视一眼，二人都没想到，这件事情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阴谋。
“至于你们三人……”君默宁判道，“晞儿随侍，把纵天教和擎天城的事情交代一下；舒云留在这里好好养病——我想你也不太想看到我——必要用你的时候再说；至于你……”三少爷终于把目光投向了自家的宝贝徒弟：
“先去给你双亲写信报平安，回京之后再去请家法；现在，每日跪省一个时辰，其余随侍。”
三十、尘埃落定（上）
经过了三五天的侦查讯问之后，事情很快水落石出，不说亦官亦匪的君默宁，即便是在君默宁、廖无期、易舒云和齐晗四人身边学习过的君亦晞手里，那些纯粹的江湖人也不够看。
·
想到亲哥哥面临的绝境、想到大师兄将要面对的责难，想到君氏上下因为这件事受到的震动，小三爷君亦晞下手便狠厉了不止三五分。
·
书房里，君默宁斜斜地坐在上首，齐晗侍立在一边；君亦晞站在书桌前事无巨细地汇报近日所得，他明显有些不安——如果可以，君亦晞更想跪着回话。
·
因为不远处，他的兄长易舒云直身跪着。粗粗算来，快两个时辰了——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君默宁和易舒云的第一次见面。
·
“先生，事情就是这样，近一两年来，朝中的青壮一派如日中天，大哥虽敬重那些老臣，到底事情都是大师伯带着源叔、肃叔他们在做，所以那些老臣们越来越不安……这次的纵天教案，其实都是他们在掌控——杀了哥哥之后，直接推纵天教元老上台，至少把西川拿在手上，毕竟西川一地，涉及兵部、户部、军械司甚至还有礼部。”
·
几句话，君亦晞就把一切都说得很清楚。
·
君默宁问道：“证据都有吧？”
·
君亦晞回道：“回先生，都有，主要是供词，还有往来信件。”
·
站着的齐晗和跪着的易舒云，眼中都掩盖不住赞赏之意——这是他们的弟弟啊！
·
少年人长身玉立，朝气蓬勃，偏偏又将锋芒掩盖得一丝不漏，关键时刻也狠得下心——这一点，从被他刑讯的那些人身上的伤痕就可以看得出来。
·
“很好。”君默宁不吝赞赏，一边用手指摩挲着盖碗边沿，一点安排道，“把活着的纵天教活口秘密送往京城，路上除了擎天城的人手，把你大师兄从宫里带出来的人一起安排上，确保万无一失；纵天教暂时由朱明管着，经过这一次，想必其他人不敢再有非分之想；晞儿依然留在擎天城，你哥是不中用了，过不过得了你大师伯那关还两说！”
·
“是……先生……”君亦晞犹疑着应了，担忧的目光投向自家兄长。
·
易舒云一脸坦然，对于君默宁的冷嘲热讽他已经可以免疫；至于他说的话，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还能留在君门，他家先生要怎么收拾他都是应当的。
·
“晗儿，你师父到了，你去见见，晞儿也去忙吧。”君默宁最后吩咐道。
·
“是，先生。”齐晗、君亦晞二人齐齐躬身行礼，离开。
·
书房里，就剩下了君默宁和易舒云二人。
·
君默宁没有说话，只是用碗盖捋着杯里的茶水，上佳的陶瓷相碰发出响声，叮叮的，在安静的书房里回荡着。
·
虽是亲兄弟，到底还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易舒云想，若是他家先生，决然不会发出任何响声——这是他对自我的一丝不苟的约束。
·
其实从风格上来说，他和君默宁也许更相近些，这也是易舒云一开始拜君宇为师时的想象。谁料他们兄弟风格迥异，而他易舒云……竟是更贪恋君宇的那份端方持重，甚至……古板教条。
·
“是这样，”君默宁好似终于打好了下面要说的的的草稿，开口说道，“若是从根子上看，这次的事情还真是怪不得你，你身在擎天城，朝廷和纵天教相勾结，你反倒成了他们最碍眼的钉子。”
·
易舒云垂首默然——这本就是他三师叔罚下的惩戒。
·
君默宁盖上碗盖，稍稍推开已经凉了的茶盏，正色道：“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下了那份‘自逐书’。”
·
易舒云抬起头。
·
“君大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小，他是一国丞相，是君氏的现任家主，最不济他还有我这个弟弟！他不会放任你被那些老头子攻讦而袖手旁观，更不会让自己陷于被动，那时候的退一步，是为了之后能更好更稳地进一步。舒云，凭借你的智慧，不会看不出这一点……”
·
君默宁停下来，不出意外看到跪着的人眼中的慌乱。
·
“你该信你先生的……”君默宁的声音里透着感同身受的回忆，“其余不论，至少该相信在那种情境下，君大决然做不出‘弃徒自保’的事情来。你的‘自逐书’，将身为先生的他至于何地？”
·
易舒云沉默着，一点一点地褪去了脸上的血色。
经过了三五天的侦查讯问之后，事情很快水落石出，不说亦官亦匪的君默宁，即便是在君默宁、廖无期、易舒云和齐晗四人身边学习过的君亦晞手里，那些纯粹的江湖人也不够看。
·
想到亲哥哥面临的绝境、想到大师兄将要面对的责难，想到君氏上下因为这件事受到的震动，小三爷君亦晞下手便狠厉了不止三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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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君默宁斜斜地坐在上首，齐晗侍立在一边；君亦晞站在书桌前事无巨细地汇报近日所得，他明显有些不安——如果可以，君亦晞更想跪着回话。
·
因为不远处，他的兄长易舒云直身跪着。粗粗算来，快两个时辰了——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君默宁和易舒云的第一次见面。
·
“先生，事情就是这样，近一两年来，朝中的青壮一派如日中天，大哥虽敬重那些老臣，到底事情都是大师伯带着源叔、肃叔他们在做，所以那些老臣们越来越不安……这次的纵天教案，其实都是他们在掌控——杀了哥哥之后，直接推纵天教元老上台，至少把西川拿在手上，毕竟西川一地，涉及兵部、户部、军械司甚至还有礼部。”
·
几句话，君亦晞就把一切都说得很清楚。
·
君默宁问道：“证据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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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亦晞回道：“回先生，都有，主要是供词，还有往来信件。”
·
站着的齐晗和跪着的易舒云，眼中都掩盖不住赞赏之意——这是他们的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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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长身玉立，朝气蓬勃，偏偏又将锋芒掩盖得一丝不漏，关键时刻也狠得下心——这一点，从被他刑讯的那些人身上的伤痕就可以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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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君默宁不吝赞赏，一边用手指摩挲着盖碗边沿，一点安排道，“把活着的纵天教活口秘密送往京城，路上除了擎天城的人手，把你大师兄从宫里带出来的人一起安排上，确保万无一失；纵天教暂时由朱明管着，经过这一次，想必其他人不敢再有非分之想；晞儿依然留在擎天城，你哥是不中用了，过不过得了你大师伯那关还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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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生……”君亦晞犹疑着应了，担忧的目光投向自家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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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舒云一脸坦然，对于君默宁的冷嘲热讽他已经可以免疫；至于他说的话，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还能留在君门，他家先生要怎么收拾他都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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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儿，你师父到了，你去见见，晞儿也去忙吧。”君默宁最后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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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生。”齐晗、君亦晞二人齐齐躬身行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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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就剩下了君默宁和易舒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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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没有说话，只是用碗盖捋着杯里的茶水，上佳的陶瓷相碰发出响声，叮叮的，在安静的书房里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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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亲兄弟，到底还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易舒云想，若是他家先生，决然不会发出任何响声——这是他对自我的一丝不苟的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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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风格上来说，他和君默宁也许更相近些，这也是易舒云一开始拜君宇为师时的想象。谁料他们兄弟风格迥异，而他易舒云……竟是更贪恋君宇的那份端方持重，甚至……古板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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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君默宁好似终于打好了下面要说的的的草稿，开口说道，“若是从根子上看，这次的事情还真是怪不得你，你身在擎天城，朝廷和纵天教相勾结，你反倒成了他们最碍眼的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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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舒云垂首默然——这本就是他三师叔罚下的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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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盖上碗盖，稍稍推开已经凉了的茶盏，正色道：“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下了那份‘自逐书’。”
·
易舒云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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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大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小，他是一国丞相，是君氏的现任家主，最不济他还有我这个弟弟！他不会放任你被那些老头子攻讦而袖手旁观，更不会让自己陷于被动，那时候的退一步，是为了之后能更好更稳地进一步。舒云，凭借你的智慧，不会看不出这一点……”
·
君默宁停下来，不出意外看到跪着的人眼中的慌乱。
·
“你该信你先生的……”君默宁的声音里透着感同身受的回忆，“其余不论，至少该相信在那种情境下，君大决然做不出‘弃徒自保’的事情来。你的‘自逐书’，将身为先生的他至于何地？”
·
易舒云沉默着，一点一点地褪去了脸上的血色。
三十、尘埃落定（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先不说易舒云在君默宁诛心之语下如何辗转反侧，齐晗离开书房之后，径自去了楚汉生所在的客院。雪已经渐渐积了起来，薄薄的一层，齐晗踩着雪，看到了丛竹旁边那个伟岸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齐晗直觉上觉得师父好像不太高兴，很没有道理的，出现了这种感觉。他突然想起当年被抓到纵天教时，因着一句话的误会挨了师父有生以来的第一顿打，刑具便是这细细长长的丛竹条。
“师父。”齐晗站在离楚汉生三步远的地方躬身行礼。
楚汉生回头，脸色平静，没有怒意，却也没有重逢的喜悦，更没有一贯以来对齐晗的宠溺。他只是细细地打量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子，他和君默宁一点一滴教养长大的君王。
齐晗被这样的楚汉生吓得手脚冰冷，若只是功课没做好，事情没办好，先生要责罚，师父也只会给自己求情而不会责怪；只会是涉及先生的事，师父才会生气……
难道这次出走，先生又替他背了罪责？
有过太多经验的齐晗在瞬间联想到了许多种可能性，再顾不得其他，双膝怦然落地，叩首言道：“师父，晗儿不该任性离京，请您责罚！”
楚汉生哪里不明白齐晗心中想的是什么，他不置可否地看着诚惶诚恐的年轻帝王，半晌之后，终是不忍他长跪雪中留下病症，可是那些呼之欲出的猜测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于是，向来疼宠齐晗的大师父只是淡淡道：“进来，我有话问你。”
齐晗直腰抬头，一声答应未出口，只看到那个伟岸的背影已经转身离开。
齐晗的心沉坠沉坠的，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惶急地跟着人进了屋，没走几步复又跪下。膝盖以下的衣服下摆已经被雪水濡湿了，冰凉冰凉的，加上这几日日日跪省的伤，疼痛异常坚定地弥漫开来，没有丝毫转圜。
“师父……”
久别重逢，楚汉生哪里能真的不心疼齐晗，只是有些事情他一定要问清楚，哪怕最后只是他杞人忧天，他也不想看到那个可怕又令人心碎的结局——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家爷君默宁了。
“晗儿，师父问你，大公子自请下狱，你为什么会答应？”楚汉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肠子，但是连他都能想到的事情，不可能齐晗会想不到——他家晗儿从来都很聪明的！
“我……”齐晗一时语塞，脸色却随着自己的想法渐渐苍白。
是啊，他为什么会答应？是因为明白大师伯轻罪重判是想安抚朝臣？还是因为知道大师伯在青壮一派中的地位，他的入狱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至少，他的那些师叔师伯们，一定会去找那些老头子的麻烦！
朝廷已经安静了太久，需要一段风波来制造变局，从而得到人事上的整合——有些人，的确不太适合再留在朝堂了。
这难道就是自己当初答应大师伯将他下狱时的打算？抑或是，纵然没有这样顺水推舟的算计，可是久居高位之后，他齐晗，已然在不经意间开始了类似的……利用？
想到这一点的齐晗浑身隐隐颤抖，连师父都看出来了，那向来洞若观火的先生岂非早已明了了一切？
“师父……”齐晗不敢再想下去，他抬起头看着脸有期盼的楚汉生，他知道师父在等着他否认。
“师父，是晗儿……利用了大师伯……”
“啪”！
蒲扇般的巴掌扇在脸上，齐晗整个人‘砰’一声侧翻在地，左边脸颊连同左耳瞬间麻木！他尚未反应过来，左肩被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抓起，剧痛之中伴随着楚汉生沉痛的声音在问：“齐晗，你怎么敢？！”
从来都没有过，师父连名带姓地质问他‘怎么敢’！师父，晗儿不敢的……可是晗儿已经做了……晗儿不是故意的……
“师父……是晗儿故意顺水推舟，利用大师伯下狱，让源叔肃叔他们出手……对付那些老臣……”
“啪”！！！一巴掌几乎拍碎了他的后槽牙，齐晗满嘴是伤，连舌头都被磕破了，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先不说易舒云在君默宁诛心之语下如何辗转反侧，齐晗离开书房之后，径自去了楚汉生所在的客院。雪已经渐渐积了起来，薄薄的一层，齐晗踩着雪，看到了丛竹旁边那个伟岸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齐晗直觉上觉得师父好像不太高兴，很没有道理的，出现了这种感觉。他突然想起当年被抓到纵天教时，因着一句话的误会挨了师父有生以来的第一顿打，刑具便是这细细长长的丛竹条。
“师父。”齐晗站在离楚汉生三步远的地方躬身行礼。
楚汉生回头，脸色平静，没有怒意，却也没有重逢的喜悦，更没有一贯以来对齐晗的宠溺。他只是细细地打量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子，他和君默宁一点一滴教养长大的君王。
齐晗被这样的楚汉生吓得手脚冰冷，若只是功课没做好，事情没办好，先生要责罚，师父也只会给自己求情而不会责怪；只会是涉及先生的事，师父才会生气……
难道这次出走，先生又替他背了罪责？
有过太多经验的齐晗在瞬间联想到了许多种可能性，再顾不得其他，双膝怦然落地，叩首言道：“师父，晗儿不该任性离京，请您责罚！”
楚汉生哪里不明白齐晗心中想的是什么，他不置可否地看着诚惶诚恐的年轻帝王，半晌之后，终是不忍他长跪雪中留下病症，可是那些呼之欲出的猜测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于是，向来疼宠齐晗的大师父只是淡淡道：“进来，我有话问你。”
齐晗直腰抬头，一声答应未出口，只看到那个伟岸的背影已经转身离开。
齐晗的心沉坠沉坠的，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惶急地跟着人进了屋，没走几步复又跪下。膝盖以下的衣服下摆已经被雪水濡湿了，冰凉冰凉的，加上这几日日日跪省的伤，疼痛异常坚定地弥漫开来，没有丝毫转圜。
“师父……”
久别重逢，楚汉生哪里能真的不心疼齐晗，只是有些事情他一定要问清楚，哪怕最后只是他杞人忧天，他也不想看到那个可怕又令人心碎的结局——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家爷君默宁了。
“晗儿，师父问你，大公子自请下狱，你为什么会答应？”楚汉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肠子，但是连他都能想到的事情，不可能齐晗会想不到——他家晗儿从来都很聪明的！
“我……”齐晗一时语塞，脸色却随着自己的想法渐渐苍白。
是啊，他为什么会答应？是因为明白大师伯轻罪重判是想安抚朝臣？还是因为知道大师伯在青壮一派中的地位，他的入狱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至少，他的那些师叔师伯们，一定会去找那些老头子的麻烦！
朝廷已经安静了太久，需要一段风波来制造变局，从而得到人事上的整合——有些人，的确不太适合再留在朝堂了。
这难道就是自己当初答应大师伯将他下狱时的打算？抑或是，纵然没有这样顺水推舟的算计，可是久居高位之后，他齐晗，已然在不经意间开始了类似的……利用？
想到这一点的齐晗浑身隐隐颤抖，连师父都看出来了，那向来洞若观火的先生岂非早已明了了一切？
“师父……”齐晗不敢再想下去，他抬起头看着脸有期盼的楚汉生，他知道师父在等着他否认。
“师父，是晗儿……利用了大师伯……”
“啪”！
蒲扇般的巴掌扇在脸上，齐晗整个人‘砰’一声侧翻在地，左边脸颊连同左耳瞬间麻木！他尚未反应过来，左肩被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抓起，剧痛之中伴随着楚汉生沉痛的声音在问：“齐晗，你怎么敢？！”
从来都没有过，师父连名带姓地质问他‘怎么敢’！师父，晗儿不敢的……可是晗儿已经做了……晗儿不是故意的……
“师父……是晗儿故意顺水推舟，利用大师伯下狱，让源叔肃叔他们出手……对付那些老臣……”
“啪”！！！一巴掌几乎拍碎了他的后槽牙，齐晗满嘴是伤，连舌头都被磕破了，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阿所有话说】之大家久等了。
看了这一章，可能有的小伙伴会埋怨阿所，怎么写成这样！
好吧，先向舒云哥哥道个歉，让晗儿占了您和大师伯的篇幅，实在抱歉！【鞠躬】
但是，这个念头徘徊在心里好几天，这也是这两天没有更文的原因，我不想写这个，但是却找不到任何一条出路可以让我续上情节！
所以，今天晚上，阿所顺着这条线走了下去，反正舒云的番外已经写了七万多了，再多写一点凑足十万算了！
当然，阿所已经默默给自己发誓，在暄儿的番外里，绝不让晗儿正面出现！哼哼！三少也……好吧，两人加上楚大师父，绝不同时出现！
另外，还是请小伙伴们克制一下，尽量不要催更，阿所更文很诚意的，小伙伴们放心。当然，阿所不能阻止大家表现一下你们想看文的心情，嘿嘿，所以，如果要催的话，可以换成想看啥，哈哈……说不定阿所看了，会有更多的灵感啊啊啊啊……
若是能有小伙伴自己写了发上来，哇啊啊啊……那就完美啦啦啦啦……
好了，伪更一贴，大家晚安，好梦！
看了这一章，可能有的小伙伴会埋怨阿所，怎么写成这样！
好吧，先向舒云哥哥道个歉，让晗儿占了您和大师伯的篇幅，实在抱歉！【鞠躬】
但是，这个念头徘徊在心里好几天，这也是这两天没有更文的原因，我不想写这个，但是却找不到任何一条出路可以让我续上情节！
所以，今天晚上，阿所顺着这条线走了下去，反正舒云的番外已经写了七万多了，再多写一点凑足十万算了！
当然，阿所已经默默给自己发誓，在暄儿的番外里，绝不让晗儿正面出现！哼哼！三少也……好吧，两人加上楚大师父，绝不同时出现！
另外，还是请小伙伴们克制一下，尽量不要催更，阿所更文很诚意的，小伙伴们放心。当然，阿所不能阻止大家表现一下你们想看文的心情，嘿嘿，所以，如果要催的话，可以换成想看啥，哈哈……说不定阿所看了，会有更多的灵感啊啊啊啊……
若是能有小伙伴自己写了发上来，哇啊啊啊……那就完美啦啦啦啦……
好了，伪更一贴，大家晚安，好梦！
三十一、抽丝剥茧水落石出（上）
“汉生，你和你女朋友吵架了吗？”君默宁一手托着齐晗的下巴，细细打量着他脸上的伤，一边语气轻巧地问道。
楚汉生坐在一边生气，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出自家爷的调侃，闷声道：“爷，我没有女朋友。”
君默宁又从罐子里撩了一点药膏涂在齐晗脸上，问道：“那是该找一个了，看看这脸打的……都是做国君的人了，好歹得给他留着脸面……”
齐晗在君默宁收拾了易舒云后推门进来的时候就醒了，他只是被一巴掌打蒙了，所以很快就清醒过来。犯了错不敢起，听师父转述了抽他的过程，他则老老实实跪着等着先生的雷霆。
没想到，等来先生修长的手指，轻柔地给他上药。
齐晗半仰着头，眼前拂动着一缕墨发，他感受着从先生身上传来的轻松平和的气息，心中却澎湃难平：先生用了多少灵丹妙药都无法恢复的白发，在他登基那天毁了那份遗诏之后不药而愈；君氏从来都是先生心头最触碰不得的那一根弦——君氏安，则万事皆安。
而这一次他相信，连师父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先生不可能看不出来，那么……先生到底怎么想？齐晗不怕责罚，多重的打多重的罚，熬一熬也就挺过去了，但是无论如何，他也经不起一个轻轻巧巧的失望眼神。
药上完了，脸依旧肿得厉害；君默宁没叫起，自己洗了手坐下喝茶，对面憋着楚大师父。
“纵天教和易舒云的恩怨，我哥不可能一无所知，自请下狱……一是为了向天下人表明他和易舒云之间的关系，用行动表明他护犊子的态度；二也是让那些老臣们蹦跶得更肆无忌惮一些。朝中需要变局，这次的事就是瞌睡有人递枕头，不用那才是辜负了那些老头儿！他们君臣之间有默契，一个自请下狱，一个顺水推舟……”
“他跟我说是故意利用！”楚汉生把‘故意’二字咬得嘎嘣响脆。
齐晗低头，君默宁笑。
“若真是故意，做先生的这次该好好表扬他……”一句话说得齐晗的脸色又白了三分，“身在其位便谋其政，朝臣需要更新换代，他若是不能把握这次的时机，那才是你我的失败。”
“爷的意思是……他不是故意的？”楚汉生问道。
君默宁笑道：“自然不是。当时他或许只是想成全我哥在易舒云一事上严于律己的处事风格，但事后想想，定然发现事情大有可为，才顺水推舟……”
楚汉生怒意消退，态度却依然强硬道：“无论如何，他不该拿大公子顺水推舟！”
君默宁依然轻松写意道：“所以他当机立断地离京出走，确保万无一失。”看到楚汉生疑惑的眼神，君默宁耐心解释道，“我哥身在刑部大牢，有白天澜寸步不离的守着，而白天澜手里，有皇帝的圣旨，这就确保了万无一失。”
“这件事中做得最精彩的，是皇帝离京！”君默宁说着竟有些眉飞色舞起来，眼里充满了欣赏和欣慰，“把自己摘离出朝局，避免了双方相争将自己陷入两难；老臣们止步于一方毫无转圜余地的圣旨，而王源韩肃他们又有足够发挥手段的空间，此消彼长之下，胜负的天平其实已经倾斜了。”
齐晗只是默默地垂首跪着，他一直都知道，这一切都在先生掌握之中。
楚汉生看了一眼肿着一边脸颊的齐晗，皱眉道：“这一切都是晗儿……算计的？”大个子略一犹豫，还是用了‘算计’这个词，齐晗的手猛的握了握，头垂得更低了。
“还不止！”君大先生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楚汉生的情绪，甚至有些傲娇道，“汉生，这是一石三鸟！在这件事情里，最无辜的是易舒云，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朝局的漩涡。晗儿亲自一路护送他回西川，而我哥严令我护住纵天教根基命脉，他们君臣默契相当，终是让此事圆满结束了。”
虽然没有一个字正面夸奖齐晗，但是君默宁的语气中透着作为师长看到弟子有为的欣慰，齐晗低着头，有落泪的冲动。
“爷，”楚汉生的表情依旧严肃，“或许您说的都对，但是……汉生还是无法原谅……他明知大公子是为了易舒云为了朝局自投牢狱，却还要顺水推舟；这一次他是用离京弥补了危局，若是钱安民之流枉顾圣旨呢？纵然他们不会有好下场，那大公子受的伤害又有谁来弥补？”
君默宁看着楚汉生肃然的表情，敛了笑意，端起茶盏垂下眼睑，喝茶。
“汉生，你和你女朋友吵架了吗？”君默宁一手托着齐晗的下巴，细细打量着他脸上的伤，一边语气轻巧地问道。
楚汉生坐在一边生气，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出自家爷的调侃，闷声道：“爷，我没有女朋友。”
君默宁又从罐子里撩了一点药膏涂在齐晗脸上，问道：“那是该找一个了，看看这脸打的……都是做国君的人了，好歹得给他留着脸面……”
齐晗在君默宁收拾了易舒云后推门进来的时候就醒了，他只是被一巴掌打蒙了，所以很快就清醒过来。犯了错不敢起，听师父转述了抽他的过程，他则老老实实跪着等着先生的雷霆。
没想到，等来先生修长的手指，轻柔地给他上药。
齐晗半仰着头，眼前拂动着一缕墨发，他感受着从先生身上传来的轻松平和的气息，心中却澎湃难平：先生用了多少灵丹妙药都无法恢复的白发，在他登基那天毁了那份遗诏之后不药而愈；君氏从来都是先生心头最触碰不得的那一根弦——君氏安，则万事皆安。
而这一次他相信，连师父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先生不可能看不出来，那么……先生到底怎么想？齐晗不怕责罚，多重的打多重的罚，熬一熬也就挺过去了，但是无论如何，他也经不起一个轻轻巧巧的失望眼神。
药上完了，脸依旧肿得厉害；君默宁没叫起，自己洗了手坐下喝茶，对面憋着楚大师父。
“纵天教和易舒云的恩怨，我哥不可能一无所知，自请下狱……一是为了向天下人表明他和易舒云之间的关系，用行动表明他护犊子的态度；二也是让那些老臣们蹦跶得更肆无忌惮一些。朝中需要变局，这次的事就是瞌睡有人递枕头，不用那才是辜负了那些老头儿！他们君臣之间有默契，一个自请下狱，一个顺水推舟……”
“他跟我说是故意利用！”楚汉生把‘故意’二字咬得嘎嘣响脆。
齐晗低头，君默宁笑。
“若真是故意，做先生的这次该好好表扬他……”一句话说得齐晗的脸色又白了三分，“身在其位便谋其政，朝臣需要更新换代，他若是不能把握这次的时机，那才是你我的失败。”
“爷的意思是……他不是故意的？”楚汉生问道。
君默宁笑道：“自然不是。当时他或许只是想成全我哥在易舒云一事上严于律己的处事风格，但事后想想，定然发现事情大有可为，才顺水推舟……”
楚汉生怒意消退，态度却依然强硬道：“无论如何，他不该拿大公子顺水推舟！”
君默宁依然轻松写意道：“所以他当机立断地离京出走，确保万无一失。”看到楚汉生疑惑的眼神，君默宁耐心解释道，“我哥身在刑部大牢，有白天澜寸步不离的守着，而白天澜手里，有皇帝的圣旨，这就确保了万无一失。”
“这件事中做得最精彩的，是皇帝离京！”君默宁说着竟有些眉飞色舞起来，眼里充满了欣赏和欣慰，“把自己摘离出朝局，避免了双方相争将自己陷入两难；老臣们止步于一方毫无转圜余地的圣旨，而王源韩肃他们又有足够发挥手段的空间，此消彼长之下，胜负的天平其实已经倾斜了。”
齐晗只是默默地垂首跪着，他一直都知道，这一切都在先生掌握之中。
楚汉生看了一眼肿着一边脸颊的齐晗，皱眉道：“这一切都是晗儿……算计的？”大个子略一犹豫，还是用了‘算计’这个词，齐晗的手猛的握了握，头垂得更低了。
“还不止！”君大先生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楚汉生的情绪，甚至有些傲娇道，“汉生，这是一石三鸟！在这件事情里，最无辜的是易舒云，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朝局的漩涡。晗儿亲自一路护送他回西川，而我哥严令我护住纵天教根基命脉，他们君臣默契相当，终是让此事圆满结束了。”
虽然没有一个字正面夸奖齐晗，但是君默宁的语气中透着作为师长看到弟子有为的欣慰，齐晗低着头，有落泪的冲动。
“爷，”楚汉生的表情依旧严肃，“或许您说的都对，但是……汉生还是无法原谅……他明知大公子是为了易舒云为了朝局自投牢狱，却还要顺水推舟；这一次他是用离京弥补了危局，若是钱安民之流枉顾圣旨呢？纵然他们不会有好下场，那大公子受的伤害又有谁来弥补？”
君默宁看着楚汉生肃然的表情，敛了笑意，端起茶盏垂下眼睑，喝茶。
三十一、抽丝剥茧水落石出（下）
君默宁看着楚汉生肃然的表情，敛了笑意，端起茶盏垂下眼睑，喝茶。
齐晗则是抬起了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惶，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却不知因是戴罪之身不敢开口，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个字也没有说。
君默宁放下茶盏，看到了齐晗的神情，他转过头问楚汉生道：“汉生，你不问问晗儿为什么要撒谎激怒你？”
楚汉生疑惑。齐晗向来不撒谎，今日是为什么？
君默宁轻轻地叹了口气，一点一滴地拨开齐晗的用心，“正是因为将我哥投入牢狱的事是他无心而为，却偏偏这样做能够带来太多的好处，简直比精心算计还要天衣无缝。所以，他自以为久在高位，他已经渐渐在不经意间开始了利用和谋算——有时候，潜意识的举动代表了一个人的品性，他是害怕自己已然成为了那样的人。所以，你才说自己是故意的，是吗？”
最后一句，君默宁终于正视着齐晗，凝声而问。
“先生……”似是被剥离了一切直指核心，齐晗承认，他是害怕面对这样的自己！
“借你师父的手罚自己的不经意，或者……骗你师父的同时把自己一起骗了——这就是你故意犯的错，所以挨一顿罚，下次就不敢了……是吗？”君默宁字字句句戳中齐晗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让他无所遁形。
“先生，晗儿……知错了……”齐晗叩首及地，未敢直身。
君默宁把目光投向了在这件事情上寸步不让的楚汉生。
后者沉默着。
“爷是觉得，晗儿这次做得没错是吗？”半晌之后，楚汉生问。
“晗儿起来，看着先生的眼睛。”君默宁转头吩咐，待齐晗跪直之后，他看着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帝王彷徨的脸说道，“为师教过你在其位谋其政，你既身为一国之君，家国天下就是你的责任。这一次的事，不经意也好，故意也罢，先生都认同你的做法，因为这是在那种情境之下最好的选择。”
“谢先生！”齐晗泪盈于睫，哑着嗓子再次叩首，没有什么比‘认同’二字更能够安抚人心了。
直起身子，齐晗有些怯怯地把目光投向了楚汉生，却发现师父的脸色并没有变好多少，显见得未曾真正原谅于他。
“师父……”君默宁的睿智严厉，楚汉生的宽厚疼惜，齐晗自问哪一样他都舍不下。
楚汉生始终未曾展眉，听到齐晗的呼唤，他吸了一口气，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正视着齐晗说道：“晗儿，就当是师父不讲道理无事生非，但师父还是要警告你，若是将来因着什么理由有了类似今日的做法，你先生不罚你，师父依然饶不过你！”
“晗儿不敢！”齐晗起誓一般说道，“师父放心，若是晗儿真有了那样的心思举动，晗儿自己请了规矩，任您责罚！”
“好了，”君默宁打断道，“起来回去休息吧，自己上点药。”
跪了有整个半天了，膝盖早已疼得麻木，齐晗叩首行礼之后艰难起身，也不敢多做停留，只道了声“晗儿告退”，就离开了。门外风雪已寒，被冷汗浸湿了里外衣服的齐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做什么这么严厉，没有的事儿瞎操心，自己养大的，不心疼？”待齐晗离开了，君默宁端起茶盏喝茶，施施然道。
楚汉生微微松开了眉宇，表情却依然严肃道：“汉生生生世世护着爷，也护着爷护的君氏！这次……就当是我不讲道理了……晗儿要怪，就怪我……”
“越说越离谱，晗儿怎么会怪你！”君默宁眼中充满了暖意，他把目光投向漫天风雪，浅淡笑道：“还是找个女朋友吧，让晗儿多个师娘疼……”
君默宁看着楚汉生肃然的表情，敛了笑意，端起茶盏垂下眼睑，喝茶。
齐晗则是抬起了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惶，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却不知因是戴罪之身不敢开口，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个字也没有说。
君默宁放下茶盏，看到了齐晗的神情，他转过头问楚汉生道：“汉生，你不问问晗儿为什么要撒谎激怒你？”
楚汉生疑惑。齐晗向来不撒谎，今日是为什么？
君默宁轻轻地叹了口气，一点一滴地拨开齐晗的用心，“正是因为将我哥投入牢狱的事是他无心而为，却偏偏这样做能够带来太多的好处，简直比精心算计还要天衣无缝。所以，他自以为久在高位，他已经渐渐在不经意间开始了利用和谋算——有时候，潜意识的举动代表了一个人的品性，他是害怕自己已然成为了那样的人。所以，你才说自己是故意的，是吗？”
最后一句，君默宁终于正视着齐晗，凝声而问。
“先生……”似是被剥离了一切直指核心，齐晗承认，他是害怕面对这样的自己！
“借你师父的手罚自己的不经意，或者……骗你师父的同时把自己一起骗了——这就是你故意犯的错，所以挨一顿罚，下次就不敢了……是吗？”君默宁字字句句戳中齐晗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让他无所遁形。
“先生，晗儿……知错了……”齐晗叩首及地，未敢直身。
君默宁把目光投向了在这件事情上寸步不让的楚汉生。
后者沉默着。
“爷是觉得，晗儿这次做得没错是吗？”半晌之后，楚汉生问。
“晗儿起来，看着先生的眼睛。”君默宁转头吩咐，待齐晗跪直之后，他看着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帝王彷徨的脸说道，“为师教过你在其位谋其政，你既身为一国之君，家国天下就是你的责任。这一次的事，不经意也好，故意也罢，先生都认同你的做法，因为这是在那种情境之下最好的选择。”
“谢先生！”齐晗泪盈于睫，哑着嗓子再次叩首，没有什么比‘认同’二字更能够安抚人心了。
直起身子，齐晗有些怯怯地把目光投向了楚汉生，却发现师父的脸色并没有变好多少，显见得未曾真正原谅于他。
“师父……”君默宁的睿智严厉，楚汉生的宽厚疼惜，齐晗自问哪一样他都舍不下。
楚汉生始终未曾展眉，听到齐晗的呼唤，他吸了一口气，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正视着齐晗说道：“晗儿，就当是师父不讲道理无事生非，但师父还是要警告你，若是将来因着什么理由有了类似今日的做法，你先生不罚你，师父依然饶不过你！”
“晗儿不敢！”齐晗起誓一般说道，“师父放心，若是晗儿真有了那样的心思举动，晗儿自己请了规矩，任您责罚！”
“好了，”君默宁打断道，“起来回去休息吧，自己上点药。”
跪了有整个半天了，膝盖早已疼得麻木，齐晗叩首行礼之后艰难起身，也不敢多做停留，只道了声“晗儿告退”，就离开了。门外风雪已寒，被冷汗浸湿了里外衣服的齐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做什么这么严厉，没有的事儿瞎操心，自己养大的，不心疼？”待齐晗离开了，君默宁端起茶盏喝茶，施施然道。
楚汉生微微松开了眉宇，表情却依然严肃道：“汉生生生世世护着爷，也护着爷护的君氏！这次……就当是我不讲道理了……晗儿要怪，就怪我……”
“越说越离谱，晗儿怎么会怪你！”君默宁眼中充满了暖意，他把目光投向漫天风雪，浅淡笑道：“还是找个女朋友吧，让晗儿多个师娘疼……”
三十二、再次进京（上）
车辚辚，马萧萧，迎着日渐浓重的雪意，君默宁一行人从西川启程回京，一路上晓行夜宿，走得不快也不慢。
君亦晞依然留在西川总领擎天城，所以侍师的任务就落在齐晗肩上。一路上打点行程、安排食宿，闲来无事陪君默宁手谈二三局，竟也能赢上一子半子，或是同楚汉生过两招，却多是以败北告终。
届时，君默宁总是抱着双臂在一旁笑，说楚爷精通古今中外武学精要，晗儿你如果不耍剑打不过你师父云云……
齐晗总觉得他家先生的话有些歧义，但一时又反应不过来，只好有些闷闷地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在武学上超过师父……楚汉生看着单纯的齐晗和奸诈的君默宁，笑着摇头。
一旁，因为寒冷而裹得圆圆的易舒云，看着师徒三人潇洒的着装，有些生气。
是夜，一行人歇在一家客栈，照例还是包下了几间院子，清净。齐晗做完白天君默宁布置的功课，推门而出，看到易舒云正披着氅衣在院子里喝茶。天上星月整齐，倒是难得的晴朗，只是有些干冷干冷的。
“怎么还没睡？”齐晗走过去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有些凉。
易舒云一路上情绪都不高，离开西川时君默宁就免了二人的罚，但是他的话依然极少。此刻听得齐晗问起，才悠悠道：“明天就要进京了，亦晗，先生……确实没事了吗？”
齐晗点头道：“你放心，纵天教的事情一查清楚，我就给昀儿发了诏书，这会儿还是昀儿和大师伯共同主持的朝局。”
“那就好……”只这一句，易舒云似乎又不打算再开口了。
齐晗等了一等，开口道：“大哥不用太担心，这次的事情也不是你的责任，说到底，你倒是被无辜牵累的。大师伯明察秋毫，不会太过责怪。至于那封‘自逐书’……当时情境之下，你也是无奈……”
易舒云微微摇了摇头，望着远处黑暗的眼神有些空洞，“这一路上，看着你们的相处，我想了很多。当年是我求先生收我入君门，也是我自己下的誓言，若是再拿性命当筹码，则自绝于师门……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你家小师弟、岳岑、杜奇航，桩桩件件都在挑衅着先生的底线……终于，被逐了，我拿着刀逼迫先生答应我重新入门，却又在关键时候下了‘自逐书’！亦晗，天底下还有我这样的弟子吗？
先生一忍再忍，每每在我的事情上失了方寸理智，是因为易舒云一举一动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与想象。先生妄图用严厉的家法责罚将我板正，可是一个连百年寒潭老藤都打不怕的人，何堪早就！”
齐晗沉默，有些事情只能慨叹造物弄人。易舒云和大师伯，若非当日他坚持要让易舒云执掌擎天城，他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身处高位，端正严肃规行矩步；一个身在江湖，肆意洒脱无拘无束。这样的两个人被牵扯在一起，注定会有太多的为难。
“先生虽为师，但在这一场师生关系里，却处处受我牵制、被我连累。”易舒云喝了一口凉透的茶水，脸色在月光泛白，“如今，擎天城已经交给了楚儿，我在君氏门下还能做些什么？”
“易大哥！”齐晗惊呼。
易舒云全然没有丝毫动容，在冬夜里仿佛成了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我这次回京城，是想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朝廷方正地，终不属于我一介江湖草莽；君氏门风清白地位超然，易舒云为徒不孝，下书自逐……待受完了之前未完的家法，也该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若说听到易舒云的话让齐晗觉得他心意已决，这最后一句却彻底暴露了易舒云的口是心非。
“大哥，君氏的家法打不着外人，你若有心出师，又何必千里迢迢只为讨这一顿打？”
车辚辚，马萧萧，迎着日渐浓重的雪意，君默宁一行人从西川启程回京，一路上晓行夜宿，走得不快也不慢。
君亦晞依然留在西川总领擎天城，所以侍师的任务就落在齐晗肩上。一路上打点行程、安排食宿，闲来无事陪君默宁手谈二三局，竟也能赢上一子半子，或是同楚汉生过两招，却多是以败北告终。
届时，君默宁总是抱着双臂在一旁笑，说楚爷精通古今中外武学精要，晗儿你如果不耍剑打不过你师父云云……
齐晗总觉得他家先生的话有些歧义，但一时又反应不过来，只好有些闷闷地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在武学上超过师父……楚汉生看着单纯的齐晗和奸诈的君默宁，笑着摇头。
一旁，因为寒冷而裹得圆圆的易舒云，看着师徒三人潇洒的着装，有些生气。
是夜，一行人歇在一家客栈，照例还是包下了几间院子，清净。齐晗做完白天君默宁布置的功课，推门而出，看到易舒云正披着氅衣在院子里喝茶。天上星月整齐，倒是难得的晴朗，只是有些干冷干冷的。
“怎么还没睡？”齐晗走过去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有些凉。
易舒云一路上情绪都不高，离开西川时君默宁就免了二人的罚，但是他的话依然极少。此刻听得齐晗问起，才悠悠道：“明天就要进京了，亦晗，先生……确实没事了吗？”
齐晗点头道：“你放心，纵天教的事情一查清楚，我就给昀儿发了诏书，这会儿还是昀儿和大师伯共同主持的朝局。”
“那就好……”只这一句，易舒云似乎又不打算再开口了。
齐晗等了一等，开口道：“大哥不用太担心，这次的事情也不是你的责任，说到底，你倒是被无辜牵累的。大师伯明察秋毫，不会太过责怪。至于那封‘自逐书’……当时情境之下，你也是无奈……”
易舒云微微摇了摇头，望着远处黑暗的眼神有些空洞，“这一路上，看着你们的相处，我想了很多。当年是我求先生收我入君门，也是我自己下的誓言，若是再拿性命当筹码，则自绝于师门……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你家小师弟、岳岑、杜奇航，桩桩件件都在挑衅着先生的底线……终于，被逐了，我拿着刀逼迫先生答应我重新入门，却又在关键时候下了‘自逐书’！亦晗，天底下还有我这样的弟子吗？
先生一忍再忍，每每在我的事情上失了方寸理智，是因为易舒云一举一动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与想象。先生妄图用严厉的家法责罚将我板正，可是一个连百年寒潭老藤都打不怕的人，何堪早就！”
齐晗沉默，有些事情只能慨叹造物弄人。易舒云和大师伯，若非当日他坚持要让易舒云执掌擎天城，他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身处高位，端正严肃规行矩步；一个身在江湖，肆意洒脱无拘无束。这样的两个人被牵扯在一起，注定会有太多的为难。
“先生虽为师，但在这一场师生关系里，却处处受我牵制、被我连累。”易舒云喝了一口凉透的茶水，脸色在月光泛白，“如今，擎天城已经交给了楚儿，我在君氏门下还能做些什么？”
“易大哥！”齐晗惊呼。
易舒云全然没有丝毫动容，在冬夜里仿佛成了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我这次回京城，是想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朝廷方正地，终不属于我一介江湖草莽；君氏门风清白地位超然，易舒云为徒不孝，下书自逐……待受完了之前未完的家法，也该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若说听到易舒云的话让齐晗觉得他心意已决，这最后一句却彻底暴露了易舒云的口是心非。
“大哥，君氏的家法打不着外人，你若有心出师，又何必千里迢迢只为讨这一顿打？”
三十二下1
第二天一早，君默宁就带着齐晗和易舒云回到京城。彼时，早朝尚未开始，齐晗匆匆回宫，漱面更衣，马不停蹄地坐上了乾清宫的皇帝御座。
座下文臣之首，自然是已然无恙出狱的丞相君宇。御阶之上站着荣亲王齐昀，少年亲王眼含嘲意，冷眼旁观着那些在朝堂上指手画脚了一辈子的老头们，怎样做着困兽之斗。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若是安分些还好，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招惹易舒云。回想起那些供状上的条条款款，齐昀能够想象为了得到这些，君亦晞花了多少心思手段。
如今皇帝已归，朝中人勾结江湖人的那些事，就该桩桩件件好好清算了。
暂且不提朝堂之上青壮一派如何对那些老派参与者口诛笔伐，差点当场气死一二；只说带着易舒云回了家的三爷君默宁在家里也只停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宫里来的人传进了宫，目的地是太上皇和皇太后所居住的明德殿。
齐慕霖中风之后双腿不良于行，平日里足不出户悉心调养，这几年来身体倒还康健；忙碌半生，如今见到儿子为帝勤勉，新政初见成效，为子又孝顺，礼数周详，不禁老怀大慰；不但全然将政务放手不过问，竟还在宫里开垦了几亩田地，过起了渔樵耕读的神仙日子。
巳时末，阳光正暖。齐慕霖坐在花园亭子外的轮椅上，细细翻着几篇文章，时不时地捋着几缕胡子点头，极为满意的样子。
君默宁和楚汉生坐在他对面喝茶。
“默宁，这便是晗儿出门在外的功课？短短一月竟有如此之多？”齐慕霖翻着手里的一叠文章，不下十篇之多，更难得的是，这些言之有物的策论文章都与现下朝中的政策相关，通过这些文章完全可以知道，齐晗身为皇帝，对朝事了解得极为透彻。
“三日一篇策论，从来都是晗儿的功课。”君默宁放下茶盏，不卑不亢地说道。
齐慕霖已然知晓当日就是他救了齐晗，而且数年来悉心教养，才有了今日惊才绝艳的中州帝王。虽然这中间有过些许欺君之举，但时至今日，此君已非彼君，再去追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更可况，自家儿子看中其师重于性命，齐慕霖自问冒不起再次失去儿子的险。
两相权衡之下，何去何从便一目了然了。
第二天一早，君默宁就带着齐晗和易舒云回到京城。彼时，早朝尚未开始，齐晗匆匆回宫，漱面更衣，马不停蹄地坐上了乾清宫的皇帝御座。
座下文臣之首，自然是已然无恙出狱的丞相君宇。御阶之上站着荣亲王齐昀，少年亲王眼含嘲意，冷眼旁观着那些在朝堂上指手画脚了一辈子的老头们，怎样做着困兽之斗。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若是安分些还好，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招惹易舒云。回想起那些供状上的条条款款，齐昀能够想象为了得到这些，君亦晞花了多少心思手段。
如今皇帝已归，朝中人勾结江湖人的那些事，就该桩桩件件好好清算了。
暂且不提朝堂之上青壮一派如何对那些老派参与者口诛笔伐，差点当场气死一二；只说带着易舒云回了家的三爷君默宁在家里也只停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宫里来的人传进了宫，目的地是太上皇和皇太后所居住的明德殿。
齐慕霖中风之后双腿不良于行，平日里足不出户悉心调养，这几年来身体倒还康健；忙碌半生，如今见到儿子为帝勤勉，新政初见成效，为子又孝顺，礼数周详，不禁老怀大慰；不但全然将政务放手不过问，竟还在宫里开垦了几亩田地，过起了渔樵耕读的神仙日子。
巳时末，阳光正暖。齐慕霖坐在花园亭子外的轮椅上，细细翻着几篇文章，时不时地捋着几缕胡子点头，极为满意的样子。
君默宁和楚汉生坐在他对面喝茶。
“默宁，这便是晗儿出门在外的功课？短短一月竟有如此之多？”齐慕霖翻着手里的一叠文章，不下十篇之多，更难得的是，这些言之有物的策论文章都与现下朝中的政策相关，通过这些文章完全可以知道，齐晗身为皇帝，对朝事了解得极为透彻。
“三日一篇策论，从来都是晗儿的功课。”君默宁放下茶盏，不卑不亢地说道。
齐慕霖已然知晓当日就是他救了齐晗，而且数年来悉心教养，才有了今日惊才绝艳的中州帝王。虽然这中间有过些许欺君之举，但时至今日，此君已非彼君，再去追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更可况，自家儿子看中其师重于性命，齐慕霖自问冒不起再次失去儿子的险。
两相权衡之下，何去何从便一目了然了。
三十二下2
“三日一篇？能写成这样……默宁教的好，晗儿也花了心思了！”齐慕霖极其满意。
他自然不会知道，当初为了这些策论，齐晗如何在戒尺板子之下辗转。三日一论是常例，除此之外还有默书、棋艺、音律乃至律法、算学、武艺等等，哪一样不要花心思？君默宁的规矩向来是完不成就打，戒尺打掌心，板子责后臀，打完了继续做，什么时候完成再上药休息。多少个春去冬来的夜晚，齐晗强忍着身后和掌心的伤痛下笔成文，待天光再亮时，衣服头发被冷汗濡湿了一层又一层。
听了齐慕霖的话，君默宁感受到楚汉生的注视，转过头去微微一瞥，心中明白楚大师父是想起了当年的那些岁月。
午时初刻，下了朝的齐晗第一时间来到明德殿，这次‘离家出走’的行径无论有多少理由，在父母面前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况且先生也早就下了命令，让他回来请罚。
这一顿打早晚要挨，逃避是逃避不过去的。不过父亲对自己着实疼宠，又有母亲在一旁求情，想来也应该不难熬过去。
一路行来，齐晗都心存着侥幸，但是当他在宫人的引领之下来到花园，看到自家先生和师父赫然在座的时候，所有的侥幸如同沸汤沃雪一般消逝无踪。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属于皇帝的衣物配饰，齐晗庆幸自己每次到明德殿请安的时候总是会先换好衣服，如同普通百姓家的孩子给父母请安一般。
咽了口口水，齐晗深吸一口气快走几步来到亭子外面的鹅卵石小路上，对着齐慕霖和君默宁屈膝跪倒，叩首道：“晗儿见过父亲、先生、师父，给您三位请安。”
“三日一篇？能写成这样……默宁教的好，晗儿也花了心思了！”齐慕霖极其满意。
他自然不会知道，当初为了这些策论，齐晗如何在戒尺板子之下辗转。三日一论是常例，除此之外还有默书、棋艺、音律乃至律法、算学、武艺等等，哪一样不要花心思？君默宁的规矩向来是完不成就打，戒尺打掌心，板子责后臀，打完了继续做，什么时候完成再上药休息。多少个春去冬来的夜晚，齐晗强忍着身后和掌心的伤痛下笔成文，待天光再亮时，衣服头发被冷汗濡湿了一层又一层。
听了齐慕霖的话，君默宁感受到楚汉生的注视，转过头去微微一瞥，心中明白楚大师父是想起了当年的那些岁月。
午时初刻，下了朝的齐晗第一时间来到明德殿，这次‘离家出走’的行径无论有多少理由，在父母面前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况且先生也早就下了命令，让他回来请罚。
这一顿打早晚要挨，逃避是逃避不过去的。不过父亲对自己着实疼宠，又有母亲在一旁求情，想来也应该不难熬过去。
一路行来，齐晗都心存着侥幸，但是当他在宫人的引领之下来到花园，看到自家先生和师父赫然在座的时候，所有的侥幸如同沸汤沃雪一般消逝无踪。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属于皇帝的衣物配饰，齐晗庆幸自己每次到明德殿请安的时候总是会先换好衣服，如同普通百姓家的孩子给父母请安一般。
咽了口口水，齐晗深吸一口气快走几步来到亭子外面的鹅卵石小路上，对着齐慕霖和君默宁屈膝跪倒，叩首道：“晗儿见过父亲、先生、师父，给您三位请安。”
三十三、齐晗受罚2
“这……三十是不是……多了？”齐慕霖是真心疼儿子。
君默宁笑笑，他是真感受到了齐慕霖对齐晗的纵容，于是很贴心地把决定权交还给了齐慕霖。“那听您的。”
齐慕霖斟酌半晌，最终定了二十之数，想来应该不会太难熬吧。
齐晗叩首领罚，心中苦笑，父亲对他越是宽纵，先生那里就越难过关；一直以来，先生最是痛恨辜负、恃宠而骄，这一次他私离京城，先生对他诸多褒奖，却独独在双亲面前，难逃责罚！
而且……父亲不知齐晗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在先生手里，罚什么罚多少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认为你该受怎样的教训！
“那默宁就带他下去了？”君默宁起身。
齐慕霖掩饰不住眼里的疼惜，可也知道有错不罚终非正道，而且那几日他和韩太后的担忧也是切切实实的，如此想来，他终是狠狠心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君默宁举步朝不远处的书房走去，齐晗叩首行礼之后踉跄起身，连忙跟了上去。
齐慕霖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直到花园尽头的书房门被打开又关上，再也看不到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太上皇可要去看看？”楚汉生突然问道。
今日是齐慕霖把爷找来，临了却又表现出慈父一面不忍降责，让爷做了恶人！齐慕霖不知道，楚汉生却是清楚，爷对晗儿素来严格，其中尤以‘为人’方面最为看重，以‘令双亲忧心’的罪名把晗儿送到爷的家法底下，大师父怎么想怎么心疼；看着以为二十之数熬一熬就能过去的前国君，他觉得应该让他见识见识！
“去看看吧。”齐慕霖想了想，架不住心里的担忧，点了点头。
楚汉生主动上前，推着轮椅来到了书房门口。
“知道错了？”书房里，传来君默宁淡淡的问话，平稳而威严，全然不同于往日。
齐慕霖诧异地抬头看了看楚汉生， 却发现后者眉宇间的忧色。
没有人比楚汉生更熟悉君默宁，他家爷这种口气，他家晗儿的这二十藤条怕是难挨！
“这……三十是不是……多了？”齐慕霖是真心疼儿子。
君默宁笑笑，他是真感受到了齐慕霖对齐晗的纵容，于是很贴心地把决定权交还给了齐慕霖。“那听您的。”
齐慕霖斟酌半晌，最终定了二十之数，想来应该不会太难熬吧。
齐晗叩首领罚，心中苦笑，父亲对他越是宽纵，先生那里就越难过关；一直以来，先生最是痛恨辜负、恃宠而骄，这一次他私离京城，先生对他诸多褒奖，却独独在双亲面前，难逃责罚！
而且……父亲不知齐晗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在先生手里，罚什么罚多少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认为你该受怎样的教训！
“那默宁就带他下去了？”君默宁起身。
齐慕霖掩饰不住眼里的疼惜，可也知道有错不罚终非正道，而且那几日他和韩太后的担忧也是切切实实的，如此想来，他终是狠狠心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君默宁举步朝不远处的书房走去，齐晗叩首行礼之后踉跄起身，连忙跟了上去。
齐慕霖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直到花园尽头的书房门被打开又关上，再也看不到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太上皇可要去看看？”楚汉生突然问道。
今日是齐慕霖把爷找来，临了却又表现出慈父一面不忍降责，让爷做了恶人！齐慕霖不知道，楚汉生却是清楚，爷对晗儿素来严格，其中尤以‘为人’方面最为看重，以‘令双亲忧心’的罪名把晗儿送到爷的家法底下，大师父怎么想怎么心疼；看着以为二十之数熬一熬就能过去的前国君，他觉得应该让他见识见识！
“去看看吧。”齐慕霖想了想，架不住心里的担忧，点了点头。
楚汉生主动上前，推着轮椅来到了书房门口。
“知道错了？”书房里，传来君默宁淡淡的问话，平稳而威严，全然不同于往日。
齐慕霖诧异地抬头看了看楚汉生， 却发现后者眉宇间的忧色。
没有人比楚汉生更熟悉君默宁，他家爷这种口气，他家晗儿的这二十藤条怕是难挨！
三十三、齐晗受罚3
“晗儿知错！出门未告，私离京城，令双亲忧心，请先生重责！”不难听出，齐晗的语气里全然没有平日的稳重淡定胸有成竹，反是透着难以掩饰的惊惶和惧意。
“起来趴好。”
“谢先生……”
继而，书房里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据闻君氏家法去衣而责，想必是在褪衣。齐慕霖仿佛也被里面即将进行的责罚所感染，原本安然的坐姿有些紧绷起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会显得漫长，当齐慕霖刚想问问楚汉生里面怎么样的时候，里间突然传来“啪”一声响，紧跟着齐晗“唔……！”一声痛呼发了一半，又消失无踪。
随后又是“啪”一声，这次传出君默宁沉声厉喝：“是不是要重新教你规矩！”
“晗儿不敢！晗儿错了！”齐晗语气里更添三分恐惧。
门外的楚汉生紧紧地皱着眉，齐慕霖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却从那两下责打中听出了严厉甚而严苛——他不禁反思，把齐晗交给君默宁，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响声再次传来，藤鞭着肉，一下叠着一下，抽得门外两人的心跟着紧缩。
书房里，齐晗褪了下衣伏在书桌上，身后双丘之上排布着一条一条深红泛紫的檩子。大腿上也有一条，想必是刚才的第二下，提醒——挨了也是白挨。
过去受罚，多是跪在地上挨，能得着依靠，那只有因为责罚沉重才有的福利，今日，当先生吩咐趴在书桌上的时候，齐晗就知道不可能善了。可是他实在不知，到底是因为许久不挨先生的打还是他低估了先生的怒意，每一下都似乎能刮去他一层皮肉。
“啪”！这是第十下，打在臀腿间，齐晗的两条腿猛然一缩又急忙绷直，好歹是守住了规矩。
“啪”！第十一下，齐晗疼得手指脚趾一起蜷缩了起来，身后整整齐齐排布的五条檩子狰狞的泛着紫色——更可怕的是，这第十一下又打在第一下的伤痕之上！
五下一轮，这是第三轮！二十下，就是还有一轮要覆盖！
有了这个认知的齐晗心中无比恐惧，看样子，今日定然是逃不过重来翻倍……！匆匆思量间，又有三五下打完。
随着第十五下的破空之声响起，齐晗“呜……”一声痛吟出口，唇齿间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责罚……果然停了下来。
“晗儿知错！出门未告，私离京城，令双亲忧心，请先生重责！”不难听出，齐晗的语气里全然没有平日的稳重淡定胸有成竹，反是透着难以掩饰的惊惶和惧意。
“起来趴好。”
“谢先生……”
继而，书房里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据闻君氏家法去衣而责，想必是在褪衣。齐慕霖仿佛也被里面即将进行的责罚所感染，原本安然的坐姿有些紧绷起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会显得漫长，当齐慕霖刚想问问楚汉生里面怎么样的时候，里间突然传来“啪”一声响，紧跟着齐晗“唔……！”一声痛呼发了一半，又消失无踪。
随后又是“啪”一声，这次传出君默宁沉声厉喝：“是不是要重新教你规矩！”
“晗儿不敢！晗儿错了！”齐晗语气里更添三分恐惧。
门外的楚汉生紧紧地皱着眉，齐慕霖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却从那两下责打中听出了严厉甚而严苛——他不禁反思，把齐晗交给君默宁，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响声再次传来，藤鞭着肉，一下叠着一下，抽得门外两人的心跟着紧缩。
书房里，齐晗褪了下衣伏在书桌上，身后双丘之上排布着一条一条深红泛紫的檩子。大腿上也有一条，想必是刚才的第二下，提醒——挨了也是白挨。
过去受罚，多是跪在地上挨，能得着依靠，那只有因为责罚沉重才有的福利，今日，当先生吩咐趴在书桌上的时候，齐晗就知道不可能善了。可是他实在不知，到底是因为许久不挨先生的打还是他低估了先生的怒意，每一下都似乎能刮去他一层皮肉。
“啪”！这是第十下，打在臀腿间，齐晗的两条腿猛然一缩又急忙绷直，好歹是守住了规矩。
“啪”！第十一下，齐晗疼得手指脚趾一起蜷缩了起来，身后整整齐齐排布的五条檩子狰狞的泛着紫色——更可怕的是，这第十一下又打在第一下的伤痕之上！
五下一轮，这是第三轮！二十下，就是还有一轮要覆盖！
有了这个认知的齐晗心中无比恐惧，看样子，今日定然是逃不过重来翻倍……！匆匆思量间，又有三五下打完。
随着第十五下的破空之声响起，齐晗“呜……”一声痛吟出口，唇齿间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责罚……果然停了下来。